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我以后發給你好了
聞根又夢到闋開霽了。
沒什么具體的場景, 就是散碎片段,一幕幕閃過。
之前也不是沒夢到過,睡夢中的聞根也沒覺得有什么。
但第二天醒來,聞根卻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外面天色才剛剛亮, 他迅速爬起來, 換了衣服, 去廚房把中藥煮上。
然后……把床單丟到洗衣機, 大清早去洗澡。
洗完澡換上新床單, 時間也才七點多。
聞根整個人反應遲鈍, 躺到床上拿出手機。
他個人是想點進小紅書搜索這時候該怎么辦的,但手指不聽使喚, 點進闋開霽的主頁。
點進去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又飛快退出去。
系統自動刷新, 給他推了條新圖文。
“你染上同性戀了?你才二三十歲, 碰什么不好碰同性戀, 同性戀都什么樣你也不是不知道,每天不看異性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同性直人身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要單戀, 直人戀愛還要當舔狗,每天又哭又笑腦子不正常!讓你早點喝中藥調理一下你也不聽,現在好了吧, 戒不掉了!”
聞根覺得每一句好像都在說自己。
他誠懇:“那現在該怎么辦呢?我已經喝過中藥了,但沒用。”
貼主刷新一下, 看到最新評論,隨意回復:“扣一給你發戒同所全套戒同課程。”
聞根忙不迭:“一。”
但貼主沒回他了。
聞根的中藥好了,他喝了一碗,給闋開霽留一碗, 剩下的都裝到保溫杯里帶走。
一直到單位,他在工位上做好,這才給闋開霽發消息。
“中藥煮好了,我給你留了一碗,你醒了可以喝。”
兩分鐘后,又默默補充:“還有早飯,你也可以吃。”
闋開霽的消息彈出來:“給我放門口了?”
“在我家廚房,你進去吃吧。鑰匙在家門口的地毯底下。還有,沙發上有上次你借給我穿的衣服,我洗干凈了,你也一起拿走吧。”
“你不在家?”
“我在單位。”
“躲我?”
聞根被說中心思,下意識往后仰身,盯著闋開霽的消息看了一會兒,逃避:“你記得喝 。”
闋開霽過了十分鐘給他發消息:“喝了。”
聞根應:“好。”
他叉掉和闋開霽的聊天頁面,接著編輯公眾號推文。
好一會兒也沒寫出什么,忍不住又點開闋開霽的聊天頁面,詢問:“你覺得好一點了嗎?”
闋開霽:“好多了。”
聞根:“……”
他悶悶:“哦。”
闋開霽好多了,看來神醫的藥是有用的。
但為什么自己就沒有好多了?
看來自己真的太嚴重了,又沒什么自制力,需要配合其他方式改善。
聞根點開小紅書,找到早上那個貼主,再三刷新,發現對方還是沒給自己戒同所全套戒同課程。
倒是有粉絲刷到了他,在底下問他:“深柜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
“哈哈哈深柜人設不倒。”
聞根忍不住詢問:“請問全套戒同課程能給我嗎?”
刷新等回復時,領導給他旁邊的同事拿文件,經過時掃了一眼他。
沒看清具體在看什么,只看到熟悉的小紅書頁面。
領導隨口:“小聞看小紅書呢?”
“咱們上次推文瀏覽量怎么樣?”
聞根心虛按滅手機,回答:“還是那樣,一周過去,瀏覽量有三百多。”
領導感慨:“怎么就是上不去呢?你多看看別人都怎么弄的。”
聞根應:“好。”
再打開手機。
有人給他發全套戒同課程了。
和AAA中藥世家繼承人一樣,熱心善良還非常體貼。不僅給他課程,還貼心告訴他:“深柜,這是我千辛萬苦找到的全套課程,你要好好聽啊。還有,這是戒同所的作息,你最好搭配這個作息表每天堅持,相信你一定不會好起來的!”
聞根一眼掃過去,甚至都來不及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稱呼是深柜,感動:“謝謝你,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飛快接收壓縮包文件,又把作息表打開。
作息表也就是早睡早起堅持喝藥堅持朗讀戒同語錄、每天起碼要聽半小時戒同講座錄音,如果可以要積極參加反同活動。
聞根沒有猶豫,當即解壓文件,拿出耳機開始聽戒同講座錄音。
錄音帶聽上去很久遠了,帶著電流滋啦聲,主講人應該是個老頭,聲音蒼老,說得快了還帶著濃濃的口音。但聲音洪亮,大聲講陰陽調和才是天道,同性戀都是顛倒乾坤的亂臣賊子,就是社會的蛀蟲!
聞根一心二用,又要從老頭帶著口音的聲音里分辨出他在講什么,其實也沒聽出來什么。但被老頭慷慨激越的情緒一帶,也覺得同性戀簡直罪大惡極。而冥頑不改的自己就應該被釘死在恥辱柱上!
他真為自己是個同性戀感到羞愧!以后再也不能再當同性戀了!
聞根下意識要把這么有用的講座分享給闋開霽。
但都點擊分享了,又點了叉。
闋開霽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是蛀蟲。
他是美麗的蝴蝶,只有自己。
=
聞根默默聽了一上午的講座。
中午吃過飯后,把保溫杯里剩下的中藥喝光,午睡休息一小時。
下午去培訓,倒是沒來得及聽講座。
等晚上下班回去,路上把剩下的講座聽完,聞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凈化了。
同性戀就是個壞毛病,但只要自己不認輸,一定能戒掉!
信誓旦旦的聞根回家后把耳機摘下來,讓手機公放,情緒激昂充滿正氣的講座錄音充滿整個房間。
聞根在這個聲音里給自己把中藥煮上。
手機有滴答滴答響起來,講座聲音一下就中斷了。
聞根拿起手機,發現是闋開霽給自己發消息。
“下班了嗎?我煮了疙瘩湯,換你的中藥。”
和消息一起發過來的,是一張照片。
疙瘩湯冒著熱氣,看上去噴香誘人。
聞根:“你不拿疙瘩湯換我也會給你中藥的。”
闋開霽:“我知道。”
“所以我連你的也煮上了,過來吃。”
聞根被講座念叨得堅定的心腸再次柔軟起來。
但在意識到這點柔軟后,又強硬讓自己不要這么輕易被蠱惑。
陰陽調和才是王道,自己這種普通人就不要做試圖逆轉乾坤這種一點都不普通的事情了。
他回復闋開霽:“謝謝你,但我不吃了吧,我自己做飯。”
闋開霽:“吃同性戀做的疙瘩湯不會被傳染同性戀。而且我又不是不喝藥。”
聞根:“……”
闋開霽:“喝嗎?”
聞根:“我現在過去。”
=
闋開霽問的是要不要喝疙瘩湯,其實不只準備了疙瘩湯。
還有超大一份蔬菜沙拉,以及一大份水煮蝦。
疙瘩湯反而就一小鍋,聞根盛了一碗后,只剩下小半碗。
聞根看著闋開霽那小半碗疙瘩湯,把碗推過去:“我再給你點。”
“不用。”
闋開霽擋了下碗,“我得少吃點碳,最近體脂升太多了。”
vlog里的肌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被聞根強行按下去。他悶悶告訴闋開霽:“你不胖啊。”
闋開霽上下掃他,表情微妙:“我確定你是個直男了。”
聞根有些心虛。
但他覺得,自己雖然現在還不是直男,但在自己的努力調理下,最后一定會重新變成普通的異性戀。
他沒有反駁。
闋開霽雖然嫌棄他的直男,但還是好心解釋:“體脂低的肌肉線條明顯,高的話會更……潤一點。”
聞根忍不住看了眼對面的闋開霽。
闋開霽吃菜葉子,若無其事把手機遞過來:“不知道吧?幸好我有備份,你看,一月的時候體脂率是10,這個月吃多了快碳,變12了。”
手機屏幕上,是Qanar后臺主頁,一長串的個人作品。
雖然沒有點開看,但聞根清楚知道所有視頻的詳細內容。
手機突然變成燙手山芋。聞根不敢看,也赧于讓闋開霽知道,自己看過他的視頻。
他胡亂把手機推過去,轉移話題:“你……粉絲挺多的,怎么做到的?我們單位的賬號就沒粉絲。”
闋開霽:“隨便發發就行了。”
“對了,你會剪視頻嗎?”
聞根:“嗯。你要剪視頻嗎?我可以幫你。”
“多麻煩你啊。”
“還好,如果素材少,今天就能剪出來。”
“不多,那吃完飯你幫我弄一下。”
聞根點頭。
吃完飯闋開霽把餐盤丟到洗碗機里,從書房拿出電腦。
他把電腦開機,提前給聞根預警:“我想蹭個熱點,看能不能再漲些粉絲。”
聞根那點事業心也微弱燒起來,他想到單位號寥寥無幾的瀏覽量,問:“什么熱點?”
“變裝。”
闋開霽平淡回答,點開素材。
皮鞋西褲腰帶一絲不茍,襯得腿長得要命。上身卻只穿了個皮夾克,敞著,胸肌被皮夾克遮住一半,腹肌一覽無余,皮夾克下擺,鯊魚線若隱若現。
手插在褲兜里,就這么一步步走過來,表情高傲的踢腿。
鏡頭被拉遠。
然后闋開霽走過來,俯身拿起手機。敞開的皮夾克垂下去,胸肌幾乎要擠爆屏幕。
聞根眼神都恍惚了。
視頻結束,闋開霽又點開下一個素材。
這個素材里穿得嚴嚴實實,酒紅色襯衣,打了領帶,黑色西裝馬甲壓下酒紅色襯衣的輕浮,又把腰箍得極窄。
襯衣袖口有亮晶晶的水晶袖口,帶了手表的手腕鼓著青筋,手里……
拿著折起來的皮帶。
他就這么走過來,若無其事看著鏡頭,又好像下一秒就會把皮帶甩過來
聞根瞳孔地震,呼吸都亂了。
闋開霽若無其事:“素材就這兩個,我看平臺有個模板,照著剪一下配同樣的bgm就好。不過需要把我的臉還有些會泄露隱私的地方遮一下。”
聞根干咽了口,勉強找回理智:“什么模板?”
闋開霽就給他看。
視頻很短,就是穿著一套衣服走過來,抬腿提鏡頭,然后變成慢鏡頭并切換下一套衣服,
闋開霽異常客氣禮貌貼心,蝴蝶收斂華麗翅膀,看上去溫軟無害:“你不用著急,慢慢剪就好。”
“對了,如果方便的話,把臉,還有后面背景這些會暴露隱私的地方剪掉。”
聞根腦子鈍得幾乎轉不過彎,緩了兩秒才明白闋開霽的意思,應聲。
闋開霽就把電腦全權交給聞根,自己坐在一邊玩手機。
聞根抱著電腦愣了一會兒,失去剪輯能力般,絲毫不知道怎么下手。過了一會兒,默默把電腦聲音調小,小心翼翼用余光看闋開霽。
闋開霽正在看手機,根本沒注意他。
聞根手指顫抖,內心一再譴責自己,但還是忍不住調出素材,點擊重新播放。
闋開霽之前穿著運動背心隨手對鏡不露臉拍出來的都張力十足,現在精心打扮穿著正裝,一舉一動都性張力爆棚。
但自己真不是同性戀。
不能再看了。
不能再看了!
聞根終于用自己微弱的自制力控制住內心不斷重播這兩段素材的渴望,艱難把素材拖到剪輯框里。
要把會暴露隱私的地方剪掉。
聞根先選中闋開霽那張美得天怒人怨的臉。一鍵把脖子往上的部分剪掉,又一幀一幀一幀檢查,保證臉看不到了。
聞根點擊播放,看不露臉之后的效果。
……
視頻效果還是那么張力爆棚。
——他自己都在沒看到闋開霽那張臉之前就先被肌肉蠱惑,現在把臉再剪掉當然也沒有任何影響。
聞根默默又添加模糊特效,把闋開霽身后的背景模糊處理。
再次重播,還是覺得視頻非常容易暴露隱私。
再剪掉一些內容可能會好一點。
房間里一時只剩下敲擊鍵盤和滑動鼠標的聲音。闋開霽從手機上抬眼,看聞根。
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從撥弄鼠標來回拉進度的手和反復重播的BGM里能看出來,確實真的在認真剪輯視頻,根本沒有在意視頻內容。
電腦屏幕在鏡片閃著綠光,看上去有點詭異。
闋開霽多看了兩眼,內心不耐煩嘖了聲。
不管用了?
才看那么幾次就脫敏了?
男人,果然是喜新厭舊不斷追求新鮮感。
他只好重新給出刺激,湊過去,把下巴放在聞根肩膀上,問:“好了嗎?”
長卷頭發散在肩膀后面,肩膀上被尖尖的下巴戳得有點痛,鼻尖都是甜桃的香味。聞根整個人僵直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把電腦轉過來給闋開霽看:“好了。”
視頻剪輯結束,他點擊播放給闋開霽看。
BGM響起,視頻開始播放。
豎屏的素材現在被剪得變成橫屏,闋開霽只看到一雙穿著西褲的腿走過來。
那雙腿越走越近,視角不斷放大但能拍到的腿越來越少,然后抬腳踢了下鏡頭。下一秒,這雙腿換了條西褲,走遠了。
別說臉了,就連大腿都沒漏。
闋開霽把下巴從聞根肩膀上拿開,拉開距離,紅棕卷頭順著肩膀滑下去,在空中蕩了一下。那雙藍灰色眼睛似笑非笑看聞根。
聞根心虛至極,不打成招:“我把會暴露隱私的內容都剪掉了。”
闋開霽點頭,禮貌詢問:“那粉絲如何判斷這個人是我呢?”
聞根:“看到腿就能認出來了吧。”
闋開霽:“我以為這個熱點賣點在肌肉。”
聞根先是為自己把賣點肌肉全部剪掉心虛一瞬,隨后意識到闋開霽其實對他的粉絲想看到什么心知肚明。所以和自己說是日常vlog隨便拍拍,其實每一個視頻都要發健身內容,現在還開始追熱點賣肌肉。
他的那些粉絲!包括自己,就是被這么吸引來的!
但自己不能當同性戀了,自己不能再看他的vlog了!
可闋開霽還在一直拍,還為了追熱點這么直白的賣肌肉……
聞根隱忍小聲:“擦邊嗎?”
闋開霽眼神危險:“你說什么?”
聞根鼓起勇氣:“你還說是隨便拍拍,其實就是搞擦邊才吸引這么多粉絲。”
闋開霽不可置信:“你說我是擦邊男?”
聞根哽了一下,不敢看闋開霽,腦子里卻都是闋開霽。Qamar的那些視頻他看了無數遍,現在不加克制在腦海里一再浮現。
聞根剛剛還覺得闋開霽知道大家喜歡看肌肉所以才總露肉,但這么想想,闋開霽并沒有直白露過肉,他就是拍自己的日常,吃飯健身出去玩,就是健身時,肌肉線條實在是太好看了。
不能怪闋開霽。
怪自己是個不堅定的同性戀,淫者見淫。
嘴唇微動,聞根想要道歉。
闋開霽指責:“別亂說。”
“你知道什么叫男菩薩嗎?”
聞根把道歉咽下去:“哦。”
但闋開霽并不滿足,非要論個長短:“我并沒有搞擦邊,也沒有想當男菩薩,我就是在記錄生活。”
“你知道的,我父母不在了,平時也沒什么朋友,沒人和我一起分享生活,只能發到網上去了。”
聞根原本十分的內疚現在變成一萬兩千分。
他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這么說你的。”
闋開霽指責:“你就是故意的。”
聞根:“……”
“以為我是女生的時候說我是蝴蝶公主,現在發現我是男的,就說我是擦邊男。”
闋開霽幽幽嘆氣,“男人啊。”
聞根越發內疚,腦袋重得根本抬不起來,“對不起。”
闋開霽看他垂頭時拱起的脖頸,壓下得逞笑意,轉而放軟語氣,不再指責:“沒關系,肯定不只是你一個人這么想,那些人大概也都把我當擦邊男吧。”
聞根:“那你就不要發到網上去了。”
不要再發到網上去給這么多人看了。
闋開霽:“不發到網上去,那我發給你嗎?”
不發到網上但發給自己。
好像有一只蝴蝶飛到工蟻身邊,扇動著美麗的翅膀,問他翅膀漂亮吧,以后只給他一個人看。
下午循環了那么久的戒同講座,什么陰陽和諧什么顛倒乾坤都忘到腦后。聞根根本拒絕不了這種誘惑,僅有的一絲理智也只夠讓他不要那么快答應下來。
但闋開霽卻不給他理智回籠的機會,自顧自決定:“那我以后發給你好了。”
第32章 何止清醒了
聞根當天晚上就收到闋開霽的分享——那兩個素材。
當然, 不是被他剪得什么都看不到的素材,而是最開始高清□□,清晰得像是能從屏幕里走出來的,原版素材。
除了兩個視頻, 闋開霽還給他發了另外一個視頻, 就是Qamar平時上傳更新的視頻。許多照片按照時間順序剪輯在一起, 配上BGM, 隱隱有點卡點。
闋開霽今天也有在好好健身。
體脂率可能還是12, 肌肉被汗水打濕, 看上去……
好像確實,有點潤。
健身之后闋開霽換了衣服, 穿著他上次穿過的墨綠色T恤。
穿在他身上寬寬大大像個麻袋, 但在闋開霽身上就剛剛好, 底下是姜黃色工裝褲, 還配了副稍稍帶點黃色的墨鏡。
各種小飾品一帶, 看上去時髦得能給店家拍買家秀海報。
在他今天一天在公司摸魚、做著和之前完全一樣的機械工作、焦灼等待網友給自己發戒同課程時,闋開霽打扮得異常帥氣, 驅車去城郊朋友的莊園玩。
闋開霽和朋友去玩攀巖, 還一起打了臺球。運動時用發帶把頭發束起來,深綠色絲帶和發絲一起蕩起又落下。
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聞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闋開霽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但后來越來越熟悉, 跟著闋開霽一起逛街一起去酒吧喝酒,聽他說他的童年他的過去, 互相說喜歡還有親密接觸,很容易給聞根一種自己和闋開霽越來越一樣的錯覺。
那天之后,他知道闋開霽是男人,決定重新回到自己普通的生活后。
他們又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自己還是那么普通。
闋開霽還是蝴蝶一樣, 閃閃發光。
聞根說不清現在心里鼓囊囊的情緒是什么,只覺得漲漲的酸酸的。
同時也非常清楚,自己就是個普通人,自己不能當同性戀,現在知道闋開霽是個男人了,更不能再被闋開霽吸引了。
雖然一開始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就是因為闋開霽的視頻,但都過去這么久了,自己吃了藥還在聽戒同課程,只要爭氣一點,一定能抵擋不良誘惑,重新回到自己最普通不過的生活了。
對。
首先就是,不要再看闋開霽的視頻了。
要爭氣一點!
聞根盯著手機屏幕,這么告訴自己。
身體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手指叉掉視頻,任由二十幾秒的視頻一遍遍重播。
這條工裝褲真顯腿長啊。
這件T恤襯得闋開霽皮膚更白了。
頭發散下來也很好看……
……
在給聞根發送今天視頻的二十分鐘后。
中藥世家繼承人的小號收到聞根的消息。
“神醫,我不爭氣。”
果然不爭氣。
闋開霽心里得意,面上切了小號,維持神醫一無所知的人設:“怎么了?”
聞根實在沒臉告訴神醫,自己喝了這么多藥,一點用都沒有。不僅抵擋不了肌肉的誘惑,就連闋開霽穿著衣服喂羊釣魚都抵抗不了。
他只得保證:“我會好好喝藥的。今天保證是最后一次,明天我一定爭氣起來,絕對不會砸了你的招牌的。”
神醫:“好。你加油。”
聞根用最后一絲意志力,控制著自己叉掉神醫聊天頁面的同時沒有點開闋開霽的聊天頁面,而是退出軟件,試圖放下手機睡覺。
但在床上躺了許久,意識依舊活躍得不像話,找不到一點睡意。
聞根又默默拿起手機。
就看最后一遍。
看完就睡,明天起來多聽一遍戒同課程!
=
試圖戒掉同性戀當個普通人的同性戀沒資格懶惰。
聞根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給自己煮上中藥和早飯,拿著手機站到陽臺——面對陽光,大聲朗誦戒同文案!
聞根站到陽臺,面對陽光,看著對面樓密密麻麻的窗戶,想到窗戶后一個又一個的人,或者自己樓上樓下的鄰居,哽住。
他面對陽光,小聲朗誦:“同性戀喪盡天良,有悖人倫,道德敗壞,毫無廉恥……”
本來就因為擔心會被別人聽到而放低聲音,但失去大聲朗讀的正大光明感,聞根反而越發覺得心虛,耳朵細細捕捉周圍所有動靜,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停止朗讀,聲音也跟著越來越低。最后他干脆不讀了,拿著手機快速翻看過去。
雖然沒有大聲朗讀,但光是看著這些內容,聞根就好像被劈頭甩了一耳光,內心充滿內疚和自責。
自己怎么能是個同性戀呢。
自己絕對不能做個同性戀。
現在馬上吃飯,吃完飯多喝一碗中藥,一定要趕快調理好,從此當個普通人。
而且,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把闋開霽也調理回直男。
他給自己煮上中藥,不知道第多少次給自己打氣,自己一定會調理好的!
這是,手機震動一聲,提示有新消息。
聞根拿起手機。
闋開霽給他發了個視頻:“你是直男的話,可能會喜歡這個。”
聞根點開。
是地下停車庫,女生裹著黑色大衣穿著高跟鞋,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解開大衣系帶。
下一秒,霸氣的黑大衣散開,里面是女仆裝和黑絲吊帶襪。
聞根的臉一下爆紅。
非禮勿視。
他飛快叉掉視頻:“我不喜歡!”
闋開霽發了個“嘖”的表情包。
聞根漲紅了臉,飛快打字解釋:“我真不喜歡,我從來不刷這種視頻的!”
闋開霽:“哦,看你說我是擦邊男時的嘴臉,我以為你經常看擦邊博主。既然你說你是直男,那我就覺得你可能會喜歡這種。”
“想著大早上給你看看,精神一下。”
聞根:“我從來沒看過的。”
“不要這么激動。”
闋開霽問,“真不喜歡?”
聞根腦子都要炸開了,根本不想回想剛剛看到的畫面。
沒什么綺念,就是乍一眼看到異性過多暴露的身體后的羞恥和慌張。
“不喜歡。”
“不應該啊,這個變裝視頻最近也挺火,這個視頻有八十多萬點贊呢,受眾群體不就是我們這些直男嗎。”
聞根看著闋開霽的消息,死魚眼泛起些許波瀾,他其實不知道闋開霽要說什么,但心里隱隱有點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闋開霽的消息又發過來:“我其實也想趕個熱點拍個類似的。”
看到消息,聞根整個人都恍惚了,死魚眼完全僵直,呆呆看著手機。
拍類似的,拍什么?
女仆裝黑絲吊帶襪嗎?
剛剛只看了一眼就馬上叉掉的視頻突然又出現在腦海里,這么幾個月和闋開霽朝夕相處不自覺留意他的穿搭,現在就對視頻里女生的穿搭也記憶深刻。
白色襯衣被胸脯頂得鼓起來,黑色馬甲束得腰很細,下面是黑色短裙、黑絲吊帶襪。
穿在闋開霽身上……
闋開霽還真能穿。
鼓囊囊的胸肌,窄腰,還有那么長的腿……
聞根整個人都熱起來了。是那種由內而外的熱,讓他覺得自己喝中藥補氣血補得太足,現在整個人陽氣重得能去發電。
剛剛默讀這么久的戒同文案全部忘到腦后,生出的那點內疚和自責煙消云散,無蹤無際好像從未出現過。
在把自己熱死前,他走到空調口,感受著空調涼風吹到臉上帶走熱意,用最后一絲理智告訴闋開霽:“這是女生啊,你是男的,你要穿裙子嗎?”
闋開霽:“我知道,拍個類似的。”
沒等聞根問什么類似的,闋開霽就又發過來兩張照片。
一張是穿著高領毛衣外面穿藏青色羊絨大衣的照片,和平時闋開霽花里胡哨的穿搭不同,這一身簡單經典,高領毛衣勾勒出胸肌,而大衣把肩膀襯得格外寬厚有力,看上去像是電影里走出來的儒雅年上。
另一張倒是很有闋開霽的風格,是平鋪在沙發上的幾條亮晶晶的銀鏈,銀鏈上鑲了細小的碎鉆,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闋開霽:“先穿大衣,然后穿這個。”
聞根艱難把目光從第一張照片上撕下來,看著那幾條鏈子:“是掛在毛衣外面嗎?”
雖然穿藏青色大衣也很帥,但如果穿高領毛衣再在外面加上這些毛衣鏈,應該也會很好看。
闋開霽:“沒有毛衣,單穿。”
聞根:“……”?!
好像受到激烈攻擊,他的瞳孔一下散開了。
沒有毛衣,單穿。
闋開霽的信息又發過來:“背鏈。”
明明就是一張照片,但他馬上想到闋開霽單穿這幾條鏈子的樣子。
背鏈……
闋開霽的背肌也好看。
本就是肩寬腰窄的身影,后背薄薄一層肌肉,再加上白得晃眼的皮膚,肩胛骨上的蝴蝶紋身……
在沙發上閃亮但死板的鏈條一下生動起來,聞根甚至想到它掛在闋開霽后背上的樣子。
第一層鏈條掛在后頸,那里有塊微突出來的骨頭,勾住鏈條。
第二層往下垂,墜著的那顆大一點的鉆剛好懸在脊梁骨凹進去的那條線里。
而第三層分成兩半,從第二層邊緣展開又回到第一層鏈條中間,垂下來時……像兩只翅膀。
和闋開霽身上的蝴蝶遙相呼應,一定很美。
聞根眼神都直了。
鍋里的水煮開了,中藥味鉆到鼻尖,勾起一絲理智。
聞根艱難:“不是說好不發網上了嗎,那就不用趕熱度了。”
闋開霽:“對,但買都買了,我總得試試。”
“沒事,拍了發給你。不是說好了,以后這種都分享給你嗎。”
“你會好好看的,對吧?”
聞根手指在鍵盤上敲來敲去,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闋開霽壓根也沒想聽他想說什么,自顧自:“算了,剛好早起換衣服。直接現在試吧。”
“早起沒鍛煉,肌肉線條不好看,你湊合看一下。”
緊跟著發過來的就是一張照片。
闋開霽背對著鏡子微微側身,手機從腰間往上拍。
頂光照下來,肌肉輪廓分明,每一道明暗分割,都是肌□□壑。
聞根腿一軟。
身下某個地方卻控制不住的梆硬。
闋開霽:“清醒了吧?”
聞根:“……”
何止是清醒了。
第33章 你可以在我家洗澡
吃完早飯咕嘟嘟喝了一大碗中藥, 給闋開霽留一碗,再把剩下的全部裝到自己杯子里,聞根踏上去公司的旅途。
路上他帶上耳機聽戒同課程。
老師的話一句句在耳邊回蕩,他卻滿腦子都是闋開霽和那件禍國殃民的背鏈。
好不容易在路上艱難整理好思緒, 到了公司領導卻還來問他小紅書數據怎么樣。
聞根自然是把數據擺出來給他看。
領導喝著茶, 幽幽嘆氣:“怎么就是上不去呢?你說那些網紅幾十萬幾百萬粉絲, 都怎么弄的。”
聞根就知道一個幾十萬粉的網紅。在想到這個人時, 腦子一空就開始發熱, 一句“擦邊”欲言又止, 忍了又忍沒說出口。
他老實:“不知道。”
領導問完又喝了口茶,拍著聞根的肩膀:“沒事, 反正咱們又不是干網紅的, 你就接著更新, 貴在堅持, 數據嘛, 總能好起來的。”
聞根:“好。”
上午跟著同事把上次活動復盤做了總結,寫了個PPT和總結報告。不忙, 但事情瑣碎, 他干得認真,根本沒時間摸魚,也忘了再想闋開霽。
可一旦放松下來, 吃飯時看著同事都在刷手機,闊綽的點著小紅心, 想到官方號遲好不了的數據,又想到自己唯一認識的網紅——Qamar。
一想到闋開霽,他拿起杯子又抿了口中藥,點開和闋開霽的聊天記錄。
對話還停留在早上他告訴闋開霽, 自己上班去了,藥在鍋里記得喝。
闋開霽現在還沒回復。
聞根忍不住又發消息:“喝藥了嗎?”
闋開霽:“呦,還記得我啊。我以為你調理好了早就把我忘到腦后去了呢。”
但凡換一個人,都會覺得闋開霽無理取鬧作妖。奈何對面是聞根,聞根壓根沒意識到不對勁,全部注意力都在“調理好了”四個字上。
原來在早上還因為那條背鏈分外狼狽時,闋開霽覺得自己能調理好啊。
他歡欣鼓舞:“暫時還沒調理好,不過我們都不要氣餒,只要堅持喝藥一定可以的。”
“你早上吃藥了嗎?有覺得好一點嗎?”
“喝了。不好喝,沒什么效果。”
死魚眼看著闋開霽發過來的消息,聞根很快給闋開霽找好理由——早上不回消息就是因為喝了藥也沒覺得好一點,所以干脆就沒和自己說。
他慷慨分享給闋開霽戒同課程和自己的戒同計劃時間表:“我昨天找到的戒同課程,你要試試嗎?”
闋開霽接收文件,點開。
老頭聲若洪鐘的演講響徹辦公室。
闋開霽眼疾手快,馬上給叉掉了。
過了二十分鐘,他發消息給聞根:“內心被洗滌一空。我悟了。”
聞根剛聽著演講吃飯,因為清楚自己就是被斥責的同性戀,內心充滿內疚,吃飯都沒什么胃口。現在看闋開霽說悟了,羨慕:“你真厲害。”
才聽一次就悟了,自己就不知道要多久了。闋開霽果然和自己不一樣。
闋開霽:“……”
他陰陽怪氣:“沒關系,你也很厲害。”
聞根晚上還是收到闋開霽分享來的今日事宜。是兩個vlog。都是照片拼湊在一起加上BGM。一個清湯寡水,流水賬似的記錄今日穿搭和飾品,中午吃了什么飯下午做了什么,BMG是舒緩的輕音樂,看上去像夏日粉荷一樣清新。
另一個完全不一樣,BGM都是沙啞低唱的英文歌曲,點開來就是健身照,黑色背心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痕跡,下一張照片里,闋開霽就赤著上半身穿上那條背鏈。
比聞根想象中的還要更好看。
背鏈上的鉆反射著光線照在背上,在原本就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點點星光,而每一寸起伏,都精致又不失力量感。
聞根上一秒還是在湖里荷葉間自在游泳的小魚,舒適安逸。下一秒就被網上來劈頭來了一下,腦子都木了,眼神直勾勾看著屏幕。
一整天的戒同課程又白看了。
=
喝了這么久的中藥,聽了幾天的戒同課程。但每次闋開霽的消息一發過來,那些努力全部白費。
聞根一開始還試圖躲著闋開霽,但根本也躲不開,闋開霽說一句中藥苦他就忍不住給闋開霽送糖。闋開霽說做了飯他就忍不住上門去吃飯。一到晚上,也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看闋開霽的vlog,試圖從每一個小細節里推測出闋開霽今天都做了什么。
這么幾天后他受不了了,覺得自己實在不爭氣,需要一些別的什么輔助自己完成戒同任務。
正巧單位需要人去外地進行為期一周的培訓,原本定了另外幾個同事,結果臨到頭有個同事家小孩生病需要照顧走不開,其他同事又都不想去,推來推去推到向來好說話的聞根身上。聞根本來就好說話不太會拒絕,現在又正想找個辦法暫時遠離闋開霽,二話不說答應下來了。
答應下來后同事風風火火就給他交接培訓事宜,比如訂票,開發票留著報銷,培訓時要做筆記和總結……
聞根一項項聽著,內心都是對工作的渴望。
但下了班回家的路上,離家越近他心里越忐忑。上了樓經過闋開霽家門的時候甚至有種負罪感。
說起來也是正常工作安排,闋開霽應該不會看出來自己是想躲他吧?
應該不會吧……
聞根推開家門,煮上中藥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卻在聽到手機聲響時馬上放下衣服拿起手機。
闋開霽:“吃飯了嗎?”
聞根:“還沒有。不過我點了外賣。”
闋開霽:“吃到家味道不錯的生煎,給你打包了一份,放門口了。”
“謝謝。”
“這么客氣?我以為你會說給我盛一碗中藥呢。”
聞根老老實實詢問:“你喝嗎?我剛煮上,還沒煮好。”
“好了再給我吧。你這么客氣,吃了我的生煎,可不得給我煮一周的中藥做謝禮。”
一周……但自己明天就要去培訓了。
聞根只好對闋開霽說:“沒辦法給你煮一周的中藥了。我明天要去外地培訓,去一周。”
惴惴不安把消息發出去,他埋頭摳字:“中藥還有很多,我給你送過去,明天開始你自己煮著喝。”
闋開霽不管他說了什么,一語中的:“呦,躲我呢。”
被說中心思的聞根:“……”
他也做不出欺騙闋開霽說沒有的事,只好看著手機,顧左右而言他,“單位安排的。”
闋開霽冷笑:“對,正合你意的安排,剛好躲我。”
聞根:“……”
闋開霽感慨:“男人啊,得不到的時候什么好聽話都說得出口。現在把我掰彎了也睡過,就不珍惜。非說什么把我當成女的才喜歡我,每天灌我喝這么苦的中藥就算了,現在還想一走了之,借口工作躲我。”
聞根的負罪感到達頂峰,他甚至有種現在拿出手機給同事發消息說自己也不想去了。
但責任感制止了他臨陣脫逃的罪惡行為。
他干巴巴解釋:“真的是工作。”
闋開霽:“來,開門,你對著我的臉說。”
正常人應該是對著我的眼說吧?
聞根非常呆板的糾正這句話,又忍不住想到闋開霽那張臉。
——其實也沒錯,自己對著那張臉,真的會失去理智,闋開霽想聽什么自己都能說出口。
聞根逃避:“我在收拾東西。”
“行吧。你收拾。”
闋開霽體貼,“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快收拾東西,躲開我吧。”
聞根心下好像被蟲咬了一下,刺刺麻麻的疼。他悶悶放下手機,接著收拾東西。把行李收拾好,中藥也煮好了,房間里都是中藥的味道。
之前聞根嗅到這個味道還會覺得自己的身體接受中藥的調理,性取向好像也要正常了。但現在嗅到這個味道只會想到,中藥煮好了自己要給闋開霽送。接著滿腦子都是闋開霽。
今天想得格外多,還有點心虛。
他盛了碗中藥,把剩下還沒煮的半療程中藥都裝好,一起放到闋開霽門口,站在門口給闋開霽發消息:“中藥煮好了,放在你家門口了。”
剩下半句“還有剩下一周的中藥,你自己記得煮來喝”還沒發出去,闋開霽家門就打開了。
聞根心虛至極,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哆嗦一下,仰頭看過去。在看到闋開霽后瞳孔顫了顫——無他,闋開霽又穿上那件黑織金睡袍,衣領大得露出整片胸膛,這么一眼看過去,大片雪白幾乎晃花了聞根的眼睛。
鏡片后呆呆木木的死魚眼,抬頭動作太大眼鏡往下滑,那顆淚痣被鏡片一折顯得很小,但分外明顯。
闋開霽看一眼,倚著門框:“中藥呢?”
他這個動作微微斜了身子,原本就松垮的睡袍敞得更快。聞根根本不知道眼該往哪兒看,只好彎腰把中藥拿起來遞過去。
靠得近了,闋開霽身上的香味幾乎能把中藥的味道壓下去。不是甜桃,而是另一種很甜的味道。聞根先是下意識屏住呼吸,隨后反應過來,輕輕嗅著這個味道。
注意到他的動作,闋開霽臉色越發和緩,接過中藥一飲而盡,看著聞根手里的中藥包,還勾著聞根的手指把藥接過來,和聞根保證:“放心吧,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會好好喝藥堅持聽講座,保證能在你回來前調理好的。”
聞根心里亂亂的,一方面覺得這樣就再好不過了,但另一方面,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并沒有因此感到高興。
胡亂點頭算是回應,他接過藥碗回家。
給自己也灌了碗中藥。
但同樣也沒好起來。
他只好向神醫求助:“神醫,我沒藥了。”
拿著剩下所有中藥的闋開霽托著腮幫子看聞根發過來的消息,裝傻充愣:“喝這么快嗎?怎么,加大劑量后有覺得好轉嗎?”
“沒有。”
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沒有喝這么快還是沒覺得有好轉,聞根告訴神醫,“我明天要出差,剩下的藥都給鄰居了。”
“我再給你開,給我個地址,直接給你煮好了寄到你出差的地方。”
聞根大為感動:“謝謝神醫。”
闋開霽:“沒關系。你有覺得好一點嗎?”
聞根不自覺想到剛剛睡袍松垮的闋開霽,越想越心虛,面對神醫的詢問羞愧難當。
神醫這么操心,每天給自己寄藥關心自己,但自己一點沒好,實在太對不起神醫了。
但確實沒好,他也不敢隨便說好了,只能和神醫保證:“我一定爭氣的。”
“你爭氣就好。”
闋開霽冷笑一聲,切換賬號詢問聞根:“你出差了,我還能給你分享日常嗎?”
聞根斟酌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闋開霽的消息又發過來了:“真這么絕情,躲我躲到甚至都不肯看消息了?”
聞根下意識:“沒有。”
闋開霽:“行吧,那我還接著給你發,這是今天的。”
可能因為是單發給他,闋開霽也沒再像拍攝其他鏡頭一樣擋住臉。就露出臉和大半個上身,背景在浴室。他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上,像被雨淋濕的花朵,還有熱水不斷灑在他身上,熱氣模糊了鏡頭。而唯一清晰的闋開霽像剛從水里鉆出來的美人魚,或蠱惑人心的水鬼。一手拿手機一手拿沐浴露,語氣認真:“發現一款還不錯的沐浴露,就是這個,很甜的藍風鈴香。大家可以試試。”
聞根眼睛發直。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確信,闋開霽真的是一個生活很充實的人。
他每天分享給自己的vlog里,沒一個鏡頭是重復的。
偏偏那邊闋開霽還在給他發消息:“不是廣告,我自己真覺得好用。”
“能分享給我的廣大粉絲朋友,讓她們也知道這款很好用的沐浴露嗎?”
聞根建議:“你可以上傳視頻時在文案里分享。”
“在文案里分享的話看上去就像很硬的廣告。而且我都對著鏡頭說一遍了,不想再打字了。”
“但是這么好用的沐浴露,值得分享給所有人。”
聞根:“……”
分享給所有人,給那么多人看闋開霽洗澡的樣子?
他如鯁在喉,活像被魚刺卡住。
闋開霽還要問他:“你有被種草嗎?”
聞根艱難:“有。”
闋開霽:“那今晚你可以在我家洗澡,試用一下。”
在闋開霽家里洗澡。
聞根腦子一炸,艱難拒絕了闋開霽的好心。
第34章 那我不是很贊成
聞根出差一周, 說不上忙,就是花很長時間在路上。大家都在同一輛車里,路程就變成了工作性質的社交小會。聞根總不能在這種時候沒禮貌的拿出手機自己玩,只能應和其他人的對話, 等真的培訓開始后更沒時間看手機。這么下來, 和闋開霽的交流頻率確實驟降。
明明出差前也想過這種可能, 但根本不是聞根以為的, 物理拉開距離同樣也能拉開距離。他反而更經常想到闋開霽, 想闋開霽現在吃飯了沒有喝藥了沒有今天又和朋友去哪兒玩了做了什么。這種想在某天開完會回到酒店苦哈哈整理會議記錄、看到闋開霽發過來今日份行程后, 到達頂峰。
闋開霽受邀參加朋友的音樂節,打扮得非常胡哨, 明明都是一身黑, 但不知道穿了幾層, 疊起來后有種詭異的帥氣, 身上掛得幾乎像是個首飾架子, 對著鏡頭比了個搖滾手勢。長發、帥臉,看上去很像搖滾樂隊里最受歡迎的主唱。
聞根忘記還沒做完的工作, 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 忍不住搜索起搖滾手勢。
手心朝前,中指和無名指扣起,其余三根手指豎起來。
是搖滾手勢里的“我愛你”, 代表和平美好和愛戀。
聞根的心輕輕震了下,不重, 但余韻悠長。
后一張照片里,闋開霽和他的朋友們聚在一起吃飯,菜不多,滿桌子的酒。
雖然理智告訴聞根自己要戒掉同性戀,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僅樂于看到闋開霽的分享,還詢問:“現在在喝酒嗎?”
雖然對方是沒一點情趣的呆子,但呆子也有呆子的好處。
比如你只需要稍稍了解他,就能很快發現他的腦回路,并趁機下套,屢試不爽。闋開霽扔下魚鉤,和往常一樣很快就收到魚兒咬鉤的信號,他抓住魚竿:“他們喝,我不喝。”
聞根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
闋開霽就唰得收桿,把水面下笨笨呆呆的小魚釣上來。
——是一張照片。
聚會燈光幽昏,闋開霽不知道把手機放在哪兒,從很下面往上拍。聞根看到他岔開的腿,看到俯下幾乎占滿整個屏幕的肩膀,拿著手機那只手格外粗壯修長的胳膊,看到闋開霽垂下的頭發,遮住藍灰色眼睛的寬框茶棕色墨鏡。
還有……
吐出來的殷紅舌頭。
闋開霽開了閃光燈,照片焦點就在舌頭上,但舌頭中間有個小小的反光點,折著閃光燈的光線,炸開一朵小小的光花,讓吐出來的舌頭顯得……
色氣滿滿。
聞根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秒,有點接受不了沖擊的把照片叉掉,但也就那一眼,照片里所有細節都牢牢記在腦海里,不斷回旋往復。他的耳朵和臉頰都燒起來。
手機亮一下,新消息彈出來,聞根低頭看消息,但目光止不住往上面那張照片上飄。所以短短一行字看了兩分鐘才看明白。
闋開霽:“打了舌釘,這周都不能喝。”
打舌釘……
聞根貼在上顎的舌頭不自覺彈了下,目光又往闋開霽舌頭上飄。
他終于看出來了,那個反射著光的小圓點就是舌釘,豎穿整個舌頭,留了個小銀球在舌面上。
聞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問:“疼不疼。”
“還好,”
闋開霽假惺惺,“你不用擔心,不影響喝中藥。”
聞根:“……”
他其實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但現在卻好像被闋開霽提醒似的,意識到自己的口干舌燥。
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喝點中藥了。
=
聞根出差回來這天是周末。
老家親戚給送了自家種的菱角和板栗,聞媽媽想著給聞根送點,正好趕在他回來這天,又提前過來給聞根把家里整理一下。
她到了小區停車場,打開后備箱拿東西,但胳膊上挎著的包不小心勾到什么,卡在后備箱門上,她進退不得,欸了幾聲。
然后身邊多了個人,一走過來就帶著香噴噴的味道,俯身時有長卷頭發搭在她的皮包上,比她花大價錢買的鱷魚皮還要更有光澤質感的深棕色,還有條很精致的蝴蝶項鏈,蝴蝶吊墜垂下來,在她眼前晃晃悠悠。對方三兩下給她把包上掛飾卡著的小鏈子解開,順手還把她要拿的東西抱出來。
聞媽媽長舒一口氣,感激:“謝謝你啊小姑……”
偏過頭才發現自己居然看不到臉,她仰頭,看到對方寬到沒邊的肩膀、喉結,把剩下那個字咽回去,艱難改口:“小伙子。”
“沒事。”
對方甚至都沒怎么看她,擺擺手就越過她走到一邊的摩托車上,拿出頭盔帶上,大長腿一掃坐上去,很快就帶著機車炫酷的音效離開了。
現在的年輕人……
實在是太個性了。這也沒什么不好,不過幸好聞根不追求這些特立獨行的,就是個普通且優秀的小孩。
聞媽媽抱著帶給聞根的東西,回到家里,大致掃了眼。
聞根家里也不臟,沒有她想象中七天不在家的落灰問題,也沒有空氣不流通的怪味。
她這么想著,目光看向窗戶,這才發現原來窗子是開著的。馬馬虎虎的,人不在家也不關窗,萬一下雨怎么辦?她皺起眉頭,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看上去很干凈,其實馬大哈一個,還是要好好整理的。
聞媽媽開始收拾東西。
客廳房間都沒什么,但等她收拾以為會是最干凈的廚房時,怔住了。
甚至等不到聞根回家,她撥了個電話過去,詢問:“你怎么了?”
聞根沒反應過來,問:“什么怎么了?”
“你家廚房怎么有中藥包,還有煮中藥的罐子,我看用很多次了,你生病了嗎?”
聞根:“……”
中藥?
怎么在自己家?
——中藥世家繼承人說可以把中藥寄到他出差的地方,但聞根忙起來不怎么在酒店,也不想被同事發現詢問,干脆就沒要。可能是這幾天沒喝藥,他總夢到闋開霽,一周的出差,越往后越想。他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沒喝藥導致病情反復,今天出差結束就馬上求助神醫,要了新的藥。
神醫很快就給他送了,但就是送得太早了,他還沒到家藥就先到了。
早上闋開霽出門時說看到閃送小哥把藥放到他門口,提出幫他收起來。
聞根以為闋開霽會把藥收到他家里,然后讓自己去他家里拿。
他其實有點猶豫,因為他確實很久沒喝藥,現在病情嚴重到他自己都心驚的地步,只要拿著手機就忍不住看闋開霽的照片和他發出去的vlog,他懷疑自己真去闋開霽家里拿藥,見到闋開霽真人就根本移不開眼了。不如把藥放到自己家里 ,自己先喝一點控制一下,再去從容感謝闋開霽。
但內心理智和沖動打了會兒架,最后還是覺得,見一見應該也沒事。自己沒喝藥,但闋開霽這幾天應該是有一直在喝,應該也沒事。
然后他就什么都沒說。做好了晚上要去闋開霽家里拿藥的準備。
沒想到闋開霽這次直接把藥放到他家了。
還被媽媽看到了。
現在面對媽媽的詢問,聞根想到自己的病,腦子一空。
他不說話,聞媽媽更著急了:“很嚴重嗎?你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
聞根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一開始不告訴媽媽就是擔心父母著急,以為能隱藏到自己完全治好,就可以不告訴所有人,不讓其他人知道還有這件事發生過。車上人太多他不好意思開口,只能先對媽媽說:“不嚴重,等我回去再和你說吧。”
先回到單位上交出差的報告,心里始終惴惴不安。
闋開霽還在這時候給他發消息,問他什么回家。
聞根心里亂亂的,很想像個鴕鳥一樣藏起來,但等了一會兒,還是回復闋開霽:“現在在公司,晚上再回去。”
闋開霽:“需要我把中藥給你煮上嗎?”
聞根:“謝謝,但不用了,我今天可能有點事情。”
還可能有點事情,出差一周好不容易回來還有些事情,別人都不忙就你忙,厲害死你了。
闋開霽收起手機:“行,你大忙人,忙著吧。”
聞根依舊沒意識到闋開霽的陰陽怪氣,只是看著闋開霽頭像上的蝴蝶,莫名有點難受。
他不知道怎么和媽媽交代自己變成同性戀,而且喝了這么久的藥還沒好轉的事,更不知道怎么和媽媽說起闋開霽。
但是,闋開霽真的很無辜。被自己誤認為女生也變成同性戀,結果自己不負責,還總想躲著他。
這么無辜,還……這么漂亮,這么惹人向往。
聞根一下午坐立難安,像畢業答辯、公考面試前兩小時一樣,在心里不斷思考自己要怎么開口,怎么說才能讓媽媽更容易接受自己變成同性戀這件事。
等到晚上回家,果然在家門口看到媽媽的鞋。
聞根更緊張了,忍不住推推眼鏡走進去。
這一進去,先看到客廳的桌子上還擺著拆開的中藥包,各色藥材躺在牛皮紙上,看上去像明晃晃告訴所有人,他已經是個非常不普通的同性戀了。
他像個證據確鑿馬上要被處刑的嫌疑犯一樣緩緩走進去,和廚房里的媽媽打招呼:“媽。”
聞媽媽從廚房走出來:“下班了?剛好,我煮了板栗粥,你嘗嘗。”
聞根跟著進了廚房,又看到被媽媽放到灶臺上、被刷得干干凈凈的用來煮中藥的小鍋。
他更緊張內疚了,推推眼鏡,決定先自首:“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聞媽媽回頭看他,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一樣:“什么?”
聞根:“我喝的那個藥。”
聞媽媽回頭看一眼,有點尷尬的樣子:“哦,沒事,你不是拿了藥了嗎,知道照顧自己就好。”
聞根沒想到媽媽是這種反應,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聞媽媽給他盛了碗板栗粥:“你嘗嘗。”
聞根就站在廚房慢吞吞喝板栗粥,試圖重新思考怎么開口和媽媽說這件事。
但聞媽媽接著做飯,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詢問:“你已經有這種困擾了嗎?”
聞根連連點頭,內疚告訴媽媽:“從今年夏天開始。”
聞媽媽:“喝完藥有好一點嗎?”
“不太好。”
聞媽媽擔憂:“那怎么辦?是不是中藥好得慢,你去醫院檢查過沒有?”
聞根鼓起勇氣告訴媽媽:“我沒好意思去醫院,但這個醫生很有名,網上很多人說都是被他治好的。但可能是我比較嚴重,所以現在還沒好。”
“這可不行啊,你現在還沒戀愛呢,到時候結婚哪個小姑娘能接受……”
聞媽媽在圍裙上擦擦手,告訴聞根,“之前你小舅也有點,他也是喝中藥好一點了,我一會兒問他要那個中醫的聯系方式。”
聞根有點驚訝:“小舅之前也是?”
“嗯,男人到了中年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吧,但你現在不才二十來歲嗎,怎么會。”
聞媽媽擔憂。
聞根小心翼翼提出反駁:“這個不是到了三十歲就自動好了嗎?我中醫是這么告訴我的。”
他說得不是很有信心——因為他即使喝著藥也沒好,反而總想著闋開霽,病情越來越嚴重,他覺得可能其他人到了三十歲會自動變直,但他沒有干預,到了三十歲只會越來越嚴重。
實在是太心虛了,說完這句話,他抿了口粥,看媽媽的反應。
聞媽媽依舊在皺著眉,告訴他:“怎么會,到了三十歲才會越來越嚴重。你二十來歲就腎虛,三十歲只會越來越虛啊。”
聞根一口粥嗆住,咳得撕心裂肺。
他像被煮熟的蝦子一樣,整個漲紅:“什么?”
聞媽媽:“你不是腎虛嗎?我找我愛養生的同事問了,那一方子藥里面,山藥、附子、牡丹皮,都是補腎的,剩下的那些強心補氣,但總體來說,不都是治……腎的嗎。”
聞根一雙死魚眼越發呆板:“不是吧。”
“是啊。”
聞媽媽很了解自己兒子,從這句話里聽出來什么,問,“你不知道藥是補腎的?買藥的時候沒問醫生嗎?”
聞根呆滯搖頭。
聞媽媽敏銳:“那你拿藥是想治什么?”
聞根小聲:“同性戀。”
聲音微弱如螞蟻吶聲,聞媽媽好像聽清了,又總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什么?”
聞根只好再次重復:“同性戀。”
聞媽媽的表情終于再次僵住。
=
留守公司加班的聞爸爸也被叫回來,一家三口一起吃飯。
但相較于之前那么多次,今天餐桌上的氛圍總有些凝固。
最后還是聞媽媽先開口:“今年夏天……你怎么發現自己是這個……同性戀的?”
聞根沒說話。
聞媽媽就想到答案了:“你喜歡上一個男人了嗎?”
聞根點頭。
聞媽媽揉了揉眉心,和聞爸爸對視一眼。
兩個人想到當年還那么年輕,和自己兒子截然不同自信張揚的侄子,牽著男人的人大張旗鼓告訴所有人,自己就是喜歡男人。在所有人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性向時,他就轟轟烈烈死于意外,從此成了全家所有人最遺憾的存在。
他的死當然不能歸結于同性戀,但大家總會想,如果他普通一點,不那么驕傲張揚,不那么追求刺激,不是同性戀,是不是也會好好在學校上課,普普通通活到現在。
他們當父母的,也就只是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開心安穩的長大,過一輩子。
不想聞根當并不普通的同性戀,但現在看聞根這么內疚,甚至想到要喝中藥治療,也并不覺得愉悅。
他們同時嘆氣,安撫:“沒事的。”
“但是兩個多月前,你不是還告訴我們,你有一個喜歡的女生嗎?”
原來在爸媽眼里,這件事也可以被稱為沒事?
他們并沒我想象的那么抗拒。
聞根莫名想到這一點,覺得現在這個態度和之前對自己耳提面命要當個普通人的要求有些背道而馳。但很快聽到下一句詢問,腦子里就只剩闋開霽。
他告訴媽媽:“還是他……”
“我以為他是女生,其實他是男的。”
聞媽媽莫名想到車庫里那個帶著蝴蝶項鏈的長發男人:“他不會……是個混血,長頭發,還有輛機車吧?”
聞根:“他還有機車?”
他很快想到闋開霽之前volg里的畫面。闋開霽確實有臺機車,很炫酷的黑色,開起來時戴著頭盔供起來的后背也很帥。于是他點頭,又看著媽媽,后知后覺:“你見過他了?”
聞媽媽眼神復雜起來:“那他確實……”
“但你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確定他也是同性戀嗎?而且你們……看上去真的完全不一樣。”
聞媽媽實話實說:“如果你找個和你一樣普通的男生,兩個人一起好好過日子,我也能接受。但如果是他,我不是很贊成。”
第35章 用舌頭
聞父聞母回去了, 臨走時媽媽還特地叮囑聞根自己住要注意安全,以后再出差記得要把窗戶關上。
聞根被媽媽那句不贊同砸得宛如一條死魚,反應也慢。把爸媽都送到車庫才想到,自己離開前把窗戶關上了。
是今天闋開霽知道自己要回來, 給自己通風透氣才打開的。他還給自己拿了中藥, 幫自己打掃了衛生。
想到這兒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也不知道媽媽是什么時候見到闋開霽了, 怎么沒由來就說不贊成自己和闋開霽在一起。
聞根寧愿她不肯接受自己是同性戀的事, 堅決反對一定要自己把同性戀治好, 拒絕自己和所有男人在一起。也不想她一邊說同性戀沒事, 一邊說不贊同自己和闋開霽。
很沒道理啊。
明明之前說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和普通女生結婚生個普通小孩的是他們,現在說變成同性戀沒事的也是他們, 但都這樣了, 干嘛又區別對待闋開霽。
他想不出答案, 跟失去靈魂沒有任何反應的死魚一樣, 就站在車庫里, 愣愣失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聽得機車發動機有點吵的轟鳴聲。他順著聲音看過去, 穿黑色機車服戴黑色頭盔的男人俯身騎在黑色機車上, 朝這邊移動過來。黑色機車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身材曲線,配合著弓起的后背,像捕獵中的黑豹一樣結實矯捷。
聞根現在對這個身材非常熟悉, 哪怕只是這么看著,都好像有透視眼, 能看到機車服下每一塊肌肉的線條和形狀。
闋開霽很快到了這里,一個壓彎把車停在位置上。
他摘下頭盔,一頭棕色頭發馬上散下來,落在肩膀上。
闋開霽看愣愣站在車庫里看著自己的聞根, 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注意到他胳膊上的蚊子包,這才沒忍住笑了一下,問:“傻站在這里干什么?喂蚊子呢?”
聞根反應過來,搖頭。
怎么幾天沒見,還這么呆。
闋開霽抬手把聞根的眼鏡摘下來,看他仰頭想看自己,但近視度數太高眼睛不聚焦,朦朦朧朧的很呆滯。但眼角那顆淚痣依舊靈巧可愛,墜在眼下柔軟皮膚上。
他想摸一下,但先看到自己手上帶著的機車手套。
聞根沒注意到——也不知道是近視看不清還是注意力全在闋開霽臉上,根本看不到其他地方。
他只是呆呆看著闋開霽。
戴著眼鏡時能看到闋開霽五官細節,比如帶著棕色的眉毛,比如灰藍色瞳孔,比如下睫毛的弧度。但現在沒了眼鏡一切都看不真切,他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流暢的面部輪廓、深邃立體的眉眼、白得如同畫紙的皮膚、深棕色散下來的頭發、還有殷紅的嘴唇。大面積顏色分明色塊帶來濃濃的美色沖擊,聞根發現他比照片上還要更好看。
自己也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更想他。
死魚咬著鉤,也能感覺到湖水泛起的漣漪。
聞根想看得更真切些,就看闋開霽抬手,反手一扣,就把剛剛摘下來的頭盔扣在他頭上了。
視線被頭盔遮擋,原本就不甚清晰,現在更模糊了一點。
聞根想把頭盔摘下來,還沒伸手先嗅到頭盔上一股香香的味道,腦子亂亂的想了一會兒,發現這是闋開霽洗發水的味道。可能是戴了太久,沾上頭發上的味道了。這么一想,就錯過摘下頭盔的時間。
闋開霽毫不猶豫,伸手在頭盔上敲了下。
頭盔里面柔軟棉層隔絕大部分沖擊,但聞根還是感覺到被敲擊的聲音和震動,他不再動,隔著頭盔看闋開霽,問:“干嘛?”
闋開霽看著戴頭盔的聞根,問:“想去兜風嗎?”
隔著頭盔,聞根聽不真切,只看著闋開霽。
然后他也失去說不的權利,被闋開霽三兩下戴好頭盔,看闋開霽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來個頭盔帶上,重新坐到摩托車上。
他站在車庫里,穿著拖鞋和松垮居家的難看T恤短褲,看闋開霽戴著頭盔穿著機車服,側頭點點機車后座,示意他坐上來。
聞根看看自己再看看后座。
他知道媽媽為什么不贊同自己和闋開霽在一起了。
媽媽看到闋開霽騎機車出去了,對媽媽來說,機車就是很危險,代表著超速飆車炸街,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很不負責。自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不會做這種事……就算自己當同性戀,也要找和自己一個普通的同性戀在一起,而不是和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闋開霽。
聞根順著后座看到闋開霽。
他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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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聞根第一次坐摩托車后座。
具體來說,其實也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車。
他有點緊張,試圖拽著闋開霽的衣角,但機車服貼在身上,他一下沒拽住。
有點緊張的在闋開霽腰間摸索著試圖找點什么可以拽的地方,手就被闋開霽不耐煩抓過去,狠狠一拽,手被拉到闋開霽腰間放好,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前撲在闋開霽背上。
闋開霽:“抱著。”
隔著頭盔,聞根其實只能聽到模糊的音節,他還在分辨闋開霽說了什么,就看闋開霽啟動機車,排氣管發出噪聲,機車開始往前。
他下意識往前貼得更緊,無所適從的另一只手也伸到前面,緊緊抱住闋開霽的腰。
機車起步很快,他還沒適應就出了車庫,外面的風迎面吹過來,撩開他的衣袖往衣服里面鉆,聞根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在被風輕輕撫摸著,他好像變成了一棵樹,被吹得每一片樹葉都開始顫抖。
在市區控制速度慢慢跑,聞根很快適應這個速度,回過神來緩緩坐直,頭盔下的眼睛開始注意周圍的環境。
他這才發現,他們已經離開市區了。
也就是注意到這一點,他聽到風聲卷著闋開霽的聲音,透過頭盔傳到他耳邊:“抱緊,我要加速了。”
他大聲回答:“已經很緊了。”
話音還沒落,機車速度再次加快,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去。耳畔風聲凌冽,慣力和迎面而來的風讓他覺得自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他只能更用力抱緊身前的闋開霽,順著他弓起的脊背,緊緊貼合在一起,直到沒有一絲縫隙。
身側所有風景都被甩到身后,聞根什么都想不了,只趴在闋開霽肩膀上,透過頭盔,模模糊糊看面前的一切。
整個世界都這么寬廣。
他突然大叫一聲。
聲音被頭盔一悶,很大聲響在耳邊,聞根又覺得自己有點奇怪,緊緊閉嘴,不自覺側目想看闋開霽的反應,擔心闋開霽覺得自己少見多怪。
但闋開霽的臉也隱在頭盔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只聽到闋開霽的聲音:“大點聲。”
聞根又大聲喊了一聲。
闋開霽沒說話,但聞根感覺到手下對方腰部肌肉震顫。
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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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已經十二點多了。
小區很安靜,摩托車的聲音有點大,聞根覺得自己好像飛得正歡的風箏,突然感覺到拽著自己的繩的牽引。被風吹沒的理智回來一點,他問闋開霽:“會不會有人罵我們擾民?”
闋開霽:“……”
聞根總能用一些他很少主動想到的視角看問題,把他拽下來,腳踏實地的感受這個世界。
聞根以為他沒聽到,又大聲問:“會不會有人罵我們擾民?大晚上騎摩托車。”
闋開霽:“你再大聲一點,他就不只罵我們大晚上騎摩托車了。”
“直接在物業群罵我們大晚上騎摩托車還鬼哭狼嚎。”
聞根抿緊嘴唇不說話了。
到了車庫把摩托車停下,聞根先跳下來。
在車上坐了太久,又一直弓著身,跳下來時腿一軟差點跪下去,勉強站直才發現自己腰和背也都開始酸了。
聞根縮著肩膀像個小蝦米,用被風吹得很涼的手笨手笨腳把頭盔摘下來。
眼前的一切還是模模糊糊,他還是擔心,想看業主群里會不會有人罵樓下大半夜騎摩托車還鬼哭狼嚎的沒素質擾民者,于是伸手找闋開霽要眼鏡和手機。
闋開霽鎖了車,把手機從口袋里拿出來給他。帶著他進了電梯,上樓。
沒有眼鏡,聞根需要把手機貼得很近,幾乎貼在眼皮子底下,才看得清屏幕。
屏幕的光打在他臉上,眼神呆滯,眼下的淚痣看上去生動極了。闋開霽暗地翻了個白眼,把眼鏡也掏出來給他戴上。
聞根終于能看清一切。但視野好像又變成眼前被鏡片透過才能清晰的一小片,剛剛的快樂和自由變得遙遠,他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和失落。
把手機拿到正常距離,飛快點到業主群。
沒人罵擾民。
他這才松了口氣,放下手機。
心頭大石落地,身邊闋開霽的存在感就不停升高。剛剛戴頭盔的時候總能聞到頭盔上闋開霽洗發水的味道,但現在闋開霽本人身上的味道卻被風吹淡了,剩下很淡很淡,讓聞根懷疑可能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機油燃燒的味道,還有股冷冷的、說不上什么,只會讓聞根想到剛剛在郊區肆意前行,可以稱為是自由的味道。
順著自己剛剛摟著的窄腰一路往上,看到寬闊有力的肩膀、修長的脖頸,注意到闋開霽看著自己的灰藍色眼睛。
聞根心虛收回視線,隔了一會兒,硬著頭皮問:“你晚上吃飯了嗎?”
闋開霽不陰不陽:“真會找話題。”
聞根一如既往沒意識到闋開霽的陰陽,只是問:“吃了嗎?”
電梯到了樓層,闋開霽走出去:“沒。”
聞根跟著他走出去,問:“我給你做點吧。”
闋開霽沒說話,走到自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這才問聞根:“你吃了嗎?”
聞根點頭,還是說:“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闋開霽笑了,深邃五官帶來的壓迫感和距離感消失,好像開到最盛的花朵。這么幾天沒見,聞根看呆了,根本移不開視線。
然后就看闋開霽對他吐出舌頭。
依舊是殷紅的舌頭,上面一顆小小的銀釘折射著走廊的燈光。
闋開霽開了門,房間里的燈沒開,他就站在門口,好像蠱惑獵物進入自己危險神秘洞穴的海妖,下了魚鉤,就撩了把頭發,好像很無奈的樣子:“不吃了吧,打了舌釘吃飯不舒服。”
聞根登時有些心疼,覺得闋開霽都瘦了一大圈,怪不得剛剛在摩托車上摟著的腰這么細。
他更擔心了:“那怎么辦?很疼嗎?”
闋開霽打開家里的燈,進了家門:“當然啊,嚼東西的時候舌頭一動就疼。”
擔憂又心疼的聞根被海妖迷惑心智,根本沒猶豫就跟著走進去,還順手關了門:“能摘嗎?”
“能。”
闋開霽坐在沙發上,微微偏頭,頭發垂下來,他就看著聞根越走越近,最后站在自己面前,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他問,“你給我摘嗎?”
沒等聞根說什么,他又把舌頭伸出來。
聞根發現鑲著舌釘的那一片確實要更紅一點,沾了水光,濕潤潤。
聞根的舌頭頓時不知道怎么放了,他站在原地,目光盯死在闋開霽舌頭上,好一會兒攥緊手指,不知道告訴闋開霽還是告訴自己:“我……我去洗個手。”
闋開霽:“但現在就有點疼。”
聞根覺得自己的理智現在在郊區快速行駛過的公路上,在闋開霽舌頭上那顆小銀釘上,就不在自己腦子里。
他聲音干啞:“那怎么辦?”
灰藍色眼睛掃過他泛著一圈圈漣漪的死魚眼,又往下看著他的嘴唇。
闋開霽確定:“用舌頭。”
聞根喉嚨滾了滾,幾乎要找不到自己舌頭的存在。
偏偏這時候闋開霽又把舌頭伸出來,目光在他嘴唇上點一下,又看他的眼睛,無聲催促。
第36章 但有點反應
聞根腦子一空,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俯下身,伸出舌頭觸上闋開霽的舌釘了。
舌釘也是熱的,和闋開霽口腔的溫度一樣高,甚至讓聞根覺得有點熱。小小的舌釘很硬, 舌尖抵上去后滑了一下, 溜到闋開霽舌頭上。舌頭軟滑濕潤, 交錯在一起, 快速擦過。
聞根好像聽到闋開霽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低笑, 又懷疑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他突然清醒過來, 飛快退回來站直,把舌頭收回來, 咽了好幾下才小聲說:“我不會……”
闋開霽吐出舌頭給他展示:“我咬住桿, 你把上面這顆銀球旋下來就好。”
看聞根好像還在猶豫的樣子, 他勾手, “快點。”
聞根又控制不住湊過來, 腦子亂糟糟的只剩一件事。
把銀釘旋下來。
他笨拙控制舌尖去挑銀釘,但不管是舌頭還是銀球都濕漉漉的, 最后也只是繞著打了個轉, 滑到闋開霽口腔里,感覺到闋開霽灑在自己臉上的呼吸。
怎么弄啊。
聞根有點走投無路越貼越近,把手放在闋開霽身后的沙發上, 幾乎把闋開霽困在自己手臂間,低下頭再度嘗試。
他貼得越來越近, 感覺到自己因為長時間伸舌頭開始分泌口水,舌頭也越來越濕越來越無力。那顆小小的銀釘還是穩固不動,看不出一點能旋下來的痕跡。
闋開霽的舌頭越來越往后,他跟著那根舌頭越來越近, 直到嘴唇也完全貼在一起。
闋開霽吮吸著他的舌頭。
聞根暈暈乎乎的腦子試圖找回理智,覺得這幾乎是在接吻。
但還沒來得及抗議,闋開霽又引導著他的舌頭放到銀釘上。
聞根就又生出一點誤會闋開霽的內疚來了。
闋開霽沒想和自己接吻,只是想讓自己幫忙摘釘子,是自己笨笨的,現在都沒把釘子摘下來。
他接著用舌尖勾那顆釘子,又試圖用牙齒輔助固定。
闋開霽推開他一點,告訴他:“疼。”
聞根什么都想不了,操控著酥麻無力的舌頭,吶吶開口道歉:“對不起。”
“不要用牙。”
聞根點頭。這次沒等闋開霽再伸舌頭,他就俯身貼上闋開霽的嘴唇,把舌頭伸進去。一點點刮去口腔的水濕,再把舌頭放到闋開霽舌頭上,東一下西一下旋著小小的舌釘。闋開霽配合得跟著挑著舌頭,偶爾會引導性的把聞根走遠的舌頭挑回正常位置。
不知道因缺氧休息,又在休息好重振旗鼓重新來過多少次。終于,聞根在迷迷糊糊吮吸闋開霽舌頭時,感覺有個小小的硬硬的東西滑到自己口腔里。
他還沒反應過來,闋開霽就按著他的頭更大力的吮吸他的舌頭、嘴唇。聞根覺得自己缺氧殘破的靈魂都要被吸走了,這時候,闋開霽松開了他。
眼鏡早在不知道第幾次時被摘下來放在一邊,聞根眼睛濕漉漉的什么也看不清,視野里只有闋開霽格外紅腫濕潤的嘴唇,他吸了口氣,俯下身又要親。
闋開霽按了下他的肩膀制止他的動作。
隔著不足一掌的距離,聞根聽到闋開霽的聲音,好像隔了很遠的距離,遠遠的告訴他:“好了。”
聞根有點沒明白什么好了。
就看闋開霽又伸出舌尖。
一顆珠子和一根帶珠子的桿躺在舌面上。
聞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哦,摘下來了。
但他看著那根紅得不成樣子的舌頭,身體好像有自己的意識,又往下探了探。
闋開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沒有任何阻力,任由他低下頭,鼻梁觸在一起,呼吸傾灑,只剩下最后一絲距離就能再次吻在一起。
聞根突然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緩緩退開。
闋開霽有些失落的動了下眉尾,但總體表情還算得上不動聲色,從桌上拿了個杯子把舌釘吐出來,客氣和聞根道謝。
聞根腦子都成漿糊了,感覺著嘴唇幾乎要燒起來的熱度,燒壞主機的機器人一樣,好一會兒才接受信息并給出反饋:“沒關系。”
他甚至忘了自己一開始想干什么,無所適從站起來,一板一眼告訴闋開霽:“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闋開霽看著他,大概有半分鐘,朝他招手:“還有一件事。”
聞根:“什么?”
闋開霽拿出手機給他看設計圖:“我弄了個這樣的項圈。”
照片上是3D立體的設計模型,做得很逼真,聞根一眼就看出來做出來的成品大概會是什么樣。
是兩根手指那么粗的皮帶,有閃藍色的紋路,上面墜著大大小小的銀色立體蝴蝶。除了這些……還有條細長的銀鏈,從皮帶上延伸出來,盡頭是一顆蝴蝶釘子。
闋開霽告訴聞根:“這個釘子能當耳釘,也能當舌釘。”
聞根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象力這么豐富,單是聽到這句話腦海里馬上就出來闋開霽帶著項圈的樣子——不管是當耳釘還是當舌釘,都會很漂亮。皮帶圈在脖子上,隨著每一次呼吸,蝴蝶翩翩欲飛。如果是舌釘,鏈條會一直延伸到嘴唇里,只要一伸出舌頭就能看到那只小小的蝴蝶。
聞根目光閃爍了下。
但他還是想少了。
因為闋開霽比劃了下,補充:“鏈接用的鏈子能拆,拆短到十五厘米吧。”
“剛剛好到嘴唇,舌頭收回去就疼,只能一直露在外面,話都說不出來,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管是插舌頭、手指,還是……”
闋開霽的目光在聞根身上一掃,在某處多停了半秒,“都可以。”
聞根覺得那個目光跟有實感一樣撫摸過他,腦子也非常配合的想象出畫面和感覺,身子很迅速的就有了反應。
闋開霽看著目光閃爍眼神恍惚的聞根,問:“你覺得怎么樣?”
聞根怔怔點頭,艱難試圖隱藏自己的反應,聲音干澀:“挺好的。”
“那我就做幾個出來玩玩。”
闋開霽大手一揮,“等弄出來了帶給你測評一下。”
怎么測評?
用舌頭、手指,還是……
聞根呼吸困難,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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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洗澡躺在床上,但腦子亂亂的,一會兒是在闋開霽后座上吶喊時的痛快和自由,一會兒是在闋開霽家里舌頭滑到舌釘時的觸感,一會兒又變成闋開霽帶著那個項鏈,舌頭伸在外面說都說不出來任由自己為所欲為。
媽媽說的話完全被拋到一邊,什么不是一個世界不贊同之類的話好像壓根沒聽到過。聞根人還在這里,但靈魂早就貼在闋開霽身上,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過了有一整個世紀那么長,他慢半拍反應過來。
自己跟著闋開霽到他家里不是給他摘舌釘,是想給他做飯的。
也不知道闋開霽現在吃了沒有。
應該吃了吧,舌釘都摘下來了。
但萬一沒吃呢。
他家里又沒什么存貨,之前根本不開火,現在雖然會做疙瘩湯了,但萬一不想做沒吃呢。
聞根又擔憂起來,并且一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發消息給闋開霽:“忘了給你做飯了,你吃飯了嗎?”
把消息發出去才發現現在已經四點多了。
他從來沒有這么晚還不睡覺的情況。
結合時間再看看發給闋開霽的信息,他有點后悔了——這個點,再等兩小時就能起來吃早飯了。說不定闋開霽這時候都已經睡了。
但他還是收到闋開霽的信息:“沒。”
聞根斟酌著問:“那我現在去給你做?”
“不用,你怎么現在還沒睡。”
聞根:“……”
要怎么回答,告訴闋開霽因為自己還在想他嗎?
他聰明了一點,沒回答,而是反問闋開霽:“你怎么還沒睡?”
“來了點靈感,搞點新東西。”
闋開霽拍了張照片發過來,聞根看出來是設計軟件,上面有個大致的形狀,看起來像耳釘。
不過也可能是舌釘。
聞根不確定,他問:“舌釘嗎?”
闋開霽:“乳釘。”
聞根:“……”
闋開霽有打……在那里的孔嗎?
闋開霽:“多做幾個尺寸,當舌釘也行。你喜歡?”
聞根:“……”
如果是在闋開霽身上,白皙結實的胸肌,唯二深色的兩點打了孔帶著漂亮帶鉆的乳釘……他的眼神又開始恍惚,詢問闋開霽,“你帶嗎?”
“不,我暫時還沒有那個孔,不過你喜歡的話可以給你打。”
聞根低頭看了看,不知道如何回復這句話。
他笨拙轉移話題,“你要吃飯嗎?”
“不用,我又把舌釘戴上了。”
費這么大力氣取下來的舌釘,怎么又帶上了?
聞根問:“為什么?”
“你說呢?說著給我做飯,剛把舌釘取下來就走了,既然沒飯吃,我就又戴上了。”
聞根誠惶誠恐:“那我現在去給你做飯。”
“取個舌釘一個多小時,不如直接等吃早飯。你睡吧。”
取舌釘花了一個多小時嗎?
怪不得自己嘴唇現在這么腫。
聞根臉又開始熱了,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好一會兒,打字:“那你提前把舌釘取下來?等會兒吃完飯再戴上。”
“舌釘剛打沒多久,取下來一小時洞就愈合帶不上了。”
闋開霽又把那張帶上后收不回舌頭只能任人為所欲為的項圈設計圖發過來,告訴聞根不能讓舌釘愈合的原因,“我還想試試這個呢。”
聞根……
聞根什么也沒說,他有點懷疑自己其實也想試試這個,但腦子趨利避害,不讓他深想這個原因代表了什么。
他只是沉默,看著闋開霽又發過來信息:“睡吧,明天早上找你吃飯。”
“哦,還有喝中藥,你放心,我這幾天有一直在喝,今天也喝了送到你門口的新藥方。”
今天送到自己門口的新藥方?
不是……補腎的嗎?
闋開霽都那么……再喝點補腎的,會有點……
聞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身上熱度更高,緩緩打字:“那個藥好像送錯了。”
給聞根送藥的闋開霽本人:“?”
聞根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晚上我媽今天來我家了,看到那些藥以為我生病了,就問了自己的朋友,朋友說那些藥……都是補腎。”
闋開霽:“……”
因為他就是讓人家抓的補腎益氣強心的藥方。沒想到還會有這么一茬,被聞根媽媽發現,還會看出來是補腎的藥方了。
但他理應不知道。
于是他裝作詫異的樣子,問聞根:“我都喝了,現在怎么辦?”
聞根也很擔心 :“你沒什么不舒服的反應吧?”
“沒不舒服。”
聞根還沒松口氣。
又看到闋開霽的新消息:“但有點反應。”
聞根:“……”
四下寂靜無聲 ,窗外安靜得聽不到一絲動靜,房間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聞根看著這條消息,做了個巨蠢無比的動作。
——他緩緩打字詢問:“那怎么辦?”
闋開霽原本沒什么,被聞根這句話弄得無語,笑了下,反而是有點反應不清不楚燒起來。
他懶洋洋打字:“還能怎么辦。”
“你給我解決一下?”
第37章 你瘋了?發出去讓他們覺……
聞根連夜起床把禍害人的補腎中藥重新包好裝袋, 不顧現在已經是半夜可能神醫已經睡了,給對方發消息詢問中藥是不是寄錯了。
發完消息后果然沒收到回復,他抓心撓肝的等了會兒,沒等到神醫或闋開霽的任何信息, 反倒是趕了一天路的疲憊涌上來, 把自己等睡著了。
不出意外的, 果然做夢了。
夢里他用一種詭異的上帝視角觀看闋開霽的一天。
闋開霽早上起來健身, 用水煮牛肉和蔬菜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維生素給自己做了個營養健康但非常難吃的早飯, 然后打扮得很好看出去上班。中午吃過飯后提前下班回來, 看到隔壁家門口放著的中藥包——聞根這時候才意識到,這是今天自己出差結束回來時, 闋開霽正在做的事情。
闋開霽把中藥包撿起來, 用聞根留給他的鑰匙打開門, 煮了包中藥, 然后把聞根家里的窗戶打開, 簡單做了下家務。他壓根也不會做,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把肉眼可見的灰塵擦了擦, 喝了煮好的中藥, 把剩下的中藥收好,就離開了。是和騎友的聚會,一起試了賽道, 玩完后其他人去聚會喝酒,闋開霽先行離開。
可能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依據純靠聞根臆測, 這些場景快速而模糊。
但之后,闋開霽在車庫遇到自己,場景就變得清晰生動起來。
摩托車發生的聲音、風撲在身上時的感覺,甚至和自己說話時的語氣, 仿佛都重新回到那時候,帶聞根再次體驗陌生的、蝴蝶的世界。
醒來后他的世界依舊一層不變平淡而無趣,昨晚那沒有盡頭的道路、一直往前感受著風的自由就好像只是他做了場夢,現在醒了就沒了,只剩下一點余韻羽毛似的撓著他的心臟,讓他癢癢的,更加渴望。
聞根有點說不出的寂寥,起床后想到昨天晚上闋開霽說今天早上來找自己吃飯,給闋開霽發信息詢問他醒了沒有早上想吃什么。闋開霽可能還沒醒,并沒有回復他,他也沒有自作主張,默默點了個外賣填飽肚子。吃完飯打算煮中藥的時候才想到神醫把中藥寄錯了,給自己的是補腎的中藥。而闋開霽還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喝了,面對自己有沒有不舒服的反應,給出了沒不舒服但有反應的答案。
……
夢醒后的寂寥一掃而空,大概是因為發現有了闋開霽之后,就連現實生活也變得多彩而不可預測起來。
他拿出手機,發現神醫在早上七點多給自己發信息:“怎么了嗎。”
聞根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神醫沒有回復。
聞根只能耐心等待。
一直到晚上五點多,他才又等到神醫的回復:“這樣啊,我是給你加了些補腎的藥材。因為秋天氣溫降低,腎喜溫,需要多加注意。”
中藥世家繼承人問:“之前的藥都是清熱去火抑制欲念的,現在換這個藥,看看那些藥有沒有明顯效果 ,怎么,你有什么不舒服嗎?”
聞根半知半解,面對神醫的詢問,如實回答:“我沒喝,鄰居喝了。”
闋開霽剛睡醒,現在看著手機里聞根發過來的信息,想到昨天晚上的對話,氣定神閑打字詢問:“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反應嗎?”
——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反應。
這兩句話在腦子里不停盤旋,聞根覺得自己又被蝴蝶絢麗的翅膀迷惑了。他艱難打字回答:“沒有。”
神醫敲定:“沒不舒服就好,你自己考慮要不要喝吧,主要是換個藥看看你前段時間的治療效果。”
治療效果……
聞根心虛:“我覺得效果可能不是那么好。”
可能不是那么好。
還可能……看起來并不是很確定啊。
闋開霽:“沒關系,藥物只是輔助,你自己堅定一定要戒就好。”
可自己堅定一定要戒嗎?
聞根現在也不確定了。
不過面對幫助自己很多、聽自己說了那么多豪言壯語的中藥世家繼承人,聞根沒敢說自己現在不確定了,含糊:“嗯。”
還嗯。
闋開霽看著這條信息,想到聞根那雙死魚眼,心里冷笑。
沒再回復,他放下手機起身去浴室洗澡,然后簡單吃了些東西,去健身房。
聞根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收到闋開霽的信息。
闋開霽:“醒了,剛看到消息。現在都八點了,吃早飯來不及了吧?”
聞根下午一點多醒來,吃完外賣后去附近超市采購下周的食材、把換季需要穿的衣服找出來。把夏天在闋開霽建議下新買的、版型好看設計典型、他喜歡闋開霽也覺得穿著好看的衣服收起來,秋季的衣服是他之前買的,被闋開霽評價為土但他習以為常的黑白灰。他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沒有闋開霽的時候,普通而平凡,忙忙碌碌一成不變。一晃六個小時過去,他也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干,死魚搖著尾巴隨波逐流,感覺到時間如流水般沖刷著他。
但在收到闋開霽的信息后,時間這個概念都消失了,他感覺到周圍的水草,感覺到身邊小魚,甚至就連空氣好像都被蝴蝶的翅膀帶動,讓他感覺到微風。
死魚喜氣洋洋追逐著蝴蝶的軌跡,堅持要完成昨晚的承諾,聞根說:“來得及,我都做好了。”
闋開霽:“什么飯?”
聞根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他其實也不會做飯,都是些非常普通的家常菜。
芋艿小白菜、清蒸小黃魚、蟹黃燉蛋、萵筍炒肉、干煸菜花。
聞根自知不會做飯味道可能不太好,于是難得注意擺盤,把菜品碼得很好看,拍照時也格外注意美觀。
而闋開霽看著照片里擺放整齊仿佛還冒著熱氣的菜品,打字:“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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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根做飯就那樣,跟疙瘩湯一樣,跟著家里人學的,沒什么固定的精確的分量,他都是酌情適量放,做出來也就是和家里一樣的味道,他自己說不上好吃還是不好吃,就覺得是吃慣了很合胃口。
闋開霽一開始還裝模作樣說自己健身控碳,但看到聞根還在大米里面摻了些紅米,米飯看上去紅澄澄格外軟香。他猶豫兩秒。
聞根倒是沒看出他的猶豫,只是有點單純的感慨:“那我蒸多了,要浪費了 。”
闋開霽:“……”
“給我盛一碗吧。”
看上去好像很為難為了不浪費才不得不吃,其實筷子一直沒停。和聞根做的疙瘩湯一樣,味道很將就,比不上在外面店里的好吃,但清清淡淡的,是闋開霽沒吃過的味道。
吃飽喝足他幫著一起收拾了殘局——昨天晚上說著要給闋開霽做飯吃,實際上光摘舌釘就花了一小時,舌釘摘下來自己什么都忘了也沒給闋開霽做飯,今天吃個飯還讓控碳的闋開霽吃了這么大一碗米飯,聞根內疚又心虛,再加上這么久以來對闋開霽的仰望,總覺得他這種人跟洗碗這種家務活格格不入,再三阻攔不讓闋開霽多碰。
闋開霽順從放了手,拿著手機跟在聞根身后,狀似無意說:“對了,我昨天是不是還沒給你分享日常?”
聞根想到自己做的夢,更加心虛,但實話實說:“沒有。”
闋開霽:“給你發過去了。”
聞根無聲加快收拾的速度,把碗碟放到洗碗機里,拿起手機打開。
闋開霽給他發了兩個視頻。
第一個就是日常vlog流水賬,早起吃飯健身、去上班、下午打掃衛生——有張照片是推窗戶通風透氣,但聞根一眼就看到玻璃倒影里闋開霽肩寬腰窄胳膊長的身形。
而第二個視頻里,闋開霽穿著日常健身的工字背心和灰色衛褲,不緊不慢并膝跪下來。衛褲布料柔軟,隨著下跪的動作貼在腿上,勾勒出修長結實的大腿肌肉線條。而后突然分開膝蓋,畫面一轉,闋開霽穿著黑色西裝,膝蓋分開和肩膀那么寬的距離,微微仰頭露出流暢的下頷線和喉結,對著鏡頭挺了下腰。
聞根的臉一下就紅透了,眼睛依舊釘在屏幕上,片刻后意識到什么,猝然抬頭看闋開霽,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并沒有看到移不開眼。
但鏡片后面的眼睛都還帶著震驚,一潭被突然落下小石子打破平靜的死水,就連死水里常年沒什么生機的死魚也跟著波動。
闋開霽面不改色宣布:“哦對了,我會剪變裝視頻了,以后就不用麻煩你了,我會剪好直接給你看的。”
聞根木頭般的腦子艱難運作,詢問:“啊……那你不會發出去吧?”
“你瘋了?”
闋開霽理直氣壯倒打一耙,“分腿和頂腰都是性暗示的動作,發出去讓別人罵我是擦邊男嗎?”
性暗示……
聞根結結巴巴:“那你,那你還拍?”
闋開霽皮笑肉不笑:“我辛辛苦苦健身,為什么不拍,反正又沒給其他人看,你馬上就要調理好再也不當同性戀了,發給你也沒什么,就是分享一下日常。”
聞根一時語塞。
闋開霽擺擺手:“謝謝你的晚飯,我先走了。”
“對了,你那個中藥我就先不喝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東西,不僅昨天晚上有點反應,今天醒來也還是……”
闋開霽看聞根:“你喝了嗎?”
聞根連連搖頭。
闋開霽假笑:“那就當我給你試毒了。”
大門關上,闋開霽離開了,聞根看著被關上的門板,又低頭看手里的手機。
他們說話的時間,手機已經熄屏了,他點開,手機自動播放剛剛的視頻。下跪、變裝、挺腰……
明明BGM曖昧又刺激,但聞根莫名其妙滿腦子都是闋開霽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不僅昨天晚上有點反應,今天醒來也還是……
是什么?還是有反應嗎?
但這個視頻是今天拍的吧?他也知道這個動作是性暗示……
聞根覺得自己就像晚上親自放到蒸籠里的那條小黃魚,越來越熱要被蒸熟了。明明完全沒有喝中藥,但怎么……也出現了和闋開霽一樣的癥狀?
中藥世家繼承人的小號收到聞根的新消息。
“神醫,之前那些藥好像就是沒效果。”
闋開霽看了眼時間——距離自己離開聞根家里過去了半小時。
還挺能忍。
他懶洋洋打字詢問:“那現在怎么辦呢?”
沒等聞根回復,他提出建議,“我給你換點藥?不過我也和你說過很多遍了,藥物只是輔助,主要還是看你自己。”
聞根想到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這么多事情,茫然:“要不我不治了吧……”
這么久一點都沒治好,還被媽媽發現了,爸媽還說同性戀也沒什么這種話,而且闋開霽還……聞根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干嘛不治。
明明之前都口口聲聲不愿意接受是同性戀的事,一定要治。而且現在說不治就不治了,誰知道以后又會不會想要治,還不如讓他再堅持堅持,最后意識到其實根本治不好。
闋開霽鼓勵:“干嘛不治啊,你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當同性戀,怎么能喜歡男人呢?再努力努力,一定能治好的。”
神醫真好。自己都想要放棄了,他還在鼓勵自己。
他越發內疚:“對不起神醫。”
“可我真的不爭氣,他隨便做點什么,我一天的藥都白喝了。”
第38章 喝出反應你給我處理嗎?……
聞根的同性戀治療陷入一種詭異的地步。
他自己都失去一定會治好的信念, 開始考慮要不就不治了。但之前總是告訴他不如停藥放棄掙扎等三十歲自動變直的中藥世家繼承人卻再三鼓勵他,讓他一定要好好吃藥抓緊痊愈。
畢竟自己已經麻煩對方這么多,聞根不好意思告訴對方自己不治了要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于是硬著頭皮接著治, 中藥照舊喝, 戒同課程依舊看, 但內心總有點知道自己無可救藥索性放棄掙扎的認命感。
奈何他日常表情呆滯一雙死魚眼看不出什么情緒, 所以哪怕現在暗自做了個足以影響后半生的決定, 面上看上去也和之前沒什么區別。
他的生活依舊一成不變, 日常上班回家、吃飯睡覺、喝中藥聽戒同課程……
——然后他就收到闋開霽的信息,闋開霽詢問:“把那個補腎的中藥換回去了嗎?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治好了, 再給我喝點, 一鼓作氣調理好算了。”
聞根死水般平靜的生活被蝴蝶偶然落腳, 蕩起一圈圈漣漪, 他順著漣漪追逐, 馬上回復闋開霽:“不用換,醫生說現在就要喝這個藥, 觀察之前的藥有沒有效果。”
一面和醫生說要不不治了, 對方隨便做點什么他一天的藥都白喝了。
一邊還在這邊跟自己說醫囑假裝還在認真治療。
闋開霽不滿,詢問:“那你有效果嗎?”
有效果就是治好了不喜歡對方,沒效果就是依舊是同性戀喜歡對方。
雖然好像一直都沒有效果, 但之前確定自己要治好重新當個普通人,面對闋開霽這種詢問也會自欺欺人說有效果。可現在還要這么說嗎?
聞根看著這句話不知道怎么回答, 用自己木頭般的腦子想了又想,把這個問題拋給闋開霽:“你覺得有效果嗎?”
闋開霽理直氣壯:“誰知道,我又沒有實驗過,怎么知道有沒有效果。”
怎么實驗?
聞根有些茫然。
他倒是不覺得自己還需要實驗, 畢竟他已經很清楚的意識到因為自己沒用所以前段時間的努力完全白費,對他來說沒一點效果這件事。他只是不清楚闋開霽要怎么實驗,并對闋開霽的所有事情保持好奇,和作為工蟻仰望蝴蝶般的期許心態。
他不知道,只好問了:“怎么實驗?”
闋開霽:“晚上回去再給你說。”
聞根一板一眼:“好的。”
闋開霽:“對了,你還沒給我發今天的治療方案。”
聞根只好從自己那堆戒同課程壓縮包里找到一個,給闋開霽發過去。
闋開霽接收。
他又忍不住問:“有效嗎?”
“應該有效吧,但沒試驗過也不知道到底多有效。”
不管是中藥還是其他治療方案,對自己的效果微乎其微,但在闋開霽身上好像就格外有效。聞根一方面有點難受,另一方面又覺得闋開霽果然是蝴蝶,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就是不知道闋開霽說的實驗到底是什么樣。
帶著期待和緊張,下午的時間過去得格外快。到了下班,聞根早早收拾好東西起身回家。但回去之后等了很久,闋開霽才回來。他甚至沒回家,越過自己家門走到聞根門口,敲門。
聞根打開門,發現闋開霽今天穿了件寶石藍的襯衣,衣服上有淺藍和白色暗紋,外面是件戧駁領皮質西裝,看上去很有質感。
明明都認識這么久了,但闋開霽好像一直都有聞根沒看到過的好看衣服。
他看闋開霽的時候,闋開霽也正在看他,發現他穿著件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黑色牛仔褲,細聞好像還能聞到點說不出的奇怪味道,眼前也跟著一黑。
他皺著眉,問聞根:“什么味道?”
“什么?”
聞根想了想,指廚房,“我做了飯,鍋里正在煮冬瓜湯,你要吃嗎?”
“不是廚房。”
闋開霽低頭,棕色頭發垂下,蕩在聞根肩膀上。
聞根瞬間就嗅到發絲上濃香的藍風鈴味道,和闋開霽說的一樣甜。他一時晃神,聽到闋開霽問:“你身上什么味道?”
聞根鼻尖都是藍風鈴的味道和闋開霽身上的甜桃味,腦子有些遲鈍:“什么?”
闋開霽站直,聞根舉起胳膊嗅聞。
藍風鈴隨著闋開霽的離開而消散,在鼻尖掃了他一下,就被另一種格外明顯的氣味驅逐。在察覺的這個味道后,聞根不好意思:“是……樟腦丸。”
闋開霽懷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樟腦丸,防蟲防霉的。”
“我當然知道樟腦丸是防蟲防霉的。”
闋開霽想到那個味道,再看看聞根身上土氣的衣服,不可置信,“你這些衣服還怕發霉?”
而且都這么年代了,怎么還會有人用樟腦丸?
聞根一板一眼告訴闋開霽:“梅雨季天氣太潮,衣服曬不干就會發霉。”
闋開霽:“烘干機。”
聞根一雙死魚眼依舊木訥,告訴闋開霽:“但衣柜可能會有蟑螂。”
闋開霽:“……”
他就說,聞根總能用一種他完全想不到的視角看問題,踏實得讓他汗顏。
他沒說話,聞根又問:“要來吃飯嗎?”
闋開霽:“夠吃嗎?”
聞根連連點頭。闋開霽這才走進來。
他告訴聞根:“我本來是想來問問你還有沒有中藥的。”
“還是那個補腎的。”
闋開霽:“都過去這么幾天了你還沒喝完?”
“還沒有,那是兩個人的份,我一個人的話要兩個月才能喝完。”
闋開霽沉吟著點頭。
聞根問:“你要怎么實驗之前的藥有沒有效果?”
闋開霽看他,突然笑了笑。
殷紅嘴唇勾起,好像盛開的花朵。聞根當即就覺得喝了這么久的補腎的中藥開始作孽,讓他控制不住浮想聯翩。
闋開霽看著聞根呆板木訥的死魚眼、眼角下那顆淚痣,還有肉嘟嘟的耳垂,告訴他:“很簡單啊,有效的話就不會是同性戀了,那面對同性就不會有想要親密的想法,試一下就好了。”
都已經說這么明白了,聞根還像是沒聽懂,問:“怎么試?”
下一刻,眼鏡被摘下來,闋開霽順手把眼鏡別在自己襯衣領口,湊近了看聞根。
聞根好像被控住,明明近視度數過深看不真切,還是睜著眼看向闋開霽眼底,看那片深冬晨霧般的灰藍。
鼻尖越貼越近,他能感覺到闋開霽的呼吸灑在自己鼻尖。身體已經猜到要發生什么,越過理智開始緊張。
聞根感覺到鼻尖蹭上闋開霽高挺堅硬的鼻骨,隨后對方稍稍偏頭,鼻尖在他鼻頭上蹭了兩下。
如果中藥有效果自己調理好了,現在大概不能接受和男人這么親密的行動,會立刻躲開。但聞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目光被鼻尖遮擋看不到眼睛,就虛虛盯著鼻尖。
闋開霽低頭,柔軟嘴唇蹭到他的。
聞根腦子一空。
然后闋開霽突然站直,居高臨下看聞根。聞根還沒徹底回神,嘴唇微張,聽到闋開霽說:“這個樟腦丸味熏得我頭疼。”
蝴蝶身上就是香香的藍風鈴和桃子,自己就是樟腦丸,面對這么大的差距,聞根內心氣餒,目光追逐著闋開霽,無助詢問:“那怎么辦?”
闋開霽挑剔的看著他土氣的T恤,命令:“把衣服脫了。”
聞根拽著衣角,結結巴巴:“但是……”
說著但是,但闋開霽拎著衣角要把他的衣服脫下來時,他也沒有很明顯的掙扎。
把充滿樟腦丸味道的衣服丟到一邊,闋開霽終于覺得自己能夠呼吸了,他掃了眼聞根。
和生日那天喝醉酒照顧對方時看到的一樣,細狗身材,鎖骨底下和大臂處有明顯的分界線,露出來的皮膚算不上黑,但藏在衣服底下的膚色卻明顯白一度,身體沒什么色素沉淀,就連那兩點顏色都格外淺一點,他這么一低頭,還能看到后腰隱隱凹陷進去的腰窩。
手指還留著按進腰窩握住這節腰的觸感。
闋開霽飛快把黑色皮衣脫下來。
聞根只覺得身上一涼,帶著甜桃香氣的皮衣就蒙頭罩過來。外面的皮質那么涼,但里面卻還殘留著闋開霽的溫度,蓋在他肩膀上。
跟著一起蒙頭散下來的是闋開霽的頭發,還有結結實實的吻。
還帶著釘子的舌頭勾了下聞根的,舌尖被釘子剮了一下,還沒感覺到什么,闋開霽退開,氣定神閑問聞根:“覺得惡心嗎?”
聞根回味著剛剛被舌釘剮到的感覺,干咽了下,恍惚搖頭。
于是闋開霽結結實實吻上來。
舌釘的存在感很強,經常磕到聞根的舌頭和牙齒,他甚至有種自己也打了舌釘的感覺,不得不把嘴巴張得很開,才能保證帶著釘子的舌頭自由動作。但沒一會兒他就下頜泛酸,嘴角都溢出濕潤。身上披著的衣服肩膀實在太寬,他掛不住,衣服就一個勁往下滑,只剩下最后一角被闋開霽壓著,捂在他身上。
聞根覺得自己也要跟著皮衣滑下去,落在地上變成一灘水。
也不知道親了多久,闋開霽退開,手還隔著皮衣壓在聞根腰間,垂眸不知道看到什么,嘴角翹了翹,這才把衣服拎起來重新披好,又伸手扣上顆扣子。
衣服的溫度消失殆盡,貼在身上有點涼,聞根低頭看即使扣上扣子也很大的領口,又瞇著眼試圖尋找自己不知道被闋開霽丟到哪兒去了的T恤。
但近視度數有點深,白色T恤落在白色地板上根本不顯眼,他一時沒看到,又看向闋開霽想要拿回自己的眼鏡。
都不用他說,闋開霽把眼鏡給他帶上。
眼前一下清晰起來,所有的東西都小了一圈,聞根還在適應這個陌生的視角,闋開霽緩步走過來,一腳把躺在地上的T恤踢到垃圾桶旁邊,嫌棄:“這件衣服不要穿了。”
聞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窩窩囊囊:“哦。”
闋開霽:“樟腦丸也不要用了。”
聞根:“有蟑螂。”
闋開霽忍無可忍:“你干了什么家里會有蟑螂?這么邋遢嗎?”
聞根解釋:“現在還沒有,萬一有呢?”
闋開霽假笑:“那就養著,每天留些剩飯給它們吃,還能把你喝剩下的中藥渣留給它們調理性取向。”
聞根有點難以想象,皺著臉問:“蟑螂也會有同性戀嗎?”
闋開霽笑容更加虛偽:“為什么沒有呢,人都可以當同性戀,蟑螂當然也可以。”
被親吻過的嘴唇還微微泛腫,舌頭和上顎還殘留著被釘子劃過的感覺,聞根呆板說:“那蟑螂喝中藥……”
“喝著吧,萬一就調理好了呢。”
闋開霽催促,“看你剛剛的樣子也知道還沒調理好,我們快點調理成正常人。你知道的,我沒當過正常人。”
聞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披著闋開霽的皮衣,轉身去廚房把中藥煮上了。
中藥要煮很長時間,兩人一起吃了飯,闋開霽沒在這里久呆,幫著收拾了廚房就回了家。隔了四個多小時,大晚上頭發帶著潮氣推開聞根的門。他換了件睡袍,依舊是黑色,但帶著大片白色花紋,面料柔軟貼身,勾勒出肌肉線條。
即使已經看過那么多次,但看著這幅場景,聞根的死魚眼還是顫了顫,把闋開霽迎進來,張羅著給他盛中藥。
闋開霽拒絕:“我不是來喝中藥的,我是來要我的皮衣的。”
聞根剛剛也洗了澡,已經把衣服脫下來放好了,現在聞言馬上拿過來遞到闋開霽手里。
看闋開霽拿了衣服就要走,他問:“那個……你不喝點嗎?”
“喝什么?”
闋開霽看了眼廚房的位置,“補腎的中藥?我喝拿東西干嘛。”
他問:“喝出反應了你會給我處理嗎? ”
第39章 “我沒說過你丑,只是說……
怎么這個問題還能來回反復問啊!
聞根訥訥無言, 沉默以對。
闋開霽看他這個鴕鳥裝死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最后撇了他一眼,通知:“把你秋季的土衣服都丟了,明天下班前給我打電話, 帶你挑喜歡的衣服去。”
挑喜歡的。
聞根點頭:“好。”
睡前他認認真真倒騰衣柜, 把充滿樟腦丸氣味的衣服翻出來, 一件件仔細看, 先問自己是不是喜歡。
但他很難得到準確的答案。
因為他習慣穿這樣的衣服, 過于習慣好像也能生出點喜歡。
可闋開霽說要把土衣服丟掉……聞根開始轉變策略, 拿著衣服思考闋開霽會不會覺得這件衣服好看。
這下結果一目了然了。
都不用思考,一眼掃過去, 純色的黑白灰基本都會被闋開霽歸于丑衣服的行列。
不過如果都丟掉, 明天自己上班穿什么?
聞根為難很久, 最后還是求助神醫。
闋開霽舉鐵舉到一半, 給聞根搭配了套明天上班的衣服。看著聞根發來再三道謝的信息, 想到他那雙死魚眼,又無語又想笑。
第二天的時間流速變得很慢, 往常很快就到的下班時間遙遙無期, 好不容易熬到四點半,領導突然說要開會,聞根有點不妙的預感。
最后果然如他所料, 一個會開完都下班十幾分鐘了。
闋開霽發信息給他說已經到他單位樓下了,聞根著急慌忙, 甚至來不及和同事打招呼,急匆匆把東西一拿就出去了。
邁出大門時,一眼就看到在外面等著的闋開霽。
闋開霽沒看手機也沒左顧右盼,就盯著大門, 手指偶爾撥弄下腕上的手串。他身后的墻上凌霄花已經枯萎,只剩下依舊茂盛的葉子,闋開霽站在那里,好像無意經過的蝴蝶,但此刻為他駐留,專心等待。
聞根的腳步越來越慢,幾乎怕驚擾這只蝴蝶。
闋開霽只是看著他,說:“快點。”
聞根又加快速度走過去。
闋開霽昨天親眼看著聞根把衣服從衣柜里拿出來,做好聞到樟腦丸氣味的準備,但隨著聞根的走近,只聞到淡淡洗衣液味道。襯衣很整齊,并沒有昨天晚上照片里看到的褶皺。
是洗過又熨平的。
木頭也主動抽出嫩芽了?
闋開霽覺得稀奇,看了聞根好一會兒。
聞根有點緊張:“等很久嗎?”
闋開霽:“半小時吧。”
聞根:“對不起,是領導臨時開會。”
“那你說什么對不起。”
聞根抿抿嘴,又低頭看自己,問:“還丑嗎?”
闋開霽義正辭嚴:“我沒說過你丑,只是說這些衣服很土。”
“哦哦!”
聞根點頭,看闋開霽,欲言又止。
闋開霽等他說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話,沒想到他只是問:“那還土嗎?”
“沒。”
闋開霽打開車門:“走吧。”
和上次一樣,逛了許久試了很多衣服,最后買上版型合適又不過分胡哨的衣服,再買上搭配用的鞋襪,收獲滿滿。
拿著闋開霽給挑的手環出來時已經八點多了。走了這么久饑腸轆轆,聞根主動:“我請你吃飯吧!”
闋開霽:“吃什么?”
聞根提了家人均四位數的高級餐廳。
闋開霽興致缺缺:“還不如你回家給我煮個疙瘩湯。”
聞根:“……”
他一板一眼告訴闋開霽,“明天給你煮吧,今天請你吃飯表達感謝。”
闋開霽想了想:“說好帶你去夜市,你還想去嗎?”
——是很早之前,聞根還不知道闋開霽是男人,告訴闋開霽堂哥之前說要帶自己去夜市,但后來堂哥出事,自己再也沒去過。闋開霽說他會帶自己去。
還沒來得及去,聞根發現闋開霽是男人,只急著一起喝藥調理,也沒去了。
現在聽闋開霽說起,聞根想到那時候,又想到堂哥和闋開霽的過去,些許感慨。
闋開霽:“去不去?”
聞根慌張:“去。”
就去了。
初秋的夜市非常熱鬧,人很多,有中年男人坐在燒烤攤塑料椅上喝著啤酒聊天,也有年輕女生擺著ins風小推車賣雪媚娘,人群攘攘熙熙,說起來也和白天的小吃街沒什么區別。
但現在已經是夜晚了,自己不再是和以往一樣在家里無所事事,而是在這里。好像有那么一瞬間,他回到很早之前,面對堂哥帶自己逃課去夜市玩的邀請,終于勇敢擺脫普通聽話學生的一成不變和懦弱,勇敢邁出新一步。
聞根有一霎時的恍惚。
他甚至懷疑自己會看到同樣在夜市擺攤的闋開霽……還很小的闋開霽,擺攤賣首飾,自己當模特把首飾往身上戴,打扮得花枝招展。
正巧看到個攤位,擺著些亮晶晶的小首飾,女生三三兩兩在攤位前挑選著。聞根的眼神就飄了過去。
攤主也是個女生,很瘦,正拿著個項鏈在胸口比劃著,吊墜折射著燈光,在近視散光的聞根眼里,就是明晃晃的一團。但四射開來的一團中間,項鏈本體似乎是蝴蝶形狀。聞根愣愣的盯著,想要看得更仔細些。
耳邊聽得“嘖”的一聲。
闋開霽陰陽怪氣:“好看吧?”
聞根還是沒看清楚,不得不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看。
確實是蝴蝶形狀的吊墜,闋開霽沒有。不過也有可能有,只是闋開霽沒帶出來過——聞根蹙眉仔細想了想,確定自己就是沒在闋開霽的首飾盒里見到過這條項鏈,沒親眼見到闋開霽帶出來,也沒在闋開霽的vlog里見到這條項鏈。
陷入回憶的他有些失神,眼睛還盯著那條項鏈,恍惚回答:“好看。”
闋開霽冷笑:“好樣的。”
你果然是只看臉,看到同樣長得好看的,根本移不開眼。
對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還不用你調理了,開心吧?
聞根不太清楚闋開霽為什么這樣說,看闋開霽自顧自要往前走,下意識拉住他的手:“等等。”
闋開霽的手和臉完全不一樣,手心滿是繭子,又粗又硬。
闋開霽停住腳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干嘛?”
“快松手,誰家正常直男這樣拉男人的手啊?不怕別人發現你是同性戀嗎。”
聞根一哽,松開手,在闋開霽越發陰陽怪氣的目光下,說:“我們去看看吧。”
闋開霽:“自己去吧,喜歡的話勇敢一點,反正你……”
聞根:“那個項鏈是蝴蝶的,你沒有。”
闋開霽剩下的話沒說完,垂眸看聞根。
聞根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看自己,看看他又看那個攤位。
現在攤位前又多了幾個女生,他擔心慢一點項鏈就會被別人買走,想拉闋開霽趕緊過去。但手伸到一半想到闋開霽剛剛讓自己松手的話,又收回去,催促:“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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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項鏈其實是闋開霽親自設計的項鏈……的仿版。
他們品牌正品用的都是純銀和純天然寶石,不過銀價和天然寶石也不算特別貴,他們品牌的首飾單價都控制在四位數以下。這款蝴蝶項鏈的價格也就是三百多,平時趕上活動用完券也能兩百多拿下。
結果這個夜市小攤上的仿品,做工粗糙就算了,攤主還一張嘴要五百二。
怎么不去搶。
闋開霽心里剛說完這句話,轉眼就看到聞根忙不迭拿手機掃碼,說:“那給我包起來吧。”?
有錢沒處花了?
他拽住聞根要付款的手:“停。”
手指感覺到闋開霽手心的繭子,聞根看過去。
闋開霽:“別買,我有。”
聞根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項鏈:“你有嗎?”
他懷疑,“我沒見你帶過。”
是鎖骨鏈,很細的鏈條,三個藍色小蝴蝶,還墜了顆珍珠和寶石拼成的小花。
非常女性化的一條項鏈,闋開霽平時沒找到帶出去的場合和穿搭,也不想為了搭配這個項鏈調整自己的衣物,索性壓箱底了。
現在看聞根這么說,把他的手機拿走收起來,自然把聞根的手拉緊攥在手心里,牽著他往前走:“有,回去帶給你看。”
手被拉住,聞根感受著闋開霽手心的溫度,飛快把那條項鏈忘到一邊。
=
在夜市吃了些亂七八糟的小吃,回去后闋開霽就兌現承諾,翻出那條項鏈要帶給聞根看。
他解開后面的卡扣,帶好,然后把頭發整理好,再整理好項鏈,讓蝴蝶剛剛好躺在鎖骨上。
聞根已經看直了眼,死魚眼看上去更木了。
明明是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偏偏被五百多度的近視拖累得像死魚,透過五百度近視鏡,看什么都一個樣。
闋開霽有點受不了,伸手把他的眼鏡摘了。
距離有點遠,摘下眼鏡聞根就看不清項鏈了,只能看到闋開霽白皙的皮膚,還有鎖骨凹陷的小洼里寶石折射的光。
他看不到又想看,只能瞇眼仔細瞅。
闋開霽又嘖了聲,把眼鏡又帶回去:“算了你還是帶著吧。”
聞根扶正眼鏡,有些心虛:“我還是帶不上隱形。”
“下次我給你帶。”
闋開霽一邊說話,一邊撥了下項鏈,又把衣服往下拉:“這件衣服衣領太高,帶鎖骨鏈不好看。”
他解了兩顆扣子,結實胸肌就露出來。
鏡片后面,聞根的目光更呆滯了。
闋開霽心滿意足,還要刻意說:“我看你一直看著那個攤主小姑娘,以為你調理好了。”
聞根連連擺手:“我在看項鏈。”
闋開霽:“那現在呢?”
現在也是看項鏈嗎?
在闋開霽期待答案的目光下,聞根吭吭哧哧結結巴巴:“呃……不是。”
闋開霽點頭:“哦,我戴著不好看,還是剛剛在攤主小姑娘身上時已經看厭煩了?”
聞根搖頭:“不是。”
但到底為什么不是,怎么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第40章 礦泉水,還是一點五升的……
闋開霽走后, 聞根把新買的衣服洗過一遍晾干,第二天就穿著新衣服出去了。
闋開霽不能接受他衣柜里的樟腦丸,威脅聞根再讓他聞到那個味道就買蟑螂卵丟到聞根家里。
聞根覺得他肯定不會這么做,但看闋開霽態度這么堅定, 也聽話的把樟腦丸丟掉了。只是丟掉之后衣柜還有樟腦丸的味道, 闋開霽把自己的香水拿過來, 往聞根衣柜里噴了好幾泵。
不是他經常用的甜桃, 而是另一種, 很遼闊的味道, 一點都不甜,甚至有點淡淡腥味。
他噴了幾泵后隨手就把香水放在聞根打開蓋衣柜里了, 聞根拍照搜索, 發現是寶格麗的碧藍。很著名的海洋系香水。
他給闋開霽發信息說香水很貴, 闋開霽說反正不用了讓他留著噴衣柜。
聞根又放回衣柜原處, 第二天帶著濃濃海洋氣息去上班。
他這一套是闋開霽給他配的, 假兩件黑色T恤,衣領做出不規則的邊緣透出底下的黃色, 加上小片黃色刺繡, 底下是深藍色牛仔褲。
剛到單位,聞根旁邊的同事就好奇說:“誒小聞換衣服了?這一套看著很年輕嘛。”
“之前夏天也是,有一陣穿得很好看, 不是說有喜歡的人了嗎?追到了沒?”
聞根隨便找了個工作問題詢問,才勉強把話題轉移。
因為闋開霽陪自己買衣服、又給自己香水, 聞根請他吃了兩天的飯。
闋開霽健身需要控碳,說著不如回家吃疙瘩湯,其實也沒吃多少。
聞根心里過意不去,周末一大早給闋開霽發消息詢問他想吃什么, 自己請他吃。
闋開霽讓他隨便做點飯。
聞根就去買菜做飯,中午請闋開霽來家里吃飯。
闋開霽早起回復郵件,健身后洗澡換上好看衣服還帶著手鏈,打扮得像能出去拍雜志。推開門看到聞根眼鏡上帶著片水痕,在超市買味精送的粉圍裙上還沾著小片醬油污漬,那種聞根身上獨有的踏實感把他從云端拽下來,踩在實地上讓他感受生活的力量。
他走進去。
聞根這次的米飯里加了些小米和燕麥米,吃上去口感很豐盛 ,其他的菜品還是那樣,聞根有一種把所有菜都做出一種味道的天分。闋開霽吃了這么幾次,意識到是因為聞根總是放很多松茸鮮。
闋開霽伸胳膊夾菜時,手腕上那條綠棕編織手鏈就會晃一下。
聞根忍不住問:“你下午要出去嗎?”
闋開霽并沒有出去的打算,之前很少在家,因為自己一個人在家就會覺得生活無趣,需要找些刺激的事情做。所以出去喝酒、露營,做一些挑戰自己的事情。實際上不過就是想要擺脫一個人時覺得生活錯位的恍惚。但現在不用了,現在覺得無聊的話,他更愿意敲開這扇門,戳一下每天在家里擺著尾巴吐泡泡裝死的咸魚。
所以聽聞根這么問,他沒有給出確定的答案,而是反問:“怎么了?”
聞根結結巴巴說出充滿刻板印象的話:“你穿這么好看,應該是要出去玩吧?”
闋開霽心念一動,問:“你要和我一起去玩嗎?”
死魚眼掀起波瀾,聞根幾分期待:“還和上次一樣嗎?”
闋開霽問:“上次做了什么?”
聞根:“逛街、吃飯、喝酒。”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喝酒后戛然而止。
但兩個人都還記得喝完酒后做了什么。
——他們那天還接了吻。
闋開霽:“換點事情做吧。”
換點事情?那做什么。
聞根對出去玩有一個統一的流程。找個地方逛逛、吃飯、看電影,回家。除了這些還能做什么?
闋開霽拿出手機看了看:“朋友開了家射箭體驗館,去玩玩嗎。”
射箭?
聞根連連點頭。
吃完飯,聞根去換了件衣服,對著鏡子整理著裝時想到什么,打開抽屜看到里面的隱形眼鏡。他看看隱形眼鏡再看看臉上的透明框眼鏡,幾經猶豫。他探出頭,問客廳的闋開霽:“你能幫我戴隱形嗎?”
闋開霽走過來。
聞根之前一直覺得衛生間空間很大,但闋開霽一進來,空間好像被壓縮了一樣,他不得不后退一步,后腰抵在洗手池上。
但闋開霽也跟著往前一步,把這點距離重新拉近,熱度和甜桃香一起襲來。闋開霽接過他手里的隱形,撕開包裝,越過他洗了手,然后把聞根的眼鏡摘下來。
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又都大了一圈,聞根眨了下眼,看闋開霽散下來的發絲。
“抬眼。”
聞根下意識順從,抬眼看闋開霽的眼睛。
闋開霽用工具吸起隱形眼鏡,一手撥開聞根眼皮。
指腹上帶著繭子,而手下眼皮則是柔軟單薄。闋開霽心里泛起一陣柔軟,把隱形眼鏡湊近。
聞根看著闋開霽灰藍色眼睛失神,余光突然注意到隱形眼鏡逐漸逼近,眼皮就控制不住要閉上。眼皮被闋開霽的手緊緊撥著閉不上,瞳孔就一個勁往下翻,只剩下白色眼球,像死魚。
闋開霽看著這顆白色眼球,無語:“抬眼。”
聞根抬眼,黑色眼瞳重新翻上來。
闋開霽手疾眼快把隱形戳進去,冰涼鏡片觸到眼球那一刻,聞根下意識閉眼,眼球一翻,隱形眼鏡就掉出來了。
闋開霽:“……”
聞根心虛:“對不起……”
“沒事。”
闋開霽伸手把掉到聞根襯衣上的鏡片拿起,放在護理液里泡一下,再用工具戳起來,“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每次都把眼睛戳這么紅了 。”
聞根訥訥無語。
闋開霽再次撥開他的眼皮:“看我。”
聞根就看著闋開霽,對上闋開霽灰藍色眼睛。余光里隱形眼鏡越來越近,他越來越緊張,眼球亂顫。
闋開霽提醒:“看我。”
聞根就看闋開霽。
薄薄的鏡片戳進去,一陣冰涼。闋開霽松開他的眼皮,聞根閉眼,感覺到那陣冰涼緊貼在眼球上,隨后消失,之后只剩下眼皮上一圈很細微的摩擦感。
再睜眼,一只眼非常清晰,而另一只依舊是模糊的。驟然睜開眼接收到不同的畫面,有點暈。
他還沒來得及驚訝,闋開霽又戳起來只隱形眼鏡,撥開他另一只眼皮:“還是看我。”
有了上次成功的經驗,這次聞根就只看著闋開霽,很快就把這只也帶上了。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而且比他記憶里的要大上一圈。離他最近的闋開霽巨人一樣,肩膀寬得像堵墻。
聞根一時反應不過來,借著收拾眼鏡盒的動作轉身。
和闋開霽的距離依舊很近,轉身的時候后腰擦著闋開霽的胯。
他腦子一空。
這時候又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腦子更空了。
他看看鏡子里的自己再看看鏡子里的闋開霽,逐漸呆滯。
帶鏡框眼鏡時呆也就算了,怎么戴隱形眼鏡還這么呆?
闋開霽問:“怎么了?”
聞根指著鏡子里的自己:“這是我?”
帶上隱形后闋開霽整個人大了一圈,臉也大了但眼睛和鼻梁也都等比例放大,看上去就是加大版的闋開霽。但鏡子里的自己臉很寬,眼尾尖尖的看上去很奇怪,就連鼻梁都塌下去一節。
聞根不太能接受。
但闋開霽眼里,只是摘下了眼鏡,和平時沒什么區別。眼睛大了一圈,眼角淚痣沒有遮擋全部露出來,被眼鏡壓塌下去的那節山根還留著淡紅壓痕,可憐兮兮的。
“就是你。”
他舉看著鏡子里的聞根,不明白聞根的表情為什么突然變成不可置信,不過這樣很生動,他多看了兩眼,揪住聞根的衣領,“別看了,走吧。”
聞根只好跟著往前走。
闋開霽跟堵墻一樣又高又寬,行走時路過的一切也都大了一圈,客廳、走廊、包括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有點陌生,等到了停車場,闋開霽去開車時,他盯著地上路過的螞蟻,懷疑,這真是螞蟻?怎么都有蒼蠅那么大了?
闋開霽把車開出來,看到他站在路邊看螞蟻,又覺得他呆得讓人震撼。按了下喇叭,聞根打開車門坐進來,闋開霽問:“看什么呢?”
“東西都很大,不太習慣。”
“隱形眼鏡就這樣。”
闋開霽先這么說,隨后莫名開始思考,如果是聞根現在會怎么考慮這個問題。
他想了想,說,“那等會兒射箭還挺有優勢的。”
聞根有點不理解。
闋開霽卻想到聞根這么說的樣子,自顧自樂了一會兒。
等到了射箭館,聞根馬上就明白闋開霽什么意思了。靶子也大了一圈,中間那個十環的紅格外明顯。
闋開霽的朋友教他怎么使用弓箭,聞根一邊聽一邊摸索著手里的弓箭,忽聽到耳邊破空聲響起,身邊闋開霽一箭射出去,正中十環。
——他靶子上的十環。
隱形眼鏡看東西實在是太清晰了,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好像還能看到插在靶子上的箭羽還在細細顫動。
他的心也跟著細細顫動,良久不休。
闋開霽朋友倒是不知道他倆的心路歷程,嘲笑:“你都偏到哪兒去了,準頭這么差就別丟人現眼了。”
闋開霽沒理會他,搭弓射箭。
這次準準插到他自己靶子上的十環。
聞根在教練的指導下試著射了一箭,可能真有隱形眼鏡的功勞,準頭居然也還算不錯,第一次就中了。
但第二次就失敗了。
他多練習幾次,也還都是失敗。
還想反復練習時,闋開霽敲了下他的頭:“別練了,沒運動基礎第二天會胳膊疼。”
聞根放下弓箭,兩人又待了會兒,晚上和闋開霽的幾個朋友去吃了頓飯。
吃完飯幾個人說要去喝酒,聞根有點不想去又有點躍躍欲試。
——闋開霽的朋友五花八門,他說不上喜不喜歡,總之有點不習慣。不過想到要去喝酒,感覺也還行。如果闋開霽想去的話就去吧。
但闋開霽拒絕了,也沒什么理由,就是說:“那你們去,我們先回去了。”
“回去干嘛?這幾個月都不見人,你忙什么呢。”
“打了舌釘,不能喝酒。”
闋開霽站起來看聞根:“走了。”
聞根和闋開霽的朋友們打招呼,跟著闋開霽出去。
沒想到闋開霽突然問他:“剛剛怎么那個表情?想去酒吧?”
聞根:“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我問你想不想,你管我能不能干什么?”
聞根對酒吧所有印象和感知都來源于和闋開霽一起的那次,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 ,含糊說:“都可以。”
有些人的都可以或許是都行或是都不行。
但聞根的都可以就是都可以。
闋開霽說:“我家里還有點酒,想喝的話去我家喝吧。”
聞根張嘴想說話。
闋開霽:“別說都可以。”
于是聞根說:“好啊。”
回去的路上,闋開霽又買了點飲料和水果。到了小區攔住想要回家的聞根:“不是說到我家喝酒嗎?”
聞根就跟著進了闋開霽家門。
闋開霽從柜子里拿出酒,又拿了兩只玻璃杯和冰塊。
他三兩下調了杯酒遞過來,在聞根要喝時,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問:“不會影響你喝中藥吧?”
聞根今天都還沒喝中藥,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那是補腎的,好像也沒什么作用。現在面對闋開霽的詢問,他搖頭:“不會。”
闋開霽這才把杯子推過來。
聞根抿了一口,先是茉莉和青提的味道,隨后才是酒味。應該是酒放得很少吧,他毫不設防的抿著,看闋開霽調下一杯。
兩杯酒下肚,闋開霽往第三杯里放上檸檬片,告訴聞根:“少喝點。”
聞根看檸檬片在酒水里生出的小氣泡,問闋開霽:“舌釘現在還沒好嗎?”
“好了,我不想喝。”
“為什么?”
“我怕影響調理效果,畢竟我現在都不知道調理好了沒有。”
闋開霽看著聞根,湊近了一點。他的長卷發落在桌子上,折成一圈,看上去像朵小花。聞根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堆頭發小花,覺得酒氣漸漸涌上來。
闋開霽問:“真的不會影響?你要試試看嗎?”
聞根張張嘴,擠出個“好”
闋開霽就親上來。
和上次同樣做實驗看調理好沒有實際上親了很久不同,這次聞根甚至還沒勾到闋開霽的舌頭,闋開霽就放開他,告訴他:“上次試過了,我們都能接受接吻。這次要不試點別的,你看能不能接受。”
聞根目光閃爍:“什么?”
闋開霽含住他肉嘟嘟的耳垂。
聞根都忘了怎么呼吸了,微微偏頭,一點沒掙扎的跡象,反而把鼻尖蹭到闋開霽的頭發里,嗅發絲上的藍風鈴香氣。
闋開霽問:“能接受嗎?”
聞根沒說話,又好像從嗓子深處含糊擠出一聲“嗯”
闋開霽變本加厲,手伸到聞根衣服底下,帶繭子的指腹摸過去,好像有螞蟻在爬,聞根繃緊了身子,覺得自己陷進了蝴蝶編織的網,如夢似幻。
闋開霽脫掉他的衣服,掐上細窄腰肢,拇指摩挲著腰窩,問聞根能不能接受,聞根還是“嗯”
吻一路往下,含住白皙胸膛上唯一的兩點粉色,問聞根能不能接受,聞根還是“嗯”
褲子紐扣被解開,在闋開霽問自己之前,聞根想到闋開霽生日第二天,喝完酒后自己嗓子疼,網友說自己可能是給對方咬了。反正那時候好像都已經負距離接觸過了,聞根主動說了“嗯”
說完后他聽著拉鏈拉開的聲音,恍惚垂眸看。
瞳孔劇烈顫動,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甚至有點站不住,腿一軟倒在地上。
闋開霽要來拉他。
他笨拙又驚恐的轉身爬。
闋開霽再不知道聞根這么大的反應是因為誰就也成死魚了,他站在原地,看聞根爬行時因為往下塌而顯得格外纖細的腰肢,還有深深凹陷下去、現在還帶著被自己按出來痕跡的腰窩。
“干什么?”
聞根呢喃:“礦泉水。”
闋開霽:“現在喝水?”
聞根:“還是一點五升的。”
闋開霽:“……”
他一下就明白聞根在說什么了,又好氣又好笑。
把褲子重新拉好,去衛生間洗了手。
再回來時聞根還坐在地上,慢吞吞把衣服穿好了。闋開霽大步走過來,膝蓋屈起壓住聞根的腿,捏住他的臉。
腿被壓著,小腹還能感覺到闋開霽不同尋常的熱度,聞根瑟縮了一下。
但闋開霽扒開他的眼皮,很快把他的隱形眼鏡取下來。
聞根眼前再次變得模糊,隨后鼻梁一沉,闋開霽把框架眼鏡給他帶上。
剛剛眼前的一切還那么大,現在又都變小了,聞根有點不適應,甚至有點頭暈。他眨了眨眼想把這種不適感驅散,手卻被拉住,精準放到最熱的地方。
闋開霽咬牙切齒:“你現在看這是幾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