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定格。
眼神交匯間,被人抓包的心虛感令她的心臟漏跳一拍。或許因?yàn)槿毖酰X中一片空白,卻本能地啟動了條件反射,像挨了一錘子的小地鼠,倉皇地縮回腦袋。
蓮蓮臉貼著墻,周圍的聲音無故消失,只有失序的心跳,被無限放大。
“怦怦怦——”
甚至有些震耳欲聾。
她慌亂無措的模樣,落入有心人眼里,幾乎已經(jīng)不打自招。
幸村精市提起唇角,低頭看了眼手機(jī)。
“原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捏起屏幕上的一片花瓣,拉長了調(diào)子,“主謀小姐,窩藏在這里?”
低幽的,拖著繾綣腔調(diào)的異國語言,讓蓮蓮精神一震,立即回過神來。
面前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根本聽不懂普通話,所以故意詐她。這樣的認(rèn)知像一針強(qiáng)心劑,讓她的心跳一下子平復(fù)了許多,思考能力也恢復(fù)如常。
主謀?
她嗎?
《kings》日服榜一大神【青花瓷】花神本人,派來的打手,跟她花蓮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心念電轉(zhuǎn)間,蓮蓮將電話塞包里,“驚惶”道:“您……”
“您說什么呢?”糯軟的嗓音低到快聽不清,“同學(xué)?”
過了一會兒。
像是覺得這樣有些不禮貌,亦或者是迫于什么壓力,小姑娘從墻的另一邊,“畏畏縮縮”地挪出來,兩人相對而立。
“我,我只是,”蓮蓮故作鎮(zhèn)定地勾住垂落的長卷撥向肩后,音量漸漸消失,“一個平平無奇的,路過貴校的外國游客。”
說完,她飛快地抬眸打量他,顫顫地垂下眼睫。
對面之人點(diǎn)點(diǎn)頭,溫和地“嗯”了一聲,似是信了她的話。蓮蓮的手指松開發(fā)梢,暗暗地吁了口氣。
她,現(xiàn)在,就是膽小怕事一外國游客。
應(yīng)該。
挺像了吧?
幸村精市居高臨下,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那么,”他冷不丁問,“游客小姐,您為何躲躲藏藏?”
蓮蓮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個人!疑心怎么這么重的?上輩子被亂箭穿心了這輩子才長了這么多心眼子吧!!
她瘋狂腹誹,面上依然唯唯諾諾。
“那個,不良少年打架,”蓮蓮輕輕咬住嘴唇,悄悄抬眼,似乎有幾分忌憚,“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個,有點(diǎn)怕……”
尚未說完,她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慌忙捂嘴,“對不起,沒有說您是不良的意思。”
他看上去并不怎么介意,點(diǎn)點(diǎn)頭,漫不經(jīng)意地把玩著手機(jī),“也是。”
電話在修長的指間轉(zhuǎn)出殘影,幸村精市仿佛是隨口一問。
“這么害怕,報-警了嗎?”
報-警?
蓮蓮敏感地拉響了警-報。
“怎么敢呢,”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情,“媽媽跟我說,出門在外,少惹是非。”
“能理解。”他笑吟吟地把玩著手機(jī),“那還是我來吧,惹是生非,我比較擅長。”
蓮蓮:???
蓮蓮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的聽力出了毛病。
擅長惹是非?
惹什么是生什么非?
報-警嗎??!
“對了,游客小姐。”修長有力的手指一頓,旋轉(zhuǎn)的手機(jī)立即停止翻轉(zhuǎn),顯示器剛好面向蓮蓮。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語音備忘錄的界面。
“……”
錄、錄音了?
蓮蓮瞠眼瞪著屏幕,聲音被記錄成長短不一的符號,正跟著時間一起賽跑。
一分零九秒。
一分零……
他們短短一個照面,根本沒有一分鐘。所以,他真的錄到了?精神的高度緊繃,令四周的喧囂遠(yuǎn)去,她腦中響起一陣嗡鳴。
蓮蓮深深地呼吸,視線逐漸往上,越過被粉毛扯得凌亂的領(lǐng)口,落在那副把和善溫潤的笑焊得死死的美人面上,開始覺得有些棘手。
幸村精市仿佛沒注意到她的神情,食指一撥,翻過屏幕保存錄音。
“應(yīng)該沒錄到什么線索,只是走一個程序。”他噙著笑,慢悠悠地?fù)芴枺蹦唤橐馍辖唤o警-察聽一聽吧?”
我!介意!!!
只是蓮蓮一時又沒想好對策,身體有自己的意識,本能地伸手去搶。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在一瞬間拉得更遠(yuǎn)。
幸村精市往后疾退兩步,擎起了手機(jī)。
“你,”蓮蓮跳起來,撲了個空,“別報警……”
幸村精市將手機(jī)塞包里,耷拉著眼,面上的笑意淡下來,“主謀小姐,不演了嗎?”
蓮蓮:!!
蓮蓮詫異地望著他,眨了眨眼,有點(diǎn)懷疑人生。
她!到底哪里不像個膽小怕事的游客了!!
演得痕跡在哪里?
幸村精市彎了彎嘴唇,眼睫垂下來,隱去眼中的幽冷,瞧著溫文爾雅,“下不為例。”
他略一停頓,慢慢地側(cè)過身,瞥向校門,“同樣的事,再上演一次——”
沒有了遮擋,蓮蓮也追著他的視線看去。
劍道社的扛把子臟辮兄,和他的好基友粉毛一樣,四仰八叉地橫在地上,生死未卜。
虐渣小分隊(duì)最后的希望,微胖天然卷君一條胳膊被渣男扭到身后。接著,渣男面無表情地按住他的手臂,因?yàn)橛昧︻~頭的青筋微跳,屈膝頂-向他的腿彎。
“啊啊啊——”
“嗷嗷——”
伴隨著交雜的鬼哭狼嚎,胖胖的天然卷垂直跪在了大前輩臟辮的腿上。
“……”
蓮蓮的小腿跟著輕微地抖了下,有些見不得這個。她收回視線,聽見對面之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幸村精市語氣溫柔的不行,悠悠地繼續(xù)道:”就不能像他那么溫和地收場了。”
蓮蓮哽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眼,“你管這叫溫和?”
霞光逐漸沉入天際。
他散漫地倚著墻,面容隱在背光之處,垂眼捏起一瓣粉花,神情幽晦。
“輕輕放過主謀,怎么不算呢?”
蓮蓮:“……”
夜風(fēng)趟過此地,下起櫻花雨。粉雨淋了他一身,落在他的頭頂、肩頭、還有,敞開的領(lǐng)口。
幸村精市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眼肩頭,手指碾碎花瓣,“再有下次。”
蓮蓮盯著他領(lǐng)口。
扣子開了一顆,被拉扯得歪歪斜斜,露出鎖骨的邊緣,幾瓣“雨點(diǎn)”掛在那兒搖搖欲墜。
他的嗓音隔在風(fēng)里,變得不那么真切,“我可能要找家長了。”
說話間,頸間肌肉輕微震顫。
像是受到了什么蠱惑,蓮蓮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貼近那個人,手指柔柔地擦過他運(yùn)動服的領(lǐng)口。
暗香浮動的黃昏,若有似無的玫瑰香隨著亂舞的細(xì)軟青絲攀纏過來。
眼睫不受控地一顫,幸村精市低下眼,不帶情緒的視線,落在那雙不安分的細(xì)嫩的手上。
拂落花瓣,手指順著敞開的弧度,靈活地爬至領(lǐng)口。
“同學(xué)長得一表人才,”蓮蓮揪著扣子,扯了扯衣領(lǐng),想將領(lǐng)扣塞進(jìn)去。扣眼很小,手滑了一下,指尖蹭到鎖骨下方,“居然是連這樣的小事,也要找媽媽的媽寶男嗎?”
短暫的一下。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柔軟指尖點(diǎn)過的肌理驟然升溫,被牽連的肌肉瞬間緊繃,鋒銳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幸村精市上臂半張,手指輕微一隔檔。
因?yàn)槌D赀\(yùn)動生出薄繭的指腹,輕輕磨過細(xì)嫩柔軟的掌心,蓮蓮像是被燙到一樣,飛快松手撤步。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慢條斯理地系扣,幽幽地說,“找的是您的祖國母親呢?”
蓮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