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鳥雀呼晴,于檐上啾喳,清脆的鳴叫聲也喚醒了一夜好夢的昭蘭。
自從吃了那次被熱醒的虧,昭蘭入睡前都會吩咐擺上更多的冰,有時候放多了,夜里還會冷得蜷縮著,然后去扒拉被她的衾被。
但今日有點不一樣,她一夜也未曾覺得冷,甚至還隱隱有些體熱,就好像身上纏著整條衾被一般。
難道又是冰放少了?
亦或者自己將衾被裹得太嚴實了?
昭蘭迷迷糊糊地醒來,迷蒙的目光漸漸凝聚在一處。
那是一個只著白色寢衣的少年,面容俊美,眉眼淬著熱烈的笑,好似盯了自己許久。
從那有些凌亂的領口往下看,似乎還能瞧見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風光。
墨色的發相互交纏,不分彼此。
昭蘭不是那種睜了眼便頭腦清楚的姑娘,相反,她會在床上迷迷瞪瞪一會,才能徹底清醒。
這樣的習性完全給了魏泫這個心懷不軌的人一個可趁之機。
魏泫自幼便不是貪床的,平素日日要晨起出去練武,無論是耍弄刀槍劍戟還是練拳,他總不會賴床。
今日是個特例,他早早便醒了,但不打算出去練那勞什子武了。
抱著媳婦兒,魏泫只想再睡個三天三夜才好。
眼見人迷迷瞪瞪地醒了,魏泫本擔憂她一瞧見自己便大發雷霆,然等了幾息,凝在他面上的目光還是迷迷瞪瞪的,少女神情也傻傻的,十足純質懵懂,像是壓根沒認出他來。
那雙含了春水一般眼眸此刻再沒了鋒利之意,只剩下如水一般的平和柔潤,那張似乎因為想要說話而微微啟合的櫻色嫩唇也時刻引誘著他。
正當晨起這個關口,懷里又是數日求而不得的心尖人,對著此等景象,他哪里還能耐得住,傾身便吻了上去,堵住了那張微微啟合的檀口。
他想著,就算是待會她反應過來了,再像新婚那夜扇他一巴掌他也認了,此時此刻,魏泫覺得都值了。
像是久未觸水的魚,魏泫甫一碰上,便再難自拔了,一顆心都撲在了上面,滿腔愛意輾轉。
溫熱的吐息一陣陣平鋪在昭蘭的臉上,被吻了足足好幾息,昭蘭才猛然清醒過來,眼看著那條靈活如蛇的舌尖就要迫不及待地探入,昭蘭氣得眼一瞪將人死命推開,順道一巴掌又招呼過去了。
這次昭蘭沒有上回那般狂怒,又因著姿勢不趁手,巴掌聲不算響亮,威力比上回小了不少。
但也足夠震懾魏泫這個偷摸的小賊了。
“你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誰準你上來的!”
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被廝磨得有些發燙的唇,昭蘭怒不可遏道。
昨夜瞧著挺乖覺,答應得也好好的,誰承想一大早就看見這個,昭蘭覺得自己還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魏泫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右臉,并未露出多少怒容,只是多少有些無奈。
好在沒有上次的疼。
察覺到昭蘭手腳并用地想將他推下床,魏泫也激動了起來。
他還有要緊的話沒說,可不能被踹下去。
念此,魏泫拿出自己身為男子的優勢,將人一把按了回去,翻身而上。
魏泫結結實實將人壓住了,為了防止她繼續亂撓亂扇他,又將昭蘭的兩只手一左一右地扣在了兩側,才輕吁了口氣。
“你先別激動,我有話同你說。”
壓制住了人,身下柔軟的觸感時刻侵襲著自己的思緒,魏泫覺得自己每一寸肌膚都在蠢蠢欲動。
但他可不能在這時候犯渾,好不容易拋卻了臉面爭取來的機會,他可得利用好了。
再看昭蘭,被對方制住就已經很煩了,還是以這樣讓她羞恥的姿勢。
盡管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也只有她和魏泫兩人,昭蘭還是會覺得無比羞恥。
一雙眸子幾乎要噴火,晨起的臉蛋愈發紅撲撲的,魏泫瞧得驚心動魄。
“說話就說話,還要動手,我看你是有賊心!”
兩人都是晨起未梳妝,衣衫凌亂、長發散亂的模樣,又是這般姿勢,就算是昭蘭沒往別處想,那股強烈的曖昧氣息也始終包裹著二人,叫人心猿意馬。
那張她最喜愛的俊臉近在咫尺,滿目都是她。
任是此刻情形不對,昭蘭還是忍不住心尖一顫。
氣歸氣,人還是那個她喜歡的,這點實在是否認不了。
“不這樣,我哪里有機會。”
魏泫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郁悶,聽著倒十分委屈。
昭蘭還在掙扎,盡管作用微乎其微。
魏泫嘗夠了被心上人冷待的苦,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我知曉自己錯了,我也知道就這么解釋幾句也不稱你的心意,我只想問,到底我怎樣做你才能消氣?”
“只要你這回能消氣,我做什么都成,打也好罵也好,你總得給個盼頭,日日這般也太折騰我了,我只求給我個痛快!”
也許是情緒太過激蕩,昭蘭的腕子又下沉了些許,臉頰上盡是對方傾身而垂落下來的長發,蹭得她很癢。
扭了扭臉,昭蘭試圖避開那縷惱人的頭發,但這樣的動作卻讓一心求解的魏泫誤會了,以為昭蘭在回避,不愿意回答他。
眸色一沉,他動作迅速改為單手將昭蘭兩只腕子扣在頭頂,另一只得空的手便捏住了昭蘭的下顎,不讓她回避。
猝不及防地,昭蘭被那一下捏得兩頰肉嘟起,連帶著唇肉也嘟了起來,看著滑稽又可愛。
“你這是做什么?”
昭蘭含糊不清地說著,神色詫異極了,也羞窘極了。
先前的姿勢還不算什么,比起現在,兩只腕子被高高扣過頭頂,帶來的是昭蘭不自覺挺起身子,使得飽滿之處更飽滿了。
自己的身子如何,自然是自己第一時間發現的,察覺到前胸的刻意,昭蘭雙頰又燙了幾分。
好似她在故意邀請一般,沒得叫人羞恥。
昭蘭心里慌慌的,也不敢亂動。
好在魏泫此刻心思沒在這份細節上,看著昭蘭愈發紅潤的臉,只以為自己猜對了,繼續出擊道:“你別想著回避,咱兩就今日將話說開了,你若是再這般避而不答,我今日決不放你下床。”
喊出這句話時,魏泫本未覺得是句正氣凜然的豪言壯語,然話一禿嚕出嘴,魏泫似乎覺得哪里不對勁,神色怔了一下。
再低頭去看昭蘭,神色稱得上一句古怪。
這回,魏泫瞧見了一些細節,也跟著臉紅了起來。
兩人瞬間都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流淌著些不可言說的暗流。
像是過了很久,昭蘭才平復下心緒,神色尷尬地晃了晃臉道:“你頭發蹭得我臉上癢,我避一避罷了。”
魏泫神色訕訕,松開了昭蘭的下顎,但扣著昭蘭的動作仍是沒有撤下。
昭蘭動了動腕子,察覺到上面猶如萬斤的力道,見魏泫神色又執拗,她思忖了幾息,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然昭蘭不急著說,只淡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晚上同你說。”
“你先放開我。”
這話一出,魏泫看到了希望,他眉開眼笑,覺得不要臉也有不要臉的好處。
乖乖松開昭蘭的腕子,翻身下去,魏泫覺得今日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死纏爛打,這招雖丟面,但勝算頗大,以后……
“哎!”
還不等他在心里念叨完,肚子一疼,他就被一腳踢下了床,從床滾到腳踏再到地面,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正巧按著慣常的時辰進來時候殿下的月娘和芙蓉在外頭聽見了不對勁的聲響,以為是發生了什么危險,忙推門進來了。
“怎的這么大動靜,殿下如何了?”
隔著內外間的珠簾輕響,伴著月娘的腳步聲,在看到床邊的景象后,兩人腳步聲戛然而止。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竟不知怎么描述現在的心情了。
紗帳內,殿下正半坐著,雖看不清臉,但也能感覺到目光冷冷地。
再看床邊,駙馬爺穿著寢衣跌坐著,明顯是被踹下床的姿態,正一臉不可置信著。
芙蓉定力比不得月娘,差點沒笑出來。
雖然壓根不敢說出來,但芙蓉會在心里碎碎念。
駙馬爺也挺窩囊的嘛~
“再敢不經過我的同意爬我的床,我還踹你!”
雖說昭蘭同意考慮了他的話,但不代表她不計較對方的爬床,尋到了機會,她便狠狠一腳將人踢下去了。
踢完后更是趾高氣揚的,全然沒了先前在床上的柔媚,叫魏泫開了眼界。
有外人在,魏泫忙不迭從地上爬起,攏了攏有些凌亂的寢衣,忍氣吞聲地嘟囔道:“當著旁人的面,就不能給我留幾分體面?”
“還有,這分明也是我的床。”
魏泫剩聲音越發的低,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說了,拿著在屏風后穿了起來。
昭蘭才不管他的牢騷,今日的她有要事,要動作快些才好。
何將軍今日回金陵,昭蘭想去送送,順帶讓何將軍給父皇帶個話。
她若是日后有機會回金陵,定會好好“感謝一番”。
匆匆吃完朝食,昭蘭鮮少地盛裝打扮,華服美裳,珠玉滿頭,讓人見之便覺粲然生輝,儼然一副天家公主的派頭。
將最愛的一只羊脂玉鐲戴上,昭蘭便踏出了門。
余光中瞥見那廝也昂首挺胸地跟了上來,與她并肩而行,昭蘭瞅了他一眼,那一眼多少摻雜了些趕人的意思。
“我是駙馬,合該同你一道去送行,哪里不對?”
這話沒有錯處,昭蘭也懶得大庭廣眾之下趕人,冷哼了一聲,隨他去了。
她記得她嫁妝里似乎有一條三姐送的紫金鞭,漂亮又有韌性,應當用起來十分趁手。
今晚就拿來試試,期待~
出將軍府前還遇到了魏湘,見她出門,還想著同她一起出去。
“就是去送送送親隊伍歸金陵,都是一些軍漢,很快就回來,沒什么好玩的,等我回來再同阿湘逛逛這朔州城,到時便需要阿湘做向導呢。”
摸了摸魏湘的腦袋,昭蘭將人勸住了。
魏湘喜滋滋地應下了,回去乖乖等著嫂嫂歸來。
臨上馬車時,她聽到魏泫在馬上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我也可以陪你逛的。”
上車的動作一頓,只是一瞬間,昭蘭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若無其事上了車,用車簾將自己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里頭。
三千禁軍將士被安排在朔州城最大的邸店,昭蘭趕得正好,到了地方后剛好趕上全軍整裝待發。
看到昭蘭過來,將士立即去通報何大將軍,何將軍忙迎出來,同昭蘭見禮。
“參見殿下,駙馬,二位能來相送,臣榮幸之至。”
在這時候見到昭蘭過來,何將軍自然知道是來送行的,心中不免高興。
不過在見禮時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魏泫,欲言又止。
先前還詫異魏軍麾下一個普通小將都如此出眾,直到婚禮那日,他親眼瞧見那抱著殿下跨火盆,一臉喜氣洋洋的駙馬,他才了悟。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他這把年紀了委實不大理解。
“該如此的,此番還要多謝何將軍與將士一路護送才是,如今何將軍要走了,我為何將軍何將士們備了些薄禮,還望何將軍替他們收下才是。”
何將軍一聽,忙抱拳婉拒道:“殿下嚴重了,這本就是我等的分內之事,殿下不必言謝,也不必破費。”
本就是奉皇命辦事,哪里好受殿下的賞,何將軍于公于私都不想收下。
昭蘭卻執意相送,何將軍也無法,只能接下。
將士太多,如茶酒布帛這類東西也不好備,昭蘭干脆全部折換成銀錢,足有萬兩白銀,就算是分到每個將士手中也是不少了。
這些銀錢看著龐大,但跟昭蘭的嫁妝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昭蘭是舍得的。
給完賞錢,昭蘭不忘將前兩日寫好的信件也交給何將軍,讓他帶回金陵。
有給父皇的,母后的,還有四位姐姐的,還有金陵城中她的一些閨中密友,通通都去了一份。
將父皇那份給何將軍時,昭蘭笑得滿臉燦爛,甚至可以說燦爛過了頭。
“何將軍替我告訴父皇一聲,假若有天我回了金陵,我一定好好”感謝“他。”
雖聽著像是好話,但何將軍看著宣陽殿下燦爛過頭的笑,總覺得哪里不對。
不過這都不干他的事,恭敬收下信件,他沉穩應聲。
日頭漸升,也起了些風,也許還是昭蘭的錯覺,她感覺到風里有些沙子。
也到了禁軍離開的時候,何將軍看了看宣陽殿下,又看了看一旁殷殷期盼的駙馬,忍不住勾了勾唇,多說了一句道:“此行臣等歸去,殿下便安心留在朔州吧,魏大將軍是個不錯的長輩,駙馬也……”
何將軍頓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又繼續說道:“駙馬也是個少年英才,與殿下也算是般配,殿下未來還有很長的歲月要度過,還望靜心遠望,安之若素。”
那日喜宴的風波他隱隱聽到了些風聲,知曉本就不愿遠嫁朔州的宣陽殿下心中始終郁結難解。
但活了這么大雖說,何將軍還是希望宣陽殿下能夠平心度日,畢竟事情已成定局,不若看開些,主動去接納,也能讓自己活得暢快些。
聽到何將軍這番勸慰的話,昭蘭聽得失笑,隨手點頭應了。
道理昭蘭都懂,可要完全接受,并不是一夕之間。
烈日當空,昭蘭望著禁軍隊伍徹底消失在城門口,她不知怎的,眼淚簌簌而下。
送親隊伍也走了,只剩下她了。
一股難言的惆悵縈繞在昭蘭心頭,使得她心中酸脹,涌出淚滴。
魏泫竟是第一個發現的,但行徑讓昭蘭一言難盡。
也沒半個手帕,就掄起胳膊用袖子給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哄:“哭什么,妝都要花了。”
眼淚是止住了,可眼皮子被他袖子蹭得火辣辣的,話也不怎么中聽。
“拿開你的蹄子!”
昭蘭打了他一拳,換月娘用絲帕給她擦,才舒服許多。
魏泫盯著那帕子好幾息,才悻悻收回手。
看來他日后也要在身上備些軟帕才是,可若是他隨身帶著這玩意,八成會被手底下將士恥笑的。
一時間,魏泫又陷入了糾結。
回到將軍府,到了日頭不烈的時辰,昭蘭按著先前的承諾同魏湘出去逛街了,強行留下魏泫一個人在家。
像個望妻石一般在自個院里蹲了半個時辰,魏泫還是耐不住去找父親切磋了。
大約是酉時,姑嫂兩滿載而歸,臉上都洋溢著笑,想來是逛得暢快。
見昭蘭回了院子,魏泫也馬不停蹄地跟上去,他心中可一直記掛著昭蘭晨起所說的話。
晚上給他交代。
無論是什么交代,魏泫都樂意,他在不想過那種有妻似無妻的鬼日子了!
第42章
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后地進了屋子,一個神色有些疲憊,一個則像是打了雞血。
起初,瞧著魏泫這亢奮的模樣,昭蘭還詫異了一瞬,但很快便想起了晨起時自己半推半就說出的話。
今夜便從他身上找些樂子吧。
目光落在外間的一根梁柱上,昭蘭越看越覺得是個好物。
魏泫想同她說幾句話,但感受到自己仍是一身臭汗,怕昭蘭嫌棄,又拿話扎他,便克制住了。
“我洗得快,我先洗。”
昭蘭要卸妝解釵環,也不急著去沐浴,嗯了一聲,讓他去了。
本就是個速度快的,再加上今日心里裝著事,魏泫比平日洗得更快,頭發還未擦干就出來了。
剛拆完發髻上簪釵的昭蘭看見了那不時滴答在寢衣上的水珠,漸漸將衣料浸出水色,隱隱能夠看見衣下的肌肉骨骼。
昭蘭默不作聲地移開眼,看著鏡中面頰泛著淺淺暈紅的自己,反過來罵了魏泫一聲不要臉。
“還不將你那頭發擦擦,滴得滿地都是水。”
明明是剛成婚的新嫁娘,昭蘭竟覺得自己同魏泫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說出去的話真像是小時候母后埋汰父皇的。
聯想到這,昭蘭止住了笑,兀自生著悶氣。
魏泫則不然,被埋汰了一句,也不惱,接過懂事的婢女遞過來的干帕子,笑著到了昭蘭身后,找茬道:“要不夫人來幫我擦擦?”
昭蘭尤其受不了魏泫用這種語調喊她,有種自己被調戲了的感覺。
見人又開始皮癢,昭蘭嘆了口氣,決定待會打重點,給他點顏色瞧瞧。
“滾一邊去。”
嘴上還是沒怎么給他留情面,昭蘭照例攆他。
對于魏泫來說,這樣的話已經算不得什么了。
也沒反駁,兀自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擦著濕發,時不時瞧昭蘭一眼。
所謂燈下看美人,愈看愈美,這話絲毫不摻雜水分。
眼前的姑娘本就貌美妍麗,盡管卸去了釵環華服后,美貌也未曾減損多少,還透著一股質樸清澈的美。
這是魏泫曾經很少碰到的,閑適慵懶的質樸模樣。
最松弛、最親近的姿態,也是無形中最撩撥人心弦的姿態。
就像是眼前擺著一盤佳肴,但魏泫碰也不能碰,別提心里多難受了。
身強力壯的婆子已經把熱水倒進了池子里,看著昭蘭起身往浴房里去,魏泫眼巴巴地看著,似乎還想問些什么。
昭蘭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吊著他,目光意味深長地在他身上掃過,語調難得輕挑。
“急什么,等著我出來。”
雖然昭蘭神色有些詭異,但得了這個準話,魏泫心中雀躍。
然不知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么,魏泫焦灼地在屋里走來走去,一會沉思一會興奮。
而已經泡在池子里的昭蘭,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同樣一臉興奮地將芙蓉叫到身邊,附耳交代了一些話。
想來是聽到的話不一般,芙蓉神色愣了一下,緊接著瞪圓了眼眸。
“殿下果真要這般懲治駙馬爺?”
芙蓉不自覺聯想到了那場景,神色中漸漸染上了興奮。
“到時殿下一定爽快極了!”
芙蓉自然是站在自家殿下這一邊的,替殿下提前開心一下。
昭蘭也嘿嘿一笑,難免期待道:“快去辦吧,待我用飯過后,我便要收拾他。”
芙蓉無有不應,忙出了浴房。
經過還一臉期待的駙馬爺時,芙蓉悄悄投了個同情的目光,匆匆出去了。
魏泫看著芙蓉這個貼身大丫頭出門,倒也沒多想,只以為是昭蘭缺了什么,臨時去取了。
他確實猜對了一些,芙蓉確實是為殿下取東西的,不過這些東西都對他不大友好。
因著心里藏著好事,昭蘭也沒在池子里耽擱多久,很快擦干了身子上來了。
天氣悶熱,盡管屋里擺著許多冰,昭蘭也不愛捂著自己。
何況又是在自個屋里,雖說多了個魏泫,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駙馬,昭蘭便也不想糾結了。
穿著軟緞制成的訶子抹胸裙,外頭再不穿那等悶人的大袖衫,而是披了件輕如蟬翼的紗衣。
那是一件比魏泫舞劍那夜還要輕薄,盡管是在夜間的燈火下,魏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瓷白細膩的頸項,修長柔潤的雙臂,旁若無物地展現在魏泫面前,讓他難免心緒激蕩,血氣翻涌。
但只是在內室,一屋子除了自己都是姑娘,作為既得利益者,魏泫不會昏頭到叫人多穿些。
只不過總會將眼珠子往上放,好似多看一眼能成仙。
見昭蘭出來,飯菜很快被擺上,兩人對坐著用飯。
幾日的金陵菜,硬是將魏泫吃得沒了脾氣,加上眼前秀色可餐,魏泫竟覺得這頓飯十分美味,也不在意那有些甜滋滋的湯包了。
“別看我,我臉上有飯?”
人就在對面,昭蘭不可能忽視那道過于熾熱的眼神,粘膩又滾燙,就仿佛化作了實質一般,纏在她身上,讓昭蘭有些窘迫。
這挨千刀的,吃飯時候來這出,待會得多來幾下才是。
被斥責后,魏泫老實了許多,但還是循著不要臉的精神,故意撩撥了昭蘭一句。
“夫人臉上有花,貌美如花。”
正喝著一口湯的昭蘭差點沒被嗆到,一言難盡地看著魏泫,斟酌了好半晌,還是問出了口。
“你是不是被什么東西上身了,要不我給你請個道士進來?”
這兩日的魏泫太詭異了,臉皮變厚了不說,還油嘴滑舌的,同他以前可不大一樣。
難道是被什么好色鬼給附身了?
想到這種可能,昭蘭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帶著幾分驚懼與防備。
魏泫有些怒了,長眉一蹙,辯駁道:“你亂想什么,就我這般的,鬼見了都得繞道走。”
陰氣懼怕世間陽氣,尤其魏家父子這等征伐戰場的,渾身上下還帶著常人沒有的殺氣,鬼魂什么的自然就更不敢靠近了。
還是自己多慮了。
昭蘭頓時放心了許多,她還挺怕鬼的。
一頓飯在這一場鬧劇中結束,看著昭蘭漱口凈手完畢,魏泫翹首以盼。
昭蘭等這一刻也很久了,給了芙蓉一個眼神示意,芙蓉讓外頭候著的兩個婆子進來了。
兩個婆子雖被芙蓉叫來,但具體做什么的確實不知,不過帶著粗麻繩過來,還是來公主的屋子,想必也是一些不可言說的事。
兩人低眉斂目地站在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等待著公主開口。
昭蘭轉過身,看著亦步亦趨跟著她的魏泫,似笑非笑。
“你先前不是說我如何你都接受嗎?還作不作數?”
魏泫看看那兩個婆子,又看看昭蘭,雖覺得不對勁,但還是信守承諾地點頭應道:“自然作數,你盡管來便是。”
人當以信立世,尤其還是對著昭蘭,魏泫怎會退縮。
昭蘭露出滿意的笑,樂道:“很好,隨我過來。”
這話不僅是對著魏泫,也對著那兩個婆子。
屋內除了兩個婆子,只有月娘和芙蓉,都知曉了昭蘭想怎樣。
芙蓉倒還算沉靜,月娘一副搖頭嘆氣的模樣,就好似看到自家熊孩子又要調皮一般。
魏泫被帶到了那根梁柱前面,昭蘭推了推他,使得他身子靠在柱子上。
魏泫漸漸明白了什么,有點笑不出來了。
“去,將人綁在柱子上,綁結實點。”
終于,昭蘭的吩咐讓魏泫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要將自己綁在柱子上。
然后要對自己做什么?
魏泫仍是猜不到,但覺得總歸害不了自己的性命,許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作弄自己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是這種時刻,魏泫擰了幾息的眉頭,便相通了。
反觀那兩個婆子,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昭蘭。
“忘了先前的交代了嗎?殿下說什么便照著做,沒看駙馬爺都應了嗎?”
芙蓉看著有些畏縮的婆子,惱怒的同時其實也有些理解,畢竟在將軍府當了大半輩子的差事,讓她們親手將主子綁起來,這還是頭一回,可不得遲疑?
芙蓉想,若是有一天駙馬爺讓她來綁殿下,她想必比那兩婆子還要遲鈍,不,她定不會聽。
兩個婆子被說了一通,又看她們少主人果然是默認的姿態,也便咬著牙上了。
記著昭蘭先前要綁緊些的話,兩人使了大力氣將人結結實實困在柱子上,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昭蘭看著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的魏泫,滿意得不得了,讓兩婆子下去拿賞錢了。
到了外頭,月娘給兩人敲打了一番,讓人不要出去碎嘴子,才作罷。
繞著柱子瞧了好幾圈,確定人被綁結實了,昭蘭對著芙蓉和月娘道:“行了,你們也出去吧。”
“記得待會出現什么動靜都不用進來。”
總歸是兩人間的兒女私事,何至于讓月娘和芙蓉圍觀,昭蘭將兩人也遣出去了。
臨了還不忘叮囑一聲,畢竟她的鞭子可無情著呢,說不定會把人打得嗷嗷叫。
這下不僅是芙蓉對駙馬爺表示同情了,月娘也遞了個同情的目光過去。
“殿下要注意分寸啊。”
畢竟是駙馬,可別將哪打壞了,要不然以后還是殿下煩惱。
昭蘭嗯嗯幾聲將人應付出去,屋門闔上那一瞬,昭蘭轉過身,朝著魏泫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將一早放在枕下的紫金鞭拿了過來。
先是拿著鞭子在臨近的桌子上抽了幾下,展現了一下這鞭子的威力,順帶恐嚇一番被綁著的可憐蟲。
魏泫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并沒有流露出懼怕,只是笑盈盈地對著昭蘭道:“還知道給你夫君我留幾分顏面,夫人仁慈。”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千萬別打臉。”
魏泫還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尤其是他深知昭蘭起初便是被他這樣一張臉給迷住,才有了后續,魏泫可不敢破相。
昭蘭晃著鞭子到了跟前,聽他這番訴求,全然不會為難他。
“自然,我怎會傷你的臉,你要是破相了,我立馬收拾回金陵。”
昭蘭承認,自己有故意夸張的成分,但意思也差不多,她才不能容忍這張最喜歡的臉損毀。
“你真是……哼!”
魏泫一笑,剛想油嘴滑舌一句,一鞭子猝不及防地抽下來,太過突然,力道也不輕,直抽得他悶哼一聲。
但很快就緩解了,畢竟曾經剛跟著父親征戰,因年少張狂違了軍紀挨得鞭子可比這重多了。
今夜這頓鞭子,只要她能打得暢快,魏泫覺得很值。
啪啪啪!
又是接連不斷的鞭聲襲來,魏泫蹙眉忍著,倒也沒有像第一鞭那般失態。
昭蘭一邊揮舞鞭子,一邊回想著當初這廝如何欺騙逗弄她,手上的力氣更足了,越打越覺得身心暢快。
“讓你這個挨千刀的敢戲弄我,我抽死你!”
情緒到了濃烈的時候,昭蘭忍不住罵了幾句,身心都舒爽了幾分。
抽了有十幾鞭子,昭蘭竟覺得有些累,暫時停下歇口氣。
不歇不知道,昭蘭發現這廝似乎還一派松快自在的模樣,好似并沒有被自己這威勢赫赫的鞭子給打疼,看著累得氣喘吁吁的昭蘭,竟然還噙著笑。
昭蘭立即就不平衡了。
憑啥自己那么賣力對方還那樣愜意,太諷刺了。
心中一怒,昭蘭又是一鞭,不過這次沒把控好力度,鞭尾恰巧掃在了某個極其脆弱的地方,立即引起了魏泫的強烈反應。
“嗯哼……”
沒忍住哼出聲不夠,貌似還掙扎了下,將先前的自在松弛完全擊碎了。
昭蘭目光先是朝著那地方看去,曉得自己是打在了哪里后,她臉頰也不自覺紅了紅。
剛想下意識道歉,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在昭蘭愣神的注視下,那處肉眼可見地站了起來,輪廓清晰可見。
拿著鞭子的手顫了顫,昭蘭看看臉,再看看那處,驚愕之余滿是不解。
“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昭蘭不是什么一竅不通的,畢竟出嫁前勉強湊合看了幾眼,如今自然也明白魏泫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是,她還什么都沒干,他怎么就?
百思不得其解,昭蘭用著一種看鬼的眼神看他,忍不住斥道。
暢快無拘地抽了那么多下,昭蘭肩上的輕紗早歪歪斜斜地一邊掛在了臂彎,一邊香肩半露,冶艷嫵媚全然是對昭蘭此刻的形容。
作為屋子里唯一的人,還是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人,魏泫哪里忍得住。
再被雙頰暈紅、嫵媚生姿的妻子凝了那處許久,魏泫很難克制住。
于是乎,面對昭蘭的責罵,他同樣氣勢十足地反駁道:“還我腦子里在想什么,你這副模樣,還盯著我看,我又不是閹人,當然會忍不住!”
一番話語有理有據,叫昭蘭不知怎么反駁,但兀自平復心緒的同時,她又想到了一個好招。
雖讓她覺得自己有些瘋狂,但昭蘭覺得這招必定好用,定然比抽他一百鞭子更來得有效。
心中的興奮掩蓋了她的羞澀,昭蘭將心中想法盡數實施。
怕什么,都是夫妻了,她大膽些又能怎樣?
除了眼前這廝,又有誰會知道,誰會非議她?
越想越起勁,昭蘭將手中鞭子對折,試探著抵在了那處不可言說的脆弱之地,然后稍微用力。
魏泫臉色果然變了,不過不是承受了劇痛的那種反應,很是復雜,昭蘭難以形容。
但總歸他很不好受就是。
鞭下的東西似有生命力,隨著觸碰還不時跳躍顫動,讓昭蘭看得新奇。
她的膽子好像越來越大了,真刺激~
“打我就打我,別亂來,要是出事了你日后也討不到好。”
魏泫被摁了那么幾下,臉色狂變不說,還如同醉了酒一般,面頰紅得似要滴血,就連脖子上也是青筋乍現,紅了個徹底。
昭蘭似乎隱約明白了些對方話中的意思,面頰一燙,嘴硬到:“什么討不了好,不行了我便換一個,總有好的,哼~”
很明顯,這番話狠狠刺激到了魏泫,他抬起頭,一雙鳳眸凝著無匹的鋒芒,惡狠狠盯住了眼前的獵物,眼底欲色翻騰。
昭蘭差點被嚇到,更賭氣了,干脆舍了鞭子,直接上手去折騰。
被握住的那一瞬,命門受制,魏泫渾身都跟著一顫,低著頭大口喘著氣,像是一條快渴死的魚。
這是昭蘭第一次見魏泫如此失態,甚至有種快要去了的感覺。
她頓時有些慌了。
先前也是憑著一時意氣才不管不顧擒住了那惡物,如今感受著掌心跳動的炙熱,昭蘭后勁上來了,覺得整個手掌都在發麻。
開弓沒有回頭箭,昭蘭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么慫,盡管心里已經非常羞恥緊張了,但仍舊沒有松手。
不僅沒有松手,還大言不慚地繼續耀武揚威道:“怎么樣,怕了吧!”
長久的寂靜中,屋子里除了那一聲接著一聲難耐的喘息再沒有其他。
就在昭蘭以為魏泫要繼續垂首喘下去時,他緩緩抬起頭,忽地朝她露出一抹燦笑,有幾分詭異。
直覺告訴她這廝又憋著什么壞水,昭蘭頭皮發麻,立即就想跑開,然為時已晚。
第43章
就在昭蘭撒手,將魏泫脆弱的命門放開準備竄逃的那一瞬,后腰像是被一條巨蟒纏上,將自己緊緊往前箍,直至貼上對方的身子。
那是魏泫的腿,借著身高和體力的優勢,如蛇一般攀上自己的腰肢,將她緊緊勾住了往前帶。
巨大的力道迫使昭蘭撲到了他身上,粗糲的麻繩首先刮蹭著肌膚,讓昭蘭有些不適,但更猛烈的還在后頭……
鼻尖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酸得她剛想揉一揉,剛抬頭,便迎上了一片陰影,帶著撲面而來的熾熱氣息,瞬間含住了自己的雙唇,動作熱烈而莽撞,就像是一只許久未曾見過主人而熱情地過分的小狗,試圖親熱地舔舐主人。
因為兩人身高的緣故,魏泫吻得有些吃力,加上反應過來的昭蘭開始避著他熾烈的吻,魏泫漸漸鎖不住她的唇,開始心急了。
雙手被縛著,魏泫沒法用手固定昭蘭亂扭的腦袋,眼看著沒法子將含住那雙嫩唇,他眼底滿是急色。
但很快,他的視線被另一處美麗的風景吸引了。
為了避開魏泫,昭蘭可謂是一顆腦袋左扭右扭,但也正因為這樣,她坦露出了大片潔白的頸項,在正滿心急色的魏泫眼里。
幾乎未曾猶豫,魏泫立即將腦袋埋了下去,雙唇覆在了那一片勻稱雪膩的骨肉上,細細密密地嚙咬著。
“啊!你干什么~”
不似腦袋可以左避右避,昭蘭整個身子都被勾纏著,她壓根避不開魏泫對她脖頸的侵擾。
一陣一陣的酥麻感如水波般襲來,昭蘭覺得頸窩處各種感覺摻雜著。
有人肌體的滾燙熱意,還有發絲垂落帶來的癢意,通通匯聚在一起,讓人忍不住顫栗。
該死不死的,先前昭蘭的那掌中之物也得了空子,也氣焰囂張地對著她耀武揚威,十分張狂。
控制不住地腿軟,但因為腰上那只柔韌有力的腿,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大袖紗衣早就因為這一番折騰滑落到腰際,雪色再無遮掩,展露在那滿是暗沉欲色的眼底。
少年的吻像一尾魚兒,來回游移,印下如水滴般密密麻麻的淺痕,那股滾燙仿佛透過皮膚躥進了血肉,昭蘭覺得心血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漸漸失去了抗拒的力氣,昭蘭推搡的手漸漸弱了下來,改為抵著對方胸膛。
大概是感受到了昭蘭逐漸減弱的力道,魏泫的吻也變得柔和綿密,像是來回輕拂的羽毛,讓昭蘭愈發心醉了。
眸光開始混沌,出現怔然之色。
昭蘭的安靜讓魏泫鉆到了空子,薄唇一路向上,帶起一串晶亮的水澤,最后再度覆住那艷如花瓣的雙唇。
昭蘭恍惚地受著這份濃烈的情意,全然沉浸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舌尖有些發麻,兩人緩緩分開,藕斷絲連。
勒住昭蘭腰肢的腿早已松開來,但昭蘭早已忘了掙扎,此刻更是輕喘著靠在魏泫胸前。
兩人好似都將前塵往事都拋棄了,如今只剩下兩心繾綣,情濃正好。
“嘴上嫌棄,實際上還是很喜歡的嘛。”
看著倚在懷中細細喘息的姑娘,魏泫平復激蕩的心緒,話語淬著笑。
雖一吻結束,但魏泫仍舊維持著親昵的姿勢,將腦袋擱在昭蘭的頸窩,說話時帶起的溫熱吐息也順勢拂過而后敏感的肌膚。
昭蘭驀地回神,飛速離了魏泫,一張面頰艷麗多姿,緊抿著的唇瓣要更甚。
滿臉羞憤地將滑落到到臂彎的紗衣提上來,尤其是在看到魏泫落在她身上笑瞇瞇的神色后,昭蘭甚至將紗衣當成斗篷,將自己攏了個結實。
可她忘了,用紗衣遮擋,這作用微乎其微。
想罵他幾句,然現在的昭蘭有些氣虛了。
他雖然話有些討人厭,但說得昭蘭反駁不了。
先前自己的反應否認不了,她確實有幾分喜歡。
“你放肆!”
反駁不了,昭蘭還不忘嘴硬著,不肯承認一分。
不過魏泫也不在意,是非曲直,他都能用眼睛看到。
“放肆?想來夫人還不知真正的放肆是何種模樣,我今兒就叫夫人見識見識。”
魏泫笑著,但那笑讓昭蘭感受到不安。
只見魏泫瞥了一眼身上的繩子,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雙手攥成拳,兩條臂膀肌肉鼓動,只聽到一聲崩裂聲,須臾間,那本牢牢縛住魏泫的麻繩驟然斷裂開來,接二連三地滑落在地上。
而重獲自由的魏泫只是活動了一下身子骨,順帶拂去身上的細塵,瞬間將目光鎖定了昭蘭。
那姿態,那神色,昭蘭瞬間變了臉色,可謂是花容失色。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沒什么好事,她再不敢猶豫,提著裙子便要逃。
如她所料,身后立即就傳來了追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啊~”
“你別過來!”
明知魏泫不會傷害自己,但是昭蘭眼下就像受驚的兔子,正在被兇殘的肉食捕獵者追逐。
昏了頭一般,昭蘭自顧往里間跑去,這正合了魏泫的意,他精神抖擻地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最私密的內室。
屋外,聽到一些動靜的芙蓉和月娘神色詫異地往緊閉著的房門看了一眼,又歇了心思。
殿下說過的,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必去打攪,畢竟是夫妻間的把戲,駙馬爺還那般被折騰,被她們瞧見了不好。
念次,兩人想著再守一會邊回去安寢。
屋內,體力和靈活度不夠的昭蘭很快在角落被逮住了。
幾乎是抓住的一瞬間,昭蘭就被對方扛在了肩上,如新婚夜那次一般,被甩到了床上,只不過這次顧念著床上不夠柔軟,魏泫動作也輕些。
還沒等昭蘭想要如法炮制,蹬他一腳,人就被整個翻過來了,臉朝下趴在床上,埋進枕間。
啪!
一聲脆響,昭蘭臀上發麻,她哽了半晌,又是幾巴掌落下來……
“下次還敢那么折騰我嗎?”
很明顯,這廝是在報先前昭蘭拿捏他命門的仇,十分小心眼。
昭蘭氣得脖子都紅了,活像一只大鯉魚在床上撲騰,咬牙切齒道:“你又打我,你明明說過你不打媳婦兒的,你沒有信義!”
想起那夜他信誓旦旦的話,昭蘭就覺得來氣,說話同放屁一般。
魏泫一手按住昭蘭瘋狂亂扭的纖腰,挑眉否認道:“話不能這么說,打這里怎能叫打媳婦兒,在旁的夫妻那叫閨中情趣,何況我也沒用多大力氣……”
“如果夫人覺得疼的話,為夫也可以給你揉揉。”
曖昧的話語在空氣中流淌,也讓昭蘭一顆心繃緊了。
哪里會應他,昭蘭也忘了叫罵,忙不迭搖頭道:“不疼不疼,不用你揉,你快放開我!”
這回魏泫并沒有繼續糾纏,慢條斯理地松開了手,纖長有力的手離了那截柔軟纖細的曼妙腰肢。
察覺到沒了禁錮,昭蘭立即往里頭一滾,用旁邊薄薄的衾被裹住自己,仿佛這衾被能護佑她,一動也不敢動。
“嘿~”
魏泫見眼前裹得跟個粽子一樣的昭蘭,笑語道:“大熱天的,你也不嫌熱。”
話音一落,還不等昭蘭說什么,他便強行扯開了裹在昭蘭身上的薄衾,像條魚般游進了其中,就差扎她懷里了。
“啊,你個登徒子,又爬床!”
此刻的昭蘭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動物,被轄制得幾乎沒有反抗的力氣。
她手腳并用地推搡排斥著魏泫,如同和同伴嬉戲打鬧的貓兒,在魏泫看來有趣極了。
按住昭蘭胡亂拍打的手,扣著腰肢將人攬住,魏泫含笑道:“我這回可是光明正大上來的,可不是偷摸爬床。”
“我管你怎么上來地,給我下去!”
那雙熱意滾滾的手掌扣在她腰間,將她燙得心一顫,眼看著伸腳就要將魏泫踹下去,但被早有防備的魏泫用雙腿夾住,強行攔了下來。
“你要干什么,松開!”
腿被對方夾在中間,像是被鐵鉗夾住,昭蘭分毫都動不了,惱羞成怒道。
甚至于,她總有種錯覺,她的大腿好像碰到了些不該碰的。
經歷了先前那一出,昭蘭還親手體驗過,又哪里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在作怪。
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借著夜色遮掩住面上的羞窘。
“我可不敢松,我這一松再給我踢下去我找誰說理去。”
“難道一輩子不讓我上來,這太沒天理了。”
將昭蘭制住,魏泫狀似委屈地申訴道。
昭蘭也知道這個理,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將人往下趕,然事情進展得如此快,昭蘭還是不免心驚。
試圖收回自己的腿,奈何對方夾得太緊,昭蘭沒能成功。
許是自己的動作太大,牽動到了旁的東西,昭蘭好似聽到了對方漸漸清晰的呼吸聲。
昭蘭立刻明白了是什么緣由,人也跟著咽起了口水。
先前那一幕她可還沒忘記,因為自己的刺激,對方是何等猖狂野蠻。
眼下恐又有了征兆,昭蘭頗有些心驚膽顫,動也不敢動了。
這還是最易發生些事情的床榻上,魏泫也沒有麻繩束縛著,搞不好一個放縱下真發生些什么就不好了。
畢竟從先前的反應看,自己也確實把控不住。
兩人的靜止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后是魏泫歇了火,松了力道將昭蘭放開了。
甫一得到自由,昭蘭連忙往里側挪了挪,將兩人的距離拉遠了許多。
黑暗中,看著中間多出來的一塊空地,魏泫挑了挑眉,欺身擠了過去,將人圈在懷里。
這一動作讓昭蘭的心態不穩了,心里怦怦跳個不停。
本就忐忑著怕這廝做些過分的,眼看著他靠過來,昭蘭頓時被激起了情緒,開始推搡起人來。
“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做什么豬狗不如的事,我下次真的用帶倒刺的鞭子抽你了!”
將胳膊橫在胸前,阻擋那具熾熱身軀的貼近,昭蘭慌里慌神恐嚇道。
剛挨上人,只是想抱著這具又軟又香的身子睡下,就聽到昭蘭這一聲荒唐又可笑的威脅,魏泫差點被氣笑了。
仿佛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無視于昭蘭的抵抗,仗著男子的強勢一把將人箍在了懷里,兩句軀體倏然間緊貼著,親密無間。
強有力的心跳聲順著相貼的肌膚傳遞過來,胸前也被擠得不成樣子,昭蘭羞紅了臉,正欲罵,但被魏泫搶了先。
“你這說得什么話,還豬狗不如的事,你我是正經拜過堂的夫妻,整個大周都知道的事,我若想對你做些什么,也是周公之禮,天經地義,在你口中竟然成了這等,有時候我真想撬開你的腦子看看到底裝了什么。”
想來是說這些話還不夠解氣,魏泫惡狠狠地在在昭蘭唇上親了一口,仿佛發泄似的,那一聲在夜色里極為響亮。
昭蘭一時不察,被偷襲成功,捂著被猛啄一下的嘴說不出話來。
這人真不要臉!
罵歸罵著,然魏泫沒有如她擔心的那般做些什么,只是靜靜地抱著她,并沒有什么下一步,昭蘭忍不住輕吁了一口氣。
她可還沒愿意給他幾分好顏色呢,更何況是圓房這等事,這樣半推半就從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魏泫耳力過人,縱然昭蘭只是偷摸的輕嘆,也無法逃過他的耳朵。
魏泫于夜色之中扯出一抹愉悅的笑,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了,湊在昭蘭耳邊輕喃道:“怕什么,今晚上又不吃你,睡吧,明日帶你去城外跑馬。”
昭蘭奇異地信了這話,全身都放松了下來,只是被抱得太緊,身上有些燥熱。
“你松開些,這大熱天的,冰塊都擋不住你。”
暗暗推了他一把,昭蘭嘟嘟囔囔地抗議了一句。
魏泫啞然,也不癡纏,依言松開了許多,讓昭蘭舒坦多了。
“算你聽話。”
放肆地將腿搭在魏泫身上,昭蘭輕哼了一聲,開始有了睡意。
至于明天跑馬的事,她再考慮考慮吧。
很快,紗帳內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察覺到昭蘭已經入睡,魏泫忍不住又淺淺啄了幾口,才跟著閉眼。
魏泫哪里是不想,他今夜都快被這丫頭折騰瘋了,恨不得立即從了自己的心意。
但理智告訴他這事不能操之過急,以免自己好不容易努力換來的結果付諸東流。
還是先忍忍吧,魏泫如是想著,也沉入了夢鄉。
第44章
翌日,月娘進來梳洗,遠遠就看到梁柱邊上一堆破破爛爛的麻繩,貌似是被掙斷的。
正好奇著,月娘腳步安靜地走到里間。
原本月娘不會主動進來的,但今日本著往常的時間等候殿下起來洗漱,足足比往常晚了將近一個時辰,無法,月娘推門進來了。
殿下今日怎么如此能睡?
越過外間,珠簾輕響,月娘踏進內室,透過薄薄的紗帳,她看見她的殿下和駙馬爺交頸而眠,瞧著靜謐又和諧。
完全沒有昨夜乃至往昔的劍拔弩張,冷嘲熱諷地趕人。
如今倒像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瞧,都貼得緊緊的,就是不知道殿下會不會熱。
事實證明,昭蘭是會熱的。
紗帳內,昭蘭踢了踢緊貼在她身上的大火爐,想將大火爐推遠些。
但奈何她推不動,悠悠轉醒。
夏日暑熱,昭蘭早將厚厚的褥子換了,換了涼盈盈的竹席。
不過竹席沒有褥子輕軟,月娘又給下面墊了一層棉衾,這樣竹席便可以沁涼又不失柔軟了。
然大火爐太有存在感,昭蘭甚至覺得身上黏黏的。
月娘秉著時候不早,該提醒殿下起床的原則,也在這時候輕喚了一聲。
“殿下,駙馬爺,時辰不早了,該起了。”
大抵是月娘在這,魏泫顧及著有外人在,沒有像昨日一般對著昭蘭胡來,而是矜持端方地朝著帳外嗯了一聲,輕柔地拍了拍懷中少女的后背,示意她起身。
“你先起開,熱死了。”
徹底清醒后,見月娘在外頭目睹了她和魏泫的情狀,昭蘭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將人推了推。
魏泫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因為今早沒有被對方無情地踹下來。
面上不顯,心里美滋滋地起身,自個梳洗去了。
昭蘭忍受不了晨起身上的粘膩,又叫了水,浴了一遍身才舒服。
池邊,月娘看著殿下頸邊那還未褪去的淡淡紅痕,心緒百轉千回。
殿下難不成同駙馬爺圓房了?
月娘可不是芙蓉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丫頭,竟還指著殿下脖子上的痕跡咋咋呼呼,以為是被什么蚊蟲咬了。
眼見殿下神色窘迫,月娘忙將這蠢丫頭按住了。
怕殿下不好意思,月娘沒好直接問這等私密事,不過她在芙蓉給殿下梳頭的時候裝作鋪床去上面瞧了一眼,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竟是個唬人的?
月娘心細,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都在床上挨著她們殿下了,還將殿下的脖子弄成那樣,竟然什么都沒做?
莫不是?
一個念頭飛快劃過,但很快又被月娘否定了。
怎么可能,駙馬爺那般英武挺拔,是個在沙場上隨父馳騁多年的兒郎,她怎能這般猜疑,定是有旁的原因。
看著殿下自個在那偷偷給脖子上擦粉,試圖掩蓋那些見不得外人的痕跡,因為視線受阻,有些吃力的模樣,月娘走過去幫忙。
“殿下,我來吧。”
昭蘭心下還以為月娘不知自己脖子上的痕跡是哪來的,神色坦然地應了。
然下一刻便被月娘的話弄得臉色通紅,支支吾吾起來。
“駙馬爺當真是個粗魯的,都不知道輕些,瞧,一夜過去印子還在,苦了殿下費心遮掩。”
一邊用妝粉擦著,一邊悄悄埋怨出去晨練的魏泫,月娘連聲嘆氣。
夏日衣衫本就單薄,不似秋冬可以毫不費力地遮掩下這些見不得人的痕跡。
聽著耳畔的抱怨,昭蘭耳尖甚至都開始燙了起來,羞窘道:“月娘是如何知道的?”
到了這個地步,昭蘭并沒有否認,只是聲音弱弱的,透著女兒家十足的羞澀。
月娘目光落在昭蘭紅潤的面頰上,低聲笑了笑,打趣道:“殿下忘了,婢子也是過來人,哪里是芙蓉那般糊涂,將這認成蚊蟲叮咬的?”
月娘進宮前曾嫁過人,有過一個女娃娃,然當時月娘一家所在的荊州鬧了場瘟疫,雖然朝廷以最快的速度去治理,但還是逃不過有些百姓在那場瘟疫中喪命。
月娘的丈夫和孩子便是那時離世的,昭蘭只聽她提起過一次,盡管已經過了許多年,提起這事,月娘還是神色悲戚。
昭蘭怕月娘傷心,這些年來從不會提起與這事有關的,沒想到這回月娘自己提及了。
昭蘭擔憂地看了月娘一眼,怕她難過。
月娘神色坦然,笑道:“都那么些年了,殿下勿要擔憂,婢子沒事,不過今兒這事婢子還有些話想問殿下……”
將舊事翻篇,月娘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里的疑問放了出來。
這關乎于殿下往后的日子能不能得到一個女子最基本的快活,甚至往遠了想還有子嗣,月娘怎能不在意。
昭蘭聽這語氣,還以為月娘真的有什么嚴肅的事要說,面上的薄紅也漸漸褪去,神色端正了起來。
“月娘請問。”
躊躇了幾息,又在心里措辭了好半晌,月娘才試探著問出來道:“敢問殿下,駙馬那方面可有疾?”
月娘問得還算是委婉,但正是這樣的委婉讓昭蘭一時沒明白,愣怔著問道:“哪方面?”
月娘見殿下沒懂,順勢點了點昭蘭的頸側,那些被吮出來的紅痕上。
懵了幾息,昭蘭好不容易才白凈回來的臉再次染上了紅霞,像是熟透的桃子,分外誘人。
她可算是明白了月娘問得是什么話,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不自覺捏緊了梳妝臺上的牛角梳,昭蘭羞得沉默了幾息,才開口:“月娘何故如此問?”
莫不是從哪里聽到了風聲,說魏泫是個假把式?
昭蘭不免想多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金陵時便跟三姐混,時常聽三姐談起這等平素不能宣之于口的男女情事,也曾接過三姐贈予她的風月話本子,不論是話本子還是三姐,都透露著這事美妙絕倫,讓人食髓知味。
自打昭蘭有了心上人,心中也不是沒有期待過,盡管眼下正慪著氣天天折騰人,但也沒有想著一輩子這樣下去,當個尼姑。
她可是好奇的緊吶!
然眼下月娘這一問,昭蘭陡然生出無數猜疑,心神微震。
不會吧?
那廝無論是看著還是……摸著,也不像是個沒用的啊!
憶起昨夜的光景,昭蘭臉又紅了起來。
月娘不知昭蘭在想什么,只繼續放出了她的疑問。
“婢子、婢子是想著,昨夜駙馬爺也算是和殿下同床共枕了,還、還做出這般行徑,竟、竟無事發生,這不大合規矩。”
月娘覺得自己這番話已經用盡了心力,委婉的同時也恰到好處地點到了關鍵處,覺得殿下應當可以明白了。
昭蘭確實明白了,窘迫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好笑。
月娘竟是這般想的嗎?
若是魏泫知道,怕是又要氣黑了臉吧。
忍不住輕笑一聲,昭蘭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眼彎彎搖頭道:“不是月娘想得那般,是我不允他。”
那物自己也算是初步領教過,無論是瞧著還是觸著,都是那樣的生龍活虎。
若是自己允了他,怕是一刻也等不了的吧?
昭蘭越想越覺得渾身發燙,一時間又是兩頰薄紅。
“我還沒準備好,也沒將他折騰夠,此事不急。”
月娘看著兀自嘀咕著,且面頰紅潤的少女,心中總算是放下了疑慮,也可以理解殿下的心思。
“隨殿下了,不過還是要勸殿下稍微注意注意分寸,畢竟往后殿下與駙馬爺還是要過日子的。”
“知道了。”
昭蘭含糊應了一聲,心里在想昨夜她的行為是不是過火了些。
只是握了握,應當沒事吧?
正當昭蘭陷入沉思時,魏泫一身汗進來了,不知聽到了多少,隔著珠簾便笑問道:“什么事不急?”
熟稔地從柜子里拿出換洗的干凈衣裳,魏泫眉眼帶笑,也不知問出這句話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昭蘭被突然出現、還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的魏泫嚇了一跳,手里的牛角梳當即便沒拿穩掉了下去,引起不小的聲響,也讓正準備去浴房沖涼的魏泫回頭瞧了一眼。
只見少女慌里慌張地低頭去撿牛角梳,一張面頰不知是何緣故嬌紅一片,妍麗無雙。
“天熱就多添幾塊冰,瞧熱的,臉都紅了。”
說笑完,也不管昭蘭什么反應,自顧拿著衣裳進了浴房。
留下昭蘭在后面臉色一陣紅一陣黑,有苦難言。
月娘深知殿下的窘迫,眼下也不敢多問了,反正她已經得到答案了。
魏泫浴身還是一如既往地快,一盞茶的功夫就神清氣爽出來了,瞧著心情十分暢快。
昭蘭的心緒也已經平復了下來,魏泫瞧見她時,又變回了悠哉游哉的閑適模樣。
取出今日要穿的緋紅色外袍,魏泫一邊穿戴一邊同昭蘭搭話。
“今日出去跑馬,你備好馬了嗎?需不需要我去給你挑一匹好的來?”
猶如拉家常一般,魏泫言語輕快,眉眼間也盡是灑脫從容。
這種情緒感染了昭蘭,也忘記了鬧別扭,立即就彎了眉眼回應他。
“不用,我有自己的馬,到時我帶過去就行。”
說完,昭蘭意識到自己有點上趕子了,忙收斂住笑,故作矜持改口道:“咳咳,我還沒考慮好呢,容我想想。”
魏泫將她這副前后不一的話聽在耳朵里,心如明鏡地笑了。
扣上蹀躞帶,將護腕戴上,魏泫神色寵溺道:“那夫人慢慢考慮,我們太陽快落山才出發,有的是時間。”
這話說得昭蘭好奇了,扭頭瞧他道:“為何是那時候?”
昭蘭覺得大清早乘著清新的空氣策馬也很不錯。
伴隨著咔噠聲,魏泫穿戴完畢,朝著昭蘭神秘兮兮地笑道:“那時候不曬,而且……”
“有好東西看。”
很明顯,魏泫不著急告訴她這個好東西是什么,昭蘭也被勾起了些心思。
“就會賣關子。”
昭蘭雖嘴上說著考慮,但內心還是很清楚的。
她想出去透透氣,跑馬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臨近黃昏的時辰,昭蘭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晃悠,想著魏泫也算是盡心了,連秋千椅上也沒忘安排上。
她一向喜歡院子里放些藤椅什么的,乘起涼來十分合宜。
眼見太陽即將落山,院內只剩下淺淺的余暉,昭蘭尋思著魏泫怕是馬上就要來尋她了,忙吩咐芙蓉將她的玉雪牽到門口候著。
她有一匹愛馬,皮毛光澤似玉,顏色勝雪,是一匹極其漂亮惹眼的駿馬。
來了這朔州,怎能把她的愛馬忘記。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靠近,昭蘭睜眼,果不其然看見魏泫來了。
“敢問殿下考慮得如何,是決定去呢還是不去?”
明知道昭蘭的心思,卻還這般故意來問,昭蘭恨不得打他幾拳。
板著臉,昭蘭從藤椅上下來,理著衣裳懟道:“你明知故問。”
也不多作解釋,昭蘭進去換衣裳了。
少頃,看著一身騎裝出來的昭蘭,魏泫環著胸笑了。
昭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催促道:“還不走,等天黑呢?”
說完昭蘭率先往外走了,魏泫也不與她斗嘴,邁步跟了上去。
昭蘭連騎裝都穿好了,本想著直接策馬出門,然到了門口一看,面前是一駕已經備好的馬車,她露出詫異的神色。
“我們這百姓熱情,你信不信你打馬過街會被當成猴子看?”
一句話讓昭蘭思量了片刻,想起了初入朔州的時候,她接受了這駕馬車。
臨行前,魏湘看見嫂嫂出去玩,本也想跟去的,但被兄長一個警告的冷眼打了回來。
好吧,她確實不好打擾兄長和嫂嫂甜蜜。
車輪慢慢滾動,咕嚕聲斷斷續續傳來。
半途中,趁著昭蘭掀開簾子透氣,魏泫提起了昭蘭那匹馬。
“你這馬可真是惹眼,往哪一站都是亮堂堂的,要是放戰場上,那簡直是活靶子,都得被射成篩子。”
少年笑得很是暢快,然昭蘭聽了只想揍人。
“礙著什么了,我們又不上戰場,亮堂堂又怎樣!”
昭蘭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反駁道。
看著少女略顯驕縱的面頰,魏泫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沒錯,選馬就應當選人一樣,要最俊俏的,這樣看著心情才會好,夫人說是不是?”
這是昭蘭曾經調戲過對方的話,如今反被拿回來噎她,昭蘭一時無話可說。
“懶得理你這自戀狂。”
冷哼了一句,昭蘭縮回了馬車中,不跟他拌嘴。
魏泫說得沒錯,她好在沒大剌剌地騎著馬在外頭,屬實是因為朔州百姓太過熱情,一路上瞧見魏泫這張熟面孔,不知打了多少招呼。
“少將軍好~”
“少將軍怎的這時候出來了?”
“少將軍要去弄啥嘞?”
……
一路上這種問候數不勝數,魏泫都還脾氣地一一回應。
就連縮在馬車里的昭蘭有時候都會因為百姓的熱情而不好意思光顧著縮在車里,露面問候一下朔州百姓,頗有種父皇駕巡的感覺。
想到這個比喻,昭蘭還偷偷笑了好半晌。
許是因著魏家的緣故,朔州百姓也十分喜歡她,一路上各種溢美之詞都往她身上招呼,搞得昭蘭都不知說什么了。
好不容易出了城,沒了那些盛情的百姓,昭蘭總算能肆無忌憚地探頭出來了。
第45章
魏泫的馬蹄聲總在她車駕旁,寸步不離,眼下看到昭蘭松氣的模樣,又忍不住打趣道:“我仙女下凡的夫人稍待,出了城不消片刻便能抵達,且看前面那一群牛羊的位置便是。”
這是先前朔州百姓用來夸贊昭蘭的話,如今又被這個狡詐的拿來打趣她。
這廝要是跟她拌嘴吵架,昭蘭自有話回擊他,可若是眼下這副姿態,她卻沒用法子。
要她以同樣的法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此膩歪,昭蘭還是有些難以張口。
“你跟誰學得這般油腔滑調,你以前可不是這般?”
猶記當初,這廝可是被她堵得都說不出話的角色,現在倒好了,緩慢她說不出話了。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對于兩人位置顛倒這事,魏泫則表現得很驕傲,神奇道:“這有什么稀奇的,那是我以前讓著你,如今我不讓你了。”
“呵呵~”
昭蘭冷笑了一聲,才不相信他的鬼話。
依稀還記得魏泫那笨拙青澀的模樣,怎能是讓著她?
分明就是學壞了。
也不知是哪個教的,叫她落入了下風。
在碎碎念了半晌后,目的地終于到了。
魏泫先行下了馬,走到馬車旁,對著從車里走出來的昭蘭伸手。
雖然還是沒能完全冰釋前嫌,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昭蘭的氣已然順了許多,加上當著將軍府仆從的面,昭蘭也不想讓他在外頭難堪,便依了他。
魏泫視線緊緊盯著那只落在他掌心的纖軟素手,心里乃至面上都生出了花,眉眼間的璀璨不可言說。
昭蘭被那笑容懾住,一時不好意思同他對視,便偏過臉看向面前仿佛無垠的草原。
這不同于她們金陵的任何一處草場,而是真正的廣闊草原,一眼看不到邊際的那種。
盡管現在光線不夠明亮,但昭蘭還是能領略到廣袤的綠草透露出來的勃勃生機。
千千萬萬里的綠意之上,還點綴著成群的牛羊,它們在草原上自由奔騰,無拘無束。
白色的羊群就好像一團團綿軟的白云,還會隨著草原的風飄逸波動,十分鮮活。
牛羊的主人便不時揮舞著鞭子管理它們,更多的是閑肆地坐在一旁,讓自家專門牧羊的小犬來負責驅趕羊群。
那一只只黑白色的小犬奔騰在羊群四周,撒歡的模樣矯健又靈活,顯得十分伶俐。
昭蘭一時間被以往從未見過的廣袤草原迷了眼,滿心贊嘆著。
金陵從地理上慣屬江南,多的是蜿蜒曲折的河流,還有重重疊疊的小山,哪里會有這樣的無垠草原?
觀山有一番巍峨,觀水有一番靈動,觀這無垠草原便是一番曠達悠遠。
這是昭蘭從未感受過的。
“怎樣,這里有沙子讓你吃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樣的時刻,魏泫非要翻舊賬埋汰她。
“你信不信今晚回去我叫你吃沙子?”
一句話鎮得魏泫不敢再嘴賤,因為他真的怕回去被折騰。
這里沒有什么屋舍,也沒有帳篷,下了車便可策馬奔騰。
仆從將玉雪及時牽過來,昭蘭喂了馬兒幾顆梨,撫摸了幾下,才翻身上馬。
白馬實在是太過亮眼,幾乎是昭蘭一騎出去,草原上放牧人都看了過來,打量著白馬之上的昭蘭。
起初他們還不曉得這個騎白馬的姑娘是誰,待看見后面騎著踏風緊追著白馬不舍的少將軍,他們便知道了。
他們竟如此好運,碰上了少將軍和公主殿下來跑馬!
要不是想起自己還有牛羊在這,他們都想跑近些瞧瞧,再看看能不能給少將軍和殿下問候一聲了。
呼嘯的風聲掠過耳側,聽著便讓人心生暢快。
在這樣無垠的草原上策馬飛馳,昭蘭總有種她可以飛起來的錯覺。
身后是一道極為急促的馬蹄聲,很快追上了她。
是魏泫騎著他那匹油光黑亮的汗血寶馬,將她追上了。
“要不要比一比,誰贏了便聽對方差遣一次,如何?”
迎著風,她聽到了魏泫對她的挑釁,昭蘭同樣大聲地應了回去。
“好哇,比就比!”
話音未落,昭蘭便提速越了魏泫,一時間覺得信心百倍。
她的騎術可一點都不差,沒準真的可以贏對方呢!
昭蘭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她贏了,她便要魏泫再舞一次劍給她看,這次就不用牡丹了,換成格桑花倒是不錯。
心中的念頭激勵著昭蘭跑得飛快,就像是一陣風,拂過萬千綠草。
但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跑到一半,還是被對方越了過去,甚至還不要臉地回頭對她耀武揚威。
昭蘭氣得半死,但還是差了他一截。
臉色臭臭地追上已經先她一步抵達終點的魏泫,昭蘭嘴仿佛都能掛油瓶了。
縱情馳騁后的馬兒一身勁氣未消,縱使主人已經勒令停下,它們的四蹄還在原地踏來踏去,躁動不安。
昭蘭還在遺憾沒能得到那個彩頭,昭蘭正唉聲嘆氣著,就聽到對方賤兮兮的聲音。
“呦,生氣了?”
打馬圍著她轉了一圈,魏泫將少女氣鼓鼓的模樣收入眼中,忍不住逗了一句。
昭蘭可不想被他嘲笑,冷著臉回了句沒有,十足地嘴硬。
魏泫又哪里不知道自己這個河豚一樣的媳婦又不開心了,心里偷笑著,面上開始哄人道:“要不就當我輸了,條件你隨便提?”
魏泫表現得很大方,然這般卻襯得昭蘭不大光彩。
昭蘭才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么輸不起,她做出滿不在乎的隨意模樣拒絕道:“愿賭服輸,輸了就是輸了,我認了,有什么差遣便直接說。”
昭蘭這番話說得十分硬氣,可謂是昂首挺胸地等著魏泫差遣她,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模樣。
這副強壯出來的氣勢讓魏泫看得想笑,他慢悠悠開口道:“不急,我還沒想好,等想到了再說。”
好不容易能得這樣一個機會,魏泫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好。
昭蘭知曉他心中肯定憋著什么壞主意,但急也沒用,干脆不去在意了。
他能把自己怎么樣?
在心里咕噥了一句,昭蘭扯了扯韁繩,準備再跑幾圈時,被魏泫喊住了。
“你看那邊。”
雖然魏泫這句話聲音十分柔和,就像是閑時隨口一句輕語,但昭蘭的心神還是不由自主被牽引過去了。
她順著魏泫的目光看過去,眼中陡然出現一片異彩。
遙遠的天際邊,西斜的殘陽渲染出大片大片的晚霞,如血般艷紅瑰麗,是世上再難找出的顏色。
金紅色的夕陽穿透云層,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在空氣中,落在廣袤的草原上,入眼盡是一片金色碎光。
即將西沉的落日比雞卵還要圓上數倍,赤紅得耀眼,仿佛有種晶亮剔透感。
它是一片如血殘陽的源頭,也是天際最為美妙璀璨的存在。
殘陽如血,壯麗又輝煌,因著下方萬里無垠的廣闊草原,這股壯麗中又增添了幾分浩瀚。
昭蘭在金陵何曾見過這般壯麗奇景,一時看呆了。
昭蘭被眼前輝煌壯麗的晚霞驚得說不出話來,連曾經讀過的專門吟詠晚霞的詩句也忘得一干二凈,只剩下那最為淳樸的一句。
“好美啊~”
吐出這句最能表達自己內心震撼的三個字,昭蘭回頭瞧他,笑意燦爛道:“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晚霞鋪就的背景下,少女翩然回眸,一笑生花,魏泫心尖發軟,心神飄忽忘了回話。
這一幕太過熟悉,正是以往魏泫每每落入下風時會產生的反應,呆呆的,好像失了魂一般。
憶起往事,昭蘭面上笑意加深,心情也豁達了許多。
回過神來的魏泫對于自己方才的怔神也有幾分尷尬,不自在地別開了臉,他打馬前行,嘴里說起了眼前的晚霞。
“朔州地處邊境,有最廣袤草原,也有最漂亮的晚霞,你若是喜歡,我便時常陪你過來瞧。”
落日余暉下,少年淺笑嫣然,眼角眉梢都綴著殘霞淺淺的艷色,瑰麗又俊俏。
美色當前,昭蘭也跟著迷糊了一瞬,不過好在她掩飾得當,才沒被對方笑話。
對著天際瑰麗的晚霞,昭蘭縱馬慢跑在草原上,身畔是不緊不慢緊伴著她的魏泫,一時間夕陽無限好。
隨著天色漸暗,殘陽慢慢褪去,放牧人也趕著自家的牛羊準備歸家了。
因為羊群的靠近,昭蘭也看清了那幾個幫主人驅趕羊群的黑白色小犬。
背部烏黑,肚皮乃至四蹄都是雪白,兩頰被一道白一分為二,到耳朵皆未黑色,鼻頭也是一點漆黑。
當時離得遠,昭蘭以為它們都很小,現在靠近了,才發現這些幫主人牧羊的小犬壓根不小,但身姿矯健是沒錯的。
動如勁風,只聽著主人的哨音便能相互配合將一大群羊有條不紊地驅趕回去。
昭蘭產生幾分興趣,勒馬停在原地看了半晌。
魏泫見她勒馬不前,也打馬來到了她跟前,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羊群周圍幾只矯健伶俐的小犬。
“這是我們朔州邊境的牧羊犬,最是聰慧敏銳,行動矯健,是牧民放牧的一把好手。”
“你瞧,它們跑起來就像是一陣風,也只有草原上是它們的歸宿。”
魏泫淡笑著瞧著那幾只小犬,悠然說著話。
正在昭蘭目不轉睛看著,牧羊人也跟了上來,后面還跟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兒,是個扎辮子的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懷里抱著一個幼犬,是和驅趕羊群的那幾只一個品種,區別就是,幼犬虎頭虎腦的,可愛到無法用言語訴說。
小小的一只,蜷縮在那個小姑娘懷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昭蘭看得直接酥了心。
“真可愛。”
自顧自嘀咕了一句,魏泫聽到,招了招手,讓那小女娃過來。
小女娃認識魏泫,忙抱著小犬問候了一聲,又將目光落在一旁的昭蘭身上,行了個大周通用的禮節。
“公主殿下。”
她聲音有些羞怯,眼睛卻亮晶晶的。
魏泫從馬上下來,昭蘭見狀也跟著下來了。
“可否讓我夫人看看你的小犬?”
魏泫注意到了昭蘭渴望的小眼神,言語溫和地向那個小女娃征詢著意見。
女娃的父親也在此刻過來了,神色熱情地問候兩人,示意女兒將小犬給魏泫。
他看出了昭蘭對小犬的喜愛,甚至動了將這只小犬送給昭蘭的心思,不過當即就被二人制止了。
可以看出,這個小姑娘很喜歡她的小犬,昭蘭才不會干這種奪人所好的事情,尤其對象還是一個小女娃。
眼見小女娃臉色從蒼白又變回紅潤,慢慢將小犬遞了過來。
昭蘭眼都笑彎了,將那只小犬稀罕了好一陣才還回去。
暮色中,魏泫看著少女明媚的笑臉,提議道:“你若是想養一只,我便去問問附近牧民家有沒有剛滿月的小犬,給你抱一只回來。”
說實話,昭蘭很是心動,她養一只小犬也挺好的,還能解解悶。
“行吧,你看著辦就行。”
話說得淡淡的,但面上的喜色早已掩飾不住,魏泫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昭蘭的心思。
暮色籠罩著朔州城,因為天色的緣故,路上沒有什么行人了,昭蘭干脆也舍了馬車,直接策馬同魏泫一道回去了。
怎么說也是跑了許久的馬,大汗淋漓不說渾身也透著一股疲憊勁,因而今日的夕食也一切從簡。
月娘備下了清爽的槐葉冷淘,佐著幾碟爽口小菜,一盅不怎么燙的雞湯。
兩人先后沐浴完,對坐著用飯,渾身清爽。
然吃著吃著,就看見對面的魏泫要了幾瓣蒜,就著一個蒜便吞一口面下去,連著吃了好幾口,都或多或少就著蒜,看著津津有味的。
昭蘭差點連腌蘿卜都沒夾住,只蹙著眉頭看著魏泫。
察覺到昭蘭過于明顯的視線,魏泫吸溜掉嘴里的面,抬頭道:“看我做什么?”
尤其是手里還拿著一顆蒜,正準備吃,昭蘭將視線從蒜上面移開,凝著魏泫,驚疑不定。
“你不覺得很辛辣嗎?”
在菜里的熟蒜還好說,這生蒜的氣味就……
昭蘭自覺是不敢領教的,已經開始在替魏泫感覺到口腔火辣了。
誰知對方全然不覺得,反而笑嘻嘻地讓她也嘗一嘗。
“這是精髓,一口蒜一口面的搭配是朔州本地特色,味道不用說,不信你嘗嘗。”
說著,魏泫還扔了一顆白白胖胖的蒜粒在她碗里,十分賣力地鼓動著她。
昭蘭沒想到是這個,驚訝地啊了一聲,看著他。
第46章
被魏泫攛掇著動了幾分興趣,昭蘭捏起那顆蒜,試探著嗅了嗅,問道:“真的配面很好吃?”
魏泫用力地點頭,一副你嘗嘗就知道了。
昭蘭半信半疑地嗦了一大口面,然后學著魏泫的模樣將一整個蒜扔到嘴里,兩廂咀嚼了起來。
驟然間,昭蘭本還算平靜的臉色發生劇變,就好像靜潭遭受一塊巨石,濺出層層水花。
一張粉面憋得通紅,五官差點都扭在了一起。
昭蘭做不出直接將嘴里的飯吐在地上或者桌上的行徑,慌忙又猛塞了幾口面,最后喝了一大口雞湯,才勉強將那蒜給壓下去。
然就算如此,嘴里還是殘留著一股強烈的蒜味,昭蘭氣不打一出來。
“你又騙人,這一點也不好吃,辣死我了!”
飯也不吃了,昭蘭叫芙蓉備了潔牙漱口的一應用品,將嘴仔仔細細地清理了好幾遍,又吃了一個汁水豐盈的桃子,才徹底清了那味道。
魏泫將昭蘭的一頓忙活收入眼底,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又弄巧成拙了,也不敢喊冤。
清理完口腔的昭蘭看見還在飯桌上默默嗦面的魏泫,想到了什么,肅著一張臉叮囑勒令道:“待會你必須將嘴里那股難聞的的味清干凈,要不然你今夜休想在我屋里睡,我誓死不同你共處一屋。”
怕這廝拿出耍無賴的本事,昭蘭最后放了句狠話。
說完,昭蘭去了床上,隔著紗帳聽著外間的響動。
只見人老老實實照著她的話做了,重復了先前自己的行徑,甚至也吃了個桃子,才敢往床上爬。
事到如今,昭蘭也不想跟他糾纏能不能睡床的問題,默認般地往里躺了趟,給魏泫留出了空子。
“蒜味去干凈了嗎?”
這是昭蘭一等一關心的事,可不會忘記。
兩人就安睡在一張床上,若是魏泫嘴里蒜味還殘存著,那半夜昭蘭可就要遭受荼毒了。
蒜真是個惱人的存在,吃得時候辛辣,吃完了一嘴的味。
“都干凈了,不信你聞聞。”
說著,將臉湊過來,似乎是想哈氣,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昭蘭推了下去。
“誰要聞,走開。”
清潔了那么多遍,還吃了一個桃,應當差不多了,她才不會檢查。
看著躺在外側的魏泫,昭蘭想這幾日晨起的燥熱,她又同他拉開了些距離。
“大夏天的,你身上熱,別離我那么近。”
將小薄衾往腰上一蓋,昭蘭轉過身就要睡去。
魏泫哪里能愿意,扶著人的腰硬生生將人轉過來,開口道:“先別睡,我還有事。”
腰間滾燙,那股熱意仿佛會傳染,流過四肢百骸,昭蘭壓住心中悸動,狀若不耐煩道:“什么事?”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實不相瞞,昭蘭有些想歪,心跳都快了幾分。
魏泫不知她所想,只滿面輕快地說起了二人跑馬的彩頭。
“我現在有了主意,還請夫人兌現。”
不知打著什么鬼主意,魏泫又用起了那帶著鉤子一般的語調,將昭蘭勾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什、什么主意?”
昭蘭悄悄咽了咽口水,心里猜測這廝會不會趁著這次機會提出那事,心里正忐忑著,就聽見接下來的話……
“你親我一口。”
“啊?”
昭蘭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個差遣,詫異地凝著他。
只見少年有些委屈道:“自打來了朔州,你便再沒有主動親近過我了,我十分想念,便想用這個彩頭來換,你能不能……”
話語中帶著試探,像是生怕昭蘭不愿。
聽著魏泫這番委屈,昭蘭不免想起他種種作死行為,又氣得罵道:“你還好意思說這個,不都是你自己干的破事,還好意思委屈!”
這時候,魏泫熟練地掌握了在韓大那學到的東西,絲毫不反駁,反而恭順的過分。
“是是是,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騙了你,讓你不開心,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再抽我一頓,我絕不反抗。”
話說到這份上,昭蘭那一點火氣也沒了,只驚異地看著魏泫道:“你指定是偷師了。”
仿佛二姐夫便是這般作態,對著二姐做小伏低著。
這樣一想,昭蘭覺得心里舒坦不少,誰不喜歡這樣的夫婿。
心情舒坦了,對于魏泫這個小小的要求便沒有什么不允的了,昭蘭當即湊了過去,借著外頭照進來的一點月光,雙唇在對方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夜里安靜,這一聲十分響亮,也讓魏泫忍不住笑了。
“你親錯了,我是讓你親這。”
伴著話語,魏泫拉起昭蘭的手,觸上了他的唇瓣。
認出那是什么,昭蘭的臉在黑暗中紅了紅。
臉和唇終究是有很大區別的,所代表的意義也不同。
她別別扭扭地將魏泫的手甩開,胡攪蠻纏道:“誰知道你要親哪,你說晚了,我都親完了。”
推拒完,昭蘭就想再往里縮,但被明顯不滿意的魏泫給抓回來了。
“不行,先前的不作數,你重新來。”
“難不成你想賴賬?”
昭蘭拗不過他,又被這話激起了斗志,也不躲了。
“當然不會,親就親!”
說著,她兩手摸索過去,捧住了少年的臉,一張軟嫩的唇印了上去。
然她看不太清,起先一吻印在了鼻尖,又向下蹭了一下,才準確地找到位置,貼了上去。
那一瞬間,氣氛陡然變化,好似一頭早已蟄伏多日的猛獸,終于等到獵物上鉤,一口咬了上去。
只想著淺淺貼一下就離開的昭蘭失策了,因為她剛一觸上,自己這張唇就被含住了。
不僅如此,她整個人也被掐著腰抱緊了懷里,兩具身軀親密無間地貼著,不時廝磨著。
從這一吻中,昭蘭驗證了他的潔齒效果,里頭幾乎沒有什么蒜味,還帶著一點桃子的清甜。
這一吻既柔情又猛烈,讓昭蘭退無可退,甚至越發沉迷,沉迷在對方那滿含情愫的熾熱一吻中。
今夜不再是被綁著,魏泫一雙手靈活地游走在各處,如靈蛇一般。
昭蘭難耐地扭動著,不時難耐地哼出聲。
她今夜入睡只穿了一身寢裙,是一身讓魏泫十分好摸索的衣裳,不消片刻,繼肩帶滑落,身前一片清涼后,裙擺也從腳踝到了膝蓋之上,從不見外人的光潔雙腿也暴露在空氣中。
魏泫很是可惜如今沒有燈火,要不然定可以一睹美景。
雖可惜著,但他不忘動作,在膝蓋上打轉了片刻,緊接著沒入絲質寢裙中,一知半解地捏著腿側,用手撥了撥。
上頭還在忘情地吻著,充分展現了一心二用是什么模樣。
一手撐在昭蘭耳畔,一手觸上了自己的衣帶,悉悉索索間,昭蘭仿佛瞧見幾件衣裳被拋到了床邊,不知有沒有滑下床。
難道就是這一夜嗎?
昭蘭昏沉的思緒陡然冒出了這個念頭,有些不知所措。
她好似愿意,又好似不愿意,平生第一次這樣糾結過。
縱然她與魏泫之間有過矛盾與過節,但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能讓一對本就兩心相許的有情人從此分道揚鑣。
在朔州的這段日子,她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心里的氣早就不似新婚夜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在今夜為前塵恩怨一筆勾銷呢?
或許是可以的,不過就是太過突然,昭蘭全然沒有準備罷了。
在昭蘭天人交戰的片刻中,上頭的人仍在一刻不停歇地忙活著,她的肌膚是微涼的,因此在感受到一個仿若燒紅的碳塊貼過來時,昭蘭渾身都是一抖,那抹滾燙,好似要在她腿上烙出一個印子才肯罷休。
雙唇相離,凌亂的呼吸在寂靜的夜里一聲接著一聲,昭蘭看不清他的神色,一時竟有些遺憾。
她的夫婿面容俊美,不知動情時候又是何種惑人模樣?
裙擺滑到最高處,層層疊疊地摞在一起,褻褲的邊緣在此刻傳來了一陣強烈的拉扯感。
就在昭蘭以為自己馬上要變得跟魏泫一樣光溜溜時,一股熱流猝不及防地從下面流出,染濕了她的褻褲……
就算是此刻腦子混沌,深陷情潮,昭蘭也立即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混亂的裙擺下,昭蘭一把按住了他想要突破禁制的手,呼吸急促道:“不行,我那個來了!”
不同于昭蘭這個身體的主人,魏泫不明其意,只覺滿心欲潰的欲念受到了阻礙,他凌亂又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昭蘭的面頰上,語氣顯得十分蠻橫道:“什么不行,今夜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是我月事來了,你個蠢蛋!”
昭蘭見他這副餓死鬼不管不顧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直接一嗓子喊了出來。
那一刻,身上忙亂的身影僵住了,自己的褻褲也保住了,只余一聲蓋過一聲的粗重呼吸,里頭是不加掩飾的不甘。
無處訴苦的魏泫狠狠在床上砸了一拳頭。
屋子里的燈再次亮起,月娘和芙蓉一眾婢女涌進來,手腳勤快地收拾床鋪和伺候主子。
昭蘭褪下已經臟污的褻褲,浴了一遍身,墊上了用于夜間的月事帶,換了一身上衣下褲的寢衣回來。
沾了些血跡的竹席被撤了下去,換了新的過來,一片干凈整潔,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見昭蘭收拾完后,那個在軟榻上如死魚一般蔫了吧唧的魏泫也帶著干凈衣裳起身,進浴房前還特地要了一桶冰。
昭蘭好似知道,又好似不理解。
等一切都收拾完畢,昭蘭喝著煮好的姜茶,就看見魏泫臉色平靜地從浴房出來了。
不過這浴身的時間好似比往日慢了不少,感覺比昭蘭平日沐浴用的時間還要久。
不過這不是什么值得問的大事,昭蘭將空碗交給芙蓉,漱了一下口,往床邊走去。
床上早已躺上了人,正規規矩矩地,雖隔著紗帳看不清神色,但可以感覺到還是蔫巴的狀態。
芙蓉將燈都一一熄了,闔上房門退了出去,屋內又只剩下了兩人。
昭蘭看著床上猶如腌魚一般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隔著帳子,魏泫好似看了過來。
昭蘭也不能總站著,她迎著魏泫飽含哀怨的目光,掀開帳子爬上了床。
她習慣睡里面,魏泫大抵也是記得的,因而他直挺挺地躺在外側,將里側留了出來。
看見昭蘭上來,他屈起腿,以免這個眼神不好的踩著他的腿然后絆倒。
昭蘭不知說些什么安慰人,但這事屬實是個意外,她這個月的癸水竟然提前幾天來了。
笑嘻嘻地在他身邊躺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特別像金陵的河豚,氣鼓鼓的,但是又很好吃。”
“有什么好氣的,又不是今后便沒有了,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那么較真的。”
“別氣了,帶著氣睡覺容易讓人變老變丑。”
昭蘭看著身側仍舊像是咸魚一般硬邦邦的人,嘴里碎碎念,似乎還夾雜著笑意。
黑暗中,魏泫抓住昭蘭戳他的手指,轉過身與她面對面。
“我哪里是生氣,我是郁悶。”
吃了先前的教訓,魏泫不敢再往上湊,畢竟人是萬萬碰不得了,自己何必去折磨自己。
昭蘭單純想著安慰安慰人,看魏泫那般失落,脫口而出便是一個承諾。
“郁悶什么,這東西也不過四五日,等四五日過后不就行了。”
話一出口,昭蘭便覺有些不妙,果不其然,身側的人來勁了,又往自己這里扭了幾下,就差把頭拱到自己懷里了。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不許賴賬。”
昏暗的紗帳內,少年一雙眼眸亮得驚人,步步緊逼著。
昭蘭自知自己說禿嚕了嘴,壓根不能回應,訕笑了幾聲,翻身背對著他,囫圇敷衍道:“天晚了,快睡覺吧。”
昭蘭逃避的姿態讓魏泫氣得笑了兩聲,但知道這種哪里能窮追不舍,須得人心甘情愿才最好。
也不緊追不舍了,伸出胳膊攬著腰將人抱在懷里,一臉甜蜜。
“嗯,睡吧。”
感受到身后的熱意,昭蘭用胳膊肘懟了懟他,嘟囔了一句。
“你抱得太緊了,熱。”
身后人屹然不動,不肯退后半分。
“今夜我吩咐人又多加了幾桶冰,夜里要涼許多,你要是還覺得熱,就將衾被拿開。”
魏泫好心建議著,但又遭到了昭蘭的否定。
“不行,肚子會著涼。”
就算不是月事時期,昭蘭夜間睡覺至少也要蓋一蓋肚子,眼下更是。
身后人沉吟了幾息,想到了主意,將一只手掌覆在了昭蘭肚子上,微笑道:“我可以捂著,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寬厚的大掌中傳遞出源源不斷的熱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染上小腹的肌膚,侵襲到全身上下的每一處。
不知為何,明明僅是給她捂著小腹,卻讓昭蘭生了許多綺念。
比如先前,這雙手也曾拂過她從不示人的地方,讓她顫栗不止。
她滿心羞恥地推了推他的手,沒推動,終是任由他去了。
“好了,快睡吧,今天累死了。”
嘴里咕噥了一句,昭蘭再沒了聲音,好似已經沉睡。
昭蘭的默許讓魏泫十分愉悅,不由又往昭蘭身上貼了貼,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第47章
嫁了魏泫后,昭蘭才知男子也可以變成老媽子。
自打從月娘的隨口叮囑中知道像月事這等特殊時期不宜接觸寒涼之物,魏泫便操心得跟老媽子一樣,大夏天的,凈面都不讓昭蘭用涼水,非要添些熱水進來。
不僅冰飲什么的不讓吃,連一口涼茶昭蘭要喝都被他奪了下來換成燙的。
他真是有病。
昭蘭不想喝燙水,她討厭夏天來癸水。
不過這等老媽子行為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困擾,因為沒過兩日,魏泫突然忙了起來,幾乎日日同公公魏大將軍早出晚歸的。
雖說十日的婚假也差不多結束了,但這忙碌的程度顯然有些異常,跟要打仗似的。
事實證明,昭蘭的預感沒錯,這事還真是同戰事有關。
又是一日晚間,昭蘭確定月事走干凈了,再沒有墊月事帶,渾身清清爽爽地出來了。
拍花露涂香膏的時候,人披著滿身的夜色回來了,瞧著有些難言的疲憊。
昭蘭余光瞥了一眼,繼續擦著花露,雖沒有太過殷勤,但還是表現出了她對夫婿的一點關心。
“回來了,快洗洗吧,廚房已經備好了飯,等你洗完吃些。”
僅僅是這簡單的兩句,魏泫聽了也是心里舒坦。
他沒急著先去拿衣裳,而是走到了昭蘭身后,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里的她。
雖不是正面凝視,但那般火辣直白的目光,也讓昭蘭難以抵抗。
這家伙的眼神愈發不正經了,每每兩個人的時候便愛用這種眼神調戲她。
對,就是調戲,那種直白的、赤裸裸的,好像自己在他跟前沒穿衣服似的。
不用想,昭蘭都知道那一刻這廝腦子里在想什么見不得人的。
“還不去洗,看我作甚?”
立即出聲將人趕走,昭蘭可受不了他這樣繼續瞧自己。
“夫人不懂,幾眼看下來,精神氣都能回來幾分。”
昭蘭就知道他要貧嘴,回頭推搡道:“別貧了,聞你這一身汗味我都難受,快去。”
見昭蘭回頭,余光瞥見月娘幾人都在外間,趁著沒人瞧見的空隙,魏泫飛快俯身吻了一下昭蘭的面頰,偷香成功,才揚著狡猾的笑容離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昭蘭都沒來得及說他兩句,就看著人身姿矯健地跳開,拿著干凈衣裳進了浴房。
讓昭蘭又氣又笑,紅了面頰。
魏泫浴身依舊很快,昭蘭才剛爬上床,帳子都沒放下,就瞧見人神清氣爽地從浴房出來了。
“飯菜剛擺上,趁著熱乎勁快吃吧。”
昭蘭只是隨口叮囑了一聲,就要放下帳子,然魏泫出言阻了她。
“如今才戌時一刻,時間還早著,你睡得著嗎?”
“不如陪我用個飯,我看著你胃口都好,也能多吃些。”
魏泫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如果可以,他想時時刻刻同她待在一處。
尤其是這幾日太過忙碌,他在不能像前幾日那般用大部分時間纏著她了。
昭蘭受不了一個大男人整這出黏糊勁,當即啐了他一口,拒絕道:“就你屁事多,吃個飯還要人陪,你是拿不穩筷子還是夾不到菜?”
見昭蘭不理他,魏泫便將話頭引到正事上,慢悠悠開口道:“其實也是想與夫人說些要緊的事,近來我與父親打算對匈奴用兵,也就這幾日了,所以……”
聽到這,昭蘭也不太抗拒了,秉著問清楚要緊事,她下了床,坐到了魏泫對面。
“吃夜宵嗎?這碗魚片粥給你。”
怕昭蘭干坐著無趣,魏泫將自己面前的一碗粥給她。
晚飯很豐盛,量大是他的飯量不說,也不再是金陵菜,幾乎全是他平素愛吃的本地菜,比如有他最愛吃的羊肉包子。
光是從這桌子菜,魏泫便已經感知到了昭蘭對他越發柔軟的態度,念此,他胃口都比平日好了不少。
“也可,今日夕食用得早,眼下倒真有些餓了。”
悠哉游哉地舀起鮮美的魚粥送入口中,昭蘭神色愜意。
唇瓣翕動間,魏泫一雙眼睛瞧得目不轉睛,又是狠狠吞下一個包子。
“你不是要告訴我要緊事,怎么又不說話了。”
看著對面除了不時瞧自己然后專心吃飯的魏泫,昭蘭嚼著嘴里的軟嫩魚肉,催促道。
將第六個羊肉包子吞吃干凈,魏泫笑嘻嘻道:“總要先吃幾口飯才有力氣說嘛。”
昭蘭看著他拿起第七個包子,那個比她掌心還要大的包子,神色毫不掩飾地驚嘆。
“你這也叫幾口飯?”
翻了個白眼,昭蘭覺得他就是個大飯桶。
魏泫一副少見多怪的神色看著她,道:“這有什么稀奇的,軍中的漢子多是能吃能喝,體格健壯的,何況我還在長身體,自然要多吃些,哪像你,整日跟小雞啄米一般,怪不得那么瘦。”
略有些嫌棄的目光在昭蘭身上掃過,話音一轉道:“不過也不是處處缺肉,這也挺好。”
一句話,昭蘭聽得面紅耳赤,也慶幸這家伙還算要臉,知道在沒第三個人的時候說這些葷話。
魏泫用飯不需要婢女什么的在旁邊貼心伺候,丫頭們擺完了飯便退出了門外,月娘與芙蓉也算是盡完了今日的職責,昭蘭讓她們回去休息了。
于是乎,屋子里也就兩人對坐著,沒有旁人。
這也是魏泫敢口出葷言的原因。
“你……”
昭蘭氣得又想罵他兩句,然這時候魏泫知道轉移話題到正事上了。
“三月前匈奴北遁,本以為能消停些,不想逃到了漠北欺壓月氏和大宛,還同烏孫聯姻,意圖對抗大周……”
大宛和月氏,都是大周的附屬國,一向對大周這個宗主國畢恭畢敬,沒有一絲怠慢,大周也一向會庇佑這些個附屬小國,如今被匈奴給欺壓了,大周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更何況匈奴竟還狼子野心聯姻烏孫,可見其現在仍舊不安分。
烏孫國,自從前朝去過一個和親公主,勉強地穩定住了兩國關系,如今公主已經不在,朝代也已經更迭,這個烏孫國態度朦朧,本就是個潛在的威脅。
如今又同匈奴勾勾搭搭,當真是個不安分的。
看見昭蘭臉色也漸漸變差,魏泫繼續道:“匈奴此族,祖祖輩輩都是游牧,逐水草而生,不耕作,不定居,若是到了水草不豐的荒年,便要南下劫掠中原的糧食,屠戮我們的子民。”
“如百足之蟲僵而不死,只要他們還有一口氣在,便會暗暗窺視中原,等到中原不再強勢,不再能征服他們,他們便會卷土重來,侵略中原的領土,劫掠糧食和屠殺奴役百姓,這仿佛是他們刻在血液中的傳承。”
“我跟父親都覺得應當對匈奴出兵,將禍患徹底掃平,才能保證日后大周以及邊境的長久安寧,尤其邊地的百姓,他們不得因為恐懼匈奴侵擾而流動遷徙,如沒有為官或者婚假這樣的變動,他們只能一輩子扎根在這邊境。”
魏泫將一切娓娓道來,語氣還溫和著,但神色已然肅穆了起來。
前朝末年,皇室衰微,只能任由外族侵擾,屈膝送錢帛茍延殘喘,今時不同往日,大周沒必要看著匈奴的狼子野心繼續忍讓。
盡數拔除,才是眼下最應當做的。
“打算何時出兵?”
戍邊大將,一般默認可自行掌握對邊塞外異族的攻守節奏,不需要事無巨細向朝廷問詢,那樣只會影響主將原有的計劃,導致對戰事指揮的延誤和出錯。
尤其金陵距朔州千里之遙,來來回回更是不方便了。
因而昭蘭直接問出兵時間。
魏泫將吃了一半的包子直接泡在面前的羊湯里,一邊吃得津津有味一邊答道:“三日后,這幾日將士也差不多整頓好了,三日后便會出發,將那群匈奴人從大漠里找出來收拾了。”
昭蘭念叨著,神色有些恍惚,她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要面對征戰了,這次不是千里之外發生的事,參戰的也不是和自己素不相識的人。
而是自己往后余生相伴的夫婿和家人。
昭蘭漸漸明白了每逢戰事,那些將士的母親和妻子的不舍和擔憂。
雖然她還沒到那些人涕泗橫流的程度,但也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燒。
魏泫瞧她面色,輕笑著安慰幾句,將最后一口飯吃完,便洗漱去了。
羊肉是一種膻味極重的肉類,吃了這一頓,魏泫十分自覺,仔仔細細地將口腔清潔了幾遍,確保沒有任何膻味才爬上床。
殘羹剩飯被撤走,屋里的燈燭也被婢女一一熄滅,昭蘭又被人抱在懷里準備入睡。
溫熱的肌體緊貼著昭蘭有些沁涼的身軀,沒來由的,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候,昭蘭思緒又跑歪了。
她今日身子徹底干凈了。
腦中驀地劃過這句意欲極強的話,昭蘭大腦一片紛亂。
她這是在想什么?
察覺到這句話背后隱藏的深意,昭蘭立即心虛地在心里啐了自己幾下。
好羞恥。
似是察覺到昭蘭的心神不寧,魏泫以為她還在為戰事擔憂,或者說為他這個即將出征的夫婿擔憂,心下愉悅,像哄小娃娃睡覺那般輕拍著昭蘭的背,語調也是一等一的輕柔。
“好了,別費神了,你夫君我在戰場是最是神勇,殺敵就像是砍蘿卜青菜一般,夫人便安心等我回來便是。”
昭蘭沒有出聲,默認下了自己方才是因為這事心慌意亂。
要不然她還能據實以告,說自己在想夫妻間的那事?
魏泫都沒提起,瞧著也不急,自己若是開了口,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想?
昭蘭還沒那么放得開,只能將自己這羞恥的念頭壓下去,老老實實睡覺。
而魏泫這邊,感受到懷中人越來越平穩的呼吸,也跟著閉眼了。
其實,他哪里是不想,只是連日來的忙碌讓他有些暈了頭,早已記不得昭蘭說得那句四五日,還以為人身上還受著罪,便沒有急色。
腦中盤算著即將來臨的戰事,魏泫也漸漸有了睡意。
……
翌日,魏泫依舊是早早起來去軍營忙碌了,昭蘭被小姑子魏湘叫去一起喂魚。
經過一處眼生的院落時,昭蘭駐足不前,好奇地問了魏湘一句:“阿湘,這是什么地方?”
魏家人口也就那么幾個,公公的院子和小姑子的她都去過,但這個院子倒是眼生,不過此番吸引她的不是因為這院子眼生,而是因為仆從殷勤的打掃。
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客人要來,特地打掃出來的?
昭蘭心中疑惑,然魏泫也沒同她說最近有什么客人要來家里,便隨口問了。
結果話一出口,就看見本來還帶著淺淺微笑的小姑子立即暗下了臉色,她雖不解,但心中恍惚知道自己可能問了個不好的問題。
“我是不是說到什么不好的了?”
昭蘭羞赧地看著小姑子,心中有些忐忑。
魏湘先是看了看那座小院,露出點點悲戚,緊接著注意到昭蘭的不安,忙調整自己的情緒,試圖安撫嫂嫂。
“也不是什么說不得的事,那是我長兄的院子……”
“三年前他在對戰吐蕃中身亡,中了一支敵軍帶毒的流矢,雖未中心脈,但那毒霸道又詭異,我長兄不治身亡。”
“盡管他人不在了,但父親和二兄還是堅持讓家仆定期打理長兄的院子,就仿佛長兄人還在一般。”
豆蔻年紀的少女坐在池畔,面色灰暗,似是又回到了當年,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好不可憐。
昭蘭連忙放下了手中魚食,將小姑子摟緊了懷里。
“難過便哭出來,哭出來就好多了。”
她在金陵便聽過父皇唏噓這事,說此子可惜,身負將才,卻英年早逝,三年前也不過才二十,才及冠的年紀,大好的兒郎,便那么撒手去了,也是天妒英才。
昭蘭自然也是同情的,但說到底,她不是魏家的子女,無法做到和小姑子一樣痛徹心扉,也無法十成十地說自己明白與共情這份痛苦。
她不知怎么安慰人,便只能笨拙地用肢體安撫了。
好在小姑子也不是個一哭便哭個昏天黑地的,難過地掉了幾滴眼淚后,又開開心心地喂魚了。
這次昭蘭沒有喝醉酒,自然也不會把滿池子的魚都給撐死,姑嫂兩人開開心心地度過了一天,各自回去了。
不過今夜的昭蘭不再悠閑,她需要思忖一件很重要的事。
先前在小姑子面前她怕再引得小丫頭傷心,便一直揚著笑臉,但回到自個院子里,昭蘭眉頭緊縮。
魏家長兄的不幸讓昭蘭突然得到了一些警醒,她突然有些害怕。
戰場上刀劍無眼,流矢更是層出不窮,誰也不能說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魏家大郎便是最好的例子,在一個猝不及防的瞬間被奪去了性命。
她生怕,生怕魏泫也……
想到這,昭蘭覺得太晦氣,連忙呸了幾聲,生怕自己這張嘴惹了什么禍事。
但她又忍不住往下想,因為這事就擺在眼前,刻不容緩。
任誰都不能說逢戰必勝或者能全須全尾地回來,戰場上變化莫測,萬一,萬一魏泫在那有了什么不測,那……
魏家的最后一個苗苗豈不是也斷送了?
更可怕的是,魏泫還沒有任何子嗣,幾十載后,待公公也沒了,魏家便會只剩下那個柔弱又單純的小姑子。
這將是多么凄慘的結局,三代戍邊守將,要是落得這個結局,那真叫人悲嘆。
越想越離譜,越想越遠,昭蘭陷入了糾結中。
這一糾結,便是兩日過去。
而明日巳正,便是大軍開拔的時辰,魏泫便會離開。
昭蘭覺得自己得做些什么才能心安。
第48章
懷著這等不能宣之于口的目的,昭蘭無論是站著還是坐著,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緊張,還有即將面對暴風雨一般的忐忑。
然就算是昭蘭決定了這事,但讓她直白地同魏泫說她還是難以做到的。
為此,昭蘭暗戳戳地給了一些提示,希望這廝能識相點主動出擊。
比如她當著魏泫的面吃著冰酥酪,這在先前是一直被魏泫不許的。
然而這次失策了,昭蘭吃得腮幫子都有些僵了,但魏泫就好像得了癡癥一般,一心撲在他手里的布防圖上,也沒注意昭蘭吃了些什么。
昭蘭氣不打一出來,偏偏又不能怎么著人家,畢竟人家一心撲在正經事上,自己腦子里的反而不正經。
也許是自己意識到該安寢了,魏泫看了一眼今日格外安靜的昭蘭,驚奇地咦了一聲,想著有話待會到床上說也是一樣的,便拿著衣裳進了浴房。
昭蘭安安靜靜地躺在里側,心中一刻比一刻緊張,擂鼓一般,叫她越來越不安。
他往日瞧著是個急色的,如果她稍作引誘,應當就能成了吧。
想著想著,昭蘭等來了她的引誘對象。
魏泫帶著些微薄的水汽爬了上來,從背后擁住了她。
昭蘭還未想好該采取什么樣的法子開頭,身后人倒是先開口了。
“這幾日怪怪的,怎么,心情不好?”
魏泫幾乎是附在她耳邊說得話,氣流不時拂過昭蘭的耳朵,讓她心臟來回緊縮。
算了,就從聊天開始吧。
昭蘭毅然轉過身,主動抱住了魏泫的腰滿臉認真地問道:“戰場上好危險,我怕你死外頭,那樣我就成了寡婦了。”
話雖不中聽,然魏泫聽出了里頭濃濃的擔憂,他也不在意那糙話了,頗為受用地親了親少女的額頭,嗤笑一聲道:“原來你這幾日都在擔憂這個,大驚小怪。”
“我怎么會有事,哪個能傷得了我,你就將心放回肚子里吧。”
魏泫不以為意,他十四歲那年便跟著父親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如今都快有五年光景了,也算是個老兵,哪里會輕易出事。
昭蘭還是不安,繼續問:“聽說你總愛當先鋒,那活計最是危險,要是一個不慎,怕是……”
昭蘭話還沒說完,就被魏泫截了。
“我總算體會到了將士們說的,每每出戰家中的女人便要喋喋不休,各種各樣的傷春悲秋。
如今魏泫也算是體會到了,但他沒有一絲煩躁,盡是滿心甜蜜。
“你啊,就少想些有的沒的,在家乖乖等我回來,要是無聊了就跟阿湘去逛街,或者出去跑馬看看晚霞,家里我留了不少人,你可以隨意支使,只要別往金陵跑就行。”
話臨了,魏泫還玩笑了一句,要不是現在氣氛不對,昭蘭都想笑出來。
“哼,你就會說些不痛不癢的,我且問你,你能保證此次出征絕不會出事嗎?”
就像是再有經驗的常勝將軍都不敢在戰前斷言自己一定能取勝,因而魏泫也不能斷言自己就一點不會出意外。
戰場形勢變幻莫測,連父親都不能說沒有疏漏,又何況是他。
魏泫啞火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能完全打消昭蘭的憂慮。
“你看,你自己也無法保證,是與不是?”
要說到點子上了,昭蘭愈發緊張,干脆自床上坐了起來,開始蓄力。
魏泫也跟著坐起來,看著昭蘭肅穆的臉,也不知寬慰什么了。
他第一次發現這丫頭還挺會鉆牛角尖,一點都不機靈。
看著夜色中那雙倔強又滿含憂慮的眼眸,魏泫心中既是無奈又是心軟。
“那你想要我如何做你才能舒心些?”
魏泫沒了主意,想看看這丫頭究竟想怎樣。
見話問到了關鍵處,昭蘭一顆心亂跳,速度快得她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管了,直接上吧!
抬眸,直視著魏泫,昭蘭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身子前傾而去,雙臂猛地環住了對方的脖子,唇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印了上去。
那一吻魏泫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走了,他腦袋有些發懵地看著昭蘭,眼中漸漸出現了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動。
魏泫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卻在很好地表達他的疑問。
也不管什么羞澀不羞澀了,昭蘭直起腰身,直接跨坐在對方的大腿上,如同英勇就義一般,兩手撐著魏泫結實有力的肩胛,聲音正經到根本同出口的話語聯系不到一塊。
“今夜,讓我給你們老魏家留個后吧!”
一句旖旎的話被昭蘭說得鏗鏘有力,比出征前的將士還要雄赳赳氣昂昂,給魏泫聽得直接愣怔了好半晌。
但這股愣怔很快就過去了,隨之而來的是心中一簇簇跳動的火焰。
眼前是少女由于緊張而不斷起伏的綿軟,撲面而來的還有那帶著溫熱馨香的吐息,一雙柔荑也恰到好處地輕落于他雙肩,帶來酥酥癢癢的觸感。
同時,魏泫也被這番豪言壯語給惹笑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整的好像我此番就死外頭了一樣,還留后……”
“話太糙了,但想法很好。”
昭蘭也不理會對方的笑言打趣,只再接再勵道:“少說這些,你就說要不要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昭蘭既然開了這個頭,必然就不會退縮。
何況,每日對著心上人這張臉,夜里又親密無間地躺在一處,她難道就能斬情絕愛?
她又不是根木頭,她也快按捺不住了。
都是夫妻了,做些過火的也是天經地義。
兩兩相對了幾息,就在昭蘭的一腔正氣差點燃燒殆盡時,魏泫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嗓音曖昧撩人。
“要,當然要。”
“身上干凈了?”
連著一段日子的忙碌,魏泫竟將這么重要的事拋到了腦后,現在被昭蘭這番大膽奔放的行徑激得全都想了起來。
他真是個缺心眼的,竟然將這等大事都給忘了。
察覺到他漸漸放肆的目光,昭蘭仿佛一瞬間被卸去了一身的氣力,那那股不管不顧的蠻橫也消減了大半。
“早、早就干凈了,沒看到我今日還吃冰酥酪了嗎?”
昭蘭說起話來吞吞吐吐,臉也跟著紅了,仿佛又帶著埋怨。
魏泫聽出了這絲若有若無的埋怨,立即將什么都明白了過來,深覺自己錯過了許多。
“倒是我愚笨了,竟沒能看出夫人的暗示。”
他說這話時,單手握住昭蘭的肩膀,緩緩將人往下推去。
昭蘭木楞楞地順著他的力道往后傾,心中隱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她緊張地嗓子都干了,下意識咽了咽唾沫。
也不敢再對上他,只斂著雙眸,避開對方火熱的視線,滿心滾燙地躺下。
母后說頭一遭對女子來說都多少有點痛,但也跟兩個因素關系最為密切。
昭蘭當時神色懨懨,但秉著好奇心還是問了一嘴,母后笑瞇瞇地教導她,疼到什么程度,不僅跟夫婿的體貼程度有關,也同大小有關。
當時的昭蘭沒反應過來,還傻乎乎地問了一句什么大小,將母后都問語塞了。
然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再不敢多嘴。
如今眼看事情到了節骨眼上,昭蘭突然燃起了好奇心,想著待魏泫脫了衣裳偷偷瞧一眼。
魏泫隨著她一同傾覆而下,很快,魏泫的發尾隨著他的動作垂落下來,蹭在她的臉上,帶著她的心一起癢。
就在那股熟悉的呼吸聲愈來愈近,熱流也愈發靠近,昭蘭甚至都準備好迎接對方那炙熱又霸道的吻時,魏泫突然停頓了了。
熱意退散,昭蘭有些詫異,雙目圓睜地看著他,似有不滿之意。
魏泫讀懂了,忍著下腹的熱脹,執起昭蘭的手親了親,氣息不穩地解釋道:“別急,我辦個小事,很快回來。”
不等昭蘭問是什么小事,是出去還是別的什么,就見人飛速下床,將屋子里的油燈全部點上了。
一瞬間明白了魏泫的意圖,昭蘭臉色唰一下紅了。
屋子里亮堂堂的,任是什么也無所遁形了。
隔著帳子,昭蘭看見人又興高采烈地奔回來,猴一般地躥上床,不等昭蘭說一個字,就開始麻溜地扯自己的衣裳……
衣褲被主人無情且暴力地扯下丟在了床尾,時刻有滑落下去的風險。
借著燈火,昭蘭看清了她一直暗戳戳想要觀摩的軀體,如她期望的那般,這副身軀年輕而健美,渾身縈繞著對女性的吸引力。
不過,上面縱橫交錯著數道疤痕,盡管經過了歲月的消磨,也能勘破當初這個傷疤的可怖程度。
昭蘭直直地看著,神色復雜難言,眸色顫動。
魏泫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循著昭蘭的視線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疤,拿不準昭蘭心中到底是什么態度,言語試探道:“為什么這樣看著,是覺得這些傷疤在身上很難看?”
姑娘家皆是愛美的,自己身上有些傷痕頑固,過了這么些年也沒能淡去,看著確實有幾分猙獰丑陋。
自己看著倒沒覺得如何,甚至還覺得是武將無上的榮耀,從不放在心上。
然如今被心愛的姑娘看見了,他生怕這一點讓昭蘭嫌棄。
帶著這種擔憂,魏泫極力為自己言說道:“我是武將,很早就上戰場了,是要沖鋒殺敵的,自然不會像世家公子那般美玉無瑕,你……”
還想多問一句昭蘭是否真的很在意這些傷疤,嘴剛張開,就感受到腹間肌肉一熱,還伴隨著纖軟素手,的輕拂。
他渾身肌肉一緊,看向昭蘭。
少女眼中含著不加掩飾的心疼,一雙眼眸更是霧蒙蒙的,像是浸滿了春水。
“現在還會疼嗎?”
少女輕聲問了一句,綿軟輕柔的嗓音中沒有魏泫所擔憂的嫌惡,而是滿滿的憐惜。
剎那間,魏泫所有的負擔都煙消云散了,眉開眼笑地答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不僅不疼,還被那雙柔荑撫摸得分外麻癢,魏泫捉住那只對于他來說算是撩撥的手,就要來扯昭蘭的衣裳。
就像是野獸按住了的兔子,馬上就要被吞吃入腹。
明明也不是什么險事,但此刻被拉扯衣帶的昭蘭就是慌亂極了,有種下一刻真的要被怎么著了似的。
“你別扯,我自己來。”
慌亂中按住魏泫急色的手,昭蘭顫聲道。
察覺到昭蘭的緊張,魏泫也不嚇她,將手收回來,只用一雙熾熱的鳳眸凝著她,似乎是想瞧著她一步步剝離身上的礙事的衣裳。
昭蘭此刻的處境很是刺激,因要脫掉衣裳,兩人對坐著,魏泫早就除了身上的障礙,正坦誠對著她。
難以避免的,昭蘭會看見那個張牙舞爪的惡物。
雙重壓力下,昭蘭動作不僅束手束腳的,還分外遲緩,磨磨唧唧地好似身上有十幾層衣裳。
魏泫被昭蘭這種鈍刀子磨的徹底沒了耐心,魏泫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直接一個猛子撲了上去,將人吻倒在床上,兩手更是不閑著,開始扒拉著。
事實證明,魏泫的效率要比昭蘭高多了,很快,她便同魏泫一樣了。
眼見自己的寢衣被魏泫扔到床腳那一堆,昭蘭環著胸,抹開臉,雙頰紅得要滴血。
這下,她徹徹底底沒有依仗了,緊張得全身好似都在發燙。
魏泫看著身下像鴕鳥一樣的昭蘭,心中火熱的同時又忍不住發笑。
“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強勢地將昭蘭的手掰開,魏泫俯身垂首,換了一處禍害。
昭蘭本來還為能大口呼吸而慶幸,但當她察覺到這廝換的什么地方,昭蘭連著驚呼了幾聲。
她從未想過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厚顏無恥地去做這種事情,簡直讓她嘆為觀止。
“魏泫,你多大歲數了,你是沒斷奶的小孩子嗎?趕緊給我松嘴!”
忍著胸口的古怪感覺,昭蘭一邊罵一邊薅魏泫的頭發,但作用微乎其微。
不僅是對方充耳不聞她的斥罵,還有她逐漸在失去對身體的掌控,變得順從,甚至沉迷。
她竟是喜歡的嗎?
昭蘭逐漸無力,兩手順著心意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難耐地喘息著。
不知什么時候,魏泫的手指靈活地徘徊在昭蘭那春心泛濫之處,像一個不速之客般強闖進去。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將昭蘭原本還算能維持住的心境徹底打破了,心臟的收縮帶起了許多地方,魏泫也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綿密的壓力,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
下意識地想要排斥侵入的東西,昭蘭胡亂扭動著身子,想要將腿并起,然被卡在中間的魏泫給攔住了。
“你這是干什么?”
夏天本就熱,又經過了這么一番折騰,昭蘭兩鬢微濕,聲音也軟地不成樣子。
到了這個地步,魏泫一雙眼眸都隱隱泛起了紅,目光壓根不舍得從指尖那處移開。
“我怕待會找不到,提前用手探探。”
少年笑著,聲音啞了一半,好似正處在崩潰地邊緣。
昭蘭似覺得有理,也不吭聲了,只小聲催促道:“那你快些,好奇怪。”
說完,昭蘭別開臉,不敢跟魏泫對視。
這等時刻,她真的羞恥到不好意思去看對方,哪怕只是一眼。
片刻后,大概是找到了關竅,魏泫將手指抽了回來,看著上面地水漬淋漓,意味深長地笑了。
“看來夫人也急不可耐了。”
昭蘭哪里能聽得了這話,但反駁又反駁不了,事實在她眼前擺著呢。
不過魏泫也不是來同她辯論的,低下頭,稍稍撥了撥昭蘭的膝蓋,他怕卡不上位置,還特地空出一只手扶了自己一把。
不過在破城前,他忍不住夸了昭蘭一句。
“它真美,像是一朵花,碾碎了還能有花汁。”
昭蘭起初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這廝怎么思維能跳脫成這個樣子,明明在行著這事,怎的又念叨起了花花草草的。
然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昭蘭才知他說得是什么,羞得說不出話來,雙目更是被激得發熱,像是下一刻便會哭出來。
禮尚往來,昭蘭羞怒地回了一句。
“你的好丑,像烏龜一樣!”
其實昭蘭算是說得夸張了一些,她曾看過一些冊子,上面的東西才最是丑陋,不僅是形狀,還有顏色。
平心而論,魏泫的可強太多了,雖然形狀上瞧著駭人,但顏色倒是十分討喜,再亢奮,也只是加深了些,變作深粉,不像那冊子上,像是被暴曬了好幾日。
昭蘭故意扎人的話并沒有讓魏泫有半分不悅,甚至還笑盈盈地繼續用那些葷言浪語來折磨她。
“那接下來我這只烏龜可是要吃下你這朵花了~”
熱烈的、粘膩的、孟浪的話語繼續從那張平日昭蘭十分喜愛的薄唇中傾吐而出,將昭蘭臊得差點暈過去。
她還是低估了這廝的不要臉,真是開了眼了。
然事實不是烏龜吃了花,而是脆弱的花朵吞吃了烏龜。
一寸一寸的,遲緩但卻有力,讓昭蘭攥緊了魏泫的皮肉。
甚至連指甲都有些陷進去了,然對方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只雙目赤紅地目睹身下的糜艷。
昭蘭偶爾低頭看一眼,只覺驚心觸目的緊。
“我覺得我們好像不大合適。”
想起母后的話,昭蘭有感而發。
魏泫是足夠溫柔體貼了,但那尺寸著實駭人,昭蘭只覺前路漫漫。
這話魏泫可聽不得,又是一個前送,又是寸許,引得昭蘭低吟一聲。
也許是魏泫足夠溫柔的原因,昭蘭覺得這點痛意都在她可接受的范圍,并不算難熬。
當一切喧囂歸于平靜,兩人靜默不語,皆沉浸在這陌生的天地中。
“你、你先別動……”
昭蘭一時不能適應,她捏著魏泫的胳膊,生怕他急性子,上馬便想要跑個暢快。
“好。”
雖然只是按兵不動,但其中的玄妙也足以讓魏泫品味良久。
他靜默著,一邊吻著昭蘭的臉頰,一邊說些旁的事來安撫昭蘭。
“我前幾日去到牧民家給你問過了,有一家的牧羊犬帶了兩個半月的崽子,貓三狗四,再過一個多月便能有幼犬降生,不過還要等幼犬滿月才能抱回來養著,我應當可以趕得上。”
“還有,你不是想回金陵瞧瞧嗎?等我出征歸來,咱們便回去,就當是晚來的回門。”
這兩件事都說到了昭蘭的心坎上,她也漸漸忘卻了身上的不適,開心回應道:“正好,我四姐的婚事定在今年十月初六,還可以去恭賀一下。”
昭蘭早盤算這事了,自己的姐姐成婚,她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得趕回去,如今好了,魏泫可以與她一道同去,自然是妙哉。
說著說著,魏泫發覺人恢復成了先前的神采奕奕,微微挺了一下腰,引來了昭蘭一聲驚叫。
“看你這模樣,應當是適應了,那我便開始了?”
也算這廝貼心,知道提前問她一聲,昭蘭感受了一下身子,也覺得似乎沒什么了,垂眸紅著臉嗯了一聲,給了準話。
這一刻,魏泫雙目好似冒出了綠光,開始輕柔緩慢地擺動。
人總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無論是什么事。
乘著這輕柔的力度,昭蘭只覺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正舒服著,才說了一句“挺舒服的,就這樣繼續”,就見上方人一僵,很快,一股熱流襲來。
兩人都靜默了。
這才十來下,魏泫怎么……
由于有了燭火的存在,昭蘭輕而易舉瞧見了對方難看到極致的臉色。
又黑又紅,像是要吃人。
昭蘭甚至都不敢搭話,生怕哪一個字傷害到他脆弱的心靈。
大抵是看懂了昭蘭的心思,魏泫臉色更不好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這句話。
“剛才的不算,再來!”
說完,就著刀還未出鞘的姿態,開始奮勇搏殺……
昭蘭心神大亂,驚叫連連,甚至發出了一種很不體面的動靜。
昭蘭不想自己那樣,便拼命閉著嘴,不讓那等聲音溢出,但這不取決于自己。
魏泫則表示很喜歡,甚至是享受。
故意不讓昭蘭閉上嘴,再配合接連不斷的深鑿,一整套動作下來,昭蘭沒法忍著一聲不吭,一直在不受控制地發出那等不體面的聲音。
期間,大約是為了證明先前只是自己的失誤,他磨人得很,還不厭其煩地在她耳邊問。
“夫君厲不厲害?”
昭蘭都不想理會他這等不要臉的葷話,干脆閉著眼睛不理。
但這種方法顯然是沒用的,最后還是被他用最強有力的長刀給破開了防御,昭蘭只能各種順著他的意思來說些好聽的話。
這一夜,同樣的事來了兩輪。
但按實際來說是三輪,但是魏泫死活不承認,只咬死了是兩輪。
最后,顧念著昭蘭頭遭的身子骨,盡管魏泫壓根沒盡興,但還是強行忍了。
沒事,來日方長,不差這一夜。
兩人的動靜,也被細心的月娘發現了,作為過來人,她很清楚主屋里的動靜是什么,機敏地叫府里的婆子燒好了熱水,自己也帶著芙蓉一種婢女在門外候著,就等主子傳喚。
抽身而退,魏泫看著已經累一動不動的少女,他囫圇裹了身外袍,出去叫了水。
到門外的時候,瞧見早已準備好伺候主子的月娘等人,魏泫十分滿意。
待水備好了,魏泫將蓋了一層薄毯的昭蘭打橫抱起,走向了浴房。
而月娘見殿下和駙馬爺走了,忙帶著幾個小丫頭將不堪入目的床鋪給收拾了,面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
太好了,駙馬爺甚是威武。
昭蘭早在不久前便睡著了,只迷迷糊糊感知到有人給她沐浴,以為是月娘和芙蓉,便也任由著去了。
不過奇怪的是,這人老是蹭她,蹭得她有些難受。
第49章
這一夜,可以確定是昭蘭十七年來睡得最沉得一夜,幾乎是雷打不動。
夢里有瑰麗的晚霞,廣袤無垠的草原,草原上開著數不清的艷麗花朵,鋪滿了原本綠茵茵的草葉間。
而最惹人注目的,還是草原上策馬馳騁的少年,輕快如風,飄逸似云,穿梭于萬花中,帶起一陣陣馥郁芳香。
他仿佛是看見了昭蘭,很快便策馬朝著她這邊本來,少年發間系帶高高飄揚起來,伴著同樣肆意飛揚的發絲,在夕陽下被鍍上了一層金紅。
驚心動魄的景,還有同樣驚心動魄的人,這一切都讓昭蘭沉醉。
這是夢,還是現實?
太過逼真,又太過夢幻,昭蘭有些分不清。
馬蹄聲漸進,昭蘭看見少年在夕陽下俯腰伸出的手,還有那比晚霞還要瑰麗絢爛的笑臉。
她立即就將手伸了過去,她被拽上了馬,坐在少年身前,被緊扣在懷中,一同感受著夕陽下無拘無束的風。
昭蘭想起來了,身后之人是她的夫婿,那個剛剛同她水乳交融、親密無間的夫婿。
霎那間,昭蘭睜開了眼睛,透過紗帳看清了外頭不知何時透進來的天光。
瞧著不知是什么時辰了。
身側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余溫,上面散發著一種昭蘭分外熟悉的味道。
那是昨夜幾乎融入她身體的氣息,濃烈霸道,如今卻也只剩下了淡淡的痕跡。
恍惚地看著外頭的光亮,昭蘭突然想起了什么,對著外頭叫人。
“月娘~”
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干澀發啞,不似先前。
渾身也酸疼得厲害,像是她十幾歲那年頭一天學騎馬,回來時的模樣。
不過今日要更甚,昭蘭連著嘶了好幾聲,不敢再有什么猛烈的動作。
掛心已久的月娘聽到動靜,忙帶著人進來了。
盡管隔著帳子,她也能隱約看出殿下不大好。
芙蓉過去將帳子撩起,就看見床上雖窘迫但氣色紅潤飽滿的少女。
“殿下,身子難受嗎?”
昨晚上的動靜不小,殿下又是頭一遭,月娘生怕殿下扛不住。
月娘悄悄將目光落在了殿下的脖頸處,那里,寢衣還未遮掩到的地方,還留著淡淡的紅痕,像是雪地里的點點紅梅。
昭蘭看到月娘這飽含深意的問話,不自覺想起昨夜的一幕幕,臉色唰一下紅了,囫圇應付道:“有、有點,但想著過一會就好了。”
“對了,他呢?”
經過昨夜,好像提起這個人,昭蘭都覺得羞窘。
芙蓉看出殿下的羞意,忍住想要打趣的心思,笑道:“今日出征,駙馬爺早早便起了,但沒讓婢子們打擾殿下。”
“走了?還沒叫我,這怎么行?”
今日將士們出征,領兵的又是自己的夫婿和公公,于公于私,昭蘭都應該去送一送。
她明明記得昨晚上還算清醒的時候同魏泫講了這事,這人怎么不聽呢?
定是他太沉溺了,只顧著樂,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
“現在是什么時辰?”
初次難免會有些不適,昭蘭忍著下身綿密的刺痛,動作遲緩地下了床。
“回殿下,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到巳初了。”
還好,時間還算來得及,只要自己快些,還是能趕上的。
“快,給我梳妝,不必復雜,簡單端莊些即可,我要去城門口。”
不需多說,月娘和芙蓉兩人都知曉了昭蘭的意思,熱火朝天地開始給主子收拾。
要不是還顧著些體面,昭蘭都想策馬趕過去,好在最后馬車還是趕上了,大軍在城外還未啟程。
宋叔忙去前頭通稟,昭蘭出了馬車,一眼便瞧見了千軍萬馬中的魏泫。
正巧魏泫也轉過頭來瞧她,經過了昨夜一番親密探討的兩人,那一瞬,臉色都難以維持正經了。
魏泫笑了,但那笑中似乎也帶著一絲靦腆,陽光下他原本剛毅的面頰也肉眼可見地紅了。
更別提昭蘭了,心口像揣了只兔子,跳個不停,昭蘭感覺到自己的臉也滾燙了起來,甚至覺得自己的腰胯在此刻泛起了酸痛。
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不適也隨之冒了出來,讓她險些站不穩。
然當著三軍的面,昭蘭可不能失禮,端著皇家應有的儀態邁步走過去,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三軍雖未曾見過宣陽公主的面,但看著昭蘭乘著將軍府的車子過來,還是這般年紀容貌,便猜到是誰了。
有些將士離得近,目光滿是驚艷地偷偷打量走過去的宣陽殿下,一時都在心中羨慕少將軍。
如斯佳人,若是落在他們頭上,真是十世修來的福氣。
魏泫身邊,魏戍看著一對小兒女異樣的對視和反應,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疑惑。
不過看著兒媳婦過來,魏戍忙下了馬,一碼歸一碼,此刻按著臣禮拜見。
魏泫自然也跟著一道下,只一雙眼眸牢牢凝在她身上,像是沒見過似的。
昭蘭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火熱的視線,但此刻她不想同這廝眉目傳情,還是辦正事要緊。
“父親出征怎的如此著急,都不等我來送送。”
看到連小姑子魏湘都在這,偏偏自己在家睡大覺,雖然說也是因為特殊原因,但昭蘭還是會難為情的。
這不,趕緊巴巴跑來了。
這話明面上是在對著公公魏戍,其實主要是說給魏泫聽,都怨他不及時叫醒自己。
雖然是好心,但……
目光移到魏泫身上,看著對方暢快的神色,昭蘭有些怨憤。
怎么回事,昨晚上明明都是他出力,汗都滴她身上了,怎么一點不見疲乏,甚至還精神抖擻的。
真是怪哉。
魏戍余光瞥了一眼兒子,聲音溫和道:“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的出征,二郎說殿下身子不適,便想著不打攪殿下休息,沒想到殿下還是來了,殿下身子可還好?”
只是一夜間發生的事,魏戍又不是喜歡探聽兒子兒媳私事的人,自然不知道昨晚上這個窩囊兒子才跟媳婦圓房。
昭蘭聽到公公的關心之語,臊得都想瞪魏泫一眼,竟用的這樣的理由嗎?
雖然本質上也沒什么錯,但聯想到她身子不適的真正原因,昭蘭都忍不住臉紅。
“無礙,只是昨夜有些頭暈,早無礙了。”
既然魏泫都扯了這個謊,昭蘭也只能圓下去,假裝自己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說完,她神色微窘,余光瞧見魏泫咧嘴一笑,甚是討厭。
“父親此次出征,能否預估何時歸來?”
偌大一個將軍府,除了仆從,就剩下她和小姑子,倒是空落落的。
昭蘭不喜歡寂寞,希望他們可以早些回來。
但魏戍對于這事也不好估量,只回說此事他也不知,但會盡快解決敵寇。
昭蘭嘆了口氣,也不問了。
“若是想我,便給我去信,我一定回你。”
這等親昵話一出,不光是魏戍輕咳了咳,昭蘭也悄悄刮了他一眼。
只魏湘那個小丫頭在一旁捂嘴偷笑。
這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朔州城西南還有一處熱鬧的互市,那里有很多新鮮玩意,要是悶了可以過去瞧瞧,就是那里魚龍混雜,各族人都有,記得多帶些隨扈過去。”
昭蘭瞪了他一眼,不想在此刻跟他拌嘴。
許是經歷了昨夜的緣故,魏泫怎么看都覺得昭蘭那一眼分外嬌媚,撩人心弦。
當著三軍將士面,魏泫知道此刻不是心猿意馬的時候,將心中雜念排出,正色了許多,說到了一個還算有用的。
將這個互市記下,昭蘭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看著時候不早了,她行一頷首禮,祝愿道:“愿此戰蕩平敵寇,平安凱旋。”
此刻,昭蘭身為公主,代表的是大周皇室,一瞬間肅然端正,語氣前所未有的莊重。
乍一見昭蘭這般,本來笑盈盈的魏泫也神色鄭重了起來,與父親一道還禮。
雄獅所過,帶起一路煙塵,整齊的步伐讓人心潮澎湃。
大軍前列,昭蘭隱隱還能看見一身輕甲的的少年對著她這邊頻頻回頭,雖看不清面上神色,但想來是笑著的。
直至大軍完全消失在眼前,昭蘭才收回目光,在心里默念一句:定要全須全尾地回來啊。
……
父子出征以后,日子平靜地像一潭水,昭蘭同小姑子逛朔州城都差點逛膩了。
兩個姑娘買了一堆又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整日也算是樂呵。
閑來無事,昭蘭又教起了小姑子騎馬,就在城外的草場上,享受著那壯闊的無垠的草原和瑰麗的晚霞。
不過小姑子比起她當年來說可差遠了,膽小又笨拙,昭蘭一邊笑一邊教。
“嫂嫂的馬術真好,是什么時候學的?”
半趴在馬上,魏湘又是苦兮兮又是敬佩地問昭蘭。
昭蘭踩著馬鐙翻身而上,穩穩坐在小姑子身后,將她軟成面條一樣的身子撈起來坐正。
“騎馬要挺胸抬頭,不能像條毛毛蟲一樣在馬背上。”
說這話的時候,昭蘭嗓子眼里的笑意壓都壓不住,覺得小姑子太過逗趣。
“十三歲那年,跟你這個年紀也差不多了,阿湘有所不知,你嫂嫂我的騎術在金陵也是數一數二的,我的兄弟們都少有能勝我的。”
反正人都在這了,昭蘭覺得自己吹點也沒啥,何況自己本來就騎術不賴嘛。
魏湘聽到這,眸子更亮了,里頭都是亮晶晶的崇拜。
但小姑子的下一句便將昭蘭高翹著的尾巴給按下來了。
“我二兄騎術也很是厲害,不知嫂嫂有沒有跟二兄比過,可有勝過二兄?”
小丫頭心思單純,面上一派好奇,卻將昭蘭問得說不出話。
但她仗著如今魏泫那廝不在,自然是由著昭蘭來說了。
看著小姑子崇拜的眼神,昭蘭故作風輕云淡地笑了笑道:“自然是勝了的,你二兄哪里是我的對手。”
大言不慚地扯著謊,昭蘭雖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這一刻心里暗爽不已。
小姑子學得慢,足足學了半月才能初步策馬在草原上小跑,昭蘭欣慰不已。
“不錯不錯,再勤加練習一段日子,阿湘便能如我一般了。”
大方地夸獎了小姑子幾句,小丫頭高興地又騎馬跑了一圈。
然教會了小姑子騎馬,昭蘭又閑下來了。
這時候,她想起了魏泫臨走前說的互市,昭蘭打算去瞧瞧熱鬧。
家中如今只剩下姑嫂兩人,昭蘭自然也是要攜著小姑子一道去的。
猶記得魏泫說那邊魚龍混雜,昭蘭自覺也算是個貌美的姑娘,也怕到時候有什么腌臜的人來惡心她,帶了幾十個將軍府的好手,往互市去了。
雖說距離有些遠,但那熱鬧是值得一瞧的。
隔著老遠,昭蘭在馬車上都聽到了那頭的喧鬧聲,完全是街市上的聲音。
互市儼然就是個四通八達的熱鬧街市,東西南北各有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街。
互市上不僅貨物是稀奇的,連人也是稀奇的。
因為是大周和周邊異族的互市,以有易無,用他們國家的特產來換中原的茶葉絲綢。
其中,異族最多的就是馬,還有各色奇奇怪怪的皮毛珍寶。
甚至還有奇珍異獸,一些甚至昭蘭在金陵的皇家獸園都未曾瞧見過。
人也是各色各樣,穿著形制材料與大周完全不同的服飾,其中,昭蘭認得幾個,有大食、龜茲、還有柔然。
其他的昭蘭在金陵沒怎么見過,忍不住,也不會浪費時間去管。
昭蘭和小姑子都是姑娘家,自然對馬什么的沒什么興趣,直沖著賣珠寶首飾香料區域奔去了。
小到耳珰,大到頭冠和瓔珞,什么材質,什么奇特的形狀,這里應有盡有。
就在昭蘭看中了一串據說是夜里會發光的夜光石手串,剛想買下來時,不知哪里飄出一陣霸道的香味,咸辣酥香,瞬間將昭蘭的魂勾走了。
世上怎會有這么誘人的食物?
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是什么吃食,昭蘭交代了一句芙蓉將手串買下來,帶著小姑子就往那氣味飄散的源頭沖了。
她鼻子一向是很靈的。
很快,昭蘭就在一個賣吐蕃酒的附近看見了一個小攤子。
攤子不大,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胡人在賣,他身上是胡服,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也看不出到底是那一國的。
香味就是從他爐子里傳來的,隨著老者用鉗子夾出一個東西來,昭蘭才知道那是什么。
很像芝麻胡餅,但餅上面不止是有芝麻,上面涂滿了紅艷艷的調味料,就像是獨門秘方的那種醬料,光是看著,昭蘭都覺得很美味。
餅被鐵鉗夾出來的時候,熱氣還在不斷往外冒著,昭蘭甚至還能聽到鐵鉗夾在上面的酥脆聲。
她毫不猶豫就過去了。
然她想得太好,這老者的餅生意太好,這一爐子剛熟,人就圍了上來。
推推搡搡地,看著十分雜亂擁擠。
月娘不讓昭蘭往里擠,讓一個身高馬大的護衛擠進去買。
效果很好,那護衛不僅體格健碩,身形也矯健靈活,輕輕松松便擠到了前頭,搶了幾個餅子回來。
本就臨近午間,又被這等差點將人香暈的餅子誘惑著,昭蘭幾乎是一接過餅子便大吃特吃起來,也忘了這餅子剛出爐,正燙著。
“哎呦~”
被燙得哎呦一聲,然昭蘭不舍得浪費這一口,還是讓餅子在嘴里滾了滾嚼了。
小姑子還在捧著餅吹,見昭蘭這般,笑得彎起了眼睛。
吃這種餅子就要趕在最熱乎的時候,昭蘭也不在乎所處的地點是嘈雜的鬧市不夠體面了。
餅子和她預料中的一樣香酥有滋味,尤其是上面的醬料,雖有些辣,不是昭蘭一慣的口味,但這時候覺得十分恰當。
“美麗的中原姑娘,不知在下可有榮幸得知你的名姓?”
餅子剛吃到一半,有點噎,剛想讓月娘去車子里拿水來,耳畔驀地傳來一道流利但仍聽得出不是大周人的話語腔調。
說得還是這樣直白的話。
昭蘭將心思從餅子上移開,有些不開心地看向說話的那人。
真沒眼力見,趁著人享受美食的時候來搭訕。
不過有一點讓昭蘭還算舒心,這個搭訕的外族人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少年,一張笑臉燦爛如朝陽。
昭蘭喜歡好看的東西,盡管她現在有了心上人駙馬,不會對旁的男子產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但第一印象總是好的。
少年穿著一身柔然人的服飾,長發不束,只是編成辮子披散在腦后,帶著個嵌寶石的抹額,看著是個家中富貴的。
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再結合少年先前的話語,昭蘭知道自己被他瞧上了。
可惜她如今可沒什么心思,只淡淡瞥了一眼,語氣淡淡道:“失禮了,你我萍水相逢,以后也不會再見,不必多此一舉。”
這柔然少年意圖明顯,昭蘭可不能迎合他,要不然讓對方誤會了什么自己也會多個麻煩。
更何況,魏泫可不是個大度的,她要真回應了這柔然少年,牽扯上關系,魏泫回來倒不會把她怎樣,頂多是拌嘴幾句,可能還是輸的那一個,但這個柔然少年下場就不太妙了。
她不打算給對方什么好臉色。
但總有人看不懂臉色,看著昭蘭要走,竟還不知所謂地想要攔她。
“美麗的姑娘何必如此絕情,是我的相貌讓姑娘不滿意了嗎?”
少年狀似憂傷地看著昭蘭,不知死活地繼續搭話。
昭蘭身邊的人臉色一瞬間都變了,尤其是小姑子魏湘,那臉色,好似恨不得撲上去和人打一架。
哪里來的野男人,敢趁二兄不在覬覦嫂嫂,氣死她了!
第50章
魏湘雖年紀小,但也是能看出眼前這一幕是什么意思,氣得臉頰通紅。
如今父親和二兄都不在家,她是魏家的女兒,二兄的妹妹,定要好好替二兄看顧嫂子,絕不能讓柔然蠻夷冒犯嫂嫂。
說著,她上前一步擋在昭蘭面前,像個小大人,氣勢洶洶地對著那柔然少年罵道:“哪里來的人,好生無禮,都說了不想理你,怎的還糾纏人?”
魏湘雖人小,但氣勢很足,像母雞護著雞崽一般護著比她高挑許多的昭蘭,差點將昭蘭逗笑了。
盡管時候不對,昭蘭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手搭在小姑子的肩膀上安撫著,還未開口,對面那個柔然少年便開口了。
他絲毫沒有將魏湘這個小丫頭放在眼里,只笑瞇瞇地盯著她身后的昭蘭,眸中是肉眼可見的喜歡。
很是直白,不愧是外族人。
“我與你阿姐說話,你這小丫頭還是一邊玩去吧。”
他顯然誤會了昭蘭和魏湘的關系,只以為是姐妹兩出來玩。
“我在這街市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竟還是第一次碰到姑娘,只覺以往的歲月都平白耗費了。”
這個柔然少年是個會甜言蜜語的,說起好聽的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昭蘭如今也覓得了兩人,算是姻緣美滿,換做她以前,遇到這個嘴甜的柔然少年,雖不會如何如何,但也總會心生好感,愿意同人扯幾個來回玩玩。
但如今有了魏泫這個參照物,昭蘭怎么瞧這少年都覺得差了火候,無論是相貌氣質還是性子,亦或者是別的什么,反正都沒有當初魏泫給她的那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只那一次,獨一無二。
魏湘抓住了柔然少年想法上的漏洞,就差叉著腰了,得意洋洋道:“什么姐妹,這是我嫂嫂,小心我兄長回來了打斷你的腿!”
雖然情緒激動了些,魏湘也不會沖動到將她們的身份囫圇往外頭說。
畢竟又是公主又是魏家婦,若真碰上了心懷歹意的,尤其還是在這般魚龍混雜的互市上,她們才麻煩。
但這話的效果已然達到了,將這嫂嫂二字聽進耳朵里,柔然少年臉色明顯有些難看,神色滿是難以置信和郁悶。
“你已經成婚了?”
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神色,仿佛在等著昭蘭說一句這是玩笑話,自己還是未嫁女。
昭蘭將小姑子撥到了自己身側,絲毫不婉轉道:“我小姑子說得沒錯,我已經有夫婿了,這位柔然來的郎君便不要做無用功了。”
說話的時候,昭蘭想起了她那個出征還未歸來的夫婿,面上不自覺掛著淺笑。
縱使那柔然少年正心緒不好,瞧見了昭蘭笑盈盈的臉,還是愣愣地盯了半晌。
她真是自己見過的最美的中原姑娘了,怎么就成婚了?
正攥著拳沉浸在無力中,人家正眼都再沒瞧他,徑直走了。
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互市很大,昭蘭今日是逛不完的,反正她今日也買了一大堆東西了,也算是滿載而歸。
到了馬車上,昭蘭繼續吃著那剩下的半塊烤餅,整個人幸福得都要上天了。
哎,可惜這餅子就是吃一個熱乎勁,帶回去的口感會跟著大大降低。
沒事,以后想吃了便自己過來吃口熱乎的,反正也不算遠。
姑嫂兩一邊啃著餅子一邊說起今日的熱鬧,小姑子很是痛恨那個柔然少年,吃餅子都不忘罵他幾句。
“那野小子真是大膽,敢覬覦嫂嫂你,等我二兄回來,我定要告訴二兄。”
仿佛將餅子當成那個柔然少年,魏湘咬得又重又狠。
昭蘭咽下最后一口餅子,笑著安撫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不過一個被你嫂嫂我魅力折服的郎君而已,想當初在金陵,那喜歡我的郎君猶如過江之鯽,今天這一個算什么。”
昭蘭最喜歡對著單純可愛的小姑子吹噓,覺得心情無比飛揚。
魏湘哇了一聲,繼續用著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昭蘭,好奇追問道:“那嫂嫂和兄長是怎么認識的?是在金陵皇宮一見鐘情嗎?”
少女小小的腦袋里裝滿了對美好愛情的憧憬,想知道兄嫂的相遇和相戀是不是像話本子那樣美好。
被小姑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昭蘭在腦中復盤了一下最初她追著魏泫反而不被搭理的曾經,覺得有點笑不出來了。
雖然結果是好的,那廝很快就識趣了,但開頭總歸讓她很沒面子,昭蘭才不會將這么沒面子的事說給小姑子聽。
這時候,會吹牛瞎編的功夫就顯得尤為重要。
“咳咳~”
清了清嗓子,昭蘭腦中已有了勾畫,神色驕傲地開口道:“是一見鐘情,不過我們是在皇宮外頭認識的,那時都還不知曉對方的身份,恰逢三月,柳絮紛飛,我在金陵城中的曲江池上游船,乘著一艘華美的畫舫,正在欄邊透氣,恰好同當時乘著小舟的你二兄擦肩而過,他一眼瞧見了我,對我一見鐘情,將我從曲江追到岸上,對我那是糾纏不休,我瞧他面容俊朗、英武不凡,便理了他,一來二去的,我們便熟悉了。”
昭蘭承認,自己稍作改動了一些,然不過是將初遇時兩人的位置互換了一下,后面倒沒再瞎編了。
至于其中細節和爭端,昭蘭沒有多說,這些糟心事,還是讓它們爛著吧。
昭蘭這一番添油加醋的話很是有成效,小姑子聽得快要被迷暈了頭,捧著小臉感嘆道:“嫂嫂與二兄真是天定良緣,不知身份便因緣際會走到了一起,是老天爺注定要走到一起的,真讓人驚嘆吶!”
不過魏湘有點難以相信,二兄那個性子,竟也能沒臉沒皮地去糾纏嫂嫂嗎?
但想到如今二兄如今在嫂嫂面前的模樣,魏湘又覺得合理了。
沒錯,二兄就是那樣的人。
小姑子的一番話讓昭蘭聽得愉悅,回望當初,昭蘭也覺得兩人之間是有那么些緣分的。
若是沒緣分,兩人如何會那樣巧地正好那一日都游了曲江,又那么巧地擦肩而過,更巧的是她正好在欄邊遠望,看見了底下乘著小舟的魏泫。
更神奇的是,這個自己一眼萬年的兒郎正是父皇強逼著她嫁的完美女婿。
一樁樁一件件的,昭蘭都覺得這是老天爺故意的了。
她是不是也該將此事寫成話本子,用來紀念這段緣分呢?
思緒越跑越遠,昭蘭生出了個有趣的念頭,越想越覺得可行。
……
暑氣隨著時間慢慢褪去,那股子讓人心焦的燥熱也消失不見,從早到晚都是秋日的清涼舒爽。
清爽的秋日午后,昭蘭最喜歡躺在秋千椅上,蓋著一條絨毯,在樹下小憩。
眼看著中秋節快到了,出征的父子兩卻還是沒有回來,回來的只是接連不斷的捷報。
捷報也是好的,至少證明他們都是安全、穩占上風的。
就是不知道中秋節前能不能打完這場仗,畢竟這是昭蘭在朔州的第一個中秋節,她不想冷冷清清的只有她和小姑子。
還有一個被昭蘭掛在心頭不好念叨的事,那便是肚子的動靜。
就如同那夜圓房的話,昭蘭是想著給魏家留個后的,但將近兩月過去了,她的肚子安靜地不得了。
一旬前,有幾日昭蘭胃口出奇的好,每頓餐飯不僅能比平日多吃許多,每日還要固定吃夜宵,份量也不小。
昭蘭吃著吃著就覺得不對勁了,一臉緊張地去叫了醫官。
以前她也曾聽過母后和幾位娘娘拉家常,說女子有了身孕會飯量變大,因為肚子里還揣著一個,要吃兩個人的飯。
心中情緒復雜地等了片刻,結果醫官號脈說是沒有,還笑著說昭蘭可能是貼秋膘了,所以才近來胃口才大增。
這話聽進去,昭蘭臉一陣紅一陣黑的。
事后,昭蘭獨自納悶,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
她紅著臉將那夜的情形又回憶了一遍,覺得那廝除了第一次,也算得上勇猛了,竟然沒能成?
將近兩月了,沒有就是沒有,結果很清晰地擺在她面前了。
難道是他不中用?
可感受起來也不像啊?
難道是自己的問題?
這絕無可能!
就這樣,在這樣不時的糾結中,昭蘭終于等到了前線傳來的大捷,還有一封厚地像本小冊子的書信。
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肉麻的話,昭蘭只草草看了幾句就臉紅地跳了過去,將五日后大軍要抵達朔州的字句獲取。
昭蘭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姑子,兩人開心了好半晌,又去了街上掃蕩了一天。
五日后是八月十三,剛好卡在中秋前,讓昭蘭很是滿意。
就在姑嫂兩人一邊享受生活一邊等待父子兩回來的幾天里,昭蘭突然又饞起了互市的烤餅子,夜里饞得半夜起來吃了一大碗餛飩。
那日正是八月十一,距離父子兩人歸來還有兩日。
昭蘭本是想帶著小姑子一起去的,然小姑子在今日來了身為女孩子家的初潮。
魏家主母離世得早,還未來得及教導女兒便離世了,家中父兄又都是兒郎,很少去跟魏湘說這些私密的,以至于魏湘發現自己流血了,以為是自己得了什么病,哭唧唧地去找昭蘭。
昭蘭笑著將人安撫住了,告訴小姑子這是女兒家都會有的,給她備了許多月事墊,還吩咐廚房熬了紅糖姜茶。
來了月事,小丫頭身子便不大舒坦了,自然不能同昭蘭一道去互市了。
月事會帶起身上發冷發虛,加上天氣也轉冷了,昭蘭讓小姑子喝完紅糖茶去床上躺著,看著小丫頭由于不能和她一起去互市有些失落的神色,柔聲安慰道:“阿湘就安心歇著吧,我回來給你帶互市上的好玩意。”
“還有那個烤餅。”
縱然身子現下不大舒服,魏湘想起那個餅子,也有些饞,不忘提了一嘴,昭蘭含笑應了。
如上次一般,昭蘭帶著些隨扈便出門了,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剛抵達互市時,一隊飛騎卷起一路塵煙,如一陣風般馳進了朔州城。
為首的一個是一個身披黑色輕甲的兒郎,雖然形貌潦草了些,但還是可以辨別出是誰。
正是戰事一畢,便央求父親提前飛馳回家的魏泫。
可惜此番魏泫撲了個空。
“我回來了!”
熬了兩月有余,魏泫沒有一天不在思念,本想著見不到人也能看個信聊表思念,但竟一封也沒收到。
罷了,也許她不愛寫信訴衷情這種膩歪的。
然躍進了屋子,發現里面空蕩蕩地沒個人影,從門外穿進來的秋風將他滿心熱忱吹了個無影無蹤。
他都在心中設想了千萬遍昭蘭瞧見他時會是何種呆愣的表情,甚至做好了上去抱起她,撒歡轉幾圈的準備。
但現在事實告訴魏泫他撲空了,胸腔里的那顆心拔涼。
想來是他那一嗓門著實不小,將在自己屋里繡帕子的月娘驚了出來。
雖然小姑子睡著了,但昭蘭怕有什么不妥,還是將細心體貼的月娘留了下來稍作照看。
“駙馬爺?你怎的提前回來了?”
手里的繡活還未放下,月娘神色既驚又喜。
“你們殿下呢?”
魏泫想著這個時辰多半是去逛街了,想著策馬去尋。
“殿下今日去互市了,駙馬爺可以等等,估計殿下一會就回來了。”
月娘站直了身子,再度恢復沉靜。
魏泫一刻都不想等,頭一扭就欲去尋。
“不等了,我自去尋。”
然剛走幾步,就被月娘從后面叫住了。
“駙馬爺且慢~”
魏泫回頭,見月娘一臉猶豫,魏泫應聲道:“還有什么事?”
月娘將駙馬爺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尤其是在身上帶著汗漬和污血的軟甲和亂糟糟的面龐上停頓了良久,目光中夾雜著一絲嫌棄道:“駙馬爺不妨先沐浴一番再去尋殿下吧。”
月娘語氣輕柔,不帶一絲棱角,但卻讓魏泫果斷扭頭回來,一頭扎進了浴房。
……
許是今日昭蘭來得巧了,賣餅子的攤子前還沒有聚集很多人,只有零星幾個。
怕帶回去的餅子時間長便不酥了,昭蘭沒急著買小姑子的,和芙蓉一人一個吃了起來。
正吃得雙唇火辣辣時,昭蘭老遠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向她走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曾經來找她搭話的柔然少年,那頭小辮子實在是太有標志性了。
“你怎么又來了?”
看著人明顯是朝著她這邊來的,昭蘭蹙了蹙眉頭,覺得這人有些煩。
那天都說得很清楚了,她已經是有婦之夫了,識相的就不該再過來討嫌。
那柔然少年還是笑嘻嘻的,仿佛壓根不知道昭蘭是已嫁之身。
“看見姑娘,我自然就過來了,在下閭彥,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不僅不識趣,還愈發得寸進尺,詢問起昭蘭的名姓。
昭蘭哪里能輕易告訴他,面色有了些冷意,帶著些惱意道:“你是聽不懂嗎,我已經有夫婿了,你就別費這個勁了。”
這少年的糾纏對于現在的昭蘭來說是一個負擔,還是在她吃餅子的時候,太煩了。
閭彥對她的煩躁視而不見,仍舊笑著,甚至還說了句十分欠扁的話。
“那你同他散了,我定然比他更好,我也不嫌你嫁過人,只要你愿意跟我,我立即就可以娶你。”
說到高興處,閭彥露出白生生的牙,笑得一臉燦爛。
昭蘭餅子也吃不下了,身后的魏家隨扈更是將拳頭捏得嘎吱響。
他們從未見過這么張狂地挖他們家少將軍墻角的,要不是顧及殿下沒吩咐,他們都想將人按在地上揍一頓。
拳頭捏得嘎吱響,隨扈偷偷去瞧殿下的臉色,就等殿下一聲令下,就將人收拾了。
然殿下卻突然笑了。
隨扈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殿下心思,也不敢作聲。
閭彥見人笑了,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讓眼前的姑娘開心了,再接再勵道:“你笑了,是不是也覺得心動?”
昭蘭的確是笑了,只不過是被氣笑的。
眼一瞪,情緒激動下,她一把將手里的半個餅子砸到了對方身上,怒罵道:“說得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和我夫君恩愛非常,為何要同他散了跟你,你哪里比得上我夫君半根手指頭,快給我滾,不然就把你打成豬頭!”
昭蘭身后的幾個人高馬大的隨扈立即往前挪了挪,態度不言而喻。
閭彥面上的歡喜一夕之間沒了,沉著臉,也不說話了。
昭蘭不想在這熱鬧的集市上揍人,警告地看了對方一眼,帶著隨扈往別的街道去了。
至于那塊被她一氣之下扔掉的半塊餅子,昭蘭甚至還有些心疼。
算了,等回去的時候再買一個在車里吃。
在珍禽區域逗弄了一會各色胖乎乎的鸚鵡,昭蘭剛走到十字街口,就聽見了前面的熱鬧。
是一隊帶著異獸面具的胡騰少年,他們穿著色彩繽紛的胡服,載歌載舞,一邊跳著胡騰舞的步伐,一邊前行著,很快到了昭蘭的附近。
忽然,為首的一個胡騰少年突然從隊列里跳了出來,熱情肆意地圍著她舞動著,步伐靈活,如火焰一般。
昭蘭看著他,逐漸有些不悅。
她分明看見,胡騰少年那艷麗繽紛的外袍下,是一身柔然服飾。
再看這身形年紀,很難不往某人身上想。
就在昭蘭打算扭頭就走,不理會這個情感豐沛的異族少年時,他忽地一個轉身單膝跪在了她跟前,也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朵純白如雪的菊花,奉到昭蘭面前。
面具揭下,果然是那個叫閭彥的柔然少年。
剛被她沒好氣地罵了一頓,竟又舔著臉回來了,真是稀奇。
“聽說你們大周的姑娘最為推崇牡丹,可這時節沒有牡丹,只有秋菊,這樣雪白的秋菊,配姑娘的冰玉之姿也不錯。”
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好不容易策馬過來,在人群中找到自己媳婦的魏泫正好看見這一幕。
雖聽不清那野小子在對自己媳婦說的什么話,然單看那單膝跪地送花的動作,魏泫已經無須多想了。
“野小子,拿開你的破花!”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幾乎將整條街都炸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