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四面八方全是銳利的目光。
走在這片巴掌大小的部落里,破破爛爛的巷道中,到處都是犀利的目光。
敵視、憤恨、又帶著些許畏懼的目光交匯在身上,這一刻,擁有精神力反而算不上好事,宛如針芒般充滿敵意的眸子即使閉著眼都能浮現在腦海里。
我和巴頓一樣,被捆上了結結實實的繩子,跟在這支隊伍后面,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的審視,每走過一條街道,都能聽見身后的唾棄和鄙夷聲。
“被這么多人看著,待得不舒服是吧。”
巴頓戳了戳我的大腿,壓低聲音調侃道。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們做的確實過分,他們唾棄我合情合理,倒是你,明明沒做什么,倒也要跟著我受罪,抱歉。”
沒料到我是這樣的回答,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調侃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隨后又用眼神示意我壓低身子,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你看你,和隊伍走散了,武器裝備什么的也都丟了個干凈,我看你也算個有義氣的,給你交個實底。其實,我不光是個商人,還是個鐵匠,我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造了一間小屋。本來打算趁著你們亂套,我趁亂跑路,去屋子里躲一陣子,但不巧,被這幫長毛小子抓了,若是到時候咱們在這兒混不下去,我帶你去那屋子,我留下,你挑兩件家伙事兒,帶在身上也好防身不是?”
我見他一臉諂媚地笑,指不定心里貓著什么壞心思,無緣無故地故意拉攏我,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是在提前找靠山,想跟我綁在一條船上。
“看情況吧,走一步看一步。”
我沒著急答應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被領著走進了一座兩層樓高的木屋里,掀開草葉做的擋風門,屋里的景象一目了然。
屋子里空蕩得可怕,偌大的空間中只有正中間擺了一張破破爛爛的木頭椅子,就像是日常家里吃飯時坐的靠背木椅,椅背長滿了苔蘚,但收拾得很干凈,像是有人經常打理。
椅子后擺著窄屏風,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木料做的,顏色紅得像是被刷過漆一樣,沒有任何圖案裝飾,只掛著個黑色的絨毛圖騰,像是某種面具,又或是什么長了毛的野獸,不認得。
一路上一言不發的盧卡斯此時站在隊伍最前面,對著那道屏風深深鞠了一躬,又說了幾句獸人語,態度相當謙卑,看起來對屏風后的人相當尊敬。
屏風后,一道蒼老的聲音與他對話了幾句后就沒了動靜,盧卡斯也點點頭,目光看向我,對我說道:“奶奶,要見你。”
沒等我自己動彈,那幾個大漢就將我拽出了隊伍,甩在隊伍前,又厲聲恐嚇著我,好像在示意我跪下。我也沒理他們,只是盯著屏風后那道若有若無的身影,一言不發。
“你,干什么?”
盧卡斯滿臉疑惑地盯著我說道。
“不是你叫我見她的嗎?”
“那是,巫醫婆婆。奶奶,在樓上。”
我被他領著上了二樓,樓梯走起來一搖一晃的,感覺下一步就會塌掉,不過隱隱透著一股木頭香氣,打理得也很細致,還沒等走到二樓,就能聞到一股清新的花草香彌漫而來,沁人肺腑。
樓上的空間和下方一樣寬闊,只有零星的幾件家具,倒是亂糟糟地扔了許多書,堆在地上摞得跟小山一樣高,幾乎無處下腳。繞過這些書堆,轉角處開著一道圓形的拱門,沒有木門遮掩,而是直接用輕紗擋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奶奶,人,我帶到了。”
盧卡斯這次沒有說獸人語,反而直接說的是人類的語言。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態度比剛才在樓下時還要謙卑,就差跪下磕兩個頭了。
“辛苦辛苦,讓他進來吧。”
出乎意料的,屋里傳來的不是蒼老沙啞的嗓音,反而格外的清脆干凈,聽起來宛如剛剛成年的少女。
“是。”
盧卡斯松開了我的繩子,將我推進了拱門里,我則輕輕挑開輕紗,邁步進了那房間。
“歡迎歡迎,隨便坐,茶水只有普通的銀梗茶,想喝的話,自便吧。”
屋子里和外面的情況大相徑庭,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桌上擺著個不知名的器材,看起來像是煉藥罐,又像是香薰爐,頂上飄著徐徐淡紫色的煙,聞起來有一股藥香。
一位淺紫色長發的少女背對著我坐在一張木桌前,手里把玩著模樣奇怪的木雕,不時踢踢腳下那本墊著桌腿的書。將其回歸原位,頭也沒回地說道。
“奶……奶奶,不知道找我這種人有何貴干呢?”
“你叫我什么?”
少女聽見我的話,將那木雕拍在桌子上,語氣也瞬間激動起來,稍稍對我偏過頭,但容貌還是被那蓬松的長發遮擋住了。
“奶奶?有什么問題嗎?”
我試探性地又說了一遍,誰知道她卻突然站起身來,動作快得出奇,甚至沒看清動作就已經到了我眼前,一雙水汪汪的藍紫色瞳孔瞪得老大,勾起的嘴角幾乎抑制不住,這副面孔,哪里像是奶奶,甚至比我見過的大多數年輕女孩都要水嫩,白皙的小臉上帶著一點點嬰兒肥,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妙齡少女是一位坐擁“奶奶”這一稱呼的老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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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一次!”
“奶……奶奶?”
少女像是聽見了什么讓她極其高興的事,興奮地漲紅小臉,在我面前激動地跺腳,蹦噠了好一陣子,才樂樂呵呵地對我點了點頭,又擺出一副老成的模樣,挺起胸脯仰望著比她高出幾乎半個身子的我。
“哼哼,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我也搞不懂她在自言自語些什么,只好陪著有些尷尬的笑臉,任由她自顧自地捏著我的臉。
“吼吼,倒是長得蠻標志的嘛,就是有點太邋遢了,看起來就像活了幾千歲的老古董一樣,不好看不好看。”
她說著,隨即在我臉上輕輕一點,我只覺得疲憊的精神似乎瞬間得到了放松,整個人完完全全地松弛下來,隨后下巴癢癢的,許久沒刮的胡子自己掉了下來,沒等落在地上就化成了一股青煙,消失不見。同時,身體的傷口似乎也隱隱出現了瘙癢的感覺,這是將要恢復的癥狀,但我完全沒有感受到她一絲一毫的魔力波動,也就是說,她沒用魔法竟然在主動治愈我。
眼前的奶奶似乎這次對我的臉變得滿意了,翹著鼻子來來回回地欣賞一遍。
“嗯嗯,像話了,這才像話嘛。”
“你……您做了什么?”
見我一臉的難以置信,她似乎很受用這種讓我震驚地感覺,一時間鼻子翹得更高,抱著有些貧瘠的胸,神氣兮兮的。
“很奇怪嗎,完全不覺得誒,很稀松平常的好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們人類不知道嗎?”
她一下一下地挑逗著我的下巴,狡黠地笑著,見我仍然一臉懵,這才得意地嘆了口氣,語氣更是意味深長。
“現在的年輕人吶,連這點知識都不知道了嗎,所以我才說,多讀書多讀書,肚子里有點墨水就比滿腦子打架強。”
她正色起來,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對我眨巴眨巴眼睛。
“別擔心,我只是給你傳輸了一些生命力,可能有個十五六年吧,恭喜你,年輕了十五六歲。”
聽到這話的我更震驚了,活了將近四十年,從來沒聽說過生命能夠傳輸給其他人。若是真有這種秘術存在,怪不得十年前的先皇要攻打戈爾皮亞,像他那種追求永生的狂熱信徒,若是知道了這種秘術的存在,當然會不顧代價。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腫脹酸痛的腰此時卻變得異常輕松,這種頑疾即使是治愈魔法也無法根除,畢竟這是身體機能的自主下降,是不可避免的規則,但此刻,這條規則伴隨著我的世界觀一起被顛覆了。
“這……好奇妙的感覺,身體,少了很多負擔,變得跟年輕時一樣。冒昧的問一下,您剛才說的傳輸生命力,是……”
“當然是老身的生命力,不然還能是誰的?”
“那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請您抽離回去吧。”
她瞪著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哈哈,別人求而不得的生命力,到你這兒倒成了送不出去的破爛兒了,啊呀呀太有意思了,老身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么純粹的小孩兒呢。”
“您送我禮物,我很高興,但這份心意實在是太貴重了,十多年的壽命轉移給我,這不是個小數目,我不能收下。奶奶,您的心意我領了,但我實在不能接受損失您的生命補充我的生命,這不道德,就像小偷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老身還不缺你那十年八年的壽命。你也別奶奶奶奶的叫了,叫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老身名為桑卓利亞,你就喚我小桑好了。”
“不不不,這怎么可以,太沒禮數了。”
“哎呀呀有什么關系嘛,老古板。作為交換,我叫你小亞瑟好了,扯平扯平。”
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少女和我這種小輩談得真輕松,還是第一次見,等等……我有說過自己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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