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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結婚了?!”

    夏眠的話音一落, 饒是年過七十早已見過許多場面的秦老師,聽到這話都不禁露出震驚的神色。

    更別說旁邊的呂子菲了,差點就站了起來, 甚至屁股都已離開了沙發墊子。

    不是,也沒人告訴她, 夏眠和她老婆還有這么一段“歷史”呢。

    為愛無心學習什么的, 雖然感覺不可取, 可是莫名覺得有點甜怎么辦。

    驚訝過后, 秦老師又露出笑容, 有些悵然,又為兩人感到高興:“好啊, 這很好啊, 年少的歡喜終得圓滿,這簡直就是童話故事一樣的結局!-

    婉拒了秦老師留她們吃頓夜宵的好意, 從她家里出來后, 夏眠還一直在腦海里想著她剛說的那句話-

    “年少的歡喜終得圓滿”。

    其實在崔敏真要求自己和她去相親之前, 她從沒有想過有關于結婚的事。而當時的崔敏真也沒直說那是相親局, 只說跟她去見個朋友,認識個人。

    那時候的夏眠還沒有學會拒絕自己母親的要求,于是就去了。

    到的時候聽著崔敏真將路上給她講過的規矩又重復了一遍提醒她,夏眠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見朋友。

    想想也是, 她甚至沒和崔敏真一起出去游玩、逛街、下館子過,更別說會帶自己去認識她的朋友了。

    當時夏眠站在酒樓的包間前,心里猶豫著, 要不要轉身離開。

    她難以想象為了以后名正言順的親昵相愛,去和一個人不知名的人相坐認識的場面, 心里當即還生出了隱隱的厭惡。

    夏經安和崔敏真兩人沒有讓她看見婚姻的半點好,她只覺得那句話說得很對:婚姻,女人的墳墓。

    大概是結束了只有學習其他全都不去想的高中生活,在上大學時,有了喘息時間能思考更多東西的夏眠就知道,她喜歡女人。

    她不喜歡孩子,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能撫養好一個孩子,她已經全身心的自我深切體驗過了,如果父母給不了孩子愛與時間的話,孩子會希望自己從沒有降臨過。

    就像曾經她無數次想質問崔敏真和夏經安那樣,為什么要讓她誕生,卻又不愛她。

    而對家庭孩子不管不顧的夏經安更讓她打心底的厭惡,在性向由己,甚至可以選擇和虛擬人物結婚的今天,她早就摒棄了傳統的觀念。

    夏眠想,如果沒有遇到合適的女人,那她寧愿單著一輩子。

    而就是在那一瞬間,站在包間的門前躊躇的那刻,她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像春天微風吹拂過柳枝嫩芽時,上面縈繞了一夜的水珠,帶著絲絲涼意嘀嗒灑落般蕩人心脾的動聽聲音,緩緩在她身后響起。

    僅有兩字——

    “你好!

    夏眠轉過頭,隔著金邊眼鏡,猝不及防的就此墜入了那雙深邃黑眸。

    曾經夏眠也暗暗的思考過許多次,玉瑯清為什么會選擇跟自己結婚呢。原本以為她是被家里逼的,加上覺得自己也還算合適的,以至半推半的就結了。

    后來隨著對玉瑯清,和對玉家的了解,夏眠又推翻了自己的這個猜測。

    玉瑯清不是會受人逼迫的人,而闞女士和玉先生也不會去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最后夏眠只厚著臉皮的得出一個結論,可能是自己太合玉瑯清的胃口,讓她對自己一見鐘情了吧。

    就像自己一樣,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心悸到身體僵硬……

    然而到了現在夏眠才猛然發現,原來她和玉瑯清早就認識。

    自己是因為高燒加滾下樓梯摔到頭所以才忘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那玉瑯清呢?

    她肯定還記得。

    不管是之前她公寓用的密碼,還是唐谷在沉嬙面前說過的話,以及那個“夏綿綿”的稱呼,無一不在證明,玉瑯清記得,她一直記得,記得她們的曾經。

    所以,在第一次相親見面的那時,她就認出自己了嗎?

    難道玉瑯清,從高中開始就喜歡她了?

    嗯,夏眠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非常合理。

    ——我老婆高中時和我是好朋友,但是我忘了,她和我結婚后也沒告訴我這件事,原因會是什么呢?

    應該是她當年深深的暗戀我,卻不好意思說,這么些來還一直對我念念不忘,遺憾當時沒有將自己的喜歡說出口,直到機緣巧合之下再次見面,她毫不猶豫立刻火速的和我閃了婚。

    其實夏眠并沒有記起太多關于她和玉瑯清高中時的詳細細節,只是隨著秦老師的講述,記起了當時的一些畫面。

    她們是同桌,似乎關系還很好的樣子,周末還會一起去摘草莓……

    “夏眠?夏眠同志!”

    直到身旁的呂子菲沖夏眠大喊了幾聲,夏眠才驟然從自己遠走的思緒里回神。

    “嗯?”夏眠疑惑的看向呂子菲。

    出了秦老師家就露出一臉沮喪神色的呂子菲幽怨的瞥了夏眠一眼:“你在想什么呢,嘴角都快飛上天和月亮肩并肩了。”

    夏眠順著呂子菲的話順勢往天上一看,今日恰好是農歷十六,加上天氣不錯,這會兒月亮如白玉圓盤一樣掛在天際,散發著瑩瑩光輝。

    夏眠揉了揉嘴角,還沒想出個什么話來搪塞呂子菲,呂子菲又自顧自的接著長嘆了口氣,用著手比劃道:“你知道嗎,我的美夢,就在剛剛,咔擦一聲的全碎了!

    夏眠聞言疑惑的看她:“什么美夢?”

    “還能有什么夢,”呂子菲嘟囔著,“當然是夢想有一天誰給我介紹個人相親對象,然后能和你一樣,火速有個漂亮優秀能力很強錢包很鼓又知書達理的完美家屬咯!

    呂子菲掰著手指細數夏眠的老婆優點,接著又嘆了口氣,攤開手:“現在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夢,啪嘰一下的,全碎了。”

    “你們這叫年少羈絆終得圓滿,不叫一見鐘情相親閃婚!怪不得說好的人在市場上不流通呢,感情都被你們高中的時候就給定下了!

    呂子菲摸著下巴回憶:“我想著我高中的時候也沒什么驚艷的人啊,天天不是做題就是背知識點,怎么你們的高中經歷就那么精彩?”

    只依稀想起一點高一片段的夏眠沉默。

    好在呂子菲也只是感嘆幾句,沒追問。時間也不早了,對兩人的愛情又表達了一番羨慕和祝福后,說了周一單位見,兩人就散了。

    送完呂子菲回家,夏眠沒有第一時間汀香園,只漫無目的開著車在市里打轉。

    車里沒有放音樂,很安靜,夏眠下了車窗,車開得不快,飄進來的夜風也很柔和,偶爾還會混雜著街邊食物的味道,帶著濃濃的人間煙火氣。

    最后夏眠在湖邊將車子停下。

    下了車,站在岸邊,看著隨風起波瀾的墨色水面上倒映著四周的燈光,耳邊聞著水波偶爾拍打岸邊的唰唰嘈雜聲,整個世界像是一部有聲有畫又永遠不會停息的電影般,夏眠抱著手,莫名的,沸騰的心靜了下來。

    比起在剛剛確定了她和玉瑯清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后,她心里疑惑對方為什么不告訴自己這件事的那些翻涌的想法,現在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晦澀與心疼。

    在這十年之間,自己忘記了她們曾經的友誼,而玉瑯清卻一直記得。

    在她們后面見面、認識、結婚……甚至每一次親昵的時候,她看到自己一點都想不出起她,想不起她們曾經一起擁有過的曾經,也不記得她草莓過敏,親嘴喂她吃草莓時,她又會在想什么。

    夏眠深吸了口氣,企圖緩解鼻間傳來的酸澀,眼睛眨了又眨,最終還是沒抵抗得住熱淚的決堤。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過,湖邊還有不少的人散步往來,或是夜跑,夏眠背對著行人,忘記了時間與地點,抬手一遍又一遍的擦著自己臉上的痕跡。

    她突然為玉瑯清感到好委屈。

    一個人記得所有事情的那種委屈。

    她記得她們一起去摘過草莓,記得自己問她以后想做什么職業,她說她要做醫生,她現在成為了,她做到了。

    可她忘了,自己卻忘了。

    自己明明答應過她,自己以后要成為律師,要做她身后最堅強的護盾,可是她早早的忘了,她背叛了她們的約定,背叛了自己的承諾。

    她甚至還在法國的時候,親口在她面前提起來這事。

    當時玉瑯清聲音平靜的陪著自己說著話的時候,她的內心里又在掀起著怎樣的狂風暴雨。

    她們曾經約定好的那么多東西,自己怎么可以都不記得了呢。

    漆黑的湖邊角落,夏眠蹲了下來,將臉深深的埋進掌心,任由溫熱的液體一次次的從指縫間四溢。

    圓月似乎爬得更高了一些,水面上也落下了它的身影。十五的月亮從來沒有十六的圓,但人們卻只將十五作為月圓之夜。

    或許,是怕有人會錯過十五賞月的時間,留下一個月亮更圓的十六,讓人有機會能去彌補。

    手機震動響起時,夏眠終于從情緒里緩過來了一些,而等她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的剎那,眼前的視線卻再一次被水霧彌漫-

    玉瑯清。

    玉瑯清。

    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的扣緊,緊到指尖發白,好似會將手機捏碎一樣,而手機依舊完好,只在一遍又一遍的震動,昭告著手機那頭來電人的等待。

    夏眠咬著唇,用力的喘息了幾下,將哭腔憋了回去,在電話自動掛斷的前一秒,滑了接聽。

    “喂?”

    熟悉的音色,平靜的詢問,沒有因為夏眠許久都未接起電話而有所不滿。

    只輕聲開口:“你回去了嗎?今天周六,醫院沒什么事,我現在準備回家……要給你帶夜宵嗎?”

    明天周日,夏眠還不用上班,猜著她可能想晚點睡的玉瑯清詢問道。

    夏眠盯著來回蕩漾,掀起一陣陣水波的墨色湖面,抿緊了唇。

    可抑制不住的嗚咽,還是輕輕的灑出,像是云層里藏不住的金色陽光,從烏云中探出一道射線。

    電話里靜了瞬,細小的電流波動聲成為了背景,空氣里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下一瞬,夏眠聽見玉瑯清繃緊的聲音響起,語調微沉:“夏眠?你現在在哪?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還是你媽媽又或者是夏歆找你了?”

    沒有及時得到回復后,她又放緩了聲音,宛若蠱惑般極盡溫柔的哄道:“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原本還在試圖控制住自己情緒的夏眠,在玉瑯清的一字一句追問下,潰不成軍,哽咽出聲。

    第122章

    玉瑯清到湖邊時, 夏眠已經回了自己的車上,正扯著濕紙巾一遍又一遍的擦著臉,還摁敷著眼皮, 企圖用濕紙巾冰冷的溫度讓自己的眼睛消腫,起碼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么狼狽。

    白色奧迪一個利落擺尾的停進路邊停車位, 隨著急剎的聲音響起, 還伴隨著輪胎擠壓到路邊綠化帶牙子邊緣令人牙酸“次”的摩擦聲。

    惹得路邊行人都好奇的投來目光, 還有人在心里隱隱肉痛, 這么好的車子, 車主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心疼的。

    玉瑯清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后,目光在四處搜索了一下, 很快就看見了不遠處夏眠亮著車身燈的車子。

    衣訣因為主人的快步行走而翻飛, 在夜色里滑過一個又一個弧度。

    在玉瑯清唰的一下拉開夏眠駕駛位的車門時,伸長著脖子對著后視鏡拿著濕巾紙捂著一邊眼睛的夏眠嚇了一跳。

    沒等她回神, 下一秒, 她被人摁進了一個還帶著濃濃消毒水味與橡木苔香的懷抱里。

    “發生什么事了, 哭什么呢, 怎么就成壞女人了?”

    像是因為心跳得太過急促,以至于呼吸不穩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夏眠怔愣的同時,自己的心跳節奏也隨之亂了節拍。

    剛剛在電話, 夏眠哭到哽咽, 一抽一噎間,還要和玉瑯清道歉。

    聲音斷斷續續又模糊的,一遍遍的說著:“玉瑯清, 你為什么這么好,我對不起你, 我是壞女人,嗚嗚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嘛……”

    電話那頭的玉瑯清靜了靜,接著聲音更為緊繃:“你出軌了?”

    只四個字,夏眠就有點哭不下去了。

    她抹著臉上的眼淚怒罵,也不管周邊路過的行人怎么看她:“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什么出軌,她怎么會是那種人。

    然而話音落下后,夏眠心里又是一陣愧疚襲來。

    玉瑯清都因為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了,自己已經這么對不起她了,怎么還可以罵她,甚至還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她,自己著實太壞了。

    想著,夏眠又帶著濃濃鼻音愧疚的和玉瑯清道歉:“對不起嗚玉瑯清,我是壞女人,我不應該兇你的,我沒事,我馬上就回去了——”

    她這樣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還明擺著是非常有事,玉瑯清只沉著嗓音的追問她現在在哪里。

    看著隱在夜色里的湖面,夏眠最終說了她的位置。

    等說完后,夏眠心里又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緒。

    不管是剛隔著電話和玉瑯清哭著道歉,還是想起她們之間的曾經過往,都讓夏眠感覺自己心里有些慌。

    就像是在網上與人熱戀了十載,馬上要和人第一次奔現見面了一樣。

    她馬上要見到的人不僅僅是她的老婆“玉瑯清”,更是十年之前和現在重合的玉瑯清。

    與其說她要面對的是一個人,更不如說是一段塵封已久的歲月。

    本以為玉瑯清還要晚一點才能來到這里,她能有更多一些的時間去做好心理準備,但夏眠委實沒想到,她會來得這么快。

    安宜醫院到這里應該是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才對,況且今天周末,車流量還那么多。

    被人用力的抱在懷里的夏眠沒顧得上玉瑯清的問題,而是擔心的反問道:“你怎么來得這么快,你不會是路上闖紅燈了吧?”

    “……”

    玉瑯清沒說話,只稍稍松開了她,兩人面對面,黑眸隔著薄薄的透明鏡片落在她的臉上。

    掌心也隨之撫上她的臉,拇指指腹在夏眠發紅的眼角蹭了蹭,玉瑯清啞聲問:“在哭什么?”

    夏眠的車子底盤不是特別高,玉瑯清站在車外要彎著腰探身進來。

    她一腿站在地上,一腿彎曲,膝蓋跪壓在駕駛椅邊緣穩住身形,身上的一些重量落在夏眠身上,一手還摟著她的腰。

    夏眠下意識的往中控臺那邊靠,不知道是想給玉瑯清騰出多點的位置,還是想逃離到呼吸不會紊亂的地帶。

    但屁股還坐在駕駛位上的她,腰又被人摟著,再怎么后仰,也逃不開玉瑯清氣息的包圍圈。

    看著近在咫尺不容自己退后的沉靜面容,夏眠忽然被問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能眼神游離的往旁邊亂掃。

    而她的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像有自我意識一樣的抓上了玉瑯清腰際的襯衫,此刻正緊緊的攪著。

    “沒,就是……”

    原本因為確定了她們之前就認識,而且還很要好的事后,夏眠心里塞著滿滿又紛雜的情緒。

    就像一個被吹得鼓漲的氣球,只待輕輕一碰,就會砰的一聲迸裂開來,將里面藏著的所有東西都顯露無余的同時,也讓包裹著情緒的那顆心臟分崩離析。

    可如今被她這樣問著,要真的在她面前說起這事了,話到了嘴邊,夏眠又突然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說起,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夏眠突然無從下手了。

    面對著這個“氣球”,她不知道該從哪里戳開這個氣球的口子。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她突然覺得玉瑯清好可憐好委屈,覺得自己好過分,因為想到只有玉瑯清自己記得她們的曾經而為她感到委屈,所以才沒忍住情緒崩潰以至這樣吧……

    這好像有點丟人呢。

    玉瑯清耐心的等著夏眠斟酌好語言開口,等待的過程中,目光還一遍遍的在她的臉上、身上游離,像是在檢查她有沒有受傷一樣。

    在她這樣灼灼的目光下,夏眠臊紅了整張臉,她只能顫栗的伸出手,隔著眼鏡擋在玉瑯清的眼前。

    “你,你別這樣看我……”

    她快要承受不住她這樣認真的目光了。

    明明是摸不著觸不到的東西,可因為是她,就覺得只要她的一個眼神,自己的心就會跟著慌亂到無法控制。

    用手蓋住玉瑯清的上半張臉后,看著她唯一完整露出正輕輕抿著的紅唇,夏眠突然一個探身,在她溫熱的唇上輕輕一碰。

    一觸即離后,夏眠盯著自己擋在玉瑯清眼前的手背,像是從剛才的那個動作里獲得了無盡的勇氣般,低聲道:“我突然發現,我是一個好壞好壞的人……”

    話一出口,夏眠鼻間忽而又酸了起來。

    玉瑯清看著遮在自己眼前的手心,她看不見夏眠此刻的面容,卻能聽見她帶著鼻音的一字一句。

    宛如帶著炙熱氣息的熔巖,流入她的心口,又像是腌漬過蜜糖的檸檬,甜中帶酸的被塞進了她的嘴里。

    “我沒有記住你,草莓過敏,沒有記住我答應過你,以后要為你當律師,做你的后盾,沒有記住我們以前有多要好,也沒有記住……沒有記住你曾經存在過我的生命里……”

    夏眠淚水又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明明只是有點溫熱,落到玉瑯清掌心里時,卻燙得她指尖驀然蜷縮。

    這一瞬間,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已經遠去,她們的世界中只剩下彼此,也只裝得下彼此。

    對方的呼吸,心跳節拍,每吐出的一個字符,都成了她們世界里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存在。

    “對不起,對不起玉瑯清,我們明明,明明說好的,我們是天下第一好,是我先忘了,是我沒有記得……”

    在夏眠心像被一只手惡狠狠的揪著,發澀發酸得喉間哽咽到難以喘息時,她一次次說著道歉的唇,忽而被人吻上。

    隔著攔在眼前的手掌,玉瑯清仰頭,唇吻上那張被主人自己咬得發腫發亮的唇。

    唇瓣輕輕的廝磨,像是兩尾游魚戲水,又仿若僅是兩顆心的靠近觸碰。

    拇指指腹一遍遍的擦過對方的眼角,卻還是擦不盡那滾落的熱燙淚珠。

    玉瑯清只覺得自己心都要化掉了。

    沾著淚水的手輕輕的摘下攔在自己眼前的掌心,她順勢也勾下自己的眼鏡,一雙泛紅的桃花眼和夏眠的婆娑淚眼對視上。

    唇與唇又輕輕靠在了一起。

    “沒有關系的,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不是我們夏綿綿的錯!

    如同安慰稚童般的溫柔嗓音,帶著壓不下去的啞意,玉瑯清用臉蹭了蹭夏眠的面容,唇間將她滾落的淚痕拭去。

    “沒有記得也沒有關系,沒有成為律師也沒有關系,忘記我們以前說是天下第一好也沒關系……想起來固然很好,但是忘記也沒關系,我們現在在一起,就是圓滿。”

    人生本就是在霧里前行,沒有人知道往前是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不走這條路,換一條路走會發生什么。

    其實她覺得現在這個結局,對她而言,已是最好、最完美的了。

    她們擁有的,是高中時期她們關系最好的時候,以及現在。

    這兩樣,就像是隱在一團濃霧里的兩端結果,沒有人會知曉,如果夏眠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情,她們在濃霧里行走,從這端,走到那端時,中間又會發生什么。

    好的話,她們會一直成為朋友,又或是從朋友升級為戀人。不好的話,她們的結局就是在霧里迷失,各奔東西,不復再遇見。

    她從沒有覺得委屈,更不認為夏眠對不起她。

    “夏眠,我只覺得我很幸運!

    第123章

    夏眠突然覺得自己淚點好低, 玉瑯清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落進她耳里時, 都像洋蔥砸眼一樣,讓她心墜入滾燙沸水的同時, 淚如雨下。

    她太好了, 她為什么那么好。

    夏眠緊閉上了眼, 抽噎著應道:“明明, 是我更幸運才對!

    她何德何能, 能在茫茫不知歸途的生命里遇見她,有機會與她攜手度過春夏秋冬。

    玉瑯清伸手調了一下座椅, 讓駕駛位的椅子往后退了些, 空間一下子大了不少,她整個人上了車, 和夏眠擠在同一個位置上。

    并不覺得這樣擁擠, 相反, 和對方緊緊靠在一起, 只讓她們彼此覺得安心,與滿足。

    夏眠被玉瑯清擁著坐到了她的腿上,兩人依偎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和體溫。

    沒有和她比較誰更幸運的這個話題, 玉瑯清揉了揉她的后腦, 低聲道:“我們都幸運。”

    夏眠在她懷里用力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窩在玉瑯清頸窩里哭了多久,等情緒平復下來了,看著玉瑯清原本板正的襯衫現在腰際兩側都被自己揉得發皺不說, 領口上還有一片水痕,夏眠忽然又覺得有些丟臉了。

    在玉瑯清面前情緒不穩就算了, 還把她當面紙巾一樣的蹭著眼淚。

    眼睛紅紅鼻尖也紅紅的夏眠偷偷抬眼覷了一下似乎還有點小潔癖的玉瑯清,手默默的扯了張紙巾過來,不聲不響的一下下替玉瑯清擦著她白色的襯衫領口。

    “……”

    關上車門后,略有些封閉的車里忽而安靜了下來,只余發動機呼呼的輕響。

    而現在,又多了紙巾擦過布料的細碎摩擦聲。

    玉瑯清微微垂眸,看著面前人也垂著眼簾,不敢看自己,只掩耳盜鈴般的給她擦著衣服。

    圈在夏眠腰上的手忽而捏了捏她的軟肉,玉瑯清輕聲問:“剛不是約了同事嗎,怎么突然想起這些往事來!

    淚痕都印進了衣服里,不管怎么擦,在衣服變干前都會留下一點痕跡,等紙巾被摩皺,夏眠也停下了手。

    她咽了咽口水,手抓上捏她腰肉的手,不讓它再繼續作亂。

    聽著玉瑯清的問話,夏眠解釋道:“很巧的,之前呂子菲不是問我要一個竹編產品想送人嘛,剛和她吃東西的時候我順便拿去給她了……”

    “后來發現去吃的那家甜品店,離她要送產品的那位老師家很近,吃完她就帶著我順便去送了。”

    說著夏眠又問玉瑯清:“對了,你還記得嘛,高一我們的班主任,秦老師。”

    哭得太久,夏眠嗓音有些沙啞,聽著又軟軟的,還有點可憐。

    玉瑯清輕車熟路的拿過車上夏眠放著的水,擰開瓶蓋遞到夏眠的嘴邊,看著夏眠自己扶著的喝了兩口,才應道:“記得,是一位很有閱歷的女士。”

    說完,她頓了一下后,又接著道:“以前你被她收繳過三本漫畫四本小說還有兩包薯片!

    “噗……咳——”

    夏眠最后一口含在嘴里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差點噴了出來,好在靠著她強大的自制力忍住了,只是被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

    看著玉瑯清修長有力的手指擰著礦泉水的瓶蓋,夏眠的眼眸慢慢的落到她的臉上,不知道是要把玉瑯清盯出一個洞來,還是她臉上有花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玉瑯清:“……”

    根本沒想起來這些事情的夏眠在心里又回憶了一下剛才和秦老師的見面,對方應該是不記得這些小事了……吧。

    嗯,肯定不記得,她教過那么多學生,肯定不只是從自己手里收繳過東西。

    臉上大哭過的痕跡還沒褪去,寬慰好自己的夏眠輕抿著唇,忽而又微仰著下巴,一臉霸道的和面前的人翻起了舊賬。

    “你明明記得以前的事,你為什么不和我說,也不問我?”

    在她們剛認識的時候,玉瑯清那會兒還不知道自己以前生過一場大病,忘記了許多事情,那按照正常的邏輯,舊友相見,不得舊往重提才對嗎。

    玉瑯清不說就算了,甚至還一字不提,就連一句“你后來過得好嗎”“轉學后你去了哪里”“你不記得我了?”之類的話都沒說半個,整得就好像她們真的是初初相識的一樣。

    這是什么?

    這是欺騙!

    夏眠悶悶的撅著嘴想,自己要是壞女人的話,那玉瑯清也是。

    好慘,自己被壞女人瞞了這么久,這跟被壞女人騙有什么區別?

    夏眠決定了,晚點就將自己的微信介紹改成“總被壞女人騙”。

    對上夏眠故作嚴肅滿帶質問的面容,玉瑯清眨了眨眼,摘了眼鏡的黑眸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是被無限放大了一樣。

    夏眠眼睜睜的看著一向矜貴清冷的人,宛若不好意思一般,黑眸閃躲過自己的視線,瞥向了車門那邊,粉色的唇也輕壓著,如同在克制著什么。

    夏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玉瑯清漂亮的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看著看著,她干脆把自己的腦袋伸了過去,整張臉都擋在玉瑯清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瞧著她:“嗯?怎么不說話?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瞞著我?”

    玉瑯清的唇壓得更緊了些,嘴角甚至還抿出了類似梨渦的痕跡。

    夏眠像和人斗牛一樣,把腦門頂上了玉瑯清的額頭,不讓她有閃躲的機會。

    整個人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藏著壞心思,嗓音都清亮了起來:“玉醫生,你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會,在害羞吧?!”

    玉瑯清沒忍住,掙脫夏眠桎梏的手,在夏眠的腰上又掐了一把,只把猝不及防的夏眠掐得差點要跳起來。

    玉瑯清順勢將人摁進了自己的懷里。

    駕駛椅的靠背角度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調得大了不少,玉瑯清往后稍微仰躺著,看著夏眠白色的車頂,掌心將她懷里人的臉捂著,不讓對方再有任何可以取笑自己的機會。

    “夏綿綿!

    玉瑯清忽然道。

    剛想奮起反抗的夏眠倏地又安靜了下來,乖乖的躺在她的懷里,哼哼唧唧的應了聲:“嗯?”

    “我不要面子的嗎!

    玉瑯清聲音很低很輕的道,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但和她靠得極近的夏眠也聽見了。

    幾乎是那天在酒樓的包間門前看到夏眠的背影時,玉瑯清就將人認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那時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過快到讓她指尖都輕微發抖的紊亂心跳,狀似平靜的說出一句,“你好”。

    在夏眠轉過身后,和她四目相對的剎那,玉瑯清都做好了和她相認的準備,可是那雙熟悉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時,呈現出來的只有宛若初見自己的驚艷,與好奇。

    沒有疑惑,也沒有覺得她眼熟,甚至自己都沒有讓她的記憶泛起丁點波瀾。

    后來玉瑯清自己想通了。

    人和人能有過一段相識相知的時光已是慶幸,更別說她們曾經還能那樣的親密。

    忘記了也沒關系,那就讓她們二十六歲的再相逢,成為初遇吧。

    當然,后來玉瑯清也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那么豁達,她偶爾也會在對方真的不記得半點有關于她們的曾經時,生起些許失落。

    但更多的,還是對她這些年改變的心疼。

    當時愛笑隨心所欲恣意快樂的少女,不應該是后來平靜得如死水般的沉穩姿態。

    不過,慢慢的,她知道,她不是故意忘了自己,是因為生了病。

    玉瑯清釋懷的同時,那種細細密密的心疼又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以至于她沒有辦法克制的,對她的家人回擊出手。

    可這些,能直白的問夏眠要不要接吻,要不要抱一下的她,卻沒辦法對著她說出來。

    難道她要在她用著陌生又好奇的目光看向自己時,以幽怨的姿態問她,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沒有辦法問出口,也做不到。

    當時的她覺得,如果忘記是夏眠的決定,那自己逼她想起,就像一定要她用愧疚和彌補的心態對自己一般。

    她不需要。

    十年之前,她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

    那十年之后,似乎已全然陌生的彼此,就宛若讀檔重來一樣,成為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戀人好了。

    愛上夏眠,和讓夏眠愛上自己,玉瑯清覺得這兩者本質是一樣的。

    等知道夏眠為什么不記得了,那讓她想起與否,就更不必要了。

    夏眠聽著,想,她應該讀懂了玉瑯清的隱晦。

    “玉瑯清!

    “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喜歡你?”

    “說過。”-

    在她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里。

    第124章

    夜風徐徐, 明月高懸。

    總覺得這個世界上無論什么時候,無論在哪個地方,縱使是深夜巷尾無人冰川, 都會有人的身影。

    或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思考要苦惱的事情,我們只能看見別人淺笑淡然的外表, 看不見對方內心的海嘯山崩。

    說開之后, 平復好了情緒, 夏眠和玉瑯清沒有立刻回家。

    兩人手牽著手, 繞著湖邊漫步。

    明明都快十二點了, 湖邊仍舊有人。

    有戴著耳機困在自己世界里散步的行人,也有不愿就此分開各回各家的情侶, 甚至還有席地而坐三五成群喝著小酒聊著天的友人。

    夜雖深, 但人不止。

    明月還是那輪明月,湖水也依舊還在拍打著岸邊, 但夏眠卻覺得周遭的一切都煥然一新, 就連偶爾路過的灌木叢里傳來的蟲鳴, 也深感別有趣味。

    望著不遠處不知深淺泛著光輝的湖面, 不知道是因為跟著玉瑯清學過了點游泳,還是因為玉瑯清此刻就在自己身邊,夏眠一點都不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摔進去了。

    她捏了捏掌心里的手,忽而偏過頭看向身側的人。

    玉瑯清目光沉靜, 直視前方, 似乎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她的眼中,又不管哪個角落都不能在她眼中駐足。

    “其實,我也瞞了你一件事。”

    夏眠輕聲道。

    玉瑯清看了過來, 稍稍露出一點疑惑:“是什么?”

    夏眠抿著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昨天,從鄉下回來的時候, 半路回了一趟棲水鎮!

    玉瑯清聞言怔了下。

    腦海里想起昨天她像是去進修回來一樣的舉動,食指骨節扶了一下眼鏡,她不動聲色的問:“哦?回去干什么?”

    夏眠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組織語言:“原本是想回去找找去,看能不能想起點什么!

    玉瑯清垂了垂眸:“那找到了嗎!

    夏眠看著她,有些歉意的搖了搖頭:“草莓園已經不在了,棲水高中倒是好像還和以前一樣!

    但她們都心知肚明,其實早已物是人非。

    兩人走到了一棵大樹的樹蔭下,湖邊小路上只有小道兩旁的地燈,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亮她們的道路。

    玉瑯清頓下腳步,手微微用力,將夏眠拉到了自己懷里。

    在昏暗處和夏眠接吻的前刻,玉瑯清靠在夏眠耳邊用著僅供她們二人能聽清的氣音道:“沒有關系,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記得!

    她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由她將她們的過往,一筆一劃的細細告訴她-

    在湖邊逛了大半小時,回去時玉瑯清沒管自己的車,坐上了夏眠的副駕,將她開來的那輛車留在原地,等著明天再叫人來開回去。

    帶著玉瑯清,夏眠卻沒立刻回家,還旁若無人的在導航上搜索附近的二十四小時情-趣用品店。

    玉瑯清:“……”

    選了最近的一家,在導航播報著線路的背景聲音里,夏眠一邊發動著車子,一邊抽空轉頭朝玉瑯清歉意又帶著點羞澀的笑了笑。

    “雖然很感謝玉醫生您的大度,覺得我沒記得以前的事也沒關系,但是一碼歸一碼,對于您明明記得卻瞞著我還一個字都不肯跟我透露的這個舉動,我個人還是決定要對您小懲大誡!

    “希望您能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爭取沒有下次。”

    “……”

    夏眠捏著嗓音,說出來的話聲音甜美禮貌客氣,但是這個內容,和客氣的通知她闖紅燈記得去APP上消分和罰款的短信有什么區別?

    玉瑯清閉了閉眼,很老實的開口:“其實我也瞞了你一件事。”

    夏眠:“……”

    她們今晚是坦白局嗎?

    夏眠默默的降低了點車速,才開口問道:“是什么?”

    玉瑯清看向車窗外,這個點路上的車終于不多了,她下了點車窗,任由晚風吹拂進來。

    玉瑯清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但也都飄進了夏眠的耳朵里。

    “除了讓玉氏和云立美術館合作,還有和其他美術館、畫廊等打過招呼,讓他們不要接收夏歆去實習外,我還給崔伯母,也送了一份……東西。”

    在舌尖快要吐出“禮物”兩個字前,玉瑯清又轉換了一下,換成了聽起來沒有那么譏諷的“東西”二字。

    夏眠靜了靜。

    她知道玉瑯清這是在給自己撐腰,說實在的,對于夏家人,她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了,只是終究還有層不可切割的血緣關系維系著。

    恰好遇到了一個紅燈,在停止線前停下,夏眠看向玉瑯清,微微抬眸,等著她的下文-

    夜涼如水,原本按時按點吃飯,作息也很固定的崔敏真,這會兒已經十二點多了,離她平時的睡覺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她卻還沒有絲毫睡意。

    她坐在書房的電腦前,盯著屏幕上郵箱里已經打開看過一遍又一遍的郵件,整個人如墜冰窖。

    郵件里,圖文并茂,豐富又詳細的闡述著一個事實。

    ——夏經安出軌了。

    看著照片中熟悉的男人和陌生卻隔著照片都難掩氣質的高知女人,牽手逛街、摟腰散步、共進燭光晚餐、一起進入高檔小區、打高爾夫、泡溫泉、健身、外出旅游、爬山等等等等。

    就好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夫妻,又好像是熱戀未過的情侶,那么甜蜜,那么恩愛。

    有那么瞬間,崔敏真都不自覺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夏經安,到底是誰的老公?

    他不是平日里工作忙,但偶爾也會回家的嗎?他是什么時候,又哪里來的時間,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和人做了這么多的事情?

    照片中的兩人一起做的許多事情,甚至她這個和夏經安結婚快三十年的人都沒有跟他去做過!

    他們越甜蜜,崔敏真越感覺自己心口抽痛到難以喘息。

    全身都痛了起來,頭、心、胃……她也分不清了,只想將一切的東西都撕碎掉。

    腦海里如臺風過境,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颶風。

    終于,一切的淡定和思考都被巨大的憤怒所淹沒,崔敏真青白著臉,抖著手的找出手機,撥出熟悉的號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電話馬上要自動掛斷前,電話終于被人接起。

    夏經安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靜淡定:“喂?什么事?”

    崔敏真冷笑了一聲,什么時候開始,給自己老公打電話,都一定要有事情才可以。

    “你在哪?幾點了還沒回家?”崔敏真的聲音冷到了極點,甚至還帶著細微的顫抖。

    沒聽出來的夏經安回頭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眉頭微微壓下:“不是跟你說了最近要開研討會嗎?還能在哪,在酒店!

    “哦?”崔敏真譏笑,“開視頻還是共享位置看看?”

    夏經安忽而沉默了。

    安靜在這對夫妻的電話中蔓延,許久,夏經安先開口道:“我現在回來!-

    情-趣用品店已經到了,這種東西像是永遠也見不得人一樣,大多只會開在偏僻又破舊的小巷子里。

    無燈的巷口,夏眠在黑暗中停下了車。

    她關了車里的燈,一雙眸子出神的望著一個點發呆,玉瑯清沒有打擾她,只是隔著中控臺,牽著她的手,指腹輕輕的摩擦她的肌膚,昭示自己的存在與陪伴。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眠才聲音微啞的開口:“其實,我心里除了一點意外外,竟沒有多大的愕然。”

    以前她不知道夫妻間的相處會是什么樣的,只是感覺夏經安對家庭顧得不多。

    夏歆還小的時候還好,等夏歆大了,夏經安愈發難以能見到他的人。

    以前夏眠以為是醫生都忙,但隨著長大,加上遇到玉瑯清后,她才知道,夫妻間的相處有許多種,也不是所有的醫生都會時時刻刻忙到好幾天都不能回家一次。

    正是因為看到自己父母的相處,夏眠對婚姻從不抱希望。

    以至于等遇到一個民主公平,又愿意為她付出的玉瑯清時,早餐,晚餐,又或只是一碗生理期時送到手邊的紅糖雞蛋,都讓她深深的感受到了關于玉瑯清的好。

    所以才會沒有絲毫抵抗的,就此愛上玉瑯清。就算是在自己沒有想起她們曾經認識時前。

    婚姻不會給人希望,也不會像救世主一樣能救贖誰。假若身處在泥潭之中,唯一能靠的也僅僅是個人。

    而同一樣的東西,因為是在不同的人手里,才會有不同的結果。

    夏眠沒再說話,玉瑯清垂著眼簾,把玩著夏眠的手,聲音很淡的道:“如果沒有愛的話,只靠婚姻,并不能束縛得了什么。”

    道德本就是法律之外的東西,甚至法律之內,也還存在著沒有辦法能方方面面束縛到的東西。

    至于有沒有愛,其實早就在一個人的言行舉止里,透露出他的所有所思所想。

    因為不在乎,所以才不去管。也因為不在乎,所以“家”,僅僅只是個字眼。

    夏眠嘆了口氣。

    玉瑯清像是要讓她從思緒里回神,突然問了句:“你覺得,他們會怎樣?”

    夏眠看向車窗外,黑夜里破舊的小巷子像是陰溝生物的天堂。

    夏眠自覺自己還是了解崔敏真的,那人雖然極好面子,卻也有著自己的不容踐踏的驕傲。

    寂靜夜里,夏眠低聲回道:“各奔東西!

    第125章 大部分崔安內容

    進入情-趣用品店前, 夏眠在車里摸索著找出了一包口罩,她拿了一個,將剩余的遞向玉瑯清, 問道:“你要么?”

    雖然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巷子里除了有一兩只老鼠跑過, 很少能看見其他生物的身影。

    她們也知道用品館是無人售賣的, 但想著館子里面肯定會有監控, 也可能會有人像她們一樣大半夜來買東西, 作為一個在職人員, 盡管覺得這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就和有些人吃東西喜歡蘸醋一般平常, 但為了以防萬一, 還是遮一下的好。

    盯著送到自己面前的口罩,玉瑯清又往不遠處亮著迷離紅色光暈的自助小店看了眼, 玉瑯清最終還是伸出手, 也拿了一個。

    等兩人都跟來打劫似的戴上口罩后, 才推開了自助販賣館的玻璃門。

    里頭沒有窗, 空氣不是很流通,一進來就有一股細微的味道,好在她們都戴著口罩,剛巧能擋一擋。

    小館很小, 一進來一眼就能把店里有的東西都掃了個遍。

    不過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種館子買東西, 一時間還有些好奇的四處張望了下。

    館子里整齊排列著幾個售賣機,機身貼著海報,說明著操作和機子里售賣的是什么東西。

    當然, 隔著透明的玻璃柜門,也能大致看清商品的包裝樣貌。

    夏眠剛是突然惡從膽邊生, 想著自己不能吃虧,畢竟玉瑯清可是瞞了她這么久呢。

    而且一碼事歸一碼,自己雖然不記得,可玉瑯清記得卻不說,那就是她的錯。

    所以,要狠狠的教訓她一下才行。

    想著,夏眠開始在幾個機子邊上來回走動,尋看著里頭的東西。

    粉色小手銬?拿一對

    ……嗯,還是兩對吧。

    蕾絲眼罩?那肯定黑白的都得各拿一條。

    皮質項圈?拿一個。

    小皮鞭?必須來一條!

    ……

    說實在的,除了之前沉嬙送的那盒小禮物,以及那晚穿了新買的內衣和玉瑯清在家玩了點“壞醫生和無辜病人”的劇本外,夏眠還沒用過和玩過什么過火的東西。

    但沒試過,不代表她沒有所耳聞,就當是為了給玉瑯清小懲大誡,她也愿意上網學學,取取經。

    玉瑯清沒說話,靜靜的看著夏眠像小老鼠掉進了米倉一樣,這里扒拉一點,那里也拿一些的。

    等提著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東西出來,夏眠真的很像做賊一樣快速的就把東西藏進了車里。

    “今晚,不打算睡了?”

    玉瑯清瞥了眼車后座,忽然出聲。

    夏眠聞言輕哼了一下:“我明天又不上班。”

    不過話只是這樣說而已,玉瑯清明早還要早早起來去上班,夏眠也沒打算那么喪心病狂的非挑著現在都已經很晚,玉瑯清可能都不夠睡的今晚下手。

    所以,買了一大堆小用品的夏眠,回家后洗了洗,就安靜的和著玉瑯清相擁睡去了。

    沒有了秘密的兩人今晚一夜好眠,不只是身體靠得很近,她們的心似乎也依偎在了一起。

    而有些人,今夜注定難眠-

    湖凈路,夏家。

    半夜一點多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住家阿姨陳姨,忽然聽見了砰的一聲關門聲。

    她從夢中驚醒,本以為是夏歆出去玩回來了,但這個念頭剛浮起,她又突然想起來,夏歆最近據說和朋友出去采風了,已經許久沒在家了。

    有些擔心,想想陳姨還是起身,打開了房門往外面看了眼。

    恰好看見路燈下,夏經安大踏步上樓的身影。

    夏主任這個點才回來?

    沒多好奇,陳姨又關上了自己的房門,隔絕掉了外頭飄蕩著的細碎吵爭聲-

    “多久了?”

    盯著面前的儒雅男人,崔敏真不知道是這么晚沒能睡覺,眼睛充血,還是因著什么,一雙眼通紅,在只開了一盞辦公桌上書寫燈的昏暗光線下,像是伺機而動想從人身上咬下一大口肉的憤怒猛獸。

    夏經安沒說話。

    其實在崔敏真剛打電話和他說那些話時,夏經安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過在回來的路上到現在,他一直在想的都是,他是怎么暴露的。

    沒回答崔敏真的問題,夏經安坐在靠墻的軟椅上,反問:“玉瑯清告訴你的,還是誰?”

    或許是那次下班時,玉瑯清在另一個電梯出來,恰好聽見了他在打電話,讓夏經安不得不多想,以至他一直記得這件事。

    現在看崔敏真知道了,這么多年一直瞞得好好的夏經安下意識的也只想到了玉瑯清。

    不過現在比起什么玉瑯清夏眠的,崔敏真更在意還是她剛問出的那個問題。

    “我問你,你和她好上多久了?!”崔敏真忽而爆起,一邊用力的拍打著桌子,一邊聲嘶力竭的質問。

    見她已經知道,肯定是掌握了自己無可抵賴的證據,夏經安也沒再轉移話題,只道:“幾年而已!

    崔敏真整個人像被抽到了脊骨,突然松懈了下來,她臉上掛著嘲諷譏意的笑,眼里卻全是憤怒,與難受。

    “幾年……幾年……幾年而已。”

    崔敏真喃喃自語的咀嚼著這兩個字。

    夏經安抿了抿唇,看著自己相處了快三十年的妻子,終究還是喟嘆一聲,寬慰道:“你不用多想,我和她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她只會在外面,不會影響到你。”

    “我對她更多的其實也只是利用,你知道的,我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整整十年,你知道十年什么概念嗎?我的一生里面能有幾個十年?”

    “敏真,我已經不再年輕了,必須要向上爬!我已經快要沒有機會了你知道嗎?”

    “她和你和我都不一樣,她能幫我的,你看,只要我再往上爬,接著再帶帶你,我們都還有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我知道,你和我一樣,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有野心,我們都想再往上走,我們都不甘于止步于這個位置!”

    夏經安一番話說得像是情真意切,表明自己的對外頭人只有利用的態度,在解釋的同時,也是在安慰崔敏真。

    接著又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就好像他是被迫出軌的一樣。

    崔敏真目眥欲裂的看著夏經安,像是第一次才真正的認識到他。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向上爬的野心,其實在看到郵件里有關于那個女人的身份時,她也猜到了夏經安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崔敏真不敢相信。

    自己相處了近三十年的枕邊人,竟然已經出軌了整整五年,自己甚至還對此無知無覺。

    更甚至在將這件事攤開來講的時候,他還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只覺得,只冠冕堂皇的覺得,他做的這些都是應該的。

    崔敏真感覺自己心口被挖了個洞,像是硬生生的失去了什么。

    她確實是還想再往上走,人要沒有野心,那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勺约旱囊靶暮退灰粯,最起碼,她不會靠出軌去獲得。

    人似乎很奇怪,有些東西平時覺得不重要,可一旦發現不存在,又或是早已消失了,又莫名會感到痛苦。

    明明早就知道她和夏經安之間已經沒有了感情,更別逞論愛情了,但在真切的看見這件事無可抵賴時,崔敏真還是感覺到了濃濃的背叛。

    崔敏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也沒什么想說的,雖然心里想謾罵一切,想將夏經安撕碎。

    但最終,她只是譏笑道:“你說她能幫你,可是你和她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在原地?”

    “夏經安,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夏經安神色一僵。

    崔敏真卻深深的閉上了眼。

    他們從大學,到社會,最后結婚,擁有兩個女兒,幾近一生里都和對方糾纏在一起,可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

    僅僅是因為,那個女人不僅是醫大附院醫生,還是醫大教授,更甚至,有在衛健局的家屬。

    頭疼得崔敏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虛浮飄起的,但胃部傳來的猶如撕裂一樣的疼痛,又宛若藤蔓般將她束縛在原地。

    崔敏真身上冷汗漣漣,她卻無知無覺,只緩聲道:“離婚吧。”

    原本還攏著淡定氣息坐在椅子上的夏經安,在聽見崔敏真說出這三個字時,身上的淡然感瞬間蕩然無存。

    他猛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崔敏真,宛如幻聽了一樣。

    “你,你說什么?”

    崔敏真睜開眼睛看向他,一字一頓的道:“你不會以為,你出軌了,我還會原諒你吧?”

    “不管你是因為什么理由,我也不管你是真的愛她、喜歡她,還是你想利用她,在你選擇出軌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她崔敏真,也有自己的原則和驕傲。

    “你要不想這件事被鬧得人盡皆知,毀你和她后半輩子的前程,你就凈身出戶。存款,房子,車子,全都是我的。”

    夏經安震驚之余,看著崔敏真蒼白卻冷酷的面容,心底處剎那間生出了巨大的恐慌。

    往日的儒雅溫柔破碎,露出最真實的一面。他也冷笑道:“崔敏真,你還真敢說!

    “我為什么不敢?”

    崔敏真反問:“我是婚姻的過錯方嗎?”

    盯著她狀似勝券在握的姿態,夏經安捏緊了拳頭,須臾,他突然又放柔了姿態,懇求道:“敏真,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別沖動!

    “我們這么多年了,就像左右手一樣,是不可分離的,雖然說摸著沒什么感覺,可我們那么合拍!

    “而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想你要是離婚了,你的名聲好聽嗎?”

    “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但是我們還有這么多年相處的情誼呀,我也可以不管你在外頭怎么樣,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朋友,又或是共進退的伙伴不好嗎?”

    “我要是好了,你會不好嗎?”

    “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婚姻對我們來說難道是愛情嗎?難道你還相信什么愛情嗎?我們需要的只是權力和金錢!而我們,是搭檔,是能一起變得更好的搭檔!”

    崔敏真冷眼看著夏經安一句一句的勸語,沒說話。

    她明白他的意思,幾十年的相處,就算曾經他們之間存在過愛情,也早已消磨殆盡。

    現在,他們就像是搭伙過日子的伙伴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系,是戶口本上的“已婚”兩字,是在外頭向別人介紹自己時的一句說辭。

    不管是“教育局局長的愛人”,還是“安宜醫院骨科主任的老公”,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面子和便利。

    但他們要是離婚了,這些可就都不存在了,還得徒增了“離異”兩字。

    第126章

    中午夏眠是被熱醒的。

    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除了身上蓋的薄被,身后還有一道源源不斷的熱源緊貼著自己。

    她費力的睜開眼皮,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 得到滿手的汗后,連忙將被子扯開了些, 又拿著睡衣擦著脖頸間的汗。

    仰頭看了眼空調, 空調還在運作著, 只是開得不低, 才二十六度。

    可能是被夏眠的動作驚擾, 貼附在她身后的人也隨之有了醒來的動作,夏眠掀了被子, 想鉆出來涼快一下。

    被子剛掀開, 又被人摟著蓋了回去。

    “別貪涼,一會兒著涼了!

    玉瑯清嗓音里帶著剛醒的惺忪睡意道。

    夏眠有些不滿, 掙不開蓋到胸前的被子, 只能往旁邊挪了挪, 一邊小聲念叨著:“難道你不熱嗎?”, 一邊偷偷把腳伸了出去涼快。

    玉瑯清沒說話,只是也扯了扯身上的領口。

    說著,夏眠突然反應過來:“幾點了,你是不是該去上班了?”

    臥室里的窗簾一拉緊外頭的光亮一點都照不進來, 根本分不清黑夜與白天。

    玉瑯清換了個姿勢, 仰躺著,沉默了片刻,語氣里似乎帶著幾分晦澀, 回道:“我已經去上完班,又回來了!

    這下換夏眠沉默了。

    不過她很快又給自己找了理由, 昨晚那么晚才睡,而且今天周日,周日起得晚一點不很正常嗎。

    身上一身汗,等汗停了,夏眠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

    裹著浴巾出來后,她又去把空調唰唰唰的往下調低了五度,這才又摸回床上。

    昨晚買來的一堆零碎東西都放在了床頭柜的抽屜里,就等著她們試用。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夢有所想,昨晚夏眠還做夢她和玉瑯清用了那一大堆的東西。

    想到在夢中,昏暗又迷離的淡紫色光線下,玉瑯清手背在身后,被自己用著粉色的手銬銬著,只能無助的跪在床上。

    眼睛還被蒙上一塊黑色的蕾絲眼罩,就連脖勁間也被扣上了皮質項圈,自己就扯著連接項圈的鏈條,另一只手上將小皮鞭揮得啪啪響,看她低吟著喊著自己的名字……

    夏眠咽了咽口水,一邊唾棄自己竟然做這種尺度難播的夢,一邊被刺激得心臟砰砰跳。

    都顧不得起床吃個午餐了,夏眠鉆進被子里,將浴巾扔下來,就是各種嘬嘬嘬的作亂。

    玉瑯清也不反抗,微闔著眼簾任由她像只熱情小狗一樣在自己脖頸間糊滿了口水。

    等冰冷的手銬被銬在手上,蕾絲眼罩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玉瑯清感受著夏眠拿著根白羽,像是打量著自己的獵物一樣,順著她的鎖骨往下游走。

    很快……一張貼在內褲上的姨媽巾遮擋住了她的去路。

    夏眠不敢置信的摸了摸,隨手咬牙切齒的扯下玉瑯清的眼罩,眼里噴火般的用臉貼著她的臉和玉瑯清對視。

    “你來姨媽了?”

    玉瑯清乖乖點頭:“早上剛來的。”

    “刑具”都翻出來還一樣樣擺在旁邊的夏眠:“……”

    “你故意的!”

    夏眠氣得扣緊了玉瑯清的脖子。

    玉瑯清布滿沉淪欲色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疚色,還順著夏眠的力道揚起了脖子,任由自己漂亮的頸肩線條展露無余。

    “你沒問我。”

    夏眠:“……”

    這和在她餓得不行的時候,將她心心念念的小蛋糕塞她嘴邊用力的擦了擦,讓她嗅到聞到舔到還嘗到了一點甜頭后,又告訴她,不可以吃哦,小蛋糕還要等七天之后才能下嘴呢有什么區別?!

    這是赤-裸裸的惡意!

    還想給玉瑯清小懲大誡的夏眠頹廢又憤恨的錘了一把床,看著玉瑯清靜靜睨著自己的目光,夏眠惡從膽邊生,干脆起身坐到了她的臉上。

    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而玉瑯清不知道是其實心有愧疚,還是人很善良,竟一點都沒反抗,相反,還很熱情的彌補了夏眠一番。

    夏眠抖著腿扶著床頭靠背,裸露的脊背像是破繭欲出的蝴蝶,煽動著薄翼-

    過了國慶之后的日子像是開了加速器,好似只是眨眼的一下,兩個月就這樣過去,一年也到頭了。

    夏眠的竹編項目開售之后情況不錯,還沒到雙十二,基本的庫存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的量雖然沒那么大,但細水長流的,積累下來也是筆不錯的數據。

    在受到同事們的祝賀時,夏眠也還了欠呂子菲的債,大家都喜氣洋洋的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天終于越發的冷了,還沒到元旦節,單位就發了通知,每個部門都得出一個節目,先內部篩選開一次晚會,評出優秀的兩個作品,到時候去參加市里單位的集體演出。

    夏眠唱歌跳舞都不行,部門里也沒有這方面的能人,議論之下,最終出了個俗套的詩朗誦。

    夏眠形象好,這種活動她跑不掉。

    平安夜那晚在食堂吃過飯后,發展部的幾人還留下來又排練了好幾次,直到八點多才準備散。

    有人提議一起去吃個夜宵唱個k什么的,歡度一下平安夜,反正明天周末呢。

    雖然是外國的節日,但重要的不是過節,是找個理由放松放松,能和朋友們聚一聚。

    夏眠第一個委婉的表示拒絕,說晚上還有事。

    想到她已婚的身份,有人笑著打趣,不會是和家屬約了吧。

    呂子菲替她說話:“這不正常嘛,人家新婚蜜爾的,哪像我們,只能和同事聚一堆。約不約,不約我可回家洗洗睡了。”

    最終單身的幾人都約了,夏眠和他們告完別,提著呂子菲送的蘋果和鄧文秋送的小蛋糕,剛快走到大樓外邊,就見門衛亭外的馬路邊上停了輛粉色的輕跑,還打著雙閃。

    熟悉的身影站在車邊,目光投到已經漆黑只偶有一盞亮光的辦公大樓上。

    橙黃的夜燈下,她的身形輪廓和倒影,似乎都染上了一層模糊的瑩光。

    長卷發比起之前剪短了一些,卻更多了兩分颯爽的感覺。

    冷風撫過她的發絲衣擺,像是也眷戀她的美色。

    夏眠和好奇張望的保安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就跑到了輕跑的邊上,騰出手去摸玉瑯清塞在白色大衣里的手:“怎么不坐車里等?不冷嘛。”

    果然,入手就摸到了冰塊一樣的手,夏眠皺著眉頭輕瞪了玉瑯清一眼。

    玉瑯清也不在意,只是反手握住她溫暖的指尖:“車里悶!

    夏眠撇撇嘴,倒沒再想說什么。

    等她打開副駕駛剛想上車,入目所見的東西讓她動作一頓,人也怔在原地。

    只見副駕駛位上,嬌艷的香檳色玫瑰一朵朵的盈滿了位置,除了座椅,車門縫隙和出風口上都粘塞滿了花枝。

    配著車里的紅藍色氛圍燈,這一幕美好得不可思議。

    夏眠按壓著上翹的嘴角,坐進了車里,把隨身的東西放好后,看看包圍在自己周邊的花,又看看垂著眼簾沒看自己,似乎很認真的在系安全帶的玉瑯清,沒忍住,微微傾身靠過去。

    指尖抬起玉瑯清的下巴,讓她轉向自己,在她軟軟的唇上親了口,夏眠笑道:“玉醫生居然還搞浪漫嗎!

    玉瑯清垂眸,視線盯著夏眠一張一合的唇,回道:“不喜歡?”

    怎么可能不喜歡。

    雖然世界上幾十億人,這種伎倆可能有一億人都用過,但浪漫永遠不會落俗。

    “喜歡。”

    夏眠脆聲應道。

    沒有人會不喜歡驚喜,那是對方愛的表達。

    玉瑯清抬了抬下顎,主動含著夏眠的唇吮吸了兩口,這才低聲道:“平安夜快樂,夏眠。”

    這是她們過的第一個平安夜,但往后肯定還有千千萬萬個。

    夏眠將藏在衣兜里的一個絲絨盒子拿了出來,遞到玉瑯清面前,里頭是一對鉑金耳釘。

    她也笑著道:“平安夜快樂,玉瑯唐谷清。”

    第127章

    玉瑯清今天下班早, 買了不少吃的,又去車庫里挑了輛顏色最粉嫩的車子開出來,在花店將副駕駛布置好, 這才去接夏眠。

    接到夏眠后一起去了早早訂好的餐廳,吃了頓僅有兩人的燭光晚餐, 又開著車, 回了濱山。

    平安夜回濱山別墅區不是為了回玉家, 而是這邊的山頂能很好的看見云城的夜色。

    云城的大部分區域是禁煙花爆竹的, 但是城中湖邊的一些規劃出來的位置可以放, 每年元旦春節又或是其他的什么節日,不少人都會聚集在那兒, 放著滿天的煙火或是孔明燈。

    當然, 也有人肆意,跑山頂或者跨江大橋上放, 以至于每年節日的時候監管部門都很忙, 總會抓到幾個進去教育教育。

    不過濱山卻是在可燃放煙花爆竹的區域內, 但兩人對放這個沒興趣, 只是想來看看夜景而已。

    兩人有點像半夜來山頂野餐,玉瑯清帶著夏眠,開著車到了一處視野開闊地帶停下,打開了車頂, 兩人下調著座位, 在車里的氛圍燈和玫瑰花的簇擁下,各自仰躺在車座上,看著夜幕低垂。

    夏眠還一邊半靠著, 一邊撕開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的吃著。

    西餐雖然有氛圍味道也還行, 但吃完了總感覺餓得快。

    也可能是她單純的嘴饞。

    山頂氣溫沒有山腳低,卻也很凍人,好在有車里暖氣呼呼的吹著,兩相對抗下,溫度竟也還算舒適。

    兩人剛看了會兒風景,就看見一抹火光在山腳的某個位置下騰空飛起,隨后在空中炸開,呈現出一朵燦爛的煙火。

    盡管只是平安夜,卻也有人放煙花。

    夏眠看著不禁感慨一句:“看來大家對生活都很有儀式感!

    玉瑯清沒說話,只是將手上的熱奶茶遞到夏眠嘴邊,讓她吸了兩口后,自己才淺淺的喝了一口。

    夏眠忍不住看向旁邊的人。

    夜色朦朧,她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兩旁的路燈都離得挺遠的,光線昏暗,好在有著車里的氛圍燈,能大致看清對方的神色面容。

    “你往年平安夜的時候,怎么過?”夏眠問。

    玉瑯清看著剛出現過煙花現在又歸于平靜的山腳,輕聲回道:“平常過。”

    “上班,健身,看書,偶爾和朋友聚會,出去走走,時不時看看家里公司的東西!

    這就是她在沒遇到夏眠之前的日子,枯燥,乏味,卻平靜。

    夏眠嚼著薯片,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的節日安排。

    其實和玉瑯清也大差不離,不是上班,就是和同事出去玩玩,但更多的時候都是懶洋洋的待在家里休息。

    生活的調劑,就是在各種節日里出去吃一頓,或者去哪里玩玩,犒勞自己。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總覺得以后的生活每天都會很新奇有趣,且甜蜜。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青檸味的薯片在兩人唇間彌漫,混著香甜的奶茶味,仿佛是很有象征意義的戀愛味道。

    山下又有煙花騰空盛放,五光十色的花朵映照在車前擋風玻璃上,車頂自動的又蓋了起來,遮住了車里的所有春色。

    通風口黏插著的花被夏眠不小心踢得花瓣朵朵飄下,有些伸展不開的車里,因為空間的狹窄讓火熱的喘息更為親密的交織。

    夏眠咬著玉瑯清的耳垂,嗚咽中又還帶著殘留的理智,握住了玉瑯清的手腕:“這是在外面。”

    玉瑯清細密的吻正落在夏眠的肩頸,手被人拉住的時候還在按著一點打圈。

    被人稍稍用力一按,一個打滑,狠狠摩擦而過,懷里的人就痙攣著顫栗起來。

    “不是,這是在車里。”

    玉瑯清糾正道。

    夏眠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整個人腦海里像是也有煙花在炸開。

    見夏眠松了手,玉瑯清繼續動作。

    嘴上還接著道:“就當是配合一下我,就像上次,小皮鞭和手銬的時候,我也配合你一樣!

    她在這種時候話似乎會多一點,但夏眠寧愿她還是將嘴閉上,又或是像平時一樣沉默寡言就好。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

    “這樣可以嗎?”

    “重一點還是輕一點?”

    “喜歡嗎?”

    “喜歡我,還是喜歡這個?”

    夏眠只能費勁的捂上她的嘴,免得自己耳朵再熱燙下去,都能上桌當下酒菜了。

    粉色的輕跑在山頂角落停了兩個小時,才慢悠悠的拐回了玉家。

    臨近元旦,玉先生和闞女士都很忙,不知道是不是玉瑯清算好的,今晚兩人都沒在家。

    夏眠本來還臉紅到了脖子一直在審視自己身上的衣著,生怕被家長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或者一點端倪,退退縮縮的就是不敢進去,最后只差沒被玉瑯清給拖著帶進去了。

    等進到家里了才發現,家里除了住家阿姨和保鏢,父母根本沒在。

    氣得自覺自己浪費了很多表情的夏眠將玉瑯清推進浴室里狠狠教訓了一堆,聽她認了好一會兒的錯,說她以后不敢了,有什么肯定都會提前告訴她,這才給了人解脫。

    明明鬧了大半夜,但等翌日自然醒的起來,夏眠精神竟然還挺好的。

    恰好周末,不用上班,玉瑯清又輪到夜班,睡醒后換了身衣服,玉瑯清帶著夏眠出去晨跑。

    雖說是晨跑,但已經八九點了,天光早已大亮,不過冬日的清晨總是霧蒙蒙的,看著像才七點多的樣子。

    濱山景色很宜人,空氣也清新,原本覺得自己不是這么自律的料的夏眠,跟著玉瑯清跑了大半圈,竟然都沒感覺到有多累。

    跑著跑著,路過一個拐角時,夏眠忽然聽見了身后傳來了類似爪子快速抓地的吭次吭次聲。

    夏眠有些奇怪的回頭,下一瞬間,就見一團白花花像云朵一樣的東西,直往自己這邊沖來,而也有一段時間沒見的孟之薇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只張著嘴吐著粉色舌頭奔跑的薩摩耶,就這樣像個小炮彈一樣的朝她們沖了過來,毛發在空中一甩一甩的,看著可愛又熱情極了。

    就在夏眠下意識的張開手想用懷抱接住這條熱情大狗時,就見這微笑天使和她擦身而過,直奔她身后的玉瑯清而去。

    啪嘰一下——

    薩摩耶沒撲到玉瑯清,在玉瑯清一個閃身而過時落到了地上,臉上似乎露出些許委屈的神色,又再接再厲的想去親近玉瑯清。

    玉瑯清手快的拉住了它拖在身后的狗繩,抽緊提起,薩摩耶就撲不動了,只能徒勞的伸著爪子。

    還在那頭的孟之薇看見是玉瑯清和夏眠,早已經不追了,在距離她們還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插著腰喘著粗氣,看樣子累得不輕。

    夏眠倒是被棉花糖一樣的大狗狗萌得心癢癢,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去摸了摸它的飛機耳。

    “唔修狗修狗,白白的修狗!

    一邊摸著油光發亮的薩摩耶,夏眠嘴上一邊逗弄著小狗。

    薩摩耶嗅了嗅夏眠,吐出了舌頭,熱情的想□□她的手。

    還沒舔到呢,玉瑯清拉著它后退了幾步,離夏眠三步遠。

    夏眠剛不滿的看向玉瑯清,就聽見她道:“喜歡的話,我們也養一只。”

    聞言,本來還在不滿她把狗拉走的夏眠立刻忘記了自己想說什么,有些意動:“真的嗎?你也喜歡小狗嗎?”

    玉瑯清點點頭:“你喜歡的話,我也會喜歡。”

    夏眠壓了壓上揚的嘴角:“還是再考慮一下吧,養小狗的話,要對它負責才行的。”

    兩人還在說著話,孟之薇身后忽然又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尋聲看去,就見穿著家居服的杜倪頂著凌亂的頭發,一跳一跳的追過來,一把圈住孟之薇的脖頸就給她來了一個鎖喉,罵道:“說你虛你還不信,看,連豆奶都追不上!”

    差點背過氣的孟之薇:“……”

    看著一只拖鞋都跑到了腳踝上的杜倪,夏眠:“……其實,養狗這種事,還是要從長計議的。”

    玉瑯清沒說話,只是看著和孟之薇舉止親昵的杜倪微微瞇起了眼:“……”

    等杜倪看見不遠處的夏眠和玉瑯清,她肉眼可見的一愣,隨后像是避嫌一樣的撒開孟之薇,和兩人打招呼。

    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們竟然在這里?”

    莫名感覺到什么的夏眠眼里亮出了吃瓜的色彩-

    中午,四人喊上了唐谷,一起在孟之薇家的草坪上吃了頓室外火鍋。

    “巧了,沒有特地約竟然都能坐一桌,看來這是命定的緣分吶。”

    杜倪舉著啤酒感嘆道。

    剛被從外頭喊回來的唐谷撅著嘴,在心里表示不贊同。

    像是感知到唐谷的不滿,孟之薇看向唐谷,問了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都沒見你出來玩了?”

    一聽問到自己這個話題了,唐谷立刻打開了話閘子:“我最近在忙電競圈的事!

    “電競圈?”杜倪疑惑,“忙什么?你要開戰隊?”

    唐谷搖頭:“我發現了一個游戲打得好又很酷的姐姐,是職業選手,聽說這種選手只要一直砸錢,她就會和粉絲私聯,我好奇‘私聯’是什么,正在努力想讓她私聯我看看!

    其余四人:“……”

    最終,孟之薇和杜倪又花了十分鐘給好奇心旺盛的唐谷解釋了一下有關于這方面的內容,見她若有所思的點頭,并表示不會將自己玩進去后,幾人又才繼續吃火鍋。

    吃著吃著,唐谷忽然又道:“薇姐,你蹭我干什么?”

    孟之薇面不改色,拿起啤酒喝了口:“哦,不好意思,蹭錯了!

    夏眠:“?!!”

    玉瑯清:“……”

    杜倪:“……”

    第128章 夏家內容無主角

    歲聿云暮, 一元復始。

    夏歆最近因為實習的事煩得不行,她還不知道玉瑯清已經安排好了她的結局,只覺得自己近期處處不順。

    原本根本不放在自己選擇里的云立美術館, 從她母親嘴里,只知道最近不招實習生了, 崔敏真似乎也沒轍, 繼而她也沒有辦法進去。

    不過看著云立美術館和玉氏聯名合作的信息, 夏歆還是暗暗氣得差點咬碎了牙齒。

    要是夏眠愿意幫她, 不說沉嬙吧, 就連這個美術館,都和玉氏合作了, 只要玉瑯清發發話, 她還能進不去?

    想到這里,夏歆不由地又怨起崔敏真來。

    還說最疼愛最寵的女兒是自己呢, 玉瑯清那么好的條件, 相親的時候她竟然喊了夏眠去不喊自己, 甚至都沒和自己說一聲。

    夏歆忍不住陰謀論, 其實崔敏真心底里最愛的人還是夏眠吧,不然……要是現在和玉瑯清結婚的人是自己,她還用為這點小事發愁?

    又一次收到美術大拿拒絕聯系的消息后,夏歆將手上的手機砸到了綿軟的大床上, 靠著這個動作發泄心里壓著的火氣。

    惱怒中, 酒店的房門被人敲響,外頭隱約傳來劉芷晴的聲音:“阿歆,你醒了嗎?”

    夏歆說是出來采風, 實際是出來散心的。

    這都年底了,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九號, 還有兩天就是新的一年,她還沒有拜到師,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實習單位,表面上雖然看著不急,還有點無所謂的樣子,但她心里依舊是亂的,就連和幾個朋友出來玩她心思也不在這里。

    過兩天就要跨年了,現在還在云城附近的她們和朋友約好了要去海市玩,到時候跨年在游輪上度過,海釣放煙花什么的,肯定好玩。

    夏歆想著放松一下心情,也就答應了。

    “起了!

    隨口應了一下朋友,夏歆黑著臉剛想去開門,扔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夏歆皺著眉頭又把手機拿了起來,一看,是夏經安的電話。

    夏經安很少會聯系自己,倒是自己聯系他比較多,比如沒錢或者想找他要點東西的時候。

    夏歆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走去開門:“喂,爸?”

    電話接通,夏經安有些疲倦的聲音傳出來:“在哪呢?”

    身處一夜八千多的山莊里的夏歆心虛了瞬間,頓了下才應道:“和朋友在郊區這邊玩呢,怎么了?”

    夏經安似是只是隨口一問,也沒刨根究底,只道:“回來一趟!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現在!

    “現在?”

    “發生什么事了?”

    夏歆給劉芷晴開了門,又比了個手勢,劉芷晴識趣的沒說話,只是跟著夏歆進了房間。

    “你回來就知道了,現在就回來吧!毕慕洶矝]在電話里多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夏歆看著通話結束自動回到桌面的手機屏幕,心里不滿到了極點。

    她們今晚就要去海市,她爸卻叫她現在回家。

    不過想著時間還夠,加上一般沒什么事他爸也不會找自己,心煩歸煩,夏歆還是收拾起了東西,跟劉芷晴說了聲:“我爸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一趟!

    “?怎么這么突然,發生什么事了嗎?”劉芷晴驚訝。

    “不知道,他沒說。”

    夏歆語氣里透著煩躁的回道。

    坐在沙發上的劉芷晴聽著眼神閃了閃,又問:“那你還去海市嗎?”

    “到時候看吧!

    夏歆沒把話說死。

    等客房里安靜了須臾后,夏歆察覺到不對勁,看向劉芷晴,發現她正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

    本來就因為心情不爽拉著臉的夏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干嘛?有什么就說啊!

    “呃……”

    劉芷晴又默了幾秒,才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道:“是這樣的,我有個表妹,家里是做快消品的……”

    “就你那個什么開超市的舅舅唄!毕撵в洃浟Σ诲e,插嘴道。

    劉芷晴點頭:“對,就是那個,她今年高三,也是學美術的,這不是聯考的成績已經出了嘛,她的分數不是很理想,她家里又想她到時候能上個好學校,就想問問你……”

    說著,劉芷晴聲音低了些,但還是接著道:“有沒有什么辦法……她家里能給……這個數!-

    夏歆磨磨蹭蹭的回到湖凈路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奇怪的是,一進門,她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泡茶的夏經安,推著行李箱的夏歆愣了愣,打了聲招呼:“爸,你今天休假?”

    夏經安應了聲,看見她現在才回來也沒多說什么:“出去采風怎么樣?”

    夏歆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坐下:“挺好的,郊區空氣清新,感覺很有靈感!

    夏經安臉上有掩蓋不住的疲倦,就算濃茶一杯接一杯的喝,精神看著也不濟。

    但夏歆沒注意到,只問:“怎么了嗎,還非得要我馬上回來?一路上累死了。”

    夏經安靜了靜,看著茶杯里的茶葉因為剛注了水還在悠悠的打著轉,忽而給夏歆扔出了一個炸彈:“你媽媽要跟我離婚,我想你幫忙勸勸她!

    “什,什么?!”

    夏歆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要跟你什么?”

    夏經安沒說話,沉默蔓延間,夏歆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整個人噌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又震驚:“不是,為什么啊?你們都多大年紀了,為什么要離婚啊?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開什么玩笑!”

    等夏歆在原地來回踱步的消化完這個消息后,她又追問夏經安:“理由呢?離婚的理由是什么?”

    總不能是兩個人過膩了吧。

    夏歆目前對自己的家庭還是挺滿意的,教育局局長的媽,有名的骨科醫生的爸,這不管在哪里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家世背景,還能被人稱得上一句“高知家庭”,可現在,父母卻要離婚?

    雖說她年紀也不小了,可她并沒有想從此以后離開家庭自己闖蕩啊,父母僅是離異后還好,要是他們又都有自己的家庭了呢,那她算什么?

    夏歆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可不想以后說到自己的家庭,只有一句“父母離異”。

    夏經安又喝了一口熱茶,感覺到熱乎乎的茶水順著喉口溫暖了身心,他才覺得自己有了幾分暖意。

    在夏歆的追問下,夏經安嘆了口氣,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男人嘛,在外面有些逢場作戲的相好不是正常的嗎,他能保證他是從未想過和崔敏真離婚的,只是想走得更高而已。

    他的事業成功了,對她就沒有好處嗎?不知道崔敏真知道后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還那么決絕。

    離婚,不管對誰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像他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難道最重要的不是名聲嗎?

    他們還像以前一樣難道不好嗎?他的心里也是有這個家的啊。

    夏經安再說什么夏歆已經聽不進去了,她只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像蜜蜂震翅一樣的嗡嗡聲里,再也沒有其他-

    六點,崔敏真準時到家,不過陳姨這兩天放假了,回到家里時沒有以往熟悉的飯菜香,只有一室的沉寂。

    拎著在外頭打包的飯菜,崔敏真換鞋時看見了夏歆的鞋子,微擰了一下眉頭。

    等她一走進玄關,就見坐在沙發上神色各異的父女,崔敏真腳步未頓,提著外賣就上了樓。

    等崔敏真書房門啪嗒一聲的關門聲響起,夏歆才如夢方醒般抬頭往上看。

    但除了挑高精致的房頂和大吊燈,其他什么都沒有看見。

    夏經安適時開口:“去吧,幫我勸勸你媽媽,爸知道錯了,希望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夏歆渾渾噩噩的起身,踏上了樓梯。

    等進了書房,看到崔敏真在一口一口的吃著打包的外賣,夏歆抿了抿唇,喊了句:“媽,怎么吃這個,陳姨呢?”

    見她在這兒,知道她肯定是被夏經安叫回來的說客,崔敏真語氣微涼:“給她放假回家了,不然,讓她在這看笑話?”

    夏歆扯了扯嘴角,接著話茬道:“媽,你也別太生氣了,氣壞了自己怎么辦。”

    “至于爸……”

    夏歆咬咬牙,還是道:“他已經知道錯了,你晾晾他就算了,有事好商量,別拿什么離婚不離婚的事來說,都這個年紀了……”

    “啪——”

    夏歆的話還沒說完,崔敏真就用力的將筷子摔到了桌面上,怒吼道:“你來這里就是要跟我說這些的嗎?那你給我滾出去!”

    盡管知道夏歆是夏經安叫回來的,但在聽見她說出這樣的話時,崔敏真還是怒不可遏。

    什么叫做別拿離不離婚的事來說?她這個年紀怎么了?她這個年紀受了委屈就得咬著牙往下咽嗎?

    她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就是不能接受一個出軌的人!

    出軌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她這次原諒了,那她往后的大半輩子都要繼續咬著牙忍著這股惡心的委屈度日,甚至還給了夏經安名正言順的免死金牌!

    她為什么要接受?

    如果老公不是自己的老公,那她寧愿不要這個東西。

    “媽……”

    夏歆面露難色,長長的嘆了口氣:“媽你先別沖動,冷靜一下,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為我想想嘛……”

    本就憤怒的崔敏真聞言,瞪大了雙目的看著夏歆,宛若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這個女兒一樣。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叫我要咬著牙吃下帶蒼蠅的飯就算了,還要忍受圍著一圈招蒼蠅已經腐爛到發臭的爛肉每天在我身邊……就當是為了你?”

    丈夫出軌,崔敏真這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的。

    她自覺自己已經很冷靜了,冷靜到十幾天二十天一個月過去,都還在耐心的等著夏經安簽字,可她每次想到這件事,她還是感覺惡心到她想吐。

    這件事她沒有人可以訴說,一直憋在心里,憋得她都快要瘋掉了。

    其實在看見夏歆回來時,崔敏真心底里還是有欣喜浮生的。女兒回來了,她不是如浮萍般孤立無援了。

    就算女兒只是在其中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崔敏真也不是不能容忍。

    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開口就是叫自己原諒!

    她甚至沒有問過自己是怎么想的,這件事具體又是怎么樣,夏經安出軌了多久,到什么地步了……這些統統都沒有,有的只是叫自己原諒。

    “媽,”夏歆無奈的抓了抓頭發,“事情沒有那么糟糕的,生活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不要用這些比喻好不好。”

    “沒有那么糟糕……”

    崔敏真氣得雙目通紅,身體搖搖欲墜。

    “那怎么樣才算糟糕?你告訴我,怎么樣才叫做糟糕!”

    崔敏真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句話,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委屈憤怒都發泄出來。

    吼完,她整個人像泄了力一樣的跌坐回椅子上。

    “夏歆,我問你!

    崔敏真感覺自己身體在陣陣發軟,她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道:“如果你現在是一個未成年人,我和夏經安離婚了,你會選擇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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