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永壽宮的路上經過景仁宮門口，一路默默地甄嬛突然開口：“槿汐，停一停。”

    “娘娘？” 槿汐詫異，見甄嬛看著景仁宮朱紅大門，門口的石雕影壁擋住了她探尋的視線，槿汐會意地喊了落轎。

    守在門口的侍衛是奉了皇命的，上前一步稍稍擋在甄嬛面前：“奴才參見昭貴妃娘娘。皇上有旨，皇后娘娘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擾皇后養病。”

    “本宮就是擔心皇后的身子，想親自來瞧一眼。既然不能相見，能不能讓本宮見一見伺候皇后的宮女？本宮只問幾句話。”

    幾個侍衛有些為難，面面相覷，猶豫了好一會兒，領頭那個雙手抱拳鞠躬道：“容奴才進去幫娘娘找人，請娘娘稍候片刻。”

    一會兒的功夫，侍衛便領著一個瘦小的宮女出來了。是黃杏。只是從前那副景仁宮大宮女的架勢已經不在，衣衫也不似從前新凈亮麗，整個人灰撲撲的有些狼狽。見到甄嬛，黃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參見昭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新年剛過，本宮惦記著皇后的身子，過來看看，不知近日皇后精神可還利索？”

    “回娘娘，入冬以來皇后娘娘身子便愈發不好，年節前不小心著了風寒，如今還在臥床休息。” 黃杏的聲音細如蚊子：“皇后娘娘為九阿哥傷心，多少藥吃下去都不見好，奴婢請貴妃娘娘救救皇后。”

    “你是太后撥到皇后身邊兒的人，剪秋走后便是你一直近身伺候皇后，你是皇后的心腹，怎會覺得本宮會救皇后？”

    黃杏抬頭看了一眼兩旁刻意走遠的侍衛，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宮里不太平，娘娘若能救救皇后，說不定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甄嬛嘴邊多了一分戲謔的微笑：“皇后雖就不出門，依舊耳聰目明。”

    “后宮里有人關心皇后娘娘，時常差人來送些東西給景仁宮。”

    “是誰？”

    “待皇后娘娘好些了，奴婢得了空一定細細說于貴妃娘娘聽。皇上讓皇后安心在景仁宮養病，可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還是要四下奔走做差事的。” 黃杏抬起瘦到有些脫相的鵝蛋臉，鎮定地望著甄嬛道：“時候到了，奴婢會去找貴妃娘娘的。”

    太后病重，皇后失勢，連九阿哥這個希望都沒了，有誰還能這么“好心”？

    甄嬛的聲音冷了下來：“本宮知道了。新年不易觸霉頭，皇后身子如此不適，本宮自會向皇上求情，總不叫景寧公主在這大好的日子傷心就是了。”

    黃杏跪伏在地面的殘雪上，對著甄嬛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音色清亮：“奴婢多謝昭貴妃娘娘。” 她伏在地上紋絲未動，甄嬛也沒有立即叫她起身，目光通過石壁未遮擋到的余角瞥到了一點兒景仁宮內的些許蒼涼，從前里邊是如何的花團錦簇，每到春日里花房就獻上各種珍貴的牡丹，如今只見幾支光禿禿的枯枝在風里搖曳，當真是物是人非…… 甄嬛感慨萬千，最后只化作心里無聲的暗嘆，她將手里有些冷了的手爐遞給槿汐，重新坐上高高的轎輦離開了。

    黃杏一直跪到甄嬛的轎輦看不見了才起身，她拍了拍被雪水浸濕的衣擺，雖然膝蓋處也又濕又冷，但她轉身走進景仁宮的腳步卻輕快了許多。一直躲著的暄夏從院子的一角冒了出來：“黃杏姐姐可有把握？”

    黃杏微微一笑：“如今昭貴妃怕是急著要找出害莊嬪的人，她一定會幫咱們的。你把娘娘的藥端進去了嗎？”

    暄夏皺著眉搖了搖頭：“娘娘說她自己心中有數，不想吃這些苦藥，讓奴婢又給端了出來，紫蝶已經拿回小廚房溫著了。”

    黃杏嘆了口氣：“說是養病，可從太醫也不見來幾次，這還是咱們從前收著的藥材，要是用完了還不知能不能再拿到呢！說起來，皇上也真是狠心……”

    暄夏一把捂住黃杏的嘴：“姐姐可別亂說，外邊兒的侍衛可都是皇上的人，咱們宮里也就我們與紫蝶三人是自己人了，隔墻有耳，碧桃已經走了，咱們三人可不能再給娘娘添麻煩了。”

    黃杏嗯了一聲：“是呢，且不說太后與皇后都待咱們不薄，咱們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了去，左右，再去哪個宮里也不會有主子重用咱們了。”

    兩個小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挽著手往景仁宮后院里走去了。

    。

    三天過去了，皇帝雖然沒有再度為莊嬪的事發難甄嬛，但她知道自己若再不盡快拿出個交代，皇帝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她和玉姝，就連沈眉莊也會被連累。甄嬛倚在繡著海棠菊花紋的錦緞軟枕上，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回稟娘娘，惠貴妃來看您了。” 小允子在殿門外通傳道。

    “快請進來。” 甄嬛掀開蓋在膝蓋上的貂皮斗篷，起身去到門口掀開御寒的厚簾子迎接沈眉莊。

    “今天早上又下了一場大雪， 真是冷極了，你怎么站在門口吹風呢？” 沈眉莊進來就看見站在殿門口沖她笑的甄嬛，忍不住笑著嗔了她一句。

    “聽見姐姐來，妹妹自然要出來恭敬地等著。” 甄嬛在沈眉莊面前總是這般俏皮，一手掀著簾子一手做出“請”的姿勢：“嬪妾恭迎惠貴妃娘娘。”

    “總是愛胡鬧！” 沈眉莊走上前，佯裝打了甄嬛一下，兩人挽著手進了殿內。

    “我瞧你眼下一圈兒的烏黑，這幾日沒有睡好吧？” 坐下后沈眉莊細細端詳著甄嬛的臉。

    “沒有，” 甄嬛不想她擔心：“不過是天氣冷睡不沉，弘澤晚上還有些哭鬧罷了。”

    “你還想騙我。” 沈眉莊滿眼的心疼：“我哪兒會不明白你擔心姝嬪的心情？難為你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替皇后向皇上求太醫，她當真病得厲害？”

    “三分真七分假。” 說起這事兒，甄嬛莞爾：“我故意叫了太醫院臉生的太醫過去，實則那人也是溫大人的弟子，因為入宮時間不長，宮里認識他的人不算多，為的就是讓景仁宮那位少警惕幾分。她呀，的的確確是病了，想來九阿哥的事情的確對她打擊不小，只不過她的病拖著不好只因沒有好好用藥罷了，不是什么致命的病。只不過，她的宮女帶來的消息，我不確定。”

    沈眉莊沒有立刻問黃杏到底帶來了什么消息，卻率先開口說了個讓甄嬛驚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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