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陰暗的空間里看著晃眼的火光,季知言感覺眼睛快要瞎掉,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當然也不能閉上眼睛睡覺就是了。
好累啊,今天已經干了一天的活了。
季知言這樣想著坐到了木椅上。
剛剛和江念塵交流了一會,具體怎么辦也還沒說好,江念塵雖然是同意的態度,可是季知言又覺得她只是表面上不再說讓她離開的話了而已,實際上,一有機會還是會馬上送她走。
真是超現實的情況,雖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甚至旁邊就站著一只鬼魂,可是還是很難去想象招魂復活一類事情啊……
季知言煩躁地又站起來踢了兩下木椅,聽到旁邊的女鬼發出輕笑。
“現在要怎么辦呢?”
季知言征求對方的意見。
“只能等到天黑了。”
“這樣啊……”
季知言只好又坐了回去。
“餓了嗎?”
江念塵憑借對對方的熟悉,推測出對方露出這樣懨懨神情的原因。
“有點!
“可以吃點這些!
江念塵指了指供臺上的食物。
“這樣沒問題嗎?”
季知言笑著問,不過動作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她馬上站起來走過去。
“晚上,只要把那個什么……招魂鈴拿過來就可以了嗎,要不把全部東西都砸爛好了!
季知言拿起一塊餅干時問到。
“你有這種能力嗎?”
“萬一呢?試一下!
“……”
就像是產生了興趣以后,決定去嘗試一下新奇的東西一樣的輕松態度。
“你碰不了那東西對吧!
季知言突然說。
“可以倒是可以……”
“會魂飛魄散?”
季知言疑惑地問。
“不知道會不會,反正短時間接觸的話會有痛覺!
“嗯……鬼疼一下的話也沒什么關系吧!
季知言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隨意的說。
“的確,不過比起疼痛……不如說是恐懼吧,作為鬼魂會不由自主地恐懼。”
“對未知不可名狀的恐懼嗎……”
季知言含糊地說著。
“這又不是克蘇魯!
江念塵好笑地回答。
真是輕松的氛圍,好像兩個人來這里只是來郊游一樣。一點緊迫感都沒有,這肯定跟季知言對自己會面對危險這件事毫不在意脫不了干系,對方這么輕松,反而顯得自己的擔憂很可笑。江念塵看著在吃貢品的人心情有些復雜,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你怎么一點都不緊張?”
反正也無事可做,渲染恐怖的氣氛也沒什么好處,繼續這種閑聊吧,江念塵有些無奈地想。
“嗯……偷個鈴鐺而已……”
季知言這樣回應到。
不過她不怎么緊張的原因倒不是因為覺得這件事容易,而是她單純不怎么在意后果而已。會被殺掉嗎……其實最多也就是撕破臉,被綁起來做法事而已吧,最壞的后果就是法事成功,江念塵的靈魂占領她的身體,然后她的魂魄居無定所,或者直接灰飛煙滅了而已。當然,可以阻止的話是最好的,可是就算失敗了,這種后果其實也算不上可怕吧,季知言根本無所謂。
她只是很想去賭一把,萬一成功了呢?萬一江念塵自由了呢?那她不就可以把人牽回家了嘛。
“怎么,你偷過東西啊,怎么好像很老練一樣。”
江念塵有些好笑地說。
“沒有哦,但是被別人冤枉過!
季知言回憶起來以前的事。
“嗯?”
“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不是我偷的,可是他們非要說是我。”
季知言看著江念塵平淡地說。
江念塵張了張口,一時想不到安慰的話,最后只能揉了一下季知言的頭。過了會抱著她有些沉重地說,都是他們不對。
得到了可以依賴對方的回應,季知言忍不住繼續說下去。
“然后還打了我很多下,手心全爛了。”季知言語氣沒什么變化,好像只是在分享一件最平常不過的小事,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這塊地方……”
下意識地想向江念塵指出受傷的地方,結果一時忘了自己的手指上還帶著血。
天氣冷,血液凝固得也很快,暗紅色的硬塊留在季知言拇指上,很顯眼。
啊,再收回也來不及了。
季知言結束了一瞬間地愣住后想到。
“手怎么了?”
著急和心疼寫在蒼白的臉上,不用去仔細觀察就能看見。江念塵一下握住季知言的手,舉到自己面前,看著那個細小的傷口皺了皺眉。
傷口原來是真的可以讓人心疼的嗎,季知言又想起自己曾經布滿整個手臂的傷,比這嚴重多了,可是那時候沒人會關心她,她曾經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被人在意。
“這個啊……”說是剛剛一直無聊地按著刀尖,結果一下沒注意割到的話也太奇怪了,季知言想著怎么編才好,“今天上山的時候被草割到的。”
“野草?”
“是啊,有些草會割人的!
江念塵看著那點血塊,心里開始謾罵會割人肉的野草。
“只是一點點疼而已。”
季知言面色淡然地把手抽回去,她不想顯得自己太過矯情,而且這點傷口確實微不足道。
“一點疼也是疼啊……”
江念塵垂眼看著細小的傷口這樣說著。這里沒有創可貼,她只能這么看著那個傷口,什么都做不了,她為此不滿,皺眉皺得更深。
季知言看著她的樣子,又想起來那場大雨,大雨里黑傘下的人也是這么皺眉看著她的傷口,可是手邊沒有治療工具,只能無可奈何。
“他們不是冤枉我偷了東西嘛,那天實在太過傷心,就從家里跑了出來!
江念塵聽見季知言又回到了上一個話題時,才把目光從傷口上移開,抬起頭看著對方如常的面色。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很冷,但我還是跑出去了!
江念塵覺得季知言將會說些什么,實際上她大概也猜到了。
“上山的路口,我差點被車撞到,但是車主人沒說我什么,還幫我報了警!
季知言眨了眨眼睛,看著對方。
她本來不想說這件事,畢竟這件事已經毫無意義,什么都說明不了,她又不喜歡向人太過鄭重地道歉,總覺得很難為情,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提起了這件事。
細想地話,她大概是想說,我跟你早就有了聯系。
“那時候的事啊!
江念塵笑了一下,她沒想到季知言會提起。
那件事的,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剛好在死之前,所以她還清晰地記得。一開始她沒認出季知言,只是發現名字一樣而已,回到這里以后才發現就是同一個人。這下真該說是有緣了吧,原來她們之間早就有了聯系。
“嗯,那時候,謝謝你。”
現在這種關系再道謝地話,總覺得很奇怪啊,氣氛也很不對,可是好像又不得不說,因為心里是這樣想的。
是不是太鄭重了,好安靜。
“這么客氣。”
過了一會,江念塵笑著回應到,季知言尷尬得移開視線。
“總之,總之我就是覺得我也應該幫你做點什么之類的……當然也不完全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想讓你自由……反正,你今晚最好不要突然說什么你快回去之類的話。”
季知言前面很不自然地吞吞吐吐地說著,總覺得很不自在,一直沒有看對方。但是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她突然抬起頭直視著江念塵的眼睛。
江念塵終于知道了對方突然的決心從何而來,雖然這不是全部的原因,不過卻可以作為一個沖動的契機。
總之現在再說些煽情的話也沒必要,因為她已經看見了因為如實說出心里的想法而感到臉紅的季知言。
“如果是道謝的話,用這么強硬的態度不好吧!
所以她用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出口。
“怎么,你有意見嗎?”
季知言眨著琥珀眼睛,直視著對方。
“沒有!
江念塵干脆利落的回答到。她一說完,兩個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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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言一邊吃著,一邊和江念塵制定大概的計劃,吃飽東西后她又坐回了木椅上。
手機電量只剩一半,這種時候手機一般都很重要,季知言只能忍住刷視頻的心思。所幸,這里沒有像通常的恐怖片情節一樣接收不到信號,要是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報警。
無聊地等待著,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等待著有可能改變一切的時機。
天色就這樣漸漸地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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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山上本來就風大,夜里更是寒冷,再加上這是一間祠堂,簡直可以說是陰風陣陣,鬼氣森森。
因為明天要做法事的原因,導致方巖今晚也不得不在這里過夜。他不滿地嘆了口氣,不過想到那位已經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也住在這,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師傅以前教的該做的他都已經做好了,明天換魂應該不會出什么岔子。雖然他老人家已經駕鶴歸西,且在死之前甚至想著跟他換命,不過……方巖冷笑了一聲,心里想著。
我還是得謝謝您吶,師傅。
不管怎么樣,這次進的錢,也夠方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本來他不急著做這場法事,可是想到這老太太也許已經活不了多久,要是江婉死了,那他可就沒來錢的路子了,這樣想著,他決定把換魂這件事提上日程。
復活一個活生生的人,呵,這怎么可能。那江老太太真是癡人說夢,最多就是把這軀體里的魂魄換一個而已。
不過換魂當然也沒有那么簡單,以他的功力最多換個幾天,不過,等那個老太太知道的時候,他早就帶著所有錢一走了之,漂洋過海去享受生活了。
那個姓季的小姑娘也真夠蠢的,這都能騙上山來。方巖想著又嘲笑了一聲。
不過那個女鬼也真夠麻煩的,好不容易才帶過來,結果還是不消停,天天這里飄那里飄,時不時地嚇一下他。而且他能感覺到那鬼到這祠堂以后,越來越強了,要是再讓她待下去,這招魂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控制她,要是壓不住可真就難辦啊。
方巖想到這忍不住有些擔憂,又轉念一想,反正明天就結束了,等那女鬼上了人身,江老太太開心了,他就離開這里。等到那女鬼再次離身的時候,就算再想對他做什么也不可能實現。
方巖想通了又樂了起來,開始幻想著以后奢靡的生活。
他待在房間里收拾著東西。
招魂鈴,這個明天要用,招魂符……這個明天倒是沒用了,以后也不用一月一供,不過也說不好以后還能給其他人用用,再賺多點。
靈符……木劍……方巖清點著工具,其實他也不擔心這些東西丟了,這祠堂里雖然鬼挺多的,不只那只姓江的,還有幾個外面山里跑進來的野鬼,不過它們都是不敢碰這些東西的。方巖只是有些興奮得睡不著,所以只好無聊地做著這件事。
方巖還在點著東西,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方巖有些疑心,他沒有聽見腳步聲,門外怎么會有人。但那敲門聲很快又再次響了起來,他擔心會出什么意外,只好去開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