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手掌底下的溫熱弧線,和心臟一突一突的跳動,葉希木身上的血液像逆流了一樣。
解開一顆扣子。
又一顆。
黑色的胸衣在縫隙里露出一角,像是完美的正弦曲線的一段,隱約見到一段細小的繩結,連接著另外一半。
他怔怔然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向季辭,只見她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低聲催促:“快點啊。”
他忽然飛快地給她把扣子扣上,一直扣到最上一粒。
然后一翻身,躺在了她身邊,目光看著上方空白的天花板。
季辭翻身側躺,看到葉希木收緊的嘴角,凝起的雙眉,他不看她。
葉希木是她見過的心思最敏銳的男生。
她看向他身下,伸手過去,按了一下。他像觸電似的彈跳起來,往后退了一下靠著枕頭,驚慌地望著她。
她的手伸進去,被他抓住手腕阻止。但她的動作很堅定,他最后還是放開了手。
她的手包裹住了柔軟的部分,輕揉,隨即向上,握住。他深吸氣,頭向后仰。
她低頭吻住他的唇舌,靈活的腳尖勾著他寬松的居家褲向下拽,他身體向上抬了抬,配合了。
他的手環過來,掐住了她細薄的腰,指尖隨著她的動作越來越深地陷進她的肌膚里。
古舊的房間里安靜極了,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床墊的聲音,低沉的喘===息和呼吸聲,唇舌交===纏的聲響。
手漸漸握不住,但是幾乎是很快,他在床上動靜很大地擰了一下,季辭只覺得腰差點被拗折,摔在他身上。
房間里的燈光很亮,他抬起手臂遮著眼睛,季辭把他手臂拿開,另一只手舉到他眼前。
“你自己都不弄嗎?”她在他耳邊用氣聲說。
他打掉她的手,被她靈敏地避開了。手指擦在他的下唇上,他氣惱地看著她,但她很快就吮了上去。
他伸雙手抱著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
過了好久,他漸漸平息下來,啞聲說:“你看起來不好追,實際上更是根本追不上。”
季辭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怨念,但她也無可辯駁,只能把腰扭了扭,嗔怪說:“你把我掐紫了。”
葉希木爬起來,查看她的后腰,果然見到幾道青紫。他起床拿了正紅花油給她擦拭,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季辭的手指插進他漆黑的頭發中去,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晚飯是葉希木做的。
吃完之后,他跟季辭回老屋收拾了一些東西,季辭把他和自行車一起又送了回來。
晚上季辭留宿在了他家里。
*
季辭能看出來葉希木有一些緊張。
從晚上躺在床上就能看出來。他的睡眠一向很好,但這個晚上他有一點失眠。早上他也向來貪睡,一般至少要睡到八點半之后,但這天早上他六點多就醒了。他可能怕吵到自己,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季辭拉著他的手道:“沒事,考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沒有清華還有北大,沒有北大還有復旦上交。”
他轉過頭瞥了她一眼,她感覺他這一眼比較怪,但也說不清怪在哪里。
說是上午十點出分,但九點剛過,翟放放就給葉希木打了個電話,“電話可以查分了!快去!”
葉希木冷靜地問了一聲:“你多少?”
“618!好吉利!比我估的還多兩分!”翟放放激動地說,“我滿足了啊啊啊!”
掛掉電話,葉希木開始撥查分熱線。可能現在打電話查分的高考生還不多,他很順利就撥了進去,輸入準考證號,很快就有一個機械般的女聲開始給他報成績。
季辭把一支筆遞給他,他邊聽邊記錄了下來:
語文:135
數學:150
英語:128
報理綜的時候,季辭明顯看到葉希木掐了一下筆桿:
理綜:284
季辭自己也是讀理科的,雖然沒有參加高考,但也知道這是個奇高的分數。
總分:697
季辭問:“省排名多少?”
葉希木聽著電話,望著季辭。掛掉之后,說:“8。”
“全省第八名?”
葉希木點了下頭:“電話里這么說的。”
全省第八,那意味著清北鐵穩了。季辭大大松了口氣,合掌抵住自己的額頭。“謝天謝地。”
葉希木望著柜子上母親的遺像,臉上并沒有顯得輕松,更沒有露出高興的神情。
過了會他垂下頭,說:“我跟老師說一下。”他打開微信,給璐媽發信息。
信息還沒有編輯結束,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葉希木聽了兩句,突然看向季辭,臉上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他說:“我省第八也可以考慮嗎?”
對方又說了很長一段話。葉希木認真聽完,最后說“好的”“謝謝您”。
他掛掉電話,表情變得更奇怪了。
季辭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葉希木說:“是清華招生辦的老師。”
季辭訝異:“這么快?”
葉希木說:“她問我對什么專業感興趣,給我推薦了幾個專業。”
季辭說:“那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
葉希木說:“她說,‘看你理科和數學分數非常高,也可以考慮一下錢班和姚班。’”
季辭飛快地搜索了一下這兩個“班”是什么,原來清華有幾個王牌班型,錢班全稱錢學森班,以工程力學為主,姚班全稱姚期智班,主要學計算機,還有個丘班,是專門培養有數學天賦的人才的。這幾個班對生源的要求非常高,一般招的都是競賽類的尖子生,有時候就算是高考狀元都未必能進。那葉希木怎么……
葉希木顯然剛才跟她有同樣的疑問,說:“我就問她說我第八名也可以考慮嗎?她說‘不是第一嗎?’,過了一會兒她說,‘就是第一啊,你們省有兩個第一,分數一樣的’。”
葉希木說到這里就停下了,季辭整個人都驚呆了,這……這可能嗎?電話查分難道還會弄錯嗎?剛才這個電話,不會是詐騙吧?
她又期待這個消息是真的,又害怕產生了這樣的希望,轉瞬破滅掉,那種折磨,恐怕還不如沒有這個希望。
葉希木看起來還算平靜,他嘗試了一下網絡查分,但現在網站上還沒出結果。璐媽給他發來了信息,詢問他查分結果,他沒有回復。
大約過了十分鐘,他們的年級群里蹦出消息:「官網可以查分了!」
葉希木再次登陸了網站,看到了白底黑字的分數,和他剛才電話查的一模一樣。
考生號:xxxxxxxx
姓名:葉希木
高考總分:697
全省排名:1
季辭又仔細看了一遍:1。
沒錯,就是1。
她走到陽臺窗邊,又用自己的手機登陸了一下網址,查到了葉希木的分數,借著陽臺邊明亮的光,結果一模一樣,沒有看錯。她截了個圖,放大看,就是1。
她和葉希木兩個人面面相覷,兩個人都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
真的會遇到這種事情嗎?
是真的嗎?不是在做夢嗎?英語考成那樣,居然還能1?
葉希木慢慢走了過來,把她抱住。過了好一會,他的臉上終于綻放出笑容,越來越大,最終和照進來的陽光一樣的燦爛。
他掐著她的腰一把把她舉了起來,“季辭。”他叫,然后提高了音量,“季辭!”
季辭雙腿盤在他腰上,他兜著她,她雙手捧住他的臉龐,用力地親吻他,咬他的嘴唇,狂熱而兇狠。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葉希木說:“之前一直沒有辦法跟你說,覺得你不會信,現在可以說了。”
他說:“季辭,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他的拇指慢慢摩挲過她下巴和臉頰細膩的肌膚,說:“我會一直等的,一直等到你完完全全愛上我,愿意跟我談未來的那一天。”
*
季辭回了龍灣老屋。
分數都出來之后,葉希木很快就被學校叫過去了。畢竟考上省狀元是一件大事,尤其在江城這種地方。他接下來會面對很多采訪,參加很多活動,會變得很忙碌。
季辭跟家婆說了這件事,家婆特別高興,但是也很悵惘,因為家里又變成了兩個人,感覺有些冷清了。吃晚飯的時候,家婆突然問起陳保江有沒有跟她再提土地開發的事情,季辭疑心家婆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家婆說沒有,她就是突然想起這件事,所以問問。
家婆又念叨起說自己現在身體情況很穩定,也沒有再犯過病,讓她趕緊回學校去,把業畢了。季辭總覺得她在暗示些什么,比如說她現在身體好多了,可以跟她說實話,不用藏著掖著。
季辭斟酌了一下,跟家婆說了一半實話。她說陳保江最近確實來找她聊過,摸了下底,問她們是不是還是不愿意搬走。她扯謊說,陳保江嫌開發商出的錢太少,不會賣的,他就是打聽打聽。
家婆問,是不是村里開會,三分之二的人同意把這塊地賣了,這塊地就會被賣掉?
季辭說怎么可能!只要她們不簽字,誰都別想趕她們走,她們是受法律保護的。她安慰家婆,說放心吧,只要她們想在這里住,就能一直住著,陳保江膽子小得很,不敢把她們怎么樣。
家婆沒再說什么,季辭望著家婆顫顫巍巍的背影,忽然一陣心酸。
第二天早上,季辭一個人爬上云峰山,給母親點了一支香火。她隨即爬上云峰山的山頂,向山下遠眺。
這天天氣很好,長空無云,碧藍如洗,視野可以一直看到峽江市那邊。山環水繞,峽深水長,大江浩蕩萬里。山下的老街和537廠舊址安靜地矗立,古老的青石路沿著小陳河一路向群峰深處延伸而去。神龍擺尾,云峰山一脈云遮霧繞,碧峰森森,好似修仙之地。
徐曉斌說的沒錯,江城是一塊風水寶地,龍灣更是一塊未經開發的璞玉。要開發,位于小陳河邊上的龍尾老街首當其沖。
如果像徐曉斌所說,龍灣被開發是大勢所趨,老街被改造無法避免的話——
一個狂妄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為什么買下這塊地的人不能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