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的婆子愣在原地,表情不算好看,堪稱丑陋。
與此同時,一個尖細的女聲響起,“你們干嘛呢?”
我收回緊緊鎖在那婆子身上的目光,卻是瞥到了蔡媽媽的身影。
蔡媽媽裹著件算不上新的外套,扭著走了過來,細長的眼睛流轉著狡猾的光。
她先是看了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然后又低垂眼眸看了看我手中握緊的拳頭,幽幽嘆了口氣。
我不太明白她現在過來是什么意思,對她而言,似乎沒有勸架的好心,她本應該站在人群里看熱鬧的。
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我一動不動地站著,連呼吸都放輕放緩。
不就是一條賤命,大不了給她們得了。
蔡媽媽竟然一轉身擋在我身前,沖著兩個婆子一挺腰板,
“近日主子們都忙著世子的訂婚宴,你們在后院吵鬧傳到前頭,不怕責罰嗎?”
鬧事婆子還想爭辯,“蔡媽媽,明明是這小賤人……”
蔡媽媽冷哼一聲,“我倒不是想維護她,剛剛我說的話你們好好琢磨琢磨,別給主子們找不痛快。”
鬧事婆子這才作罷,和另一個婆子灰溜溜地轉身離開。
蔡媽媽又揮手驅散了周圍看事的一眾婆子丫鬟,“去去去,干活去。”
我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道蔡媽媽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四下里人一下子清空,蔡媽媽轉身看回我,眼底依舊鄙夷,“不是我說你,最近府里可是有大喜事,你少晃悠惹事。”
雖然這話實屬冤枉,但是我并沒有打算為自己辯解什么。
我這樣的人,說破了天都不會有人在意的,清白真相,孰對孰錯,都是別人早就定義好的,不容我辯駁。
蔡媽媽又白我一眼,“下午無事,跟我出府一趟。”
我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她湊近在我耳邊低聲說,“別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你的機靈謹慎,不要丟了。”
說完,她直起身,轉身離開。
我松開一直緊握的手,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松懈精神般地無聲嘆出一口氣,只覺得心里的空洞越來越大。
味同嚼蠟地吃了午飯,我得了只有片刻的休息時間。
行尸走肉般回到小屋,我坐在床板上,感受身體內翻涌而起的惡心。
抬起一只粗糙干枯的手,我的身體就像是平靜的海面,表面來看,沒有一點變化,但是內里已經糟透了。
又是一串停不下的咳嗽,我咳出一袖口的鮮血。
身體到底是什么時候壞成了這個樣子,我實在沒有確切察覺,但是也沒有多少驚恐和慌亂。
擁有了一刻鐘的靜謐時間,我換了件外袍,站起身出了房門——到了蔡媽媽要出門采買的時間了。
也許她也看出了我近期的不對勁,一路上沒有和我多說什么。
到了小巷,她舔了舔紅嘴唇看我,伸出手給了我一張紙條,“阿陶,早去早回。”
我木偶一般接過紙條,低聲回答,“是”,具體發沒發出聲我也不確定,然后我轉身離開小巷。
聽到蔡媽媽在我身后低聲嘟囔,語氣中帶著疑惑,“小賤貨。”
我到了一貫采買的店鋪,沒說些什么,單單只將紙條遞給了老板娘。
老板娘堆著一臉笑,她認得我是春珈王府的人,接過紙條,“好的好的,明日我們備好送到府上。”
我沒多問價格,沖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這是我為春珈王府干的最后一件事,今日跟著蔡媽媽出府,我就沒想過再回去。
因為下定了決心,我離開了店鋪,朝著小巷的另一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
走著走著,我發現我竟然到了之前給毛團求藥的小藥鋪。
原來說過要來感謝藥鋪里的老師傅的,今日既然走到這里了,也沒有避門不進的道理。
抬腿進了藥鋪,仿佛瞬間回到了一年前,這里一切如舊,包括站在藥柜后撥弄算盤的小藥童。
這一年的時間,他竟然也沒有長高長大。
小藥童抬頭看我,老氣橫秋地一點頭,“您來了。”
聽這話,他似乎還記得我。
想來他這藥鋪每日買藥求醫之人進進出出,可能只有我一人是為了動物求藥吧。
那他對我還有印象倒也情有可原。
我也沖他點點頭,小藥童上下打量我一眼,“還是給您主人家的小狐貍求藥嗎?”
我又一搖頭,“我是來拜謝您和您師父的。”
小藥童面無表情,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緣分有時終須有。”
我梗了一下,就看他搭在算盤上的手向下垂到身體一側,“今日不巧,師父出門就診了。”
我“啊”了一聲,還真是不巧,但本就是我唐突而來,所以遺憾地點點頭,“既然老先生不在,那請您向他轉達我的謝意。”
“你不會再來了是嗎?”
我苦澀地一抿嘴,“是的,我……不會再來了。”
小藥童并沒有繼續追問什么,他靜靜地看著我,然后伸手遞給我一個葫蘆形的小藥瓶,
“師父出門之前囑咐我將這個交給您。”
我十分驚詫,“這是?”
小藥童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小藥瓶,“師父只說,服下這個,病患您便可以回家了。”
“老先生如何知曉我今日會來拜訪?”
畢竟走到這里仿佛是命運指引,并非我有意為之,我自己都不清楚,外出就診的老神醫如何知曉?
小藥童輕輕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說著,他繞過藥柜,將小藥瓶放在我手心,“后會有期。”
我站在河邊,是我和毛團初次偶遇的地方,手里握著的小藥瓶微微發熱。
我看著河中結出的薄薄一層冰,抬手攤開將藥瓶舉到面前。
精致的小藥瓶,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
好奇驅使我拔開瓶塞,將里邊的物事倒在掌心,那是兩顆綠色的小藥丸。
服下這個,我便可以回家了嗎……?
可是我是一個棄兒,沒有家。
本來能勉強算作是家的地方,現在也不是家了。
心中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飄飄搖搖地似乎來自遠方,“回來吧,回家吧……”
我仰頭服下兩顆藥丸,同時身體向前栽倒,冰冷的河水包裹了我。
我有名字,我叫陶旻。
這一世,就結束在這一日這一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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