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在家觀望已久的陸苗,終于把人盼回來了。
她以為姜愿就單單去送個飯,結果這一去就是一下午。
連個電話都沒有。
害得她一個人在家好生無聊,連李武來找她說出去玩兒都沒去。主要是太熱了,出門玩兒就是遭罪。
李武沒勉強她,和伙伴溜了。
陸苗氣惱極了,早知道被拋下在家,中午就答應一起去了。
她形容不出和姜愿待在一起的感覺,但知道很喜歡。不需要她費盡心思去維持兩人的關系,平平淡淡的相處,更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心態平和,情緒安定。
與以前追著溫嶼跑,強行獲來的友誼截然不同。
總之,她心里很喜歡和姜愿待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干坐著也很好。
“唷,舍得回來了啊?”陸苗看著一起進來的兩人,酸溜溜的說,“爸,我姜姐給你送的午飯好吃嗎?”
陸晟讓不明白喵喵這話的意思,“你沒吃?”
從家里帶的,他的午飯和家里午飯都是萍姐做的飯,好不好吃她不知道?問這廢話做什么。
陸苗噎住,在心里嘆氣:真是無法和這老古板溝通,連她的話都聽不懂。
不敢想象,平時姜姐和她爸相處有多難。
姜愿將空飯盒隨手遞給傭人,笑瞇瞇的說:“苗苗,中午我可問了你要不要去的哦。”
陸苗撇撇嘴,摸摸懷里的小黑:“那你沒說會在公司待這么久啊,待就待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哼!還好有小黑陪著我,不至于太無聊。”
“喵~”小黑像是聽懂般,仰起黑乎乎的小腦袋叫了一聲。
離得近,能看見空氣中飄浮著的幾根細白的貓毛。
陸晟讓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恍覺呼吸間都充斥著臟東西。想到家里兩人都對這小玩意兒喜愛得緊,到底沒說掃興的話。
姜愿輕笑一聲,伸手拿掉陸苗眉毛上的細絨貓毛:“先前你不是嫌棄小黑毛多抱著熱、還掉毛嗎?看你臉上都是。”
小黑見著主人,掙扎著想從陸苗懷里下來,貓爪子不時的往外邊伸。
全然忘了陪它玩兒了許久的陸苗,一心想跳進姜愿的懷抱里。
“是小黑自己跑我懷里來的,我就是勉為其難的陪它玩兒了玩。”
陸苗將它輕輕摁在懷里,不滿的教訓道:“小黑!你又想跑是不是?忘了下午是誰陪你玩耍的了嗎?還喂你肉干吃。一見著她,你就想跑路了,哪兒有這么好的事。”
小黑聽不懂人話,喵喵叫著不斷想要勾搭上主人近在遲尺的手。
奈何抱著它的小主人,雙手用了些力,它就掙脫不了一點。
“喵~”一聲又一聲凄涼的喵叫聲回蕩在四周,跟被拋棄了似的。
襯得陸苗像是專門拐小貓的貓販子。
“你個小沒良心的!”陸苗恨恨的戳了戳小黑的腦袋,然后把它放地上,“去吧,別叫了別叫了,叫得我腦瓜子嗡嗡嗡的。”
幾乎是松手瞬間,小黑就毫不留戀的朝姜愿跑去,也不扒拉晃動的裙擺,就光是用毛絨絨的腦袋往她腳邊蹭。
叫的那叫一個奶聲奶氣,讓人不自覺想要夾起嗓子說話。
姜愿不禁笑容滿面,蹲下身盡情的擼了一把小貓,身心都得到了滿足。
果然,沒有人能拒絕可可愛愛的小貓咪。
——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在萍姐的精湛廚藝和姜愿的精心‘照顧’下,一個多月過去,陸晟讓的腿傷恢復的很快,不用時刻坐在輪椅上了。
一些簡單的行為,依仗拐杖也能很好的自主完成。
比如說洗澡。
總算不用姜愿每天提心吊膽的盯著了。
老宅那邊沒瞞住太久,畢竟知曉陸晟讓腿受傷的人不在少數,難免會有有心人傳到老兩口耳朵里。
陸晟讓的腿傷,對外統一口徑是意外。
陸建行和梅杰有些不相信,但從小兒子嘴里問不出更多的話來,也就沒多問了。
私下滋補養生、強身健體的各種珍貴食材和藥材,像流水一樣嘩啦啦的送進洋樓。再經由萍姐的巧手,成為了餐桌上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連帶著小黑都壯實了一圈。
“咦?姜姐,今天怎么不去給我爸送午飯啦?”陸苗慢吞吞的吃著飯,忽然發現這個點不在家的姜愿竟坐在她身邊。
這兩天天氣悶熱得慌,茂盛樹木上的蟬鳴悠長躁動,光是干坐著那汗水都不停的冒出來,很像是暴風雨的前兆。
京市持續一個月的高溫了,期間沒有下過雨,每天都是曬死人的太陽。
姜愿夾了一筷子涼拌黃瓜,涼涼脆脆的,“他有飯局。”
陸苗沒什么胃口,懶洋洋的“哦”了聲。
“今天我同桌過生日,晚上說出去玩兒,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你們一群同齡人,我摻和進去做什么。不怕我打擾你們玩耍啊?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家長。”姜愿耿直道。
陸苗無所謂:“不打擾,我班上同學都可好奇你了。你放心,我們一起玩兒的都是很好的同學。絕不會有人亂說話的。走嘛走嘛,我同桌還說羨慕我和你的相處呢。”
姜愿還是搖搖頭。
陸苗坐直身子,板著小臉說:“你說你,整天待在家里不嫌悶得慌,要多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結識到新朋友呢。你不能因為嫁給了我爸,就連自己的生活都沒了吧……”
她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大堆,跟為孩子操碎心的老媽子似的。
姜愿擦了擦嘴角,很想說她一點都不想交新朋友,現在這種混吃等死的生活十分的美好,暫時不想改變。
怪不得世人都想當咸魚,原來不用上班不用上學的日子這么爽。每天還有帥哥看,嗯,還不用她伺候公婆,生養孩子。
偶爾出現的小麻煩,都是閑情逸致的生活中的調劑品。
經不住陸苗從吃飯,一直念叨到她上樓午睡,姜愿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所以,剛結束午睡的姜愿,睜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目光炯炯的便宜閨女,那急切的眼神只差沒把她從睡夢中搖醒了。
下一秒,就被催促著打扮了。
十四五歲的女孩,本就是花兒一樣的年紀。生長在陸家這種富貴家庭里的孩子,外表是不可能太差的。
想著陸苗和朋友出去玩兒,還是就應了她想化妝的要求,給化了一個淡妝。小臉沒太大變化,就是整體更青春明媚了許多。
簡單收拾好,姜愿和萍姐說了聲“晚上和苗苗不在家吃飯”就出門了。
一路上,陸苗嘰嘰喳喳的,歡快的宛如小鳥出籠,不停說著她和同桌之間的趣事。
到了指定地點,陸苗瞧見站在不遠處的同桌,下車飛奔過去,還不忘回頭招呼姜愿:“姜姐你快跟上,那個就是我同學啦。”
姜愿走近后,發現帶上家長的不止陸苗一個。
站在和陸苗差不多高的女孩身后的,是個高個子男生,容貌清秀白凈,表情些許不耐。
在看到徐徐走來的姜愿后,男生靠著墻的歪歪扭扭的身子下意識站直了些。
“雯雯,這就是姜姐。看,我沒騙你吧。”陸苗興奮的和同桌介紹著。
“姜姐,她是我同桌雯雯。”
姜愿微微一笑,將生日禮物遞過去:“雯雯好,生日快樂。”
喬雯眼睛亮晶晶的接過:“謝謝姐姐。”
不知她何時準備好禮物的陸苗,不甘示弱的遞上她精挑細選的禮物:“雯雯,這個給你。”
“謝謝苗苗~”
三人熱情的聊著天,把身后的男生忽視了個徹底。
喬奕不滿的咳了咳。
陸苗這才看到雯雯身后還站著個男生,“雯雯,他是誰啊?你認識嗎?”
喬雯不情愿的介紹:“認識,他就是我哥。每天就知道欺負我,討厭死了。今天開開心心的,他非要跟著我出門。”
喬奕給她一個暴扣:“瞎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今天要不是媽擔心你出來玩兒不安全,你以為我想跟著你啊。”
罵罵咧咧的幫她拿著禮物,“走吧,大馬路上聊天也不嫌熱。不是說去看電影嗎?”
喬雯捂住腦袋,惡狠狠的踩他一腳:“喬奕!你又打我腦袋,晚上回家我要告訴爸媽。”
踩完就飛快收回腳,挽著陸苗向前跑了。
“苗苗,走,我們看電影去。”
獨留姜愿和喬奕,尷尬的走在后面。
向來能說會道的男生,在此時找不到合適的聊天內容。
喬奕目不斜視的走著,余光不敢往旁邊瞥一眼,含糊的問:“你是陸苗的姐姐嗎?”
這女孩好生漂亮,比他見過的都要好看許多。說話也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像朵嬌嫩的花兒。
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心臟嘭嘭直跳,一時間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了。偶有一抹顏色清新的裙擺闖入視線內。
姜愿猶豫了一下:“嗯。”
既然陸苗和喬雯都喊她一聲姐,那就不說長輩的身份了。要不然有些羞恥。
一縷清香飄進鼻尖,喬奕猛得屏住了呼吸,很快知道這香味是身邊女孩身上飄來的。
在這悶熱難當的下午,格外的清晰敏感。
他好像對妹妹同學的姐姐,一見鐘情了。
腦子亂成一鍋粥的喬奕,自然沒空注意到姜愿和陸苗的不同姓。
回頭的喬雯瞧著這一幕,嘲笑道:“喬奕,你走路同手同腳誒!哈哈哈。”
妹妹的嘲笑聲讓喬奕咬牙切齒的調整走路姿勢,恨不得捂住她的破嘴。
跟著回頭的陸苗,見著一同走來的兩人,突然覺得同桌的哥哥有些礙眼。
剛才這人臉沒這么紅吧?
陸苗直覺不好,拉著雯雯的手往回跑,不客氣的直接插進了姜愿和喬奕中間。
將兩人硬生生的隔開了好幾米。
第32章 32
喬雯一臉懵逼的被拽著回來,看了看走她邊上忍氣吞聲的喬奕,多年來的經驗告訴她:這人絕對在憋大招。
作為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妹,兩人對彼此的習性再了解不過,平日里相處的跟仇人沒什么兩樣。能因為螞蟻大點的小事就吵好幾個小時的架,喬爸喬媽都拿他倆沒辦法。
她哥那欠揍的狗脾氣,今天又是被爸媽半逼迫跟她出門的。這般風平浪靜,顯然不符合他的性格。
難得開開心心和朋友出門玩,喬雯才不想被喬奕搞得亂七八糟。她瞥了眼在和姜姐姐說話的陸苗,用腳踢了貌似在想事情的親哥。
喬奕當即就想伸腿踢回去,又顧慮到什么,忍下了:“喬雯雯!你干什么?我出門前特意換的干凈衣服。”
陸苗和姜愿聞聲看去,陸苗茫然道:“雯雯,喬大哥,你們怎么了?”
喬雯連忙擺擺手,嬉笑道:“沒什么沒什么,我和我哥鬧著玩兒呢。”
等她注意力沒在這邊后,喬雯才壓低音量說:“哥,我的親哥,今兒我們這一路有姜姐姐在呢,你別搞事情啊。大不了我下個月的零花錢分你一半,怎么樣?”
說這話,她肉疼死了。
喬家是喬媽掌握財政大權,兄妹倆比好些家庭的孩子要幸福得多。每月都有零花錢,雖然不多,但足以讓小伙伴們羨慕了。
分出去一半,她下月的零食都買不了了。
喬奕聽她喊這聲“哥”,頓時手臂上起雞皮疙瘩,“你哥我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嗎?我搞什么事啊,你別瞎說。”
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跟發誓一樣。
要不是想著苗苗和姜姐姐還在,喬雯很想反問一句:你難道不是這種人嗎?
搞定她哥不會發癲后,喬雯又加入了陸苗和姜愿的聊天中。三個女生,聊得熱火朝天,把不知何時走到身后去的喬奕襯得像個保鏢。
姜愿這回沒讓張哥跟著。
四人先是在街上隨便的逛了逛,和朋友待在一起,即使是干走著聊天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聊得差不多后,去看了當下最時髦的電影。
這年頭娛樂設施很少,加上在場的人除了姜愿都是未成年,更沒有什么地方好玩兒的了。
喬爸喬媽想讓閨女玩的開心,特意給了當哥哥的喬奕幾張糧票和錢,玩累了就在外邊吃飯,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喬奕默不作聲的走著,見時間差不多后才說:“我們去吃飯吧。”
幾人來到附近的一家國營飯店,有供應排骨蘿卜湯、紅燒肉、土豆燒雞等好幾種肉菜,旁邊還有些素菜。
壽星喬雯有挑選菜肴的權利,但看了半天也沒選出來,后邊排隊的人都開催促了。她只得放棄了:“姜姐姐,你和我哥選吧。我不挑食,啥都能吃。”
陸苗瞄了一眼那些菜,不感興趣,跟著說:“我也不挑食。”
說完這兩人就去找桌子坐下了,留有喬奕和姜愿在打菜的窗口站著。
沒了臭妹妹在中間礙事,喬奕終于可以和姜愿接觸了,清清嗓子,朗聲問道:“姜姐,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嗎?”
姜愿壓根就沒想到帶糧票這玩意兒,家里有萍姐操持,這東西她還是
第一回見到。吃人手短,她哪好意思挑三揀四的。
“你選吧,我
第一回來這里吃飯,不太懂這些。”她抿唇微笑道。
為不耽擱后面的人,喬奕也不好再說什么,邊說邊看那些菜肴:“這也是我第一次點菜,以前都是我爸媽點的。”隨后飛快的指了好幾道菜。
喬家家境不錯,隔三差五就會出來吃一頓,給倆孩子解解饞。看得多了,倒沒什么膽怯的。
三葷一素一湯,比在店里絕大部分人點的都要豐盛了。分量很足,四個男人吃都足夠了。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幾個孩子大手大腳的花錢,紛紛嘆息的搖了搖頭。慶幸這不是自家的敗家子。
這些大鍋出來的飯菜和家里的沒法比,姜愿的胃口都被萍姐養刁了,況且也不是很餓,就隨意對付了幾口。
陸苗和喬雯兩個小女生,也沒怎么吃,光顧著說話去了。全程就喬奕一個人,唰唰唰的往嘴里扒飯,速度又快又利索。
長身體的男生,胃口再好也吃不完這么多菜。
喬雯對她哥的吃相嗤之以鼻,嘟嘟囔囔的:“怎么不撐死你呢,干了三碗米飯都沒吃飽。”
喬奕懶得和她斗嘴,最后一口米飯扒進嘴里,“我吃飽了。你們女生的胃口太小了吧,這大部分都是我吃的。”
“姜姐,這些不符合你胃口嗎?我看你都沒怎么吃。”他咧嘴一笑,問。
姜愿:“沒有,是我還不餓。”
外面天色漸晚,點點燈火亮起。
桌上剩有肉菜,喬家沒有浪費糧食的喜歡。喬奕趁著三人說說笑笑,起身去和服務員說要打包。
隔壁桌坐著一老一小,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這邊桌上的肉,重重的打了一下旁邊的老婦人,叫囂著說:“奶,我還要吃肉!!”
明明桌上點的那一碗紅燒肉,大部分都進了他的嘴里。老婦人只是挑了其中的配菜吃。
老婦人數了數兜里的錢,顫巍巍說:“俊俊啊,奶身上錢不多了。下回我們再來吃好不好?”
俊俊欠揍的用筷子敲敲碗,發出擾民的噪音,“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
一邊嚷嚷著,一邊還使勁兒的用眼神瞄著那些肉,嘴邊疑似流出一絲晶瑩的口水。
喬雯是個暴脾氣,因為在家備受隔壁小屁孩的折磨,所以特別討厭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回頭就是一吼:“叫什么叫,吵死了。想吃肉啃一口自己不就得了。”
被罵的俊俊臉皮極厚,這點罵聲算不了什么。但那雙眼珠子不安好意的轉了一圈,開始撒潑似的嚎啕大哭。難聽又大聲,嚎得周圍的人想捂住耳朵。
“我就要吃肉,嗚嗚嗚,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嗚嗚嗚。”嚎來嚎去就這兩句話。
周圍的人聽得心煩:“喂,那位大媽,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孩子,影響我們吃飯了。”
“就是,嚎得我都沒胃口了。真是晦氣,難得出門吃個飯就上這種破事。”
“……”
老婦人連連彎腰道歉:“對不住各位,俊俊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們多多擔待啊……”
陸苗沖在那兒干嚎的男孩翻了個白眼,嘀咕道:“雯雯,剛才你不該說那話的,這小孩鬧這一出,明顯就是沖著我們桌上的肉來的。那眼珠子都快黏在我們這兒了。”
喬雯垮下小臉:“看到了。但我實在是沒憋住,想罵人。苗苗,姜姐姐,你們說,這倆不會碰瓷兒吧?”
姜愿安撫道:“雯雯,沒事兒,他哭任他哭,想吃白食是不可能的事情。等你哥回來,我們就離開了。”
喬雯內心安定下來,甜甜的笑了:“姜姐姐,你和苗苗的感情真好,我好羨慕啊。你們在家里真的也是這樣子相處的嗎?”
她不止一次聽苗苗提及過姜愿,從最初的擔心不好相處,慢慢到還行,最后到親如姐妹。
喬雯和陸苗不僅是同桌,還是私底下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對彼此都十分了解。當初也擔心陸先生娶的老婆會欺負苗苗,陸家人不算是苗苗血緣關系上的親人,萬一鬧矛盾,吃虧的可能是弱小無助的苗苗。
知道姜愿是個好相處的,她都為好友松了一口氣。
“嗚嗚嗚,奶!我要吃肉!吃肉吃肉!”俊俊繼續哀嚎。
疼愛孫子的老婦人不停的安撫:“俊俊乖啊,不哭了,奶奶明天就帶來你……”
她太懂孫子這副模樣了,要不到吃的能一直哭。但她哪好厚著臉皮去問隔壁三個女孩要吃的,這不是欺負人嗎。
“嗯。”姜愿無視這刺耳的對話,莞爾回答喬雯的話,“雯雯想找苗苗玩耍,歡迎你來家里的。這暑假過去一個月了,苗苗出門的次數少之又少,我都怕她悶壞了。”
其實是她熬不過便宜閨女了,每天都盯著她和陸晟讓的進展。活得跟一條錄像帶似的,不放過一分一秒。
還時不時在她面前語出驚人,前些天還莫名其妙的跑來問她:什么時候會有弟弟妹妹啊?
姜愿那時在喝水,冷不丁被嗆到了,差點沒直接歸西。
她清楚陸苗本意是好的,但時間久了實在是受不住那熾熱的眼神凝視。
剩菜打包好,四人相繼走出飯店。
喬雯在經過那男孩身邊時,還賤兮兮的吐吐舌頭:“慢慢哭吧,小屁孩兒,瞧你這張臉又丑又黑,哭得跟個猴子一樣,丑死了。略略略~”
俊俊傻了,俊俊懵了,下一秒哭的更大聲了,“嗚嗚嗚,我才不丑!”
而罪魁禍首早已跑遠了。
小跑跟上隊伍的喬雯,身心舒暢的深呼吸一口氣,“爽!你們是不知道,那小孩后面的哭聲有多大。哭得越大聲,我越興奮,哈哈哈哈哈。”
喬奕默默離遠了些:“你做個正常人吧,笑得跟個變態一樣。”
喬雯不屑的‘嘁’了一聲,“要你管,不想聽就把耳朵堵住唄。”
幾人走走停停,又四處溜達了一圈,正巧轉悠到張哥停車的附近。
有些疲倦了的喬雯,捶了捶酸酸的大腿,笑嘻嘻的說:“姜姐姐,苗苗,謝謝你們今天陪我玩兒。我超級超級開心的啦。”
陸苗嘿嘿笑,“不客氣,我也很開心。”
姜愿瞥見眼熟的車輛,順勢說道:“雯雯,這兒離你們家遠不遠啊?”
“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喬雯說,“姜姐姐,那我們下次見。”
“苗苗拜拜。”
“拜拜。”
一番道別后,姜愿和陸苗坐上了回家的車。
這段時間的藥物調理很有效果,姜愿柔弱破爛的身體健康了不少,在外玩耍一下午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精神氣十足,是件天大的好事。
回到家,臥室里沒有陸晟讓在的痕跡。姜愿以為他在書房就沒多想,直奔衛生間想要洗洗手好拿睡衣洗澡。出了一身汗,渾身黏膩的慌。
就壓根沒注意到衛生間原本是亮著的燈光,一把擰開緊閉的門,和里面在慢騰騰穿褲子的男人來了個隔空對視。
一股熱氣伴隨著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撲面而來。
陸晟讓剛洗完澡,上半身什么都沒穿。很有料,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線條流暢的腹肌在水汽中格外的惹眼;下半身僅有一條貌似剛穿到一半的短褲。
姜愿在此刻,清楚理解了寬肩窄腰一詞的性感度。
見有人闖進來,陸晟讓提短褲的雙手頓住,隨后飛快拿過一旁的衣服精確遮住敏感部位。
對來人是誰,他不那么意外。這個家里,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只會是姜愿。
察覺到門口的灼灼目光沒有絲毫收回,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意思。
陸晟讓平靜抬眸,攥著衣服的手微微縮緊,嗓音有些沙啞:“還沒看夠嗎?”
第33章 33
男色當前,誰能忍住不看。
姜愿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到這般激動人心的畫面,一整個被香暈迷糊了,從心的接嘴:“沒。”
在和那雙清冷黑色眼眸對上后,瞬間回過神,雙手一把捂住說錯話的嘴巴,悶聲悶氣的說:“不是不是。”
情況緊急,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辯駁,臉頰慢慢染上艷麗的紅暈,像是春日里盛放的灼灼桃花。
急急忙忙撇開視線,轉身退出衛生間,反手把門帶上了。
那聲清脆的‘啪’的一下,打破了這片氣氛詭異的寂靜。
殊不知,在聽到那聲“沒”時,在衛生間里面的男人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黑發下的耳朵莫名有些熱熱的。
沒了那熾熱灼燒的目光,在外向來運籌帷幄的陸晟讓,竟淺淺松了口氣。手上穿衣服的動作快了不少。
兩分鐘后,衛生間的門從里面打開。
陸晟讓出來后環視一周,沒看到那道單薄的身影,斂眉走向臨近陽臺的桌椅。坐下后,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旁夾著竹制書簽的書籍。
窗戶半掩著,能清晰觀望洋樓外面的夜景。桌上放著幾支怒放的梔子花,淡淡的清香縈繞在房間。
花園里,明亮清澈的月光灑在小徑上,偶爾有一兩聲蟲鳴在黑夜肆意叫嚷著,為寧靜的夏夜增添一絲樂趣。
因為尷尬早跑去便宜閨女房間坐著的姜愿,心頭亂糟糟的。
陸苗原打算休息下再去洗澡的,不解道:“你來我這兒干嘛?”
姜愿心不在焉的說:“我就是來坐坐。”
陸苗不信這鬼話,托著下巴思考:“我爸在主臥里?你挨罵了?不能吧,別說我爸不是愛罵人的性子,再說了這短短幾分鐘能發生什么?”
與其說她爸因為姜愿回家晚挨罵,還不如說是他工作沒完成遷怒了姜愿。
只是兩者都不太可能,但后者先比前者,更有可能那么一點點。
陸家沒有門禁這一說法,但這年頭夜晚沒什么娛樂,陸苗鮮少很晚回家。
姜愿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是,我沒挨罵。”
不想被陸苗絮絮叨叨的追問,她索性起身離開:“我回房間了,你早點洗漱睡覺啊。”
卻在主臥門口踟躕不前,腦海中不斷浮現前不久看到的那一幕。臉上褪下去的熱度,又悄然上升。
姜愿只覺胸腔里心臟跳動的厲害,一聲又一聲的清晰,仿佛是在昭告著什么。她沒空細想,揉了揉臉蛋緩和了下表情,才一鼓作氣的推門進去。
瞥見坐在窗邊的男人,姜愿故作淡定的拿睡衣去洗澡。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她簡單的擦了個水乳,就上床躺著了。睡的那一半床是朝著窗戶的,難免余光里會有陸晟讓的身影闖入。
姜愿嗅到空氣中清幽的梔子花香,想起那花還是她中午在花園里剪下來插在房間里的呢。
一下午過去,沒有奄巴的跡象。
沒洗澡前疲憊想睡覺,洗澡后精神倍兒好。視線不知不覺又落到窗前,猛得發覺一件事:陸晟讓把她平時睡覺前的地方給霸占了。
怪不得今晚躺在床上不得勁兒,原來是躺早了。
哦,大佬手里還拿著她打發時間看的外國小說。劇情狗血奇葩,她看到一半,已經生出好幾次棄文的想法了。
現在八點半,離睡覺還早。一個月以前,陸晟讓這個點只會在書房。
可自從腿受傷被老兩口知道后,梅杰就不許他把工作再帶回家了。她不愿來洋樓打擾兩人的夫妻生活,就讓姜愿監督著。
就這樣,兩人待在一片空間下的時間足足增加了好幾倍。
天天相處著,姜愿習慣身邊待了這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做自己的事都隨性自然多了。
剛才的意外讓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感覺這需要解釋一下,她真不是故意闖進去偷看的。可別給她栽上色女的名頭。
姜愿臉皮薄,糾結著片刻小臉又染上了粉意。磨蹭了下翻身從床上下來,走到陸晟讓跟前。
本想虛心道歉,在落入那雙漆黑眼眸中后,到嘴邊的道歉話語成了軟聲無力的責問:“你坐到我的椅子了。”
一桌兩椅,一把椅子上鋪有軟綿綿的墊子和靠背,面前還有一條專門用來放腳的小凳子;而另一把上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更像是來充數的。
矮一截的小圓桌上,鋪著蕾絲花邊的白色桌布。花瓶小而精致,每隔一天就會換上花園里盛開著的鮮花。
這一小片溫馨的天地,是姜愿慢慢琢磨出來的,特意用來睡覺前消磨時光的。晚上太早躺上床,嬌弱身板躺的腰酸背痛;去書房她又嫌麻煩。
這還是她頭回見著陸晟讓來到她的小地盤上,還坐了她精心布置的椅子。往日里這人要么在床上,要么在那一側的小沙發坐著。
陸晟讓眉梢微動,詢問道:“抱歉,那張椅子我可以坐嗎?”
干脆利落的道歉,讓姜愿覺得自己像個斤斤計較的小人,“沒事兒,你坐吧。明天我把這張椅子也布置一下。”
到時候就都有得坐了。
姜愿頓了頓,誠心道歉:“對不起啊,先前我回來沒注意你在衛生間,我以為是我開的燈。”因為緊張不自覺的舔了舔唇瓣。
坐著的陸晟讓,能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和泛著瑩瑩水光的飽滿唇瓣。他移開視線,低聲道:“嗯,不礙事。”
“今天你和苗苗出去,玩得開心嗎?”
姜愿得到原諒,緊張慢慢淡去,邊說邊坐在冰冰涼涼的椅子上,“開心啊,苗苗的同學也是個可可愛愛的小女孩……”
有人傾聽,她沒控制住愉悅的和男人分享下午的趣事。
話音一轉,“你能看下去這本書啊?”
陸晟讓看向手里翻了幾十頁的小說:“能,劇情起伏跌宕,人物刻畫入微,很好的一本著作。”
姜愿表情怪異,不愧是大佬啊,這都能找到優點。
若不是她看到書籍封面是她昨晚看的那本,都想懷疑他倆看的是不是同一本了。
“厲害。”她隨口夸贊道,“我看了一半,這有些劇情我不太能接受。”
比如說:有段劇情是,男主在和女主談戀愛,卻意外和女主母親那啥了……
姜愿看完這一段后,愣是合上書冷靜了好久,才有勇氣繼續看下去。這離譜的劇情,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她真真就覺得女主是個絕世大冤種,在經歷被男友誤會、被繼父欺負、被男友和母親共同背叛等等一系列折磨后,還堅強如小白花和男主歡喜大團圓了。
是的,她心里憋得慌,直接跳過看結局了。
結果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更踏馬憋屈難受了。
姜愿好想知道大佬看完這本書后,有什么想法。可能男性思考的角度會不一樣些?
陸晟讓修長的指尖翻過一頁,語氣平靜:“不喜歡不用逼著自己看。”
姜愿敷衍的‘嗯嗯’兩聲,似不經意的問:“你看到現在,覺得這男主怎么樣啊?”
陸晟讓客觀評價:“優缺點皆有,但不適合莉莉絲。”
莉莉絲是女主的名字。
“為什么這樣說?”
“莉莉絲敏感怯弱,男主高傲自大,階層不一樣,兩人注定會產生大量的矛盾。”
“可結尾莉莉絲和男主在一起了啊。”
“那是寫給讀者看的結尾,后續會不會有意外發生,誰都無法預料。”
一番對話結束,姜愿沉默了。不得不說,大佬的發言說到了她心坎上。
沒有坐墊和靠背的藤椅,坐著有些硌背和硌屁股。她想了想,沒什么好說的就準備回大床上躺著:“那你繼續看吧,我去躺著了。”
孤男寡女,烈火干柴在兩人這里是不存在的。
姜愿承認,她有時會看陸晟讓的俊臉看呆,但就僅限于顏值淪陷。
陸晟讓更不用擔心了,外表成熟穩重,神情冷淡漠然,沒一個字是會和曖昧沾邊的。
姜愿愜意裹上自帶涼意的蠶絲被,許是下午疲累,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沒多久,坐在窗邊的陸晟讓終于合上了書籍,將書輕放在原位。起身拉上窗簾,緩步走向床邊。
坐至床尾時側目,瞧見了女孩恬靜美好的睡顏。順滑長發散落在枕頭上,雙手規規矩矩的擺放在被子上。略有些刻意。
他能想到這副看似乖巧的睡姿,會在半夜變換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整張床都是她的戰場,有時還會說一兩句含糊不清的夢話。
而在第二天醒來,女孩根本不記得半夜說過的話。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還會說夢話。
陸晟讓唇角上揚了一絲弧度,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好似溫和了幾分。
這些細微的變化,或許連他本人都沒察覺到。
——
夏天炎熱漫長。
陸晟讓的腿還沒好全,但行走上沒大問題了。
一連送了幾十天的午飯,姜愿習慣了上午十一點就出門。抵達公司時,正巧十二點左右。
每天午飯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固定了。
同樣不用跟著加班,能準時吃午飯的王助理幾人,感動的都要哭了。夫人簡直就是活菩薩啊,天知道他來陸氏上班后,午飯就再也沒準點吃過了。
又是一個中午,姜愿熟練的給陸晟讓送完午飯后,沒逗留就離開了。
沒想到剛出大門不久,還沒來得及去車上,就被兩個壯實的黑衣服男人攔住了去路。
“姜小姐,我家老板邀您走一趟。”
太陽曬得皮膚疼,姜愿看著這兩人黑色吸熱的衣服就嫌棄,理了理頭上的帽子,輕聲道:“你家老板是誰?”
第34章 34
兩個黑衣男沒說話,大有姜愿不去就強行帶走的架勢。
張哥在距離不遠的車上,很快就注意到外面出狀況的夫人,當即下車跑過去,銳利眼睛掃過黑衣男,冷酷道:“你們是誰?找我家夫人何事?”
“夫人,您沒事吧?”
姜愿看到眼熟的人,淡定了:“沒事。”
這男人一身練家子的氣勢,黑衣男一眼看出不只是司機那么簡單,語氣好了不少:“這位大哥,我家老板姓柳,沒有惡意,只是想邀請陸夫人走一趟。”
稱呼也隨之改口了。
姓柳?柳家?
幾乎一瞬間,姜愿想到了陸苗先前說的和陸家有仇的柳家。額……不會運氣那么好吧,剛好是這個柳家。
她面上表情不變,心里沉了下去。
這一趟,看來是非去不可了。若真是那個柳家,這一趟不成,肯定還會有無數趟。
張哥前段時間得了陸先生的叮囑,出門在外切記不可讓夫人離開視線外。看來防備的就是這一情況。
他眼睛一瞇,開始盤算著打過這兩人的勝算。當然,這是最壞的方法。
姜愿答應了:“走吧,我跟你們去。”
她倒要看看,這位柳老板找她什么事。
陸家和柳家能在京市共處那么多年,至少是相互忌憚的。柳家不太可能會做出直接綁架她的愚蠢行為。
黑衣男在前面帶路,張哥一言不發的跟在后面。
見面的地方不遠,就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可能是柳老板知曉自己仇家多,咖啡店門口還守著兩個同款黑衣男。張哥被攔在了外面。
咖啡店內很安靜,除了靠窗邊坐著一個面容儒雅風流的中年男人,別無他人。
姜愿緩步走過去,“柳老板?”
柳知辰點點桌面,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唇角含笑道:“姜小姐,請坐。”
盡管在照片上看過陸晟讓娶的妻子,還是真人看著賞眼些。
漂亮嬌弱,眼眸含著盈盈秋水,仿佛連頭發絲都是香的,更像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這般尤物,難怪陸晟讓會出手。
他將酒水單推了過去,“天氣熱,麻煩姜小姐走一趟了。看看要喝點什么?”
姜愿能感覺到他那令人不適的打量目光,微微蹙眉坐下,開門見山道:“不用了,柳老板找我什么事?”
柳知辰沒生氣,“姜小姐不必這么防備我,我只是想和你見一面,沒別的意思。”
姜愿扯扯嘴角,很不喜歡他那副虛情假意的嘴臉,有種被shi糊了一臉的難受。她沒說話,靜待著這人開口。
這人長得也不差,偏偏看起來違和感十足,這溫和的面孔更像是裝出來的。
柳知辰鮮少遇到這般不給他面子的女人,眼里升起一點興趣。以他的身家,撲上來討好他的男女不計其數。
這姜小姐看似柔弱可欺,倒讓他想起了許多年前栽過跟頭的一個女人。
他思緒翻滾,喝了一口咖啡面露懷念之色:“姜小姐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初次見面時,她也是這樣不愛搭理我的。她的一舉一動透露出直率,張揚又明艷……”
姜愿大概猜到了他口中的女人是誰,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聽當事人聊自身八卦,沒有人能夠拒絕。
聽著聽著,八卦成了男人對死去愛情的深情追悼。
姜愿:……大哥你醒醒,人家根本就沒和你談過。
聽說柳知辰雖沒娶妻,但紅顏無數,非婚生子也有那么幾個。做出這情深似海的樣子,想惡心誰呢。
靠,就知道八卦不是這么容易聽的。
今天耳朵跟著她出門,真是遭老罪了。
姜愿有點想吐,冷著小臉打斷:“柳老板,找我敘舊你怕是找錯人了。要沒事的話,我走了。”
說完不等他開口,就起身離開了。
卻在門口被黑衣男攔住了,“抱歉,陸夫人。”
姜愿氣笑了:“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怎么,沒有柳知辰的許可,她還不能走了?
黑衣男沒說話,下一秒看到了老板手勢,側身讓開了。
姜愿皺著眉頭朝窗邊看了一眼,看到了柳知辰臉上溫和虛偽的笑意,笑得她心底毛骨悚然。
回車上途中,張哥猶豫了下,問道:“夫人,您沒受欺負吧?”
外面能看到咖啡店內的情況,柳知辰沒有過分的互動,但他遠遠瞧著夫人的臉色不大好。
姜愿心神不寧的說:“沒。”
出于小人物的直覺,她覺得柳知辰很危險,像一條不擇手段的毒蛇。隱匿在黑暗中,隨時都可能鉆出來給人致命一擊。
小說劇情主要是圍繞溫嶼和華柳兩人,關于柳家的信息幾乎沒有。或許有提到過一兩句,但她又不可能記得全部內容。
書中后期,溫嶼打臉歸來,將強盛期的陸家逼去了國外。想來,這其中不免有柳家的手腳。
她就說,以溫嶼的渣渣能力,怎么可能在短短幾年內撼動陸家在京市的地位。
姜愿按按脹痛的太陽穴,有些束手無策。
這踏馬要怎么搞???
和陸晟讓說柳知辰很危險?這踏馬不是廢話嗎?關鍵是她還不清楚柳家會使什么手段,說了也白說。
她一個平平無奇背景板,為什么要經歷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啊!
姜愿情緒不高的回到家,呆愣愣的坐在客廳里,望著前方沒打開的電視機走神。被柳知辰這一出搞得,午覺都沒想法了。
在貓窩里撲咬玩耍的小黑,嗖嗖嗖的跳上了沙發,圍著女主人轉了一圈。
“喵~”要摸摸。
姜愿應付的摸了摸小腦袋,“乖啊,一邊玩兒去。”
小黑不滿的跳進她的懷里,使勁兒的蹭頭:“喵~”
姜愿無可奈何的點點它濕濕的鼻尖,“小黑,你這也太黏人了吧。”嘴上說著嫌棄的話,身體很誠實的擼起了小貓咪。
誰家小貓這么黏人啊,哦,原來是她家的呀。嘻嘻。
姜愿自言自語的說:“小黑,你說我要怎么辦呢?”
“喵~”
“我好像幫不上什么忙啊,唉。小說作者怎么就不寫詳細一點呢?好歹陸家也是后期的大反派。”
“喵~”
一人一貓,牛頭不對馬嘴的交流著,還怪和諧的。
當了姜愿一段時間的小跟班,陸苗也有了午睡的習慣。醒來口渴下樓,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瓶牛奶。
喝完又吭哧吭哧的跑上樓,準備去找她姜姐玩兒,發現這人還躺在床上。
“三點多了誒,還不醒嘛?”
剛睡著的姜愿被吵醒,含糊道:“苗苗,我剛睡。”
陸苗‘啊’了聲,“那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
“兩點左右吧。”
“好吧,那你睡吧。”
——
張哥在夫人上樓后,就給陸先生打電話,匯報了柳知辰找夫人說話的事。
那頭的陸晟讓臉色一沉:“她怎么樣了?”
張哥如實回答:“夫人一路上情緒不高,應該是柳知辰說了什么。先生,柳知辰的人沒讓我跟進去。”
所以,姜愿和柳知辰的談話內容只有這兩人知曉。
陸晟讓:“嗯,知道了。”
隨后不久,他就接到了來自柳家的電話。
柳知辰笑呵呵的關懷道:“陸總,近來可好啊?”
陸晟讓沒耐心和他多說:“柳知辰,你想做什么?”
柳知辰:“不做什么,我就是單純想和姜小姐認識認識。”
“別生氣,我是想說,陸總挑選女人的眼光不錯。姜小姐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小臉,我見了都不忍心說重話,生怕唐突了她。”
言語輕佻含笑。
陸晟讓沉聲警告:“柳知辰,你口中的姜小姐是我夫人。”
柳知辰擺出諄諄教誨:“怎么,還怕我跟你搶人不成?我和姜小姐聊得很開心。她年紀小,你要多多包容人家,不要妄加揣測。”
他雖對姜小姐有那么點興趣,但搶人這種不道德行為不是他的風格。一般都是等著獵物主動上鉤。
陸晟讓眼眸掠過一絲譏諷,輕言道:“聽說薛老那邊近來不太安寧,柳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嗎?”
柳知辰肆意的笑容淡去,語氣多了一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陸總的消息挺靈通啊。”
“承讓。”陸晟讓笑不及眼底,“對了,柳總,北區那塊地我就笑納了。”
“陸總真是好本事,希望你以后事事都能這么順利。”氣得吐血的柳知辰放出狠話后,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隨后黑著臉,將憤怒盡數發泄在跟前的茶具上,一把將其全部拂了出去。
昂貴茶具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清脆聲響在寂靜室內格外刺耳。
陸晟讓叫來王助理,詢問了今天的行程后,沉思片刻后吩咐:“晚上飯局推了,五點會議延至明天上午。”
柳知辰明顯是沖著他來的,姜愿無辜被牽連。他下意識的做了認為是對的舉動。
王助理有點小懵逼,但作為一名優秀的助理,絕不會多問不該問的:“好的陸總。”
陸總這是準時下班都不行了,直接提前下班回家陪夫人了?
嘖,這當老板的就是任性恣意,想怎樣就怎樣。打工人不配。
下午六點。
陸晟讓比平時早半個小時到家。
萍姐在廚房做飯,陸苗和小黑乖乖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茶幾上擺著切好的水果。卻唯獨沒有某個人的身影。
“爸,你回來了啊。”陸苗眼睛不離電視屏幕,說道。
陸晟讓環視一周,擰緊眉頭問道:“她呢?”
陸苗吃了口西瓜,“樓上。”
陸晟讓轉身上樓,徑直走向主臥,遲疑了幾秒才推門而入。
窗簾半遮半掩,臥室忽明忽暗。寬敞平坦的床上,凸起一個小鼓包,并沒有因為他的到來動一下。
而窗邊桌上,昨晚怒放的梔子花,大部分都奄奄一息了。
第35章 35
姜愿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廣闊無垠的草原,天空湛藍清澈,周圍寂靜得可怕。沒有人,沒有動物,空中連只會飛的鳥兒也沒有,就好像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耳邊一陣又一陣呼嘯而過的野風,刮的臉生疼,披散在肩上的長發卻詭異的紋絲不動。
危機四伏。
姜愿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頭壯碩的獅子,在沖她怒吼著四肢追趕而來。
她提腿轉身就跑,不知何時,身后的獅子變成了眼睛發綠的野狼。一個勁兒的追趕著她。
好不容易發現一處隱蔽的山洞,借機躲過了這危險,正說休息一下,一條黑白相間的大長蛇從角落里嗖的一下飛出來,直沖她而來。
姜愿被嚇懵了,身體僵硬的動不了一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毒蛇越來越近。
在最后時刻,她閉緊雙眼等死。
姜愿身子一抖,猛得從噩夢中驚醒,腦袋‘砰’的一聲撞在了梆硬的床頭上。
“啊~”
她痛苦的輕呼出聲,伸手捂住被撞疼的頭頂,腦子昏昏沉沉的,不知是被撞的,還是被噩夢嚇的。
那股在夢境里被毒蛇盯上的恐懼還停留在心口,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咚咚咚”,清晰的像是要從喉嚨跳出來。
后背又熱又涼,又帶著一縷劫后余生的慶幸感。
姜愿晃晃腦袋,試圖驅散那不安的思緒。
這一覺睡得太不安穩了。
淺淺打了個哈欠,淚花清晰了眼前視線。恍然間瞥見了站在另一邊床側的男人,又被嚇了一跳。
這回徹底清醒了。
“嗯?你怎么在這里啊?”沙沙的嗓音軟綿綿的,很明顯帶著不解。
她這是睡到幾點了啊?大佬都回家了。
在注意到女孩撞上床頭時,陸晟讓心里一緊,但到底還是沒挪動腳步。
他不答反問:“做噩夢了?”
窗外夕陽西下,落日余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在木質地板上投射出金黃絢爛的光芒。
姜愿有些看不透男人的神情:“嗯,夢到有條毒蛇朝我撲過來,還好我醒來了。你知道幾點了嗎?”
“六點十分。”
“那你今天還提前下班了誒。”姜愿驚訝道。
做噩夢,大概是中午那會兒被柳知辰嚇到了。陸晟讓抿抿唇瓣,生疏的安撫道:“中午的事情我很抱歉,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直接回絕便是。”
姜愿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知曉了,愣了愣:“這么不給面子,會不會給你惹麻煩啊?”
她多少知道,柳知辰眼里是瞧不起自己的,把她看作了陸晟讓的附屬物。
要是拒絕,這虛偽的男人不會當場破防吧?然后不斷瘋狂搞事?
陸晟讓走到窗邊,將窗簾盡數拉開,明亮光線將室內照的一清二楚。視線最終落在了仍舊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梔子花上。
“柳知辰本身是麻煩,你不用擔心。這個麻煩暫時解決不了,以后你還是正常出行,有張潛跟著便好。”
姜愿歪著頭揉腦袋,聽著他平淡嗓音,四處亂竄的心逐漸安頓下來。
“嗯嗯,我知曉了。”不等他詢問,姜愿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和柳知辰的對話一一說了。她幫不了什么忙,就當是提個醒了。
陸晟讓心頭一軟,“好。”
在姜愿起床去衛生間洗漱同時,陸晟讓拿著插著枯萎花枝的花瓶一同下樓。
“爸,我姜姐呢,怎么沒跟你一起下來啊?”陸苗左瞧瞧右看看,偏頭疑惑道。
陸晟讓:“在洗漱,等會兒下來。”
陸苗摸不著頭腦:“爸,你抱著個花瓶干嘛?”
陸晟讓走到垃圾桶邊上清理著花枝,似漫不經心的問:“你知道她喜歡院子里的哪些花嗎?”
陸苗定睛一看,哦,這花瓶是主臥的那個。忽然想起她房間的梔子花也該換掉了。
“知道知道。我現在上樓拿我屋里的花瓶下來。”她一陣風似的跑上樓,一分鐘不到就下來了。
去廚房拿了剪刀和竹籃,看著身后男人的腿腳,為難道:“爸,你要跟著我一起去剪花啊?”
陸晟讓還沒說話,姜愿從樓上走下,見狀問:“苗苗,你這是?”
陸苗眼睛一亮,對她爸說:“爸,你去客廳歇著吧,有姜姐陪我一起就夠啦。”
“姜姐,我們一起去剪花啊。花瓶里的花該換了。”
晚飯還沒做好。
姜愿輕輕一笑,接過陸晟讓手里花瓶,“這等我回來清理。”說罷就跟了上去。
獨留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原地,看著言笑晏晏的兩人漸漸走遠。
莫名覺得昔日最喜的清靜,多了一分凄涼。
深夜。
在一片寂靜黑暗中,一道小聲嚶嚀和溫熱的皮膚觸感驚醒了床右側的男人。
尚未睜眼,能感覺到抱著胳膊上那一團柔軟的觸感。
陸晟讓下意識的想要抽出手臂,沒想一動那兩條纖細的胳膊抱得越緊。
“不要……不……”在看不見的夜里,女孩的嬌聲夢語格外清晰。
陸晟讓沉默了,猜到可能是柳知辰的出現在她心里留下了陰影,胳膊最后還是沒抽出來,任由她緊緊抱著。
幾分鐘后,女孩得寸進尺,腦袋往他那邊蹭了蹭。發絲順滑柔軟,涼涼的,癢癢的。
陸晟讓怔了怔,抬起空著的右手僵硬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爾后輕輕拍撫她的脊背,以示安撫:“別怕。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男人沙啞磁性的嗓音,帶著魅惑人心的特殊魅力,讓再次身處噩夢中的姜愿從中掙脫出來。
呼吸逐漸勻速平緩,眉頭舒展,雙手抱著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去。
陸晟讓暗自松了口氣,也沒強行解救自己的胳膊了,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
一覺醒來,姜愿對于昨晚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依稀記得夜里好像有聽到陸晟讓說話了。
她沒多想,中午給大佬送完午飯后,直接和陸苗回老宅了。
這回沒忘記和陸晟讓說。
自從覺得梅杰好相處后,姜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著陸苗去老宅坐一坐,陪陪兩位老人。
這回抵達時,老宅多了一個明艷高挑的大美人。
姜愿茫然的問陸苗:“她是誰啊?”
怎么看起來和梅杰關系那般親密。
陸苗奇奇怪怪的看她,然后恍然大悟:“你忘了啊?這是姑姑的大女兒展朝曦。哦,我想起來了,你們還沒見過面。表姐一直在國外念書,你不認識也正常。”
和陸家幾兄弟不一樣,陸茵是最早結婚的那個。
展昭曦和原主同一年,比她還大幾個月。
姜愿:……
剛接受比自己小六七歲的便宜閨女,這又來一個比她大幾個月的外甥女。
跟這打扮精致的外甥女站在一起,她的穿著像個小學生。
頭疼。
展昭曦很崇拜小舅,還十分好奇這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小舅媽。只是待在國外忙學業,沒有時間過多關注。
小舅結婚時,她本想回國參加婚禮的,但學校恰好有事沒趕上。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小舅媽。”展昭曦直率的打招呼,這聲‘小舅媽’喊得很誠心。
她見過這位小舅媽的照片,現在看來,還是真人更好看一些。她小舅可真有福氣啊,一把年紀了,還娶了個這么漂亮的老婆。
聽外婆說,小舅媽還比她小幾個月呢。
即使是向來無比崇拜小舅,在得知這個實情后,也狠狠的沉默了好幾秒。
小舅不愧是小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梅杰怕姜愿不記得外孫女,笑著提醒:“阿愿,她是你三姐的大女兒昭曦。”
姜愿客氣問候:“昭曦什么時候回國的呀?”
展昭曦是個顏控,對帥哥美人有極高的包容度。
“前兩天回來的。”她自來熟的走到姜愿跟前,由衷的夸贊道,“前兩天回的。小舅媽,你比照片還要漂亮誒!”
很少有人這么直接的稱贊姜愿的容貌,很自然的欣賞,沒有摻雜別有用心的企圖。
姜愿怪不好意思的:“謝謝,昭曦也很漂亮的啦。”
展昭曦很會說話,加上有陸苗在,不一會兒就洋溢著笑聲。
“小舅媽,你平時都做些什么呀?我學業完成了,以后都在國內待著了,以后有空一起逛街啊。”
姜愿眨眨眼:“我啊?在家里待著?”
陸苗怕表姐多想,幫她說話:“表姐,她身體不好,在家養身體呢。”
展昭曦惋惜道:“對哦。”
趁著陸苗在和梅杰說話的空隙,展昭曦悄悄和姜愿說:“小舅媽,你跟我來,我有禮物送給你。”
姜愿跟著去了她的房間,只見展昭曦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盒子,“小舅媽,這個送給你。保證你和小舅的關系更進一步。”
姜愿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這是什么?”
展昭曦:“打開看看。這是我在國外特意為你挑選的禮物。當初你們結婚我沒到場,就當是賠禮了。”
方方正正的暖黃色紙盒上,印著一個黑色的logo。
姜愿在她的期待中打開了盒子,里面是兩套折疊好的衣服?
“兩個都是你的哦,只是長短不同。”展昭曦說。
姜愿隱隱摸到了答案,真當打開包裝袋,兩只手指拎起那質感絲滑的紅色裙子后,艱難吐出一個答案:“這是睡衣?”
吊帶款式,裙擺不長,拎在手里輕飄飄的,沒什么重量。
這款式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絲毫不輸的。
展昭曦打了一個響指:“對的,這條是短款的,好看吧。小舅媽,這是我特意給你挑選的,當時看到這睡衣時,就覺得很適合你。今天一見,更確定適合你了。你皮膚白凈,穿著肯定很好看的。”
至于小舅舅的,她作為外甥女送睡衣不太合適。所以她就送了小舅媽兩套。
反正小舅媽在家穿睡衣,看得最多的還是小舅舅。
這怎么不算是禮物呢。
她可太聰明了,嘻嘻。
第36章 36
姜愿一手拎起一根細細的肩帶,裙擺可能到大腿中段。雖說布料上沒有鏤空設計,但也足夠性感大膽。
她咽了咽口水:“這有點不合適吧?”
不敢想,在大佬面前穿這睡裙,會是什么尷尬的場面。
展昭曦不理解:“這有什么不合適的啊?哦,是不是覺得短了啊?那小舅媽你看看另一款,那個是長款的。”
她高中畢業后就出國讀書了,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思想要開放許多。也沒有覺得送小舅媽性感睡衣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在她看來,小舅單身多年,突然娶了年紀小許多的妻子,肯定是喜歡的不得了。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抗下外公外婆這邊的壓力,執意結婚。
今兒一看,小舅老房子著火,不是沒有道理。
她要有那零件兒,都高低得和小舅爭一爭。
姜愿懷揣著忐忑心情打開了另一件,款式差不多,是黑色的,裙擺到小腿的樣子。
懸著心的終于死了。
好歹是外甥女的好意,她沒好意思拒絕,含淚收下了這燙手的山芋。
“謝謝昭曦,我很喜歡。”
展昭曦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舅媽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會不喜歡呢。”
陸晟讓公司有事,晚上沒回老宅吃飯。
姜愿被展昭曦纏著,和陸苗被迫在老宅歇了一晚。
次日上午。
展昭曦對喜歡的表達十分純粹,黏著纏著卻又不過分,不會讓人生出厭煩之心。
姜愿剛起床,就見著門口站著兩個人,是陸苗和展昭曦。前者撅著個小嘴,也不知誰惹得她不高興了。
“你們這是?”大清早來她門口聚會了?
展昭曦明媚一笑,搶先發言:“早飯好了,我和表妹來喊小舅媽你出來吃飯的。”
“表妹,我說的對吧?”
被cue到的陸苗看看高她一截的表姐,又看看不明所以的姜姐,哼哼唧唧的“嗯”了聲。
大半個上午過去,姜愿實在有些招架不住展昭曦的熱情,借口說中午要給陸晟讓送午飯,就想離開了。
誰知展昭曦一聽,興致勃勃的詢問:“小舅媽,我能去你那里住幾天嘛?”
梅杰太懂外孫女的性格了,喜惡分明。面對不喜歡的人,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都統一擺著一張臭臉。
現在看來,昭曦是真心喜歡姜愿這個小舅媽了。
她無奈制止:“昭曦,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展昭曦無辜臉:“我喜歡小舅媽啊,想和她多處處。再說了,我都好久沒見著苗苗了,我們三個女孩子湊一起,才有話說。”
說完又開始賣慘:“外婆,小舅媽,你們知道的,我爸出差了,我媽恨不得住在醫院里,我一個人待在家里孤零零的……”
陸苗幽幽的問:“表姐,我記得表弟應該也放暑假了吧?”
展昭曦:……
“他不算人。”
對這個弟弟,展昭曦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也壓根就沒想起過他來。
梅杰一巴掌輕拍她腦袋上,故作生氣的教訓:“昭曦,那是你親弟弟,你瞎說什么呢?”
力度很輕,更多是寵溺。她知道外孫女和外孫打小吵吵鬧鬧慣了,一碰面必定吵架。小吵大吵,都是看運氣來。
展昭曦吐吐舌頭,識趣認錯:“外婆,我說錯話了,下回不這樣說他了。”
嗯,下次還敢。
展昭越那狗東西,不配得到她的好言好語!!!
最后,展昭曦還是拿著行李坐上了姜愿的車。
三人擠在后座里。
原本兩人坐著寬敞無比,多了一個人,束手束腳多了。
陸苗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又追問著展昭曦在國外的精彩生活。或許國外都是新鮮玩意兒,對年少懵懂的小女生吸引力很大。
她時不時就“哇”一聲,眼睛里充滿了艷羨,看表情是真喜歡。
展昭曦說:“表妹,你想去國外上學的話,跟小舅說唄。正好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小舅應該會答應的吧,現在國內也不好上大學。”
陸苗還真沒想過去國外上學,骨子里還是覺得在待了多年的地方更安心踏實些。她糾結的搖搖頭:“我今年才初中畢業呢,大學還遙遠著呢。再說了,我不喜歡離家太遠,去國外我不安心。”
展昭曦順勢說:“其實國外也不全是我說的那樣美好。光就吃食一點上,就很折磨人。每天吃得我都懷疑人生,分外想念國內的美食。剛出國那段時間對一切都很新奇,沒多久就天天晚上都想家,想爸媽,連展昭越都覺得沒那么討厭了。”
“現在好了,總算煎熬到畢業了。這國外去玩玩兒還行,居住就算了。”
姜愿靜靜的聽著,上輩子在網上看到不少留學生的吐槽視頻,原來不管什么年代,出國留學都一個樣啊。
展家經濟條件雖比不上陸家,但也超過國內百分之九九的家庭了。許是展父工作限制頗多,展家從不會在金錢上慣著子女。倒是梅杰和陸建行怕外孫女出國吃苦,臨行前給了不少錢。
“說真的,要不是怕我爸棍棒伺候,我出國第二個月就想跑回來了。”展昭曦撇撇嘴。
陸苗沒憋住,‘咯咯咯’的笑個不停,“表姐,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這些啊。我們都以為你在國外過得很開心呢。”
展昭曦聞言,心酸的想落淚:“……過得開心是給你們看的,自己選擇的路,咬著牙也要走完。”
最重要的是,她才不想讓展昭越這個狗弟弟,有嘲笑她的機會。
——
陸茵和丈夫的感情很好,并沒有因為嫁入展家后就和娘家人淡了聯系。展昭曦姐弟倆出生后,她也經常帶著兩人回娘家看望爸媽。
兩家關系融洽和諧,每年都會聚在一起吃吃飯。
展昭曦小小年紀就顏控得厲害。
在陸晟讓沒搬出老宅前,有一年陸茵和丈夫吵架了,帶著倆孩子回了娘家。展昭曦就特別喜歡黏著年輕帥氣的小舅,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無論陸茵和梅杰如何阻攔,一點都不管用,久而久之就隨她去了。
展昭曦來過洋樓,因為她有個討人嫌的弟弟,就很想要個可可愛愛的妹妹。加上超喜歡小舅,即使知道陸苗是收養的,也對她如同親表妹一樣。
“昭曦,你休息好上樓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客房,等下叫傭人按你的喜好布置。”姜愿邊說邊往客廳走,手里提著那燙手的吊帶睡裙。
展昭曦望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內部布置,總感覺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沒那么冰冷規矩了。
隨處可見的溫馨小細節,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筆。
小舅那性子,能不能注意到這些細節都還是個問題呢。
“嗯嗯,小舅媽。”
萍姐端著酸梅汁和果盤過來。都說女大十八變,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展昭曦的身份。
姜愿淺笑著說:“萍姐,昭曦要來住段時間。”
萍姐也算是看著展昭曦從小女孩長大的,笑容滿面:“好的,夫人。昭曦小姐,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說。”
展昭曦還記得做的一手好菜的萍姐,撒嬌道:“那就麻煩萍姨啦!”
“不麻煩。”
臨近中午,姜愿用過午飯,“昭曦,你和苗苗慢慢吃,飯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去給你小舅送午飯了。”
展昭曦正在毫無形象的啃著排骨,眼睛亮晶晶的禮貌詢問:“小舅媽,我也想去!可以嗎?”
她許久沒見小舅了,上一回見還是在一月初。
“我保證乖乖的,就讓我跟著你一起好不好嘛?絕對不會給你添亂的,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好不好嘛,小舅媽~”
姜愿被她一番甜言蜜語轟炸,稀里糊涂的點頭了:“好,那你快點吃飯,我們出發時間差不多到了。”
在扒飯的陸苗傻了,不甘示弱的嚷嚷:“姜姐,我也要去!”
什么啊,這兩人居然想拋下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姜愿:……
“行,那你也快點吃。”
服了,有種她英年帶兩娃、這兩娃還天天爭風吃醋的錯覺。果然,三個女人一臺戲不是吹的。
之后,飯桌上就開啟了狼吞虎咽模式。
陸苗和展昭曦都互相警惕的盯著對方,又幾乎是同時放下了碗筷。還倍兒有默契的同時朝紙巾伸手,擦嘴巴。
姜愿想不通這兩人怎么就較上勁兒了,一時頭都大了,給一人盛了一小半碗湯:“你們喝點湯,不噎啊?”
陸苗咧嘴笑:“不噎,姜姐你真好~”
展昭曦優雅的捧起小碗:“謝謝小舅媽~”
姜愿嘴角抽搐,不想參與進去,留下一句“我去車上等你們”就提著保溫桶往外走去。
這下,兩人安分了。
不想讓姜愿久等,但展昭曦習慣出門化妝了,就上樓簡單洗了個臉,匆匆護膚后拿著幾樣必要的化妝品就下樓了。
陸苗在樓下等著,看見她往手提包里塞小物件,“表姐,你還要化妝啊?”
展昭曦彎腰換上細跟涼鞋,“對啊,我拿了小鏡子,等下在車上化。”
兩人并肩往外走,展昭曦想起什么,突然問:“表妹,你為什么喊小舅媽姜姐啊?這不輩分都亂了嗎?”
剛吃飯時就想問了,但被話題岔開忘記了。
苗苗表妹和小舅媽相處融洽,看樣子也不像是存在隔閡問題。表妹喊小舅媽姜姐,合著她的輩分直降一級了。
陸苗淡定解釋:“不亂啊,在外面我又不這樣喊。姜姐那么年輕貌美,那聲‘媽’有點喊不出口。我爸同意了的,姜姐也沒意見。”
展昭曦無言一瞬:“說的有些道理,只是我沒想到小舅居然也同意了。”
看來,小舅和小舅媽是真愛啊,連這事都能答應。
嗚嗚嗚,她又相信愛情了。
第37章 37
像往常一樣,陸晟讓在辦公室安靜處理文件。無褶皺的襯衫紐扣,一絲不茍的扣到了最上方。
眉眼英俊,高挺鼻梁上的金框眼鏡,給男人身上增添了一層拒人千里的冷淡貴氣。
如同不容褻瀆的高嶺之花。
窗外的熾熱太陽逐漸升到天空正上方,那顆沉寂的心臟深處,卻悄無聲息的多了一分對十二點到來的期許。
‘叩叩叩’,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推開。
一聲嬌俏耳熟的嗓音緊接而來,如驚雷般炸響這一片的寧靜。
“小舅!”
陸晟讓抬頭瞧見站在姜愿身后的展昭曦,還有個陸苗,頃刻間皺緊了眉頭,高速運轉的大腦隱隱脹痛起來。對這個外甥女,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性格冷淡漠然,接受不了外人過分的親近,即使那個人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家中小輩,無一不害怕尊敬他。唯有這展昭曦,不管他如何冷臉相待,都鍥而不舍的像只小蜜蜂跟在身后。偏偏家里人都寵溺得緊,勸說也無用。
陸晟讓無奈之下只好盡量避開,一知道外甥女去了老宅,就借口工作忙不回去了。
這幾年外甥女出國讀書,見到的次數少之又少,只覺得耳邊清靜了不少。
不曾想幾年時間一晃而過,陸晟讓按按緊繃的太陽穴,沒了心情繼續看文件,“昭曦?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展昭曦大大方方的跟著姜愿進入辦公室,環視這規矩死板的辦公室,“前些天回的啊,小舅,你那么驚訝干嘛。”
瞅見他臉色不大好,“小舅,你不高興我回國啊?昨晚我們在老宅吃飯,你又說工作忙,來不了。每回都是這樣子。”
陸晟讓噎住,昨晚他還真沒說假話。公司臨時有事,忙完已經七點過了。但這話沒必要對展昭曦說,誤不誤會都無所謂。
沒回答她的問題,他起身拄著拐杖走過去,“你們怎么湊一塊去了?”
這話明顯是問姜愿的。
昨晚電話是在公司打的,簡單說了不能去老宅原因后,就沒多說了。姜愿自然也沒來得及說展昭曦回國一事。
姜愿不知他復雜的心理歷程,輕聲道:“昭曦說一個人在家無聊,想來家里住一段時間。我想著苗苗整天跟著我蜷縮在家里,這姐妹倆在一起也有話說,就應下了。”
展昭曦回過頭,這才注意到小舅的腿腳不便,嗖的一下湊上前關心,嘴里著急問道:“小舅,你腿怎么了啊?什么時候受傷的?嚴不嚴重啊?”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陸晟讓拿起拐杖直接冷酷無情的將外甥女禁止在一米之外:“之前受了點傷,快好了。”
展昭曦差點被拐杖絆倒,不高興的癟癟嘴,“小舅!你這是什么意思啊?我關心你還不成啊?”
陸晟讓瞥她一眼,薄唇輕啟:“我要吃飯了。”別過來。
看樣子外甥女的秉性未改,一想到接下來的時日耳邊會經常出現“小舅”二字,他就頭疼不已。要不他找個出差的借口索性不回去了?
但留手無縛雞之力的姜愿一個人在家,應付慣會折騰事兒的兩個小的,他難免有些放不下心。
展昭曦不情不愿的“哦”了聲,悻悻的回去坐下,一張小嘴巴拉巴拉:“小舅,你好幸福哦,我小舅媽每天都來給你送飯。夏天太陽毒辣,太容易曬黑了,走在太陽底下幾分鐘,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養回來呢。”
“瞧瞧這飯菜拿的多穩,一點都沒撒出去。我說幫著拿一會兒,小舅媽都不放心呢。”
陸晟讓聽著這話,總感覺有哪兒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兒怪。好像夾雜著一絲指責的意味?
大概是他聽錯了吧。
姜愿禁不住她這般無腦夸贊,一張小臉逐漸變得含羞帶怯般的白里透粉,眼神都飄忽了,嗔怪道:“昭曦,你瞎說什么呢。我就送個午飯而已。”
哪有說得那么好啊。
嘿嘿嘿嘿~雖然被夸的不好意思,但是真受用啊,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沒人能拒絕彩虹屁。
展昭曦眼珠子骨碌一轉,小心思賊多,把話題拋給剛沒給她好臉色的小舅:“小舅你來說,我小舅媽好不好?貼不貼心?”
哼!要是小舅敢說“不好”“不貼心”,那她單方面宣布,小舅媽自此以后就是她展昭曦的了。
她是個非常擅長尊崇內心想法的人,也見異思遷的快。見到小舅媽后,對整天冷著張臭臉的小舅就沒那么多興趣了。
現在一心只想和香香軟軟的小舅媽貼貼,男人什么的,哪有身嬌體軟的女孩子香啊。
陸晟讓動作一頓,眼神帶著警告:“展昭曦,你別胡鬧。”
展昭曦見過太多次小舅唬人的樣子了,分毫沒被嚇著。依舊眉眼彎彎的追問:“小舅,快說快說,我小舅媽好不好?你不說的話,我可就把小舅媽拐走了哦。”
陸晟讓臉一黑,在三人灼灼目光下,微妙的心思無處遁形。
“好與不好,她都是我的妻子,用不著旁人置喙。展昭曦,你休要亂來。我治不了你,展家總有能治你的。”
雖沒正面回答展昭曦的問題,但男人不容置疑的話語,還是聽得姜愿臉頰發燙,耳垂像是被明火炙烤般紅透了。
生怕這膽大包天的外甥女再說點啥刺激的,姜愿不自然的撇開眼,打破僵局:“咳咳,那你慢慢吃,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昭曦,苗苗,我們該走了。”
展昭曦明顯還沒玩兒夠,對小舅模棱兩可的回答太不滿意了。但知曉小舅是想動真格了,亦是不想讓小舅媽為難,屁顛屁顛的跟著姜愿走了。
誰知前腳拐出辦公室,又猛地一回頭,嬉皮笑臉的詢問:
“小舅舅,你今天不會又臨時要出差吧?”
別以為她不知道,小舅每回都躲著她來。只要她一去老宅,得到了大多都是“你小舅出差了”一句話。從小到大,她都聽膩了。
哼,別想欺騙她這個高智商美少女!
陸晟讓千算萬算,沒算到這破小孩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一下沒注意,吃了一口辣椒,被嗆的直咳嗽。
還沒踏出辦公室的姜愿,連忙回去給他遞水杯,“喝點水。”
她心里哭笑不得,展昭曦好端端的一個明艷大美人,靜站在那兒宛如一副仕女圖。一開口說話,怎么就那么沙雕呢?
陸晟讓略顯狼狽的喝水解辣,凌厲的怒瞪了一眼在門口看好戲的外甥女,真是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罪魁禍首展某人心知這回是搞大了,心虛虛的撂下一句“小舅你當我什么都沒說啊”,轉身就飛叉叉的跑路了。
被拋下的陸苗看了看辦公室內挨得很近的兩人,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發亮。懂了,她在這兒就是個多余的。
她扯出一抹微笑:“我先下去看看表姐。”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辦公室恢復平靜。
姜愿見男人好點了,猶豫了下問出心中疑惑:“昭曦說的是什么意思啊?”
陸晟讓也沒瞞著:“她過去廢話太多,吵得我心煩。為了避開和她接觸就說借口要出差。”
這個樸實無華的理由,著實讓姜愿驚訝。原來大佬也有不為人知的幼稚一面。
“這樣啊,那我這……早知我就先不忙答應昭曦了。”她歉意的說。
昨兒是聽梅杰說過幾句,展昭曦小時候很喜歡跟著她小舅跑,卻屬實沒想到這個喜歡已經到了陸晟讓避之不及的地步。
陸晟讓:“不礙事。只是昭曦這孩子鬼主意多,又和苗苗聚一起,這段時間家里可能要辛苦你了。”
姜愿覺得目前和外甥女相處起來,感覺還不錯:“還好啦,昭曦蠻聽話的。”
陸晟讓扯扯嘴角,不予置否。展昭曦要真是聽話,太陽都得從西邊出來。
姜愿隨口開個玩笑,試圖緩和氣氛:“那要不這些天你真出趟差?”話一說出口,就沒忍住笑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竭力抿緊唇瓣,努力不笑的那么燦爛。
陸晟讓云淡風輕的夾了一筷子菜:“想笑就笑吧。”
現在想來,以前的這些舉動挺愚蠢的,也難怪她笑得這般開心,雙眼都彎成了兩道月牙兒。
姜愿不客氣的無聲笑,半晌過后揉了揉臉頰,一本正經的說:“咳,那我回去了?免得昭曦和苗苗在樓下等久了。”
陸晟讓頷首:“嗯,路上注意安全。展昭曦那里不用太慣著,有不好辦的事留給我回家再解決。”
說到這里,他恍惚間想起,外甥女竟比眼前的女孩還要大上幾個月。往日被他忽略且不曾在意的年齡差距,在此刻一望而知。
足足差了一個輩分。
明明這個差距,在當初決定結婚時他就已經心知肚明了。可如今再次想起,陸晟讓的思緒卻忽然變得復雜意亂。
眼前飯菜,都有些難以下咽。
姜愿離開前又給他接了一杯溫水,眉眼彎彎的道別:“嗯嗯,那我走啦。”
她一下樓,就見著早早跑路的兩人站在大廳門口,踮著腳尖張望著。
展昭曦小跑上前,可憐巴巴的討好問:“小舅媽,我小舅沒讓我滾回家吧?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可惡的小舅啊,虧得她特意挑選了那么好看的睡衣。
姜愿安慰道:“放心,你小舅沒生氣。”
“真的沒生氣嘛?”展昭曦不踏實的重復問。
“沒。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女,怎么會真生你的氣呢。”
得到確切保證后,展昭曦瞬間直起了腰板:“小舅媽,那小舅說沒說他要出差啊?”
姜愿總算知道陸晟讓為什么會選擇出差了,這執著追求答案的程度,分分鐘被氣死。
“昭曦啊,下回給你小舅一點面子吧。”
大佬的命,也是命啊。
第38章 38
展昭曦在洋樓住下了。
剛開始,姜愿還擔心會出現一些難搞的畫面,盡量平衡外甥女和大佬的關系。就怕大佬一個沒忍住,把人給訓斥哭了。
相安無事好些天后,她開始覺得大佬可能是單純不喜黏人的。
因為她也有點hold不住了。
展昭曦實在是過于熱情歡脫了,每天活力滿滿,跟不會疲憊似的。發展到現在,已經在暗戳戳給她介紹帥哥認識了。
“這不太好吧,我還是就不去了。”姜愿委婉拒絕,又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合適的理由,“中午我還要給你小舅送午飯呢。”
姐,你是我的姐!你眼里的興奮能不能收收啊。
好歹你住在陸家,帶她這個名正言順的陸夫人去見你的帥哥朋友們是什么回事啊?怎么一個兩個出門,都喜歡帶上她啊!!!
夏天出門是折磨,她只想老老實實的待在家里啊。
而且說的這些話要讓大佬聽到,姜愿絲毫不懷疑陸晟讓會把胳膊肘往外拐的外甥女攆回展家去。
展昭曦興奮的不像話:“一個中午不送飯沒什么大不了的。小舅腿沒受傷前,沒小舅媽你送飯,小舅還不是吃的好好的嘛。”
想也不想的把曾經敬愛的小舅,撇到了腦后。
姜愿沉默,姜愿無言。
于是把求救目光投向便宜閨女,希望能給點力,拉她一把。
陸苗心里燃起熊熊烈火,誓死捍衛她爸和姜姐的CP,看不下去了:“表姐,你就不要為難姜姐了。你都說那些朋友是專門慶祝你回國的,帶上我姜姐去干嘛啊。而且,姜姐她不喜歡太吵鬧的地方。”
上回她帶姜姐出門,那是因為就雯雯一個人。表姐的那些朋友,連她都不認識幾個。姜愿去了,肯定會非常不自在的。
展昭曦想了下不太著調的朋友們,再看看溫柔恬靜的小舅媽,是有些不太匹配。
“唉,好吧~本來說帶小舅媽去玩玩兒呢。”她看向陸苗,發出邀請,“苗苗表妹,要一起去玩兒嗎?”
她是真心想帶姜愿去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有那么一點點炫耀的成分在里頭。
畢竟小舅在他們這些小輩心目中,是堪比神一樣的耀眼存在了。
陸晟讓十五歲考入青華大學,兩年完成學業,隨后赴M國留學深造。20歲回國,不顧陸建行和梅杰阻攔,進入部隊,憑借自身杰出能力立下赫赫功勛。
從部隊里退役后,接手偌大的陸氏。憑一己之力將陸氏發展更上一層樓,未來前景欣欣向榮。
可以說,陸晟讓在京市各大家族中是逆天的存在,也是無數人的噩夢。
而他的人生大事,是眾人眼中的香餑餑。突如其來的婚訊,也讓好些女孩心碎。
陸晟讓和原主的婚禮辦的并不隆重。見過這位新上任陸夫人面容的人不多,只知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姜家的大女兒,樣貌格外出色。
不管是姜愿,還是原主,交際圈都很小。很少參加名媛小姐們的聚會,對外宣稱身體不好。
倒是姜大成數次向外大肆宣揚女婿是陸家家主,以來謀得便利。
這一無恥行徑,讓不少人都在惋惜這位天之驕子在娶妻一事上看走了眼。岳家非但在事業上給不了一點助力,還不斷給陸家抹黑。
但小輩們不關心這些,只想知道這位小陸晟讓那么多的女孩,到底長了一副什么樣的天仙絕色。
而回國的展昭曦,是為數不多能接觸到姜愿的人,就被大家寄予了厚望。
“哼,我才不要去。被我姜姐拒絕后就想起我來了?”陸苗鼓著小臉,十分有骨氣的指責。
“好吧,苗苗表妹不要生氣啦。”再次被拒絕的展昭曦很淡定,似乎預料到了陸苗不會跟她去。
她方才沒問要不要一起去,是覺得陸苗年齡不夠,十四歲太小了,跟著過去可能沒什么共同話題。
她這群朋友年齡都在20左右,最小的都成年了。私下玩的游戲都是合法正規的,倒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隨口安撫好陸苗,展昭曦拉著姜愿高高興興的挑選等下出門要穿的衣服了。
“小舅媽,你說我穿哪件好?黃色那件還是這個無袖啊?”她一手拿著一件衣服,往身上比劃。
姜愿仔細對比了一下:“無袖這個不錯,襯得你胳膊細長,身形姣好。”
展昭曦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果斷將另一件放回了衣柜里。
“你幾點出門啊昭曦,用不用讓張哥先送你去?”姜愿看了眼時間,詢問道。
展昭曦低頭挑選鞋子,隨口說:“我不著急,下午兩三點的樣子才出門。小舅媽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啦。”
姜愿算算時間來得及:“嗯,到時候看你。”
——
聚會地點是在一朋友名下的莊園里。
七十年代中期,時局動蕩不安,一著不慎陷入困境的家族不在少數。
且對各種娛樂場所管控嚴格。
展昭曦是愛玩兒了些,但明白事理,從不會拿展家的前途來試險。況且她回國當晚,就被展父和陸茵輪番告誡了一通,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這次聚會地點,原本是一家外國人開的歌舞廳,一般人還進不去。
她知道后,直接說不去。朋友好說歹說,最后愣是聽她的臨時把地點換成了自家院子。
展昭曦這才松口。
在傭人的帶領下,她來到已經嗨起來的大廳里。遠遠就聽見高調歡快的音樂,其間還夾雜著一道撕心裂肺的歌唱聲。
一走進去,斜靠在柜臺上的青年直起了身子,淡漠俊臉上露出一抹痞笑,調侃道:“喲,我們的大忙人總算肯賞臉了啊。半年不見,展大小姐又漂亮了不少。”
展昭曦不客氣的拍開他伸來的手:“趙裴,你少來這一套。好好說話。”
“嘖,這么久沒見面了,見到我也不溫柔點。”趙裴看著瞬間變紅的手背,笑容又真切了許多。
展昭曦握緊拳頭,微笑問:“要我溫柔點?”
而這時,在場的人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笑著圍了上來。
“不……”直接將話到喉嚨的趙裴排擠到了邊上。
一短發女孩激動的和她來了個熱烈的擁抱,“昭曦,我想死你了,嗚嗚,你都畢業了以后不會再出國了吧?”
“不出國了。”展昭曦被勒得喘不過氣,“栗栗,你……”
其他好友七嘴八舌的說著。
“昭曦,你又瘦了吧,這細腰看得我一個女的都饞了。能告訴我變瘦的秘訣嗎?”
“哈哈,你去國外待幾年就瘦了。”留過學的一少年插話道。
“我不要,下半年我就結婚了。這時候出國腦子有病啊。我爸不得打斷我的狗腿。”
“真定下來了啊,上次你說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呢……”
注意到展昭曦不適的趙裴,撥開人群上前,“錢栗栗,她要被勒死了。”
錢栗栗急忙松開她,“昭曦,你沒事吧?太激動了沒忍住。你怎么不吭聲啊?”
展昭曦理了理隨之飛揚的頭發,“你們說得正起勁兒,哪還有我說話的空隙啊。”
錢栗栗不好意思的笑笑。
“昭曦,你不是說要帶你小舅媽來嗎?”這時,一個染著灰色頭發的男生突然問道。
錢栗栗也很好奇這位年輕的陸夫人,“對啊,昭曦,你小舅媽呢?”
趙裴是這回聚會的發起者,但不是提出想見姜愿的人。
當然,這群人沒有什么惡意,純粹就是想見識一下和大佬在一起生活的女人長什么樣。
展昭曦雙手一攤:“我小舅媽豈是你們那么容易就能見到的?下回有空再說吧。”
沒見到人,大家也不氣餒。
“昭曦,你小舅媽真的很漂亮嗎?好多人都在說,你小舅媽是個紅顏禍水呢。”錢栗栗和誰都玩得來,聽說的八卦只多不少。
展昭曦不假思索道:“嗯!小舅媽在顏值這一塊,目前還沒人比得上。紅顏禍水?這個成語蠻形象的,但長得好看什么時候都是罪過了?”
“說這話的人,腦子不會用捐了吧。”
這一群人的中心,是展昭曦和趙裴。能聚到一起,無一例外在外貌是被前者認可了的。
年輕人活力四射,這場聚會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最后在歡聲笑語中散場。
“裴哥,昭曦就交給你了啊……”錢栗栗扛不住了,坐上了回家的車。
寬敞的草坪上,只剩下五彩斑斕的燈光和一片狼藉。
微醺的展昭曦歪歪扭扭的躺在睡椅上,眼睛一閉一閉的。夜空星滿天,清冷月光溫柔照在她的身上。
趙裴在原地怔了好幾秒,才走過去蹲下詢問:“展大小姐,還不起來嗎?人都走光了。”
展昭曦緩慢的晃晃手指頭,衣領口子隨動作彎起一個弧度,悶聲告知:“趙裴,我頭暈……”
不同于白日里的明艷灑脫,此時的她更乖巧得不像話。
趙裴迅速撇開眼,半晌后拎上她的包,將人扶上了開往陸家的車。
洋樓二樓,主臥。
洗漱好的姜愿和陸晟讓,各占據了窗前的一把藤椅,桌上放著吃了一半的果盤。
花瓶里,插著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月季花,盛放花朵和花骨朵相間分布著,粉粉嫩嫩的。
煞是好看。
經上次被霸占座位后,姜愿第二天就把另一把藤椅給按相同規格布置好了。這下,兩人都有座位了。
“不用擔心,她這么大個人了,不回家也有地方住。”陸晟讓見她時不時望向窗外,低聲說道。
今晚沒了嘰嘰喳喳的展昭曦在家,胃口都好了不少。
姜愿輕嘆:“昭曦再怎么說也是個女孩子,怎么不讓人擔心呢。”
既然住在了家里,那這段日子就應該對她的安全負責。
沒多久,不遠處車鳴聲響起。
姜愿起身就要下樓:“應該是昭曦回家了,我下去看看。”
留給陸晟讓的,只有一道毫不留戀的背影。
第39章 39
姜愿走到鐵門口時,萍姐正準備從一個青年手里接過昏昏欲睡的展昭曦。兩人挨得很近,動作隨意親昵,似乎關系很好的樣子。
交接過程中,展昭曦不知怎么的死活不肯松開拽著趙裴的手,一邊還不忘死死攥著他的衣服。眼睛都虛成了一條縫,嘴里還在小聲的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很顯然,她喝醉了。
“展昭曦,給我松手。”趙裴迅速的捂著領口,生怕一個不小心衣服就被她給拽拉跑了。
“不要。”展昭曦聽不進去一點,竟當眾調戲人了。她魔爪伸向趙裴的胸膛,不客氣的捏了捏,嘴里說著不著調的話,“哥哥,你身材好好哦。讓我摸摸~”
趙裴臉色唰的一下黑了,此時也顧不得衣服了,一把拽住女流氓妄圖向上作亂的小手。語氣很差,難掩怒意:“展昭曦。”
這一幕看得萍姐好些尷尬,青年她不認識,但看著應當和昭曦小姐關系很好。移開視線,瞧見夫人來了,為難道:“夫人,昭曦小姐不肯撒手。”
趙裴聞言抬眸,不遠處緩緩走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知曉這便是展昭曦的小舅媽,訕訕的解釋:“陸夫人,我叫趙裴,是昭曦的朋友。她有點喝醉了。”
把人帶出去后,最后醉醺醺的送回來,他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展昭曦喝的不多,但她酒量不行。又菜又愛玩,一杯倒的那種。
一不留神,這人就和錢栗栗那幾人喝起來了,根本攔不住。
姜愿點點頭:“昭曦這一路麻煩你了。”方才還沒走近,她就看見了外甥女那豪邁的流氓行徑,明目張膽的在吃人家男孩子的豆腐。
得虧這男孩子看似對她有那么點意思,耳朵都紅的滴血了,也沒直接把人甩開。
姜愿柔聲細語的喊道:“昭曦?醒醒,到家了。”
展昭曦還沉浸在男色中,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溫柔似水的嗓音,停下了竭力作亂的小手,愣了好幾秒才憨憨的問:“小舅媽?”
姜愿見她有反應,跟哄小孩似的說:“是我,昭曦乖,松開手好不好?你現在到家了,松開手讓你朋友回家呀。”
展昭曦眨巴眨巴眼,聽話的松手了,搖搖晃晃的就想要撲進香香軟軟的小舅媽懷里。好在萍姐眼疾手快,及時穩穩攙扶住了她。
“嗝兒~小舅媽,我今天超開心的啦~”她傻笑著說話,指著鐵門內側說,“回家~”
嗯,不算傻,還記得這邊才是住的地方。
前一秒還被抓在手里不放手的趙裴,下一秒就被棄之如敝屐。他眼睜睜看著沒心沒肺的展昭曦,就那樣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了。
趙裴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咬緊牙關惱怒的回了車上。
認識了十多年,他早該明白的,展昭曦就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夜晚的洋樓,很是寂靜。今晚的明月躲進了厚厚云層里,僅有幾盞路燈照亮了回去的道路。花壇里的花草樹木,靜悄悄的在涼爽的夜里盡情舒展著枝丫。
姜愿無意抬頭看到了站在二樓窗邊的陸晟讓,會心一笑。看來大佬沒那么冷漠,這不還是蠻擔心外甥女的嘛。
“小舅媽~”展昭曦聳了聳鼻子,確定那股好聞的馨香是來自跟前的漂亮女人身上。
“嗯?怎么了?”
展昭曦神情分外真誠,“你好香啊,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覺嗎?”
這話聽起來……咳咳,激情滿滿。姜愿默默退后一小步,回絕道:“不能。”
“為什么啊?”展昭曦哭唧唧的問。
姜愿指了指二樓,將問題推給大佬:“喏,想知道為什么,去問你小舅吧。”
即使醉醺醺的,展昭曦骨子里對小舅的敬重一分沒減少。抬頭和面無表情的小舅對視了一眼,她就飛快的低下了頭。這回老實多了,也不再追問亂七八糟的問題了。
姜愿和萍姐一人攙扶一邊,艱難的將展昭曦扶上了二樓。發現大佬不知何時站立在欄桿處,身形修長挺拔,手里拐杖半點沒影響他周身的凌厲氣勢。
大佬神情淡漠無波,眼眸漆黑,看不清其間情緒。姜愿莫名有些心虛,明明不是她喝了酒在晚上折騰萍姐。
“昭曦難得和朋友聚聚,可能一時開心就稍微慶祝了下。”她也不想外甥女挨罵,主動幫著解釋了一句。
姜愿和萍姐幾乎是將展昭曦拖拽上的二樓。
這一來一回,她光潔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頰上透著桃花般的粉色,櫻桃小嘴微張,氣息不穩的呼吸著空氣。
陸晟讓見狀皺了皺眉,不悅的瞥了眼凈給人添麻煩事的外甥女。若不是見著姜愿和她相處的不錯,早就將人給攆回去了。
察覺到危險的展昭曦一個激靈,清醒了幾分,突然問道:“小舅媽,我送的裙子你怎么不穿呀?這幾天都沒見你穿誒。”
姜愿:……
姐,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的。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再說了,穿著那睡衣能方便下樓去接你嗎?
那天回家后,她第一時間就把那兩件睡衣洗了,然后悄悄晾在了主臥外的陽臺上。夏天氣溫高,睡衣布料少又單薄,幾個小時足以曬干了。
在大佬回來前,姜愿就把睡衣折疊進了袋子里,最后收進了衣柜。穿是不可能穿的,洗睡衣那是洗給外甥女看的,就怕她問這事兒。
平安無事的過了這些天,她沒想到展昭曦會在這時候說起睡衣一事來。
姜愿舔舔唇瓣,不敢去看陸晟讓,生怕看到那一抹疑惑的神情。她含糊回應道:“放著呢,以后再穿。走,趁著你神智清醒了些,我們趕緊回房間洗漱。”
說著和萍姐對視一眼,快速將其扶進了客房。半個小時后,洗漱好的展昭曦終于躺到了床上。沒一會兒就兩眼緊閉睡著了。
“萍姐,今晚辛苦你了。昭曦這邊我來收尾,你快去休息吧。”姜愿給床上的人兒蓋了一層薄被子,回頭對萍姐說。
萍姐正好收拾完衛生間,“好的,夫人。”
姜愿說了聲“好”,幾分鐘后疲倦的回到了臥室。剛想躺下休息,卻發現后背有些濕潤了。無奈之下只好又換了身干凈的睡衣。
好在家里她的睡衣多,春夏秋冬的都有好幾套。她用不著穿藏在柜子里那倆睡衣。
“明天我給三姐打電話,讓她把展昭曦帶回去。”陸晟讓看著姜愿有一下沒一下捶著瘦削的細腰,小臉上又是哀聲又是嘆氣,倏地開口道。
姜愿捶腰的動作一頓,偏頭不解的問:“啊?昭曦惹你生氣了嗎?”
唉,心煩,每個月總有好幾天腰酸背痛,躺著坐著站著……沒一個姿勢是舒服的。
穿書前她身體倍兒棒,根本沒有痛經這一說。期間喝冷的吃辣的,半點副作用都沒有。如今這具身體底子差,甚至來例假都不穩定。
那些不舒服的癥狀,每個月倒是準時準點出現。
姜愿五月就沒來例假,那時她還沒從穿書的驚慌中穩定下來,自然就沒注意到這件事。六月初,梅杰帶她去見了中醫。她才后知后覺的想起,還有例假這玩意兒。
然后六月也無事發生。七月過大半了,也不知這月會不會來。最好是別來。
姜愿絲毫不慌,因為老中醫說了這是正常的。畢竟調理身體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辦到的。她現在隔三差五還在喝中藥水,能閉眼一口悶了。
夏天沒有哪個女孩子想來例假的,不來正好,身子爽利多了。
陸晟讓不答反問:“你想讓她再多待一陣子嗎?”
姜愿猶豫了,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展昭曦性格開朗熱情,確實給洋樓帶來了許多樂趣。可大多數時間,她更喜歡一個人待在書房里,和淘氣的小貓享受靜謐的午后時光。
偶有便宜閨女闖入,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只是從互不干擾的一人一貓,變成了她在看書,苗苗在和小黑悄聲玩耍。
太熱鬧的生活,不適合她。
見她沒立刻回復,陸晟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思量片刻后,淡聲說道:“明天我給三姐打電話,正好我朋友那邊有個工作適合她。展昭曦那里就說是我的意思,你不用擔心。”
展昭曦回國沒兩天,陸茵就怕她出去和狐朋狗友混日子,天天催著她找工作定下來。還托人給她看了好幾份穩定工作,結果展昭曦嫌棄那些工作死板無趣,硬是不去。
被催的煩了,她就去了老宅。之后遇上了姜愿和陸苗去看望梅杰和陸建行,又跟著她倆來到了洋樓住下。
陸茵無奈之下,在前幾天給他打了電話,問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介紹給她。
姜愿垮下肩膀,皺巴著小臉說道:“要不還是過幾天再說吧?昭曦今天出去玩兒,明天你就說讓她回家了,她會多想的。”
好吧,她就是這樣擰巴糾結的人。即便自己有不舒服,也要顧忌旁人的想法。
陸晟讓定定看了她幾秒,終是點頭了:“嗯,依你。”
這平平無奇的兩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卻格外的磁性動聽,無端讓姜愿心跳漏了半拍。她腰也不捶了,躺下后往被窩里鉆了鉆,借用蓋被子的動靜掩蓋了心間的小鹿跳躍。
她似乎總會在一些小事或細節上,感受到來自大佬的貼心。那種感覺很奇妙,說不明道不清。
“困了,我睡覺了啊。你早點休息。”姜愿背對著他側躺著,含糊不清的說了聲“晚安”。
許久過后,一道低沉嗓音回應式的響起,
“晚安。”
第40章 40
七八月的暴雨雷鳴,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悄悄降臨。
次日清晨推開窗,冉冉升起的朝陽都少了幾分熾熱和刺芒。樓下花園里,傭人們正拿著掃帚清掃斷枝落葉。
被風雨吹打過后的花朵顫顫巍巍的掛在枝頭,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雨珠。
夏天覺少易醒,男人剛下床姜愿就睜開了眼。淺淺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的望著他那力量感十足的脊背發呆。
一點不想動彈。
這一覺睡醒后腰酸背痛,渾身提不起勁兒,像是在夢里被人毒打過。
陸晟讓并沒注意到身后的人醒來,放輕腳步去衛生間換了衣服。簡單洗漱好后,出來時和躺在床上瞪大眼的姜愿對視上了。
轉身將窗簾盡數拉開,明亮光線照亮了整個臥室。
只見他額前幾縷黑發被水浸濕,眉眼溫和,不似一貫的冷靜淡漠。未被擦掉的水珠順著下顎滑落,最終沒入衣衫內。
陸晟讓黑眸閃過一絲訝異,“時間還早,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腿腳受傷后,晨跑不得已取消,作息也逐漸向姜愿靠攏。不過早上依舊比姜愿醒來的早,距離吃早飯有半個小時左右。為不打擾她睡覺通常是下樓看報紙。
姜愿悶聲悶氣的搖搖頭:“不睡了,睡不著。你是要下樓了嗎?”
陸晟讓頷首:“嗯。”
姜愿不大舒服的翻了個身,很想讓人幫她捶捶背捏捏肩:“我沒什么胃口,早飯就不下去吃了。你幫我和萍姐說,讓小藥上來一趟。”
小藥是萍姐介紹進來的新傭人,跟師傅學過幾年的按摩手法。前幾天她讓人給按摩了幾下,確實和普通人那胡亂摁捏一通好使得多。
她也知道,起床下樓在花園里轉悠一圈比什么都管用。但她是真沒什么精神氣,在這家里養的嬌氣不少,能躺著享受就不可能站著。
陸晟讓眉頭一蹙,想說點什么又見女孩臉色不怎么好,“好。身體不舒服請醫生來看看。”
姜愿敷衍的附和兩聲,就往上拉了拉涼被,一副拒絕再交流的模樣。
萍姐在廚房游刃有余的準備早餐,一聽先生突然的話還懵了懵。幾秒后不知腦補了什么,嘴角止不住的笑容:“好嘞,先生。我馬上讓小藥上樓照顧夫人。”
她偏頭對打下手的傭人說:“巧春,去找一找小藥,找到后先讓她來見我。”
夫人那兒她不放心,等下還是跟著上樓去看看。早飯不吃那怎么行,正好順便問問夫人有沒有想吃的東西,該好好的補補身體。
先生也真是的,腿傷都還沒好全,就不能再過段日子嗎?心里雖這樣抱怨,但更多的亦是為兩人感到高興。她就說,夫妻倆哪有這么冷淡不熟的,慢慢相處總會有結果的。
這才多久,就看到了進展。瞧瞧,先生都知曉關心夫人了。
陸晟讓不懂萍姐這莫名的喜悅來自何處,只覺得有些不自在,冷著臉轉身離開了廚房。
幾分鐘后,萍姐端著剛泡好的蜂蜜水和小藥上了樓,推門前還不忘細細叮囑了她幾句。
姜愿聽到開門聲,懶洋洋的翻了個身。見到萍姐也在,怪不好意思的坐起來:“萍姐,你怎么來了呀?”
萍姐笑瞇瞇的走過去,將蜂蜜水放在床頭柜上。為避免夫人尷尬,沒問她身上有哪兒不適,“先生說,夫人沒胃口。我來問問夫人有沒有想吃的,等下做。”
姜愿想了想,誠實說道:“想吃小籠包。萍姐,你會做小籠包嗎?”
她還記得小區外面的包子店鋪,每天上學都會買小籠包和豆漿來當早飯。小籠包拳頭一半大小,一口下去能看到小蔥和肉粒。皮薄餡兒多,味道鮮美,一口氣能吃好幾個。
自從上大學后,就很少再吃到了。假期回家,也懶得早起出門買這一口小籠包了。
萍姐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做包子饅頭面條這一類的吃食不在話下,小籠包一詞還是她
第一回聽說。
她沒直接說不會,而是選擇詢問做法:“夫人,小籠包是包子嗎?”
“算是包子吧?只不過比包子小很多。”姜愿點點頭,知曉萍姐不會做,“沒事兒萍姐,小籠包也是包子,一樣能吃就行。”
在做菜一事上,萍姐從不將就,“夫人您跟我說小籠包的細節,我待會兒看看能不能做出來。先生和兩位小姐的早飯快做好了,閑著也是閑著。”
姜愿哪好說話說到一半,便把知道的小籠包形容了一遍。
萍姐聽完后,覺得穩了:“夫人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和小藥說。那我就先下去了。”
“小藥,好生照料夫人。”
走出房間后,萍姐發現好像有哪兒不太對,但一時又說不出什么來。
餓醒的展昭曦,和自然醒來的陸苗在樓梯口相遇了。
陸苗想起了昨晚看到的畫面,踮起腳看了眼在樓下客廳看報的男人,小聲說:“表姐,你這回完蛋了。我爸最討厭喝酒的人了。”
在她的記憶里,不管是什么節日她爸沒沾過酒,家里連個酒瓶子都找不到。
先前聽奶奶講過緣由,好像是她爸在部隊上時有個戰友因喝酒誤了事,人沒了。
展昭曦身體一僵,“……小舅、小舅應該不會生我氣吧?外公每逢過節時也會喝喝酒,小舅不也沒說什么么。”越說越心虛。
昨晚在好友的攛掇下,沒忍住嘗了嘗,隨后就不省人事了。現在僅依稀記得一些關鍵的片段。
陸苗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嘍,表姐,祝你好運叭。”
反正她爸的霉頭,她是不敢去觸碰的。
展昭曦膽顫心驚的下樓,甚至都做好了挨訓的準備。沒想到平安無事的等到了吃早飯。
“爸,姜姐呢?”陸苗走到餐桌前,沒見著姜愿在也就沒動筷子。
陸晟讓慢條斯理的用著早飯:“她身體不舒服,你們少去鬧她。”
后半句語氣加重了些。
展昭曦闖禍闖多了,警覺異常靈敏。十分肯定小舅這話是對她說的,頓時老實的不像話,信誓旦旦的說:“小舅,我和表妹絕對不會去打擾小舅媽的,您放一百個心吧。”
陸苗撇撇嘴,沒反駁。哼,姜姐才不會嫌她打擾。
“姜姐昨兒不都還好好的嗎?怎么今天身體就不舒服了啊?”她嘟嘟囔囔的說。
這問題沒人回答,也沒人知曉答案。
陸晟讓用過早飯后,眼眸看向左手邊安靜喝粥的外甥女,沉默片刻道:“展昭曦,你媽托我給你找的工作,已經有消息了。等下和我去趟公司。”
展昭曦被這噩耗驚呆了,嘴里鮮美的鮮蝦粥瞬間味同嚼蠟,下意識就要拒絕:“小舅,我不……”要。
‘要’字在小舅的死亡凝視下沒能說出口,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我不挑的,什么工作都可以。”她話音僵硬一拐,說出了這違心的話,實則心都在嘩啦啦的滴血。
不挑個毛線啊,她挑得很。
啊啊啊,她還沒玩兒夠呢,不想工作啊。工作又掙不到幾個錢,她為什么要這么急急忙忙的去工作啊。
展昭曦心碎了,覺得小舅大概是煩她開始借機攆她走了,又覺得小舅可能是聽了她媽的話,幫她找到了工作。
陸晟讓活了幾十年,怎么可能看不懂昨晚姜愿說的話。既然她為難有所顧慮,那就由他來當這個惡人。
待他離開餐廳,展昭曦立刻就焉巴了,生無可戀的趴在桌子上低聲發出怪叫。聲音還不敢太大,怕被聽到。
陸苗愛莫能助的好心勸告:“表姐,你別嚎了,趕緊吃飯吧。我爸吃完早飯沒多久就會出門,可能最多給你十分鐘的收拾時間。”
展昭曦拉下臉:……咋搞,突然有點想回家了。
在家里她爸媽雖然都要每天催她去工作,但她想去就去,不去也沒人能強迫她去。小舅大多數時候躲著她,但小舅兇起來,她確確實實是害怕的。
展昭曦幾秒之間就想好了對策,迅速的喝完粥就跑上樓化妝換衣服。
在陸晟讓耐心快耗盡前,她終于拎著包躥下樓了。
可惜她并不知道,這一出門,今天就沒有再回家的機會了。
——
姜愿由小藥一番揉捏身體過后,舒坦了不少,閉著眼不知不覺就又睡著了。
小藥無意瞥見夫人美得不真實的側顏,愣了愣神。每天會見夫人很多面,每回都是不一樣的描述。在洋樓工作快大半個月了,她還是會被夫人的容顏驚艷到。
夫人嬌弱漂亮,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無限風情。有些時候她都覺得自己不像是個女人。
小藥停下手下動作,輕聲呼喚了兩聲“夫人”。在沒得到回應后,紅著小臉悄聲離開了房間。
萍姐照例詢問過她后,便讓她去休息會兒。
廚房里蒸著小籠包,鐵鍋上方冒著熱氣騰騰的水蒸氣。萍姐怕味道形狀和夫人說的對不上,就沒做多少。
在客廳無聊逗小黑玩耍的陸苗,忽然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即使吃飽了早飯,也循著香味去了廚房。
“萍姨,你在做什么呀?”她過來時,碰上萍姨打開了鍋蓋。
入眼是一個個小巧可愛的小包子,頂端有一小撮褶皺。家里有吃過包子,這小包子和拳頭大小的包子不一樣,看著貌似更好吃一些。
一口一個。
萍姐用筷子戳了下,餡兒里的油汁浸了出來,笑道:“這是夫人說的小籠包,熟了。苗苗小姐要嘗一個嗎?”
陸苗摸摸肚子,“要。”
吹了吹新鮮出爐的小籠包,一口咬下去,鮮的舌頭都差點掉了。一向不喜歡吃蔥花的陸苗,也覺得這搭配的剛剛好。
她兩眼亮晶晶的夸贊:“好吃耶!姜姐居然還知道這么好吃的東西,也太厲害了吧。”
萍姐松口氣:“好吃就行。苗苗小姐,你喜歡吃的話還可以再吃兩個。夫人吃不了多少的。”
陸苗把兩個小籠包給萍姨分了一個,笑嘻嘻的說:“萍姨,你也嘗嘗。”
剩的那個,她一口嗷嗚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