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實初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去年微臣同娘娘說過,如果皇上長期如此,那么便只有……” 他無聲地舉起兩個手指:“若皇上動氣太多,這個時間只會變少。一旦病倒,皇上的體質已經適應了那些猛藥,尋常藥物再難起效,只能依賴那些丹藥。此番皇上能如此快醒來,便是這般道理。”
甄嬛陷入了一陣沉思,皇帝如果提前駕崩,太子人選久久未能明朗,她的弘杲和弘澤都免不了卷進風波里。可她還未再度開口,小廈子忽然在殿外求見。
“娘娘,不好了!” 小廈子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好好兒說話,別嚇著了娘娘。” 念著甄嬛的肚子,槿汐皺起了眉頭,輕聲責怪了一句小廈子。
“無妨。” 甄嬛端正了神色問道:“你怎么慌里慌張的?可是皇上有事?”
“回稟娘娘,皇上才剛醒來不久,本來這葉常在伺候著皇上好端端兒的,誰知五阿哥那邊兒得了皇上蘇醒的消息,趕了過來,兩人聊了沒幾句,皇上忽然動氣,忽然,忽然就,就……” 小廈子支支吾吾。
“皇上怎么了?” 甄嬛聲音一沉。
小廈子啪地跪了下來,垂著頭小聲道:“皇上氣急之下吐了一口血,奴才進去時看到皇上衣襟上的血嚇了一大跳,雖然皇上說昭貴妃您身懷龍裔,不可為此事來驚了您,但眼瞧著葉常在是勸不住皇上了,師父覺得還是得來知會您一聲。”
“你可知皇上與五阿哥說了什么?”
小廈子搖了搖頭:“奴才也不十分清楚,五阿哥進去后就連大廠在也被請了出來,咱們在外邊兒等著,只聽見二人講得激烈時聲音大了些,仿佛是五阿哥想為裕嬪求情,皇上斥責他不關心父親卻惦記著罪婦,五阿哥還說了什么皇上不想見到孫子的話。”
甄嬛給溫實初使了個眼色:“小廈子,你先帶著溫大人回養心殿吧,皇上身邊兒不可沒了得力的太醫,本宮更衣后即刻過去。”
“娘娘,” 槿汐面上有些著急:“您累了一日,今日的安胎藥還未喝呢,奴婢方才已經讓人溫著了,您喝了再去吧?”
“是啊娘娘,您先喝了藥再慢慢兒過去也不遲,奴才來時五阿哥還在養心殿里跪著,怕是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皇上愛重娘娘,娘娘先保重了自個兒和小皇子的身子,皇上才能安心養病吶。”
皇嗣為重,小廈子知道皇帝有多重視甄嬛肚子里的孩子,一聽甄嬛還未喝安胎藥,自然順著槿汐的話勸她,不然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萬一累出個好歹,他小廈子可擔當不起吶!
“好吧,那你趕緊讓人把藥熱好了端上來。” 甄嬛作出為難的樣子。
小廈子趕緊行禮告退,先帶著溫實初離開了永壽宮。
聽著小廈子兩人的腳步聲走遠了,甄嬛沒有立即起身,反倒是繼續靠在軟榻上,聲音帶了幾分無力,吩咐槿汐道:“去把溫太醫之前給本宮開的那方子熬了吧,熬好了把藥帶上去養心殿。”
槿汐欲言又止,她方才提起喝藥,一是因為甄嬛的胎像不穩,今日的確未喝安胎藥,怕有個萬一,其二,若甄嬛立即去養心殿,便是明著告訴皇帝養心殿有她的眼線,來日皇帝若是追究起來,還會連累到蘇培盛。猶豫了一會兒,槿汐終于開始開了口:
“娘娘,奴婢真心是想服侍您喝了安胎藥再過去的。那藥,此刻怕還不是用得到的時候?”
甄嬛目光空空,頗有些惆悵:“皇后已經沒了,后宮里以后只會有一人坐上那個位置…… ”
隔了好一會兒,甄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槿汐知道她喜歡孩子,留不住這個孩子她也很難過,便不再繼續追問,只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去熬藥,娘娘在軟榻上合一會兒眼吧,那藥不需要熬久,請娘娘稍等片刻即可。”
待槿汐從小廚房回來,把裝好在蓋碗里的藥放進了食盒里,佩兒已經幫甄嬛整理好了衣飾容妝,只是她瞧著甄嬛有些蒼白的臉色,猶豫地小聲問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幫您上些好顏色的蜜粉?”
甄嬛笑笑:“不必,累了一日就該這樣才好。況且皇上病著,我花枝招展給誰看?”
佩兒會意,點了點頭,后退兩步,接過了槿汐遞過來的食盒。槿汐過去扶甄嬛,低聲在她耳邊道:“奴婢熬好藥后順手收拾了東西,耽擱了好一會兒,讓娘娘久等了。”
甄嬛抬起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沒有說話,然后搭上槿汐的手往養心殿去了。
路上,甄嬛心里卻有些忐忑,覺得心跳得快,握著輦轎扶手的手不知不覺使了勁,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槿汐一向心細如發,走在一旁自是發覺了。
“娘娘不必緊張,溫大人的醫術您是清楚的。”
甄嬛的思緒被槿汐的聲音拉了回來,雖然臉上沒甚么表情,但眼眶里分明籠上了淚光:“也不知道皇上和五阿哥把話說開了嗎…… 此番莊嬪的事其實并不算牽連裕嬪太多,五阿哥說不定要給皇上添頭一位孫子,翻身是指日可待的事。”
槿汐思索了一會兒:“五阿哥孝順,性子也有些急,情急之下不一定理得清這層關系。”
甄嬛的手輕輕覆上了自己小腹,是啊,孩子與額娘總是血脈相連的,總是會想著為了額娘做些什么的。
永壽宮離養心殿近,不一會兒就到了。甄嬛下輦轎時,候在殿門口的小廈子遠遠瞧見就小跑著過來了。
“娘娘,溫大人正在里頭兒給皇上施針,奴才先扶您過去。”
“五阿哥可還在里頭?”
“在,五阿哥還在里頭兒跪著。”
小廈子小心翼翼地與槿汐一人一邊兒攙著甄嬛往皇帝寢殿走去,到門口時卻碰見了葉瀾依。葉瀾依手里的托盤上放著一只白玉蓋碗,看見甄嬛,她將托盤遞給身旁的宮女,然后給甄嬛行禮:“昭貴妃吉祥。方才嬪妾見皇上說話說太久了有些力不從心,所以出來給皇上端一碗參湯補補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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