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辰州。
張矩正望著火光中尖耳銀目、眉心肉眼的臉沉思,左眼忽覺刺眼,全身緊繃,頭頸又不受控地仰望天空。
只見一柄如冰似水的陌刀劈下,狠狠劈在兩人身上,“嘭”的一聲,將二人身下的石床劈得四分五裂,兩人滾落在地,其中一人竟是沈恬……
一旁的苗若玫好奇地打量著張矩,并不覺得驚詫,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張矩左眼灰白、舉止怪異。
張矩看見了禁地石室中發生的一切,甚至從沈恬起死回生之后,他還能聽見石室中的聲音……
“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勒蘇!”張矩與卓不浪幾乎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
“敗就是敗,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勒蘇頭一仰,大有壯士赴死之態。
不怕死的人,卓不浪見過不少,不怕死又能屈能伸的人,卻很少見。卓不浪嘆口氣道:“唉,你們吐蕃人整日就是要殺要剮,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唐有容人之量,更何況先皇與棄宗弄贊締結姻親,我們不會動則殺戮。你下獄之后要面壁思過,想清楚自己錯在哪,自然就會讓你回邏些。”
“呸!區區草民,竟敢教訓本瑪本!”
卓不浪一聽,面色微慍,心里卻暗喜,此人果然心高氣傲,對付此人羞辱或許比威脅更有用:“大瑪本?你確實有個已經死去的大瑪本兄弟。而你……不過是藏在武盟里的小小細作,像只碩鼠窩在煉丹房,守著八口水缸,還敢在本巡判面前大言不慚!”
“哼,孤陋寡聞!我乃伍如大瑪本,而你……不過是唐廷的螻蟻,得意不了幾日。等朝廷制敕到辰州,武盟就將不復存在。”
卓不浪悠悠然取出官憑,在勒蘇面前晃來晃去:“瞪大你的鼠眼看清楚,本官乃正四品金吾衛中郎將。墨都好歹還有牌證,就你……小小細作也敢自稱大瑪本?”
“還有,你處心積慮偷走鎧魄、血洗武盟、刺殺莫莊主,無非就是想將鎧魄公諸天下,然后借二圣之怒撤除武盟……可惜,辰州刺史已經上疏朝廷稟明原委,武盟依然還會立于酉山之上!”
“小小辰州刺史,也想螳臂當車?不出十日,武盟必亡!”
“你可知道辰州刺史是誰?”
勒蘇沒有答言,他確實不知道、也不在乎辰州刺史是何人。
“原來你不知道!也難怪,你到張掖的時日太短。”卓不浪搖搖頭,詐唬道:“數月前,正是這位辰州刺史在張掖剿滅緋云閣,順便殺了你的大瑪本兄弟墨都。數月后,又是這位辰州刺史,查出你殺了俠理寺巡判米有余,窩藏在酉山之中……”
“用你不太聰明的頭腦想一想,你所說的小小辰州刺史,為何會出現在甘州,又這么巧到了辰州?你覺得二圣會相信自己選的刺史,還是會相信你蠱惑的那幾位朝臣?”
勒蘇眼神一凜,仍舊沒有答言。卓不浪一臉不以為然,其實他正在小心驗證張矩的猜測。
張矩給卓不浪的信中寫到,武盟細作案的主謀很可能就是墨都的族兄、吐蕃大瑪本勒蘇,而且他懷疑勒蘇暗中煽動朝臣進諫,力主撤除武盟。
卓不浪趁勢繼續詐唬道:“你不會真以為煽動幾個朝臣進諫,就能等來撤除武盟的制敕?你還是在牢里慢慢等吧。”看著勒蘇暴怒而又無力的眼神,卓不浪知道,他已經證實了張矩的猜測。
卓不浪不想再跟勒蘇多說一個字,出手將他打暈在地。轉過身,朝易臨藍叉手道:“易先生,敢問世上還有多少鎧魄和「力形之盾」?”
“「力形之盾」是我的隨身武器,只有一件。至于鎧魄,其實是個意外……”易臨藍頓了頓,接著道:“此事說來話長,相信各位都知道,我來自克星。我們的母艦鎧魄號在一次時空穿越中遭遇意外,脫離了時空軌道,闖入了地球紀年的公元前六年。我們被迫乘星艦逃生,而我的星艦因為受損墜落在郁林郡潭中縣……”
慧凈解釋道:“易先生說的是象州的陽壽縣。所謂公元前六年,乃是漢哀帝建平元年。”
易臨藍接著道:“我的星艦墜入古墓,古墓中的能量場很奇特,星艦撞擊的巨大動能啟動了靜默的古墓能量場,能量場吸收了星艦的能量之后,連通了反世界。”
易臨藍見眾人一臉不解,有意停了下來等慧凈為眾人解惑,卻聽玄機道人開口道:“易先生說的古墓應該就是陽壽縣雷山裂谷地下,古巴國神巫的墓。反世界……莫不是說陰間?”
慧凈點點頭,他沒想到玄機道人竟能說出星艦墜落的位置。易臨藍轉頭望了望玄機道人,又道:“星艦里存放克晶的安全容器在猛烈的撞擊中裂開,克晶流進我和搭檔的防護服。古墓中數不清的甲蟲塞滿了整個星艦。更意外的是,克晶對反世界的反能量和甲蟲身上的古墓能量場產生了反應,我至今還無法完全理解這種跨越時空的量子反應。沒多久,我們的防護服與克晶、甲蟲合成了不可思議的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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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臨藍說著,摘下脖子上的瓔珞,放在掌心里,舉到身前。眾人見他手中的瓔珞共五塊,形狀各異,有似青色尖角,有像黑色蜂巢……“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鎧魄,飛米級裝甲,可將反能量轉化為光、核、以太、量子等等能量,威力驚人。”
眾人聽得云里霧里,玄機道人道:“傳說古巴國的神巫有溝通鬼神之能,他死后想要羽化成仙,在自己的墓室里用痋術養了很多痋蟲,也就是易先生所說的甲蟲。「潛龍尊者」將陰間的鬼氣煉化為魂力,可一力破甲三千,或許這就是易先生說的能量。”
易臨藍又道:“多赫斯,我的搭檔,他的唐人名字叫作錢廣勝。他的裝甲昨日被你們合力分解,克晶滲進了沈先生的身體,防護服的纖維修復了沈先生的皮膚,沈先生傷口的皮膚現在應該是天青色。”
沈恬擼起衣袖,手臂傷口處的皮膚果然呈天青色。
“現在,只剩下一個鎧魄。”易臨藍將瓔珞又系在了脖子上,“方丈如果找到錢廣勝的尸首,可否幫我帶到這里,我想再見見我的搭檔。”
“阿彌陀佛,老衲盡力而為。”慧濟氣虛聲沉,傷得很重。
卓不浪問道:“易先生,大唐有多少克星來客?”
易臨藍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母艦受損嚴重,我們按照逃生指令登上星艦,但遲遲沒有收到母艦的坐標指示,后來星艦也受損,自行脫離了母艦,我和多赫斯墜落到了地球。至于還有多少人”
“易先生,「潛龍尊者」的魂力又是從何而來?「潛龍在淵」到底是什么?”這次發問的是玄機道人。
“你說的「潛龍尊者」,也就是這位楊先生身上確實有反粒子的特性,但我也不知道碳基生物為何會存在反粒子,而且還是高能反粒子。”
眾人聽完之后更是如墜霧里,也就沒人再問。站在一旁的沈恬又伸出右手道:“請收回你的東西。”
“沈先生,克晶不是物質,而是復雜的生命體,他有自己的選擇,并不聽命于我,所以我無法收回你身上的克晶。”
“「力形之盾」是從克晶的研究中衍生的物質,就像是克晶的警衛。「力形之盾」的克晶現在也在你身上,所以「力形之盾」就會跟著你,我也無法收回。”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力形之盾」的使用方法。克晶已經掌握了你的生物特性,現在他就是最懂你的人你,只要你真心保護他,不要威脅到他的生存,他就會做你想要他做的任何事情。記住,從今往后,他就是你最忠實的朋友,同生但不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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