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嗶的一大聲, 在空曠的室外停車場里驟然響起,聽到聲音的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夏歆站在夏眠的車前,那聲音就跟在她的耳朵邊上響起的一樣。
只一聲, 她臉上那宛如紆尊降貴來看望窮親戚的神情都有些僵住了。
夏歆用力的捏著姜黃色的M家包帶子,抿緊了唇, 隔著車前的擋風玻璃眼神兇狠地看進駕駛位里。
她怎么敢無視自己的?
還沖她按喇叭?
哦, 明白了, 看來是不敢和自己正面碰上, 能躲就躲呢, 膽小鬼。
夏眠看著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有條不紊的啟動了車子。
等車子往前一溜, 剛還站著不動的夏歆立刻跳著后退開來。
同時驚懼大吼:“夏眠你瘋了?你敢開車撞我?!”
停車場在大樓的邊上, 是露天的,周圍很空曠, 停車位之間有些還有剛移栽不久的小樹, 雖然沒有辦法形成回音, 但夏歆這一聲和剛才夏眠的那聲喇叭聲相比也不逞多讓。
車子都沒滑出去一個輪子距離的夏眠握著方向盤, 在心里哂笑,就算是個低智商的動物,剛在她摁喇叭時,都應該會從她的車前走開了吧?
她還偏不。
不過夏歆說的也不對, 她可不敢撞她。
法制社會, 她還有美好的未來,為什么要因為她毀了自己。
見夏眠的車又停住了,夏歆踩著白色的尖頭靴子噠噠的快速走到她駕駛位邊上, 冷冷的瞥著車里的夏眠,只差沒動手把她拉下來。
“怎么, 連話都不敢和我說?你信不信我現在扭頭就進去舉報你?”
“公-務員在政-府大樓停車場,開車蓄意撞向公-民……這個標題怎么樣?”
坐著的夏眠靜默了瞬,笑了,她推開車門下來,微微靠在自己的車身上,目光靜靜的盯著夏歆瞧。
看夏眠這一副靜觀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的樣子,夏歆忽而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她畫著大地色眼影、張揚眼線,還戴著假睫毛的眼睛閃了閃,語氣柔和了幾分,但聽在人耳朵里依舊帶著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怎么,看到妹妹都不打招呼了?”
夏眠不說話,只是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已經快六點了,不知道面前這人到底想干什么,玉醫生會不會已經回她微信了,好煩,她什么時候走,真想開車把她創飛。
夏眠這手表還是前幾天在法國時沉嬙新送她的禮物之一。
表帶是瓷白色的,表盤里有著兩圈碎鉆,沒有過分張揚,但也難掩精致。
夏眠挺喜歡的,這幾天出門都戴著,今天也不例外。
夏歆順著夏眠的動作,目光也落到了她的手上,只一眼,夏歆就認出了那個手表。
L家新品,三萬多塊,她最喜歡的也是瓷白色的這款,卻因為最近手頭有點緊,到現在都還沒買,夏眠卻已經戴上了。
夏歆心瞬間一緊,就夏眠的工資,她買得起這個手表?肯定是玉瑯清給她買的吧。
該死,同是姓夏,怎么就讓她去和玉瑯清相親了。想到這里,夏歆又怨起了崔女士。
不過她還記得要辦的事。
壓了壓心頭的郁悶,夏歆也懶得再鋪墊了,直言問:“夏眠,沉嬙是你朋友?”
夏眠依舊沉默。
除了不知道該怎么和面前這個好像活在自己世界的大小姐溝通外,夏眠也懶得理會她的明知故問。
據說人在明知道答案時,還去根據答案問出問題,是基于內心隱藏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能順理成章的引出自己的下一句話罷了。
夏眠在思考,夏歆的目的會是什么。
夏歆盯著夏眠的臉看著,沒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
她問的這個問題,她確實知道答案。
畢竟,在小丘廣場上,在那天下午蒼白的陽光里,在她苦苦想聯系對方卻一直無門只能守株待兔的沉嬙身旁,她看到了面前的這人。
而對她眼含警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自己是扯住她衣擺乞丐的沉嬙,在面對面前的人時,卻舉止態度親昵熟稔,肉眼可見的二人關系不一般。
在看出夏眠和沉嬙認識,可能還是是好友后,夏歆也想過放棄自己原本的計劃。
在國內,有名的畫家又不止沉嬙一個,她才不要在從小就比不過她的夏眠面前丟面子。
自己想要的老師是夏眠好友這件事,光想想她就覺得惡心。
但回來冷靜了兩天,想到沉嬙是自己在一串人里千辛萬苦挑選出來最好的,短時間內她確實也找不到另外合適的人選,她又舍不得就這樣放棄。
原本不是已經提前考慮過了,沉嬙應該不會那么輕易答應的可能了么,現在這局面只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還有,比起自己惡心,看到夏眠不快,豈不是更有趣?
最好是,就像父母、陳姨一樣,在她和自己之間,永遠不加思考的優先考慮自己般。
于是,在知道崔敏真要給自己聯系實習的美術館的前提下,根本沒有夏眠電話的夏歆還是走了這一趟。
她知道夏眠的工作,隨便一搜就知道她的上班時間。沒有驚動其他人,夏歆自己來了這里。
她還認得夏眠的車子,知道她的車牌號,守株待兔這種事,她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夏歆垂眸用拇指指腹摸了摸自己食指美甲上的鉆,說出口的話像是在吩咐家里的住家阿姨給她倒杯水一樣。
“你和沉嬙說一聲,讓她收我做關門弟子。”
“關門”兩字,夏歆咬得很清晰。
沉嬙目前還沒有收過弟子,如果收了她,那么她將會是第一位開山弟子。而她還想做,最后一位。
也就是唯一。
夏眠依舊沒說話。
她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兩人隔著一米多點的距離站著,夏歆穿了高跟鞋,夏眠又是閑適的依在車身上的姿態,所以看起來夏歆要比夏眠還高一些。
但從氣質上,打扮時尚的夏歆站在夏眠面前,宛如是夏眠在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面前跑來了個鬧騰的熊孩子。
兩人身邊除了遠處的車聲外,就只有夏眠發動了車子的低低轟鳴聲,不算小聲,但因為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顯得此刻格外的靜。
夏眠靜靜的看著夏歆的臉,能看出是上過妝的,但沒有卡粉,看來她化妝技術還不錯。
被夏眠那雙淡色的眸這樣盯著,夏歆感覺心口堵著的氣越來越多。
就在她耐心告罄,又語氣不滿的說了句:“聽到沒?你看什么呢?”后,夏眠才緩緩開口。
“夏歆,我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夏歆有些疑惑。
不用她追問,夏眠就接著道:“你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啊?你是把自己當千金大小姐了呢還是當公主了啊?又或是你把自己當成太陽,整個地球都要圍著你轉才行?”
可能是和玉瑯清相處久了,夏眠說這話時調子也平平的,不激烈也不大聲,就似是只和夏歆在閑聊。
但正是因為她這份淡定從容,讓她出口的話語譏諷感愈發拉滿。
“人貴有自知之明,你算是我的什么妹妹?我見到你要打招呼,還要幫你辦事?你算什么東西?”
從前夏眠想,不管是崔敏真,還是夏歆,總歸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
而崔敏真也確實是生她育她的母親。她生下她,給了她生命,供她讀書吃穿。
雖然沒有盡善盡美,也不能和夏歆得到的做對比,但她還是順利的完成了學業,活到了現在。
所以,只要是崔敏真提的要求,不管是讓自己不要在外面提起她,又或者是叫自己回家說教,甚至是在之前讓她去和玉瑯清相親,她都聽著做著。
至于夏歆,她只當她是個被家里嬌寵壞的小女孩。
十幾年沒見過自己,接著自己突然出現,分走了她原本屬于她的全部關注,她不喜歡自己也正常,自己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要說從前,她或許還會因為夏歆做的事難過。
比如學校舉辦家長會時,崔敏真去替夏歆開了,卻沒有為自己而去,她來自己面前炫耀。
那時候夏眠確實也會情緒低落的想,為什么媽媽不去開她的家長會呢。
可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因為沒有人幫她開家長會就會難過的小女孩了。
對崔敏真和夏經安都沒有了期待與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的東西,包括什么情緒價值,只是麻木的盡著一個女兒責任的她,再看見夏歆那些爭寵炫耀的小把戲,甚至已經懶得跟她浪費自己的心力了。
但現在,看著在自己面前像吩咐什么附庸一樣的夏歆,夏眠想,比起退讓,或許得讓對方知道,她有多無腦有多可笑,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有些人不會因為你的沉默,就覺得無趣不再搭理你,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而且,憑什么被打擾到的,只有自己。
夏歆真的很煩,她又不是那種和你打得你死我活給你捅刀子的那種,她就是和你耍嘴皮子,仿若這樣她就能開心。
對了,她還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才行,她要是沒得到,就覺得是全世界都虧欠了她。
夏眠說的話,讓夏歆在原地愣了又愣。她似是不敢置信的盯著夏眠看,仿佛面前的人換了個芯子一樣。
“你,你說什么?”
夏眠哼笑了一聲:“看來你不只是臉皮厚,你的耳朵還有點不好使呢。”
“我說,你沒有半點的自知之明,以為全世界都要圍著你轉才行,是一個不知道自己幾分幾兩缺乏自我認知讓人感到很厭煩能媲美噪音一樣的東西。”
第102章
夏眠一字一頓的說著, 一邊說一邊緊緊的盯著夏歆的眼睛。
只為讓她知道,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描述她, 以及,還生怕她會不小心聽不清自己說什么一般。
向來任由自己奚落, 從不敢和自己正面對上的人, 突然用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語氣平緩的說出謾罵自己的惡毒話語, 從小都順風順水的夏歆, 一時間除了呆愣,竟沒有其他的反應。
夏眠也不需要她有什么回應。
她站直了身子, 往前踏了一步, 離夏歆更近了些。
用著僅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夏眠沉著聲音道:“沉嬙確實是我的朋友, 但是她拒絕了你后, 你為什么要找來我呢?”
“找我幫你說好話, 還是想讓我幫你走后門?哦, 都不是,是直接命令我,想讓我叫沉嬙收你為徒。”
“你看看,你的臉皮真的好厚啊, 你以為你和我的關系, 好到我會愿意幫你嗎?還是,你覺得我有什么不得不答應你的理由?”
“不過,至少我可以幫她告訴你一件事。她和我一樣, 都很討厭你。”
“她清楚地告訴過我,她不止討厭你, 她還永遠都不會收你為徒,也不會跟你有任何的關系,更別說收你做什么關門弟子了。”
“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她和我一樣,都很討、厭、你,這個沒有禮貌的人。”
夏眠說了很大一串的話,加起來都要超過她這些年跟夏歆交流的字數了。
說完,夏眠伸出手往旁邊示意了一下:“聽明白了吧?那現在可以讓讓了嗎?我要開車了。”
“你要是想碰瓷呢我勸你也別在這兒,你不知道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攝像頭最多嗎?”
停車場雖然是室外露天的,但邊上都是有路燈的,路燈下同一根桿子上,就是監控攝像頭了。
坐回車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夏眠慢悠悠的開著車出了停車位,都懶得透過后視鏡再看一眼還站在原地跺腳,又氣急敗壞朝她車扔包的夏歆,直接就回了汀香園。
下午六點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不行,一個路口夏眠硬是等了三個紅綠燈都沒輪到她走。
心里原本對夏歆輸出了一番的暢快感也被這堵車給消磨掉了。要不是她,現在自己都到家了。
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夏眠看了看手機,發現在自己給玉瑯清發了消息后的五分鐘里,玉瑯清已經回了她。
玉瑯清:“我到家了,冰箱里還有阿姨買的菜,今晚我們吃油燜大蝦、蒜香排骨和酸辣土豆絲可以嗎,湯的話簡單喝一個絲瓜肉片湯怎么樣?”
光看到這些菜名都感覺自己肚子要叫了的夏眠:“!”
看到這里她火速的回了消息: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小狗激動吐舌JPG.”-
夏眠到家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一打開門,就隱約嗅到了一些食物的香氣。
出門前凌亂狼藉的家里,跟游戲里按了一鍵刷新過后一樣,再次變得干干凈凈井井有條。
看來她和玉瑯清去上班時,已經有保潔過來打掃過家里了。
放好東西換了鞋,夏眠就進了廚房。
廚房內,抽油煙機正工作著,玉瑯清淡藍色的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臂上,身上系著圍裙,頭發也全都盤了起來,正拿著鏟子翻炒著鍋里最后的一道菜。
感覺似乎許久沒見她這個打扮了的夏眠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洗了手后蹭到了玉瑯清身邊,看著她動作。
“已經都做好了嗎?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做菜苦手自告奮勇的道。
“有。”
說著,玉瑯清用筷子夾了幾根土豆絲出來,輕輕吹了吹,送到夏眠嘴邊:“嘗嘗咸淡。”
夏眠就著她的手嘗了一口酸辣土豆絲,下一秒眼睛亮亮的用力點頭,示意這已經是完全可以出鍋的水平了,還不忘給玉瑯清比了個大大的贊。
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夏眠贊嘆道:“好吃!酸辣咸都剛剛好,感覺我可以就著它吃兩碗飯!”
對于夏眠的夸贊,玉瑯清淡定的收下了。
她關了火,一邊拿過盛菜的盤子,一邊似不經意的一問:“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夏眠正在幫忙將做好的菜都送到外邊餐桌上,聞言不在意的直言回道:“遇上夏歆了,和她說了幾句話,出來的時候就晚了。”
“然后路上又堵車,我還在十字路口那邊等了足足三個紅綠燈呢。”
說著夏眠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里多了些委屈的撒嬌味道。
正盛著土豆絲的玉瑯清動作一頓,眼睛似是因為想到什么的定了一瞬,接著才問:“她找你干什么?”
忙碌的上菜裝飯的夏眠無知無覺,咽了咽嘴里的口水:“說來還挺好笑的,她想讓我替她跟沉嬙說一聲,讓沉嬙收她做徒弟。”
畫屆里的事夏眠不懂,但師父和徒弟這個她還是明白的。
別說她和夏歆關系不好,就算她和夏歆姐妹情深,這種講究你情我愿的事,她也不會去幫她開這個口。
“你答應了?”
玉瑯清將裝在金邊白瓷方瓶里的土豆絲拿出來放在餐桌上,黑眸看向正在盛飯的夏眠。
夏眠抬眸瞥了她一眼:“當然沒有啦。”
將兩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放到兩人面前,夏眠又將菜挪了挪,把湯放到邊上別妨礙到玉瑯清夾菜,這才露出些狡黠的神色:“我罵了她一頓就走了,她現在肯定氣得不行。”
聽到她這樣說,玉瑯清原本有些冷的面色似乎柔和了些。
“別理會這些不相干的人。”
夏眠深表贊同的點頭。
兩人面對面的坐下,開始吃飯。
玉瑯清的廚藝夏眠是已經嘗過的了,但是每一次吃都忍不住贊嘆:“玉醫生,你做的飯菜也太好吃了!”
玉瑯清慢條斯理的咀嚼著,對于夏眠的彩虹屁高冷的只有一個:“嗯。”
已經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冷冷淡淡斯文禁欲得不行,其實實際私底下什么乳ru夾跳dan蛋全都來的夏眠毫不在意。
她吐出塊排骨的骨頭,又起了話題:“你呢,今天上班怎么樣?”
玉瑯清想了想,開始從早上查病房到上午一臺手術下午一臺手術及寫病例的事都說了一遍。
在詳細到做手術時用電磁爐煮骨頭進行骨肉瘤的治療時,夏眠沉默的將面前剛吃了好幾塊的排骨骨頭推到了垃圾桶里,又將裝了蒜香排骨的盤子轉到了玉瑯清面前。
看到她的動作,玉瑯清也沉默了。
兩人沉默的低頭吃了幾分鐘后,玉瑯清倏地又問了句:“夏歆是什么時候來找你的?”
努力的忘記什么鍋與骨頭事情的夏眠疑惑的抬頭:“嗯?”
反應過來后回道:“就下班的時候呀,我五點半下班的嘛,大概五點半到六點的時候……怎么了嗎?”
玉瑯清垂下眼眸,輕輕搖了搖頭。
夏眠以為她是怕夏歆是在她上班時間去找她,給她鬧事,就笑了笑安撫道:“放心吧,她只是有些小心思愛虛張聲勢的而已。”
而且還很注重面子。
這點其實和崔女士有些像,所以,夏歆不會做出什么讓她自己也會跟著難堪的事來的。
看她來找自己都去停車場等她,而不是守在大樓門口就能看出來。
玉瑯清微微頷首,沒再說什么。
而盯著碗里的米飯的她,其實思緒已經回到了下午她快下班的時候。
距離五點還有十分鐘,玉瑯清看了看已經寫完的病例,又看看微信里和夏眠的對話框,思考了一秒鐘后,她關了電腦,洗了手,換下白大褂,拎著包下班。
等夏眠下班到家時肯定已經很餓了,得回去看看家里有的食材,思考一下今晚做什么吃的才好。
到達地下停車場時,電梯門剛打開,還在電梯里的玉瑯清就見隔壁提前幾秒打開的電梯中,走出來一個身形略微熟悉的人,走在自己前面兩步。
他邊走邊接了個電話,在寬大的地下停車場和兩人不算遠的距離里,玉瑯清清晰的聽到他回了電話里的人一句:“下班了,我現在就回來。”
玉瑯清聽出來了,是夏經安的聲音。
或許是電梯到達發出叮的聲音,驚到了他,他猛地一回頭,看見是玉瑯清后肉眼可見的愣了下。
眼神一閃,隨后才和藹的道:“瑯清你也下班了。”
玉瑯清點了點頭。
兩人面上完全看不出中午時還經過一番不歡而散的談話。
夏經安拿著手機,笑問:“阿歆打電話催我回家吃飯,瑯清你也一起吧?”
玉瑯清當然是禮貌拒絕,接著兩人走向各自的車子。
當時玉瑯清只是對夏經安回頭看見自己的那個眼神感覺有些微妙,并沒做多想。而現在,她似乎明白他的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五點半還在政府大樓等夏眠的夏歆,又怎么會在五點時打電話給夏經安,催他回家吃飯呢。
所以,夏主任在面對自己時,說謊了。
可他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謊?-
心虛-
吃過飽飽的一頓飯,身心都很滿足的夏眠擔負起了收尾的工作。
洗了鍋碗,擦了桌子,又將早上帶去已經洗凈的便當盒放好,她打開冰箱,開始思考明天給玉瑯清做什么愛心早餐吃好。
今早是玉瑯清給她準備的早餐,明早她給玉瑯清準備,很公平,又合理。
計劃好了明早的食譜,夏眠拒絕了邀請她一起去二樓泳池邊的那些運動器材那鍛煉一下的玉瑯清,扭頭拐進了二樓的書房,打開了電腦,開始琢磨著工作的事。
她這也不算加班吧,只能說是抽空完成任務,有備無患,畢竟她現在手上的事確實還挺多的。
當然,她肯定是由于工作太多沒處理完,才不去鍛煉,不是因為懶惰。
確認了一遍竹編的項目沒有問題了,夏眠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開始躺床上準備沖會兒浪就睡覺。
忙碌了一天,她現在只想COS一下尸體。
不過在沖浪之前,她也沒忘和沉嬙說下午夏歆來找她的事。
說完了前情提要,夏眠還配了一個Loopy驕傲仰頭叉腰的表情包:“我還跟她說,你是我的朋友,因為我討厭她,所以你也永遠不會收她為徒!”
沉嬙則在那頭表示很滿意:“very very good good!”
“不錯!你就應該這樣惡狠狠的告訴她!讓她滾!”
“夏眠崛起!!”
和沉嬙插科打諢了一會兒,夏眠忽而感覺身邊的床一重。
外頭都被打掃干凈了,臥室里也一樣,夏眠剛進來臥室里時,就見昨夜的蠟燭玫瑰花和喜慶但有些臟了的大紅床品都被收拾掉了。
床上新換了一套白底綠紋的四件套,看著既小清新,又很漂亮。
此刻,還帶著淺淺的洗衣液香氣的大床上,多了個剛沐浴完的人。
長卷發披散,身上是件很容易就能脫下的絲質睡裙。因為鬢角還微微濕潤,看起來像是剛出水的海妖,勾人陷落。
看著玉瑯清關了天花板的大燈,只留下兩盞壁燈,又出聲叫角落的加濕器開始啟動,就連空調都往下調低了兩度。
意識到對方這是在做一些準備工作的夏眠趕緊把手機放好,在對方靠過來時飛快地躲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眨巴眨巴的眼睛。
“咳,有點累,今晚睡素的吧?”夏眠壓低聲音,試圖和人商量道。
收假第一天,先不說還沒從假期里回神,夏眠今天的事情還又多又繁雜,加上昨晚又廝磨了那么久,夏眠覺得自己今晚很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
不然難保她明天上班不會渾渾噩噩的。
玉瑯清帶著橡木苔的香氣,半壓了過來,隔著被子和夏眠對視,像是將夏眠整個人都納入了她的領地中一樣。
而她俯壓在夏眠身上的姿勢,甚至只要夏眠一垂眼,就能看見她滑落過后的睡裙景色。
明明空調還在呼呼的吹著,房里的空氣卻似乎變得又濕又粘稠。
鼻間纏繞著的還全都是對方的冷香,夏眠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熱得不行。
就在夏眠以為她不會拒絕自己時,玉瑯清忽而伸出手,食指勾住夏眠的被子,往下壓了壓,讓夏眠的臉露出得多了些許。
昏暗的光線下,綿軟大床上,玉瑯清的聲音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帶上了點沙感。
“是膩了嗎?”
她低低的出聲詢問,語氣落寞,就連和夏眠對視的黑眸垂下的弧度里,隱約的也帶上了脆弱的味道。
只四個字,就讓夏眠瞪大了眼睛。
什么膩了?
她只是有點累了好吧!
再看玉瑯清這因為遭受到自己的拒絕很是受傷的姿態,夏眠咬了咬牙,只覺得內心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來。
昨晚兩人才過新婚夜,今晚就拒人千里之外,和人說要睡素的……好像確實有點傷人,甚至可以說是很過分了。
夏眠連忙解釋:“不是,我就是有點累了而已……”
怎么會膩呢,她們這根本不可能的好吧,這才同居第一天啊!
“嗯。”
聞言,玉瑯清沒再說什么,也沒看夏眠,只垂著烏羽,沉默的起身躺回了自己的那邊。
那模樣,一看就是沒相信夏眠的說辭,只覺得夏眠是真的膩了的樣子。
夏眠:“不是,我是真的有點累了,我們明晚……明早再……怎么樣?”
玉瑯清背對著夏眠,聲音又低又輕,很善解人意的應道:“沒事,那睡吧,晚安。”
夏眠:“……”
良心好痛,根本睡不了一點了啊!
夏眠任勞任怨的爬了過去。
夏眠又熬夜了。
第103章
翌日鬧鐘響起的時候, 還在夢里的夏眠倏然被驚醒。
她腦子一片空白的躺了幾秒鐘,才反應了過來。
轉身剛想去摸自己放在床頭柜上還震動著的手機,一只手卻比她更快, 從她身后探了出去。
摸過,關掉, 看了一眼時間, 又放好。
夏眠艱難的撐著沉重的眼皮, 轉過身看了眼旁邊。玉瑯清像是昨晚去哪里偷吸了什么精氣一樣, 看著還挺精神的。
她剛關了鬧鐘的那只手很自然的搭在夏眠的身上, 將她摟到了自己懷里,下巴蹭了蹭她的鬢角。
“才七點, 調這么早的鬧鐘干什么?”玉瑯清帶著剛醒的朦朧感, 啞聲問。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夏眠九點才上班。那她八點、甚至八點過再起都可以。
夏眠被她抱得很舒服, 本來就困的人眼皮子都打起架來了。
身體告訴她, 她很累, 需要再睡一會兒, 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再睡了,她還要起來做早餐呢。
聽到玉瑯清的話,夏眠嘟嘟囔囔的應聲:“唔, 做早餐, 給你。”
昨晚是幾點睡的夏眠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她感覺自己當時唇瓣都有點起皮了。
想來也是,吸完上邊吸下邊的, 可不得跟獨自吃了三斤皮皮蝦一樣嘴里起皮破皮的才行。
還有舌頭和手,雖然嘴是主力軍, 但這兩工具也沒能休息。
結束后夏眠幾乎是倒頭就睡著了,睡就睡吧,還一直在做夢。
夢里她獨自去野外野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剛掏出一瓶奶,還沒喝兩口解渴呢,一只吊睛白額虎突然出現,一言不合的就追了她十八里地。
只把夢里的夏眠追得勞累不堪口干舌燥氣喘如牛。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但好不容易能休息卻又進行了一夜腦細胞活動的夏眠,現在感覺自己根本就是一晚沒睡,只想眼睛一閉就這樣無拘無束的繼續睡過去。
可惜她不能。
就在夏眠靠著毅力掙扎著摟著被子坐起身時,玉瑯清帶著些疑惑的聲音飄進了她的耳朵里。
“為了給我做早餐嗎?”
“但我今天上夜班,下午五點才上班。”
都準備要下床的了夏眠:“?”
是哦,安宜醫院住院部的醫生不是固定的早八晚五,只要不是特別忙要加班外,他們平時都是根據科室里的醫生人數排班的。
白班接晚班,晚班從下午五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夜班下班后,就到第三天早上才接著上白班。
夏眠愣愣的盯著玉瑯清看了幾眼,玉瑯清和她對視,從她還呆愣的眼神里,似乎還看出了點震驚、不敢置信,以及,控訴。
夏眠是以為玉瑯清八點要上班,這才特意調鬧鐘七點叫醒自己給她準備早餐吃。
而現在是七點零三分,玉瑯清卻告訴她,她下午才要去上班。
傍晚才用上班的人,叫她七八點起來吃早餐,這不是愛心早餐,是不讓人睡懶覺的早起早餐吧。
等卡頓的腦子慢悠悠地處理完玉瑯清說的話,想到這里的夏眠干脆利落的往后一倒,又躺回了被窩里。
被子一拉眼睛一閉,人就又安心的睡過去了。
肯定要睡懶覺啊,要是自己的上班時間是在下午那她肯定得睡到大中午才起,玉醫生應該也不例外吧。
至于早餐什么的,等玉醫生下一個白班再說吧。
聽著夏眠均勻的呼吸聲,已經沒什么困意的玉瑯清手肘撐在床上,托起了腦袋,以便以一個更佳的視角,看著夏眠的睡顏。
睡著了的夏眠比平時更乖,有些干燥的唇還微微的嘟起,透著幾分可愛。
玉瑯清伸出手,食指指腹如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那嘟起的唇瓣,看受到打擾的夏眠微微抿緊了些唇的小動作,又收回了手。
想到她剛才明明困得不行,卻還提前起來,就為了給她做早餐,玉瑯清隔著被子將人又摟住,往自己懷里摁了摁。
“好乖。”
又低又輕,用氣音吐出的兩個字句,懶洋洋的在床上響起,卻沒飄進沉睡的人耳朵里。
玉瑯清嗅著被窩里的水蜜桃香氣,勾起唇角深深的呼吸了幾口。
像是要讓那清甜的味道呼吸入肺,注入身體,與她永遠不可分割般。
“乖得讓人好想吃啊。”
明明和夏眠睡同樣的時間,精力卻莫名充沛的人,帶著讓夏眠聽見一定會覺得危險的喟嘆,自語道。
食欲肯定是人最難以抵抗的東西吧,不然怎么才過了一個小時,玉瑯清就像出閘的洪水,不可阻擋又澎湃的席卷上夏眠。
“嗯?唔?”
細密的癢意襲來,還處于混沌的夏眠勉強又睜開了眼睛。
身旁人正在她的耳邊落下細碎的吻,很癢,特別是她拿手術刀的手。
此刻正在彈琴似的彈奏著讓人難以抑制的音符,癢進人心口。
“別……幾點了?”
夏眠在喘息中艱難的拒絕道。
“八點零五。”
有人乖乖的回答她。
“嗯?那我要準備起床了。”
夏眠企圖靠不解風情逃過一劫。
“可你的鬧鐘是八點二十。”
“那就差十五分鐘了而已!”
十五分鐘,她還可以再睡一會兒呢。
而且——
“昨晚不是已經……”
已經跟她證明了自己并沒有膩了嗎,怎么還來?
似是懂夏眠的欲言又止,玉瑯清濕濕熱熱的口腔咬住夏眠耳朵時,向來民主公平的人解釋道:“嗯,昨晚辛苦你了,今天到我禮尚往來了。”
夏眠縮著脖子想躲掉一些什么,只覺得本來就干燥的喉間,現在更是干得讓她下意識的努力做著吞咽的動作。
盡管是徒勞。
“別……”
“晚上吧,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呢。”
夏眠企圖告饒。
“我今晚晚班。”
“而且,好潤。”
“……”
沒得到回答,玉瑯清又問:“真的能忍住不要嗎?”
經過幾秒鐘的思考,夏眠得出了結論。首先,她很難拒絕別人送禮,特別是別人想硬送禮的時候。
其次,送的禮她也,似乎,有點喜歡。
不過好消息是,玉瑯清今天上晚班。也就是說,她今晚不回來,而自己今夜則能獨享大床。
換算之下,這禮也不是不能收。
于是熱情收下玉瑯清贈予的夏眠,在經過又是辛苦勞累的一天工作后,隨便和呂子菲在單位食堂吃了個晚餐,回了汀香園又忙了會兒工作,抱著水果拼盤美滋滋的看劇到十一點才上床準備結束這辛勤的一天時,房門卻咔擦一聲忽然打開。
穿著珠白色襯衫的玉瑯清身影出現,夏眠像是紅杏出墻被人撞見了一樣,又仿佛是見鬼了般的瞪大了眼睛。
“?”
“你,你今天不是晚班嗎?!”
“嗯。”
玉瑯清淡定頷首,一邊解著衣服扣子走向浴室,一邊回道:“不過今晚沒什么事,不用在醫院值夜。”
安宜醫院的醫生上夜班不是一定要在醫院坐一晚上不可以睡覺,如果沒有病人不用值夜的話,她們可以在診療室的病床上或者辦公室等其他地方休息。
但玉瑯清不用值夜的時候一般不會在那些地方睡覺,而是回家,第二天早上六七點的時候再過去。
夏眠:“……”
走到浴室門口,已經解了四個襯衫扣子的玉瑯清,毫不避諱的轉頭看向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的夏眠,發出邀請:“一起洗嗎?”
夏眠很堅定:“不!我洗過了。”
玉瑯清稍顯遺憾的進去了。
等浴室門關上,夏眠趕緊躺下,開始給自己催眠,試圖立刻入睡。
但可惜,腎上腺素有些飆升的她,直到玉瑯清穿著浴袍出來時,還是清醒的。
夏眠試圖假裝睡著了。
夏眠的假裝被破戳。
夏眠試圖拒絕。
夏眠無法拒絕。
夏眠又熬夜了。
第104章
“啊唔——”
上午十點半, 夏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她抬手拭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又拿過鼠標邊上的熱咖啡喝了口。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合理,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 她此刻的動作極其機械,雙眼也是無神的在盯著電腦屏幕而已。
坐在她座位邊上的呂子菲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在她邊上嗅到濃濃的咖啡味了, 而距離她們上班才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也就是說, 夏眠在這一個半小時的上班時間里, 已經喝到第二杯咖啡了。
瞥了眼夏眠的電腦, 眼睜睜的看著她用手在文檔里打下幾個像被貓踩了鍵盤后的亂碼字符, 呂子菲大驚失色,趕緊戳了她一下。
等夏眠一臉萎靡的看向她時, 呂子菲屁股一動, 帶著椅子靠了過來:“你昨晚這是去偷雞了還是去摸狗了,怎么困成這樣?”
說完,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眼睛一瞪:“等等, 難道你是回家偷偷加班卷我?”
雖然說是這樣說, 但呂子菲其實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不大。
半夜加班雖然能在表面上趕進度,但要是因為加班讓自己第二天沒有精神,這進度肯定會不進反退。
特別是看夏眠現在這困得咖啡一杯接一杯的喝還沒用,眼一閉就能隨時倒下的樣子, 要是真是晚上偷偷加班了, 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呂子菲和自己說話,還問到了她昨晚干了什么,本來眼睛都困得發直的夏眠突然清醒了點。
她深呼吸了兩下, 平復因為困到極致又不能休息而有些紊亂的心跳,又喝了口熱咖啡。
假期的時候在法國喝咖啡時覺得那咖啡好喝極了, 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的是速溶的原因,明明還加了糖,可卻有一種比自己命還苦的味道。
“偷雞摸狗……”
夏眠重復著呂子菲的問話,似是在用自己快要凝滯的腦子處理著信息。
那倒也沒有。
至于偷偷加班卷同事什么的,更沒有了,她最多就是多花了大半小時的整理一下資料罷了。
而困成這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家屬,還有也被家屬摸了摸自己吧。
嗯,簡稱,互摸?
不過這樣的實話是肯定不能說出來的。她和呂子菲再怎么熟,也得要要面子啊。
想著,夏眠沒支撐住,側著腦袋墊著一只胳膊往桌面上趴了下來,嘴里扯著借口應道:“嗯……因為搬了新房嘛,很多東西還在習慣中,晚上是得規整一下”
例如步入同居生活的婚姻義務等事宜與責任。
呂子菲聽得似懂非懂:“是收拾家里還有搬過去的東西那些吧?那也不用著急呀,留周末再做不就好了。”
夏眠沉重的閉了閉眼,是啊,為什么不留周末再做呢。
可能是因為自己心軟又禁不起誘惑吧。
“怎么了小夏?不舒服嗎?”
兩人還在說著話,陳生部長的聲音突然響起,一下就把還有點渾渾噩噩的夏眠給驚得無比清醒了。
她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上班擺爛聊天還被領導看到什么的,光想想就很恐怖了。
呂子菲也挪著椅子坐回了自己那邊,嘴上還不忘給夏眠找補道:“她這一看就是太累了,最近我們的工作都多,更別說小夏還比我們多出兩份工作呢。”
陳生把帶來的文件遞給夏眠,聽著呂子菲的話感覺也是,就很是關懷道:“我知道最近小夏你的工作很多,特別是你手上還有兩份剛經過初步審批的策劃要完善,但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吶。”
“你也不用擔心,這兩份策劃你做得都很好,只要再修補一下細節方面就能用了。放寬心,不要有壓力。”
夏眠訕訕一笑,腦海里都不敢想自己每天熬夜到底都是因為什么,只能假裝自己真的是因為工作太過繁忙。
“好的,我會注意的。”
夏眠乖巧應道。
陳生又跟她說了下周三要進行策劃講解的事,這才背著手慢悠悠的出去。
有這一打岔,夏眠腦子已經清醒了。
她往屏幕上一看,正想繼續接著整理數據,就見屏幕上一串狗屁不通的東西混搭著,等待輸入的光標還在旁邊一閃一閃的,仿若無聲昭告自己剛靈魂出走過一樣。
夏眠:“……”
熬夜不可取,尤其是熬夜縱欲,更不可取。
今晚,今晚她一定要跟玉瑯清好好說說,工作日得早睡一點才行。
明天就周五了,只要再忍一晚就到周末了,堅持就是勝利吶-
雖然上班時夏眠偷偷在心里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但等下班回家后吃了一頓玉瑯清做的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又被人以增進婚姻關系親密度為由拉進影音室看了部電影后,夏眠就已經把自己的想和玉瑯清商量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現在天氣還不算特別冷,玉瑯清還記得之前答應過夏眠,要教她游泳的事。
剛巧看的那部電影里還有兩位主角像美人魚一樣在泳池邊接吻的浪漫畫面,于是看完電影,玉瑯清帶著夏眠換了泳衣,就以教夏眠游泳為由,帶著她下了在頂層的泳池。
泳池長二十米,深一點五米,下水后夏眠墊墊腳尖還能把腦袋都露出水面。
剛開始玉瑯清還是在很認真的教夏眠游泳的,先跟她說了游泳的好處,包括能鍛煉肺活量緊致身材等,引起想減肥的夏眠的興趣。
再教了她最簡單的一些閉氣、最簡單的蛙泳姿勢及手腳如何擺動這些,最后就帶著人在水里“玩”了。
閉氣閉不久?
用鼻夾夾住鼻子拉進水里接吻,又或是將人摁到自己的胸前腿-間,幾次后,夏眠閉氣的功力漸長不說,還懂得露出水面的時候用嘴抽空快速換氣了。
當然,玉瑯清眼尾也隨之染上了紅暈。
至于蛙泳姿勢,玉瑯清一邊托著夏眠的腰讓她往前游,一邊讓她手腳并用的劃著動作。
時不時還像教小孩子學自行車的大人一樣,偷偷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松開手。
又在夏眠沉下去急得使出狗刨式時,把人重新托了上來。
學游泳都得嗆幾口水,就和學自行車總得摔一摔一樣,在嗆得感覺自己有點飽的時候,夏眠總算覺得自己學會了少許。
對此,玉教練表示很欣慰,并給予了一定的行為獎勵。
下水時兩人泳衣泳帽泳鏡什么的裝備配套齊全,等上來后直接就進了浴室里沖澡。
獨留水波還在泳池里來回蕩漾的搖曳,而花花綠綠的各種裝備,散落在池子中。
站在洗漱臺前,看著氤氳著一層霧氣有些朦朦朧朧的鏡子,夏眠依稀能看到玉瑯清伏在自己肩頭的身影。
手彎里摟著修長白皙的腿,夏眠聽著耳邊低低輕輕的聲響,咽了咽口水。
呼吸不順的她喘著氣,感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但再重要的事又或者什么決定目標之類的,應該都沒這會兒比腰再用力一點更重要。
想著,夏眠熱熱的手啪的一聲輕甩了出去,聽到嗚咽的同時,她的脖子被人抱得更緊了。
“夏眠,好爽……”
“!”
僅僅四個字,瞬間讓夏眠感覺自己又行了。
年輕人熬點夜又怎么了?
年輕不熬夜熬什么?熬粥嗎?-
周五,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呂子菲吸著不知道哪里來的旺旺牛奶,目光遲疑的看著邊上一手放在鍵盤上,一手還握著鼠標,臉對著電腦但眼睛已經閉上了的夏眠:“……”
原來搬新家有這么多事要忙嗎?夏眠這怎么一天比一天困得嚴重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春困秋乏的緣故?
看夏眠這困得,這一周她就沒一天的上午是清醒的吧?
話說,她真的不是晚上偷偷工作卷她們嗎?-
夏眠這邊“水深火熱”,夏歆那邊“也”事事不順意。
時間往回撥一點,周二那天在大樓門口被夏眠一陣冷嘲熱諷后,夏歆氣得想第二天找人來這里扎夏眠的車胎,又或是砸她的車窗玻璃。
等她帶著一股怒火回家,想找崔敏真告狀時,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的崔女士就給了她一個眼神和噤聲的手勢。
夏歆咬著牙忍了又忍,還是沒有開腔打擾她,但也沒避嫌,直接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啪嗒啪嗒的瘋狂打字,一看就是在找人吐槽。
在劉芷晴的聊天框里將夏眠和沉嬙都罵了一頓消消火后,崔敏真打電話的聲音才入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為了自己實習的事情。
一想到實習,就會想到沉嬙和夏眠,夏歆干脆收起手機,盯著崔敏真打電話。
先不說夏眠那邊走不走得通了,感覺沉嬙這邊真的有點困難,夏歆也不禁去想別的辦法。
實習還是要實習的,這可是給自己鍍金的機會,決定她畢業后的去向,怎么也不能隨便。
如果,如果沉嬙那邊實在沒有辦法讓她收自己為徒的話,云立美術館也勉強湊合吧。
起碼有一件事崔敏真沒說錯,去云立美術館能認識到更多更有名的畫家。
屆時,她哪里還用找沉嬙,等她找個大師當師父,沉嬙都要被她踩在腳下才對。
不過聽著聽著,夏歆看著崔敏真嘴角那抹僵硬的笑,感覺到了不對勁。
又坐立難安的等了二十分鐘,那邊不待崔敏真再說什么的掛了電話,夏歆瞧著崔敏真發沉的臉色,動了動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了解崔敏真,這會兒要是問她的話,鐵定得挨罵。
過了好一會兒,崔敏真平復下心情,又摁了摁發疼的胃部,這才皺著眉頭問夏歆:“去哪了,現在才回來?”
第105章
說到這個, 夏歆又要炸了。
她斟酌地看了眼崔敏真的臉色,接著立刻露出一臉憤憤的表情開腔:“媽,夏眠她真的太過分了, 我剛去找她,想讓她跟沉嬙說說……她不幫我就算了, 還罵了我一頓!”
“說什么我多大臉她要幫我, 她不是我姐么?這種話她都說得出口, 真是白眼狼……”
原本夏歆看崔敏真的神色, 以為她已經把因為電話而升起的怒氣壓下去了, 所以才敢放肆的告狀,卻沒想越說, 越見崔敏真神色難看。
她說完這話后, 也不敢再開腔了。
崔女士靜坐著,不知道是因為胃部傳來的疼痛, 還是因為夏歆的那番話, 她臉黑到了極致-
“多大臉要幫我”。
夏歆的這幾個字, 崔敏真聽著宛若是剛才電話里的那人的潛臺詞, 借著自己女兒的嘴忽然說出來拍在自己的臉上一樣。
她到這個位置,再升上去不好升了,但下面卻有一群的人等著巴結她,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被人不留情面的拒絕, 甚至跟甩掉什么臟東西似的快速掛了電話。
“夏、眠。”
崔敏真坐在沙發上氣得胸腔不斷起伏,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拿過手機,給夏眠發了條短信。
發完短信后她才像把胸口里一直堵著的那口氣發散完出去的起身, 走向餐桌。
餐桌上放著四菜一湯,陳姨怕冷掉了, 都貼心的拿盤子蓋了起來保溫。
雖然現在這個天氣還不冷,但放了大半小時的菜,也失去了剛出鍋時的熱氣,因為一直蓋著,還沁出了不少的水珠。
崔敏真不想再等陳姨熱菜了,直接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時又問了句在她對面坐下的夏歆:“你爸呢?”
看崔敏真的那動作,知道她給夏眠發了消息喊她回家的夏歆,此刻心情很好的夾了塊清蒸鱸魚的臉頰肉,聞言有些疑惑的抬眼:“我不知道啊。”
崔敏真臉色又沉了沉。
夏歆不在意的繼續道:“他那么忙,不回來吃晚飯我都習慣了。”
如果沒什么特別的事,又或是沒提前和夏經安說好,他不在飯點回來是很正常的。
不過在夏歆的記憶里,也沒覺得這有什么奇怪,她要是在家的話,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夏經安,只是因為他忙,很少會看見他待在家里看電視又或是閑坐著而已。
崔敏真沒說話,不知道是胃難受還是心情不好,她隨便吃了幾口就撂下了筷子。
看她盛了小碗雞湯喝著,夏歆想起剛才聽到的電話內容,忍不住問:“對了媽,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崔敏真垂眸,她的碗里還有三兩口的雞湯。
這雞湯是用羊肝菌和筍子一起燉出來的,陳姨還貼心的撇去了上面的油層,只留下清亮的湯水。
雖然不算熱燙了,但喝著依舊美味。
可這一刻,崔敏真忽而喝不下了。
她將碗擱下,靜了一瞬后,還是語調極低的開口:“和云立美術館的館長。”
給夏歆找實習單位這事,之前在崔敏真看來并不算是什么難事,只要夏歆愿意,云城的什么美術館畫廊的,不基本上由著她挑?
但最好的選擇肯定是云立美術館無疑。
原本崔敏真也并不覺得美術館會拒絕自己,美術館肯定也想打出知名度的,還有什么比和教育局聯名合作更好的選擇么?
只要教育局隨便以“陶冶情操、提高審美、培養孩子鑒賞能力”這類的理由,和美術館開展點主題活動又或是研學合作,美術館不立刻客如流水?
既能讓美術館打出知名度,又鍍了金,還增加了人流量,多好的選擇。
之前美術館也有這方面的意向,還提出兄弟單位,可以在官網上互相掛橫條那些等意見,不過因為局里事情多,合作的事到現在還沒確定下來。
崔敏真都想好了,她以這個合作為理由,和美術館那邊聯絡一下,她能幫美術館推進項目,那美術館為了項目的事情多招幾個實習生也很合理吧?
美術館也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在白日里聯系了美術館那邊,得到館長開會在忙的消息后,崔敏真一直等到了下班也沒等到對方的回電。
就這樣過了兩日,崔敏真才不得不下班的時候再聯系對面一次。
好在,聯系是聯系上了,可對方卻像聽不懂她的話一樣。
開展合作?可以啊,非常歡迎。
招實習生?那招不了,我們這沒有這個崗位。
迂回許久,最后對方以要去忙為由,掛了她的電話。
崔敏真怎么不懂對方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這么一點小事,美術館為什么愿意頂著得罪自己的風險來拒絕她。
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大廠都還有內推呢,她又不是往他們的正式崗上放人,這只是放個工資都可以不要的實習生進去打雜而已,對方拒絕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夏歆想著崔敏真剛才的臉色,也沒了吃東西的胃口,不悅地道:“怎么,他們還不愿意招我進去?”
她之前都還看不上美術館呢,對夏歆來說她現在去美術館實習就是將就而已,她從沒想過對方還會不愿意。
或者說,有崔敏真在,她就沒想過對方會拒絕的可能。
一頓飯,兩人都沒吃幾口,就又下了餐桌。
崔敏真坐在沙發上戴上了眼鏡,又拿出了她還沒看完的那本書繼續看著,只是許久都沒翻過一頁。
在知道美術館那邊說不招人,回了房間的夏歆將床上的枕頭和飄窗上的玩偶都亂砸一通泄憤后,拿起手機想去找朋友喝酒。
但就在她出到走廊時,看到下面還端坐在沙發上的崔敏真,夏歆忽而轉身又回了房間。
對了,崔敏真剛給夏眠發了短信,一會兒她肯定得回來,她留在家里看著夏眠挨訓,不比出去玩來得更暢快。
這一等,等到了八點,家里依舊很安靜。
崔敏真起身回房洗了澡,又下來客廳坐著。
直到九點過,大門終于有了動靜。
崔敏真耳朵里聽著門口的聲音,穿著家居服的她身形卻坐得筆直,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面前的書頁上。
等到回來的人換了鞋,又走進了客廳這里來,崔敏真也沒抬頭。
直到夏經安的聲音響起:“怎么在這坐著。”他隨口一問。
崔敏真卻猛地看了過來。
就見只有穿著一身儒雅白襯衫配黑西褲的夏經安站在不遠處。說完,他轉身走進了廚房拿杯子喝水。
下意識的,崔敏真往大門口處看了眼。
玄關那邊又安靜了下來,昭示著除了夏經安剛回來外再無他人來的事實。
崔敏真拿過手機一看,九點十二分。
距離她給夏眠發短信叫她回來已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夏歆從她單位回來都才用了半個多小時,她就算是在隔壁市,也應該回到了才對!
崔敏真拿著手機,想直接給她打電話,但想到什么,她又退出了撥號頁面。
自從上次給夏眠打電話卻被玉瑯清接了后,她就沒再給她打過了。
她可以說教夏眠,但要是玉瑯清在她旁邊,就她那混不吝的樣子,難保她不會開腔。
可自己又不能和對方撕破臉。
崔敏真這會兒不只覺得自己胃不舒服,甚至胸腔也悶得厲害了。
等夏經安拿著水杯從廚房出來,客廳里已經空無一人。
晚上十一點,確認夏眠今天真的不會過來了,夏歆摔著門的又出去了。
夏經安和崔敏真背對著對方的躺在床上,誰都聽見了摔門的聲音,誰也沒有說話。
沒多久,崔敏真就知道了云立美術館為什么敢硬氣的拒絕自己了-
“哇,這個真的好漂亮啊。”
“是吧,而且味道還不錯呢,我之前囤了整整一箱。”
“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上市,我還挺想買的。”
周五,單位食堂,夏眠一邊吃著午餐一邊和鄧文秋及呂子菲閑聊著。
在三人中間,是鄧文秋伸出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是一個超市小程序的推送頁。
玉氏集團和云立美術館聯名合作,推出了許多包裝漂亮精美的聯名產品,要是購買得多,在活動期間除了滿減外,還有美術館里的一些畫作貼紙、亞克力鑰匙扣、冰箱貼等小禮物贈送。
最重要的是,掃碼還能進行抽獎。
一千萬份之一的概率是云立美術館里的一副有名畫作,標價三十萬塊,現在已經被玉氏買了下來,誰要是能抽到,四舍五入就是中獎三十萬。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零碎的例如一些網站會員,優惠券,各種金額的現金獎勵等。
這個活動剛推出來,產品還沒上市呢,就在網上,特別是云立美術館和玉氏集團總部所在的云城,掀起了不小的討論度。
“也不是為了中獎,主要是好看啊,你看這個包裝,是美術館里的一副畫作衍生的,這誰看了能不心動啊。”
呂子菲也掏出自己的手機看著說道。
鄧文秋點點頭:“以前不懂大家為什么對聯名奶茶那么追捧,買幾十杯就為了得個鑰匙扣,現在我好像懂了。”
在云城生活這么久了,誰還沒去逛過云立美術館呢。
別的不說,云立美術館能成為國內十大美術館之一那肯定是有實力的。
里面的畫作之多,不管是喜歡什么風格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心頭好。
就連一項節儉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的鄧文秋,以前都在網上買過幾副云立美術館出品的復制品畫作,掛在家里陶冶情操,增添藝術氣息。
第106章
夏眠聽著同事們閑聊說話, 拿著筷子一個勁的點頭附和,像個沒有感情的捧場機器,根本不敢多說什么。
心里的感覺還有點微妙。
沒想到玉氏集團還會和云立美術館合作, 聽起來很是厲害的樣子,要是以前, 她可能也會和呂子菲她們興沖沖的討論著。
順便在新產品上市時相約著去買一大堆的東西來囤著慢慢吃, 這就是她和這件事最深的聯系了。
不過現在, 她莫名覺得這事像是離自己很遠, 又離自己很近, 有一種微妙的復雜感。
畢竟不管再怎么說,玉氏集團老總, 現在她見了還得喊聲“爸”。
不過好在同事們只知道她結婚對象是醫生, 不知道玉瑯清的身份。
夏眠藏著自己心里的秘密,和兩人吃完飯了, 就去了圖書室找地方午休, 無知無覺的她, 對聯名這事并沒有過多的在意-
秋日的陽光像是要將這一年最后的力氣全部散發出來一樣, 午后的暖陽顏色深沉之中又不失艷麗,落在人身上時帶著與夏日不同的感覺。
過了國慶,這一年的假期也到了頭,除了周末就沒什么正式放假的日子了。
午休起來洗了把臉, 想到明天就是周末, 夏眠又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干勁十足信心滿滿的準備一雪自己早上坐著都能睡著的前恥。
忙完這一下午就能休息兩天了,夏眠還偷偷計劃著周六要狠狠的把天天摁著她進行婚內任務的玉瑯清教訓一頓, 周日再好好睡一覺,補充好睡眠養好精神, 下周精神充沛的繼續為工作奮斗。
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打消了。
三點半的時候科室里又開了個會,總結一周工作,還有關于未來的工作安排,直到四點半了才結束。完了科長還留下了經濟發展部的人下來,又說了幾句。
雙十一很快就要到了,他們有線上銷售的項目也要開始預熱了。
雖然是助農項目,但也得跟上風口才行,該營銷的營銷,該預售的也得把鏈接做出來。
發展部眼下有項目發售任務的人不多,夏眠是其中之一。
想到她的竹編項目,夏眠不覺得這個質樸的項目還需要搞什么預售那一套,就提出她這邊直接就開售,配合著平臺參與一下滿減活動就行。
科長沒什么意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項目抄襲的事讓他對夏眠記憶深刻,又或許是還記得她之前給自己做了一個堪比論文的有關花卉治療文檔。
聽完夏眠的報告后,他慈眉善目的給夏眠指出了幾點問題,又提醒她可以搞點直播,到時候還可以喊新媒體及新聞部那邊的同事幫忙宣傳和拍攝視頻等引流。
有他這句話,夏眠對這個竹編項目更有信心了。
完了后又說到下周已通過項目公開講解的問題。
科長一副很信任夏眠的模樣朝她道:“我知道現在小夏你手上的任務是最重的,但我也相信,你有能完美完成所有任務的潛力,相信你在今年一定能給部門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夏眠內心波瀾不驚,面上卻適時露出吃到了大餅的堅毅目光來。
看著夏眠,科長繼續道:“不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發展部、乃至我們整個宣傳部,都是你的有力后盾。”
“遇到困難和繁重的任務,不用想著僅自己一個人去扛,可以適時的找同事們分擔分擔,集思廣益。”
“這樣吧,你的那兩個項目的策劃和講解PPT要是做完了,可以提前發我,我先審閱一遍。”
這就是相當于幫夏眠先檢查一遍了,如果有問題他幫忙指出早點改,也好過屆時在現場講解中被別人提出質疑。
這是切實際的幫忙,夏眠點點頭,并認真道了謝。
可能是因為說完了工作內容,準備散會的時候,科長看著一臉憔悴的夏眠,以及她眼下的青黑,心里只覺得她委實是過分認真負責。
這一看就是平時回去沒少加班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科長對夏眠囑咐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小夏你也要注意休息才是,不能仗著年輕老熬夜,好的精神其實才是事半功倍的良器。”
“雖說熬夜是能擠出更多的時候忙工作,但要因為這樣影響了自己的狀態,其實才是得不償失的。”
夏眠被說得身體一僵。
陳生部長在邊上看科長一副閑聊的關心下屬姿態,也跟著開口:“是啊,因為我們部門這段時間又剛好少了個人的緣故,小夏身上的任務確實是過于重了,我看她最近咖啡都不離手了。”
接著就沖《如何平穩好休息與工作時間》這個內容,領導又說了一大堆,才將將在快下班之前散了會兒。
夏眠抱著筆記本,步伐沉重的回了辦公室。
因為剛會上科長的“關心”,其他同事也都明里暗里的看了夏眠幾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夏眠確實有些不對勁。
眼下青黑不說,雙眼這會兒雖然是有神的,但肉眼可見的疲憊。
“小夏啊,你這段時間到底都熬夜到幾點啊,剛科長他們不說我都沒發現,你這黑眼圈都出來了。”
有個同事心思不明的問道。
夏眠身體又是一僵。
等夏眠打著哈哈將同事搪塞過去,呂子菲用紙巾墊著,推過來一小抓的藍莓。
“來,吃點這個補補眼睛。”
呂子菲一邊往嘴里扔著洗凈的藍莓,一邊靠了過來。
她端詳了夏眠一會兒,開口道:“別說,你這狀態確實萎靡,一看就是精神不振,熬夜過度的樣子,你工作要是實在做不完,可以叫我幫幫忙的。”
夏眠沉默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很感謝同事朋友們的關心,真的,但其實沒必要,工作方面她覺得自己還是能平衡得好的,主要是,她看起來萎靡困頓,可能除了因為睡眠不足外,還是虛導致的。
這誰天天縱欲過度的,不虛才不正常呢。
想到昨晚跟著玉瑯清在泳池里學了一會兒蛙泳,又互相玩了好一會兒后,就進了浴室。
從浴室出來又去了床邊地毯,接著再次進了浴室。等好不容易終于能回床上了,又在床尾好一會兒了才安置休息——夏眠深深的閉上眼。
不行,這任務也太繁重了,知道的說她們是新婚蜜爾,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中-藥了呢,天天這么黏糊。
特別是每次夏眠都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玉瑯清卻身體力行的讓她知道,其實她還行。
說得好聽點叫挖掘潛能,說得直白點這和挑戰極限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玉瑯清是什么感覺,但每次過火后,第二天夏眠感覺自己敏感到被自己的褲子摩擦一下都有發酸。
呂子菲吃著藍莓,看著捂著臉的夏眠露出的耳朵莫名的發紅,又往嘴里扔了個果子。
“怎么了?還不好意思了?這沒什么的,你這是在上司面前露臉了呢,別人想都沒機會呢。”
夏眠:“……”
如果她真的是因為每天因為加班工作而睡眠不足的話,她大概就不會羞愧了。
因為這事,夏眠一直有些焉焉的。
其實領導同事誤以為的關懷只能說是個導火索,夏眠也確實覺得自己這樣的狀態不太好。誰天天困得坐著都能睡著,身體都會不適應。
或許,她應該和玉瑯清談談-
因為想著要和玉瑯清談談,夏眠下班的時候還特意拐去花店買了一束由十一支碎冰藍玫瑰組成的花束。
白色的玫瑰花花瓣邊緣上,像沾染上了藍色的痕跡一般,白藍相接,還帶著點點水珠,看著很是清冷漂亮,又嬌艷。
到家時,玉瑯清也已經下班了,門口有她掛在玄關上的鑰匙,客廳里卻沒看見人。
兩人說好了今晚要去外面下館子,所以家里此刻沒有飯菜的香味。
“玉醫生?”
夏眠將花擱在柜面上,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沒聽見回答,夏眠奇怪的先打開了主臥門,探頭進去繼續詢問。
“夏眠?”
剛打開門,夏眠就聽見主臥連接著的衣帽間里傳來玉瑯清的聲音。
“嗯,是我,我回來了。”
夏眠說著往衣帽間走去。
她原本以為玉瑯清是在里面換一會兒合適出去吃火鍋的衣服,沒想到一推開門,卻見玉瑯清站在靠墻的衣帽鏡邊上,身上應該還是今天穿的上班那套,看著很是斯文沉穩。
然而,此刻扎著低馬尾,穿著絲質襯衫戴著金邊眼鏡,看著很是禁欲矜貴的人,手上卻拿著兩塊薄薄的布料。
說是布料,其實一打眼過去,夏眠還以為她拿的什么布條。
“你在這干什么?”
夏眠邊問邊走了過去。
等玉瑯清聽見她的話,用手做衣架將她手上的那幾條綠色東西撐起來時,夏眠第一次恨自己的嘴太快。
有著玉瑯清將那衣服擺好,夏眠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么。
之前她還沒搬進婚房時,她和玉瑯清去商場逛內衣店買的那件……布料很少,不太適合做內衣的內衣。
夏眠在距離玉瑯清還有三四步的距離時,硬生生的停了下來,感覺自己身上像是突然被螞蟻爬上了一樣,有些細密的發癢。
“本來想換身衣服出去吃飯的,卻突然發現了這個。”
玉瑯清淡淡的開口道,修長漂亮的手指間拎著那兩件翠綠的布料,格外的撩人。
“買回來,我們似乎一直都忘了穿。”
她語氣有些低的說著,微微下落的語調,像個鉤子似的探進人心口里,讓人恨不得將她想要的一切都親手奉上。
第107章
“是, 是啊,一直都忘記了。”
夏眠強忍著擦汗的沖動,訕笑著應道。
為了防止玉瑯清下一句話是說什么“讓她們現在就來試試這衣服合不合身”之類的話語, 夏眠趕緊又接著道:“好餓,我們收拾一下出門吧?”
玉瑯清隔著眼鏡輕瞥了她一眼, 像是將夏眠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但在嘴上說著有點渴要去喝點水, 而人已經快速轉身離去的夏眠背影下, 玉瑯清終究還是沒開腔, 卻也沒把那兩件內衣收起來。
反而又在同一個位置, 多找出了一套純白得像是由雪兔絨毛制成的內衣。依舊是布料少得可憐的類型,一看就知道不是適合平時生活時穿的款式。
這一套上面似乎還有小鈴鐺, 玉瑯清拿著時有清脆的響聲叮鈴的響了幾下。
將兩套衣服放在顯眼處, 玉瑯清挑挑揀揀,換了一套澄凈得如陽光下的鹽湖一樣柔光粼粼的淡藍色無袖長裙。
裙子很素雅, 沒什么多余的裝飾, 但因著剪裁得體和布料看著就柔軟精致, 穿上并不顯單調。
夏眠懶得多換一套衣服, 除了給自己將口紅補得更深些外,就沒做多余的打扮了。
于是在穿著裙子,脖子上還戴著根纖細的金色項鏈,打扮得矜貴又漂亮的玉瑯清出來時, 夏眠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有點職業感的一身。
V領的白襯衫, 是沒有立領的,下擺都扎進了黑色的半身裙里,到小腿下邊長度的裙子還有點包臀的弧度, 但較為寬松,只是很好的勾勒出了身形。
因為辦公室這個時候還在開著空調, 夏眠外搭了一件只有一個扣走的黑色短款西裝外套。
收腰的設計,且衣擺兩邊還像荷花瓣一樣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很好的中和了西裝的嚴肅感。
看著不止不死板冷硬,還在干練中透著一絲精致俏皮。
好像也沒有太寒酸吧,站在玉瑯清的身邊應該還看得過眼吧。
夏眠在審視自己穿著的時候,玉瑯清也順勢的打量了夏眠一眼。
她早上出門比夏眠早,剛在衣帽間里也沒注意,現在才仔細的看到了夏眠今天的穿扮。
溫婉的低馬尾,加上這套衣裙,讓人見之就不由得猜想,她的職業,肯定是很嚴肅又高大上的吧。
提著白色的方形包包,玉瑯清指尖不由得搓了搓指腹。
制服誘惑,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真是看得人食指大動。
如果,如果她這一身職業裝下,再穿上一套全用毛茸茸的兔毛制成的情-趣內衣,只有自己輕輕劃拉開她的領口時,才能得以窺見屬于她的一角春色,肯定會更誘人吧。
“夏眠。”
玉瑯清忽然調子微低的喊她。
“嗯?”
想來想去還是懶得換衣服的夏眠疑惑抬頭,就見玉瑯清嚴肅的看著她道:“要不今晚先別出去吃了?”
夏眠不解:“啊?為什么?你不想出去了嗎?”
玉瑯清點頭:“嗯,我想先吃點別的。”-
比如,你。
對上玉瑯清的黑眸,夏眠莫名的感覺到了她話里未盡的意思。
夏眠沉默。
其實夏眠想問玉瑯清,她不會膩的嗎。但是夏眠不敢問,她怕玉瑯清覺得是她自己膩了。
茶里茶氣的玉醫生,讓人難以招架-
最終,兩人還是出了門。
天都還沒黑呢,加上玉瑯清衣服都換好了,這要是不出一趟門多浪費。
加上這一周兩人不是在上班就是在水液交融,都沒來得及一起出去逛逛。
到了地方,踩著黑色低跟涼鞋,夏眠牽著玉瑯清,從地下車庫只上了商場。
這家人均四百多的火鍋店要是在以前夏眠是絕對不會踏進來的,但今時不同,她甚至感覺這家店對玉瑯清來說有點過于便宜了。
在來的路上她還反復的和玉瑯清確認,見她對這家店真的沒什么意見,這才過來。
因著是周五,店里人還挺多的,不過可能因為價格問題,也沒到爆滿的地步。
取了號等了兩分鐘,就能進去了。
還是個在角落窗邊的好位置,安靜又隱人。
和以往兩人出去吃飯時各坐在桌子的一邊面對面不同,這次兩人挨著坐在一起。
兩人都是右手拿筷,這樣坐她們夾菜時手也不會打架。
玉瑯清口味比較清淡,夏眠就選了鴛鴦鍋,鍋豎著放,清湯在玉瑯清那邊,辣鍋在夏眠這邊,倒也得宜。
夏眠看著菜單什么都想吃,盡管是半份半份的點,但等菜上來時她就驚覺自己好像點得有些多了。
可自己點的單,硬著頭皮也得多吃一點。
夏眠還用手機放了個電影,拿了藍牙耳機出來,跟玉瑯清一人一只,就這樣邊吃邊看。
慢慢悠悠的在火鍋店里看了一部接近三小時的電影,兩人這才起身。
帶著一身火鍋味,出了火鍋店后,在商場里逛了逛,確認沒什么想買的,又進了超市。
挑挑揀揀的買了兩大袋的東西,夏眠也不知道她們到底都買了些什么,反正結賬時掃了兩千多。
坐著電梯下車庫時,夏眠手上還拿著那張和40厘米的直尺有得一拼的超市小票,若有所思的一項一項的瞧著。
確認上面的金額和數量都沒有問題,夏眠悠悠嘆了口氣。
電梯里除了她倆外還有兩個小姑娘,看著像是朋友,一直頭朝著對方抿著唇,像是在努力的藏住自己不受控制上揚的嘴角一樣。
不知道在偷笑什么,夏眠沒不禮貌的盯著人家看。
“怎么了?”
聽到夏眠的嘆氣聲,玉瑯清輕聲問她。
夏眠搖搖頭,只是頗為感嘆的壓低聲音道:“我突然發現,我其實也挺有敗家的潛質的。”
火鍋吃了一千多,加起來兩人出來這一趟的都快頂她大半個月的工資了,這要是以后每周兩人都出來逛一次,她得去哪里找點兼職才能維持得了生活。
哦,還差點忘了,她們不允許在外頭接兼職。
玉瑯清聽得勾了勾唇,沒拿袋子的那只手摟上夏眠的腰,聲音有些低,但夏眠還是聽見了。
“那你要努力點,不然,敗不完。”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負一層,玉瑯清摟著夏眠走了出去,一藍一黑的裙擺在空中搖曳,互相觸碰,仿若密不可分。
去往負二層的兩個小姑娘在電梯合上后終于抑制不住的尖叫:“啊啊啊啊太好磕了,兩個都好漂亮啊,知性大姐姐和貴氣大小姐,完美完美!”
“你剛聽見她們說什么了沒有?那個姐姐說自己敗家,另一個回的什么啊?我沒聽清!”
“不知道啊,我也沒聽清!就聽到什么努力點而已。”
“努力?啊啊啊啊努力敗家嗎?!”-
等兩人再回到家已經十點多快十一點了,玉瑯清放下東西洗了手后,先去仔細的看了看夏眠下班時帶回來的那束碎冰藍。
這還是夏眠第一次給她買這個顏色的花。是好看的,還有種不真實的美。
抱著花束欣賞了許久,玉瑯清才將花拆開,修剪了下,將擱在玄關邊上的那個玻璃花瓶拿了過來。
這個花瓶是從她公寓里拿來的,里頭還插著前不久買來的百合花,不過現在已經有些焉了。
將百合花丟掉,玉瑯清仔細的往里頭一支支的將藍白色的玫瑰花插-進去養著。
夏眠則是脫了外套,正在將兩人買回來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
等她將東西都收拾完了,玉瑯清還在插著花。她走了過來,從身后摟住了玉瑯清的腰,下巴抵著她的肩頭看著她手上的動作。
“喜歡嗎。”
夏眠問。
“喜歡。”
玉瑯清回道。
夏眠滿意的笑了笑:“我也覺得這個顏色很好看,雖然說可能是有點科技的手法在里面。”
但它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
玉瑯清將九支藍白色的玫瑰花都放進了玻璃花瓶里,還在桌上轉了轉,換著角度的來回欣賞。
“我喜歡,不是因為它這個花好看。我喜歡,是因為這是你送的花。”
玉瑯清如玉石敲擊一樣的清脆動聽聲音緩緩響起。
和著她一起看著花瓶的夏眠,臉上原本的笑容,在聽見她直言不諱的話語后,有些怔然。
反應過來,她整個人瞬間從心口熱到了臉上、耳根。
不喜歡花,但喜歡她送的花,這和說喜歡她,有什么區別?
想到這一層含義,夏眠紅著一張臉,熱乎乎的臉繾綣的蹭了蹭玉瑯清冰涼的耳朵,聲音也啞了起來:“那我以后常給你送。”
“好。”
玉瑯清應下。
夏眠一共買了十一支玫瑰,看著桌邊還留下的兩支,心跳得有些快的夏眠像是找著話題一樣,忙問:“怎么還有兩支,放不下了嗎……”
不應該吧,之前她記得她給玉瑯清也送過十一支的玫瑰,似乎都能放進這個花瓶里。
“還有用。”
玉瑯清淡聲回道,不管是收拾桌上剪下來的花梗垃圾的動作,還是聲音里,都帶著幾分從容不迫。
夏眠疑惑:“什么用?”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準備洗澡的時候夏眠還沒去拿衣服,玉瑯清就靠在衣帽間門前,抱著手,看著走過來的她道:“今晚,可以不換衣服嗎?”
“不換衣服?”
夏眠驚訝反問。
玉瑯清不是還有點小潔癖的嗎,她這套衣服都穿一天了,還不換?
玉瑯沒說話,只是進了衣帽間,一秒后,她像是變魔術一樣,拿了一套毛茸茸的白色內衣在手上,遞給夏眠。
“你今天穿的這一套,我很有感覺,今晚可以里面穿這個,外面穿這套嗎?”
夏眠:“……”
玉醫生,你還真是,直言不諱。
第108章
她們新搬進的婚房很大, 夏眠一直都知道,但搬進來的這一周因為平時大多數時間都在上班,家里上下兩層其實也沒怎么仔細探索過。
只是偶爾去一下書房工作, 又或是和玉瑯清在窗邊的泳池里學一下游泳。
直到這晚玩點什么遭受變-態醫生追逐的戲碼時,穿著白襯衫黑西裝包臀長裙和細高跟鞋的夏眠差點跑斷了腿, 才清晰的認知到, 她們的這婚房真的很大。
夏眠剛洗好的頭發全盤了起來, 身上原本一絲不茍的職業裝已經因為跑動有些凌亂。
在她噠噠噠急促的高跟鞋聲音里, 身后篤篤響的棉鞋輕響, 像是帶著濃濃的無形壓迫,讓聽到這個聲音的夏眠背后發涼。
等她躲在只開了幕布有些昏暗的影音室沙發角落邊上, 已經進入角色的夏眠捂著砰砰跳的心臟, 還是有些迷茫。
不是,好好的一個周末, 怎么就, 就變成這樣了?
夏眠仔細的回憶了一下, 以往的周末, 她不是在家里大吃大喝看劇,就是和呂子菲出去逛街吃夜宵,只有少數時間會去附近的景點吹吹風。
而現在,在搬入婚房后的第一個周末, 剛洗過澡的她身上穿著職業裝, 里頭是有些勒,又讓人羞恥得不敢細看的內衣。
正在和著自己的老婆,在兩層樓的家里, 玩著“白領去私人診所拿藥但遇上壞醫生于是只好在醫院里來回逃竄”的“密室逃脫”劇本。
可能是這會兒接近零點,很符合詭異故事發生的時間。
本來還沒怎么入戲的夏眠, 在看到玉瑯清拿出之前沉嬙送的那盒玩具,又想到對方明天上晚班,自己明天休息的安排時,宛若看兇手掏出了電鋸,突然就很入戲的開始害怕起來了。
玉瑯清……不會今晚都不打算睡了吧?
篤、篤——
有節奏的柔軟棉拖的悶響聲又響起了,夏眠躲在暗處,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唇,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幕布上是電影的廣告海報,因為聯了網,此刻正來回變化的播映著。
時暗時亮的燈光打在影音室里,為這不大但安靜的空間,增添了靜謐的氣氛。
腳步聲似乎在門口停下了,夏眠把頭壓得更低,根本不敢抬頭看一眼。
突然,咔擦一聲,影音室的門被人打開。
夏眠咬著唇閉著眼,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只鵪鶉,這樣就能把頭埋進她的翅膀里,不用面對外面的一切。
在夏眠如雷的心跳聲中,她似乎沒有聽見玉瑯清的腳步聲。或許對方只是在門口看一眼,沒見人就走了。
等等,如果她走了的話,怎么沒有腳步聲,難道她還站在門口嗎?
夏眠細數著時間,在心里胡亂猜測。
仿佛過去了許久,十分鐘、二十分鐘,又或許,僅僅只是幾秒鐘。
就在夏眠惶恐不安時,她像是若有所感,慢慢地抬起頭,等她猛地扭頭一看,就見穿著質感很足,像白大褂一樣的白色風衣的玉瑯清,正赤著腳站在她的身后。
她微微彎下腰來,在夏眠回頭的瞬間,吐出一句輕語:“原來,你喜歡在這里。”
下一瞬,玩兩人捉迷藏卻真情實感的代入了的夏眠,喉嚨里的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人用唇堵住了。
“唔……!”
沙發與墻壁的狹小角落里,夏眠被拘在沙發背面,汗淋淋的由人掌著后腦,被迫仰起頭,明明呼吸不暢,卻還要被人奪去呼吸。
像跑了八百米一樣跳得激烈的心,在胸腔里來回的震動,亦如人此刻的沸騰的情緒。
洶涌得四溢,將靠得極近的兩人包裹在一起,密不可分。
白色風衣下是幾縷掛脖的綠色布料,綠色本來就極顯白,更別說有規律健身的玉瑯清皮膚白皙,身形肌肉線條流暢優美。
夏眠本來已經不記得當時在內衣店的平板上,這套柳葉內衣的模特圖是什么樣的了,但在看到玉瑯清時,她忽而從記憶的角落里翻了出來那張圖。
只有一個結論。
模特圖,甚至沒玉瑯清穿得好看。
細長的兩片柳葉,是上身遮擋的主力軍,但很可惜,兩片柳葉能遮住什么。
更別說配套的是以柳藤似的線條勾勒的褲子。
欲蓋彌彰時,由人去盡情想象,果然是最美的設計。
與玉瑯清相比,夏眠那套似是由兔毛做成的白色毛絨內衣,就顯得料子很多了。
三角杯的款式,毛茸茸的一撮毛聚在一起,中間連接的兩根細細的白色帶子間,還綴著三個白色的小鈴鐺。
偶爾人一動,不用鈴鐺晃動,里頭也會發出叮叮的脆響。
最是下邊的褲子,在腰上轉了一圈,最后在腰后系住,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而線頭的尾端,像兔子短小的一團尾巴一樣,純白,毛茸,就這樣綴在那兒。
夏眠覺得玉瑯清穿得很好看,玉瑯清亦然。于是很大的家里,這一夜都留下了兩人的足跡。
有人聲,家里就不會顯得空曠,也不會顯得冷清。
火熱焦灼的嘈雜,躲在魚缸里的綠毛龜是不會注意的了。
它也有它的心事。
比如,冬天快到了,綠毛龜在云城這樣四季如春的地方,需不需要冬眠-
夏眠睡醒時,是因為聞到了一股辛香。
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渾身上下卻跟昨晚進行了十公里的拉練一樣,連手都不想抬起來。
夏眠盯著天花板,陷入沉思。
她們,會不會太瘋狂了?
影音室、書房、泳池邊、沙發上、落地窗前……這些她都能忍,但彈力極好的瑜伽球上,是不是就有太為難她這有點僵硬的老腰了?
想到昨晚自己哭著說不行時,玉瑯清柔聲的哄她說可以,還說以后帶她多練練,夏眠沉重的又閉上了眼。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樣下去先不說下周她上班時還會不會沒精神,她覺得她可能這個周末就要腎虛而亡了。
就在夏眠在床上又躺了會兒,準備撐著軟軟的兩條腿去看看外面為什么這么香時,房間門被人打開。
玉瑯清還沒走進來呢,夏眠又趕緊坐回了床上。
沒別的,看對方這正正常常的樣子,她也是有自己的面子的,當然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顫顫巍巍走路的姿態。
玉瑯清沒多想,見穿著睡衣的夏眠坐在床上,已經換好出門衣服的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過來道:“醫院那邊今天接了病人,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了,有牛肉面,吃了再休息會兒?”
夏眠一聽,跟中獎了一樣的露出笑容:“好,好啊,那你先去忙吧。”
玉瑯清聞言,盯著她看了幾秒,在夏眠心虛的目光漂移時,玉瑯清微涼的手托起夏眠的臉,在她干燥的唇上碰了碰。
“要在房間里吃嗎?”
玉瑯清問。
夏眠忙搖頭:“不要,有味。”
而且吃面時還可能會有汁水滴落,不知道是不是和玉瑯清待久了,夏眠感覺自己也有點小潔癖了。
玉瑯清也不強求:“放在桌上了,你一會兒記得吃,我要出門了。”
夏眠點點頭,在被窩里剛起來還暖乎乎的手拉著玉瑯清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搓了搓,用自己的體溫將對方的手暖得熱了點,才放開了她。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嗯。”
玉瑯清應了聲,乖乖低頭任由夏眠在自己額上親了親,才拿著包出門。
等大門啪嗒一聲關上了,夏眠呈大字的躺回床上,摸了摸心口。
原本聽到玉瑯清說她今晚不回來,夏眠還有種“今晚終于能放假”了的感覺,但等她真的出門了,心口又好像空空的。
是不是有點矯情了,她只是出門上個班而已,又不是去什么很遠的地方。
想著,躺了會兒的夏眠就收拾好了心情,爬了起來。
洗漱完看著身上昨晚擦了藥這會兒痕跡不重的身上,夏眠又往脖子這種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補了點凝膠,這才洗了手去吃東西。
牛肉面不知道是玉瑯清做的還是阿姨做的,家里肉眼可見的又被打掃過,或許是阿姨來過,順便給她們做了“晚餐”。
牛肉面很香,湯清但味濃,牛肉應該是鹵了又煸炒過,香軟可口,面里頭還有一個煎蛋。
夏眠一邊吃著一邊拿手機出來找點下飯榨菜,這才發現,這會兒才三點多,玉瑯清今天上班挺早的。
吃完夏眠在落地窗邊伸了個懶腰,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做什么,就好像有點寂寥。
以前周末她一個人的時候從不會有這種感覺,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夏眠干脆在家里四周轉轉,給綠毛龜喂了點飼料,看它不再吃了又去給生活陽臺上的月季、薄荷和三角梅都澆了點水。
一抬頭,昨晚的那兩套綠與白的布料已經被洗凈了,正掛在陽臺上面晾著。
看著隨風輕蕩的兩件東西,夏眠覺得胸口的牙印似乎在隱隱作痛。
夏眠想,或許,她得跟玉瑯清好好商量一下。
第109章
今夜玉瑯清沒有回來, 夏眠翻了翻大冰箱,拿了個昨天看著有些想吃,但買回來昨晚又沒來得及吃的烤雞放進微波爐里, 叮了下加熱。
又另外拆了一盒一共有三個的半熟芝士出來,洗了幾個青棗, 配上盒裝的葡萄汁飲料, 就這樣隨意又凌亂的解決了自己的一頓晚餐。
睡前將兩份PPT又檢查了兩遍, 確認沒有問題后打包發給了科長, 夏眠這才伸著懶腰上床。
看了眼時間, 也十一點了,該睡覺了。
微信里玉瑯清應該一直在忙, 除了八點多回了她一個信息外, 到現在都沒有音訊。
夏眠也沒再等,放下手機, 舒舒服服的獨占大床。
然而閉著眼躺了好一會兒, 夏眠忽而又睜開了眼睛。
平時上班的時候老是犯困, 特別是前幾個晚上, 根本不能消停,當時的自己多想能睡個沒有睡前運動的安靜覺。
可現在不用上班,可以早睡了,夏眠卻又發現自己還挺清醒的。
雜七雜八的在心里胡想了一通, 倏地想起什么, 夏眠眼睛亮亮的又去把手機給找了回來。
明早忙碌了一夜的玉醫生回來,肯定是又累又餓的吧,不如自己早點起來, 給她做一頓愛心早餐。
讓她既能填飽肚子,又能看在自己為她下廚的份上, 耐下心來好好跟自己商量一下,她們最近的作息時間和運動時間分配。
翻著手機看了許久,夏眠在備忘錄里打下菜式。
菜的話,就做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清蒸海魚和一個清炒時蔬吧。
玉醫生口味淡,而且這三個菜看著就很簡單,也不會太為難自己。
再配個排骨湯,三菜一湯,也夠她們兩個吃了,非常完美。
于是夏眠又在網上找了找菜譜看,確認自己已經完全學會了,她懷揣著對明天的美好向往,睡去了-
翌日是個陰天,夏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手機里有昨晚玉瑯清十二點多才回她的消息,還說她今天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九點或者十點這樣。
夏眠看了眼現在的時間,才七點過,想了想,她又睡了一個小時。
起床洗漱完,她看了眼天氣預報。今日有雨,不過似乎要到下午才會下。
按照菜式翻了翻冰箱,西紅柿、雞蛋、排骨、青菜都有,只要去買條鮮魚回來就好了。
將排骨拿出來解凍,夏眠換上衣服,就去了附近的生鮮超市。
買了條據超市阿姨說很適合用來清蒸的新鮮海鱸魚,又拜托對方幫忙殺好,夏眠還不忘買了些小蔥和香菜做蒸魚的配料。
又買了一節冬瓜,夏眠準備用排骨煲冬瓜,清熱又滋補。
回了家,她扎起頭發,戴上平日里自己一般不會用到的圍裙,像個小蜜蜂一樣開始在廚房忙活起來。
窗外烏云翻涌,像是在醞釀一場大雨,窗內燈光明亮,有女子纖細優美的身影,在來回忙碌。
第一步,先煮飯。
夏眠有些貪心,想著吃不完還可以將飯留著晚上做蛋炒飯吃,她就放了三小量筒的米量。
淘洗干凈后伸出尾指,仔細度量的放了沒過米面一小指節的水,就安心的啟動了電飯鍋。
夏眠自覺自己還是有些做飯天賦的,煲排骨時還不忘先將排骨焯水,焯去血水后又洗了洗,這才將排骨和冬瓜一起放進了砂鍋里。
至于水量,夏眠用以往裝湯的湯碗作為量器,放了一大碗的水,又額外的加了小半碗進去。
她想得很簡單,肯定得做好在燉煮的過程中,水分蒸發的準備吧。
等電飯鍋在煮著飯,一個灶頭在煲著湯,抽油煙機也在發出工作的轟鳴聲,夏眠又看了眼時間,九點過了。
想了想,她給玉瑯清發消息問了句:“你回來了嗎?”
沒有立刻得到回復,夏眠放下手機,琢磨著湯和飯還需要一點時間,她又從冰箱里找了些水果出來,洗凈后切擺成一個果盤,放到了餐桌上。
路過客廳時想起綠毛龜今天還沒有喂過,夏眠又去找出它的口糧。
期間眼睛瞄到茶幾邊上的垃圾桶,夏眠一眼就看見了桶里昨晚那兩支碎冰藍的枝梗。
宛若條件反射一樣,夏眠腦海里瞬間浮現出玫瑰花甩上自己臀部胸口時,那濕冷的發麻感,以及花瓣翩翩飄落的場景。
也不知道玉瑯清是怎么想出這種趣味的,比起小皮鞭,去了刺的玫瑰花枝顯然是個更好的選擇。
想想,長得嬌艷欲滴的鮮花,經過拍打后花瓣凋零,汁水四溢,幾點花泥沾在微微泛起紅痕的白皙肌膚上。
那種毀掉美好事物的小小施虐感,和那一片狼藉的場景,多讓人上頭。
話說,以后她是給玉瑯清多送點花好,還是少送點花好呢。
呼了口氣,將腦海里的廢料甩走,夏眠給綠毛龜灑了幾粒飼料,見它吞了,這才拍拍手放心的回廚房,開始處理鱸魚。
等夏眠的西紅柿炒雞蛋做好出鍋,玉瑯清的消息也來了。
“下班了,現在回。”
過了一兩分鐘,對方又發來了一張照片,是她在停車場里坐在車里駕駛位上帶著方向盤的照片。
果然是要回來了。
算算時間,她從醫院到家最多只需要二十分鐘。
夏眠哐哐的開始炒青菜,炒著炒著放鹽的時候看到邊上的瓶子,她又突然想起蒸魚好像沒放料酒。
連忙掀開蒸鍋蓋子,夏眠嘩啦啦的往蒸魚身上灑了圈料酒,蓋好后又繼續炒青菜。
等把青菜和西紅柿炒雞蛋都放上餐桌,夏眠又盛了兩碗飯出來,接著去看排骨冬瓜湯。
一掀開蓋子,拿著勺子在里面攪了攪,夏眠傻眼了。
不是,這一鍋的排骨糊糊是什么?她的冬瓜為什么都化掉了!
夏眠一邊拿著湯碗裝湯,一邊在腦海里思索著得出結論。
冬瓜,易軟,排骨,硬,當冬瓜和排骨同一時間下鍋,在砂鍋的作用下,等排骨煲出味肉質軟了的時候,冬瓜自然就化掉了……
夏眠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想著湊合著吃吧,只是冬瓜變成了糊糊而已,并不影響什么。
嗯,可能味道還更鮮美了。
把湯置上桌,夏眠又去看關了火的蒸魚。蓋子一打開,夏眠又懵了。
這蒸魚的樣子怎么和昨晚她在手機上看到別人做的那些不一樣啊?夏眠盯著魚身上還切了花刀的鱸魚看了幾秒,恍然大悟。
是她的小蔥和香菜放太早了,現在都黃得像隔了三個晚上的隔夜菜一樣,影響了美觀。
沒事,這只是配菜而已,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不需要也行。
夏眠在心里安慰著自己,把黃焉的蔥段和香菜都夾了出來扔掉,又將里頭大小不一的姜塊進行了點擺盤加工。
不錯,看著還是可以的。
夏眠放心的往上頭淋了點蒸魚豉油,拿著隔熱墊將這條一斤半重的魚也端了出去。
自此,夏眠的三菜一湯就齊活了。
等她給三菜一湯加果盤安排好了桌上的位置,又將筷子放在邊上,夏眠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一大早忙碌的結果幾眼,門口就傳來了響聲。
咔擦的指紋解鎖成功的開門聲響起后,一夜加一個下午未見的玉瑯清,攏著些許疲倦,走了進來。
玉瑯清自認為對夏眠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在她周末大早上就醒了,還發消息問自己回沒回來時,玉瑯清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想自己了。
昨天她一個人在家,昨晚又一個人睡,肯定很孤獨。
所以玉瑯清還給她拍了張以示自己真的回來了的照片,想安撫她。她甚至還在腦海里安排好了回家之后要做的事——
先洗澡,然后上床安撫一下夏眠,再去吃點東西,回來再安撫一下夏眠,繼而一起睡個午覺。
至于下午,再看夏眠的想法。
繼而在進門后,看見本以為還賴在床上翻滾不愿早起的人,穿著圍裙站在還冒著熱氣的菜肴面前,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己時,玉瑯清怔愣了剎那。
“你回來啦,餓了沒,快來吃飯。”見玉瑯清回來,還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夏眠笑意盈盈的喊她。
夏眠自認為對玉瑯清也是有些了解的。玉醫生一向有著自己的小講究,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一般不會去吃醫院的飯堂。
像這種下了夜班回家的時候,可能是回來自己做點什么吃,不然就是喊玉家旗下酒樓的外賣,所以夏眠也不擔心玉瑯清已經吃過了。
玉瑯清有些訝異的將視線下移,在夏眠面前的餐桌上瞥了眼,隨后收起所有思緒,點點頭,給自己噴了一遍酒精消毒后,又去洗了手喝了水,這才在夏眠對面坐下。
桌上三菜一湯,擺得整整齊齊。還有一個果盤,切好的橙子、哈密瓜、雪梨,洗好的葡萄、青棗,組擺在一起花花綠綠的,還挺好看。
飯也盛好了,只待玉瑯清拿筷子就能吃。
玉瑯清垂著眸,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只道:“怎么想到給我做飯吃?”
“你上了一晚上的班很辛苦嘛,想讓你回來就能有飯吃。”夏眠手撐在桌上,托著臉專注的瞧著眼前的人。
雖說她這是在表達事實,但這話落在對面人耳里,卻覺得更像是甜言蜜語。
玉瑯清一手拿著筷子,一手自然的捏了捏自己有些熱的耳根。
一回家,就見她笑著甜甜的跟自己說,你回來啦,還破天荒的沒有睡懶覺,給她親手做了一頓飯,現在還這樣直白的說著表達愛意的話。
玉瑯清抿著嘴里的幾粒米飯,輕輕嗯了聲,出口的話也很輕:“其實,也沒什么辛苦的。”
見她吃上了,夏眠點點頭:“辛不辛苦也要多吃一點嘛。”
說著,她開始袒露自己的目的。
“那個,我也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夏眠深吸了一口氣,看看低頭吃飯的玉瑯清,夏眠目光又落到菜盤上。牙齒糾結的磨了磨唇,最終還是將思考了好幾天的話說了出來。
“首先聲明,我沒有對這事膩,也沒有對你膩,只是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有點過火了。”
“雖然我們還年輕,正是,嗯,比較激情澎湃的時候,但是我感覺我們也得適量,特別是我還是一個經不起誘惑的人……”
“就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要不要計劃安排一下床上活動的時間和次數?比如工作日的時候就少做點,或者說盡量不要熬夜,然后周五或者周六就可以再多補一點這樣。”
“主要是這一周我感覺我可能有點虛了,盡管我也是樂于和你做這些事的,但是因為太耗精力,加上我這段時間工作任務可能比較重,我上班的時候就總是犯困……”
犯困也沒什么吧,主要還是收到了領導同事們熱切的關懷,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天天犯困,可她自己知道呀。
就很心虛。
而且,感覺這樣也不健康。
“不是說什么都應該適量嗎?我覺得我們可以合理的安排一下時間,就像你平時健身,也不是會天天安排高強度的內容對不對?”
“……”
夏眠屏著一口氣,由己度人,從時間到健康,從精力到精神,委婉又婉轉的快速地將自己的訴求說完。
期間,玉瑯清一邊聽著,一邊吃著飯菜。
她最開始吃了一口飯,這飯的米是阿姨買的,由著三千多塊的電飯煲煮出來的米飯軟硬硬中,還帶著一股香氣。
本來就胃里空空的玉瑯清吃著,自然就來了胃口,于是她先夾了一筷子青菜。
青菜是空心菜,挺嫩的,就是玉瑯清吃了一筷子后立刻吃了三筷子的干飯。
接著耳里聽著夏眠的話,玉瑯清又夾了一塊西紅柿炒雞蛋里的雞蛋。
放進嘴里后,她動作一頓。
不過在組織著語言的夏眠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將那塊雞蛋咽下去,玉瑯清拿過邊上配著喝湯的小碗盛了兩勺湯。
剛盛了一勺,她就發現了這湯比較稠,于是她保守的只盛了兩勺。
盯著湯碗看了眼,玉瑯清動作緩慢的淺淺喝了一口,就又放下,開始吃起了干飯。
最終,在夏眠說到最后一句話時,玉瑯清夾了一點清蒸鱸魚。
就著這點指節大的清蒸鱸魚,玉瑯清將碗里的半碗飯都吃完了。
夏眠說完了自己的話語,這才松了口氣。隔了一會兒,沒聽見玉瑯清的回答,她悄悄抬眼看過去。
只見就在自己說話的那短短幾分鐘里,玉瑯清竟然已經把她碗里的飯吃完了。
雖說她們家的飯碗不大,她剛也沒盛多滿,可自己也沒說很久吧?
玉醫生肯定是餓極了,不然怎么會吃這么快。
想著,夏眠好心的將自己還沒碰的那碗飯遞過去:“吶,我的還沒吃,你直接吃吧。”
盯著遞到自己面前的一碗飯,玉瑯清沒接,只是似乎很忙的扯過邊上的紙巾,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
藏在金邊眼鏡后的黑眸,慢慢的從面前的那碗飯上,轉移到夏眠的臉上。
看著心虛又稍帶幾分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夏眠,沒有將那碗飯拿回去的意思,讀懂了她的堅定,剛被紙巾摩擦過的紅唇微啟,玉瑯清慢條斯理的緩緩開口:“其實,關于這事,你可以直接跟我溝通,不需要靠做飯來威脅我。”
她記得家里是沒有鱸魚的,而且阿姨昨天才來打掃過,她今天也沒讓人來。
所以,面前這條又酸又帶著點腥味的海鱸魚,只可能是夏眠大早上的起來,去外頭買回來的。
周末不睡懶覺,就為了做這一桌菜,逼迫本來就有些挑食的她不同意就繼續吃,這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什么區別。
玉瑯清調子平平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無奈:“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好繁重的性-事給你造成的困擾,以后不會了。”
是她有些重-欲了,以為夏眠水潤多汁時就是她也想了,沒有發現其實她是身不由己。
以后在纏著夏眠,勾著她做那種事的時候,她肯定會提前跟她商量一下,又或是問清楚她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想著,很有知錯就改品質的玉瑯清,將那碗夏眠遞過來的飯,又送回了她的面前。
啊?
玉醫生在說什么?
什么做飯威脅?
聽得云里霧里的夏眠腦子宕機了幾秒,等看到玉瑯清把那碗飯又放到自己的這邊,起身去廚房里倒水后,夏眠若有所思的低頭看桌上跟沒動過一樣的菜。
想了想,夏眠拿起筷子,先嘗了一口西紅柿炒雞蛋。
“嘔——”
夏眠拿著紙巾包住自己吐出來的那塊雞蛋,看著桌上的菜陷入了沉思。
不是,為什么她的西紅柿炒蛋一股膩人的甜就算了,還有一股煙熏火燎的油煙味啊?
她記得網上說西紅柿炒蛋放些糖會更好吃,于是就加了少少的一點。
雖然炒出來后她也疑惑她炒的怎么跟平時在外頭吃的不一樣,一點汁水都沒有,但她也沒想到,還會臭煙味的啊。
夏眠咽了咽口水,又吃了一點炒空心菜。
嗯,挺嫩的,就是好像沒放鹽。
等等,不對,她記得她放鹽了啊?難道是沒放均勻?
夏眠又吃了一點,這一次成功吃到有鹽味兒的了,就是,太有鹽味了。
夏眠將像抱著鹽鍋直接啃的青菜吐出來,趕緊盛口湯想壓壓嘴里的咸味。
很快,咸味被壓下去了。
夏眠咂咂嘴,就是,怎么感覺這湯除了有點稠外,還沒有味?!
糟糕!忘記放鹽了!
夏眠沉默的拿起筷子,去嘗那道她精心制作,怕不熟還多蒸了五分鐘的清蒸鱸魚。
“嘔——”
為什么那么酸?
海魚是酸的嗎?
等一下,她剛倒的是酒還是醋?
夏眠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而靠在廚房門邊,手里拿著杯水的玉瑯清,看著夏眠的這一連串動作,以及在她嘗過菜后,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三菜一湯看的樣子。
玉瑯清也沉默了。
原來,她不是想用做飯威脅自己,她是想靠做飯,賄-賂自己。
第110章
窗外烏云聚結得愈發濃郁, 明明是上午時分,天色卻暗沉得像是傍晚。
夏眠此刻的心情也如現在這天氣一樣,愁云密布, 且難過。
無他,在她為玉瑯清精心制作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后, 她不幸的喪失了廚房使用權。
雖說這東西她平時幾月幾周的也不會使用一次, 但有不用, 和沒有, 還是不一樣的。
吃著玉瑯清用不到二十分鐘就做好的極其美味的黑胡椒牛肋排套餐, 夏眠咽下嘴里的肉后,拿著叉子又叉起邊上配著的香腸, 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其眼神動作都隱隱透露著些許兇狠氣息的吃著, 讓人感覺她在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心里的憤恨。
想來, 這個“憤恨”, 應該是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之感吧。
吃了牛肋排又吃了根香腸, 等最后將邊上的三顆口蘑也一起吃完后, 夏眠滿足的放下刀叉,心情沉重的嘆了口氣。
好嫉妒啊,玉瑯清做的這些東西怎么都這么好吃,羨慕到她有點想質壁分離了。
玉瑯清也吃完了她面前盤子里的食物, 拿過邊上的白開水喝了口, 瞧著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夏眠,想了想,玉瑯清開口道:“晚上我把這些菜加工一下, 應該還能吃。”
嗯?
她的三菜一湯還能拯救?
本以為自己這次要浪費食物的夏眠果然打起了精神,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再次求證 :“真的嗎?我的菜還有救?”
玉瑯清放下水杯, 點了點頭,面色很是坦然,還帶有幾分一本正經的感覺:“嗯,救死扶傷,是我的職業道德和職責所在。”
夏眠:“……”
玉醫生,沒想到你還怪有梗的-
等啪嗒啪嗒的雨點落下時,玉瑯清剛好洗完澡出來。
她洗了頭,及腰的長卷發被打濕后,原本的弧度更為明顯。
她沒換睡衣,而是穿了件煙粉色的浴袍,手上還拿著條干毛巾,一邊擦拭著發尾的水珠,一邊尋著夏眠的身影走到客廳來。
陽臺鳥窩形的落地秋千上,夏眠正窩在里面,靠著軟乎乎的抱枕,隔著一層玻璃窗看著雨珠在窗上劃出一道道如流星墜落而下的痕跡。
夏眠手上還捧著剛才她切擺出來,但還沒被人動過多少的果盤。
她嘴里吃著水果,目光卻看著雨。
攏著一身剛沐浴完的暖香氣,站在秋千邊上的玉瑯清,也望著下得越來越大的雨。
這場醞釀了一早上的雨,多半得下一整天了。
云城其實還挺多雨的,一年四季似乎就沒有不下雨的時候,不過和“春雨貴如油”一樣,云城的多雨也造就了云城豐富的物種。
最是各種在雨季后冒出的真菌菇子,早已經成為了云城有名的特產。
不過陰沉的下雨天,向來是人們表達自己多愁善感情緒的載體。
玉瑯清偏頭看向盯著雨霧看得有些出神的夏眠,語調輕緩的出聲問:“在想什么?”
被她的聲音喚回心神,夏眠眨了眨眼,這才發現玉瑯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洗好澡出來了。
“沒想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夏眠如實道。
看著玉瑯清還滴著水的頭發,夏眠說完又連忙起身,帶著人回到客廳沙發上。
在茶幾上放下果盤又去洗了手,夏眠這才回來從玉瑯清手里接過毛巾,替她先擦干發絲里藏著的水漬。
夏眠手上揉擦著玉瑯清綢緞似的頭發,嘴上繼續說著剛才的話題:
“我手上最近有兩個新通過的項目在完善,其中一個是關于干菌子售賣的,看著這時候下雨,我剛在想或許可以趁著這場雨先去實地考察一下。”
乖乖的任由夏眠給自己擦著頭發的玉瑯清聞言,眉頭微微一蹙。
去實地考察,不就意味著她要出差么。
好在夏眠又接著道:“不過周三我還要根據這兩個項目做進一步的報告,感覺有些趕不及了。”
周三要公開講解項目,她人肯定得在,那僅周一周二這兩天的時間去考察又有些緊促,而且這樣事情就會排得比較滿,夏眠不想為難自己。
但要是等過了周三再去,又怕由這場雨帶來的菌子早沒了。
玉瑯清靜靜聽著,等夏眠說完了才道:“后面還會下雨的,不用著急。”
夏眠點點頭,目前她也只能這樣了,還是講解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希望能如玉瑯清說的一樣,后面還會再下雨吧。
聊到了工作上的事,夏眠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
一個項目其實可以分為前期、中期和后期,前期就類似于紙上談兵,都是根據資料寫策劃,中期則是要開始實踐了。
包括挖掘項目內容來源、項目產品制作,以及項目后續銷售方向安排等,而后期則是檢驗成果的銷售階段。
和玉瑯清聊了些自己的兩個項目,夏眠忍不住問玉瑯清:“你說,如果到時候干菌子能上市了,我除了零售、找商場合作外,找找一些飯店酒樓是不是也可以?”
玉瑯清表示肯定的點頭:“當然,除此之外,找一些事業單位或者企業部門也可以。”
逢年過節的,單位肯定還要發一些禮品,人參不能隨便當過節禮品發放,那菌子總可以吧。
被玉瑯清這么一提醒,夏眠頓感自己的干菌子項目哪哪都是銷售渠道,她有些興奮的道:“對哦,就比如我們的年節禮物,其實有一些也是從助農項目中選的。”
不過沒讓夏眠高興得太早,玉瑯清又盡心說道:“但這實踐起來其實也不簡單,不管是企業還是單位,一般都有固定的采購渠道,你想突然橫插一腳,雖說是助農項目,卻也不會輕易就能讓你摻和進去。”
不說這會動了一些原有供貨商的蛋糕,就說僅關于她產品的方面,現在很多單位逢年過節送的都是比較有知名度的東西,比如什么進口水果、國外餅干等。
主要還是這些東西一聽就貴,那樣從中可操控的空間就很大了。
而沒品牌名聲又沒油水可撈的助農產品,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那些公司企業的采購怎么可能會選。
夏眠也知道這一點,她嗯了聲,開玩笑般應道:“沒事,打工哪里有簡單的,要是打工簡單大家也不會都討厭打工了。”
玉瑯清的頭發擦得差不多了,夏眠起身,去找了吹風機出來,準備幫玉瑯清再將頭發吹干爽來。
玉瑯清看著她的動作,不用自己打理頭發的人很是悠閑的拿了塊果盤里的哈密瓜吃。
很甜,又多水。
咽下嘴里的水果,夏眠也回來了,玉瑯清看著她道:“其實,你可以找玉氏合作。”
玉氏集團旗下的企業實在是太多了,對內可以采購夏眠的產品來當員工福利,對外還可以放到酒樓又或是直接送到商超里售賣。
要是能和玉氏合作,夏眠只用擔心產品庫存跟不跟得上就行了。
而且反正是自家企業,妥妥的走走后門,根本不用擔心會遇到什么阻攔。
別說,在不知道云城的一些酒樓其實是玉氏旗下的時候,夏眠還真想過找那些酒樓合作。
現在聽玉瑯清這樣一說,夏眠像是又被打了一記強心劑,還升起種有人會在背后幫自己托底,能放手去干的豪邁感。
拿著吹風機給玉瑯清將原本就擦得半干的頭發吹干爽后,夏眠從玉瑯清身后貼上她。
唇瓣如細風掃過一樣,碰了碰玉瑯清的耳垂,又極快的離開。
夏眠特意壓著嗓音,帶著撩撥的味道捏著嗓子道:“那,要走后門的我是不是要付出點什么,比如,以色交換之類的,作為報酬才行?”
剛洗完澡出來的玉瑯清沒有戴眼鏡,此刻她漂亮的黑眸一覽無余,連眸子里的暗色也毫無掩飾。
可惜貼著她后背的夏眠沒有得見。
“嗯,”感受著身后抵上來的柔軟,玉瑯清聲音已經染上了幾分啞意,“不過也要看你,會不會伺候人。”
伺候人啊,夏眠覺得自己做得還挺好的。
從果盤里拿起一個拇指大、圓潤飽滿的黑皮葡萄,放在玉瑯清的鎖骨窩上碾碎后,小窩就會像個器皿,滿滿當當又很盡責的將葡萄與汁水都兜得極好,一點都沒流出。
只是在作亂的人捏著流著紫色汁水的葡萄皮,順著地心往下游走時,兜著汁水的鎖骨小窩才被迫決堤。
四溢著葡萄汁的葡萄,就這樣被人毫不客氣的捏著,在剛洗凈還泛著橡木苔香氣的軀殼上作畫。
直到將整顆葡萄都再擠不出一滴水了,葡萄皮才被人毫不留情的扔進了垃圾桶里。
接著,萬蟻侵襲般的酥麻感一起涌上。
甜膩的葡萄汁最終引來了小小的一只蟻,盡職盡責又格外留戀的將所有的葡萄汁舐去,僅留下很快就消失無蹤的紋路。
接著是切得四四方方的哈密瓜。
有棱有角又足夠堅硬的東西,不會像葡萄那樣容易被擠爛。
但壞處是,小蟻無法將其搬進自己的窩里,只能任由它橫擔在自己占領的蟻穴邊上,著急又熱切的小口小口吃著。
舌尖四處勾勒,雨下得更大了。
嘩啦啦的傾盆大雨其實在高樓上是聽不到太多聲響的,只有等雨串被風裹挾著拍到窗戶玻璃上,才能從那一陣陣的灑灑聲里,知曉雨勢的大小。
雨天很適合睡覺。
純天然的白噪音,配上舒適的大床,再感受著對方濕熱的氣息噴灑,是周末的最好搭配。
而且,任由窗外如何的疾風暴雨,也不會影響到屋里的人。
她們自有自己的風雨-
晚上,大雨變成了蒙蒙細雨,而夏眠也見識到了什么叫力挽狂瀾。
又酸還有點腥的清蒸魚搖身一變變成了酸辣可口的酸菜魚。
排骨則被人撈出來燜成了糖醋排骨。
睡了一個下午覺起來的夏眠毫不客氣的吃了一大碗飯后,滿足的摸著肚子,覺得自己從此以后沒有廚房的使用權也不是不可以。
有些事情,其實也不需要太過于勉強吧。
不過除了排骨和鱸魚外,那放了一天的空心菜已經焉巴得不合適再吃一頓了,至于那自帶一股焦味的西紅柿炒雞蛋,玉醫生更是只能很抱歉的說一句,她也無能為力。
吃完飯兩人窩在重新收拾過的沙發上,感受著彼此的體溫,看著電視,配著窗外的細雨聲,組成生活的旋律。
慢悠悠的一天,就這樣悄悄的溜走了。
睡前,夏眠想,日子真的不是和誰過都一樣的,而人也很難想象出認知以外的東西。
就像曾經她以為只會是愛情泡沫劇里的場景,原來真的會在現實生活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