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你想得還真長遠吶~
深藍色的鉆石棲息在鉛灰色的小山羊絨面料上, 周圍碎鉆閃爍,像是夜色里在星空下翻涌的深海。
顧硯修和陸野的距離太近了,以至于簡單的呼吸都像糾纏。
透過陸野的肩膀, 他看見瓊斯在深呼吸,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和剛才囂張的態度判若兩人。
“……厲公子啊。”
陸野就在他面前給顧硯修戴胸針, 他卻一句都不敢多說似的, 尷尬地站在原地。
“我們也只是隨便聊聊,怎么能算騷擾呢……”
陸野不出聲,只是認真地低頭給顧硯修戴好胸針, 專注得像是在操作什么精密器械。
顧硯修沒阻止陸野, 一直到陸野的手指從他的胸口離開。
陸野回頭, 很平淡地看向瓊斯:“他想跟你聊嗎?”
瓊斯答不上他的話, 憋了一會兒才別扭地笑笑, 對陸野說:“誤會, 都是誤會。厲公子,我要早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不會跟他聊這些的。”
顧硯修皺眉。
什么叫陸野的人?這個人對他態度, 跟他和陸野的關系有關嗎?
顧硯修常常因為一些Alpha的無禮而感到無語, 不過之前這些無禮都不是針對他的,還不至于這么惡心。
他抬手按在陸野的肩膀上, 示意陸野讓開一些。
但他還沒開口, 陸野的聲音就從前面傳來。
“我的人?”陸野說。“維克多,多看看新聞,對你沒壞處。”
瓊斯愣了愣:“……什么?”
陸野微微垂頭看著他,語氣平靜。
“顧硯修是我哥哥,你如果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陸野說。
“我回到厲家之前,是顧家收養的我。顧家對我有恩,顧硯修更是。”
顧硯修胸口的胸針熠熠生輝,他不用回頭,就知道從機場那個大雪紛飛的清晨起,它代表著誰,懸掛在他的歲月里閃耀。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外頭了。”
陸野輕描淡寫。
這下不光是瓊斯,連顧硯修都微微一怔。
陸野盯著瓊斯,涼涼地笑了一下。
“我和我父親的行事作風很像,維克托,欺負他的下場,你應該不想試吧。”
——
顧硯修在這里長大,宴會辦過無數個,他最清楚晚宴的時候,家里哪里沒人。
花園的角落,夜風吹拂。他手里拿著一杯酒,和陸野一起靠在白色欄桿上。
“你其實也不用那么說的。”
顧硯修偏頭看向陸野,總覺得他有點悶悶不樂。
真是奇了怪了。陸野從小就是這幅面無表情的樣子,有時候像機器人,有時候像兇狠的小狼。
但是他居然能看出陸野的情緒,還能感覺到他不太高興。
“不用總提什么恩情,為顧家說話。”顧硯修輕聲說。
……不是為顧家,全是他。
陸野悶悶地說:“沒有,本身也是事實。”
剛到顧家就看到有人拉扯顧硯修,他是想給顧硯修撐腰。
聽見別人說顧硯修是他的人,他本來應該高興才對,可是顧硯修就站在他身后,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是可以替顧硯修讓對方低頭,但是憑什么,這個人低頭,是因為他而不是顧硯修?
頓了頓,陸野說:“他有眼無珠。”
在顧硯修面前什么也不是的東西,也配沖著他吠叫,只能說那是一只瞎眼的狗。
顧硯修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好了,怎么還在生氣,我都沒放在心上。”
可不能讓陸野繼續說下去,他已經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地想摸一摸陸野的頭。
陸野悶不吭聲。
反正他之后也會回美大陸,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弄死他。
顧硯修看著他這個樣子,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口氣。
算了,忍不住就不忍了。
他抬手,在陸野頭頂上輕輕摸了兩下。
他的頭發又粗又黑亮,定型噴霧把頭發弄得硬邦邦的,一副很不好馴服的樣子。
可在顧硯修的手心碰到他頭發的瞬間,他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然后笨拙又小心地低下頭,朝著顧硯修手的方向靠了靠。
嗯……本來只是想摸兩下就收手的。
顧硯修的手停在了陸野的頭頂上。
“好了,別想他,讓一個腦子都沒長全的人氣到你。”
陸野卻忽然說:“你爸爸怎么會給你安排這樣的人?”
顧硯修簡單想了想。
“可能是家境相當,又比較適齡吧。”他說。
“那我也……”
陸野脫口而出。
顧硯修轉頭,就看見垂頭喪氣的大狗眼巴巴地盯著他,好像明知道沒什么希望,卻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顧硯修錯開目光。
他最近比較容易心軟,見不得有人這樣。
兩個人短暫地誰也沒有說話。
陸野喜歡他,他知道。
他分化那天,無論陸野沖他說的話,還是鋪天蓋地的猛烈親吻,都讓他無法質疑這件事。
陸野喜歡他。
或許是表白之后就是一段昏天黑地的易感期,肢體的接觸讓人的情感也變得親近,顧硯修對這件事似乎并不排斥。
但是理智告訴他,是該說清楚。
清楚明白地拒絕陸野,告訴他,他不可以。
顧硯修靠在欄桿上沉思了一會兒,想著想著,忍不住仰頭喝了一口酒。
不遠處的宴會大廳里燈火璀璨,賓客們熙熙攘攘地交談說笑著。
而他們周圍,藤蔓花卉在夜風里盛開,搖搖晃晃的,讓人的心旌也跟著搖曳。
顧硯修一杯酒喝完,轉頭看向陸野時,到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陸野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安靜地垂下眼,不再多說,像個被罰站在走廊里的中學生,等著老師把試卷劈頭蓋臉地摔在他身上。
可是……為什么要欺負乖孩子呢。
短暫的沉默之后,顧硯修緩緩呼出一口氣,拒絕的話徹底說不出來了。
“你那天說給我準備了一輛車,什么樣?”他問。
陸野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
“快要安裝好了。”他語速很快。“過兩天就可以上路。深灰色的,和你這件衣服很像。”
顧硯修低頭看向身上的衣服,就看見了胸口的那枚藍鉆胸針。
“啊,對了,這個還給你。”
他差點忘了,身上還戴著陸野的東西呢。
可他正要取下來,陸野就按住了他的手腕,說:“別摘。”
“嗯?”
陸野垂眼看著他戴的那枚鉆石,眼里浮動著顧硯修看不懂的情緒。
“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顧硯修看向那顆鉆石。
他對珠寶的研究不多,但從小耳濡目染,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枚鉆石的顏色和凈度有多極品。
“今天也不是什么節日,這太貴重了。”他說。
“不貴的。”陸野卻好像很執著。
顧硯修看向陸野,就見他問自己:“好看嗎?”
顧硯修很誠實地點頭:“好看。”
夜風里,陸野笑了。
“好看就好。”他輕輕地說。
攀爬在墻壁上的鈴蘭花搖來晃去,顧硯修的心跳也跟著它搖擺,被晚風熏得全是花香。
可能是空腹喝酒,有點醉了。顧硯修心想。
“那這個周末,我帶你去試車,好不好?”路也又問。
“去試你的新車。”
——
顧硯修又答應了。
宴會很忙碌,他們在外面待不了太久。顧硯修一杯酒喝完,就和陸野一起回到了宴會廳里。
果然,得知代表厲氏來赴宴的人是陸野,一大半的賓客都在打聽他。
如果能和這位炙手可熱的厲公子搭上兩句話,那可真就是今天的意外之喜。
陸野一露面,很快就被人群包圍。
顧硯修也很快就找到了顧蔓,和她一起喝了一杯。
“剛才赫爾曼家的小少爺也過來了,不知道為什么,還要跟我喝酒。”
顧蔓晃著杯子說。
估計是自己離開得太久,喬爾坐不住了吧。
顧硯修問她:“那你覺得他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顧蔓還沒忘記這小少爺說她信息素難聞的事兒呢。
“他人怎么樣啊。”顧硯修說。
“長得是挺漂亮……”顧蔓嘖了一聲。“到底什么事,你別打啞謎了。他怎么了,又沖你罵我?”
顧硯修:“……他喜歡你,你沒看出來?”
顧蔓:“?”
兩個人相對無言,顧硯修認命地嘆氣,干脆直說。
“我上次說他可愛,就是這個意思。你要是覺得可以,就認識一下,覺得不喜歡,那就跟他說清楚吧。”
顧蔓心里正凌亂著呢,看見自己弟弟冠冕堂皇地說這個話,忍不住胳膊一抱:“那你呢?”
“我什么?”
顧蔓揚了揚下巴。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被人群簇擁的陸野。
他神色冷淡地拿著酒,在一眾上流人士中間顯得光芒熠熠,像是所有的聚光燈都在他身上。
向來在媒體面前倨傲冷漠的維克多議長,此時像個溫和的長輩,站在他對面時,看起來居然有點恭敬。
顧硯修的眼神在他身上頓了頓。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顧蔓說。“這小子呢,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
顧硯修沒想過怎么辦。
沉默了一會兒,他對顧蔓實話實說:“我畢竟是他哥。”
顧蔓直接笑起來。
“得了吧。”她說。“他是厲家的,你是姓顧的,就算他媽嫁給了你爸,你也管她叫阿姨啊。”
顧蔓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你算他哪門子的哥哥。”
顧硯修:“……我知道,但是媒體不會這么想,董事會不會這么想,股民也不會這么想。”
顧蔓噗嗤笑出了聲。
“顧硯修,你是會搭理媒體和股價的人?還什么董事會,憑你的本事,什么新聞能動搖你?”
她說著,認真看向顧硯修。
“重要的不是他們怎么想,是你怎么想。”
他怎么想……嗎?
顧硯修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和陸野,他們。
心臟又咚咚地跳起來,讓他的血氧和體溫都在上升,讓他的理智被侵吞,非常強勢地阻礙他的思路。
更別提旁邊,還有一個煽風點火的顧蔓。
“得了,也不用問你怎么想了。”
看到顧硯修這個表情,顧蔓笑一聲,慢悠悠地和他碰了一下杯。
“連公開之后對公司的影響都考慮到了,顧硯修,你想得還真長遠吶~”
第92章 第 92 章 你看一看我,就夠了。……
顧硯修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更不像顧蔓說的那么長遠。可他卻偏偏沒法反駁,以至于在顧蔓調侃的目光下,感覺多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他和陸野, 他怎么想?
如果沒有橫插一腳的易感期, 這件事他恐怕不用想。
如果那天他沒有分化成Omega,沒有讓陸野撞見, 那么陸野對他來說, 就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弟弟,一個出色的賽車冠軍,一個認祖歸宗回到厲氏的合作伙伴。
他絕不會把兩個人的關系往更親密的方向去考慮, 更不會這么做。
顧蔓沒有阻攔顧硯修, 側身讓他離開了。
顧硯修將手里喝空的酒杯放在傭人的托盤里, 轉身下樓時, 正好撞上陸野的目光。
他在人群里抬起頭, 遠遠地看向他。
可是, 陸野呢?
顧硯修的思緒一下被打亂了。
陸野不是從他分化那天才開始愛他。
那雙眼里滿溢出來的感情,甚至讓顧硯修想不通,陸野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喜歡他的人其實很多, 陸野的愛并不稀有。
可他卻偏要那么懂事, 愛得濃烈又小心,甚至如果沒有那天的意外, 顧硯修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
對上陸野目光的瞬間, 顧硯修忽然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分化呢?
陸野會把他的愛藏到什么時候,暗地里自我折磨,折磨到哪一天。
顧硯修停在了樓梯上。
陸野偏過頭,跟周圍的人低聲說了些什么。
那些高官立刻說笑著側身讓開, 陸野放下酒,朝著顧硯修的方向走過來。
顧硯修眼看著他走向自己。
他可能的確有些劣根性,厭惡那些強勢兇狠的雄性,卻對陸野這樣收起獠牙和利爪、近乎自我犧牲式的乖巧沒什么抵抗力。
他看著陸野走上臺階來,停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陸野問他。“不舒服嗎?”
顧硯修搖頭:“沒有。”
陸野看了看他的臉色,順著他走下來的方向往上看。
就看見二樓的扶手處,顧蔓一只手端著酒杯,胳膊肘悠閑地搭在欄桿上,挑眉朝他舉了舉杯。
“宴會也快結束了。”陸野說。“我送你回去?”
顧硯修沒拒絕:“我去跟父親說一聲。”
“嗯,走吧。”
看到顧硯修和陸野一起過來,顧詣臉上頓時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明天早上公司還有個會,我就先回了,爸。”顧硯修簡單和顧詣說了一聲。
“好,好。”顧詣笑著問陸野。“你們一起嗎?”
陸野點頭。
顧詣立馬笑著和旁邊的維克多議長說:“這兩個孩子從前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很,簡直好得像親兄弟一樣。”
這話是在炫耀,顧硯修沒有應和的興趣,沉默地笑了笑,難得沒接話。
維克多議長也笑著點頭,看向顧硯修的眼神立馬多了許多興味。
聽說厲峯這個兒子出身很苦,為人冷漠,比厲峯還不好接近。
如果顧硯修真和厲峯的兒子關系這么好的話,那要跟自己家結親,豈不是連厲氏都……
他沖顧硯修笑得愈發和藹。
“硯修喝酒了吧?不然讓瓊斯送一送你們。剛才聊得怎么樣?瓊斯那小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都沒來得及問呢。”
顧硯修臉上帶上得體的笑容,正要開口,旁邊傳來了陸野的一聲冷笑。
“議長教子有方,還是別麻煩了。”
他笑容冰冷,眼神銳利,夸獎的話比罵人還嚇人,讓維克多議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
“我帶了司機,我送他回。”
陸野卻不再理他,偏頭和顧詣說。
顧詣立馬點頭:“好,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臨走,顧硯修還看到了顧詣遞給他的眼神。
那表情分明就是,讓顧硯修和陸野好好聊聊,年少時一起生活的經歷,絕對不能浪費了。
顧硯修做到車上,緩緩呼出一口氣。
陸野今天坐的是公司派的車子,和顧硯修一起坐在后排。
聽見顧硯修嘆氣,他偏頭看他,沒出聲,先升起了后座和司機之間的擋板。
視線和聲音被遮擋住,陸野才問:“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顧硯修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
陸野想了想,除了今天瓊斯的事,應該也沒有發生其他。
他緩緩地說道:“如果是今天,我給你帶來了困擾的話,那我……”
“不是你。”顧硯修打斷他。
他抬起眼,正好能對上陸野黑而深邃的眼睛。
陸野乖乖閉嘴了,顧硯修卻覺得胸口有點堵。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替陸野生氣還是不平,總之,他有點見不得陸野在外光芒萬丈之后,在自己面前這種沉默得有點可憐的樣子。
可能是今天喝了酒,但反正,車里現在只有他們兩個。
顧硯修忽然開口:“你為什么總是這樣?”
陸野:“什么?”
顧硯修說:“如果我喜歡誰,我一定忍不住。”
陸野明顯愣了愣。
他一下子沒回答上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對顧硯修說:“我也沒有……”
“你有。”顧硯修打斷他。
陸野反駁不了,垂下了眼睛。
喜歡和愛的確是忍不住的,它需要強大到像是自我虐待一樣的自控,長久地捆住自己,隨時約束住自己的四肢、嘴巴和眼睛。
“我以為,這樣不會打擾到你。”他說。
“打擾到我什么,去戀愛或者相親嗎?”顧硯修問他。“可你已經打擾過了。”
這一次,“對不起”三個字憋在陸野喉嚨里,怎么努力也說不出來。
他的確打擾到了……
但是如果時間倒回去,他還是會打開瓊斯的手。
陸野沒法反駁,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隱藏,也還是這么卑劣的人。
他愛他,所以忍不住地想要占有他。
但他又知道他有多自由,有多耀眼,不該為了自己單方面的愛慕而困擾。
陸野憋不出一個字。
他知道沒結果。顧硯修分化之后,他短暫做過一段時間的夢,也只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陸野嘴唇動了動,喉結上下一滾,像是想把洶涌的情緒咽下去。
卻在這時,顧硯修的手心落在了他頭頂。
打理整齊的頭發被順著往后撫摸,一下,兩下。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顧硯修說。“也是我,我不想看你這樣。”
陸野嗓音艱澀。
“以后不會了。”他說。
頓了頓,又倔強地補充了一句:“但瓊斯不行。”
“那誰可以?”顧硯修問。
當然誰也不行。
陸野覺得自己矛盾得很討厭,沒臉回答顧硯修這個問題。
顧硯修沉默了一會兒,收回手,真誠地說。
“你不知道也沒關系。”他說。“畢竟這個問題我也沒想明白。”
“剛才在露臺上的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果斷地拒絕你。既然我認為我們沒有以后,那盡快讓你死心,盡早地改變心意,應該對你會好很多。”
陸野猛地抬起頭。
“不用。”他說。
他不會死心,也不會變,給出去的就是給出去了,他收不回來,也不想收。
他是心甘情愿的。
陸野的態度太果斷,讓顧硯修都愣了一下,之后的思路都被陸野打斷了。
他頓了頓,忍不住笑了。
“我剛才沒說出口,就是因為,我說不出來。”
他語氣不自覺地放輕,不像在和陸野攤牌,反倒像是在哄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大獅子。
“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在這個方面我很遲鈍,也沒有什么經驗能給我參考。”
顧硯修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地說。
“不過……可能如果。如果我想跟之前名義上的弟弟試一試的話……”
“應該也不算很過分的行為吧。”
——
幸好陸野提前升起了車后座的蓋板。
顧硯修幾乎是瞬間被他壓倒在座椅上的。商務轎車的后座寬敞柔軟,他陷進真皮的座椅里,陸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車窗外的夜景明明滅滅地閃過,落在陸野的側臉上,將他的眼睛都晃得亮晶晶的。
有沒消退的水光,有點紅,在劇烈的喘息下顯得很色氣。
“……顧硯修。”
陸野又叫他的名字。
“你就算是喝多了,你說的話我也會當真的。”
顧硯修的腰懸空著,有點不舒服,推了推他:“我沒喝多,你起來一點。”
陸野沒起來,只是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腰。
“我可以嗎?”他問顧硯修。
“我能比他們做得都好,所有人。”
“所有人”三個字說得有些兇狠,顧硯修甚至能從里面聽出,陸野的確挺討厭瓊斯的。
甚至是嫉妒,甚至是痛恨。
“……你要做什么?”
在他這樣又乖順又兇狠的保證里,顧硯修忍不住問。
“就算沒有厲家,我也有很多東西可以給你。”陸野說。
“不需要你費任何心,全部都給你。我手里有很多產業,地產,珠寶,現金,X機械,包括厲氏都是,全都是你的。”
陸野的語速很快,說這些話,他幾乎完全不需要思考。
這些念頭早就和他的骨頭長在一起了,能在顧硯修面前說出來,告訴他,陸野甚至都不敢奢望。
顧硯修一下子有點哭笑不得。
“我不要這些。”他說。“你……”
你起來,好好的,我只是說我們或許可以試試罷了……
但陸野再次打斷了他。
“沒關系。”他說。“你想要什么,我都弄來給你。”
顧硯修有點笑不出來了。
陸野這個態度,好像他現在告訴他自己想要誰死,他都能立刻取出一把槍來,去擊穿那個人的頭顱。
“嗯,好。”
他想安撫陸野。
陸野卻覆上了他的側臉,目光執拗而珍重。
“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他說。
“給我一次機會,你看一看我,就夠了。”
第93章 第 93 章 發的什么照片?
車子停在顧硯修的別墅門外, 差點沒能開走。
顧硯修都有點慶幸,還好車上沒有辦公用品,不然陸野現在就能把他在X機械所有的股權轉讓給自己。
“……好了, 轉讓股權需要股東大會開會同意, 你別鬧了。”
顧硯修都這么說了,陸野也不死心。
“沒人敢不同意。”他說。
顧硯修:“……”
到后面, 他甚至得威脅陸野:“你現在什么都給我了, 如果之后跟我分手,你什么都留不下來。”
陸野卻說:“沒關系,都是你的。”
說完這句話, 他好像才意識到顧硯修在說什么一樣。
他沉默, 好像有點委屈, 但卻垂下眼, 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委屈賣弄給顧硯修看。
“我不會的。”他說。“我能做得很好。”
只要顧硯修給他這個機會。
顧硯修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心軟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放任自己, 對陸野說:“好了,我也只是說說。我不要你那些東西,你今天不是已經給我禮物了嗎?”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胸針。
“很漂亮。”
陸野看著那枚胸針, 跟著點頭。
“這幾年藍星的拍賣會上也沒有成色比它更好的藍鉆。”他說。
他這話不是空穴來風。畢竟這幾年, 全球的拍賣會他都關注過,就是為了給顧硯修買一顆更好的鉆石。
只是暫時還沒有。
顧硯修忍不住笑了。
“跟成色沒關系。”他說。“它的顏色像海, 很干凈。”
別墅區的燈光穿過車玻璃照進來, 藍鉆的光芒閃爍進顧硯修的眼睛里,陸野不受控制地盯著他看。
顧硯修抬眼時,就見陸野看著他,安靜地停頓一會之后,目光下移。
“……可以嗎?”
眼神的方向, 是顧硯修的嘴唇。
顧硯修:“……”
他不是什么情場老手,這個時候還可以泰然自若地點頭,邀請對方來親吻自己。
陸野這人……也不用什么事情都這么聽話!
他不說話,陸野真的不動了,眼神只是在他嘴唇上停了停,就乖乖移開,看向他的眼睛。
“對不起,你很好看,我沒忍住。”
他伸手,輕輕替顧硯修整理散下來的一綹頭發。
好,他沒忍住,顧硯修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拉開陸野的手,傾身過去,在陸野的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我說了和你試試,就是真心的,沒有在騙你。你想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件件都經過我的同意,知道嗎?”
他攥著陸野的手腕,半邊身體壓著他,是一種很強勢的姿態。
“我沒有和人談過感情,但是我大概知道,我不希望你像一只流浪小狗一樣,膽怯乖巧。”
陸野看著他,眼睛里的溫馴像是在著火。
“我只是怕你會不愿意。”他輕聲解釋,嗓音有點啞。
顧硯修正要回答。
下一秒,陸野翻身將他壓進座椅里。
暴風驟雨一般的吻,再也沒有一點克制,兇狠地攪碎了寧靜清冷的深夜。
——
第二天顧硯修去公司的時候,嘴唇有點腫。
“上火了?”
顧蔓來他辦公室的時候,目光在他嘴唇上掃過,眼神帶著戲謔。
顧硯修:“……嗯。”
他裝作沒看懂。畢竟就算顧蔓是他姐,他也不能直說,是讓陸野咬的吧?
是咬的還是親的,他已經要分不清了。
總之,昨晚陸野的車子在他門口停了很久,后面他離開,還是顧硯修說太晚了,明天還要早起。
結果顧硯修剛回到臥室,陸野就給他發了消息。
“哥哥剛才在車上說的話,還算數嗎?”
顧硯修問他:“什么?”
陸野說:“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顧硯修沉默。
不是,他不會真的要讓X機械姓顧吧。
雖然產業這種東西多多益善,但機械方面他真不太在行,就算要拓展版圖,也得徐徐圖之。
但是話說出口,總沒有再收回的道理,顧硯修想了想,還是說:“對。”
然后……陸野就大半夜的又折返回來,翻墻進了顧硯修的院子,又從窗戶翻進了顧硯修的臥室。
顧硯修看著三層樓高的窗外,短暫沉默了一下。
但陸野湊過來,只顧著抱他,把他緊緊地擁進懷里以后,從他的眉骨一路親到了他的嘴唇。
“我怕今天晚上是假的。”他啞著嗓子跟顧硯修說,語氣聽起來像是撒嬌。
“所以想回來確認一下,對不起,哥哥。”
“……你別在這個時候叫我哥哥。”
顧硯修像是被大狗撲倒了在舔,招架不住的同時,咬著牙讓陸野別再叫這個讓他腰眼發麻的稱呼。
“顧硯修。”陸野又開始叫他的名字。
顧硯修閉了閉眼睛,投降了。
陸野很晚才從他家離開,又是翻窗戶,不得不說賽車手的體力的確超乎常人。
看到顧蔓嘴角帶著壞笑,顧硯修頓了頓,反問她:“喬爾呢?”
顧蔓晃了晃通訊器。
“加了個星鏈。”她說。“約我周末去騎馬呢。”
顧硯修問:“他們不是這兩天要回歐大陸嗎?”
顧蔓說:“他爸回,他說他不想回了。”
顧硯修笑了兩聲。
他倒是沒想到,他姐的魅力還挺大,看起來喬爾也和她相處得不錯。
“不過,你這兩天這么大手筆,是要做什么?”
顧硯修:“嗯?什么手筆。”
顧蔓說:“陸野在香江拍了好多塊寶石,把香江這個月的拍賣行都包圓了。不是給你買的?”
顧硯修:“……我要那么多寶石干嘛。”
顧蔓說:“我也琢磨呢。那么多寶石,做五套首飾都夠了,我也在想你要拿去做什么呢。”
顧硯修說:“可能他有用處吧,怎么這么肯定是給我的?”
顧蔓笑了幾聲。
“總不會是他自己用吧。”
顧硯修對陸野的錢沒什么占有欲,這件事聽說之后,也沒在意。
而他沒想到,那一堆寶石,還真是給他的。
而它們用到的地方……顧硯修想都沒想到。
——
顧硯修和陸野之間的星鏈消息一下就多了起來。
主要都是陸野在發,在沖他寫日記似的,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會想到他。
顧硯修可能一場會議結束,都能收到陸野好幾條消息。
【厲氏上午有場會。】
【厲氏樓門口的花開了,沒認出是什么品種。[圖片]】
【吃飯了嗎?我剛散會,下午去X機械。】
【晚上有場練習賽,要來看嗎?】
顧硯修都有點佩服他的精力了。
手里管著兩個集團的事務,居然還沒耽誤他練車。
只是這天晚上他安排了工作,陸野跑練習賽的時候還沒忙完。
但這一點也不耽誤陸野跟他匯報成績。
【[圖片]比上一圈快了2.7秒。】
【你的車組裝好了,剛送到修理站,晚點我去改裝】
【先去洗澡了,別太辛苦。】
顧硯修一條一條看完他的消息,都有一種皇上在批奏折的感覺。
看到陸野說的車,他有點好奇,回復他:“是嗎?我看看。”
過了一會兒,陸野才回了他的消息。
【……要看嗎?】
是怕他提前看了沒新鮮感?
顧硯修不太懂,不過他覺得,車子這種東西,看圖片和實車是不一樣的,就算提前看看照片,也沒什么。
他還有點好奇,灰色的車能有多醒目。
【嗯,看看吧。】他回復陸野。
過了好幾分鐘,陸野才發來了一張照片。
顧硯修坐在辦公室里,一邊翻看文件,一邊隨手點開。
然后……
放大的一張照片,彈開在顧硯修面前。
是陸野……剛洗完澡的身體。
顧硯修:“?”
背景有些昏暗,看起來應該是車隊的更衣室。
他的賽車服和其他衣物都掛在身后,上身赤裸著,肌理流暢而緊韌,線條甚至稱得上漂亮。
他單手拿著通訊器,手臂線條往下,沒擦干的水珠附著在肌肉線條上。銳利的八塊腹肌向下收束,隱約能看見從小腹處向下延伸的青筋。
再往下,沒有了。
【?】
顧硯修一秒給陸野發去一個問號。
電話一秒打過來。
“……你干什么,發的什么照片?”顧硯修接起電話就問他。
那邊的陸野頓了頓,有些慌亂地低聲說:“……我看錯消息了。”
顧硯修點開光幕,重新看了一遍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你以為我是要看你洗澡?”沉默片刻,他問陸野。
陸野沒出聲。
顧硯修:“……是你說的車,我有點好奇。你……你理解錯了。”
他就算理解錯了,還真拍照發給他!
“嗯。”陸野在那邊很快回答他,頓了頓,又說。“那你忙完了嗎?我和車都在賽場,你想看的話,我在這里等你。”
這話說得,顧硯修都不知道陸野是說看他還是看車了。
不過……他這兩天忙,的確沒見面。
“剛忙完,我現在過去?”
“嗯,好,我等你。”陸野飛快回答,聽起來乖極了。
顧硯修無奈掛了電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賽車場就在港內,他開車過去只需要十幾分鐘。
夜色里,整個車場的燈都亮著。空空蕩蕩的賽道上燈火通明,遠遠的就能看見那里停著一輛車。
車上嚴嚴實實地蓋著一層防塵布,顧硯修跟著工作人員往里走,遠遠地就看見了車子和陸野。
他頭發還濕著,身上套了一件印著車隊Logo的T恤,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有力地向上延伸,沒進短袖里。
但是……
那張顯眼的照片幾乎印在了顧硯修的腦子里,短袖下隱約的健壯身形,只看一眼,就能和照片里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顧硯修沉默地移開目光,感覺夜風有點燙。
第94章 第 94 章 像是小貓用腦袋頂人。……
“顧總, 請。”
看到陸野在那里等著,車場負責人很有眼色地停在原地。
顧硯修沖他點點頭,剛走過去幾步, 陸野就一路小跑著過來, 牽住了他的手。
“你來了。”
顧硯修趕緊回頭,幸好車場的人已經走遠了。
“今天很累嗎?”陸野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應該去接你的。”
顧硯修搖頭, 走到那輛車前:“不用。車子怎么還蓋起來?這么神秘。”
陸野笑了, 把他的手放在車子的防塵罩上。
“運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他說。“我沒動,等著你來。”
說著,又有一把車鑰匙塞在了顧硯修手里。
“這樣揭。”他給顧硯修演示了一下方向。
顧硯修順著他的動作, 一把掀開了防塵罩。
賽場明亮的燈光, 照在那輛流線型的灰色超跑上。
不得不承認, 厲氏的LEF汽車能做到全球最頂級的豪車生產線, 是有絕對的原因的。
深灰色的跑車表面閃爍著細膩明亮的光澤, 明明是很莊重肅穆的顏色, 卻反而襯得跑車流暢的車身像一匹低趴在柏油路上的西裝野獸。
除了暗藍色的車燈之外,沒有多余的顏色裝飾。所有奪目的光彩,都靠著最奢侈的漆面和頂級的材料。
顧硯修的目光忍不住地被它吸引住了。
“6.0T, 一千六百匹馬力。”陸野走到他旁邊, 偏頭低聲和他介紹著。“百公里加速能到1.7秒。喜歡嗎?”
顧硯修點頭。
性格強勢的人不會不喜歡這樣頂級操控的車子。
他聽見陸野的笑聲,很輕很短, 但是聽起來比他還高興。
“是F1水準的車子, 已經備案過了,可以上城市道路。”他說。“試試嗎?”
顧硯修按下鑰匙。
車子發出解鎖的咔噠聲,很悅耳,車燈隨之緩緩亮起。
顧硯修的目光掃過,緊接著, 他愣住了。
銀白的車燈泛著細微的藍光,不是燈光的顏色,而是車燈本身像寶石一樣的細閃。
顧硯修走近兩步,這才發現車燈不是藍色的,是透明的。
透明的燈罩下,鋪了滿滿一層細碎的藍寶石。
“?”
他震驚地轉頭看向陸野。
“你……”
就連錦衣玉食長大的顧硯修都有些不會說話了。
陸野垂眼看著他,很專注,仿佛看不到那兩道燈光下奢靡的滿鋪著的碎寶石:“好看嗎?”
顧硯修:“我聽說你這個月拍了很多藍寶石……就是在做這個?”
陸野點頭,跟他解釋:“嗯。試過鉆石,但是燈光下看著太淡了。寶石剛好,不過設計師說銳利的切面更好看,所以都弄碎了。”
都弄碎了,就是因為它們碎掉更好看。
……估計當年的紂王做酒池肉林的時候,也是這么輕描淡寫。
顧硯修想說什么,但是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不住看向那兩束車燈。
寶石藍的細閃像白天里也能亮起的星星,燈光盡頭,嶙峋起伏的珠寶散發著深淺不一的藍色,像翻涌的海。
燈光把海照亮,深淺不一的顏色,倒映在了顧硯修的瞳孔里。
——
顧硯修坐進車里。
不同于賽車冷硬的座椅和內飾,這輛車的車內舒適得離譜,除了小牛皮的全套座椅和空調音響這些最基礎的之外,還安裝了光幕。
車子啟動,光幕彈開,空調自動調整到最佳溫度,衛星定位也顯示連接。
顧硯修降下車窗,陸野走過來,手撐在窗沿上。
“怎么樣?”他問顧硯修。
“這些設備,都是賽車會有的嗎?”顧硯修無奈抬頭,問陸野。
陸野的目光掃過那些設施。
在賽道上,它們全都是多余累贅的設備。賽車要的是防滾架、是硬座艙,是嚴格的懸掛和引擎。
但是這車是給顧硯修開的,他會冷會熱,會無聊,腰會痛,腿也會酸。
就這樣,陸野把一輛好端端的賽車改得面目全非,甚至嫌車燈也不夠好看,派人去弄來了一堆藍寶石。
“沒有。”對上顧硯修的目光,陸野誠實地回答。“我是想,你平時也可以開著玩玩。”
這可不像一個專業賽車手的態度。
停頓一會兒,顧硯修看著他笑了。
“好吧。”他說著,單手拉過安全帶,抬頭看向陸野。
“上來。”
“嗯?”
陸野低頭,就看著顧硯修沖他笑著,朝著副駕的方向一偏頭,帥得陸野移不開眼。
“來,帶你去兜風。”
——
顧硯修的圈速當然和專業車手不一樣。
他開車一向很平穩,比起速度更講究安全。再加上城市限速,他沒有把車子的速度發揮到極限的習慣。
但是頂級跑車的引擎聲讓人血液沸騰,極限的操控帶起的風聲和離心力,讓顧硯修很快開始享受速度的樂趣。
至于安全問題——
他旁邊,正好坐著一個對賽道了如指掌的陸野。
“前面有1.8公里的直線,可以加速。”
“前面彎道向右,15度左右,全速進彎。”
“有一段左右波浪狀的直彎。”
“要進彎了,點剎。”
有陸野簡潔地給他提醒,顧硯修順利跑完一圈,甚至第二圈的速度比第一圈快了一分多鐘。
頭頂的計時燈亮起,夜晚的風從窗外吹過,顧硯修扭頭,朝著陸野盡興地笑。
然后,他猛地瞬間撞進陸野的眼睛里。
沉靜而灼熱的注視,黑而深,讓人一腳踩空了一樣,不受控地深陷其中。
寬闊平坦的直道上,顧硯修手腕一抖,車子在道路上左右一飄,緩緩停在了路邊。
陸野幾乎是感應到了似的,在車子停穩的瞬間,俯身過來吻住了顧硯修。
顧硯修趴在方向盤上,狹窄的空間里,他和陸野親吻得昏天黑地。
引擎在他們身下震顫,像蟄伏的野獸。兩束燈光打向道路盡頭,漫天繁星閃爍,藍寶石的光輝也在燈光里熠熠生輝。
他不知道自己專注的樣子,在陸野眼里有多讓人沉迷。
但鋪天蓋地的親吻里,灼熱的呼吸像火焰,幾乎將顧硯修點著了。
他聽見陸野一邊吻他,一邊喃喃低語。
“顧硯修。”
“顧硯修,我好愛你。”
不像表白,更像喘息、像戰栗,是在人的情緒和身體興奮到一定閾值時,不受控制產生的生理反應。
他一遍一遍地在親吻里自語,一會兒念顧硯修的名字,一會兒叫哥哥。
顧硯修被他吻得節節后退,漸漸從方向盤上,被陸野侵略到了車門的角落,靠在車窗上。
玻璃涼冰冰的,但他只在上面靠了一秒鐘,就換成了陸野灼熱的手心。
他兇狠地吻著顧硯修,一邊將他往車門上推,一邊又按著他的后腦,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按。
顧硯修像沉進了海里,要被陸野裹窒息了。
“陸野,好了,陸野……”
他只好去推他,把手擠到兩人之間,費勁地捂住陸野的嘴。
……實在聽不得陸野這樣,連嘆帶喘地用氣聲一直叫他。
陸野乖乖地讓他捂著嘴推遠了一些,只剩一雙眼睛,又深又熱切地盯著他。
溫熱的呼吸落在手心,顧硯修手腕一抖,趕緊縮了回去。
“你別這樣突然……影響我。”
他被弄得意亂神迷,只好先發制人。
陸野開口的時候,嗓音都是啞得,連看著他的目光都像是吻,讓人耳邊的動脈都能發出心跳的聲音。
“你開得很好。”他說。
“比你這個職業車手還要好?”
陸野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像馬上又要把他的冠軍獎杯找出來,移交給顧硯修。
在這樣曖昧的氣氛里,顧硯修都忍不住笑了。
“嗯。”他說。“多虧你這個領航員給我指路。”
昏暗的車里,陸野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有獎勵嗎?”他問。
顧硯修抬眼,就看見陸野盯著自己的嘴唇不放,所謂的“獎勵”不言而喻。
……這臭小子,什么時候學壞的。
“你是小狗嗎?小狗做完事情之后才需要被獎勵。”
結果陸野聽見這話,眼睛一亮。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需要的。”
……真的成小狗了,這下不獎勵也不行了。
“……眼睛閉上。”顧硯修說。
陸野立刻閉眼。
顧硯修偏過頭,緩緩靠近了他。
在即將吻到陸野的時候,顧硯修頓了頓,停在那里。
“那獎勵過之后,要再給我領路,把這一圈跑完。”
陸野毫不猶豫地點頭。
顧硯修繼續說。
“跑的時候不許再盯著我看。”
陸野睜眼,看他眼神有點委屈:“不會影響你,我記得路。”
怎么不會影響,那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吻他。
顧硯修毫不動搖:“閉眼。”
沉默一下,陸野再次乖乖閉上了眼睛。
顧硯修嘴角揚了揚。
喜歡做需要獎勵的小狗是嗎?那小狗都是得聽話的,就算聽到的命令不喜歡,也得做到。
看到陸野安靜地閉著眼,顧硯修笑著傾身過去,吻在了他嘴唇上。
只是他忘了,眼前的肉食動物不僅僅是小狗那么簡單。
親吻淺嘗輒止,就在他要退開時,陸野抬手,一把按住了他的后頸。
暴風驟雨的吻再次向他涌來,他被按在座椅和車門之間,被吻得氣息凌亂,頭暈目眩。
他抬手推搡,卻被陸野一把攥住了手腕,然后拉著他的手,按在了陸野堅實的胸肌上。
像是拜了小貓為師,兇猛又強壯的肉食動物學會了如何主動得到他想要的撫摸。
只需要緊貼著對方的手心,蹭動,摩挲,像是小貓用腦袋頂人。
熾熱的體溫下,緊韌的肌肉手感極好。
的確那張浴室里的照片……拍得還挺好看。
顧硯修暈頭轉向地想。
第95章 第 95 章 “不是要照顧小動物嗎?……
親吻也算一件消耗體力的事, 有陸野在車上,顧硯修實在沒法專心。
車子在賽道上跑完第三圈,就直接開出了賽場。
港內的城市道路有嚴格的限制, 開上路后, 車速也立刻慢了下來。
“到了限速路段,還不太習慣。”顧硯修握著方向盤。
陸野說:“沒事, 你之后再想去, 我幫你約場地。”
顧硯修問:“方便嗎?”
畢竟這樣專業的賽場不是私人的,需要以車隊的身份預約。GT大獎賽在即,科倫廷也需要訓練, 顧硯修不想因為自己妨礙他們。
“不然就這周末?”陸野卻好像完全不覺得麻煩。
車子停在紅燈前, 對上陸野專注的眼睛, 顧硯修清清嗓子。
“周末的行程還不確定, 沒事, 也不急。”他說。“我先送你回去吧。”
陸野頓了頓, 說:“沒事,不用管我,先回你家。”
“那你怎么回家?我車庫里還有幾輛車, 不然一會你先開回去。”
“都行。”陸野說。
都行的結果, 就是車子停進顧硯修的私人車庫,卻半天都沒有開門。
親吻像是呼吸那么簡單, 只需要臨別的一個對視, 就會天雷勾地火地吻起來。
連顧硯修自己都不知道吻了多久,一直到陸野的喘息逐漸變得粗重,吻從嘴唇轉移到了他的臉頰、頸側,還有貼著抑制貼的后頸。
“回吧。”
后來,顧硯修抱著陸野埋在自己脖頸里的腦袋, 一邊順著他的頭發,一邊低聲說。
“你明天還要工作,別耽誤你休息。”
陸野埋在顧硯修的懷里,扣著他的腰,一邊深重地呼吸著,一邊悶悶地說:“……可是我想見你。”
“我不是就在這里?”顧硯修笑了。
“一會兒也想見,明天也想見。”陸野說。
顧硯修很忙,一整個集團都需要靠他運作。想到他今天走之后,顧硯修可能會忙兩天,可能會忙五天,陸野就已經不可自控地開始想他。
人果然是貪婪的動物,得寸進尺,得到了又想要更多。
他賴在顧硯修的身上不肯走,顧硯修輕推了兩下,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推得不誠心。
“明天行程不多,不忙。”他說。“但是你明天工作之后,不是還要訓練?”
“可以不去。”陸野不假思索。
顧硯修笑了:“別當壞孩子。”
陸野被他這句“壞孩子”蠱到了,背脊的肌肉微微繃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需要。”他說。“少練一天沒關系,我能拿冠軍。”
顧硯修想了想,也是。
“那我們明天晚上見,好嗎?”
陸野重重點了好幾下頭。
“那明天我去你公司。”他飛快地說。“我等你。”
——
顧硯修和他的整個秘書處都習慣了他的忙碌,顧總的敬業,全集團都有目共睹。
到了傍晚下班時間,顧硯修見了兩個歐大陸來的合作方,聊得很愉快。
會客室外的陽光漸漸變成橘紅色,幾個公司高層和合作方一起坐在會客室里,漸漸地從合作事宜聊到了輕松的寒暄。
樓下的車流密集起來,顧硯修翻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下班的時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陸野半小時前就給他發了消息,估計現在已經到他們公司樓下了。
看見他在看表,其中一個合作方立刻笑著提出,不如一起吃個便飯。
顧硯修通常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
不過,樓下有一只殷勤的小狗眼巴巴地等在那里,顧硯修笑了笑,溫和地說:“晚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抱歉了,修伯特先生。”
雖然大家都是體量相當的大集團,但是顧硯修這些年的勢頭他們都看在眼里,更別說他手里還全權把持著風靡全球的星鏈。
對于顧硯修的拒絕,他們也紛紛表示理解,熱情地簽完合同,又遺憾地說下次再聚。
顧硯修淡笑回應,順水推舟地要親自送他們下樓。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會客室離開,交談著走到樓下,顧硯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噴泉邊的陸野。
高大,挺拔,應該也剛從公司離開,穿著得體的正裝,頭發端正地梳起來,單手插在口袋里。
不等顧硯修開口,周圍的幾個合作商就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小厲總!”
“這不是厲少爺嘛,久仰久仰!”
眾人紛紛上前和陸野握手,顧硯修放慢腳步,自然地給他們留出寒暄的空間。
對于歐大陸那些商人來說,想要見厲氏的人,的確不那么容易。
更何況……
即便已經見過陸野那么多次了,顧硯修也還是不得不承認,陸野的確是一個耀眼到讓人過目難忘的人。
他個子高,那么多人圍上去也擋不住他。而他過于凌厲的五官,在沒有表情的時候尤其冷漠矜貴,只是淡淡垂眼看人的樣子,就顯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
顧硯修不由得停在原地,饒有興致地觀賞起來。
結果陸野的目光掃過那些老總,沒有片刻停頓,連口袋里的手都沒有拿出來。
然后,在眾人紛紛向他遞手時,他微微側過身,越過他們,朝著顧硯修走過來。
嗯,顧硯修去看過時裝周,那里的超模走路沒有陸野好看。
陸野腿長,幾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忙完了?”他微微低頭,臉上仍然沒有表情,語氣卻輕了很多。
鬃毛抖擻的野生獅子一樣的男人,好像一瞬間乖下來,連低頭的動作都像是在等人套上項圈,將他牽著走。
顧硯修笑了笑,回答他:“嗯,下班了。”
這下,和他一起下樓的人都知道陸野是在等他。
“原來顧總是和厲少爺有約呀!”
顧硯修很快被重新包圍在了人群中央。
他早習慣了這樣的簇擁,也不會像陸野一樣將他們晾在原地,游刃有余地笑著解釋:“是有一些小事要商榷,下班晚了一些,難為厲少爺還要在這里等我。”
眾人立刻跟著笑起來,又有人提議:“那不如,厲少爺晚上也一起吃個便飯?我這里剛好帶了幾瓶歐大陸的好酒,顧總和厲少爺一起品鑒品鑒吧!”
即便他們都是歐大陸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年到頭也很難和Lush與厲氏兩大財團的繼承人一起用餐。
顧硯修笑得得體,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陸野。
陸野也在看他,專注得好像周圍的人都不存在。
“實在抱歉,各位。”顧硯修微微笑著,看向周圍的眾人。
“家里還有一只小動物等著我照顧。他實在粘人,只好辜負各位的盛情邀約了。”
——
又是上了車就親。
顧硯修感覺自己都要親習慣了,甚至陸野的吻落下來的時候,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渴望,好像一整天沒有見到陸野,是該狠狠地和他吻一通。
他放任自己沉淪在吻里。
車子安靜地停在地上停車場,沒一會兒,窗外響起了走路和交談的聲音。
顧硯修睜眼,看見是一群剛下班的員工,戴著同一種顏色的胸牌,應該是一個部門的。
他們的車子離陸野的車很近,朝著他們走來時,還往陸野的車上看了好幾眼。
“哇……LEF限量款超跑,你看!”
顧硯修趕緊推開陸野。
雖然是單向玻璃,可他看得到他們的目光。可陸野卻不在意,往后瞥了一眼,就不依不饒地再次傾身過來,吻在顧硯修的耳朵上。
又麻又癢,顧硯修一躲。陸野壓著他,貼著他的耳邊,大狗一樣廝磨。
“好了,干什么。”顧硯修推他。“有人在外面,起來了。”
陸野卻不:“看不見的。”
可那些人的聲音卻從窗外傳來。
“顧總是不是也有一輛?我今天早上看他開了……”
顧總兩字,好像在隔空叫顧硯修一樣,弄得他條件反射地后背一顫,有種隱秘的羞恥感,像是在偷情。
陸野卻低低笑了,手覆上他后背,隔著服帖的西裝外套,撫摸他繃緊的肌肉。
“再一會兒。”他低聲說。“讓他們先走。”
外面的人還在聊車。
“不一樣!顧總的那是什么,定制款吧!”
“也是,那車型我見都沒見過,外殼有點像LEF的賽道車。”
“應該就是賽道車改的,估計全球就這一輛。”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最后,不約而同地得出結論。
“不愧是顧總啊!”
顧硯修聽見陸野悶悶地笑了,下一秒,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就落在了他嘴唇上。
被窗外的員工一聲一聲cue到的顧總,本來就神經緊繃,現在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吻,把他嚇了一跳。
“……干什么。”
“他們說得對。”陸野說。
“嗯?”
“只要是你,沒什么是不可能的。”
顧硯修和陸野離得很近,窗外夕陽的光芒照進來,陸野的表情幾乎沒變,但眉毛眼睛都在笑。
夕陽波光粼粼,顯得這個人很蕩漾。
“……你這話說的,不講道理了吧?”顧硯修錯錯眼。“車子是你送的,這也成我厲害了?”
陸野毫不猶豫地點頭。
“對。”
顧硯修:“……”
跟他簡直沒法辯論。
不過幸好,那些員工走得很快。眷戀地看了幾眼陸野的車,又把LEF和法拉利邁凱倫擺在一起評價一番之后,他們陸陸續續開車離開了。
陸野卻還賴在顧硯修身上不動。
“好了,真成小動物了?”顧硯修推推他。
“嗯。”
陸野點頭,又要吻他。
顧硯修擋住他的嘴:“好了。”
“不是要照顧小動物么?”
陸野卻問他。
貼著顧硯修的手心,溫熱的氣息和嘴唇一起蹭過,溫軟熾熱,比吻還曖昧。
第96章 第 96 章 他根本就不愛那個人。……
要說整個藍星有多少種核心產業, 又有那些新老牌的集團公司,顧硯修如數家珍。
但是要問他,今晚在哪里吃晚飯, 顧硯修卻沒了主意。
嗯……哪里好吃嗎?他只知道哪幾家餐廳比較適合談話, 哪里的環境適合私人會面。
陸野問他想吃什么的時候,他和陸野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 陸野低低笑了一聲:“那就我來定?”
顧硯修點頭。
車子啟動, 很快,周圍的環境變得熟悉起來。
“凱納一中是不是就在附近?”穿過一個路口,顧硯修問陸野。
“對。”陸野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
顧硯修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對學校周圍好熟啊。”
他在這邊讀了五年書, 對學校周邊也很陌生。
畢竟他中學時候一直都很忙, 別的同學可能放學之后會在周邊玩, 他沒有過, 不是在實驗室里, 就是直接上司機的車回家。
車子駛入街區, 在一條種滿銀杏樹的路邊停下來。
“還好。”陸野伸手幫顧硯修解開安全帶。“來,下車吧。”
已經過了學生放學的時間,附近只有零星幾個穿著凱納中學校服的學生路過。
顧硯修打開車門, 門外是一家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茶餐廳。敞開的門外擺著熱氣騰騰的蒸籠, 兩個服務員忙里忙外,看起來像是夫妻倆。
看到他們進來, 兩口子很熱情地邀請他們坐下。
點單用的是很有年代感的平板電腦, 放在顧硯修面前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不太會用。
這平板的年紀應該比他都大。
坐在對面的陸野笑了一聲,把平板接過來,熟練地點開菜單, 放在顧硯修面前。
“你經常來這里嗎?”顧硯修有些意外。
這樣不起眼的小店,陸野是上學的時候找到的?
“高中的時候來過幾次。”陸野頓了頓,問顧硯修。“你沒來過?”
顧硯修搖頭。
陸野沉默了一下,笑了:“我聽你妹妹說過,說你很喜歡吃這里的蝦餃,所以我……”
陸野抬眼看向顧硯修。
所以他才會來。向韶容入學的時候,顧硯修已經去極地了,新聞上連他的報道都寥寥無幾,那段時間陸野昏天黑地的,每天行尸走肉一樣的上學放學。
然后,他有一天路過低年級,忽然聽見了向韶容的聲音。
“你們懂不懂啊!這個蝦餃我哥哥最喜歡吃了,就算不是星級酒店的又怎么樣?”
那天,陸野一抬眼,就記住了包裝上的名字。
之后一年多,他的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在這里解決的。
港內和港外物價不一樣,那兩年陳子軒還納悶,陸野吃飯的開支怎么一下這么高,恩格爾系數拉滿了?
陸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時。
人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時,總會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就像他,一個顧硯修來都沒來過的地方,都被他當成了那段時間救贖一樣的光亮。
這時,顧硯修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真的嗎?那點一個嘗嘗吧。”
陸野抬頭。
干凈而陳舊的小店里,顧硯修西裝革履地坐在塑料椅子上,看起來和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他真好看啊,好看得冰冷又明亮,光是看一眼他的眉眼,人就會沉進去,陷進去,像是溺死之前產生的幻覺,美得不像真的。
然后,顧硯修有些笨拙地點了屏幕上的蝦餃。菜品彈進購物車之后,他抬起眼,沖著陸野舒展地笑了一下。
陸野定在原地。
世界從沒有這么寧靜美好過。
——
店里的菜品都是很經典的粵式菜色,顧硯修平時很偏愛這個口味,點餐也很在行。
“那你之前來吃過,還有什么比較好吃嗎?”顧硯修問他。
陸野搖頭:“平時只吃蝦餃。”
顧硯修都有點無奈了。
上學的時候總聽別人笑話戀愛腦,說那種人又笨又搞笑。顧硯修沒經歷過,不太理解,但是現在看著對面的陸野,他總覺得這個詞也能來形容他。
不過陸野和這個詞畫等號之后……
顧硯修不覺得搞笑,倒覺得可憐,可憐到有點可愛那種。
他一個人點好了單,很快,店家就陸陸續續地開始上菜。
“又來吃蝦餃啊?”把蒸籠放在桌上時,Beta男店主笑吟吟地跟陸野說話,很正宗的粵區口音。
陸野沒說話,只是幅度很小地點了一下頭。
顧硯修不太習慣和陌生人寒暄,夾起一枚蝦餃放在嘴里。
然后,他的眼睛一亮。
“原來是他們家的。”他說。
“嗯?”陸野看他。
顧硯修說:“之前布蘭登要我幫他復習的時候,就會給我買蝦餃,買過很多回。”
他上學的時候經常收到情書和便當,每天早上光是早餐就能放一抽屜。
他從來不吃。
后面有一回,他和布蘭登一起吃午飯。布蘭登從飯盒里夾出一個蝦餃丟他碗里,不等他拒絕就說:“你嘗嘗!我爸經常去他家買,特別好吃!”
顧硯修嘗了一口,果然驚為天人。
之后布蘭登隔三差五就買蝦餃給他,他也沒拒絕過。后來這件事不知道怎么傳出去了,每天早上放在他抽屜里的早飯,一半都是蝦餃。
當時還讓顧硯修頭疼了很久,讓布蘭登以后不要帶了。
“為什么,你不是很喜歡吃?”布蘭登還不理解。
顧硯修說:“讓別人知道我的喜好不是好事。你沒看這兩天我這里的早飯都變多了?挺浪費的。”
布蘭登當時還一陣感慨,說太可惜了。
顧硯修也覺得可惜。只是他沒想到,今天這么突然,居然能忽然吃到當時很喜歡的蝦餃。
尤其這么多年,味道還沒變過。
陸野一直在看他的表情,看見他驚喜,陸野的眼睛也是一亮:“喜歡嗎?”
這回,顧硯修毫不吝嗇地點頭。
“很好吃。”他說。“我一直沒忘記呢。”
他的蝦餃還沒咽下去,陸野就笑了。
追逐所愛的傻子總會走很多彎路,他不介意,畢竟顧硯修不再的很多時候,他就是憑借著回憶和想象在過。
這家店的蝦餃在這其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它不重要,但是如果顧硯修真的喜歡,那它就重要。
“怎么了?”
看著陸野不吃飯,就是一個勁地看著他笑,顧硯修筷子停下,問他。
“沒事。”陸野看著他,聲音很輕地說。
“你喜歡就好,以后我們經常來。”
——
吃完晚飯,天還沒有黑透,一上車,陸野就問顧硯修晚上有沒有工作。
顧硯修認真想了一下:“沒有,剩兩個文件,可以放到明天。”
然后,他就對上了陸野小狗似的期待的目光。
“要去看電影嗎?”
“……什么?”顧硯修只參加過電影的首映會。
“看電影。”陸野說。
“最近有什么好片子?”顧硯修也有投資影視的板塊,想了想,也沒想出來。
結果陸野也被問住了。
顧硯修眼看著他打開通訊器開始看票,忍不住笑了:“那怎么會想去看電影?”
陸野默了默,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網上的人都說,約會要看電影。”
顧硯修差點笑出聲。
之前陸野總不說話,他怎么沒注意到陸野這么可愛。
“有一個恐怖片,兩個動作片和一個愛情片……”陸野還在買票的界面翻找。“我看看評分。”
顧硯修說:“不用看了,走吧。”
陸野抬頭看他。
顧硯修歪歪頭:“不是約會要看電影嗎?那就走吧,去約會。”
——
情侶套票里包含了兩杯可樂喝一桶爆米花,擺在情侶座中間的扶手上。
顧硯修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嗯……看電影的標配,兩百年了,居然還是沒變過,可見這套組合有多經典。
工作日的晚上客人不多,估計也是最近的院線有點爛的原因,并不賣座。
顧硯修對動作片沒什么興趣,挑來挑去,還是選了那部恐怖片。
影院暗下去,光幕亮起來。顧硯修抬頭,準備享受一下難得的悠閑時光。
電影開始播放。
不得不說,這部片子評分低不是沒原因的。就算顧硯修對電影沒什么研究,也能感覺到情節之無聊。
一開頭是個很狗血的情殺案件。
辛苦工作的Omega醫生回到家,意外撞破了丈夫的奸情。他膽怯地選擇原諒,但和丈夫偷情的那個Beta卻發現了他,挑釁到了他面前。
“為什么躲起來,是不是不想離婚?他愛的根本不是你,還占著他妻子的位置干什么?”
Omega激情之下殺了他,然后從他的背包里發現了他和丈夫年輕時的合影。
他果然是丈夫喜歡了多年的白月光。
Omega瘋了,把尸體拖進實驗室,瘋狂地要把自己移植在那個Beta的身體上。
“只要我變成他,變成他,他就會愛我……”
血腥又病嬌的畫面倒映在眼睛里,顧硯修雙腿交疊,差點笑出聲。
這個人不是醫生嗎?Omega和Beta的身體本質有所不同,連細胞結構都不一樣,這個醫學常識他不知道?
居然開始拆分尸體和自己的身體了……沒有生命的□□只是一堆沒用的組織,他到底在干嘛啊?
顧硯修在心里吐槽,忽然,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被一只冰涼的手緊緊攥住了。
堅硬,有力,覆著薄薄的一層冷汗。
顧硯修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見陸野緊盯著電影畫面。
明明滅滅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他表情緊繃,瞳孔縮緊,臉色看起來也有點發白。
害怕?
顧硯修一怔,正要安慰他,就聽見陸野的聲音,從牙關和唇縫里涼涼得擠出來。
“他丈夫根本就不愛那個人。”
“……什么?”
“他既然那么愛他,為什么還會去娶別人?”
第97章 第 97 章 我的確正在和他交往。……
畫面里, 瘋狂的Omega醫生正在把死去Beta的腿縫在自己身上,陸野死死盯著屏幕,說的卻是那個腳踏兩只船的Alpha。
顧硯修眨眨眼, 沒想到陸野居然會糾結在那個又狗血、又無關緊要的劇情上。
攥著他的那只手在發抖, 指骨僵硬得像是要握斷掉,可把顧硯修的手攥進手心之后, 他卻沒再繼續用力, 像是生怕把他握疼了一樣。
沉默片刻,顧硯修回握住陸野的手,側身過去, 輕聲安慰他:“可能是覺得和beta沒可能了吧, 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陸野卻攥著他的手, 悶悶地說。“這不是借口。”
畫面里的Omega開始滿地亂爬, 顧硯修瞄了兩眼, 覺得有點無聊, 干脆和陸野討論起來。
“那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個A?”顧硯修說。“他需要度過易感期,所以去結婚, 也合理。”
現實世界沒有影視作品里那么理想, 和不愛的人共度余生,好像也不是很小眾的事。
陸野卻似乎尤其固執。
“既然這樣, 那他就不要說自己愛他。”他說。
……哇, 看樣子是真的被電影里的渣男氣到了。
電影繼續,畫面切到了Alpha的家里。
Beta失蹤了,Alpha被叫到警局問話。但因為人失蹤時他在公司,所以很輕易地洗脫了嫌疑,半夜回到他和Omega的家。
莫名閃爍的電燈、忽然吹開窗戶的陰風、還有鏡子里閃過的影子……
忽然, 斷電了,整個房間都陷入黑暗,Alpha被嚇得渾身一抖。
他開始翻找蠟燭。
都是恐怖片里常見的手段,顧硯修看得有點無聊,干脆拿余光去看旁邊的陸野。
陸野繃著一張臉。
“他居然還在害怕。”公共場合不能大聲說話,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顧硯修又忍不住笑了,他覺得自己真惡劣。
他握著陸野的手,手指蹭蹭他手背,說:“是挺嚇人的,他不能怕?”
“他喜歡的人失蹤了,為什么不去找?”陸野盯著屏幕。
顧硯修:“……”
嗯,好清奇的角度。
“他一點都不著急,還有心思回家。”陸野看著屏幕冷笑。“廢物。”
“啪!”
下一秒,一個血手印重重拍在窗戶上,奇形怪狀的Omga拖著亂七八糟的四肢和腦袋,陰森森地順著窗戶往里爬。
整個電影院都沒有幾個人,前排的一個Omega驚叫一聲,撲到了身邊的對象懷里。
坐在最后一排的顧硯修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你看吧,沒事的。”他快樂地說。“他的兩個愛人現在一起回來找他了。”
——
布蘭登之前說過顧硯修。
說他的幽默有時候會用在很邪門的地方,讓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把別人弄得很無語。
電影里也到了高潮的畫面。畸形的Omega把Alpha嚇得滿地亂爬,他手忙腳亂地關上窗子,Omega就爬到陽臺上,把玻璃門撓得吱吱響。
畫面開始晃動,竭力營造著恐怖和刺激的氣氛。
可最后一排的顧硯修在笑,陸野轉頭看他,眼神看起來有點委屈。
“我是不是說話有點蠢?”他問。
血腥的光線照在他的側臉上,讓這張英俊過頭的臉帥得發邪。
顧硯修卻覺得胸口一陣軟綿綿的,趕緊搖頭:“不是,我不該笑的。”
“沒有。”陸野立刻說。“……是我太代入了。”
這下顧硯修實在好奇得沒辦法了。
“你代入的誰?”
陸野指著屏幕。
Alpha瘋狂地抵著陽臺門,語無倫次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不要找我!”
窗外,Beta被Omega縫在后背上的腦袋像氣球一樣搖來晃去,咚咚地往玻璃上撞。
“他的愛人死了,他光顧著怕,他一點都不傷心。”
顧硯修:“……”
雖然他對恐怖片無感,但是看著那顆砰砰撞在玻璃上,撞得五官畸變的腦袋,他總覺得……這個Alpha害怕,也算人之常情。
“那如果是你呢,你不會怕嗎?”他又問陸野。
“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陸野不假思索。
“嗯?”
“結婚不是重要的事,如果你……如果我愛的人不喜歡我,我可以自己生活。”
哇,好堅強的流浪小狗。
顧硯修心臟軟軟的同時,又忍不住地繼續問:“那如果電影開頭,你就是他呢?”
“他以前的愛人愿意和他偷情,那就夠了。”陸野說。“他可以去離婚,凈身出戶,給他妻子打欠條也可以,只要能補償他。”
“可是這個Beta好像也結婚了。”顧硯修提醒他。
“我可以做第三者。”陸野脫口而出。
顧硯修:“……”
陸野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表情一僵,立馬飛快解釋:“不是的,哥哥,我是說,如果你,那我……”
越描越黑。
最后,他有點喪氣:“我不會是他,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顧硯修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手背:“好了,就是開個玩笑,我知道的。”
然后,像是為了補償陸野似的,他指指屏幕,Beta撞得稀爛的臉正貼在玻璃上,瞪圓了眼睛呢喃。
“讓我進去,救我,讓我進去……”
“我如果是他,也不會這樣嚇你。”為了公平,顧硯修也勉強挑了個人代入。
“你不會的。”陸野表情卻更嚴肅了,幾乎瞬間打斷了他的話。
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顧硯修眨眨眼,就看見陸野湊上來,在他嘴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不像在安慰他,倒像陸野在安慰他自己。
“我們干嘛要做這樣的假設?”
“嗯……可能是劇情的確有點無聊吧。”顧硯修實話實說。
然后,對上陸野的眼睛,他想了想,又很違心地補充了一句:“而且渣男的確很可恨。”
這次,陸野非常認同,重重地點了好幾下頭。
——
看完電影,親吻,告別。
陸野把顧硯修送到他家門口,顧硯修站在路燈下,看著他的車子開走的尾燈,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陸野剛剛吻過,很柔軟,溫度似乎還留在那里。
顧硯修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
還真的是在約會,他,和陸野。
他從來沒發現,僅僅是兩個名字和一件事擺在一起,就會這么奇妙。
他轉身回了家。
夜晚很平靜地度過,第二天仍舊是去公司上班,一直忙到傍晚。
“顧總,晚上有三份商務宴請,您看怎么回復。”
顧硯修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柳程把三份邀請函放在他面前。
顧硯修隨手翻翻,都不重要,簡單想了想之后,抬頭對柳程說:“都推掉吧,就說行程滿了。”
“是。”
柳程飛快答應,不過把邀請函收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偷偷看了顧硯修兩眼。
顧總之前敬業得可怕,就算邀約不重要,如果他沒有工作的話,就一定會挑出一份來參加。
不過最近……顧總好像沒那么工作狂了。
設置了權限的通訊器外人看不見,柳程正能通過顧硯修的動作,看出他是在看光幕。
他收起文件和邀請函,飛快退出了顧硯修的辦公室。
顧硯修在看陸野發給他的消息。
又像是在寫小狗日記,一下午陸陸續續發了十幾條,其中不乏X機械和厲氏的一些工作紀要。
那些重要到需要幾十位數的實時秘鑰才能閱覽的機密文件,被陸野隨手拍照發給了他。
光是這一張照片,拿出去都能賣最少九位數的價錢。
顧硯修一陣無奈。
他很快翻完消息,正要回復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完飯,一個電話就忽然打了進來。
是他父親顧詣。
“喂,爸。”顧硯修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顧詣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
“現在回家一趟。”他說。“我在家里等你。”
——
顧詣很少用這樣的態度和顧硯修說話。
他第一時間趕回莊園,對上阿爾伯特欲言又止的目光,就知道家里一定發生了大事。
然后,他去了書房,還沒有開口,一疊全息照片就被甩在了他腳下。
“看看吧。”
掠過顧詣面無表情的臉,顧硯修低頭,看向了散落一地的照片。
是他和陸野。
并肩離開電影院的、一起在街邊小店吃晚飯的、還有那天,他們兩個人在賽車場上,漫天燈光照下來,他們在車子里接吻的。
顧詣壓制著情緒,隱約帶著顫抖的聲音傳來。
“顧硯修,你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公眾人物吧?隨時都有媒體和記者跟著你,如果不是我和Lush的地位擺在這里,這些照片今天就會見報,而不是先送到我的辦公桌上,讓我來處理。”
顧硯修垂眼看完那些照片,確實,新聞記者的攝影功底一向很好。
其中好幾張照片的角度都很漂亮,拍得陸野的側臉尤其好看,以至于顧硯修都想拿走收藏的程度。
顧詣從辦公桌后站起來。
“陸野是你祝姨的孩子,你應該還沒忘?現在全藍星上下都知道,他的媽媽是你繼母,這件事你明白吧?”
顧硯修抬頭看向顧詣,平靜地點頭。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在他和陸野正式在一起之前,他就明白。
“好。”顧詣說著,指向那堆照片。
“解釋吧。”
顧硯修知道他父親想讓他解釋什么。
為什么會一時昏頭,又為什么會和陸野胡鬧。
最重要的,是他想聽顧硯修的保證,保證以后會怎么做,去彌補這個錯誤。
顧硯修太了解他的父親。
于是,面對面的沉默之后,他緩慢而平穩地開了口。
“不需要解釋。”他說。
“什么?”
顧硯修平靜地直視著他的父親。
“我的確喜歡陸野,是正在和他交往。”
第98章 第 98 章 吻得比他更深。
顧詣聽見他這話, 不可思議地愣在那里。
顧硯修說什么,他承認了?
“剛才我問你的話,你聽清了嗎?”他又問了顧硯修一遍。“陸野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
顧硯修腰背挺直, 回答得很干脆。
“他現在在公開場合姓厲,是厲總的親生兒子。”
“那他媽媽呢?我問你他媽媽是誰!”
“祝姨。”顧硯修對答如流。“我母親姓向, 我知道。”
顧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冷冰冰地笑了。
“好,好啊。”他說。“你和陸野交往之前,把這些事情都想好了, 是不是?”
果然, 他和他父親都十分了解對方, 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
顧硯修點頭, 很直接地承認了。
“啪!”
顧詣抄起桌上的一本書就朝著顧硯修砸過去。
“我現在問你的是六年前!”
顧硯修側身, 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本書。
“六年前, 是誰收留的陸野,是誰撫養的陸野!那個時候他是誰家的孩子,你告訴我!”
顧硯修垂眼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本書。
《資本論》, 他讀小學的時候就看過了, 算是他的啟蒙讀物之一。
顧硯修俯身撿起那本書,隨手撫平被壓折的書頁。
“我記得。”他說。
“陸野從沒有姓過一天的顧, 他有書讀, 有房子住,是因為法律要求他母親給他提供這些。”
顧硯修把書本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直起身,直視著他父親的眼睛。
“但他從沒有在主樓住過一天,也沒有受過顧家一天的恩惠。他住在這里, 和傭人的孩子也沒什么區別。”
顧詣像是氣笑了。
“你還真是喜歡他,開始為他抱不平了,是嗎?”
“我一直都是這么想的。”顧硯修回答。
愛情對他來說太主觀,他可以決定自己愛不愛誰,但不能靠感情決定一些事的對錯。
以前他沒注意到陸野的時候是這么想,就算他現在和陸野決裂了,他也還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顧硯修看見顧詣笑得很冷,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
“所以,我之前教你的話,你是不記得了。”他對顧硯修說。
“您教我過很多。”
顧詣停在顧硯修面前,就和他面對面。
顧硯修卻并不覺得畏懼。
他接手公司有一段時間,獨當一面到可以處理集團內外幾乎所有的問題。他不再是小孩子,父親教給他的道理,有時候對他來說,不過是雙方各執一詞的觀點。
沒有對錯高低之分。
他直視著顧詣,顧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冷地收了笑。
“我教過你,別忘了陸野對你來說是什么人。養一只貓貓狗狗,我不會不同意,但是你看,現在你連你自己都栽進去了。”
顧詣說。
“就算陸野法律上跟你沒有一點關系,可是全藍星都會議論你。Lush不能栽在你的手上,你不光要對得起我,還要對得起你爺爺,對得起你曾祖父。”
顧硯修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冷下來。
“集團的股價我會負責。金融市場再怎么震蕩,Lush也沒有替代品。幾十年的產品和專利,不是被一些花邊新聞就能動搖的。”
聽見這話,顧詣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一些。
他這個孩子的確是全藍星最有能力的后輩。這話顧硯修說得出,也做得到,就算他現在有些感情用事,但的確足夠有能力。
他緩了緩情緒,打算繼續教導他。
可是這回,不等他開口,顧硯修居然反問他。
“那么父親,陸野是什么人?”
顧詣皺眉:“什么?”
顧硯修直視著他:“上中學的時候,他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您漠視他,縱容祝姨,把他當成門前的一條狗,圈里的一匹馬。現在他成了厲峯的兒子,如果我沒有記錯,上次宴會上,您還笑著和他寒暄。”
顧詣緩緩繃直了后背,表情冷肅,提醒他不許說下去:“硯修。”
顧硯修卻沒有停下。
“那么您教給我的為人準則,也是這樣做墻頭草嗎?”
“顧硯修!”
在父親的怒視下,顧硯修連眼神都沒變。
“就算我和陸野沒有任何感情,在這件事上,我也無法茍同您的做法。”
顧詣瞳孔驟縮,高高地揚起手掌。
“是誰教給你這樣頂撞你的父親!”
顧硯修垂下眼,等著耳光落在臉上。
為陸野,也為他自己。
厚重的實木大門從他身后被重重地推開。
顧硯修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和阿爾伯特驚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厲少爺,請您在客廳稍等,厲少爺!”
——
顧詣的手掌被高高地攔在半空。
顧硯修知道他未必會真的打自己。畢竟對于上流世界的紳士來說,親自動手打人這樣的事情,太過粗魯無禮。
但是他沒打算低頭,就做好了挨耳光的準備。
余光里,攔住顧詣的那條手臂修長而有力,線條像是雕琢的石膏,熟悉得讓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陸野。
他比顧詣還要高出一些,單手架住顧詣的手腕,看起來輕而易舉。
“顧議員。”陸野看著他,涼涼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這種戀情曝光的事情,不該只找一個人談話吧。”
顧硯修:“……”
不知道為什么,“戀情曝光”這四個字,陸野念得有些得意,字里行間都能聽出他是真的高興。
……算了,隨便他吧。
對于陸野的到來,顧詣明顯在狀況之外,再加上陸野囂張的態度和背后強大的家世,他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掙了掙,從陸野手里抽回手。
陸野也沒使勁,順著將他手腕放開了。
顧詣冷冷整理袖口,干脆轉頭看向顧硯修:“是你讓他來的?”
顧硯修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來的時候,連顧詣找他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通知陸野?
顧硯修心知肚明,顧詣這么說,是不想陸野摻和進來。他理解,也尊重,同時有自信應付父親的這次發難。
可他剛要開口,陸野抬手,一把將他塞在了自己身后。
“我自己來的。”陸野淡淡說。
“媒體把照片寄給了你,厲峯那里也有。這家報社是窮瘋了,下個月之前,我能讓他們轉行,用不著顧議員操心。”
顧詣把他的動作看在眼里,表情冷凝。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陸野說。
“他是我死纏爛打追到手的,您打他不合適,實在生氣,可以打我。”
嘴上說著挨打的話,腰桿卻挺得筆直,站在顧詣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松樹,不像來認錯的,倒像來要債的。
顧硯修不合時宜的幽默感發作,又有點想笑。
“打你?”顧詣也明顯不服氣。“這是你父親該做的事,我管不到你。我要管的只有我的孩子,我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
陸野這回沒接茬,反而偏過頭問顧硯修。
“他不同意。”他慢悠悠地問。“你同意嗎?”
顧硯修對上他的目光,差點沒繃住笑。
陸野的眼里也溢出些許笑意,然后回過頭去,直視著顧詣。
“他同意和我在一起。”他說。“他的意愿比您重要,抱歉了。”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顧詣,第一次在一個外人面前掛不住臉。
“……厲野。”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我沒在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結果陸野不為所動。
“您既然知道我姓厲,那我就更不懂了。上次您給顧硯修介紹的Alpha,他的父親得給我敬酒,明顯我比他更值錢。
您做了這么多年生意,就算是要聯姻,這賬還算不明白?”
顧詣:“……滾出去!”
——
陸野滾了。
帶著顧硯修一起滾的。
準確來說,是拉著顧硯修的手,直接把他從顧詣的辦公室里拽了出來。
顧硯修沒反抗。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沒什么留下的必要。更何況他和顧詣誰也無法說服對方,也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
爭執來自于父子,不會影響到整個家族和集團的運營,顧硯修知道。
家里的傭人們眼觀鼻鼻觀心,都裝作沒看見。走出大門時,顧硯修的余光看見了躲在樓上偷看的祝欣柔。
她不敢多說,甚至沒敢露面,躲在窗簾后面,很怕被他或者陸野看見。
顧硯修也錯開目光,當做沒看見。
陸野的車子是開進來的,就停在大門口。他拉著顧硯修走得很快,但等到了車前,還沒忘伸手先替他打開車門。
顧硯修坐進去,陸野剛鉆進主駕,就一把關上車門,身體傾過來就要吻他。
顧硯修嚇了一跳,擋住他的嘴:“你干什么?”
陸野把他的手拉開。
剛才還冷峻囂張的男人,這會兒眉眼的笑都要藏不住了,好像背后長出了一條大尾巴,輪著圈地搖出風聲。
“哥哥,你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
他似乎有點等不及,拉下顧硯修的手,就攥著他的手腕拉到唇邊,接二連三地吻在他手上。
顧硯修都讓他弄蒙了。
“什么?”
“為我對抗你爸爸,沒必要的。”
顧硯修哭笑不得。
“不是,我那是……”
他純粹是在和他父親辯論而已。
俄狄浦斯的經歷在文明社會也適用。人如果不能正面對抗父權,就會永遠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顧硯修很清楚這一點。
但是陸野卻一路從他的手腕吻到他指尖。
“我知道,哥哥,我都知道。”他小聲呢喃。
……他在瞎知道什么?
下一秒,顧硯修就被攥著手腕,一把拉進了陸野懷里。
“你也愛我,是不是?像我愛你一樣。”
顧硯修想說,這可能真的是個誤會。
但是陸野這句話說得他胸口熱騰騰的。吻隨之壓下來,陸野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窗外大片的光亮。
他也沒說錯。顧硯修心想。
他閉上眼,在陸野一聲聲的低問中,抬手圈住了陸野的脖子,吻得比他更深。
第99章 第 99 章 明明很厲害啊。
吻到深處,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
陸野喘息著抽出一只手就要按掉,顧硯修握住他手腕,阻止他:“接吧, 如果是什么重要電話呢?”
他的工作電話很多, 輕易不會漏接任何一個來電。
陸野不情愿,卻很聽話, 俯身又在他嘴唇上吻了幾下, 這才打開通訊器。
顧硯修偏頭看向窗外,阿爾伯特急匆匆地趕出來。
“阿爾伯特來了。”他看著老管家高大的身影,嘆了口氣。
十有八九是來說和, 畢竟他今天說的那些話把顧詣氣得不輕。
陸野往窗外瞥了一眼, 任由電話亂響:“想見他嗎?”
顧硯修:“都行。”
本意是不想見的, 但家里很多事情由阿爾伯特操持, 他總會給他多幾分面子。
陸野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頓了頓, 然后輕笑了一聲:“好, 安全帶系好。”
顧硯修不明就里。
下一秒,黑色的跑車彈射起步,消失在了圣托斯凱納蜿蜒曲折的山間公路上。
向著前方駛去, 沒有等任何人。
揚起的尾塵有一種不顧一切的張揚, 看著后視鏡里倒退的森林,顧硯修有種錯覺, 好像自己是在私奔。
旁邊, 陸野也接起了他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厲峯。
“小野啊。”似乎知道陸野不會主動搭理他,厲峯很主動地提前開了口。“在外面?”
陸野淡淡嗯了一聲。
厲峯笑笑,繼續說:“新聞爸爸都處理好了,顧議員那邊,我會去說。”
顧硯修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開明。
不過想想也是。厲峯一向霸道, 手段雷霆,不像顧詣會在乎外面的風評和名聲。
陸野回應他:“不用。我說過了。”
厲峯很意外地愣了愣,然后,居然爽朗地笑了幾聲。
“不愧是我的孩子。”他說。“既然你說了,那就隨你心意吧,小顧是個很不錯的omega。”
他聽起來對顧硯修很滿意。
顧硯修倒不驚喜。畢竟他對自己的狀況心知肚明,整個藍星應該也找不出幾個能對他不滿意的人。
“和他是不是Omega沒關系。”陸野卻說。“別用這個語氣說他。”
厲峯又是一愣。
“好,好吧。”他說。“你高興就好。”
反正對他來說,顧硯修是個不可多得的優質Omega,又是Lush敲定的接班人,陸野就算癡迷一些,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
反正顧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顧硯修的,他和誰結婚,那就是和誰共有的。
厲峯不會嫌棄自己兒子的愛人嫁妝太多。
陸野直接把電話按掉了。
車子行駛在安靜的大道上,陸野面無表情地看著前路。
顧硯修偏頭,不太明白陸野的情緒是從哪里來。
他正要問,陸野先開口了:“先去一趟我家,好不好?”
臉上的冷意還沒有退去,對顧硯修說話卻是輕輕的。
“好。”
顧硯修幾乎是立刻答應下來。
——
顧硯修沒想到,陸野帶他回家,是為了移交財產。
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證明、X機械的股權認購書、還有他手里各種投資的股權……
連帶著保險箱一起搬出來,擺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合同。
“你簽好字,會有人幫你去辦。”陸野說。“十個工作日內,所有的這些都可以轉讓完成。”
顧硯修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這是干什么?”
陸野在對面看了他一會兒,好像有點無奈似的輕輕出了口氣,說:“你沒發現嗎?厲峯接受你,是想要把Lush歸進厲氏的版圖。”
顧硯修當然發現了。
換句話說,誰不想要Lush這么大的生科集團?
除了他那幾個關系很好的堂兄堂姐,就連顧家的一群遠房親戚都想要Lush,絞盡腦汁地想混到一點繼承權。
他沒忍住笑了。
“嗯,也很合理,我知道我把Lush經營得很好。”
“……顧硯修。”
陸野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你繼續說。”顧硯修說。
“所以我想,不如直接一點。”陸野說著,把那堆文件推到顧硯修面前。“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以后我能得到的全部,也給你。”
很氣勢磅礴的一句話,卻讓他說得很溫柔。
“這樣,他想算計你也沒辦法,以后還得想方設法地討好你。”
顧硯修忍不住笑了,手指在那堆文件上扣了扣:“陸野,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
有什么要緊,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顧硯修的一個眼神值錢。
陸野毫不在意:“知道,財務部每年都會給我看財報。”
顧硯修又告訴他:“這些利益牽扯不算小數目,就算是我,也很難不被它影響到。”
這回陸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顧硯修坦誠地說:“意思就是,如果我收了這些,一定會覺得該跟你結婚才對。”
他向來冷靜理智,把事情攤開在臺面上說的時候,“結婚”二字咬得很平靜。
陸野一下子慌了神。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我沒想逼你和我做什么。”
顧硯修笑了。
“我知道。”他說。“所以我說,讓你把它們收回去。”
陸野沉默著,明顯不愿意。
像只倔強的大型動物,說不出反抗的話,就犟在那里不吭聲,看起來好像在退縮,實際上寸步不讓。
顧硯修卻毫不動搖。
“或者說,你先把它們收回去。”他說。“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陸野微微垂著頭,悶悶地說。
“我知道厲峯什么心思。”他說。“他不是好人,我一定要為你做些什么才行。”
顧硯修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
“嗯……”他點點頭。“也是。”
陸野眼睛亮了亮,猛地抬眼看向他。
顧硯修愿意接受他的東西,比他賺到它們的時候還讓他高興。
“既然這樣,就先為我做頓飯吧?”顧硯修說。
四目相對,陸野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見顧硯修笑了,沖他眨眨眼,一臉無辜地指了指肚子。
“餓了。”顧硯修說。
——
陸野認命地去廚房系上圍裙。
顧硯修沒什么事做,保險箱就大敞著攤開在他面前,他閑來無事,隨手把它們拿起來,翻動著看。
在這之前,他對陸野的身家只有一個大致的概念。畢竟光是一個X機械,就讓他在藍星的商界不可小覷。
而真正翻看起這些文件,顧硯修才真正直觀地看到陸野這些年打下的巨大版圖。
X機械絕對的控股和話語權、遍布藍星的工廠和商業區,還有讓顧硯修都側目的、毒辣的投資眼光。
“你做到這些,只用了三年嗎?”他忍不住抬頭問陸野。
陸野正側著身切菜,聽見顧硯修的聲音,抬頭看向他這邊,說:“X機械擴張得很快,手里閑錢太多,就買了一些公司。”
閑錢太多,好囂張的發言。
“確實。”顧硯修又拿起X機械的資料。“我以前也從沒見過。”
陸野卻很淡然,好像這么大的公司和他無關。
“厲氏搞壟斷,價格過高,條件也多。只要機甲做得出來,不怕從他們手里搶不到市場。”
這是實話。
顧硯修點點頭,拿起保險箱最底部的一摞文件。
一張泛黃的匯款單輕飄飄地從里面掉下來。
陸野本來只是隨意地往他這邊看一眼。看到那張匯款單時,他表情明顯一變,放下菜刀就快步走過來。
“那個別看,那個是……”
可顧硯修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截住了飄落在半空的紙片。
然后,只需要簡單地一眼。
熟悉得令他倒背如流的金額,還有那個他至今都在使用的銀行賬戶……
顧硯修一愣,詫異地把匯款單拿到面前。
上面的匯款日期,他倒著都能背下來。
那是他創辦星鏈的時候,收到那筆匿名投資的日子。
——
“L。”
顧硯修抱著胳膊,和陸野面對面地站著。
“陸野,Lyle。”他偏頭看著陸野。“我找了這么多年,怎么就沒想到呢?”
陸野沉默著不吭聲。
顧硯修又問:“那時候你高中剛畢業,這么多錢,是哪來的?”
陸野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正好賺到了一筆……”
“你和厲氏簽協議,也是那一年。之后你就失蹤了,阿爾伯特派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因為你被LEF收編了。”
顧硯修很輕易地戳破了陸野的話。
陸野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就聽見顧硯修提醒他:“陸野,別騙我。”
他的聲音很嚴肅,陸野肩膀一顫,立馬說道:“我沒有。”
沒騙他……只是,心甘情愿給他弄來了一筆錢罷了。
可他也知道,知道顧硯修驕傲,如果他知道了那筆錢是從哪來的,他一定不會要,一定不會用。
陸野垂著眼,不去看顧硯修的表情,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對抗。
他做這件事情,不需要顧硯修知道,更不想顧硯修因為這個生氣。
他只需要在天上高高的飛,不需要任何負擔。
可自己偏偏一時疏忽。
陸野微微抿著嘴唇,等著顧硯修的質問。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沒聽見顧硯修再說什么。
一直到一聲很輕的嘆息傳來。
“……笨蛋。”
陸野一頓,立馬抬起頭。
顧硯修卻已經先他一步上前,張開手臂,將高大的陸野抱進了懷里。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我只是……”陸野語無倫次。
“是不是笨蛋?”顧硯修卻偏過頭,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像是摸小動物似的,手掌順過他的背脊。
“怕什么?是不知道你那些錢在星鏈到底賺了多少?”
“我……”
“有什么好藏的,明明很厲害啊。”
第100章 第 100 章 總不能是什么公開戀情……
顧硯修本來是想和陸野好好說這件事的。
他雖然生在一個顯赫的家庭里, 卻也不是眼高于頂的人。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最清楚一件事,就是不同的人對抗風險的能力是完全不一樣。
上億的現金, 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失敗的創業, 或者是父親設下的難關。
他有很多的信譽和人脈,可以拿去融資、或者選擇低頭順從家族的安排, 踏實地經營Lush這個龐大的集團。
可是當時的陸野不一樣。
那時候的他除了他的自由, 他的性命,什么都沒有。
在這筆巨額的現金面前,顧硯修有無數個選擇和退路, 陸野沒有。
他不想讓陸野典當這些, 去給他的某一個夢想鋪路。
可是他還沒有開口, 就被陸野垂頭沉默的樣子堵了回去。
很明顯, 他藏著這筆匯款單, 就是為了讓他接受。他做那些事情沒有絲毫猶豫, 甚至甘之如飴,只是因為……他偷偷地在愛他。
不得不承認,陸野總是能恰到好處地讓他感覺可憐, 即便責備他是出于心疼, 一下子也講不出來了。
顧硯修沒有糾結很久,就認了命。
算了, 幸好都過去了, 以后有他在這里,總能管著陸野不再胡作非為。
責備變成了擁抱,只是一個停頓,陸野就猛地回抱住了他,箍得顧硯修骨頭都有點痛。
“……哥哥。”
陸野貼著他的耳朵, 嗓音低低的,像是犯錯的小狗在撒嬌。
“你怎么這么好。”
——
陸野又開始不停地吻他,兩個人順勢倒在沙發上,陸野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滑進了顧硯修的襯衫里。
西裝外套敞開了,領帶歪掉,捆在皮帶里的襯衫也松出來。
都是成年人,顧硯修享受這樣的肢體接觸。只是陸野的侵略性太強,一碰他就像是叼住獵物脖頸的大獅子,顧硯修在他毫無章法卻熱烈兇狠的進攻中,很輕易地就亂了呼吸。
剛才看文件時戴上的銀邊眼鏡也被陸野一把摘下,丟在了地毯上。
龍舌蘭氣息的信息素很自然地漫溢出來,像漲潮的海水在月色下洶涌,猛烈又滾燙地將顧硯修包裹在里面,讓他的身體蠢蠢欲動。
陸野又開始吻他的脖頸,氣息熾熱地用嘴唇摩挲他后頸上的抑制貼,本能地隔著貼紙咬來咬去,模仿臨時標記的動作。
顧硯修被他咬得又熱又癢,氣息也跟著變得粗重。
可是陸野把抑制貼咬出一個又一個牙印,對顧硯修來說除了撩撥之外,只能起到一些火上澆油的作用。
Omega的腺體叫囂著,來自基因本能的欲求催促著他,想要被啃咬,被入侵。
顧硯修從不是個猶豫的人。
他抬手,按著陸野的臉頰將他從自己后頸上推遠了一些,然后親手一把撕掉抑制貼。
白冷杉的信息素氣息像是春天的圣托斯凱納山,雪水夾雜著松枝的清香,奔涌著從山間流下。
兩種信息素交融在一起,陸野瞬間紅了眼睛。
“哥哥……”
顧硯修不想再聽他這樣叫,勾著脖頸吻住了他。
不知道是誰碰到了茶幾,厚重的保險箱嘩啦一聲被撞到了地毯上。價值連城的文件和合同散落一地。
在混亂的聲響中,陸野低頭,咬在顧硯修的腺體上。
——
飯是半夜做的。
顧硯修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襯衫敞開,西裝和領帶都散落在地上,身上隨意搭了一條毛毯,是陸野硬要給他蓋的。
咬過腺體,之后的事情都順理成章。只是他還保留著最后的理智,做到后來,沒有讓陸野在他這里成結。
完全標記這種事比婚姻更加嚴肅,陸野也很聽話,只是事后討好處似的在他身上賴了半天,鮮艷的痕跡從他的腰腹蔓延到了胸膛。
顧硯修沒什么力氣了,就由著他鬧。
不得不承認,職業賽車手的身體素質的確遠超常人。
顧硯修定期鍛煉,各類運動也信手拈來,但現在還是累得手都抬不起來,躺在沙發上點開通訊器,一邊看一邊昏昏欲睡。
廚房里傳來了開火的聲音,然后就是菜下鍋的油響,夾雜著電壓鍋煮粥的咕嘟聲。
怎么不知道累呢。
顧硯修偏頭看了一眼,陸野的T恤也丟在地毯上。他在廚房里背對著他,只穿了條褲子,圍裙勒在腰上,像是在勾引他。
再勾引也沒用,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顧硯修眼睫打架,隨手關掉了通訊器,閉目養神。
幸好陸野做飯很快。
一鍋香濃的粥,三個菜。他殷勤地把它們都端到了沙發前,一邊替顧硯修拉了拉毯子,一邊小聲問:“哥哥,吃點東西再睡吧?”
顧硯修睜開眼,恍惚間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犬科動物蹲在沙發前盯著他,尾巴呼呼呼地搖出風聲。
然后,大狗就端起桌上的粥:“我喂你。”
又不是小孩子。
顧硯修不喜歡別人喂,坐起身端過粥:“我自己來。”
陸野就又替他拉好毯子,遮住他身上星星點點的痕跡。
就好像剛才用牙齒撕扯顧硯修的襯衫,甚至扯掉了兩顆扣子的家伙不是他一樣。
顧硯修吃飯,他就蹲在地毯上看他,一雙又黑又沉的眼睛泛著光,專注又喜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餓嗎?”顧硯修忍不住問他。
陸野壓根沒聽清:“什么?”
“你不吃?”顧硯修又問。
“等一會兒。”陸野說著,下巴墊在顧硯修的腿上,頓了頓,又笑。“我再看看你。”
顧硯修被他盯得錯開了目光。
“我從來沒敢想過。”陸野又沒頭沒尾地說。
“嗯?”顧硯修垂眼看他。
陸野盯著他,只是笑,笑出一對又尖又亮的虎牙,好像他天生就很愛笑似的。
他總是看顧硯修,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顧硯修閃閃發光,他總站得很遠。一點點光亮照在陸野面前,就足夠讓他貪婪又小心地凝視很久,晃得眼睛都痛也不會轉開。
他沒想過,自己還有一天可以這樣看他。
這么近,甚至還可以更近,甚至他身上還有他留下的痕跡。
怎么可以呢?陸野想不通,顧硯修怎么可以。
“我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給你了。”陸野忽然說。
然后,他飛快地從旁邊亂七八糟的一地文件里翻翻找找,又找出一份來,放在顧硯修的膝蓋上。
“簽字吧,好不好?”他哄顧硯修。“簽個名字就好了。”
又是那份財產轉讓協議。
……動不動就轉移財產,什么毛病。
顧硯修粥喝了一半,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非常無語地看向陸野。
“……你怎么又忽然傻掉了?”他問。
不是好話,但陸野看著他,又笑。
“沒有。”他嗓子有點啞,尾音不自覺地輕揚,繾綣的像在撒嬌。
“簽一個嘛。”
“拿遠一點,我在吃飯。”
“一個名字就好了。”
“……你擋著我夾菜了。”
“簽個字,很快的。”
“……放下,過來吃飯。”
——
再回到公司,顧硯修很快投入了工作。
而他周圍的人,很快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向來溫和中庸的顧總,著手朝著好幾個大項目開刀,負責人清一色的都是公司多年的元老,在顧硯修上任初期給他使過不少絆子。
下屬們不敢多問,顧硯修安排就立刻去做。連顧蔓也得到了風聲,因為其中一個被開刀的,就是她部門的老領導。
“趙董事嚇壞了,之前從來不正眼看我,今天專門約我一起吃飯。”顧蔓說。“讓我幫他約你出來,喝酒還是喝茶,他都可以。”
顧硯修笑笑:“只是處理一些公司事務,不用私下來往。”
顧蔓聳聳肩:“我就說,你如果真要處理他,那肯定下定了決心,喝幾頓酒都沒用。”
說著,她湊近顧硯修,問他:“所以,為什么忽然要處理這幾個老油條?”
顧硯修一本正經地戴上眼鏡,偏頭看向顧蔓,似笑非笑地說:“攘外必先安內。”
顧蔓難得聽不懂他說話。
“這幾個老東西在集團是不穩定因素不假,但是你現在位置坐得這么穩,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驚訝地睜大眼睛。
“你是要有什么大動作,所以提前處理他們?”
顧硯修點頭。
和陸野的戀情被雙方家族壓下,目前暫時風平浪靜。
這是最好的時候用來肅清公司高層。解決了他們,之后他和陸野有任何公開或其他的計劃,都不會讓公司有太大的動蕩。
他要為陸野負責不假,但公司幾十萬的員工和數不勝數的股民,也需要由他負責。
顧蔓一向了解他,不需要多說,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顧硯修沖她笑了笑,正要繼續看文件,顧蔓卻兩步沖上來,胳膊肘壓在他辦公桌上,眼睛發亮。
“我就知道!”她問。“所以你是有什么打算?”
顧硯修:“……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要有發財的機會不帶上你姐啊。”顧蔓說。“你要投資什么,收購什么,提前跟我說啊,我也跟投一點。”
“我是那種人嗎?”顧硯修無奈。
顧蔓嘖嘖兩聲。
“我也覺得不是,但是,你還能是什么人?”她說。“總不能是什么公開戀情的大變故吧?”
顧硯修:“……”
他被說中,也不反駁,面無表情地扣上文件:“好了,有發財的機會一定第一個考慮你。”
顧蔓笑得眉眼揚起,揮揮手,走了。
顧硯修按了按額角,打開通訊器。
最近發財的機會暫時沒有,但是,需要額外照顧的小狗倒是有一個。
自從那天之后,陸野的易感期忽然洶涌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