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一邊吹著頭發一邊看著浴室鏡中的自己。
被溫熱水汽模糊的鏡子里,莫霖的臉紅仍舊清晰可見,既是因為洗澡的余溫,也是因為想到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磨磨唧唧矯揉造作的你都學不來,這么多年朋友了,我還是懂你的。你就打直球。”程露露的聲音在莫霖的腦海中響起:“這段時間我都觀察了,包沒問題的,你就找個機會,親他,然后再……”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描述莫霖后面就已經沒聽清了。
光是“親他”這兩個字已經讓莫霖腦中沸騰了一個晚上。
莫霖用沒有打石膏的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她看著自己,黑色的眼瞳里仿佛孕育了激蕩的風波,到最后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從猶豫動搖變得堅定。
生孩子當然要有這個過程。
不僅要親他,還要和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莫霖牙一咬,心一狠,裹著個浴巾“哐”的一聲拉開浴室的門,像要奔赴戰場的戰士,邁步就走了出去。但她沒想到,出門,迎面就撞上了“敵軍”。
敵軍姜遠慕正準備回自己的臥室,兩人在浴室門口撞見的瞬間,都愣了神。
然后姜遠慕后退一步留出“社交距離”,莫霖更是后退一大步附帶“哐”的一下把浴室門關上了。
莫霖沒想到姜遠慕會在這時候回來,她本想偷個懶兩步路去臥室換衣服的……
是,雖然這樣的情況跟上次莫霖撞見姜遠慕出浴一樣,在過去五年里沒少發生,但……過去五年,莫霖在這段婚姻里面可謂是問心無愧坦坦蕩蕩,兩人就算撞見也就點個頭彼此一個示意,然后禮貌的去向各自的空間就可以了。
不像現在,她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所以忐忑難安,問心有愧……
莫霖再次轉頭,在溫熱水汽散開的浴室鏡里看自己,這一次,她看到自己的肩膀頭子都紅了。
鎮靜。
莫霖深呼吸。
她是要推倒姜遠慕的,現在才哪到哪兒。
按照程露露出的主意,她出門就該把姜遠慕摁在對面的墻壁上,然后親他,直到達成目的。
莫霖的手再次放到了門把手上,她定了定神,抿了抿唇,憋著一口氣,拉開了門。
而此時,門口空空蕩蕩,姜遠慕臥室的門扉微掩,里面的燈打開了,顯然,他回去了房間,把外面的空間留給了莫霖。
好像重重的一拳打了個空,莫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面。
她手上的石膏還沒拆,洗澡換衣都比平時費勁,她折騰了一會兒,才將睡衣穿好,重新鎮定的走出臥室。
這一次,姜遠慕像往常一樣,已經坐在了被他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餐桌旁,只是……今天餐桌上除了擺著姜遠慕的電腦,還有……一大束花。
深紅的大朵玫瑰配著白色的蝴蝶蘭,別出心裁的搭了紅掌與相思果,搭配大氣,透著一股中式的典雅之美。
莫霖是做設計的,一眼就被這插花吸引了,這看著并不像普通花店的搭配。
“花送你的。”姜遠慕在莫霖開口前開口了。
他卻沒有看莫霖,而是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神態淡然,語氣卻略顯僵硬:“回來的路上……看見了,感覺……很合適你。”
“哦,謝謝……”
莫霖沒有推拒,收下了花,她抱在懷里欣賞了一會兒,目光一轉卻又盯住了姜遠慕……的嘴。
他唇薄,唇色像口紅里的豆沙紅,自然卻……誘人。
莫霖的目光一瑟縮,轉到一旁尋找花瓶,不過片刻,又忘了自己的目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鼻子上,然后開始思考,他這鼻梁高挺,如果真吻上去,會不會撞上他的鼻子……
“怎么了?”
姜遠慕坐著,仰視著她,黑色的眼瞳關注著她的表情,“不喜歡?”
“不會,喜歡。”
“沒想好放在哪個花瓶嗎?”
哦……
莫霖反應過來,姜遠慕問的是花啊。
她又掃了一眼姜遠慕的嘴唇,然后轉身在柜子里面找花瓶。
她一手抱著花,另一手打著石膏,她正想將花放下去開柜門,身后姜遠慕就已經靠過來了,他幫她拉開了柜門:“是這個大的么?”
“嗯……”
后背貼著姜遠慕的胸膛,溫熱的體感,呼吸的聲音都無不提醒著他們此時的距離靠近。
“莫霖。”
“嗯?”
“你讓讓我,我把花瓶拿出來。”
“我……”莫霖抱著花,忽然轉身面對姜遠慕,她比他矮了一個頭,只能仰頭望著他,“不想讓。”
姜遠慕低頭,看著抱著花的莫霖,雖然困惑卻沒覺得心煩,他甚至覺得跟他唱反調的莫霖有些可愛,他彎了眉眼,望著她:“那么你想讓我做什么?”
莫霖直勾勾的望著姜遠慕的眼睛,然后目光滑落又一次,定定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姜遠慕并不傻,他很快就察覺出了莫霖的目標。
他先是吃驚,然后是震驚,到最后身體一熱,莫名有些顫抖,姜遠慕幾乎是下意識的緊抿唇瓣,喉結滾動。
莫霖微微踮起腳尖,但姜遠慕太高了,她的唇瓣剛剛夠到姜遠慕的喉結處,然后她便支撐不住,身體向姜遠慕倒去。
身體靠近擠壓了身前的花束,包裝花束的紙發出聲響,高高伸出的白色蝴蝶蘭也在他們之間搖曳。
姜遠慕適時拽住了莫霖的胳膊。
莫霖踮起的腳落地。
唇瓣的距離拉遠,四目相接,莫霖幾乎能在姜遠慕眼中看到滿臉通紅的自己,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別過了頭去的姜遠慕。
“花,這樣放著也可以。”
莫霖只覺這輩子臉頰從沒這么燙過。
“行,那先這樣放著。我……我有些困了,晚安。”
“晚安。”
今晚的結局是落荒而逃的莫霖和捂著唇在餐桌邊坐了一晚上的姜遠慕。
“啊?”紀鳴第二天見到姜遠慕的時候,神色里充滿了不敢置信,“你,拽著她的胳膊給她摁下去了?”
姜遠慕鮮少有這么挫敗的時刻:“我必須把她摁下去。”
“為什么?”
姜遠慕看了紀鳴一眼:“我怕我……不摁她,今天來見你,就已經是一個工具了。”
紀鳴聞言無語了很久。
“說真的姜總,你這么純情真的很讓我意外。”
姜遠慕瘋狂捏揉著自己的眉心,緩過情緒后,他睜開了眼:“莫霖手上的石膏都沒拆,她有些著急了,她自己不會想到要這樣做,有人在給她出主意。”
紀鳴了然一笑:“那還能是誰呢。”
程露露同樣坐在工作室里,看著單手揉太陽穴揉了一上午的莫霖:
“不敢置信,他能給你摁下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你還真就跟他說晚安了?不行,你昨晚要是再接一把火,他肯定沒有招架之力的啊,姐妹你包贏的,你信我啊,今晚再試試。”
“這并不容易……”莫霖揉著太陽穴,嘶啞開口,“這并不容易……”
昨天踮起腳尖幾乎耗掉她所有的勇氣,但她還是被姜遠慕給摁下去了。
他的拒絕并不是口頭說說,他是真的在拒絕她。
“強扭的瓜不甜。我得尊重他的選擇。”莫霖捂住臉,“我感覺我像個罪犯。”
“什么罪犯,什么尊重,哪有強迫了!”程露露一把拉過莫霖揉太陽穴的手,“他送什么花?他送花不就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嗎!誰沒事兒跟要離婚的對象送花。”
莫霖巴巴的望著程露露:“是,為什么送花。”
又為什么要推拒她?
“姐妹,你聽我的,今晚再接再厲。”
莫霖抽回手:“我想我失去了勇氣。”
“你被人拿磚頭砸了腦袋都沒有失去勇氣,這件事你失去什么勇氣。”程露露走到工作室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紅酒,豪氣干天的放到了莫霖面前:“干了它,給你壯膽。”
莫霖看著紅酒沉默了很久,然后搖頭:“酒精對身體不好。”
“那你基因和靈魂的選擇,你就這樣放棄了?”
莫霖又沉默下來,她直勾勾的看向了那瓶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