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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陷落 濕漉、危險,沾上他的氣味。……

    交握的雙手像是一道鎮定劑, 讓岑稚許沸亂的心跳逐漸平穩下來。

    謝辭序似是才洗完澡不久,體溫比上次還高,帶著撲面而來的潮汽, 掌心那層薄繭的粗糲質感也變得柔軟不少。

    或許是天生骨架寬大,這雙手仿佛輕而易舉就能將她罩住。上次被他握住腰時的感受仍舊明晰,迭起的青筋隱含爆發的力量感, 讓人很難不生出更多綺思。

    譬如, 被他握住腳踝扯向自己,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它是純種捷克狼犬里最野性難馴的一只, 瘋起來的時候, 連自己都咬, 沒有什么理智可言!敝x辭序沉聲解釋, “所以, 我才勸你別亂跑!

    有謝辭序在身邊,岑稚許勉強緩和了些, 找回自己的聲音, “它是你頭像里那只?”

    “對!敝x辭序發出了一條指令,徘徊在灌木叢旁的捷克狼犬捕捉到主人的命令后, 原地坐下。由于常年保持高強度運動與進食生肉的緣故,光從外形上看, 很難將它跟犬類歸為一談,反倒更接近于野狼的特質, 即便是服從命令,身體也未曾晃動一分,顯得威風凜凜的。

    “它叫Rakesh,今年八歲了,按照人類的壽命生涯來看, 屬于青壯年,攻擊性和警惕性都很強。即便是長期負責照料它的飼養員,都不敢掉以輕心!

    至于Rakesh活潑可愛的一面,除了謝辭序,幾乎沒什么人見過。她和Rakesh第一次幾面,謝辭序無法確定Rakesh是否會喜歡她,為了避免她放松警惕,他暫時不打算說這個。

    岑稚許想起關于照片的疑惑,“我記得頭像角落還有一道黃棕色的影子。是貓?還是——”

    看這捷克狼犬被養得這么兇猛,獸性如此之強,又專程在坦桑尼亞建造了這么座莊園,如果是貓,應給不至于費這么大的勁。

    她很快止了聲,想到另一種可能,身體仍舊感受到本能的恐懼,“花豹?”

    謝辭序本想松開她的手,這本就在計劃之外,情急之下,才牽住安撫她。雖說已經警告過她,這趟行程的終點充滿危險,連他都需要保鏢跟隨守護,但畢竟是自己將人帶過來的,總不能真的嚇到她。

    她的手如羊脂白玉般,嬌貴纖細,連碰一下彈殼都會燙出緋紅。謝辭序只能極力控制著力道,怕將她折斷,更怕她掉眼淚。男人的身體天生結實堅硬,恢復能力也快,哪怕是同Rakesh玩鬧,被咬傷了也不要緊。

    但她不行,那樣纖瘦漂亮的脊背,根本經不起折騰,就連提到花豹,指尖都會下意識地蜷,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謝辭序只能牽住她另一只手,再不動聲色地松開,“Lena是花豹,不過性情比Rakesh溫順多了,從來沒有攻擊過人類。你不用害怕它!

    岑稚許注意到他換了站位,卻沒有挑明。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怕了,只是這個借口太完美,她舍不得就此放下。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同謝辭序進行身體接觸,竟然已經開始貪戀這份溫暖,和他冷硬外表下偶爾流露出的細致和柔情。

    想睡他。

    和對他養的動物感到害怕一樣,都是源于身體本能的反應,欲望與情緒,總是相似纏繞,難以分開。

    “所以,辭哥養的狗成了真正的野獸,本性兇猛的花豹反而被馴服!

    岑稚許話音剛落,謝辭序比了個手勢,捷克狼犬看懂了主人的意思,揚頭發出渾厚的呼嚎聲,像是在呼喚著另一位隱匿在暗處的伙伴。

    它可能正在玻璃廳中小憩,也許是躲在角落撕咬剛捕到的野兔。

    右后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矯健輕盈的花斑色暗影奔躍而來,岑稚許這才發現,被薔薇掩映的墻體內有一個圓形孔洞,大小只能供花豹穿過。捷克狼犬的柔韌性沒有那么好,沒辦法自由穿梭。

    見到謝辭序,花豹很快調轉了方向,興奮又熱情地撲上來,舔他的褲腳。大概是之前受過訓斥,它的動作很謹慎,親昵地往他腰間蹭。

    成年花豹的體重可達60-90千克,不亞于一個男性的重量,謝辭序往后退了小半步,腰腹力量支撐住了大貓的熱情,伸手揉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腦袋。

    大概是另一只手正牽著岑稚許的緣故,他的動作很敷衍,引起Lena的不滿,它立即仰躺在地上,露出柔軟的肚皮,朝旁邊那位沒見過的女士撒嬌,用沾著泥土的爪子輕輕刨她。

    明明看起來那么大一只,幾乎能將她壓扁,此刻卻跟貓沒什么兩樣。

    謝辭序見她一副想摸卻又不敢靠近的樣子,溫聲說:“你身上沾了我的味道,對Rakesh而言是高等級的壓制,它不敢再攻擊你!

    岑稚許的視線在花豹和遠處端坐著一動不動的捷克狼犬之間來回掃視,猶豫道:“那Lena呢?”

    謝辭序:“Lena服從于Rakesh!

    聯想到Rakesh在印度語里有統治者的含義,岑稚許后知后覺地理解到這樣命名的貼切。

    她唇角溢出來的笑意很明顯,像一壺酒明晃晃地灑出來。

    謝辭序挑眉看她,“笑什么?”

    “辭哥真的很會取名字。”

    她抿著唇笑,皓齒露出一點,發絲在陽光下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整個人白的發光,眼尾的那顆小痣像是點睛之筆。

    使得她的美麗變得鮮活,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岑稚許看出了謝辭序眼里的恍然和驚艷,盡管他此刻皺緊眉梢,看起來仍舊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冷淡模樣。

    她蹲下身,指尖也如游魚般脫離他的掌控。

    謝辭序說得沒有錯,Lena真的就是只溫馴的大貓,盡管毛發并沒有想象中那樣柔順,帶著點輕微的毛刺感,不過手感倒是很舒服。

    岑稚許體會到樂趣,也逐漸大膽起來,Lena在她掌心嗅聞,討好地將尾巴往她身邊湊。

    謝辭序遲滯片刻,才收緊手掌,可殘留著她溫度的香氣卻經久不散。

    “Lena,NO!”

    他忽然冷聲斥責,但是顯然晚了一步,Lena已經悄悄伸出長滿倒刺的舌頭,將岑稚許的掌心舔得濕漉漉的,在光下泛著糜亮的色澤。

    岑稚許‘啊’了一聲,耳根倏地滾燙起來。

    人類的掌心是最敏感的 地方之一,更何況是被花豹像舔食一塊香甜可口的蛋糕那樣仔細對待,動物不明白為什么人類會有其他異樣的感受,對于它們而言,只有服從基因天性的交.配,僅此而已。

    謝辭序的目光在她紅透的耳朵上停留,眸光逐漸變得幽深,喉根驀然變得干燥,于是他極輕地滾動了下喉結,將被Lena這樣對待的岑稚許拉起來。

    他拽住的是她的手腕,又怕這樣的力道會扯到她脫臼,只能用手掌拖住她的腰,將她扶穩站好,兩個人的呼吸卻不約而同地漏了拍。

    岑稚許懊惱自己竟然對Lena的舔.弄生出了別樣的感覺,此刻臉頰上有一半都是羞惱的紅,她別開頭,怕他看出她耳尖的變化。

    “先清洗一下吧。”謝辭序聲音沾著啞,沒有再去看她的手,怕自己陷入墮落而下作的念頭里,“Lena平日的飲食很干凈,肉類都經過了低溫殺菌處理,寵物醫生也會定期給它體檢,只要你手上沒有傷口,被它舔過也不會有問題!

    兩人從地下電梯穿過長廊往別墅走去,這里的面積實在是太大,在莊園里也需要乘坐擺渡車,夏日的熱浪在耳邊穿梭涌動,將岑稚許臊得通紅的耳根吹淡了些。

    岑稚許現在心情很不好,連帶著對謝辭序也沒了心思。

    “Lena經常舔你嗎?”

    謝辭序:“小的時候會,后來糾正了。它現在不敢!

    “你就不該牽我的手!

    她知道這會怎么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但心氣不順,也不想憋著,索性系數還給罪魁禍首。

    無論是談家大小姐,還是岑家大小姐,名號里都帶著點驕矜。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帶任何頤指氣使的指責,甚至尾音是上揚的,Lena并沒有觸碰到謝辭序,此刻被舔得泥濘泛濫的人卻像是他。

    真是著了魔。

    謝辭序坐在她身邊,聽她用那樣的語氣講話,非但沒感到生氣,反而被撩撥得有些心猿意馬。

    他整個人猶如弓弦般繃緊,鼓漲的胸肌將衣服撐出形狀,腕骨處的脈絡也泛著血青色,有種無處可泄的強烈束縛感,仿佛置身于幽閉空間,始終不得其法。

    “抱歉。”謝辭序深棕色的瞳孔涌動著某種情緒,被他壓下來,“我沒想到Lena舔你,它平時很乖,連飼養員都說它控制得很好!

    更沒想到,會將她的手舔成那樣。

    岑稚許:“因為沾上了你的氣味,它才會突然變得調皮!

    她的手,沾染上他的氣息。

    意識到這件事的本質時,氣氛似乎一瞬間變得濃稠,岑稚許咬了下唇角,不再作言語。她現在只想趕緊將手洗干凈,用綿密的泡沫和澄澈的水流漫過,洗凈他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靠近別墅疊層,岑稚許終于看到了傭人的身影,噴泉汩汩流動,頂端如同永不凋謝的花朵般,綻放出一層又一層透明的水花。同謝辭序問好后,一位膚色偏黑的女傭將她帶到了盥洗室。

    岑稚許不習慣讓別人服侍,仔細地洗凈手后,給冉頌舟發去消息。

    作為合格的軍師,冉頌舟出賣兄弟無比熟練,毫無心理負擔地告訴她:[辭哥是有這么處地方,養了他的愛犬,具體不知道在哪,畢竟我也沒去過]

    這么說,她是第一個來這參觀的客人?

    [他還養了只花豹,合法飼養,不過礙于法律原因,沒辦法帶回國。他每個月基本都會過去一趟。]

    [談小姐,打聽這些沒用,他養的那倆大家伙,比他還兇]

    冉頌舟每回都叫她談小姐,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岑稚許想著并不熟,也就沒有糾正。

    回了句謝謝,她才熄滅手機走出去。謝辭序長腿隨意搭著,修長身形在客廳里顯得矜貴又落拓,Lena則趴在他腳邊,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模樣。

    岑稚許忽然心軟了,心想,舔就舔吧,它只是個小朋友,哪里懂那么多?

    她剛才對謝辭序態度挺不好的,也不知道他這會有沒有生氣。

    “辭哥,你罰Lena了?”

    謝辭序的目光在她洗得泛紅的指尖上停留稍許,很快便移開,“不算懲罰,減少了它今晚的食物而已。正好讓它漲漲記性,以后就不會亂舔客人的手了。”

    “它也不是故意的!贬稍S為luna說情,“花豹運動量大,體能消耗快,能不能別減少食物。俊

    謝辭序:“少吃一頓精牛肉而已,影響不了什么。多余的部分正好獎勵給Rakesh,它今天表現還算不錯!

    莊縛青說得沒錯,謝辭序決定的事情,很難再有轉圜的余地。岑稚許見他堅持,也就沒有再繼續為Lena求情,安撫似地擼了一把它垂喪的腦袋。

    “你最好不要偷偷給它加餐!敝x辭序補充,“免得驕縱了它。”

    岑稚許抿了抿唇,決定撤回給謝辭序打上的溫柔標簽。被這么可愛的Lena盯著,都沒有原諒的意思,他明明古板又冷漠。

    晚餐由廚房準備,主廚手藝很不錯,極好地保留了食材原味的同時,擺盤也精致有趣,肉類做得鮮嫩彈牙,很得她歡心。

    謝辭序將就餐桌禮儀,刀叉碰到餐盤,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全程安靜而優雅,仿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老錢家族的繼承人到底是要傳統些,岑稚許想說跟他吃飯好無趣,但他用餐的樣子又實在賞心悅目。

    坦桑尼亞的夕陽很美,落日余暉籠罩著整座莊園,添上一層浪漫主義的油畫色彩,岑稚許喜歡欣賞這種自然美景,對著天空拍了好多照片。

    謝辭序中途去開了個國際會議,處理完工作后,在給她安排的套房門口等她。

    這間套房里有泳池,底部是全透明的鋼化玻璃,俯瞰星空的同時,還能瞧見莊園里的布景。

    岑稚許沒有躍下去,只用腳尖晃了下水,沉悶的叩門聲想起,她以為是下午照顧她的女傭,隨手扯過披肩去開門。

    修長的雙腿沾著水跡,被柔和的燈光一照,像是初上岸的美人魚,足踝閃著盈盈亮色。

    很勾人。

    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濡濕的手指,以及泛紅的耳尖。

    謝辭序眸色沉了沉,挪開視線,卻發現放在她的臉上更不合適。

    她美得像引誘水手沉淪放棄航海的水妖。

    “我是想提醒你,Rakesh太聰明了,它會偷走鑰匙,從房間里跑出來,來這里梭巡。”

    那雙生著燦金色瞳孔的捷克狼犬,有著和謝辭序如出一轍的侵略性。

    危險,不受控。

    岑稚許住在二樓,陽臺僅有一層玻璃和窗簾做格擋。對于聰明的狼犬和花豹來說,幾乎無濟于事。

    “那要怎么辦?”岑稚許心臟收緊,主動牽住男人寬厚的大掌,“像這樣可以嗎?”

    泳衣是女傭為她準備的,深V領的款式,謝辭序不明白她們是不是會錯了意,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買來這樣的衣服。

    他深深吸氣,眼中有微芒閃爍。

    “可能不行!

    “Rakesh做壞事的時候,Lena是它最得利的好幫手。它們倆合伙鉆進你的房間后,Luna會趁你睡著舔你!

    岑稚許仰頭看他,表情滿是疑惑,好似犯了難,“那該怎么辦呢?”

    “只有一個辦法!

    謝辭序聽見自己墮落的聲音。

    徹底下墜。

    他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14章 陷落 “再來一次試試?”

    這個吻很克制, 只不過是鉗住她的下頷,慢條斯理地在她唇邊輾轉游離。岑稚許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燙得幾乎讓她發暈般的體溫, 以及抵在她臉頰邊的粗重氣息。

    嘴唇被他含吮時,她的全身也如同過了電一般,酥酥麻麻的癢意直達尾椎骨, 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溫泉之中, 雙腿泛軟,只能借勢靠在他寬闊挺拔的胸膛前, 繼續承受著這個淺嘗輒止的吻。

    謝辭序轉而握住岑稚許的腰, 手掌護著她的后腦勺, 將她往門邊推。

    他分明想要更多, 此刻卻僅僅停留在唇邊, 連牙關都不曾探開。

    岑稚許輕哼了一聲,被他生澀的吻技帶出了幾分欲求不滿, 半睜開眸子凝著他。

    謝辭序眉心狠狠擰在一起, 如夢初醒般松開她,眸子里攪動著驚濤駭浪, 非但沒有平息躁意,反而將無法紓解的心火燒得更旺。

    他突然停下, 岑稚許也只是輕聲問:“怎么了?”

    她很喜歡這個吻,喜歡他用近乎于強勢掠奪性的目光籠住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卷入深黯無邊的黑洞,喜歡看著他身體被理智牽制,哪怕渾身都繃成了堅硬無比的石頭,也不敢吻得太激進。

    謝辭序重新將目光落回她的臉上,她的唇瓣被他吻得水光瀲滟, 泛著一層鮮嫩欲滴的緋色,眸中覆上若有似無的迷離。

    仿佛在無聲地引誘他繼續沉淪,風卷蠶食般探進去,勾著她粉嫩的舌根往里抵。

    但接吻就已經足夠失控,他不能一再任由自己陷入深淵。

    被他不由分說地強吻,她應該生氣,惱怒地打他一巴掌,這些都是可接受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目光渙散地抱怨他為何戛然而止。

    他避開她的視線,眸底的深色退了點,沉聲交代:“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今晚我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及時叫我!

    覆在腰側的大掌也隨之離開,剛才的意亂情迷仿佛只是一場失控的幻夢。盡管這無異于自欺欺人,那縷旖旎曖昧的隱私仍舊藕斷絲連,仿佛無形的絲線將兩人徹底綁在一起。

    彼此都對這個吻意猶未盡。

    但這遠遠不夠,她想看他徹底失控的樣子,想知道他的極限到底在哪里,最后一絲理智盡失時,他會不會控住她的脊背,將她用力地、發狠地揉進身體里。

    來日方長。

    在謝辭序的注視下,岑稚許將披肩攏緊,遮住大片春光。

    她輕咬住唇瓣點頭,長睫垂落,仿佛因這個吻而變得手足無措,實則是為了任由那泛著黏膩溫熱的玫瑰香氣飄散。

    這縷花香會趁他入睡之際,悄然鉆進他的夢境里,將所謂清心寡欲的面具一點點撕碎,或許直到晨醒時分,他才會擰緊眉梢,挫敗又難忍地握住它,將之抽離。

    “辭哥!

    在謝辭序轉身之際,岑稚許驀然上前一步,勾住他發燙的指尖。謝辭序腳步微滯,側睨過來的眉眼英俊得令人心驚,岑稚許輕輕屏息,以緩和跟這個渾身都充斥著侵略性的男人接吻帶來的沖擊。

    “我有點認床,晚上要是睡不著,可以給你打電話么?”

    謝辭序今日的好脾氣大概全用在了她這,向來淡漠的臉上浮出難得的耐心,算是默認,“我不會關機。”

    沉默幾息后,他遷就她似地彎低了腰,以防她站不穩滑倒!爸牢业碾娫捥柎a嗎?”

    謝辭序的指腹有一層細細的薄繭,同他牽手,和被他錮住下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一個仿佛是不可肖想的高臺月、山間雪,另一個則欲念橫生,讓人生出想看著他徐徐下墜的惡劣心思。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修長勻稱,背部青筋嶙峋。

    一定能攪動更多的泛濫濕潮。

    岑稚許忽然生出幾分罪惡感,覺得自己像貪戀他身體的壞女人,可每次當著他的面肖想那些他根本不會做的事,就像是會上癮,一旦沾染,就再也戒不掉了。

    她搖頭,先入為主地念出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你待會打過來,我再存!

    “好!

    謝辭序離開后,岑稚許先是去泡了會澡。套房里的一切都堪稱奢靡,明明連位到訪的客人都沒有,浴缸做得倒是足足可容納下數人,傭人怕她介意,還貼心地用一次性薄膜和瓷磚面隔離,灑了些玫瑰精油,以及下午才從莊園里采摘來的新鮮花瓣。

    手機鈴聲響起又沉寂,岑稚許特意等那邊掛斷后才回撥。

    “辭哥?”

    謝辭序隔了幾秒,低沉的嗓音才裹挾著電流聲傳來。

    “嗯。”

    “記下了?”

    “已經存好了!贬稍S說。

    他的手機號很好辨認,跟車牌一樣,追求極簡和特殊。

    她迅速道:“我剛剛用了下你的浴缸。”

    水溫偏高,岑稚許渾身的毛孔都被打開,說話的語速也就不由自主地放慢,以至于停頓時的氣息,都像是帶著綿長的尾調。

    她溜了他整整一小時,這期間謝辭序敞開著房門,注意力從始至終都放在走廊昏黃的燈影里。失控是有代價的,正如此刻,哪怕明知她是在故意釣著他,也只能自降身價做她的守衛。

    謝辭序覺得有點荒唐,卻又步步沉淪,清醒地看著自己下墜。

    “浴缸很干凈,沒有人用過。”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介意悉數和盤托出。

    反正,他身邊也從沒有過不干不凈的人,更不曾同誰有過曖昧牽扯,圈子里都知道的。

    但凡她隨便打聽一下都該知道。

    岑稚許‘噢’了一聲,改為趴在床畔,手指繞著卷發輕輕勾纏轉圈,“連辭哥也沒用過嗎?”

    “沒有!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謝辭序沒明白他的回答哪里帶著幽默,沉著聲將套在身上的衣服脫了,露出塊壘分明的腰身,聲線低磁,問她:“又怎么了?”

    “我以為辭哥會說——你的意思是我不干凈?”

    這個笑話一點意思都沒有,逗趣都沒辦法讓氣氛活躍開。很少有人敢打趣謝辭序,他眉宇緩緩聚攏,等她自個笑夠了,才說:“你該休息了,岑小姐!

    “我已經在休息了,只是睡不著而已。”岑稚許這會正享受著悠閑時光,還有人陪她閑聊任由她逗弄,別提多舒坦。

    只是,不知道謝辭序這會到底難不難受。他會不會也在回味剛才那個吻?

    “辭哥,你不覺得這里太安靜了嗎?連一點雜音都沒有,只能聽見蟲鳴聲,沒有一絲人氣兒,和京城的繁華喧鬧天差地別,讓人覺得瘆得慌!

    電話還接通著,謝辭序只脫了上衣便沒辦法再繼續了,更不好現在起身去拿換洗好的浴袍,除了跟她耗著,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謝辭序抵著下顎,言簡意賅的話,牽引著喉結上下滾動!澳阆胝f什么!

    岑稚許將手機聽筒放在耳邊,磁性的男性低吟被電流聲放大,卷擦過耳膜,好似在同她咬耳。最后一個字重音加深,那點吞咽的動作也被捕捉。

    要命的性感。

    她壓住上翹的唇角,端著點怯意說,“我的意思是,我有點害怕……你能不能別掛電話?”

    岑稚許不太會撒嬌。

    都說女兒身上的特質大部分來源于母親,岑瓊蘭的字典里顯然沒有這個詞,更看重數據和模型帶來的具體數值。岑稚許也很少有在感情里服軟的時候,偶爾心血來潮時的拿腔作調,也不過是單純覺得有趣。尤其是逗他時,看他無波無瀾的神情出現裂痕,特別好玩。

    不知道有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跟謝辭序說過話,他的承受能力似乎比她設想的還要低。

    他那頭遲遲沒有回應。

    晚風幽靜,平緩的呼吸聲亂了一息。

    “岑稚!敝x辭序沉聲叫她,似是終于被她惹惱,“你是不是覺得我像是很好說話的人?”

    若是他叫她全名,還算有點威懾力,偏偏少了一個字,連岑稚許自己都覺得陌生,哪里會覺得他在警告她。

    她抿唇,退而求其次道:“我知道你現在要去洗澡,但是手機又不能帶進浴室,你把它放在門邊,也不會影響你做你的事。你放心,我不會突然出聲打斷你的!

    怕他不同意,岑稚許垂下眼,補充:“Rakesh倒是還好,應該不會再輕易攻擊我!

    她說到這里時,臉上一陣陣發熱,“我主要是怕Lena,它那么重、又那么大一只,壓著我把我舔得滿臉都是口水,我都沒有辦法反抗。”

    至于原因,他們都心知肚明。

    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謝辭序答應了她的請求。留了一盞小夜燈后,岑稚許刷起了購物軟件,順手給軍師買了一份禮物寄過去,不能挑太具有象征意義的,免得牽扯出曖昧。

    這一晚,她算是將謝辭序折磨透底。蓮蓬頭灑下溫熱的水流,漫過凌厲俊朗的五官,鎖骨,再沿著深凹肌理沒入人魚線,男人冷白的手背微微拱起,只堪堪停留在胯骨的位置,不再往下。

    只是連麥罷了。

    或許這個時間點她已經陷入熟睡,根本就聽不見淅淅瀝瀝的水流聲,也無暇分神來在意。更何況還隔著一道磨砂隔音玻璃,洗個澡而已,他為什么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仿佛被人注視。

    謝辭序披上浴袍,隨意地用浴巾擦拭掉發梢滴落的水珠。絞絲般的頭發貼著耳根,露出輪廓分明的額頭,眉骨高高挑起,周身蘊著散不開的淡淡兇戾。

    岑稚許聽到他的腳步聲,慢悠悠打了個哈欠,“晚安,辭哥!

    謝辭序整個人都有些心浮氣躁,先前那個淺嘗輒止的吻仿佛點燃了身體的本能,欲望蘇醒過后,再難壓制。

    以至于周身的氣壓低到了極點。

    岑稚許本來也沒指望得到謝辭序的回應,他這種冷冰冰又不解風情的人,恐怕連一句晚安都要費上好些時間來引導?傊哪康囊呀涍_到,心情暢快,自然愜意,才不會存在什么認床睡不著之類的困擾。

    她闔上眼,耳邊卻傳來謝辭序冷冽似寒冰的聲音。

    “你跟你那念念不忘的前任,接過吻嗎?”

    也不知道這句話,為什么輾轉了一夜才吐出來。

    岑稚許左耳進右耳出,假裝她已經睡著了,明早起來,又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但她顯然低估了謝辭序的氣性。

    “是他吻技比我好,你才會對我強吻你無動于衷?”

    岑稚許翻了個身,借著套房里唯一的一盞小夜燈,眺向隔壁散出來的澄黃光景。

    “謝先生!彼龘Q了稱呼,帶著清醒的疏離正面回復,“我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和他斷干凈,連同回憶,你的要求我都記得很清楚。但我跟他是正常戀愛,情到深處接吻,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誰也沒有立場來指責!

    岑稚許停頓須臾,“至于吻技,我無可奉告!

    每一句話,都精準地踩重雷點。

    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忘記前任,是出于交易條件的守約。

    情到深處——證明至少愛過。

    謝辭序冷笑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困倦地睜開眼,陽臺上的雕花金屬鏡緩緩轉動,謝辭序寬肩窄腰的身形逆著光站在那,連發尾都沾著濕,黑暗中依稀能望見一雙嵌染光影的燦金色瞳眸。

    濕發是檢驗男人顏值的試金石。

    事實證明,謝辭序高坐于王座頂端。

    “吻技無可奉告?”他步步朝她逼近,胸前的浴袍被發梢滴落的水珠沁濕,高大的暗影如山傾般壓下來。

    而后,精準無誤地撫上她的唇。

    “再來一次試試?”

    第15章 陷落 “難怪人小公主想追你。”……

    原來這兩間套房別有玄機, 陽臺處做了個機關,平時隱匿著,關鍵時刻又能連通。哪怕是莊園外配了保鏢, 也很難完全防止一些意外事件的發生,連地下通道都有,這房子再有什么機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 似乎要將她燃燒殆盡。謝辭序的眼神卷了濃稠的海浪, 鋪天蓋地般席來,壓迫感寸寸逼近, 可他的動作卻很克制, 并未觸碰到她分毫。

    岑稚許撐著床沿, 愣了片刻, 好似不明白他是怎么從隔壁套房出現在這的, 表情里帶著一絲驚詫,像是陡然被花豹嚇到振翅的蝴蝶, 顫著嗓喚了一聲:“辭、辭哥!

    謝辭序沒想到剛才還大著膽子在他頭上點火的人, 怎么一小會的功夫就泄了氣。意識到自己來得太突兀,她一個獨自在外過夜的小姑娘, 知道自己自己住的房間跟人連通,肯定不免戰戰兢兢。

    沖動頓時消散大半。

    岑稚許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見她將人釣得太狠了,才慢悠悠地說, “我對前任已經沒有感情了,現在已經幾乎快忘記跟他接吻的感覺,更不用說——”

    她仰起頭,眼底彌漫著一派清冷的倔強,每個字都像是故意念給他聽的, “把辭哥和他拿來作比較!

    沒有可比性。

    傅斯年思想比較保守,對婚前的身體接觸最多只停留在牽手的階段,就連第一次接吻,也是她主動的。記得那時候他清俊白皙的面龐浮出淡淡的緋色,旋即便退開,自那以后,無論她怎么暗示,他都堅定不移地回絕。

    剛開始岑稚許還覺得挺有趣的,像是誘念青燈古佛墜入凡塵俗世。后來被潑的冷水多了,她的熱情也在一瞬間退散,無聲無息地宣告了結束。

    其實離開之間早有預兆,傅斯年大概也意識到了。

    只是他的挽留太晚,而她又從不回頭。

    提到這件事,岑稚許的心里仍舊存在著幾分芥蒂,眼神也逐漸冷清下來。

    她陷入回憶的剎那,謝辭序周身如寒冰般又降下幾度,目光沉浮著睨向她:“那現在,有關接吻的感覺,被新的記憶覆蓋了嗎?”

    新的記憶。

    來源于他。

    岑稚許眼睫動了動,給他模棱兩可的答案供他解讀:“或許。”

    謝辭序虛瞇了瞇眸,對這個中性詞不滿,“你再好好想想!

    何止被覆蓋,她已經有些上癮。

    但她一點也不想讓謝辭序如愿,唇角弧度上揚稍許,“應該!

    “大概!

    她的詞匯量不少,類似的詞換換就能拋出用,就算是拉扯戰也能跟敵方耗上許久,純靠死皮賴臉取勝。

    謝辭序近乎冷漠地笑了一聲,后退半步,站起身拉開兩人間過分曖昧的距離,居高臨下地瞧了她一會,才在旁邊的長榻上坐下,一雙逆天的長腿幾乎無處安放,就這樣懶怠地岔開。

    沐浴過后的男性軀體冒著蓬勃的熱氣,浴袍底下籠了條灰色純棉闊腿褲,浴袍僅用一根系帶扣著,坦闊的胸膛因微微傾身的動作而展露大半,鎖骨里盛了半明半暗的陰翳。

    視線唯一的落點,只有她。

    岑稚許滿意地從他盤根錯雜著青色脈絡的手掌上移,決定勉強原諒他今晚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傅斯年的事,哪怕這個人、這件事是她先拋出來的誘餌。

    畢竟除了她相熟的那幾個發小,以及總看她不順眼的莊縛青,沒人會不識趣地在她面前念出他的名字。

    心思轉了幾轉,岑稚許才將話語落回他期待的方向,“其實,剛才我說謊了!

    她有一頭柔順的棕栗色卷發,這兩天疏于護理,沒有用護發精油和發膜滋養,發絲更偏向于天生的硬度,明明沒有太大變化,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攻擊性。

    謝辭序明知故問,“哪句!

    “辭哥自己猜。”

    岑稚許當然不會告訴他,這種事挑得太明白,還有什么意思。

    她不是會乖乖聽話的性子,比誰都叛逆,Lena不懂事的時候也時常讓謝辭序百爪撓心,哪怕他清楚地知道是它耍賴偷懶,故意不配合訓練,也沒辦法狠下心來真的逼它遵守。

    謝辭序默認有關前任的話題就此告罄,他以后也不想就此跟她玩心理戰術。他斂下積郁在心頭那抹戾氣,極具風度的提醒,“不過岑小姐,我剛才的提議,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哪一個?”岑稚許抿唇看他,這句算是回敬。

    他同她離得有些遠,岑稚許不得不偏過身子同他說話,套房內的光線有些暗,初時分辨不清,眼睛適應以后,反倒看得比尋常清晰。謝辭序垂眸睨向她頸側雪白的肌膚,發現她右耳廓也有一顆小痣。

    棕栗色的。

    謝辭序移開目光,慵懶的鼻息吐出來,深眸晦暗。

    “跟我接吻!

    如此直白的短詞冒出來,揉著低磁的男性嗓音,聽得岑稚許耳尖都酥了半邊。

    她也想跟他接吻。

    但是。

    “那我們……要以什么身份試呢?”

    剛才那個吻,尚且可以用借口掩蓋過去,只要默契地不再提起,他們都可以藏在心底默默消化,將之歸納為飲食男女的擦槍走火。何況那個吻如同蜻蜓點水,根本就沒有嘗過彼此的味道,就連西方禮節里的吻面頰都能更勝一籌,自然算不上什么。

    她一瞬不瞬地凝進他充斥著寸寸侵略性的眸子里,表情浮出求知的意味深長。

    謝辭序:“由你決定。”

    他將選擇的權利交還至她手中,連同失控的韁繩一起。

    但有一點。

    謝辭序挑了下眉,率先斬斷了另一種他決不允許的可能,“除了,朋友的身份!

    岑稚許抿緊唇角,狐貍眼里涌出為難,“現在時間太晚了,我的大腦暈沉沉的,什么東西也想不明白!

    剛才跟他避重就輕地來回牽制,都沒落半點下風,現在又說頭疼,誰信?

    謝辭序看出她故意吊他胃口的把戲,沒有拆穿,薄唇輕啟:“那就等你休息夠了再想。”

    今晚的戰役到此為止,謝辭序起身正欲離開,半掩的陽臺玻璃門傳來一聲悶響,Lena靈巧的身軀擠進來,花豹行走無聲無息,沿著別墅外立面的浮雕攀上來,誰也沒有注意到它的蹤跡。

    兩人一豹面面相覷。

    Lena見到謝辭序先是驚喜地晃了晃大尾巴,欣喜地一躍而過,矯健勁碩的身軀在岑稚許床邊蹭了蹭,跟貓咪撒嬌一樣,可收到謝辭序銳利的眼神時,耳朵立即耷拉下來,喉間發出低低的哀鳴聲,看起來委屈極了。

    “誰允許你半夜偷闖過來的?”謝辭序眼里冒了點寒氣。

    Lena趴在地上,龐大的體型占據了整個地毯的位置。也虧得謝辭序這里的套房面積大,但凡格局稍微布置小氣一點,都容不下這么個大家伙。

    岑稚許聽到門外有細微的動靜,干脆起身將燈打開。

    謝辭序還在訓Lena,僅用余光追隨著那道倩影,待木質門推開后,他才沉聲告誡守候在門外的捷克狼犬,“Rakesh,進來!

    Rakesh聽到熟悉的嗓音,扭身將門推開,房間同廊道的光線相差太大,烈金色的豎瞳逐漸變成橢圓狀,繞過岑稚許,徑直來到了謝辭序跟前坐好。

    謝辭序面上的陰霾可見一斑,罪魁禍首Rakesh倒是顯得異常平靜,絲毫沒有做錯事的自覺。

    岑稚許被這倆大家伙的高配合度驚得目瞪口呆,她不確定地問謝辭序:“Lena負責從陽臺闖進來,給候在門外的Rakesh開門?”

    謝辭序:“嗯。”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花豹細長而敏捷的四肢是它在遭遇天敵時攀爬的關鍵,捷克狼犬基因的退化注定了它難以完成這項任務,兩者合作,這座莊園設立的一切禁制,顯然都不具有實際作用。

    她先前還覺得謝辭序說那些話只不過危言聳聽,現在才發覺,是她太低估了它們。

    “我可以摸一摸Rakesh嗎?”

    她沒見過智商這么高的捷克狼犬,有些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

    謝辭序神情未變,反問她:“你會想要摸一頭野性難馴的狼嗎?”

    “哪怕它裝得再溫順,骨子里也還是狼,隨時可能會在你放松警惕的時候,將你啃噬吞食!

    他說話的時候,Rakesh也抬起下顎,跟隨著他的視線注視她。動作出奇的一致,讓岑稚許生出一種被狼視作獵物的錯覺。

    怎么還帶記仇的。

    拐彎抹角地暗示她,他不是她能招惹的人?

    岑稚許烏亮的眼瞳輕輕轉動,似笑非笑:“辭哥該不會是在形容自己吧?”

    “借用類比告訴你Rakesh的習性而已!

    謝辭序語氣很淡,陳述句一字不落地沒過來。

    岑稚許只能當作是自己多想。

    Rakesh很符合人類審美,每一根毛發都養得蓬松無比,沒有淚痕,鼻尖保持著健康的濕潤,眼瞳閃著熠熠的冷光。

    她其實挺想摸的,但真要伸出手時,又有點猶豫。畢竟它身上沒有一點討好的特質。

    謝辭序見她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覺得好笑,“真的想摸?”

    “明天就返程了,總不能留下遺憾吧!贬稍S存了點私心,說給他聽,“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后一次來?”

    一聲不咸不淡的輕嗤從他喉間傳出來。

    謝辭序驀然扣住她的手腕,牽拽著她落向Rakesh的頭。大概是有謝辭序強大氣場壓制的原因,Rakesh表現得很安靜,敷衍似地晃了晃尾巴。

    成功圓了摸Rakesh的愿望,岑稚許的心微妙得泛軟。

    “還摸嗎?”

    只是謝辭序的情緒似乎同她截然相反,寒戾的音色仿佛下一秒就會甩臉色走人。

    “不摸就松手了。”

    這和他微信里那句,不說話刪了,異曲同工。

    岑稚許搖搖頭,抽回手。他用的力道有些大,拽出一點絳色,被她用手掌蓋住。

    這點動作怎么可能瞞過他。

    他收斂了幾分不耐的寒氣,盤算著下次一定再輕些。

    折騰這么一通過后,兩個大家伙明顯不會安分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后半夜說不定又會想辦法跑出來,謝辭序只能將它們帶回房間,一整夜都保持淺眠,才安然無恙地度過這一晚。

    跟遭罪沒什么兩樣。

    岑稚許當然不知道這些,她只覺得坦桑尼亞之行很有趣,上了飛機就忍不住睡著了,醒來時,空姐禮貌地遞來一個平板,供她看綜藝打發時間用。

    國際大型航司都有wifi可以連,也不用怕無聊和斷聯。

    餐廳只有一間,謝辭序耳骨上掛著藍牙耳機,正在用法語同對面交流,他的咬字和發音都很標準,醇厚低啞的嗓音仿佛和一切語言的適配度都很高,完全是一場盛宴般的聽覺享受。

    莊晗景特別喜歡追綜藝,岑稚許也被拉著看過一點,投資過幾場,賺了些錢,后來全砸出去了。長指沒什么目的性地滑動,碰巧點到個生活類綜藝,鏡頭對準前些年大火的流量男星,他穿著煙火氣濃重的私服,袖口挽至手臂,正有條不紊地切著香菜。

    鍋里正在燉煮番茄牛腩,色澤鮮亮,香氣四溢。

    謝辭序的國際電話結束,垂眸落向她。

    無他,外放的聲音太大了,他很難不被影響。

    岑稚許關了屏幕,拿起刀叉,想起什么似的,瞳眸晃蕩,“辭哥,你應該不追星吧?”

    “……”

    從今早醒來,她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仿佛把昨晚的事忘了個干凈。眼珠子在那男星臉上停留了足足幾分鐘,冷不丁地問他這么一句,把謝辭序氣得夠嗆。

    他口吻也冷淡,“不追!

    “噢!贬稍S反應也淡,輕飄飄翻了篇。

    謝辭序想了兩天也不明白‘噢’是什么意思?吭陂L椅上將指縫間的萬寶龍鋼筆轉了幾轉,被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冉頌舟撞見,扔了個連封膜都沒拆的車載香薰在懷里。

    冉頌舟倒也不客氣,在謝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大喇喇坐下,“我左思右想,賣了兄弟換的謝禮,總不好私吞,不如直接交給你,省得我半夜起來虧心!

    謝辭序皺眉:“?”

    “談家小公主這幾天向我打探你的喜好,說是為了感謝我這個名義上的軍師,買的禮物,別看這香薰不起眼,還挺貴,小幾萬呢!

    知道謝辭序有潔癖,最忌諱收來歷不明的東西,冉頌舟趕在他罵人之前,同他閑聊:“你說這小公主到底有沒有心?送東西就算了,一點誠意都沒有,誰不知道這款車載香薰是那位小明星代言的,送出來不是讓人心梗么!

    謝辭序這會還在想那天的事,心緒浮亂著,“什么小明星?”

    “小公主捧了個小明星出道,你不知道。宽斨鴱垞淇四槪菔裁炊家粋樣,當初什么資源都不要錢似地往他身上砸,爛泥都能扶上墻。”

    冉頌舟覺得有的人天生好命,若有似無的妒氣冒出來,拿出手機給謝辭序看那人的劇照,“別說,這人的骨相氣質,跟辭哥還挺像的!彼蛉さ,“難怪人小公主想追你。”

    謝辭序恣意淡漠的目光不經意落回來。

    是挺像的。

    第16章 陷落 像一根將要斷掉的弦

    “這些圖都是精修過的, 看不出什么特別。他前幾年爆主要是走的清冷路線!比巾炛垡娭x辭序眉心擰著,隨手點了個熱門熱搜里的視頻。

    視頻清晰度不高,大概率是出自路人拍攝的生圖, 他套著件高領毛領站在紅毯邊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肩側、發頂沾了層薄雪, 表情冷淡, 面對粉絲的熱情呼喊也只是小幅度地頷首,看起來有些不大好接近。這要換到現在, 不知道得挨多少噴子的鍵盤攻擊。

    冉頌舟其實也不想看, 但大數據煩人的地方就在這, 搜索幾次后, 老是貼臉推送, 想不了解都難。

    謝辭序對娛樂圈半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是那天碰巧撞見岑稚許看綜藝看得津津有味, 他根本就不會記得這個人 的面孔, 更遑論此刻在這聽冉頌舟感慨別人命好,被談家那位小公主捧紅。

    他斂起眉梢, 冷漠地截斷了冉頌舟聒噪的言論。“眼睛不用的話,可以拿去捐了。”

    冉頌舟瞟一眼屏幕, 視線就往謝辭序身上轉溜一圈,試圖找出更多的證據, 來證明兩者之間的相似。

    謝辭序終于忍無可忍,抬眼睨他:“再怎么仔細看,也只不過是眉眼有點像。其他地方你告訴我,哪里一樣?”

    性格、處事方式天差地別,怎么也靠不到一塊去。

    冉頌舟視頻刷多了, 也發現了這點。那位小明星性子雖然冷,眼神卻是柔軟的,沒有半點攻擊性。當然也跟職業有關系,在娛樂圈要是跟謝辭序一樣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不知道要被罵耍大牌多少回,哪還混得下去。

    非要爭論細節的話,謝辭序像是這小明星的高配版。不過高配的難度起碼得跨越好幾個、甚至無上限的數量級,就算她再喜歡,謝辭序不買賬也沒用。

    這么想著,冉頌舟心里好受了些,“辭哥,我沒別的意思,你也別多想!

    謝辭序聽出他話里有話,“你想說談小姐把我當他的替身?”

    “你這話也太糙了!比巾炛坫柤,表情有點欠,“誰敢拿辭哥當代餐,不要命了啊!

    他低眸瞅了眼謝辭序不要的香薰,將封膜撕開,奶鹽味逸散而出,味道倒是挺好聞的,清清淡淡,也不濃烈,不至于占據太強的存在感。

    不適合收藏,就是一奢侈的實用品。

    連添趣的意思都沒有。

    “喜歡的時候愿意砸錢捧他,圖的也就是個高興,他這種背景,頂多讓大小姐解個悶,當不了真!比巾炛蹖@種事早已司空見慣,看得也一針見血,用調侃的語氣道:“但辭哥不同,隨便一揮手都能掀起動蕩,哪能跟你抱著玩玩而已的心態!

    剩下的話,冉頌舟藏了私心沒說。旁人當然不敢跟謝辭序來一場露水之歡,但岑稚許還真會。

    別說是謝辭序了,天底下只有她看不上,就沒有她不敢招惹的人。

    當初她母親岑瓊蘭跟港島賭王次子分手后,又跟大公子墜入愛河,公然示愛的事可是轟轟烈烈地火遍了整個大陸。只可惜,這兩位親兄弟爭了個你死我活,把一輩子都葬送了進去,到頭來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如今地位穩固,也沒多少人提起。

    謝辭序聽出弦外之音,輕嗤了聲,語氣不咸不淡的:“不管她是談小姐還是什么趙小姐、李小姐,我都不在乎,也不會起心思,你大可以放心。”

    說及此,他略作停頓,身體微微后傾,修長骨瘦的雙手搭在文件旁,抬眼看向這位同他相熟二十幾年的發小,磁質音色落地,“你不用忌憚我。冉頌舟,我們做不了情敵。”

    謝辭序這副言之鑿鑿的篤定姿態,讓冉頌舟舒心不少,調侃:“這不是頭回碰到喜歡的,警惕嘛。”

    “呵!敝x辭序冷然的眼刀飛過去,不疾不徐地拆穿:“去年你對在倫敦邂逅的那位似乎也是這么說的!

    他一向過目不忘,連細枝末節的小事都記得清楚,自然不會錯過好友三番五次的感慨。

    謝辭序垂下薄眼皮,“驚鴻一瞥?我記得你說,這輩子估計也就只能動心那么一次,才找了半年就放棄了。難道現在是枯木再逢春?”

    “……”

    都說謝辭序寡言淡漠,冉頌舟卻明白,他這張嘴要是損起人來,三言兩語就能直戳人肺管子,把心扎個透遍。

    冉頌舟心里打的主意并不少,沒打算這會就告訴謝辭序,談家小公主就是自己尋了半年的那位。等以后得償所愿再說,是癡情終成正果,現在說這些,沒什么意義,還徒生事端。

    要是他透露的信息太多,引得謝辭序對她感興趣,他想哭都沒地說理去-

    上次答應要去莊晗景家陪莊叔和周姨,岑稚許倒是沒食言,拎著禮物驅車過去。她父親正好在跟莊叔商定某個合作項目的交付計劃,傍晚時跟著一同過來,給庭院里添了不少煙火氣。

    “周姨,莊叔,好久不見!

    岑稚許將禮物遞給傭人,跟幾位長輩寒暄一陣。

    “瓊蘭跟我們提起你回來的事,我們都還驚訝,你這孩子,一個人做事靜悄悄的,也不說讓我們幫你參謀參謀!敝芤瘫pB得體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表情滿是嗔怪的寵溺,“跟瓊蘭的個性一模一樣。”

    岑稚許朝莊晗景眨了下眼,彎唇道:“前段時間身體不太舒服,我擔心是流感,怕傳染給你們,不然我肯定一下飛機就來吃糖醋排骨了,哪還等得到今天。”

    她說的幽默,引得眾人松泛笑開,跟著踏入餐廳。

    來人基本都到齊了,唯獨莊縛青還堵在路上,只讓后廚先上冷菜。

    談衍話少,全靠莊叔和周姨夫妻跟岑稚許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莊晗景將手機伸到桌子底下開了把王者榮耀,屏幕點得都快冒煙了,結果團戰還是被對面的刺客擊殺,氣得她瘋狂輸出。

    岑稚許分了縷余光,看她罵得還挺臟,唇角下意識挽起。

    長輩們的話題,聊來聊去無非也會繞回晚輩身上,莊叔問:“衍哥打算什么時候讓阿稚接手家里的事?”

    談衍點了支煙,頭發利落地梳在耳后,人至中年還保持著風度翩翩的清瘦。聞言,和煦道:“還是得看瓊蘭和阿稚的意愿!

    為了瞞著岑女士,岑稚許一視同仁,連談衍都沒告訴。她聽出這語氣是在怪小棉襖漏風,立即殷切地添茶,順道把他指縫間的煙抽走,一通噓寒問暖,把談衍哄得眉開眼笑。

    他在生意場上也很好說話,大部分時候都講究一個以德服人,以禮動人。

    岑稚許之所以磨出如今的性子,跟家里有位尤其好哄的父親也脫不開關系。

    廳內開著冷氣,但全景落地窗的散熱量也大,姍姍來遲的莊縛青剛進門便解開西服外套,遞給跟上來的傭人。拉開椅子,在岑稚許身側坐下,順勢接了話:“我跟阿稚最近在忙北城區賽車俱樂部的事,為了地的事情拖了好幾年,前幾天才落地!

    莊縛青平常不會在長輩面前幫岑稚許說話,兩人的冷戰期已經持續了好幾年的時間。因此,長輩們表情各異,一時忘了搭話,連剛結束一輪游戲對局的莊晗景都忍不住抬眸。

    反觀兩位當事人倒是淡定,岑稚許應道:“原計劃是年底動工,施工圖我還在跟總包和設計院核對,要是手續沒問題的話,估計下半年有的忙!

    她沒說岑瓊蘭和她之間的對賭協議,按照在場幾位長輩的熱心程度,她毫不懷疑,不出三天的時間,他們就能想辦法讓利給她,開后門讓她提前完成。

    尤其是她爸,耳根子又軟,直接塞張銀行卡給她都有可能。

    周姨不懂生意場的事,只知道岑稚許一直不太喜歡學管理,跟岑瓊蘭偶爾也會有些爭吵,見她沒再抗拒,母女倆的關系狀似有所緩和,連莊縛青都沒再和她嗆,打心眼里高興。

    “你們有事多商量,阿青,你這段時間少忙公司的事,把精力騰出來,帶著阿稚多熟悉當權那些人。”周姨囑咐,“身份就先低調點,但也別太收斂!

    岑瓊蘭的地位和名號擺在那,要是知道岑稚許跟著莊縛青在為這么個俱樂部勞神,都會貼著臉靠上來,容易打擊年輕人的自信心。

    莊縛青深看她一眼,“你覺得呢?”

    岑稚許接過莊晗景遞過來的一次性手套,正不緊不慢地剝著甜蝦。她正愁找不到借口讓莊縛青配合她演戲,聽到這話自然樂意,欣然應允:“還是周姨想得周到。這樣吧,對外,我就省去一個末尾的許字,叫岑稚,說是晗景的朋友兼同學!

    莊晗景差點把玉米汁噴出來,連咳好幾聲,表情古怪她遞眼色。

    岑稚許手機屏幕倏地點亮,是一座之隔的莊晗景發來的消息。

    [媽呀,讓我陪你披馬甲,虧你想得出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天衣無縫啊這是]

    [牛]

    她隨意掃了眼,若有所思地偏眸看向莊縛青,“麻煩縛青哥啦。”

    話雖這么說,還帶了個語氣助詞,莊縛青卻只聽出先斬后奏的意思,連回絕的余地都沒給他留。

    反正,他也沒有選擇的權利。

    從來不在被選擇的范圍里。

    莊縛青不知道她的計劃,云淡風輕地說:“應該的。”

    “我只是想起一件事!

    岑稚許將飽滿多汁的蝦肉輕輕咬開,慢條斯理地咀嚼,只用眼神掀過去。

    她看上去那樣漫不經心,松弛有度,同他的步若懸絲天差地別。仿佛從來就沒有將他隱藏在心底的排斥和敵意放在心上,給一個臺階,她便輕松踩下,又能回到從前。

    倒顯得他這么些年來自欺欺人式的行為很諷刺。

    莊縛青用公筷將剝好的蝦放入她碗中,眉宇溫淡,“你已經很久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了!

    自從上次在游輪晚宴上回來后,莊縛青對她的態度就發生了很大改變,岑稚許莫名有些不習慣,不過好在她適應能力強,眸光流轉,“畢竟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莊縛青未置可否。

    他似是將周姨的話聽了進去,賽車俱樂部的事塵埃落定之后,組了局邀請謝辭序,順帶也把岑稚許叫上了。跟上次那場不同,摸清了謝辭序寡淡的脾性后,這次一個魚目混珠的人都沒有,地點還是在射擊場。

    岑稚許嫌他沒點新意,京市好玩的地方那么多,偏偏只選了那一處。

    [謝辭序的喜好難測,要是選了商K,或許會適得其反]

    看來她想把謝辭序灌醉的計劃泡湯了。

    不過能跟他見面也不錯。

    鴻門宴下次再安排。

    到了碰面那天,原本推脫說要在家里躺平睡覺的莊晗景戴著棒球帽就來了,岑稚許輕笑:“不是說幫我遮掩心虛得厲害,擔心以后被謝辭序報復,所以不來了嗎?”

    莊晗景也是嘴硬心軟的類型,“就你跟我哥還有謝辭序三個人,我這個燈泡還是得過來盯著,免得打起來,傷了和氣,回頭我媽又要念叨我。”

    岑稚許:“我們這有三個人呢,你算哪門子的電燈泡。”

    莊晗景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在場的另外兩位可是情敵預備役,現在倒是誰都沒挑明,以后火藥味濃烈的時候,隨便哪冒出來的火星子都能點爆。

    不過這種事也是她自個琢磨出來的,沒有確切的證據,莊晗景也不好瞎說,暗示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哥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

    “啊,尤其是你上高中以后,我記得你跟學生會主席走的挺近的,戴眼鏡那個,他跟人家不太對付,沒少使絆子!

    “八百年前的事,誰沒事記這么清楚?”岑稚許沒放在心上,“況且,跟莊縛青不對付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勉強算一個!

    岑稚許捧著提前買好的奶茶,隨手塞了杯莊晗景,不顧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在謝辭序同莊縛青并行踏入場館大廳后,悄摸跟了上去。

    莊晗景瞟了眼奶茶杯上機打的信息,看到是七分糖少冰加奶蓋,唇角忍不住翹起。

    不過看到岑稚許這副見色忘友的樣子,她又有些來氣,為什么岑稚許每次戀愛都會忽略她啊?要是她哥談戀愛,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親疏遠近,靠近的都是他們兩兄妹,誰也不吃虧。

    出于不可告人的私心,莊晗景扯開嗓子,“阿稚——”

    這句呼喊聲氣息綿長,謝辭序自然也聽見了,他腳步微滯。寬肩窄腰撐起的襯衣長褲,在光下灑下一道散漫的暗影。

    兩個并行而立的男人一前一后停下腳步,莊縛青邁的步伐稍落后于謝辭序半步,視線如同慢幀率的線條眺過來。

    岑稚許沒想到莊晗景會突然冒出這么一招,還未做好準備,便要迎接骨相皮相都優越的兩個男人的同時注視。

    謝辭序面無表情時,眉心總會下意識輕蹙,鋒棱挺拔的五官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更大,足以讓身側的人稍顯遜色黯淡。

    他小幅度地抬眉,見她一副要將捧在懷中的奶茶遞給他的模樣,這幾天不耐的情緒緩和些許。

    “給我的?”

    岑稚許從善如流地點頭,“這里的飲料太甜了,我怕你喝不慣。”

    她知道謝辭序肯定沒喝過奶茶,體會不到高糖分的飲品給多巴胺帶來的刺激,加上前段時間裝傻充愣將人晾得太久了,此刻有點哄人的意思,主動幫他插上吸管,還十分貼心地遞到他唇邊。

    謝辭序的嘴唇也生得很好看,上唇偏薄,下唇稍厚上一分,顏色也有不同的淺淡層次。

    謝辭序沒說什么,他從不喝飲料,也不吃甜點,此刻倒是配合地抿了一口。

    旋即眉心皺成一團。

    兩人說話時的熟稔狀態,被身旁的莊縛青悉數捕捉,“岑小姐這杯奶茶恐怕不夠分!

    如果將人的屬性和動物類比,莊縛青更像是沒有弱點的變色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不同的場合,能夠游刃有余地切換各種偽裝面具。當他面上浮出笑意,用揶揄的神態打趣時,便是笑面虎撕咬的前兆。

    謝辭序撩起眼皮看向她。

    似是想明白,莊縛青這句藏著若有似無硝煙味的話,究竟意欲為何。

    視線相撞,岑稚許心跳不知為何驀地收緊,像一根將要斷掉的弦。

    “夠分的,我喝辭哥這杯就行!

    第17章 陷落 “這樣釣著我,好玩嗎?”……

    這招帶有幾分激將法的作用, 算是在警告莊縛青,不要攪亂她布好的局。

    謝辭序不是好糊弄的人,相反, 他在觀察和分析方面有著超乎于常人的敏銳,岑稚許最初覺得這是源自商人毒辣的眼光。直到最近才發覺他和Rakesh的相似之處——嗅覺靈敏,這是烈性犬的共性。

    沒有硝煙的對峙和僵持, 讓這方寸之間本就稀薄的氧氣瀕臨告急。

    岑稚許忽然生出一種腹背受敵之感。

    微妙的平衡被莊縛青的輕笑聲打破, “開個玩笑而已,我怎么會搶你們兩個小姑娘的東西!

    神情語態端的都是兄長的姿態, “晗景, 再點兩杯吧。”

    奶茶是誰點的, 在場三人心中有數, 莊晗景背了這口黑鍋, 嘴上當然得討回來:“莊縛青,沒你這么坑妹的哈!我多窮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窮二白, 逮著我薅羊毛太不厚道了!

    “我請客!鼻f縛青打斷她的碎碎念,輕笑:“你問問岑小姐想喝什么。我的話點杯原葉茶就好, 少冰!

    “奶茶才幾塊錢,這就想打發我?沒門!

    有岑稚許在, 莊晗景敢跟她哥叫板。這么好的機會,當然要多討點甜。

    莊縛青很是上道, “前段時間你看上的包,明天我讓人給你親自送過去?”

    “還有雪板,最近新出的高跟鞋也蠻好看的!

    “都買!

    莊晗景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罷以四把巴一柳9留3“感謝心軟的神爆金幣!”

    “你的最愛不是阿稚?”

    “阿稚第一,誰也不能撼動, 你緊隨其后,僅限買單的這三分鐘!

    莊縛青輕斥,“沒良心。”

    兩兄妹說說笑笑,三兩下就將氣氛推向輕松活躍的狀態,仿佛剛才的劍拔弩張只是錯覺。岑稚許意味深長地看了莊縛青一眼,后者的余光并未予以回應。

    殊不知,這一幕正巧落入謝辭序眼中。他從剛才起,就覺得莊縛青的眼神帶有某種隱匿的敵意。

    或許是他并不懂異性之間的友誼,以他的習慣,在成年后結交的朋友,是斷不會交心的。

    無論有多相見恨晚。

    “想不到莊先生還對奶茶有研究。”

    嗓音徐徐入耳,沒有絲毫的情緒外露。

    這才是最危險之處。

    謝辭序跟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故意說話來氣他,他的反應都會寫在臉上。甚至還會失控到闖入她的房間來質問,而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他則表現得像一座巍峨難測的高山,外頭重巒疊嶂,只可遠眺,難以窺見全貌。

    岑稚許出神地想,或許,下次不能再找助攻了。

    很明顯他不吃這套。

    容易翻車。

    面對謝辭序意味不明的調侃,莊縛青轉過頭,稀松平常地說:“晗景喜歡喝這些,我這個做兄長的,總不好次次都掃興。時間久了,習慣也會跟著改變!

    平日里入口的茶與酒都是上乘,突然捧著個包裝花哨的紙杯,的確不怎么搭調。

    也難怪謝辭序會質疑。

    聞言,謝辭序反應也平平,沒作言語。

    莊縛青見狀,輕笑:“不好意思,忘了辭哥是獨子,家里沒有不懂事的妹妹,體會不到這種煩惱!

    岑稚許總覺得今天莊縛青字字都暗藏玄機,偏偏他又沒透露什么明顯的信息和破綻,她也不好向他發難,畢竟能夠讓他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極限了。

    “嗯。”謝辭序的目光清清淡淡的,“我的確沒怎么跟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接觸過,不知道她們喜歡喝這些甜到發膩的東西!

    們?哪來的們?

    岑稚許在心底‘嘖’了聲。

    謝辭序這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岑稚許要是不給回應,他這獨角戲唱得也沒意思。

    她眼眸輕眨,腳步順勢加快,跟謝辭序并肩而行,裝作不經意般好奇地提起:“咦,辭哥比縛青還大嗎?”

    謝辭序不知道她今年多少歲,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答案理所當然地從莊縛青那遞出來。

    “按年紀算的話,辭哥應該只比你和晗景大五歲。”

    岑稚許若有所思般‘噢’了一聲,又將話語權拋回了謝辭序手里,“那也沒比我大多少,才五歲而已。”

    她抿了下唇,留足懸念似的,挽唇道:“怎么就老氣橫秋的!

    尋常人說話哪會像她一樣,尾句黏著個鉤子,末了還在鉤子上涂滿了引誘劑,擺明了要讓人接話。謝辭序這樣矜貴寡言的人,往常是絕不會搭腔的,鬼知道那引誘劑是不是還暗含了什么毒。

    可岑稚許那張明艷莞爾的笑靨明晃晃地撞進來,扎眼。

    謝辭序凌然冷冽的目光掃過來,嗓音含著輕諷的意味,“老氣橫秋?”

    嗤聲從喉間傳來,牽扯著鋒利飽滿的喉結上下滾動。

    “你倒是說說,怎么個老氣橫秋法!

    他這張刀鑿斧刻般的臉,最生動的時刻便是現在這樣。

    說興師問罪太過,說游刃有余又太籠統?傊榫w要帶著些許不虞,眉梢僅小幅度地挑起半邊,視線看似漫不經心,審判的意味卻很強,仿佛能將人面上披的那點偽裝給撕破洞穿。

    岑稚許很樂于欣賞他這副狀態。

    “一杯奶茶,被你說得跟時尚前沿似的,這不是老氣橫秋是什么?”

    謝辭序抬眼看她。

    回到京市以后,她大概過得很滋潤,長發恢復了往日的柔軟,如綢緞一般,在燈光下泛出熹微的光澤感。連耳廓也清透白皙,整個人的氣色看上去很明媚,全然沒有被那個意外的吻困擾。

    “是!

    單音節的詞,從善如流地順了她的話。

    岑稚許面上閃過訝異,忍不住掀眸看他。

    視線交匯,謝辭序孤高冷淡的臉上浮出幾絲玩味,“所以,麻煩岑小姐教教我,怎樣才能——”

    他斟酌著用詞,淺褐色的瞳仁倒映出她的面龐,“跟上你們年輕人的步伐!

    年輕人三個字被特意咬了重音,賦予了特殊的寓意。

    網上有句段子怎么說來著,還是你們年輕人玩得花。

    岑稚許聽出他的話中深意。

    這是在敲打她,關于上次那個吻,還沒清算。

    她裝作沒聽懂般,就事論事地傾囊相授,“很簡單,多刷短視頻,多看評論區玩梗,要是熱衷于社交的話,還可以多參加聯誼、酒會、線下活動之類的。射擊應該也有很多官方賽事和業務愛好者創辦的協會。比如IPSC!

    岑稚許清亮的黑瞳彎了彎,“辭哥有參加過嗎?”

    “沒有!敝x辭序說。

    那她就放心了。

    她是協會成員,參加過港島舉辦的三級賽事,有一年的風頭甚至壓過了幾個職業選手,名號和視頻傳得挺遠,不少人都認識她。

    岑稚許面上仍舊不顯,唇角很輕地上揚,“難怪辭哥看起來不太合群。”

    謝辭序沒理會她的挑釁,倦懶的視線落向她:“岑小姐知識面還挺廣!

    “辭哥應該不知道,我這人比較爭強好勝,最怕在不熟的場合出丑。”岑稚許抬眼,“所以上次鬧了被彈殼燙傷的笑話后,回去就惡補了很多功課。”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掛滿了一整排步槍、手槍的收藏館,這里算是自由射擊場,旁邊用亞克力板做了隔檔,腳底踩的自流坪柔韌有彈性,旁邊擺了許多形狀各異的射擊標靶。每一支搶旁邊都掛了標牌簡介,被細長的燈帶圍了一圈。

    “辭哥今天想玩什么?”

    前后兩句話巧妙銜接,倒真像是滿腹經綸帶來的松弛感,岑稚許微微側身,視線在那把GSG-STG44上停留。

    上次謝辭序拿的就是這個型號的步槍。

    謝辭序聲色淡淡:“我無所謂!

    莊縛青以為岑稚許想玩,提議道:“步槍吧,辭哥上回來的時候,只玩了長弓,這次正好換換別的!

    謝辭序沒說話,目光落向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岑稚許,“想學嗎?”

    射擊館里的每把槍都有編號,一些?偷臉屪隽藰擞,只對外做展示,不會供給其他人用。擁有這樣特權的人不多,信息也處于保密狀態。

    這把槍正好是她那把,不過她今天特意發了紅包囑咐過教練,不要暴露她的身份。同型號的步槍都被拿去做定期保養了,今天場館里GSG-STG44型號的,只剩下她和謝辭序的各自私有。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岑稚許:“辭哥教我?”

    “不樂意?”謝辭序反問。

    眼看著他落入圈套,岑稚許求之不得。

    她也不扭捏,徑直對教練道:“麻煩幫忙拿下GSG-STG44步槍,謝謝。”

    教練也很上道,微微躬身,“很抱歉。謝先生,岑小姐,這把步槍是另一位客人的私有物品。”

    謝辭序啟唇:“把我的那把給她。再去別的場館調一把過來!

    “GSG-STG44這個型號正好送去檢查磨損情況了,我們的工程師可能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趕過來。”

    一家專業的射擊館也會犯這種錯誤,連備用的槍支都沒準備,謝辭序眉間降下三分溫度。但這不是他旗下的產業,他也不是好心提點的性子,只稍作皺眉后,詢問身側的岑稚許:“要換一把嗎?還是今天就只想試試它!

    岑稚許看中的東西,就沒有臨時替換的先例。

    “沒關系,教練不是說有一把么。我是初學者,連端槍的姿勢都不懂,還是不要上手試了,辭哥在旁邊進行理論教學也不錯!

    謝辭序不以為然:“你來射擊館紙上談兵,跟拿本書看有什么區別。”

    “當然有!贬稍S想的是讓謝辭序手把手教她,只有一把槍才好名正言順地進行這種教學,誰也不會覺得突兀。

    “書上都是,槍種的起源,槍支的分類,槍支的變革……半本書都翻完了,也沒教我怎么握搶!

    要不說人與人初見的時候,不能把話說得太過。謝辭序曾經惜字如金落下來的兩個字,倒被如今的他撿了去,真的擔任起了教學的職責。莊晗景拿了把小手槍轉著玩,莊縛青看不下去,糾正了兩句她的站姿,等回過神時,岑稚許已經在謝辭序的指導下,架起了她早已熟練于心的那把步槍。

    新點的兩杯奶茶,從同一個保溫袋里拆出來,卻顯然沒有起到宣誓主權的作用。

    岑稚許就是這樣,不想被人利用的時候,沒有人能從她身上討到半點好處。

    莊縛青忽然覺得不該點純茶,品質不夠好,舌尖回味彌漫著發苦的澀。

    “像這樣嗎?”岑稚許調整抵肩后,作出瞄準的動作。

    她眼神清銳,姣好的側顏近在咫尺,站姿勉強合格,倒有幾分像樣。

    “GSG-STG44的后坐力太大,你這樣很難掌控住。”謝辭序提醒,“手肘可以抵在腰間,可以增加一些緩沖。”

    岑稚許不是個乖順聽話的學生,并沒有按部就班地聽從他的話,她抿了一下唇,眼尾笑意清淺,“也許它的后坐力對我而言游刃有余,你怎么知道我掌控不了?”

    她的叛逆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用上。

    謝辭序對于這點倒是很包容,高而修長的身形在她身側站定,并未作過多干擾,“你先按照我說的試一次,有個心理預期,再做調整!

    岑稚許照做。

    只是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肘部驀然抬起,謝辭序神情也隨之一凜,寬大勁瘦的骨掌拊上她的后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岑稚許輕勾唇角,毫不猶豫地扣下。

    隨著子彈破開空氣,旋出一道氣刃擊中對面的標靶,岑稚許故意松散了站姿,身體霎時失衡往后傾倒。

    謝辭序手掌放的位置也只不過是為了防止她受傷而已,哪里會想到她整個人都被沖擊力推著往下墜,牽制住她的臂膀崩起道道青筋。

    僅用單手箍穩她的腰,可見腰腹處的核心力量不容小覷。

    岑稚許佯裝驚慌失措地攬上他的脖子,這樣的意外來得太過突然,謝辭序那張寫滿了冷淡睥睨的俊顏尤在咫尺,兩人鼻尖抵著鼻尖,呼出的氣息曖昧交纏,彼此的唇瓣也錯不及防闖入視線。

    一瞬間侵占所有理智,那股無形的吸引力,引誘著他不得不回憶起上次接吻時。

    蝕骨銷魂的滋味。

    謝辭序鼻息粗沉幾分,克制地將她扶正,幽深的眸卻仿佛已經將她上下吞噬標記。

    侵略性存在感極強的反應,將岑稚許蠱得七葷八素。

    她也開始懷念跟他接吻的滋味。

    —— “謝謝辭哥!

    —— “好玩嗎?”

    兩道聲線同時響起,岑稚許眼瞳不明所以的轉動,溫聲應承:“挺好玩的,就是辭哥說得沒錯,后坐力確實太大,我不太好掌握,還是得按你的方法試試。”

    “我的意思是。”謝辭序舒倦眉目凝向她,一字一頓,“這樣釣著我,好玩嗎?”

    第18章 陷落 “現在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嗎。”

    步槍有些重, 岑稚許舉久了也會累。

    最重要的是,她不確定自己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想到合適的回答,將槍放回原處后, 才慢悠悠抬眼看他。

    “辭哥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怎么敢釣著你!

    這句話可以解答出不同的含義,便于岑稚許根據謝辭序的反應來決定是進還是退。

    謝辭序低哂一聲, 語氣聽不出是夸贊還是嘲諷, “嘴上說著不敢,心底恐怕不是這么想的吧?”

    連他養的捷克狼犬都敢伸手摸, 她的膽子可以一點都不小。

    兩人站的距離同莊晗景兄妹有些遠, 聽不太清對話, 謝辭序挺拔料峭的身形擋住大片光亮, 從莊莊晗景的角度望過去, 只能望見謝辭序高高擰緊的眉梢,以及周深泛出的低氣壓。莊晗景不太了解謝辭序, 但岑稚許點燃火藥桶的本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見情況不對,莊晗景裝模作樣地哀嚎肚子痛, 推著莊縛青往外走。

    她的演技假得夸張,莊縛青本不想搭理, 但岑稚許沒發話,他也不好繼續留在這里。

    場館內轉眼就剩下了岑稚許和謝辭序兩人。

    岑稚許捋了下耳后的碎發, 裝模作樣道:“說起來,我跟辭哥不過才認識了一個多月。原來,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對彼此了解到這種程度。”

    “連我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謝辭序嗓音沉沉:“岑小姐是想告訴我,跟我不熟?”

    “你撇清關系的速度, 怕不是跟翻臉一樣快!

    “哪里會!贬稍S聽出他有點生氣,趕緊將戰局拉回來,“只是任何關系,都需要從朋友慢慢過渡,太急躁,或是太溫吞,都很難有好結果!

    她在間接回答前些日子被她刻意忽略的話,言語之中將自己放在弱勢的地位,試圖以此來解釋她為何總避而不談。

    謝辭序顯然不買賬,薄銳的視線仿佛將她架在火上烤。

    “這套說辭,你用過多少次?”

    “嗯?”岑稚許不明所以地看他。

    她這次是真沒聽明白,感情上的技巧她幾乎信手拈來,也不需要打腹稿,畢竟所接觸的每個人,脾性雖有相似,卻并非完全相同。但這不是難事,只要節奏把控合適,剩下的她向來比較隨心。

    莊晗景說,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別人想學還學不來。

    岑稚許從沒有糾正過,她有時候也懷疑,自己是繼承了岑女士年輕時千分之一的風雅。

    “辭哥,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拿同別人說過的話來敷衍你!

    她這話說得真誠,沒有半點心虛。烏亮的瞳眸像是掩映在云層中的冷月,皎潔明媚,欺騙人心這樣的事仿佛毫不費力。

    可事實是怎樣,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

    謝辭序并不滿意她的回答,步步靠近,將她困于方寸之間,這樣的姿勢看起來過分曖昧,好似下一秒,她就會失去支撐,跌入他懷中。

    說他進攻性強,他只停留在這一步,視線居高臨下地俯瞰。

    “你拿槍時,有個下意識的動作。□□才需要在打實彈前,開兩槍空槍,將灰塵同空氣放出去,接下來才是裝彈的動作。”謝辭序淡淡開口,將她敗露的蛛絲馬跡仔細地攤開展露,“岑小姐,不如你先解釋一下,作為新手,是從哪里耳濡目染學來的這些?”

    原來他早就看出她在演戲,卻并沒有急于揭露,反而在掀開另一道破綻時,才不疾不徐地拆穿。

    骨子里分明就透著惡劣到極致的壞。

    謝辭序身量本就極高,闊肩窄腰,連手掌都能輕易將她的腰握住,更別提距離如此之近時,視覺上帶來的壓迫感。

    她能夠聞到獨屬于他身上的烏木香氣。

    只需抬眼,視線往上移,就能落在那張一開一闔的薄唇。向來寡言的人,說了這么多話,唇峰的血色似乎也更濃了些。

    像秋日里逆時節綻放的海棠,又或者剔透飽滿的石榴粒。

    他其實根本不是唇紅齒白那一掛的,峰挺的鼻梁,凌厲的眉骨,以及那雙永遠銜著傲氣的黑眸,這樣的人天生適合做高不可攀的上位者。

    越是在神壇上端坐太久,下墜時的反差感也越勾得人欲罷不能。

    岑稚許蜷了蜷手指,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大理石墻面,身體因冰涼的觸感而輕顫,在他的注視中,舔了下發干的唇角。

    “我承認,是存了一點私心。但是人都有私心,偶爾的謊言也無傷大雅。”岑稚許同他對視,瓷白的臉頰宛若一朵盛放的玫瑰,她挽起唇角,很是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我也會玩槍,而且很厲害,你肯定不會親自指導我!

    “說不定還會被你完虐。”她說到這里,徹底找回了底氣,溫馴面具下的乖戾也露了出來,“我死皮賴臉地跟著晗景過來,總不能是來感受勝負欲的吧?”

    成年人之間的拉扯,往往很難直切要點,就算要表達意欲,也是點到即止,圖的就是心照不宣。

    不是為了射擊場上勝負欲帶來的快感。

    還能為了什么?

    答案在唇邊呼之欲出,謝辭序也在等待著她說出口。

    岑稚許知道他想聽什么,但現在主導權的引子掌握在她手中,游刃有余的人是她,要是現在甘拜下風,節奏便會全盤打亂。

    她從不做捅破窗戶紙的人。

    手掌抵住身后的桌臺,借勢往前挪了小半寸的距離。呼吸縈繞,從未有過的距離如同不斷被壓縮逼近極限的零值,謝辭序沒料她突如其來的主動,以為她要吻上來,仍舊維持著按兵不動的姿態,眸色逐漸變得幽深。

    看似毫無防備,實則早已預設陷阱。

    可岑稚許只是穿過他雙臂下的空隙,拿起了桌臺上的奶茶抿了幾口,紅唇被靈巧的舌尖濕漉漉地勾掃過,在光下瀲滟著瑩瑩水色。

    讓謝辭序想到她被含吮過后的手指。

    指尖沾著一點清透的粉。

    不可否認,畫面美得驚心動魄。

    也勾人陷入遐思,在君子與縱念的惡之間徘徊。

    “辭哥以為我會拿你的那杯嗎?”岑稚許笑容很淡,“那真的只是個玩笑而已!

    沒有人當真。

    除了謝辭序。

    身前的溫度驟然抽離,謝辭序毫不留戀地松開對她的禁錮,神情恢復了往日的輕慢淡漠,“現在,你開的玩笑結束了!

    說完,他轉過身往場館外走去,候在接待大廳的司機正在刷著手機,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想,這又是哪位祖宗,能把太子爺惹成這個樣子。

    謝辭序言簡意賅地吩咐:“開車;丶瘓F。”

    他真有當即要走的意思,岑稚許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不小心觸碰到了老虎的尾巴?墒,按照她們相處的邏輯來推斷,她說的話,采用的策略,不應該是現在的效果啊。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錯,奈何謝辭序生的人高腿長,生氣的時候,步伐邁得極快,一步幾乎快頂上她三步。

    匆忙追出來的時候,莊縛青正在做和事佬,詢問:“辭哥,這是怎么了?”

    謝辭序從他面前闊步離開,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過來。

    莊縛青應對這樣的突發情況早有經驗,被無視也沒惱,疾步跟上去,臉上噙著三分笑,先替岑稚許解圍,“阿稚年輕氣盛,又還是學生,說話欠考慮,要是哪里得罪了您?我代她給您賠罪!

    “你代她賠罪!敝x辭序冷笑,一聲比一聲墜沉,“莊先生,我還不知道你現在這么熱心腸,會給一個沒有任何親緣關系的小姑娘收拾爛攤子。”

    莊縛青不知道里邊幾分鐘的功夫發生了什么,能讓岑稚許把人氣成這樣。但眼下是他喜聞樂見的戰局,又怎么會錯過。

    “阿稚是晗景的朋友,要是她闖了什么禍,晗景也會跟著心神不寧!鼻f縛青聲線四平八穩,將原因都歸結到愛屋及烏身上,“多照拂一下,也算是為了我那不著調的妹妹!

    話雖這么說,但誰不知道莊縛青也并非什么好人,去掉偽裝,實打實地擔得起薄情冷性四個字。

    看似平和的對話底下,是涌動的驚濤駭浪,連莊晗景都為岑稚許暗暗捏了一把汗。

    謝辭序寒戾的視線掃過來,仿佛要將人洞穿,莊晗景脊背陣陣發寒,求助似地用目光搜尋岑稚許,而后者慢了半拍走出來,同謝辭序的眼神短暫交匯后,他什么也沒說,冷著臉離開。

    岑稚許追人的步伐不怎么走心,人家都刻意為她停留了半秒,她還能跟丟。

    “謝辭序這回好像是真生氣了,剛才那個眼神像是要我皮肉都剜下來似的,你不知道有多嚇人……”莊晗景心有余悸地描繪著剛才的局勢,語氣有些著急,“他不會就直接這樣甩手走人了吧?你要不趕緊上去哄哄?”

    “不用。”岑稚許不確定地加了個前綴,“應該不至于。”

    你進我退這種曖昧規則,謝辭序也明白。

    就算她剛才故意引開話題的行為太拙劣,讓他心生不滿,也不至于當即離開,他沒那么小心眼。

    話音剛落,就看到謝辭序上了?吭谂_階前的勞斯萊斯,漆黑锃亮的玻璃隔絕了所有視線,也切斷了岑稚許心底那點僅存的僥幸。

    真這么記仇?

    手中的絲線放得太長,看不清遠處的情景,岑稚許也沒辦法再維持云淡風輕,她給謝辭序撥了個電話,被男人毫不猶豫地掛斷。能掛她電話的人并不多,聽筒里傳來的忙線音讓她覺察到陌生,心下閃過一絲慌亂。

    他不會真的打算以后都不理她了吧?

    岑稚許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界面呈現出亮眼的紅色感嘆號。

    她這段時間刻意控制著不聯系他,對話框里的聊天記錄屈指可數,看起來有些冷清寂寥。

    就如同他們之間如履薄冰的關系。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要是換來這種結果,岑稚許并不會甘心,她心一橫,將各種戰術、矜持都拋之腦后,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車內。

    謝辭序半張臉都隱在黑暗里,衣擺仍舊妥帖地收進褲腰里,眼眸深而沉地平視前方,連一根發絲都沒有亂,整個人流露出溫貴的疏離感。

    “鄭叔,你先下去!

    司機跟了太子爺很長時間,從來沒有見過他主動邀請誰上車,這次又見到那位岑小姐,本以為兩人能更近一步,哪知氣氛急轉直下,變得劍拔弩張。

    怕自己揣測錯了謝辭序的意思,鄭叔同他確認:“謝總,不是要回集團嗎?”

    謝辭序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下達命令,“熄火,晚點我通知你,你再過來!

    “好的!

    這輛車的私密性極強,從外頭根本無法窺見里面的半分,而車內的人卻可以用深黑的眸子,肆無忌憚地掃視奔跑而來的人,如同隱匿在黑暗中捕獵的花豹。

    岑稚許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靠近危險,正如獵物往往也無法預知天敵來臨。

    幸好車門還沒來得及落鎖,岑稚許眼疾手快地拉開車門,旋即撞入一雙暗流涌動的黑眸,腰肢被男人用滾燙的雙手握住,趁著她毫無防備,輕輕一帶,她便如誤入陷阱的麋鹿,跌坐于男人的懷中。

    明暗交界帶來短暫的視覺性失明,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落鎖,岑稚許細白的腕心被他用指腹輕輕碾壓,他掌心粗糲,溫度卻很驚人,沿著青色脈絡細細摩挲時,掀起絲絲酥麻的癢。

    謝辭序的眸光晦暗不明,在觸及到她劇烈的脈跳后,不再往前。

    等她消化掉幾秒的頭暈眼花時,才驚覺,她正橫坐于男人的腿間,被他強勢地錮于懷中,耳畔是他均勻而沉緩的呼吸聲,撲灑在她頸側。

    “岑小姐,你現在的心跳很快!

    他面上毫無情緒,仿佛只是在單純陳述。控住她腰肢的骨掌并未移開,屬于他的氣息將她侵略包裹,才是真正的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岑稚許沒有辦法再說謊。

    心跳是檢驗真心最直觀的判斷,他就這樣拿穩了底牌,從容不迫地掌控住她。

    “你炸我?”

    岑稚許眼睫顫動,氣息也因奔跑而變得浮軟,挺秀的肩線繃得很緊,同他橫眉冷對。

    她現在有一點暈頭轉向,如同宿醉過后,踩著濕軟的細砂,在潮汐起伏中一步步沒入大海邊際。

    她的心的確跳得很快,如同失了序。

    但身體和大腦卻對這種感覺有些上癮。

    柔軟如沙丘一般的曲線被他圈在懷中,謝辭序連呼吸都需要維持理智,不讓那充滿欲念的熱潮吞沒他。

    “現在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嗎!

    岑稚許渾身都涌起一片極輕的顫栗。盡管這是她平生以來第一次嘗到棋逢對手失敗的滋味,出乎意料地,她并沒有覺得多難堪,而是墜入這張大網里,在他那雙深沉如水的黑眸注視下,酥了半邊身子。

    她咬緊唇,聽到謝辭序耐著性子重復。

    “會釣的人,不止你一個。”

    第19章 陷落 咬。

    被釣的感覺, 好受么?

    謝辭序在她耳邊重復。

    他說話的時候,喉結滾動,哪怕只有幾個字, 也性感得讓人很難移開眼。

    岑稚許屏了屏呼吸,很是坦誠道:“我感覺相當好!

    “好?”謝辭序暗著一雙眸子,眼神彌漫著些許危險的意味。

    唇齒交接, 似是在琢磨著這個字的含義。

    現在都已經坐到了他懷里, 岑稚許索性不再遮掩,絲毫不覺羞赧地打量著他脖頸處的淡青色脈絡, 鋒銳的鎖骨, 以及被襯衣抵住的飽滿喉結。

    “如果客觀條件允許的話, 我不介意辭哥一直這樣釣著我。”岑稚許迎上他審視的視線, 手指也如心中所想般, 攀上那顆說話時會輕輕滾動的喉結。

    溫熱的觸感,摸起來有些硬, 但比起他這樣不近人情的性子來說, 還是顯得太好欺負。

    她這樣明目張膽地伸手觸碰男人的喉結,謝辭序不可能沒有反應。

    但他并沒有出聲呵斥, 只是稍微向后抬起下頷,掌拊住她后腰的手掌不可抑制地用了勁, 晦暗的眸子半瞇著落向她。

    這樣的角度很微妙,明明是從高處落下, 帶著利刃般的寒光,卻因為彼此姿勢的緣故,有種上位者甘愿俯首稱臣的味道。

    “岑稚。”他沉聲警告,“把你的手放下去!

    岑稚許的手指還落在那處,因此他厲聲輕斥時, 產生了一種讓人暈眩般的共鳴感,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發怒時聲帶的震動,嗡鳴聲很淺,同那種吮吸型的小玩具有些像。

    她承認,這個時候聯想到女性用品不太合適宜。不過岑女士從小就注重對她的生理教育,教她如何在脆弱的年紀正視身體的改變,也從容地接受該有的欲望。

    比起擔心虛無縹緲、更談不上永恒的愛,她更在意的是,如何取悅自己。

    她沒有聽謝辭序的話,嫵媚懶倦的臉上浮出同他作對的驕矜,“為什么要?你都沒把我從你腿上放下去。”

    她竟然還問為什么,謝辭序只覺太陽穴脹痛,開始反思,學了她釣人的方法反制,根本就是目前為止最可笑的錯誤。

    至少可以算上整個前半生。

    就沒有這么荒唐過。

    “我在和你就事論事地討論,在沒有結果之前,岑小姐,請你專心點。”

    岑稚許不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我很專心啊。辭哥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幫剛才的每個字都分毫不差的復述一遍!

    謝辭序沒辦法跟她講道理,因為她一個字也不會聽。她永遠有可以繞開話題的爛道理。

    “我的態度明確,一點也不雙標!

    岑稚許的邏輯通透,言下之意是,她享受著這種被他釣的感覺,所以,出于平等關系之下,她再怎么釣他,也算合情合理。

    謝辭序卻只是冷笑,“你就不怕釣錯了人,在陰溝里翻了船,被玩弄感情?”

    “愛情是很重要的東西?”

    這一句反問超出了謝辭序的意料,他沉默地看著她,岑稚許是可以拿著美貌當通行卷的人,但缺了身份地位,美麗很容易成為賭桌上的籌碼,誰都會想要警醒一句,流連于這個圈子,倘若只在意感情,必定會摔得遍體鱗傷。

    可惜這句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她太清醒,像一面反光鏡,照出他內里的不安。

    “可以填滿人生的東西太多了,在我這里,沒有哪一項是必需品,只是由無數種不同組合來裝點。愛情,大概是調劑,無論有沒有,都不影響我繼續樂觀且愉快地活下去。”

    “至于辭哥說的,被玩弄感情!彼氖盅刂h銳流暢的下顎線一路往上,鬧鐘驀然想起岑女士的話。

    游戲規則,彼此應該心知肚明才好。

    她并不清楚,謝辭序能不能聽懂她的暗示。

    “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岑稚許的指尖最終停留在他抿緊的嘴唇。

    拇指沿著他的唇瓣輕輕摩挲,正如同他曾在她脈搏跳動的位置流連一般。

    在倫敦讀書的這一年,她聽兩位亞裔混血室友分享了許多關于做的經歷。她們描述的很細致,講身體泛潮時的渴望,情到深處時,對方用彌漫著熱汗的手指撬開唇關,攪弄時的感覺也會隨之加倍。

    那時岑稚許沒有在意,兜兜轉轉,她始終沒有找到讓她欲念橫生的人,沒有做過愛,自然也無法理解為什么她們的眼里會涌出興奮。

    此刻卻仿佛明白了。

    她在想,如果跟謝辭序做的時候,讓他含咬住她的指尖,像Lena一樣粗魯又兇悍地舔噬,他會同意嗎?

    不過才恍然了一瞬,就被謝辭序悉數納入眼底。似是不滿于她坐在他懷里還要分心的行徑,指腹略微加重力道,懲罰似地揉按她脆弱的腕心。靜脈血管摸起來是有韌勁的,輕輕按下去會有回彈,但謝辭序顯然是刻意要她疼,岑稚許不得不簇緊眉梢。

    手指也因此失去了掌控,顫抖著撬開了他的牙關。

    謝辭序的舌尖軟得不可思議,溫潮的濕意將她籠罩覆蓋,比Lena的體溫要低,也要命的澀。

    她如夢初醒般想要抽回手,謝辭序粗重的氣息也在此刻亂了套,欺身而近,牙齒也咬緊,目光沉得像是一片幽暗的海。海岸線在很多時刻都呈現出灰藍色,若是沒有選中合適的天氣,心情也會被那縷潮濕的灰色淹得濕漉漉的。

    人類的牙齒不需要撕咬獵物,不如野獸那樣鋒利,但要是用了狠勁,也能讓人疼得掉下眼淚。

    岑稚許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眶里氤氳出生理性的濕意。

    “疼……”

    如果是別的時候,他弄疼了她,她一定會斤斤計較地討回來。但數秒前的情景同她設想中的一致,比起痛,更多的是尾椎骨的癢意。她最有感覺的部分,竟然是指尖。

    在這之前,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一點。

    現在她一雙手都被謝辭序扣住,他低眸察看她的傷勢,牙印的位置泛著青白色,一點血痕湮出來,像是盛開在雪景下的紅梅。不過好在她的血小板數量正常,那滴針尖大小的血珠很快便凝成了暗褐色。

    像是一顆小痣。

    她身上總是有很多痣,譬如眼尾的那一顆,耳垂的那一顆,以及左腳踝內側的一顆。

    “岑稚。”謝辭序驀然提高了聲線喚她,輪廓鮮明的五官逼近,帶著幾分咬牙切齒,“你有受虐傾向?疼不知道松手?”

    他的語氣很兇,岑稚許從沒被人這么對待過,“我哪里知道謝先生會咬下去。”

    “Rakesh的攻擊性還不如謝先生強。”

    一個喚著名字,一個疏離地喚著謝先生。

    上下位地位差調轉,因為這場失措的意外,謝辭序被她踩在腳下。而她晃悠著腳趾頭,魚尾裙擺肆無忌憚地掃上男人高傲的脊背。

    謝辭序在她面前積郁的怒氣瞬間啞火,心頭那頭躁動難安的野獸也被他無情地狠狠按住,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心疼。

    他沒哄過人,不知道該如何哄,若只是道歉,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輕易原諒,到頭來還要說他敷衍。唯一能夠借鑒的標準,就是冉頌舟浪跡風月場片葉不沾身的總結。

    這些手段和技巧更不能用在她身上,容易讓她覺得輕浮。

    思來想去,謝辭序放棄了所有的備選。

    他抱著她下了車,大步流星地為她拉開車門,在副駕的地方安置好。岑稚許抬起眼,見他一副冷峻深沉的模樣,掌心拂過安全帶,替她扣好。若不是謝辭序這張臉太具有深刻到讓人難忘的地步,她真的要懷疑,能夠付諸于如此貼心服務的,是哪位眼明心智的侍應生。

    正候在不遠處,重新點燃了煙的司機鄭叔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謝辭序的長褲被她壓出了褶皺,同樣為了教她拿槍,挽至臂膀的袖口尚未放下去,鋒棱的喉骨沾上些許紅色,是她用細長的指甲不慎劃上去的痕跡。

    只見向來眼高于頂的男人,竟拉開了駕駛室的車門,不多時,車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全程吃瓜的莊晗景嘖嘖稱嘆,“我靠,阿稚也太牛了,這么快就把人哄好,還讓他甘愿當司機。那可是謝辭序哎!他倆該不會背著我談上了——”

    剩下的半截話被莊縛青冷冷打斷,“莊晗景!

    莊晗景急忙捂住瞎說的嘴,生怕接下來半個月的零花錢泡湯。

    都怪謝辭序的氣場太強,以至于她忘了,家里還有個隨時隨地吃了火藥桶的哥哥,興師問罪,秋后問斬,根本逃不掉。

    莊縛青此刻的心情低到了極點,面上凝了層寒霜,“你的反應倒是挺機靈,跟岑稚許配合得天衣無縫。以往她交往過的那些男友里,你也幫了不少忙吧?”

    “這……也就一點點!鼻f晗景被他盯得發毛,試圖平息她哥莫名其妙的怒火,“反正她的興趣也不一定能維持多久,你這么警惕,完全沒必要嘛!

    莊縛青移開視線,解釋道:“謝辭序跟別人不同,不是她能拿起再放下的人。生意場上,處處樹敵不是明智之舉!

    莊晗景一語點破,“難怪阿稚總是繞著你走,嘴硬擰巴的人一點都不討喜。”

    “你下個以及下下個月的零花錢,自己想辦法掙。”

    他半點都不愿意承認,虧莊晗景還屢次想著幫兩人緩和關系,現在看來,純屬她自作多情。莊縛青有自己的節奏?呸!活該他把阿稚越推越遠。

    兩兄妹吵得不歡而散,莊晗景扯著嗓子吼,“莊縛青,你就使勁作,作到最后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從剛才上車后,謝辭序一句話也沒說。

    車輛緩緩駛入麗湖灣,這兒的綠化很不錯,大片繁茂養眼的綠植叢生,一年四季都有可以盛開的花卉,每個季度都有管家定期更換,哪怕是長期久居,也不會產生視覺疲勞。

    大概是將她帶到了距離最近的住處。

    這里是北郊的富人區,有的人講究風水,因此正位朝向好的別墅,錢與權樣樣都不能缺少,岑稚許不看重這些,不過岑女士很在意,為她添置的房產里,其中一套就當屬麗湖灣三景之一。

    進了安保重重的大門,還需要掃瞳孔鎖才能從院子踏入房內,一路上,傭人朝謝辭序頷首,他并未回應,徑直帶著她上了樓。

    謝辭序的房間布局比她想象中還要簡約,色調是傳統的暖色,看上去并沒有多少居住的痕跡。

    見他差人拿來一個醫藥箱,取出棉簽,蘸取碘伏。

    岑稚許將手背在身后,抬眸同他對視。

    她的眼睛很靈動,哪怕是不說話的時候,就那樣漫無目的地盯著對方,也容易讓人亂了心神,丟盔棄甲只在一息之間。

    謝辭序:“手給我!

    岑稚許沒有動作,明知故問道:“你要做什么?”

    “給你擦藥,不然傷口容易細菌感染。”謝辭序示意,“手!

    記得他曾說過,自己絕不重復同樣的話語,如今這條算是徹底破了戒。

    原來折騰這么一通,是為了帶來她處理傷口?

    岑稚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謝辭序此刻心緒很亂,擰緊的眉峰就沒放下來過,耐心問她在笑什么。

    “你道歉的方式好特別!贬稍S慢悠悠伸直了胳膊,將掌心展露給他看,“可是,我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哎!

    第20章 陷落 “要我抱嗎?”

    其實那點傷口根本就無足掛齒, 只不過岑稚許的皮膚隨了她爸,薄而敏感,才會被齒鋒磨破。

    聞言, 謝辭序緊鎖的眉總算緩和些許。

    “結痂了也還是要消毒!彼辉倏此,微啞的嗓音聽起來不及平時有威懾力,素來淡漠的面容浮上一絲不自然。

    相較于平時總掛著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岑稚許更喜歡現在的他。察覺出撩撥他的樂趣, 岑稚許故意將手指往前遞了遞,“那就麻煩辭哥了。”

    這是賴上他的意思。她的手也很漂亮, 修長纖瘦, 指甲邊緣修剪得很齊整, 只涂著一層接近于肉粉色的甲油, 更襯得細膩如白玉。

    先前被他扣緊的腕心有些發紅, 在瓷白的肌膚下分外顯眼。

    她受傷的手分明僅有一只,此刻卻故作懵懂似地攤開兩只手給他瞧, 心思如此明目張膽, 目的就是要他抱愧。偏偏她嘴上一點控訴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自然地將掌心遞送過來, 倒是讓謝辭序撓心。

    拙劣的招數,哪怕看穿過后, 還是會上當。

    謝辭序沉沉黑眸落定,無奈地拖住她的掌背, 將蘸取了碘伏的棉簽在她指腹上打圈;蛟S是怕弄疼她,他的動作很輕柔,沿著結痂的紅褐色一點點向里側擦拭,像是在對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寶,連呼吸都放慢。

    岑稚許從沒見過這樣認真的他。

    她眼波微轉, 從他細致而小心的手法中,忍不住想起了大學時期自己同幾位師兄、師姐臨時應招到考古現場,用小毛刷一點點掃過陶罐表面的塵土,已經出世的渦彩紋陶罐數量眾多,她們長時間連續工作了三個月,才將發掘的那批窯盡數不落的帶回。

    記憶太過久遠,也因此而顯得彌足珍貴。

    她收回難得被觸動的柔軟,盯著指腹的那一團深漬,皺眉。

    謝辭序:“弄痛你了?”

    一點無足輕重的小傷口,岑稚許平常都不會分出心神去關注,卻讓一向清冷自傲的謝辭序變得草木皆兵,她頓時覺得有些罪過。

    “疼倒是不疼。”岑稚許心里的愧疚也就那么一瞬,“就是——”

    她抿了抿唇,表情為難。

    謝辭序比她還緊張,“是什么?”

    “有點丑。”

    他壓著心等了半天,岑稚許就冒出這么一句話,讓謝辭序有些無語。

    岑稚許見他不以為然,不滿地晃著手指,試圖說服他:“碘伏的顏色留在皮膚上也太突兀了,說不定時間長了還會染上色,還不如酒精。”

    剛才擦藥的時候她不說,現在倒是想起來怪他不夠貼心了。

    謝辭序:“你那么嬌氣,要是真用酒精,估計這會又在喊疼!

    這都被他看穿了?

    岑稚許不作承認,挑著眉毛反駁:“你能不能有點對病人該有的態度!

    “是!敝x辭序見她還有力氣跟他爭論,估摸著她的傷算不上大問題,紆尊降貴地配合道:“我的錯,不該惹病人生氣!

    岑稚許驀然安靜下來,抬眸看向這張英俊到無可挑剔的面龐,他正垂著眼,檢查她指腹的那一抹劃傷。謝辭序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過?初次見面的時候,寡言到字句都泛著凜冽的冷意。

    察覺到一雙清凌凌的大眼睛盯著他看,謝辭序淺挑起半邊眉峰,“怎么,病人又有哪里不舒服?還是哪里不滿?”

    “我想去把表面的碘伏洗掉!

    謝辭序:“不行!

    “傷口表面有細菌,洗掉的話未必沒有感染的風險!

    岑稚許哪里是會乖乖聽話的人,越不讓她做什么,就越要去做。

    她先前四處打量過這里的布局,倒并不復雜,穿過右側往里走,就是浴室。她輕哼一聲,沒理會謝辭序平淡無波的建議,抬腳往那邊走。

    走了沒兩步,她就有些后悔了。

    浴室外連著衣帽間,透明櫥柜里整齊地排列著套裝西服,面料挺括板正,底層的透明抽屜里,依次存放著同色系的領帶,以及款式各不相同的領夾。

    他似乎很不喜歡鑲鉆的款式,沒有一枚領夾嵌有鉆石,在柔光下呈現清一色的啞光金屬色,掃眼望過去,存在感極低。

    收納分類細致,幾乎是按色調從深到淺排列。

    而最里層的櫥柜,赫然是男士內褲。

    不偏不倚,正對著她的視線。

    起初她只囫圇掃了一眼,耳廓泛起陣陣熱意。什么樣的尺寸,才會選擇這樣夸張的內褲,難道不會空兜嗎?

    想著他大概沒有跟來,岑稚許忍著臉頰的燙意,抬眸又看了一眼,烏眸像是被黏住般輕顫。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從前偶爾在夢里臆想,也不曾考慮到這些細節。和他接吻時,她也幻想過抵死纏綿的模糊片段,現在只是瞧了眼櫥窗里的貼身衣物,連真家伙都沒見到,反倒沒了那些旖旎的心思,腦子只剩一片空白。

    謝辭序拆了根新的棉簽,蘸取完酒精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畫面。站在燈光下的少女雪膚烏發,透薄的面頰彌漫著紅暈,視線卻大膽地落在最里側的櫥柜。

    也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是什么,倘若是羞赧,看一眼就該匆忙移開視線,然后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說她習以為常,偏偏紅透的耳根暴露了她的無措。

    是被嚇到了?可這也看不出什么。就連晨起時分都沒辦法全然掩蓋兇悍的部分,她應該不至于覺得驚訝。

    謝辭序眸色幽深幾分,很難再保持氣定神閑的紳士風度。

    再開口時,嗓音已沾上化不開的啞意,“阿稚,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阿稚。

    也只有這個稱謂,讓她有種被扣住心門真切的實感,仿佛透過重重迷霧,看穿了她的偽裝。

    岑稚許有些僵硬地轉過身。

    謝辭序逆著光,一雙長腿松散地敞開,那雙她很欣賞的手中夾著根細白的棉簽,凌厲的輪廓線條像是被光影裁成一段黃昏。

    漆黑的眸染上濃郁的侵略性,叫她心臟也重重一跳。

    “……我的腿好像抽筋了!

    岑稚許眼睫輕抬起,表情帶著一點委屈。她哪里知道會有人將這些貼身衣服放在這么顯眼的地方。好奇心戰勝了非禮勿視,偏偏又被他撞見,害得她莫名腿軟。

    當然這些話,她肯定不會告訴他。不僅丟臉,還顯得自己很沒有見識。

    房間內安靜得過分,謝辭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黑眸在她如花蕊般綻放的面上停留,他站在她身側,只是黑影覆下來都讓她感覺呼吸愈發稀薄。

    本就低醇的聲線啞得厲害,語句平和地陳述,“你受傷的不是手嗎?腿怎么會抽筋。”

    岑稚許又羞又怒,懷疑他是故意存了洞穿她的心思,沒好氣道:“可能是你房間風水不好,我一靠近你就倒霉。看來以后要繞著辭哥走才行!

    連風水都能被她扯上來,謝辭序但笑不語,想著總要給她一點面子,沒有再追問下去。

    但那細軟的腰肢他卻不敢再碰,壓下翻涌的躁意,氣息滾燙而低沉,“扶著我。”

    岑稚許最初不肯,站在旁邊同他僵持。她要跟他作對,謝辭序拿她也沒有辦法,只好先替她擦拭指尖。

    酒精沾上皮膚的觸感微涼,很快便揮發了,除了皮膚有點緊繃以外,也沒有別的不適。

    等處理完這一切,謝辭序才啟唇道:“嚴格來說,這里算不上我家。你要覺得這里不好,想繞著走,該要遠離的應該是謝氏集團,而不是我!

    關于謝家內斗那些腥風血雨,岑稚許多少聽過一些。謝硯庭和那幾位謝家叔伯都是狠角色,不過到了謝辭序這代,攏共就這么位獨子,她本來覺得他應該過得不會太差。現在看來,似乎也不盡對。

    她壞歸壞,倒沒有在人傷口上撒鹽的習慣。

    岑稚許安分著扶著他的肩,難得沒有就此打趣,只順著將沉重話題引向輕快的部分,“放心,我就算去路邊擺攤賣藝,也不會把簡歷往謝氏集團遞!

    “遞了也沒用。謝氏這邊沒有符合你專業的崗位,要來的話,只能委屈你做些和興趣無關的事!

    他并不是覺得她不能做好,事實上,人都是在磨練中成長的,稍加指導,就能成長地很優秀。只是,工作往往會磨滅天賦和靈氣,他從私心上來講,不希望她泯然。

    思及此,謝辭序并沒有未自己的轉變而感到多少驚訝,而是很平靜地接受。

    目光在她面上停留幾秒,“你還有幾年畢業?”

    岑稚許微微發愣。

    他大概誤以為她還是京北大學的學生,事實上,她兩年前就畢業了。非要論的話,距離碩士結業還有兩年,不過會不會中途肄業還是未知數。

    她模棱兩可道:“保守估計兩年。”

    果不其然,謝辭序撩眉看她,“還有不保守的情況?”

    “萬一延畢呢?”岑稚許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本科都能延畢……?”

    謝辭序的眸光帶著耐人尋味的探究,仿佛這是什么極其難以理解的事。

    以至于岑稚許有一種被他嫌棄了智商的錯覺。

    “就不能是我舍不得學生時代嘛!

    岑稚許看出了他的無語,不想再繼續深入探討。

    天色將晚,謝氏夫妻難保不會突然回來。謝硯庭在生意場上見過岑瓊蘭,岑稚許不確定他是否認得出她,要是在這時候露餡未免也太得不償失。

    而且,他今天的溫柔超支得過分,她總覺得,再繼續待下去,遲早溺斃在他那雙幽深的眸子里。

    “辭哥待會能把我送回去嗎?”

    “我也不在這里過夜!敝x辭序順手關了衣帽間的燈,霎時間,房內陷入漆黑一片。

    岑稚許在這場釣系游戲里作了一點弊,因此能夠很快地理解他這個行為的含義。

    ——不想讓人知道他回來過。

    兩人的出發點各不相同,此刻竟巧合地殊途同歸。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灼熱的體溫和似蘭似茶的香氣分外明晰。

    岑稚許順勢道:“辭哥要和我一起吃晚飯嗎?”

    “腿不抽筋了?”

    她不明白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不影響的。已經好了。”

    “嗯!敝x辭序身形未動。

    四周都是來自他身上的淺淡香氣,如同海潮般將她包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就沒辦法借助她所學的心理戰術來分析敵情,此時的她和海上航行的孤舟無異,岑稚許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逐漸喪失那份從容。

    指尖下意識抓住他的衣擺。

    “要我抱嗎?”

    謝辭序的聲音猶如青瓷墜地,不同于以往的冷淡,這聲嗓音里,似乎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和遷就。

    又或許是她此刻失去了判斷力,才會覺得他現在是在耐著性子哄她。

    岑稚許沒有告訴他的是,她有一點夜盲癥,先天性遺傳,源于岑女士,這些年有私人醫生定期檢查她的身體各項指標,因此平時同正常人無異。只有在這種驟暗的環境里,才會顯現出來。

    她閉上眼,很輕地點頭,咬著唇說:“要!

    下一秒,一雙有力的臂膀穿過她的腰際,將她懶腰抱起。謝辭序的步伐很平穩,臂膀也足夠寬闊,滾燙的體溫給她一種很強大的安全感,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有那么一瞬間,她好像理解為什么岑瓊蘭最后偏偏會選擇談衍。

    岑家別墅的夜晚總有幾縷亮光,永不熄滅,那是談衍為她們留的。

    談衍曾經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那時候,喜歡岑瓊蘭的天之驕子猶如過江之卿,卻只有他,甘愿為岑瓊蘭作出一切讓步。愿意冠以她的姓,讓她凌駕于自己之上。

    庭院里的夜燈依次點亮,岑稚許看見了謝辭序邁動步伐的長影,他朦朧的輪廓也由遠及近,流暢冷戾的下頷線映入眼前。

    岑稚許飄忽而泛軟的心神也逐漸變得冷靜。

    謝辭序這樣高傲的人,怎么會為她折腰。

    她收回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任由謝辭序抱著她從電梯廳直達下沉式停車場。車庫共有三層,不知哪些是他的藏品,哪些又是他父親的,幾乎要讓人眼花繚亂的程度。謝辭序似乎嫌庫里南太笨重,換了一輛魅影。

    舒適性上倒是差不多,只不過魅影后排的車門設計方便女士下車,但她今天沒穿裙子,也就體會不到細節上的貼心。

    見她自顧自地拉開車門,坐到了后排的位置,謝辭序站在月色下,冷冷清清地望著她。

    “你確定要坐這兒?”

    岑稚許剛才光顧著摒去胸腔里那點泛濫的心思了,下意識坐到了她常坐的位置,一時間忘了,她扮演的角色好像不應該這么輕車熟路地拉開豪車車門,連一點驚嘆之色都沒有,這完全不合邏輯。

    她故作端莊地挺直了脊背,仰起下巴,試探性地道:“不可以嗎?”

    或許是她很少在謝辭序面前做出乖巧局促的樣子,謝辭序有些難以忍受地偏垂開視線,喉結輕滾。

    “從禮節上來講,你坐在這個位置,相當于把我當成你的司機。”

    岑稚許當然明白,她只是沒改過來習慣。

    sorry,把傳聞中清傲矜冷的謝家太子爺當司機,這要是真的寫進簡歷里,應該也算一筆濃墨重彩的經歷?

    誰讓她總能在逗謝辭序這件事上找到樂趣,并且樂此不疲。

    岑稚許眨了下眼,清亮的眸撞進他視線,冠冕堂皇地說:“可是沒有其他位置能坐了。”

    謝辭序:“你看不見副駕?”

    這人怎么還拐彎抹角的罵人呢?

    岑稚許翹起唇角,口吻輕飄飄,“眾所周知,副駕是女朋友坐的,我哪里知道,辭哥的女朋友會不會介意曾經有別的人坐過,要是她比較小氣,回過頭來報復我,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岑稚!敝x辭序黑了臉,驀然沉聲打斷她。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

    他被她這句話氣得不輕,眼里迸出的浮躁像是要將她吞噬。

    岑稚許承認玩笑好像開得有點過,她倒也不心虛,笑吟吟找補道:“啊,不好意思,忘了兩個字。未來!

    “未來的女朋友!

    “沒有。”

    謝辭序的聲色泛著冷,墜了寒冰似地砸下來。

    就這兩個字,叫人難以琢磨。

    是沒有除了她以外的未來,還是沒有女朋友。

    岑稚許裝作聽不出深意,也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意思,抬眸沖他和氣地笑笑:“別生氣了,氣多傷肝。我可不想辭哥比我先走。”

    謝辭序靜了兩秒,用指骨抵住眉心,緩解被她點燃的不虞。

    “我說,沒有。”他加重語氣重復。

    “以后也不會有!

    岑稚許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所以,你可以坐副駕!

    謝辭序意味深長的視線隨著聲音凝過去,“不會有人報復你!

    岑稚許不會把這種話當真,挽唇似笑非笑:“你保證?”

    他沒說話,漫不經心地勾著車鑰匙轉了一圈,凌厲而冷峻的眉眼依舊淡漠,黑眸徐徐落過來,岑稚許的心跳倏地發緊。

    可惜那種緊促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殆盡。

    左右也是逗趣,他應與不應也無所謂,岑稚許沒放在心上。

    在須臾的沉默盡頭。

    謝辭序的嗓音沉在耳畔,似蔚藍的海水般將她包裹。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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