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師?”
次日早,齊風禾便收到有人揭榜的消息,她和溫王相視一眼,后對傳信者道:“喚他進來。”
來人穿著麻衣,滿臉胡子,頭發用一根木根盤起,衣著簡陋,但瞧著還算干凈,顯然來前特地整理過。
“子為何名?”
來者朝她叩拜,齊風禾免去禮儀,詢問他的名字。
“鄙人姓周,單名河。”周河回她。
那個名周河之人自進來起,便一直低著頭,不曾抬頭看她,齊風禾甚至疑心他是否看清她的方向。
“你以何揭榜?”
周河揭的是找能人的榜,榜上未曾書寫具體能力,只言“有一技長者皆可”,齊風禾目前只知他是機關師,不知他具體的能力。
周河進來時便背著一個包裹,此時齊風禾詢問,他便取下包裹,展開,向她展示。
那是一個腦袋大小的東西,整體由竹子制成,圓形,竹條從中間輻射至四周,末端掛著一個個小竹筒。
周河撥動那圓輪,圓輪轉動起來,發出輕微的響聲。
他拱手朝齊風禾道:“若將此物造大,置于河邊,流水會將其攪動,水會被輪上木桶舀起,若再于一側至一劈開竹筒,水便會順其而下,流至另一端,如此,便無需人費力挑水,便可灌溉農物。”
周河言畢,屋內寂靜,只余竹輪轉動之聲。他作著揖,聽不見郡主回復,也不敢亂動,只在底下緊張等著。
許久不見動靜,令他作揖的動作有些僵硬,一時不知是不是郡主不滿意,不免緊張起來。
“可否將此物呈與姎?”
又過一會,才見聲響,周河松了一口氣,將竹輪遞與一旁的侍者,低著頭,等待郡主的回答。
齊風禾接過侍者手中的竹輪,她輕輕撥動,看著竹輪轉動,眼睛越來越亮。
水車!
是水車!
她興奮得想站起來,但又顧忌著這里有外人,不能太失態,只能暗暗抓緊溫王的手,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此物可有名字?”她問周河。
周河低首答道:“鄙人將此命名為水車。”
周河給這個東西定的名字與齊風禾前世的相同,雖然知道這里與前世非同一個時空,但她還是恍惚了下。不過片刻后,又收回了神。
“此物極妙。”她言,“青守需要你這般大才。若請你留在官府做事,你可愿意?”
周河揭榜來此,謀的便是這份差事,當即應下:“鄙人愿意。”
齊風禾當即招來人,便安排了他在郡中的職務,讓人領他去任職。
他退下后,侍者也退下,屋中此刻只剩下齊風禾和溫王二人。
齊風禾像摸寶貝一樣摸著這個竹輪。
它看起來還略顯簡陋,與她記憶中的水車還有些差別,但沒關系,能用就行啊!
不好用,以后再改,只要她砸錢進去,她不信弄不出來。
齊風禾興奮著,手下力道更重,溫王瞧了她一眼,余光瞥向二人交握之手,不言。
待到齊風禾的興奮勁過了后,她緩過神來,看著身旁一直安靜的溫王,感受到手中濕濡,突然愣住,唇口微張,欲言聲。
溫王:“不怪卿。”
溫王打住了她要說的話,齊風禾話到嘴邊,又被迫咽了回去,怯怯地縮回自己的手,收到背后,朝他心虛地笑了下。
過了片刻,她又小心湊過去,按住他衣下的手。
“王,手還疼嗎?”
她從衣袍下翻出溫王的手,不出意外的,纏著的繃帶染上了紅色。
一時間,齊風禾心中生出了幾分愧疚。
從遇見她開始,溫王的手便一直在受傷,先前為她徒手接箭,后來結痂了,又被她摳傷,而最近幾日,因為籌備軍隊的事,她需一直與人交談,一緊張,就會忍不住掐溫王的手,哪怕她一直告誡自己,也改不掉這個壞習慣。
因而,溫王的這只手,一直在反反復復受傷,出門都需穿著寬大的衣袍擋著,以免旁人見了他受傷的手,生出別的心思,找來麻煩。
溫王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目光落于她身,過片刻后,才言:“……無事。”
疼是自然疼的,溫王不是鐵人,哪會沒有痛覺。只是受傷多了,這點小傷便不至于使他變色。
齊風禾小心地瞧了眼溫王,戴著面具,她看不清他底下的神色。
她輕輕捧起溫王受傷的手,對方沒有動作。齊風禾朝傷口輕輕的吹一口氣,溫王的手指縮了縮。
她又小心瞧了他一眼,見沒有阻攔,便將他的手慢慢拉過來,貼在了臉上。
柔軟的觸感從手背傳來,溫王似觸電一般,猛地一顫,把手收回,卻被齊風禾抓住。
“王……”
齊風禾抬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眼神怯怯的,似乎在請求。
溫行的動作一頓,便由著她抓著他的手,僵著身體將臉扭過一邊,被抓著的手細顫。
“王!”
見溫王縱容,齊風禾怯弱的神情一變,猛地撲向溫王,嘴角揚起。
“王是不是在臉紅呀。”
她湊到了溫王跟前,不顧他的阻攔,掀開了面具的一角,笑著從底下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