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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完】

    七月, 盛夏。

    祝然站在練習室大樓下,才離開冷氣的腦袋還有些發懵。

    許思嵐身上的冷冽薄荷煙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

    心情極度復雜。

    原本她以為, 自己不會在意過去,有人出現, 有人愛她,已經足夠。

    可當這些往事樁樁件件被放在網上。

    當她看見評論里人們為她義憤填膺, 許思嵐江導等人安慰她鼓勵她。

    她以為自己不會覺得委屈。

    涼風習習, 吹散了拂面的熱氣。

    祝然微微仰頭。

    夏季夜晚, 天空視野很好,肉眼可見閃爍的星辰。

    一切云開霧散。

    她強忍下眼眶內的酸澀感,忍不住笑了起來。

    “呼——”

    祝然抬手拍了拍臉頰,笑著自言自語道:“好啦, 回去吧, 別讓她等太久啦。”

    回到南枝身邊去。

    路燈一盞盞亮起, 點亮這一小段兩人牽手走過無數次的小路。

    【警告:檢測到沈佳盈黑化值達到100%!】

    【警告:檢測到沈佳盈行為異常!】

    【警告:檢測到沈佳盈正在靠近祝然!】

    南枝猛地站了起來。

    【她在哪兒!】

    “南枝?”湯可悅詫異地昂起頭, “你還沒說呢,沈佳盈真的對祝——南枝?!”

    她話未說完, 南枝已經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剩下湯可悅、薛芷幾人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哎,你們看見沈佳盈沒有啊?”

    許是見她們宿舍門開著, 一個女生悄悄探進一個腦袋問道。

    “沒啊, 你找她?”

    “嗯,她剛和我借水果刀,說要切西瓜, 十多分鐘了也沒還給我。”女生點點頭, 又看向南枝跑遠的背影疑惑, “她怎么了?跑這么快?”

    簡之瑤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又嚇了其他人一大跳。

    “哎,你怎么也——”

    “沈佳盈!刀!”簡之瑤突然抖了一下,“祝然,祝然被老師們叫走了,只有她一個人在練習室大樓!”

    二公才剛結束,無論是順位發表還是決賽分組都沒開始。

    整棟練習室大樓,除了工作人員,只有祝然一個學員。

    夏嵐嘴唇顫了顫,心里冒出一股寒意:“不,不會吧?還有這么多工作人員在呢。”

    隔壁宿舍的女生弱弱說道:“那,那個,真的出事了,我是不是就成了提供兇器的……”

    孔安妮一把抄起小提琴包,跑到門口時回頭看向她們:

    “愣這兒干嘛!帶上點家伙!南枝可是空手去的!”

    一時間,幾個女生紛紛揣著趁手的工具,連隔壁女生都拎上了一袋蘋果用來砸人。

    另一邊,南枝幾乎要被腦海里不斷閃現的紅色警告弄瘋了。

    她都一次跑得自己都沒了知覺。

    只想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系統小毛團緊急調閱出平面圖。

    顯示著沈佳盈和祝然兩個小紅點相距的位置。

    太近了。

    南枝單手撐著樓梯扶手,從上一段樓梯直接跳到了下一段。

    還剩一個拐角,祝然就要碰到沈佳盈了。

    腦海里所有的光幕突然熄滅,小毛團身上常年籠罩著的一層瑩瑩光輝也黯淡了許多。

    南枝知道,這是系統能量耗盡的征兆。

    小毛團第一次進入小世界執行任務,她前期完成的任務太少,導致積分不足,系統的能量也相對較弱。

    【抱歉宿主,如果是你以前的專屬系統……】

    說什么傻話!

    南枝咬著下唇,只剩最后一段臺階了。

    身體幾乎不受她支配一般,只顧著往前沖。

    隔著玻璃門,聲控燈倏然亮起。

    祝然站在十幾步之外,隨著燈光亮起,訝然抬頭,正巧看見南枝從五層臺階上跳了下來。

    “小心!”

    可惜相距太遠,她的聲音根本傳達不到玻璃門之后。

    果不其然,南枝痛苦地捂著腳踝滾到在地。

    祝然趕忙往宿舍樓大門跑去。

    門內的南枝,居然不顧疼痛站了起來!

    “南枝——”

    “去死吧!!!”

    一道灰色身影陡然從灌木叢后竄了出來,手中舉著那把水果刀,赫然是沈佳盈!

    與此同時,南枝拖著扭傷的腳,一把推開了玻璃門:“沈佳盈!動手你就真的完了!”

    沈佳盈一把拽住祝然,手中的注射器狠狠扎進祝然手臂之中,然后將水果刀橫在祝然脖子前,刀鋒緊緊貼著那段纖細優美的天鵝頸。

    不知她注射了什么,祝然的身體猛地軟了下去,幾乎是半跪在地上。

    沈佳盈的臉上滿是可怖扭曲的笑容。

    “我已經完了!”

    盡管祝然頭暈得不行,卻還能感覺到,鉗制著自己的手在瘋狂地顫抖。

    顯然手的主人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在你們到網上污蔑我的時候,我就完了!”

    南枝強忍著痛意,腦海中的小人瘋狂摁下緊急備用按鈕,卻始終沒有反應。

    如果有一點點能量,她就能完美控制住沈佳盈,不傷害到祝然一絲一毫。

    刀鋒折射著冷冷光澤,刺得南枝眼睛生疼。

    “你聽我說,我能重置這個世界,讓一切重新來過。你還有機會!”

    重置?

    一時間,祝然和沈佳盈都愣住了。

    南枝咬了咬下唇,控制著自己盡量不去看祝然的眼神。

    “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只要強行離開這個世界,一切都會回到原點,從我第一次出現開始,重新來過。”

    祝然只覺腦袋一聲嗡鳴,不受克制地顫著聲問道:“你在……說些什么?”

    沈佳盈突然大笑起來。

    “你看!她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靠近你的,她一直在騙你!哈哈哈!真正虛偽的人是南枝!不是我!”

    她笑得近乎癲狂,手上的刀卻牢牢貼在祝然脖頸間。

    祝然抿著唇,眼中浮現一層水霧。

    南枝心慌到不行,才想解釋,卻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還不行,她不能刺激沈佳盈了。

    從南枝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祝然唇瓣微微發顫,似乎一遍又一遍在說著一個單詞。

    南枝突然冷靜了下來。

    祝然在哭。

    她是不是,對自己失望了。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片刻后,同伴們的倒抽氣聲此起彼伏響起。

    沈佳盈冷眼看向對面這一群人,嘲諷般勾了勾嘴唇。

    “都給我滾!我沈佳盈,還輪不到你們這群炮灰來看我的笑話!”

    湯可悅一臉迷惘:“她在說什么啊?”

    “炮灰?”夏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她順位55,我順位19,誰炮灰?我?”

    “你胡說!”

    沈佳盈怒吼道:“我才是女主,我第一次順位就到了15名,第二次是前三!決賽圈,我才是C位出道的那個人!我還會和高鴻哲合作,和紀游相戀,我會走出國門!我還要拿影后,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巔峰!!”

    簡之瑤翻了大白眼,悄悄對幾人說道:“她真瘋了。”

    “她說誰?紀游?那不是今年入圍影帝后補的大熱演員嗎?她和紀游談戀愛?真的假的?”

    “拜托,紀游的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和尚廟,他35歲以前都沒可能好吧!”

    竊竊聲不斷傳入沈佳盈的耳里,不斷嘲笑著,像是在說她癡心妄想。

    沒人知道,如果南枝沒有出現,這一切都會是真的。

    祝然會在節目結束后被網暴,跳樓自盡。

    湯可悅早在一公就被淘汰,夏嵐和簡之瑤甚至沒進出道位,穆思瓊和虞語林,甚至初c黃以倩都是自己的陪襯。

    限定團出道后,所有人都會嫉妒她,排擠她。

    之后被爆料出團隊霸凌,所有人公開向她道歉,其他人陸續被雪藏,而她則在此期間認識紀游,和那個新一代國民演員,未來的國際影帝相知相識相戀。

    只要南枝沒有出現。

    沈佳盈勾了勾唇,向看小丑一樣看著她們。

    這一切,不還是有機會嗎?

    她抬眸看向南枝:“你說的,你會離開這個世界。我想好了,就現在,我要親眼看著你消失。”

    腦海中,藍色按鈕仍是沒有反應。

    南枝閉了閉眼,看向祝然。

    小手輕輕挪了方向,放在了紅色按鈕上。

    摁下這個鍵,她就會強制退出這個世界。

    以南枝這副身體的狀態,她不可能將祝然毫發無損地從沈佳盈手上搶回來。

    云團悄悄遮蔽月光。

    昏黃路燈下,少女的臉色慘白,無力地半跪著,被迫昂著頭,一滴又一滴眼淚從眼角緩緩滑入耳垂,再滴落。

    南枝紅著眼,張口想說些什么。

    “我數到三!你再不消失,我就殺了祝然!”

    “三!”

    湯可悅慌道:“什么消失?怎么消失?南枝你們在講什么啊?”

    “二!”

    “南枝!”

    “一!”

    刀鋒對準了喉間,南枝最后戀戀不舍地看了祝然一眼,摁下了紅色按鈕。

    “南——”

    剩下的字再也說不出口。

    眼前的少女身體漸漸變成了半透明狀,最后徹底化為云煙,消散于空中。

    只剩下一句極其淺的話,隨著風聲消弭不見。

    最后一眼,南枝終于看清了祝然一直在說的那句話,閉上眼輕輕笑了一下。

    她說的是:“祝然,別哭。”

    祝然說的是:“南枝,別走。”

    *

    監控器顯示屏前。

    江導沉默了半分鐘,抬手捂住額角,強忍著各種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這么暴躁:

    “所以,你希望我們怎么對外解釋這個,呃,瞬間移動?”

    少女無辜地眨了眨眼,看著監控,有些不確定說道:

    “這個,應該沒有很瞬移吧?”

    江導瞪大了眼睛,手指用力戳著屏幕比劃:“這還不算?這還不算?!這距離,至少六七步吧?你用了幾秒?三秒到沈佳盈背后?而且這三秒,你人還不見了?!”

    他歪著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就差沒把她送去什么研究室了。

    “你說說,這是常識能解釋的嗎?啊!”

    少女乖巧地搖搖頭。

    江導臉皺成一團,狐疑地問道:“你,怎么讓自己變得透明的?”

    顯示屏倒映出少女的面容,正是那個慢慢消失的南枝。

    “呃,不知道導演聽沒聽說過,光的折射?”南枝乖巧一笑,“還是反射來著?”

    “我要不要給你個手機,你好百度一下找個說法?”

    江導白眼一翻,懶得理她。

    問他干嘛,他們文科生不干這玩意。①

    門被人從外向內打開,許思嵐踩著小羊皮高跟鞋,指間夾著煙走了進來。

    “哦許老師!”江導猛地來了精神,“怎么樣?那兩個都沒事吧?”

    許思嵐陷進小沙發里,淡淡吐了一句:“祝然沒事,安排了幾個女生在哪兒陪著她。”

    江導先是輕輕呼了一口氣,又提心吊膽地問:“另一個呢?沈佳盈沒事吧?”

    從監控里看,沈佳盈幾乎是被南枝掰歪了手腕,然后踹飛了兩米遠。

    之后還被那一群丫頭用一堆工具群毆,等他們聞訊趕去的時候,沈佳盈早面目全非,那叫一個慘。

    不知道的,還以為沈佳盈是受害者。

    反倒是祝然,好像只是因為注射了少量安定針,睡著了。

    除了膝蓋處有些磨損、脖頸被刀鋒微微劃破一層皮,并無其他大礙。

    跟在后面進來的畢俊語無奈地看了看自己這個師妹,抬手揮了揮,“都沒事,放心吧。沈佳盈傷挺重,不過沒什么生命危險,警察已經陪著轉醫院去了。”

    “我親娘哎!”

    江導一癱,直接倒在了椅子里。

    偏偏許思嵐還在繚繞煙霧后淡淡說道:“恭喜江導,這下不僅是收視率爆了,還能上點社會版面,就當是拓展業務了。”

    “我的姑奶奶哎,這時候您就別和我開玩笑了。”江導痛苦至極,“看看這錄像,這怎么交給警察啊。”

    罪魁禍首南枝又是乖巧地對著兩人笑了笑。

    也不能怪她嘛!

    那時候她和系統的能量實在太少了,能完成這個瞬移已經耗盡所有了,哪兒還有余力去管監控呀。

    許思嵐滅了煙,輕描淡寫道:“江導,第一次混這個圈子?”

    江導微微一怔。

    “導演不就是把觀眾想看的東西,拍給他們看?其他無關緊要的花絮,就不必放在正片里了吧?”

    江導:“你要我,只給警方提供一半錄像?”

    許思嵐聳聳肩:“這樓這么老舊,電梯時不時壞個半天整天的,監控偶爾壞一下,也很正常吧?”

    “這電梯和監控,能一樣嗎?”江導頭疼得要命。

    許思嵐輕笑一聲:“那就把完整的視頻給警方吧,只要江導做好心理準備就行。”

    她頓了一頓,補充道:“學員A持刀傷人,學員B被養父母一家精神控制,學員C會魔法,學員D到Z群毆。”

    “嘖嘖,年底盤點娛樂圈大事,定有江導杰作在內。”

    江導恨恨咬牙,“這可是犯罪。”

    “是嗎?”許思嵐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而后看向南枝,“魔法小南,你還在這兒干嘛?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她指了指南枝的腳踝,已經腫成了個饅頭。

    南枝本來第一時間也跟去了醫務室,結果江導這邊看完監控,又著急忙慌地叫人把她喊了過來。

    這一耽擱,到現在也沒能治療上腳踝的扭傷。

    江導一低頭,才發覺南枝的傷,趕忙道歉:“哎呀,你說你,怎么不處理好再來。怪我怪我,你先去吧啊,那個誰,扶小姑娘過去,小心點!”

    等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出了門,江導才嚴肅地看向許思嵐和畢俊語。

    “老畢啊,你說這事……”

    “別問我啊,我可不敢惹發火的許家大小姐。”畢俊語直接舉手投降,樂呵呵退到許思嵐身后。

    江導白眼一翻,罵道:“沒出息!”

    他嘆著氣看許思嵐,近乎哀求:“許老師啊,這事吧。”

    “許家兜底,行了吧。”

    江導這才笑開了花,臉上皺紋重重疊起,手起刀落就把視頻剪好了。

    “你說你也是,為了幾個小姑娘,這么上心。”

    “不過是讓有些人罪有應得罷了,”許思嵐靠著墻壁,“南枝那點小秘密,和沈佳盈這個案子沒什么關聯。完整的視頻放出去,只會影響大眾的視線焦點。”

    這倒真是。

    江導點了點頭,“不過就算我們把視頻剪了,那在場那么多小姑娘呢,她們回頭往外一說,不也一樣嗎。”

    打火機在她手中“咔咔”響了兩聲。

    “她們不會說的。”

    *

    醫務室里,南枝腳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兜著冰袋鎮痛,看起來像是套了個桶。

    祝然的病床前。

    孔安妮抱著她的吉他,人是板正地坐著,腦袋卻是一晃一晃,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瞌睡。

    湯可悅干脆趴在病床邊閉眼休息。

    南枝在隔壁處理完,出門時,正好碰上來“換班”的穆思瓊和虞語林。

    雖說沈佳盈被帶走了,但她們幾人不放心,硬是磨得郝醫生同意她們在這“陪床”。

    見三人進來,好不容易趴著睡了一會兒的郝醫生,無奈嘆氣。

    “都說了,她就是被打了點鎮定劑,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南枝瞪他一眼:“郝醫生,你還好意思說,鎮定劑都能被偷,你也太偷懶了!”

    郝醫生被三道視線堵住嘴,想辯解又無從開口。

    他是真的冤!

    他自己都不知道醫務室里還有這玩意。

    兩人架著南枝,蹦跶到了病床邊,叫醒孔安妮和湯可悅,讓她們回宿舍去睡。

    郝醫生嘆到:“別麻煩了,這病床都空著,你們隨便挑一個睡吧。”

    孔安妮揉了揉惺忪睡眼,問:“床單干凈嗎?”

    郝醫生:……

    最終兩人還是決定回宿舍。

    虞語林剛想坐下,就被穆思瓊一把拉走。

    虞語林:?

    “干嘛,不是要陪祝然?”

    “這兒有南枝就行了。”穆思瓊向那兩人努了努嘴,“反正沈佳盈也被帶走了,樓道口還有警察在呢,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咱們走吧。”

    虞語林瞬間了悟,輕手輕腳關了醫務室的門,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郝醫生一眼。

    郝醫生被看得渾身難受,扭頭和南枝說道:“就你倆在這,我也不太方便,這樣我去隔壁待會兒,你有什么事按一下鈴,我就過來。”

    推拉門再次響起,這一回,偌大的醫務室里便只剩下南枝和祝然兩個人。

    南枝調暗了燈光,看向祝然。

    “你好像一個睡美人誒。”

    南枝自言自語道。

    “好像上一次,你躺在這里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只能看著你,什么也做不了。”

    南枝輕輕嘆了一聲,又自嘲般笑了笑。

    “祝然,沈佳盈沒有騙你。我……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確實是帶著目的靠近你。”

    病床上的睡美人睫羽微微一顫。

    南枝半低下頭,自顧自說下去。

    “可是后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被你吸引。”

    “我開始習慣,每天醒來的時候和你說早安。每天下班的時候,和你一起慢慢地,慢慢地走那條小路。”

    “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會很開心。如果和你碰了手,我就會心跳加快。”

    “你不知道,”南枝驀然笑了一聲,“我甚至還夢見和你接吻,在我都不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你的時候。”

    “她說的對,我是帶著目的靠近你。但她不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眼前景色倏然模糊,水霧漸漸穿過熱氣涌上眼眶。

    南枝近乎哽咽,將臉貼在祝然微涼的手背上蹭了蹭。

    “你真是個,大笨蛋。”

    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努力抬了抬發暈的腦袋,仍然只能看見南枝的頭頂。

    南枝毫無察覺,仍帶著哭腔說道。

    “沈佳盈那樣說的時候,你應該要質問我啊,到底喜歡不喜歡你,質問我為什么騙你。”

    “你怎么說別走呢?大笨蛋。”

    一滴淚啪嗒掉在祝然的指尖,像是條件反射一般顫了顫手指。

    南枝猛地抬起頭,兩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你,你醒了?”她慌亂吸了吸鼻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惶惶然問道,“你難不難受?頭暈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祝然艱難挪了挪手指,搭在那個被嚇跑的人手上。

    “你才是……笨蛋。”她的聲音很啞很輕,顯然沒有徹底恢復過來。

    南枝往前拱了拱,小心翼翼把腦袋貼到祝然肩頭。

    “祝然。”

    才叫了一聲名字,她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只好握緊了祝然的手,努力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祝然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像個小狗狗。

    “我不生你的氣。”

    沒想到南枝好像更慌了一些:“你怎么能不生氣呢,你兇我罵我都可以的。”

    祝然搖搖頭,努力回握南枝的手。

    “你沒走,我很高興。”

    “比起你騙我,我更害怕見不到你,南枝。”

    書上怎么說得來著?

    南枝不記得了,只知道眼前——

    睡美人緩緩醒來,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淌著銀河,失了血色的唇慢慢恢復著原本的艷麗,世間美景霎時失色。

    只剩神明般的少女,含著淚向她訴說著眷戀:

    “南枝,我想我也是。”

    “很愛你。”

    *

    翌日。

    沈佳盈持刀傷人的消息很快就上了熱搜頭條。

    大量媒體與營銷號爭相報道,101系選秀以來,還是頭一次出現這么惡劣的新聞,瞬間吸引了眾人眼球。

    另有好心的“內部人士”,從監控視頻里取了幾個動圖,公開了沈佳盈的惡行。

    從偷竊醫務室鎮定劑,到持刀綁架同學,罪犯沈某在一夜間,“火”遍大江南北。

    同時間,H市警方發布通告,稱將對沈某父親公司的財務狀況展開調查,并聯合其他幾市,對賄賂等行為進行強烈打擊。

    而一些大V律師博主,也從長文中的各項合同中,找出非法條款,并@祝然,表示可以給祝然提供無償咨詢。

    當然這些,在吃瓜群眾眼里還不是最離譜的。

    在某一段音頻下,大量101秀芬聚集:

    [她在想什么桃子?就她的水平,順位15?是哪位姐妹瞎了給她打投啊?]

    [實不相瞞,55還是祝的一部分粉絲給她投的。悠然南山火了之后,一些粉絲嗑上了青梅,給沈硬生生投進了前60]

    [……好邪門一cp]

    [別罵了別罵了,本人已經惡心得像吃了*]

    [不是,關紀游什么事?!吃瓜吃到我正主了,好離譜我去!]

    [我天,她是真敢想啊,這屆x杯基本可以確定,紀游穩拿最佳男主了好吧?她一個順位55,還紀游?]

    [抱走小高,合作個屁啊,沈某真的,有臆想癥吧??]

    [我吐了,一想到她在營里覬覦高哥,暗戳戳往高哥眼前晃悠我就好惡心!]

    [我信了,她這演技,真的能當影后,監獄最佳女主角非她莫屬]

    [給你點了,監獄初c,出道吧沈某!]

    [笑死我了,哪個姐妹說的和尚廟,紀游粉絲無誤了]

    [@紀游工作室,紀游不會真的認識她吧???]

    [想什么呢?紀游行程滿的吃飯都沒時間,上哪兒去認識犯罪分子啊?粉絲別亂扣帽子好吧!]

    不久后,另兩條藍v轉發,將這條音頻帶上熱搜。

    【@紀游工作室v:不認識,沒聽說過。齋飯很好吃,謝謝關心】

    [齋飯哈哈哈!正主玩梗最為致命。]

    [那個說和尚廟的聲音到底是誰,姐妹好福氣哈哈哈!]

    【@SoM工作室v:我司男子偶像組合SoM成員高鴻哲先生,本著契約精神,僅僅作為發起人,鼓勵全體學員努力出道,除工作以外,絕無任何接觸[圖片]】

    [能逼得狗公司蓋公章發聲明,沈某也是獨一份的榮耀了……]

    [小高本人真的很溫柔,這次都這樣嚴肅的發公告,是有多惡心這個沈啊!辛苦我們寶貝了嗚嗚,太慘了,早點回家吧!]

    南枝歪著腦袋,湊在祝然身邊,看著ipad上的內容,不禁有些唏噓。

    想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原劇情里,沈佳盈頂著女主光環,手拿逆襲劇本,一路星途無阻。

    而祝然,則是被人排擠,背刺女主,最后被網暴到跳樓的惡毒女配。

    揭開劇情之下的真相后呢?

    兩人的境地完全翻轉。

    “怎么?還有什么不滿意?”許思嵐忍著抽煙的沖動,手里的那支香煙被她搓得都快冒火星子了。

    南枝笑嘻嘻坐直:“沒有沒有,很滿意,謝謝許老師!”

    許思嵐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祝然從屏幕前抬起頭,猶豫著問道:“那……沈佳盈,還有沈言他們……”

    許思嵐半垂著眼眸,說得漫不經心:“他們啊。你放心,師生一場,我給他們都請了很不錯的律師。”

    她一甩長發,將煙叼在唇畔,過個癮。

    “沈佳盈,大概要蹲個三年吧,至于沈言。”許思嵐瞇了瞇眼,“他這些年從公司里掏了不少錢,加上行賄、陰陽合同等等,怎么也是個無期吧。”

    祝然不由得一愣。

    她對法律這方面不太懂,昨晚和南枝偷偷查了一下。

    像沈佳盈的情況,故意傷人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偷竊醫療用品,因為價格不高,所以很大可能是拘留幾個月,再加一定的罰款。

    祝然傷得不重,沒想到許思嵐直接讓沈佳盈坐三年牢。

    而沈言貪污公款,除非金額巨大,否則也達不到無期徒刑。

    許思嵐重重嘆了一聲,示意自己要出去抽煙。

    臨走時,她伸出手,拍了拍祝然的腦袋。

    “我不是說過嗎,之后的事情交給大人。”她紅唇微微上揚,明媚又張揚,“小朋友,好好休息吧。”

    直到高跟鞋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祝然才抿著唇,任由眼淚掉落。

    南枝好笑地伸手替她擦掉,打趣道:“噯,你當著我的面,為別的女人掉眼淚,就不怕我吃醋啊?”

    祝然撲哧笑了一聲:“你明明就知道……”

    “知道什么?”

    南枝故意湊了過去。

    兩人的頭挨得很近,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呼吸,深深淺淺,落在鼻尖、嘴唇。

    祝然羞得耳尖泛紅,使壞戳了戳南枝腰間的癢癢肉。

    南枝慌忙躲開,腳踝不小心碰到凳子,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確認她沒什么事后,祝然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下,含著笑意道:

    “讓你欺負我。”

    南枝委屈:“我哪兒有!”

    “就是有。”

    “這樣就算欺負你了?那這樣呢?”

    紅唇迅速在祝然的唇角啄了一下。

    祝然偏了偏頭,眼神亮晶晶的。

    “怎么這樣看我?”

    南枝頭一回被她盯得有些臉紅。

    誰知下一秒,祝然語出驚人:

    “還想要。”

    南枝徹底僵住。

    睡醒的公主臉頰團著粉色霧,眼神柔軟又晶瑩,第一次大膽的向她索取愛意。

    南枝小心貼了貼祝然的唇,然后問她:“夠嗎?”

    祝然搖搖頭,臉更紅了。

    “不夠。”

    雙唇再度貼合,兩人身上的香水味早已散去。

    空氣里是夏日空調的涼爽,窗外不絕的蟬鳴,一如每一個平凡又熾熱的盛夏。

    良久,微微濕潤的唇分離,南枝喘息了一會兒,才問她:

    “這次呢?”

    祝然伸出手,輕柔地扣上南枝手掌。

    十指交匯,相握,密不可分。

    “不夠。”祝然輕輕吻了一下南枝的唇角,“要一輩子才夠。”

    “那就一輩子。”

    南枝勾著祝然的手,堅定又真摯:

    “祝然。”

    “嗯?”

    “我愛你。”

    不僅僅是黃梅天和盛夏。

    還有你喜歡的秋冬,以及繁花盛開的春日。

    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

    一推開門就看見病床上兩道黏黏糊糊的身影,湯可悅重重閉眼嘆氣:

    “哎!哎!照顧一下這邊的單身狗好嗎?”

    后頭,簡之瑤和夏嵐聞言,一個箭步沖到門口,十分可惜地拍了一下湯可悅:“喊那么快,我啥也沒看到!”

    “少兒不宜,我也是為你們好!”

    “我看是嫉妒的單身狗不宜吧!”

    眾人開著玩笑,吵吵嚷嚷地就往醫務室里竄進去。

    隔壁郝醫生探出個腦袋喊道:“肅靜!這是醫務室,你們什么樣子!”

    孔安妮吐了吐舌頭:“也沒幾個病患嘛,郝醫生你又想偷懶!”

    被懟了一句的打工人郝醫生憤憤轉身。

    南枝和祝然一臉訝然:“你們怎么都來了?”

    “還說呢!”薛芷推了推湯可悅,“喏,這個人,一定說要來看看,不能讓你倆逍遙快活。還非拉上我們所有人,好壞!”

    湯可悅大驚:“怎么回事!明明是瓊妹妹說,有事要和她倆商量,讓我來喊你們的!”

    虞語林立刻攬住穆思瓊:“別啊,我們瓊妹妹可不是這樣,打擾人小情侶恩愛的人!”

    “停!”南枝一臉驚恐,“你們都知道了?不對,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

    “什么?”閆雨彤眨眨眼,“你和祝然在一起的事情?拜托,你倆但凡稍微收斂一點,我們也就跟著裝一下了。”

    “就是!你倆一湊一起,不是這個臉紅,就是那個偷偷摸摸勾一下小手啦,碰一下小臉啦,看不出來的才是傻子吧!”簡之瑤哈了一聲笑道。

    夏嵐更是拉滿嘲諷:“你不會一直以為,你們偽裝的很好吧?!”

    南枝:……

    祝然輕笑一聲,干脆大方和南枝十指相握,舉起來搖了搖。

    “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啦。”

    沒想到眾人一頓白眼。

    “我就說,別來看臭情侶秀恩愛,你們非上趕著找罪受!”

    “我身體不好,我先撤退!”

    “回來回來!說正事呢!”

    笑鬧了好一會兒,穆思瓊才笑著提起“正事”。

    “江導不好意思來看你,讓我來問一問。”

    “這次選秀估計后面不會再拍了,做票的事情基本已經定了,江導說他自己也不知道,領導那邊給的回復,說是本來最終的時候才通知的。”

    “節目雖然黃了,可我們不是還剩了一個舞臺嘛。”

    祝然微微一愣,決賽圈的出道舞臺。

    穆思瓊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嗯,決賽圈舞臺。我們都不想放棄,還有其他一些人也是。江導說,如果大家都想上臺,就給我們這個機會,反正票都賣了,就當是回饋粉絲。”

    “所以,祝然,南枝。你們想不想和我們繼續,完成最后一個舞臺?”

    空調傳來聲聲細微響動,醫務室內,眾人都輕輕屏住呼吸,等著兩人的答復。

    祝然看了一眼南枝。

    相握的手傳來無窮盡的溫暖與力量。

    她抬起頭,對上眾人期待的目光。

    世事無常。

    曾經的她怎么也不會想到。

    此后的生命中會出現這樣的一天。

    明媚,熾熱,如這悄然來的盛夏一般。

    “當然。”

    “和南枝一起。”

    *

    七月中旬,酷暑。

    太陽終究是沉沉地落下了。

    天空里的粉色和明朗的灰藍像是進入了曲終前的最后一個高潮,一點一點染成盛大而熱烈的火燒云,耀眼的一塌糊涂。

    南枝和祝然相視一笑。

    “讓我們有請最后一組學員登場!”

    相握的手不再分開,盛大的夕陽落幕中。

    屬于她們的耀眼才剛開始。

    第二卷 【待修】世界②:霸道總裁愛上我

    第32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1天

    南枝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直到近十一點, 她才悠悠轉醒。

    檢測到床上女人呼吸的變化,AI管家輕柔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伴隨著一陣鋼琴聲,厚重的窗簾緩緩被拉開, 天光漸漸探入屋內,照亮一室富麗。

    【宿主你醒啦!】

    小毛團從角落蹦跶出來。

    【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上個小世界的任務, 累計獲得積分1000!】

    【不錯,都兌換了吧!】

    南枝懶懶翻了個身, 鋼琴曲愈發優美, 音量卻漸漸大了, 像是催促她起床一般。

    她打了個呵欠,視線掃過腦海內的光幕,才發覺出一絲不對勁。

    【咦?你已經幫我兌換能量了?】

    左邊灰暗的界面中,一塊小小的、閃著瑩潤光澤的復原碎片, 悄悄懸浮在正中央。

    不對, 積分商城里, 分明還有滿滿800積分呀!

    小毛團歡快地蹦跶兩下, 顯然一副開心模樣。

    【恭喜宿主!上一個小世界的攻略目標,正是要員α的靈魂碎片形成的虛擬角色, 在宿主完成任務脫離小世界時,那片靈魂碎片也歸位啦!】

    南枝不由得詫異。

    還能這樣?!

    那豈不是說,她上一個世界的攻略目標, 就是那個無聊透頂的面癱α?!

    【壞了壞了!我怎么想不起來, 我上個世界對她做了什么!】

    南枝大驚失色,【她醒來以后不會全都記得吧?!那我也太丟臉了!】

    小毛團見狀,不動聲色地吐了一口氣, 懸著的心(機械的)這才放了下來。

    不記得就好。

    【為了不影響宿主對下一個世界的攻略進度, 根據宿主要求, 已將宿主在上一個世界的部分記憶,存檔保存。等完成所有任務后,宿主可自行選擇是否開啟存檔記憶。】

    這樣啊。

    南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她以前倒也是有這么一個習慣。

    算了,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她轉頭又去從逛積分商城,便沒看見那個小毛團心虛地抖了抖身上的絨毛。

    【誒,我這積分不是1000嗎?怎么現在只剩800了?】

    【扣除宿主在上個世界的欠款,正好是800積分哦】

    ……

    她在上個世界都干了什么!

    南枝肉痛地看著800積分,輕輕嘆了口氣。

    以她花積分大手大腳的程度,這點還是先攢著吧,萬一這個世界出什么事,手上又沒能量可用就糟糕了。

    誒?說來,她怎么會有這個念頭?

    鋼琴曲漸漸到了末尾,一曲終了,南枝的沉思被打斷,干脆丟到一邊,不去管。

    她伸了個懶腰,緩緩起身。

    真絲質感的睡衣,材質十分舒適,設計的款式卻很一般,明明是最顯身材的布料,卻被裁剪成了個圓筒一般套在身上。

    寬大臃腫不說,還顯得人看起來矮了許多。

    南枝趿拉著毛絨絨的拖鞋,晃晃悠悠坐到梳妝臺前。

    鏡子中的容顏分明是自己,卻有些說不明的憔悴,唇角微微向下耷拉,喪氣滿滿。

    南枝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這個世界里,我的人設是什么來著?!】

    小毛團嘩啦啦翻著一本厚重的書本。

    【這是一本瑪麗蘇文,題目是《霸道總裁與他的小妖精》】

    南枝:要素過多。

    【宿主的攻略目標,是在前期強行與小白花女主在一起的反派,女霸總郗真儀】

    按照原本的劇情,小白花女主是個鋼鐵直女,反派女郗真儀對她一見鐘情,強行將她帶了回家。

    因此,兩人之間便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在郗真儀極端的控制中,小白花漸漸愛上了郗真儀的死對頭,也就是我們的另一個霸總男主。

    郗真儀因為對小白花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最終犯下錯事,被霸總男主天降正義,安排進了監獄,最終在監獄里發了瘋,一頭撞死。

    南枝:……

    這結局屬實是有點,慘。

    【那我的身份是什么?】

    小毛團嘿嘿蹦跶兩下:【是反派郗真儀的協議妻子,南氏集團千金,恭喜宿主,喜提富婆身份!】

    南枝眼睛一亮。

    【快快!打開我名下所有銀行卡賬戶,讓我感受一下不一樣的世界!】

    小毛團咔咔一頓操作后,兩人瞬間陷入了沉默。

    【集團?千金?富婆?我就這么點錢?!】

    南枝怒摔劇本,罵罵咧咧。

    【這個,嗯,可能我們看漏了什么信息?】

    一人一球,再次埋頭嘩啦啦翻書,最終在一個角落看見了南枝的人設: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的夾心餅干,不受寵的女兒。

    最要命的是,原本郗家與南家的聯姻,定下的是南家長子。

    但郗真儀當真兩家長輩的面,當眾宣布自己只對女人有興趣,并隨手指了指路過的南枝,定下了新的聯姻對象。

    如此一來,婚事基本告吹。

    正逢此時,“南枝”卻說自己暗戀郗真儀多年,愿意與郗真儀成婚。

    郗真儀還真就同意了。

    聯姻終是成了,兩家卻都覺得自己臉上不光彩。南氏集團說“南枝”是嫁出去的女兒,斷了每個月的生活費。

    而郗真儀并不喜歡“南枝”,隨手甩給她一張卡,一棟別墅,便再沒出現過。

    “南枝”不甘如此,為了能見到郗真儀,常常在短時間內就將卡內的錢揮霍一空,借口沒錢,才能與郗真儀聯系上一次——大多數時候,她只能聯系上郗真儀的秘書。

    長期獨守空房,加上與家人也斷絕了關系,身邊更是沒個往來的朋友。

    原身漸漸得了抑郁癥,就在昨夜吞了大量藥品,離世了。

    【千金,好糊涂啊!】

    南枝搖搖頭,忍不住嘆了一聲。

    她抬頭又打量了鏡子里的自己,這一回總算明白,為什么這張臉看起來是個苦相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對也算是命運相似了。

    都是愛而不得。

    【所以,我的任務是什么?】

    【阻止郗真儀黑化。】

    南枝想了想:【郗真儀黑化的理由是小白花逃離她身邊,也就是說,小白花如果愛上了郗真儀,她就不會黑化了對吧!】

    小毛團肅然起敬。

    這真是,企業級理解。

    【那男主怎么辦?】

    南枝一愣,男主關她什么事?

    對話被AI管家的機械女聲打斷:“夫人,主人已經出發回家,請夫人提前做好準備。”

    準備?

    南枝眉頭一挑。

    她抬頭看向鏡子,決定先給自己化個妝。

    AI管家像是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沉默三秒后問道:“夫人,該為主人準備咖啡和茶點了——”

    南枝打斷了它的話:“郗真儀還要多久才到家?”

    原身應該很少連名帶姓的叫郗真儀,甚至連AI管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卡得一頓,好半天才回答:“主人還要半個小時才會到別墅正門。”

    南枝無語。

    半個小時,就開始煮咖啡?

    AI管家不知被原身設定成了什么,開始滔滔不絕地念經。

    南枝干脆讓系統屏蔽了語音,這才清凈了不少。

    簡單化了個淡妝,掩蓋住皮膚表層的疲態,南枝又拿出手機,一頓翻找后,預約了一個半小時后的美容沙龍。

    原身大把錢沒地方花,便在各家消費場所瘋狂充值。

    即便南枝現在的余額只有幾千塊,照樣可以在各高端場所橫著走。

    化完妝,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

    南枝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起身去衣物間挑選衣服。

    才進隔壁房間,她忍不住和系統吐槽:【這位千金是有多不愛打扮自己?怎么全是黑白灰?】

    黑白灰就算了,關鍵款式也不咋樣,統統和那件絲綢睡衣差不多,設計感極差。

    系統:【千金大學可是在國外知名設計學院就讀,還拿了好多獎呢!】

    聞言,南枝一臉詫異。

    那怎么?

    她想了想,讓系統幫忙,從原身的記憶里調出一部分。

    細碎星光閃過,南枝緩緩睜開眼,低低呢喃一聲:“原來如此。”

    作為龐大的南氏集團子女之一,原身并沒有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選擇金融系、管理系或是法律系等等,反倒是學起了藝術。

    幾年前,國內的藝術熏陶并不廣泛,因此在當時古板的南家人看來,這個女兒極其叛逆。

    連帶著原身的父母在南家也備受冷落。

    后來原身為了父母選擇委屈求全,大學畢業后匆匆回國,放棄了自己的愛好,乖乖順從長輩意愿,改投會計行業。

    而認識郗真儀后,原身一再自卑,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不行,干脆就把內心完全封閉起來。

    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南枝輕輕一嘆。

    要不是原身已經離世,她還更想去拯救一下這個小炮灰女配,而不是要她提前半小時,去準備根本用不上的咖啡和茶點的郗真儀。

    在原身的記憶里,每一次,郗真儀匆匆來,匆匆走,有時連眼神都懶得給。

    南枝粗粗掃了幾眼衣柜里的衣服,又預約了另外幾家高奢品牌的下午茶,點名要看最新款的衣服包包等。

    她好不容易才從這堆衣服里挑出一套,還算過得去的西裝套裝,配上簡潔干凈的妝容,不說多精致,但至少比方才那個灰敗憔悴的模樣精神多了。

    之后,南枝又選了一塊細腕表,一枚綠翡翠胸針,一對金鑲碧玉的復古款耳墜。

    最后在為數不多的香水中猶豫片刻,莫名拿起一瓶不太搭配的。

    馥郁的烏木香與濃郁的玫瑰香氣碰撞,單是用了一小泵,就覺得過于強烈了一些。

    南枝皺皺眉,快速離開了噴灑出的香水區域,只沾上了一點點香氣。

    奇怪,她怎么會選這個?

    和她這一身也太不搭調了。

    片刻后,南枝將那瓶香水放到角落,選了一瓶冷冽木香。

    剛才沾到的一絲玫瑰氣味與冷冽香氣交疊,竟撞出了不一樣的氣味來,獨特的冷調香味里,含著若有似無的暖香,像是不經意間,勾人心魄。

    雖是誤打誤撞,但南枝反倒很滿意現在的氣味。

    這一番事情做完,樓下響起門鈴,大概是郗真儀到家了。

    南枝不由得皺了皺眉。

    看完原身的記憶后,她現在對郗真儀反倒有些討厭。

    兩人結婚多年,郗真儀甚至懶得去記這個家的密碼。

    南枝對著等身鏡,轉了又轉,確定很滿意現在的裝扮后,在第五次門鈴響起時,才不緊不慢下了樓。

    “AI管家被你關了?”

    門開后,先一步進來的,是一道清冽的女聲,與記憶中淡薄疏離的語氣微微重合,但又多了一分不耐煩。

    顯然對南枝磨蹭的速度很不滿意。

    再接著,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墨綠色絲綢襯衣裙,將女人的妙曼曲線完美展現。

    瑩白肌膚透著淡淡光輝,慵懶法式卷發搭配著烈焰紅唇,上挑的眼尾帶著幾分勾人意味,然而如墨的眼眸中卻滿是疏遠冷漠。

    性感、嫵媚、張揚至極。

    郗真儀甚至懶得進來。

    每一次被迫來這里,無非是聽這個膽小到不敢看自己的女人,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端上一杯咖啡,配著她自己做的小餅干。

    郗真儀覺得自己真是搞不懂,南枝到底在想些什么。

    礙于兩家聯姻的面子,她也不好對南枝太冷漠。

    正好南枝提出要見面交付賬單,她便借此機會與她見一面,算是應付。

    可每一次來,南枝都找些有的沒的無聊話題,試圖將她留在別墅過夜。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管著長郗集團大小幾十個子公司有多忙?

    知不知道那張卡的賬單,不需要她打印,自己也能收到銀行發來的流水?

    在這陪她閑聊的半個小時,會積下多少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

    久而久之,郗真儀對來這個別墅一事,厭煩至極。

    她實在不想再看見南枝那一臉苦兮兮,又小心翼翼的表情。

    也討厭那棟別墅里一成不變的逼仄、陳舊。

    南枝和南枝的別墅,就像是這個繽紛無比的世界里,一抹黑白。

    更像是停滯了的時間。

    郗真儀討厭一切浪費時間的事情。

    討厭一切沒有效率的談話。

    討厭黑白和無聊。

    而南枝,渾身上下都是她的雷區。

    要不是距離上一次來這里已經過了三個月,這一回,她也不想來的。

    她抬手半推開門,連鞋都懶得脫,只想在門口匆匆交接完這個沒意義的儀式,就趕緊走人。

    “你來干嘛?”

    出乎意料,門另一側,熟悉的聲音響起,尾調微微拖長了一些,明明是南枝在說話,卻讓郗真儀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說話的語調……變了?

    下一秒,門被人猛地拉開,南枝一身干練的西裝,搭配著黑色高跟鞋,站在玄關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這套搭配,雖是南枝平日里常穿的衣服,整個人的感覺卻十分不同。

    郗真儀微微有些訝然,旋即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

    沒錯,還是熟悉的黑白,卻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黑色西裝外套不再扣成推銷員的樣子,反倒隨意敞開,干凈整潔的白色襯衫,搭配了一條很有質感的真皮細腰帶,將纖細的腰肢收攏,露出一抹曲線。

    手上提著一只銀色的蛇皮小包,兩條鑲著珍珠的項鏈被她隨手纏繞在提手角落,一長一短,兩顆圓潤晶瑩的珍珠隨著她的走動,晃著可愛的幅度。

    成色極好的翡翠胸針與耳飾交相呼應,翡翠通透,襯得她素白脖頸優美耀眼。

    一側袖子被她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纖細瘦弱的手腕,松松垮垮扣著極細的金鏈腕表,湛藍色表盤如夜幕星河。

    精致又簡單的淡妝,挺拔筆直的站姿,還有那個直視著自己的眼神。

    郗真儀竟莫名有些恍惚,這真的是南枝?

    她記憶里那個,灰撲撲,沒點意思的女人?

    大概是自己太久沒回答,南枝臉上居然露出一絲不耐神色。

    “沒事就讓讓,沒看見我趕著出門嗎?”

    她居然這樣和自己說話?!

    郗真儀半挑了挑眉,徹底從方才的震驚里清醒。

    無聊的小把戲。

    郗真儀冷冷勾了勾唇,眼神帶著嘲弄。

    她混跡商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見溫婉那套行不通,開始換路子了是吧?

    可惜,裝也不裝得巧一些。

    出門?南枝能去哪兒?

    這么多年,郗真儀早看清了南枝,不僅與家人斷絕關系,連要好的朋友也沒有,成日就待在那個別墅里,哪兒不去。

    現在搞這個反差比,難道她就會上鉤嗎?

    無聊。

    郗真儀懶得陪她玩角色扮演,不耐地伸出手,“別演了,賬單給我,我還有事,馬上就要走。”

    沒想到南枝緩緩眨了眨眼,水杏般的眼眸清澈無比,寫著大大兩個問號。

    “賬單?你說信用卡?”南枝一歪頭,像看傻子,“不是吧大總裁,你不知道辦卡人可以去銀行自己拉賬單呀?你手下秘書這么多,找我干嘛?難不成我還要為了給你打印賬單,專門去一趟打印店嗎?”

    她的語調很軟,像是江南吳儂,輕糯又有些勾人。

    與這一身服裝很是不搭。

    郗真儀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南枝卻毫不在意,踩著小羊皮高跟鞋,高昂著頭,“啪”一聲,當著郗真儀的面關上別墅大門。

    郗真儀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南枝掠過郗真儀,獨特的香水味似乎還殘留在空中。

    一如南枝現在,干練的外表之下,藏著悄悄冒頭的一枝玫瑰。

    留給郗真儀的,只有這一抹獨特香味,還有一個款款而去的背影。

    南枝食指上套著車鑰匙,舉起來晃了晃,算是回答。

    一副老娘去哪兒不用你管的意味。

    片刻后,停在外頭的那輛多年未動過的粉色跑車,引擎緩緩響起。

    還好還好,南枝輕輕呼了一口氣。

    看來郗真儀派給她的那個,一周來三回的真人管家還算靠譜,至少沒讓這車廢掉。

    不然這逼就裝不過癮了。

    南枝摁下按鈕,打開跑車敞篷,緩緩啟動車子。

    囂張的芭比粉跑車,還沒路過別墅大門,在轟鳴的發動機引擎聲中,更響亮的是一陣搖滾樂。

    郗真儀扭頭看去,只見一溜尾氣,哪兒還看得見那人半點影子?

    好一會兒,她才氣極反笑。

    好啊南枝,和我玩新花樣是吧?

    郗真儀掏出手機,點下秘書電話:“這個月的生活費不用給她打了,還有,把她那輛粉色的跑車拿去報廢。”

    “另外,給我查一查,她今天之后的行程有哪些。”

    一向只在商戰里才會生出的勝負欲,竟奇異般地瘋狂冒了出來。

    連她自己都沒法發覺,她第一次,與南枝開始較上了勁——

    不,是第一次與別人較勁。

    郗真儀覷著眼,看向跑車離去的方向,玩味般勾著唇。

    第33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2天

    不知道郗真儀起了奇怪勝負欲的南枝, 正美滋滋地享受著面部按摩。

    散發著淡淡的玫瑰香氣精油,妥帖地敷在臉上,將她許久不曾感到滋潤的肌膚, 一點一點喂得飽滿水潤。

    美體師小姐姐,手上動作輕柔, 力道正正合適。

    隨著指節的捻旋按摩,徹底讓整個人放松在舒緩的音樂之中。

    腦海里, 意識形態的小南枝, 正在翻看原作。

    按照描述, 原身離世后第三天,郗真儀就會在公墓公園里,遇到小白花女主蔣念念。

    郗真儀對小白花一見鐘情,當場就給正在找工作的蔣念念遞了名片。

    蔣念念開始還以為, 郗真儀是個溫柔美麗的大姐姐, 心懷感激去公司報道。

    結果當晚就被郗真儀以送她回家為由, 帶去了小別墅, 意圖不軌。

    南枝看到這,不由得嘖嘖兩聲。

    好家伙, 前妻剛走,你就在她墳頭給其他女人遞名片!

    還玩得這么野!

    大渣女!

    美體師輕輕提示,將從按摩換成蒸汽護膚。

    南枝點了點頭, 片刻, 一陣輕緩又濕潤的綿密霧氣,緩緩蒸騰著整個臉頰。

    巴適!

    做總裁的女人,也不是全然沒有壞處嘛。

    小南枝合上書本, 開始思考怎么樣能讓蔣念念愛上郗真儀。

    太難了。

    與其費勁掰彎一個直女, 還不如讓郗真儀戒.色出家呢。

    就這樣昏昏沉沉地想了一會兒, 最終南枝還是沒遞過這氛圍,再次沉沉睡去。

    隔間外,匆匆趕來的秘書1號,在對話框內輸入:報告郗總,夫人于12:00抵達公司旗下美容院,現在正在護膚中,夫人心情很放松,已經睡著。

    開著會的郗真儀手機兀自一震。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她們這位說一不二的總裁,抬起手在屏幕上劃拉兩下,閱讀短信后,先是皺了皺眉。

    然后!居然!回復了!

    總監倒吸一口涼氣。

    這得是天王老子才有的待遇吧?

    要知道,郗總最煩浪費時間,尤其是爭分奪秒的開會時間。

    任何人不許在開會期間看手機、接電話、發短信。

    郗總以身作則,這么多年,哪怕被老爺子的電話催得整個秘書室都快哭了,郗總也沒一次破例。

    今天她居然,回了對方的短信!

    總監不由得望了望窗外。

    太陽是正常升起來的吧?!

    另一邊,秘書1號點開屏幕,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我有必要知道她的心情嗎?】

    1號默默流淚:完蛋,猜錯郗總心思了。

    掙扎了半個小時,美體師輕輕敲了敲她這邊的門:“夫人已經走了。”

    1號不敢想別的,趕緊收拾收拾,跟著夫人往樓下跑去。

    這間美容室所在的綜合體商場共分為三棟樓。

    A區是化妝護膚,B區是時裝包包,C區是電子科技。

    夫人先是晃晃悠悠,掃了一大堆護膚品,讓人送去別墅,接著便往B區走去。

    過了高空回廊后,夫人就進了VVIP休息室。

    沒一會兒,幾家高奢店的SA們陸續往休息室走去。

    1號經常代郗真儀來B區掃購,見她出現,休息室經理微微一愣。

    “郗總有什么吩咐?”

    “沒事,你們服務好夫人就行。”1號搖了搖頭,“記一下夫人的舉動,一會兒出來告訴我。”

    經理訝然:“這是夫人?”

    怎么和傳聞中,好像不太一樣?

    休息室大門被人從內打開,一個SA探出頭,想詢問經理建議。

    1號趕忙揮了揮手,讓她進去忙,不用在意自己。

    身為郗總秘書,1號比經理更震驚郗總今天的指令。

    別墅和夫人,一直是郗總的禁忌。

    也不對,與其說禁忌,不如說郗總根本不在意那邊,所以從來不提。

    久而久之,關于夫人,便傳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傳聞。

    郗總倒也從不在意,只要底下人認真做事,其他她從來不管。

    就好像,她毫不在意別人怎么評價夫人。

    至于去別墅取賬單這件事,郗總每隔三個月親自去一趟,其他時候,夫人來了聯絡,都是1號代替去的。

    可今天,郗總照例去了別墅后,居然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不僅說要給夫人斷了生活費,還要她跟蹤夫人!

    這叫什么事嘛!

    “你,叫什么?”

    軟糯清甜的聲音響起,語調微微婉轉,像帶著一點撒嬌感。

    1號抬起頭,猛地嚇了一跳。

    “夫、夫人。”

    眼前的女人,可不就是南枝!

    只是——

    裁剪合身的淡綠色絲質襯衫,襯得南枝肌膚瑩白水潤。

    新中式風的暗紅繁復繡金馬面裙,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烏黑墨發被一根白玉簪子挽在腦后,幾縷碎發隨意又靈動地垂下。

    1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氣質美人,一時間竟呆住了!

    這,這還是那個死氣沉沉的夫人嗎?

    “誒,問你呢,叫什么名字?”

    1號猛地回過神,臉頰不自覺漲起紅光:“我,夫,夫人叫我1號就好。我是秘書室的1號員工。”

    美人秀氣的眉微微蹙起,顯然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果然,下一秒南枝輕哼一聲:“郗真儀就這么稱呼你們?真沒禮貌!”

    1號嚇得肝膽俱裂。

    夫人吶!

    這可不興當著她的面說吶!

    萬一郗總問起來,她是回答還是不回答啊TOT

    “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喜歡叫別人幾號幾號的,還有,不許叫我夫人,叫我南小姐就行。”

    1號期期艾艾,猶豫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南……小姐,我叫何怡。”

    南枝點了點頭,溫軟糯氣的聲音將這個名字重復了一遍。

    何怡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名字被夫人,不對,南小姐這樣念了一遍,竟是這樣一件叫她臉紅耳赤的事情。

    何怡心想,難怪郗總今天這么反常。

    原來是南小姐變了!

    “何秘書,去回復你的老板,就說,她有這么多精力派人來監視我,不如多把時間花在她自己的事情上。省得錯過了什么大生意,回頭還要把責任歸咎到我的頭上。”

    南枝微微抬起下巴,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瑩瑩光彩,動人至極。

    混跡在郗總手下多年,何怡還是略微能聽懂一些場面話的。

    比如夫人說的這句,意思就是讓郗總別來煩她。

    何怡那兒敢這么回給郗總啊!

    要是以前,她就自己做主,應付夫人兩下算了。

    可偏偏今日的——南小姐如此不同。

    何怡也不知怎么,一點也不敢忤逆南小姐的意思。

    南枝說完,又轉身進了休息室,開啟新一輪的狂歡。

    太爽了!

    做霸總的女人,真的太爽了!

    她面上沒有顯露,但心里已經尖叫了一輪又一輪。

    錢不是自己賺的,花起來完全不用心疼!

    一串串賬單數字從她眼前流過,南枝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就到這吧。”比錢包先累的,居然是她的眼睛!

    后面幾組SA忍不住暗暗可惜。

    早知道夫人這么大手筆,就往前排一排了。

    誰知下一秒,南枝小手一揮,“今天進了這個休息室的,我全都要了!”

    嗚嗚嗚!好爽!

    南枝接過筆,在賬單上奮筆疾書。

    嗯,還等弄個章子,簽名真是太麻煩了。

    系統:【……】

    金錢使人墮落。

    這才短短半天,這女人居然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在加粗的一片省略號彈幕里,南枝雄赳赳、氣昂昂趕往下一個戰場。

    拜托,做霸總的女人,這點排面怎么能夠呢?

    *

    長郗集團總裁辦公室。

    比1號的匯報更先到的,是南枝在各家商場的消費賬單。

    郗真儀皺著眉,手指用力劃拉四五下,居然還沒劃到盡頭。

    這女人,報復性消費?!

    她一直知道,南枝把她每次打過去的錢,都充值在了自家旗下的各個商場里。

    但一次也沒去消費過。

    大概是怕自己不高興?

    幾年累積,各商場都存了不少的巨款。

    郗真儀一直以為,南枝到死也不會去提那些錢了。

    誰承想,今天這是獅子大開口。

    護膚、彩妝、衣服、包包、首飾鞋子……

    郗真儀承認,這些都是一個女人該擁有的東西。

    可這三輛跑車又是怎么回事?!

    4s店甚至貼心地給郗真儀發來了南枝的備注:橙紅、墨紫還有一輛寶藍。

    她擱這畫彩虹呢?!

    她不是舍不得這個錢,但她不理解。

    南枝一夜之間變化太大。

    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叮——”

    短信再次響起,郗真儀閉眼三秒,再次睜眼,看見了來自家居店經理的訊息。

    ……

    她這是要把整個家都拆了換掉嗎?!

    郗真儀忍無可忍,拿起手機,打給1號:

    “她還要逛多久?”

    何怡弱弱地在電話那頭回答:“啊?我,我不知道呀?”

    郗真儀眉頭一挑,強壓著怒氣:“不是讓你跟著她嗎?”

    “南小姐不讓我跟著。”何怡的語氣有些委屈。

    “她不讓你跟著你就不跟了?誰給你發的工資?你該聽誰的話?”郗真儀紅唇一張一合,噼里啪啦丟下一串話,末了,才覺出一絲不對勁,“南小姐?她讓你這么叫她的?”

    “是的郗總。”

    郗真儀咬著下唇,眼神閃過一絲不明意味。

    她掛了1號電話,指尖輕觸屏幕,找到了那個從不曾撥過的號碼。

    “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

    郗真儀:?

    掛得這么快?

    郗真儀狐疑著,又點了一次。

    仍是和剛才一樣,響了一聲就被掛掉。

    郗真儀心底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她猛地推開秘書室大門,隨意點了一個小姑娘:“你,現在把我的手機號拉黑。”

    3號一臉驚恐。

    郗真儀不耐地說道:“快點,別浪費我時間!”

    3號顫顫巍巍,掏出手機,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將郗總號碼拉黑。

    郗真儀掃了一眼她的胸牌,撥通了3號的電話。

    “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

    “咔!”

    郗真儀狠狠掛斷了電話,氣得笑了起來。

    辦公室內,2號到5號低著頭,瑟瑟發抖。

    誰不知道,郗總一旦氣笑之后,完全就是個惡魔。

    3號欲哭無淚,腿都有些發軟。

    明明,是郗總你讓我拉黑你的呀……

    “叮——”

    又一聲短信聲響起,郗真儀極其迅速的點開消息,回撥了過去。

    這一次,總算是有人接了。

    家電區經理笑得十分燦爛:“郗總!有什么吩咐嗎?”

    郗真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南枝呢,在不在?”

    “南小姐?在,當然在,還沒走呢!”

    又一個南小姐。

    “換她接電話!”

    “好嘞!”聲音漸漸遠了,“南小姐,是郗總的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那抹軟糯的聲音,才懶洋洋地從電話里響起:“什么事呀?”

    郗真儀氣極反笑:“你好意思問我?你說的出門,就是去買東西?”

    電話那頭,女聲帶著詫異,似乎很不可置信。

    “郗總,你的公司要倒閉了?”

    郗真儀:?

    “還是說——”

    笑瞇瞇地語調聽著就讓人生惱。

    “郗總不會,養不起我吧?”

    郗真儀:???

    第34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3天

    小毛團擔憂地蹦了蹦

    【你干嘛一直惹郗真儀生氣呀?】

    【這就生氣啦?還總裁呢, 真小氣】

    南枝理直氣壯的。

    【我不就花她一點錢?至于打電話過來嗎?她給蔣念念花起錢來,可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我這才哪兒到哪兒。】

    【再說, 這高低也算是“我自己”攢下來的錢,還不許我消費一下了?】

    把手機還給了家電區經理, 南枝一臉輕松愉悅,總算舍得離開商場了。

    她打了個電話給何怡:

    “何秘書, 麻煩你一件事情。”

    “嗯, 我需要一個管家, 一個廚師,最好還有一位保姆和司機。工資的事情記你老板頭上,告訴她,這么幾個人都養不起, 公司真是要倒閉了。”

    “不著急, 這周之內都可以, 超過也沒關系。”

    “好的謝謝。”

    系統:【你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客氣干嘛!

    南枝坐回那輛芭比粉跑車內, 隨手把新換的包丟到一旁。

    她既然知道了原身的事。

    怎么也得向郗真儀討回點什么吧?

    精致卷翹的睫毛微微下垂,南枝低低自語:“郗真儀, 就當我們扯平了。”

    【統寶,幫個忙唄?】

    小毛團渾身絨毛炸開,像是在說她語氣好膩好嚇人。

    南枝不為所動, 仍是笑瞇瞇看它。

    【幫我看看, 這個世界有沒有哪個大公司,有適合我的職位?】

    【你要去應聘?】

    【嗯,萬一今天真的把郗真儀惹毛了, 回頭跟我離婚, 我怎么也得找個能賺錢的工作, 養活我自己吧?】

    南枝淺淺嘆了一口氣:【不然還沒完成任務,我先餓死街頭了】

    她這話也有道理,系統立刻吭哧吭哧埋頭苦干。

    五分鐘后,一章表格出現在光幕上。

    南枝一路開車到家,卸了妝,護膚結束后,換上新買的睡意,躺到新買的按摩椅上,才開始瀏覽這個表格。

    首先,叉掉長郗。

    小毛團痛心疾首:【她們給的可多了】

    【那也得我進得去呀!】

    就她和郗真儀這關系,長郗能要她?

    恰到好處的力道有力地揉捏著小腿,后脖頸處,真皮按摩下兩顆圓潤的小按摩球,輕輕捏緊南枝的肩頸。

    下一個是霸遠,也就是原著中那個霸總男主的公司,郗真儀的死對頭。

    【嘖嘖,這公司名字起得,好難聽】

    南枝嫌棄地撇撇嘴,最終還是畫了個小圓圈,表示待定。

    再下一個則是南氏集團,毫不猶豫叉掉。

    嗯再往下……

    等她仔細挑選完,這一張紙上攏共只剩下四家公司。

    其他不是工作室位置太偏,就是工資開的太低,還試圖讓你全年無休007。

    南枝輕嘆一聲,將目光落在第一個名字上。

    霸遠集團。

    名字雖說是難聽了一些,但——

    按照原劇情,郗真儀是在公墓公園認識的蔣念念。

    可現在南枝沒死,那么兩人的相逢就出了變故。

    南枝猜不到郗真儀下一次遇到蔣念念是什么時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蔣念念一定會認識上男主,霸遠的總裁儲聞。

    她只需要等在這關鍵的兩人身邊,無論蔣念念先在哪一邊出現,她都能以最快速度認識女主。

    打定主意后,南枝便開始思考怎么樣順利入職霸遠。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還是郗真儀的合法妻子、南氏集團(不要的)千金。

    怎么看,都像是個美麗無腦的商業間諜。

    正當她苦惱時,別墅大門的密碼鎖突然響動。

    本以為是來送貨的,沒想到一抬眸,與那個風情美艷的老婆對視上了。

    南枝任由著按摩椅將她脖子和腦袋,東歪一下西歪一下的推動。

    冷靜又自信地打了個招呼:

    “嗨,郗總,這么快又見面了,你今天挺閑的啊。”

    郗真儀一進門,就看見那個懶懶散散的身影,在按摩椅機器聲中,躺得沒了骨頭似的身影,才平息下的怒又被竄動。

    到底誰更悠閑?

    “郗總大駕光臨,有什么事嗎?”

    偏南枝這一問,倒把她問愣住了。

    她為什么來?

    還不是南枝氣她?

    可要說南枝到底哪兒氣著她,以致于自己這么反常地沖回家里。

    郗真儀眉頭緊鎖。

    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

    眼前的人,不過短短幾個小時,與出門之前又大不相同。

    以往看著沒什么氣色的臉,做了spa后,雖還不至于回到初見時的透亮白皙,但很是水潤,光是看著便覺得滑嫩,比這些年好看了不少。

    墨色的長發經過護理,明顯充滿了光澤感。

    一條米色絲質吊帶睡裙,露出精致的鎖骨線條。

    常年不出門,身上的肌膚倒比從前更白了一些,猶如玉色,熠熠熒輝。

    隨著按摩椅的震動,本就不長的睡裙下擺,更是往大腿處褪了腿,絲綢之下的雙腿頎長勻稱,纖細輕曼的腳踝嵌進暗紅色真皮按摩椅中,顯得更加脆弱。

    不遠處的小茶幾上,點著一支淡味白山茶香薰蠟燭。

    若隱若現的香氣,與眼前似要被按摩椅吞沒的女人。

    毫無疑問,南枝變了。

    但也像是沒變。

    郗真儀記得自己多年前,曾在倫敦街頭與南枝匆匆打過一個照面。

    那時候的南枝穿著簡單卻顯得朝氣蓬勃,青春洋溢。

    所以后來,她在拒絕和南家長子聯姻時,陰差陽錯,會指著南枝說自己要和她聯姻。

    和南枝結婚那段時間,正是她和幾個哥哥爭奪公司的關鍵時刻,有了南氏集團的支持,她很順利拿下了一部分股東的信任。

    最終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她成功上位長郗總裁一職,把她那幾個沒用的窩囊廢哥哥統統“發配”掉。

    再后來,她又花了一年時間穩定公司內外。

    這樣一想,確實是她冷落南枝太久。

    才將她變了樣子。

    而如今的南枝或許并不是變了,只是回到了從前。

    思及此處,郗真儀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愧疚感。

    于是她忍了忍,好聲好氣對南枝說道:“沒什么事,我——”

    我回來陪陪你。

    話未說完,就被那個女人懶洋洋打斷:“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郗總突然良心發現,要搞什么留下來吃飯之類的恩愛伴侶人設,我可配合不了,怪噎得慌。”

    郗真儀:?

    你才沒事吧?!

    什么愧疚感通通去死!

    她真是中了邪了,才會這么想!

    郗真儀冷冷瞪她一眼,卻發現南枝不像從前那般,無論郗真儀說什么做什么,都會小心翼翼投來目光。

    現在按摩椅中的女人,根本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郗真儀人生頭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感交集。

    包里的手機震了震,是2號給她發來消息,需要她盡快回公司處理一些事物。

    郗真儀捏著手機,冷冷瞥了南枝一眼,用力甩上門,走了。

    臨下臺階時,她還不忘告訴自己。

    要不是公司事情太著急,她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女人。

    *

    屋內,南枝暫停了按摩椅,做了幾個拉伸動作,然后慢慢走上樓。

    新送來的電腦還沒安裝,她想了想拿起ipad,很快下載了幾個軟件,開始作畫。

    小毛團好奇問道:【你畫畫干嘛?】

    【笨,我去應聘人家公司,怎么也得帶個作品應付一下吧?】

    雖說原身的履歷很不錯。

    但在外人看來,她到底這么多年,乖乖當著一絲金絲雀,從前有的才能如今不知道還有沒有。

    總不能光憑著幾個過去的獎,和這三年的空白期,就讓人家錄取她吧?

    南枝讓系統調出霸遠這次的招聘要求,練了兩章速寫找到手感后,便認真埋頭畫了起來。

    這一認真,就認真了幾個小時,直到肚子發出輕微的抗議,南枝才揉了揉酸澀僵硬的脖子,緩緩抬起頭。

    屏幕畫面中,簡略的線稿上直接上了大色塊,區分出冷暖調子后,又被作者簡單的調整了一下透視。

    深入刻畫后,才有了明確的模樣。

    雖說沒有徹底完成,大框架是有了。

    只剩一些細化的部分,總之也不著急。

    南枝想了想,又給自己換了一套行頭——當務之急,是得解決抗議的胃。

    小粉再度出擊,這一次南枝直接開到了市中心一家高檔會所。

    按照系統列出的美食店排名,這家店的omakase穩居第一。

    “小姐,不好意思,請問您是會員嗎?是否有預約?”

    門口的服務員微微笑著攔下了南枝。

    糟糕,忘了還有這茬!

    現在讓系統黑進去一個名額來得及嗎?

    “這位小姐是和我一起來的。”

    說話的人聲線極其好聽,如涓涓溪流般清澈,尾音略略上揚,滿是自信風情。

    南枝扭頭看去,記憶中的一張面孔與眼前人的容顏重疊,她不由得訝然喊了一聲:“師姐!”

    被稱為“師姐”的女人勾唇笑了笑,將手臂往前一伸,示意南枝挽著她。

    服務員連忙鞠躬:“原來是儲總,非常抱歉打擾了這位小姐,兩位里面請。”

    儲月側頭看向南枝,笑道:“走吧,小師妹。”

    兩人甫一進入店內,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儲月身穿純白西裝,深V領襯衫搭配絲巾,深棕色短發利落干練。

    南枝一襲碎花長裙,腰間配一條藤編寬腰帶,微卷的長發隨意編出一個麻花辮,十分清新。

    進來了才知這家店原是會員制,能來的皆是這個圈子里的富家子弟們。

    儲月一進門,便有不少人沖她點頭打招呼。

    至于南枝嘛——

    “哎,儲總身邊那個女的是誰啊?”

    “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看樣子可能是個小明星吧。”說話的人對娛樂圈毫不關心,光看南枝的顏值,猜測可能是個新出道的。

    “小明星能有這待遇?我看著她也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但長得這么好看,我不該忘了她啊。”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和小南總長得有點像?”

    “小南總?”

    “哎,誒!是不是南家那個,嫁出去的?”

    “我去,不是吧?!”

    “怎么不是啊,當年南家那個不是去了英國留學?儲總還說她是自己師妹還是什么的?”

    “還真是!”

    ……

    再多的話語便聽不見,包間門緩緩闔上,一道門簾之外,廚師團隊向兩人鞠了一躬,開始介紹今日的食材。

    包間內的裝修十分日式,兩人盤腿坐在榻榻米上。

    “好久不見,小師妹,最近過得好嗎?”儲月笑著問道。

    雖然她叫著南枝小師妹,實則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大學的。

    南枝就讀于倫敦某個藝術大學,而儲月則在隔壁劍橋攻讀商科,家里長輩介紹后,時不時相約小聚。

    因儲月年紀大一些,便開玩笑叫南枝小師妹。

    “一般般吧,師姐呢?”

    “我?”儲月半瞇了瞇眼,故作嘆氣,“我才回國沒幾天,就被全家上下催著去相親,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如果南枝沒記錯的話,儲月的相親對象應該就是她的大哥,也就是外頭那些人喊的小南總。

    前菜南瓜啫喱被盛放在一個精致的琉璃盞中,南枝拿起小勺子嘗了一口,清爽中帶著微甜,南瓜的香糯充盈在唇齒間。

    “唔!好吃誒!”

    南枝興奮地眼睛都亮了,如翦水秋瞳,引人沉醉。

    儲月直直看了她一會兒,眸色微沉,見南枝抬頭,眼神才略松弛下來,又恢復了那個“許久未見的師姐”狀態。

    “說起來,這么久沒見你,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

    儲月抬手取過香檳,輕抿了一口,隨意說道。

    “有嗎”南枝頗為俏皮地一歪頭,眨眼笑了笑,“大概是見到美人,所以我有跟著變好看一些了。”

    儲月哈哈一笑,指著自己:“我?沒有你家那位好看吧?”

    “師姐怎么這么說!”

    南枝簡直一臉晦氣的表情。

    郗真儀好看歸好看,但是太渣了,不提也罷!

    儲月眸色一閃,似乎帶了點意有所指:“你的意思是,我比郗真儀好看?”

    南枝塞入一枚海膽手握,含糊不清道:“當然啦!”

    單純比顏值,郗真儀是毋庸置疑的好看。

    但南枝現在不待見她,加上又是儲月請客吃飯,自然不會當著儲月的面兒去夸郗真儀。

    兩人談笑風生,誰都沒發覺,門外有一道極淺的身影頓在原地,然后猛地轉身走了。

    “對了師妹,我這次回來,打算在小風港那邊開個美術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美術館?

    南枝手上動作一頓,她要應聘的不就是霸遠的美術館項目嗎?

    她立刻來了精神,身子往前探了探,眼里滿是興奮。

    “實不相瞞,我今天剛準備給霸遠投簡歷,還在準備作品集呢!”

    儲月詫異一瞬,旋即笑道:“真是巧了,既是這樣,你也不用準備什么作品,小師妹的能力我還不知道么?你明天可以直接來找我。”

    她從包里取出一張黑色底燙金名片,似乎還能聞到縈繞在名片上的香水味。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小師妹可別再弄丟了。”

    包間內燈光輕柔,倒映在儲月眼底,閃著絢麗的光影,像是某種興奮的情緒。

    儲月刻意咬重了“再”這個字,好像在宣告什么。

    南枝笑著接過,道了個謝:“不過我還是準備一下作品集,走一走程序。”

    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忽閃忽閃,像一只蝶:“我很久沒接觸美術,有些手生。”

    儲月點頭應下,“都依你。”

    飯畢,儲月本想讓南枝坐自己的車走,不過南枝不想讓小粉孤零零留在停車場,最終儲月只讓司機代駕送南枝回別墅。

    下了車,見別墅里燈亮著,南枝不由得一愣。

    郗真儀她,又來了?!

    南枝皺著眉往回走,心里盤算著得把門鎖的密碼換了。

    以前原身想見郗真儀的時候,她幾個月才來那么幾分鐘。

    今天倒是好,一天來三趟。

    真夠隨心所欲的。

    指紋鎖響起一小段歡快的音樂,門鎖應聲打開。

    南枝刷掉腳上高跟鞋,踩進軟綿綿的拖鞋里,趿拉著鞋晃到客廳。

    郗真儀換了一套居家服,正在指揮著幾個傭人搬東西。

    南枝斜斜靠在玄關入口,冷冷挑了挑眉,“郗總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郗真儀抿了一口紅酒,抬手翻過腿上的財經雜志,“怎么了?”

    怎么了?

    南枝勾了勾唇,將小包甩到沙發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陷下去。

    “郗總這是隔了三年,總算想起來有個合法的伴侶了是么?”

    “難道說,我打算住在家里,夫人有意見?”郗真儀輕笑一聲,慵懶的卷發隨意散落,帶著別樣的風情,“還是夫人不歡迎?”

    歡不歡迎你,你心里沒點數啊?

    一口一個夫人,好煩。

    南枝蹙起秀氣的眉,搞不懂郗真儀這是整的哪一出。

    “隨你。”

    “郗總自己花錢買的別墅,郗總當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沒什么意見。”

    不就住一起么?

    正好,方便她觀察蔣念念什么時候出現了。

    南枝轉身上了樓,路過傭人時,還不忘提醒:“對了,郗總的東西,麻煩都搬到最盡頭那個房間,離我遠點。”

    AI管家按照郗真儀的喜好,自動播放出一首鋼琴曲。

    南枝腳步一頓。

    【統子,出來!】

    小毛球立正:【到!】

    【給我把她的歌切了,換成搖滾!越搖越好!】

    片刻后,偌大的別墅里,安靜柔和的鋼琴曲突然卡住。

    就在郗真儀疑惑抬頭的瞬間。

    一陣狂躁的鼓點猛地響起。

    手中的紅酒不小心灑了一身都是。

    郗真儀:……

    “南!枝!”

    主臥浴室內,南枝整個人沉進泡泡浴中,隨著節奏搖頭晃腦,滿臉愉悅。

    第35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4天

    一周后。

    南枝起來的時候, 郗真儀已經走了。

    雖然不知道郗真儀那天突然抽的什么風,要搬回家住,不過她倒沒強迫與南枝同住一間房。

    甚至一周同居下來, 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早上郗真儀去上班,南枝還在睡, 晚上郗真儀回來,南枝已經睡了。

    反正彼此作息不同, 很難見到, 南枝就干脆當她不在。

    上周在會所見過儲月后, 南枝提出需要點時間準備應聘的作品,加上那邊項目并不著急,所以儲月給了她一周時間。

    今天便是約定好見面的日子。

    南枝昨天提起約了個沙龍,再次做了深層護膚、護發后, 今天起床時, 即便是素顏狀態也很水潤透亮。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 纖纖玉指在化妝臺上繞了一圈, 選定了幾樣。

    今天的風格是職場女性,妝容仍以干凈簡潔為主。

    不過, 畢竟是初亮相,太過簡樸不是南枝的風格。

    她選了大地色眼影,加深了眼尾眼窩處, 又用眼線筆輕輕勾勒出上挑眼尾, 接著在眉峰處挑了一挑。

    最后選了一支絨霧面復古正紅色口紅。

    很好,很有氣場。

    墨色長發精心卷成合適的弧度,搭配墨綠色天鵝絨深v包臀裙。

    V字形領口添加了荷葉狀圓弧形裁剪, 寶石盤水鉆紐扣, 簡直就是人間富貴花。

    收拾妥當, 南枝隨意吃了兩口早餐,便出門了。

    之前的小粉不知什么時候被郗真儀拖走了,南枝現在的新寵是車庫里的小橙。

    南枝按照約定時間,將車停入地庫。

    才駛下地下停車場,就看見儲月的身影。

    “師姐,好巧,你也剛到?”

    南枝停了車,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到了儲月身邊。

    “慢點,”儲月忍不住笑了一聲,伸手去扶了南枝一把,“我到了有一會兒,在等你。”

    在地下停車場等她?

    堂堂儲家大小姐?!

    南枝眨了眨眼,立刻半伏了一下身子,鞠躬道歉。

    “小的來遲了,竟讓娘娘在車庫等我,請娘娘大發慈悲,寬恕小的吧。”

    儲月撲哧一笑,“少貧嘴,走吧,我帶你上去見見團隊。”

    她領著南枝往總裁專用電梯走去。

    電梯緩緩上升,眼前的數字不停跳動。

    南枝好奇地問:“這部電梯,平時是儲總在用?”

    她說的儲總,便是原著里的男主,那個“霸道總裁”儲聞。

    儲月頷首:“嗯,平時都是我弟弟用,我回來了之后就蹭他的電梯用用。大小我也是個儲總啊。”

    南枝狀若無意般問道:“儲家光催婚師姐?不催一催儲總嗎?還是說,他已經有對象了?”

    “據我所知是沒有,”儲月眼神微閃,笑著看向南枝打趣,“怎么?你看上我弟弟了?我弟弟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別想著給我當弟媳。”

    南枝訝然:“我都結婚了好不好,師姐你想什么呢!”

    “你那個協議婚姻,也算是結婚么?”

    儲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兩人一頓插科打諢,將話題帶了過去。

    電梯“叮”一聲到達了28層,儲月轉頭的瞬間,南枝輕微地蹙了蹙眉。

    也就是說,蔣念念也沒出現在儲聞身邊。

    奇怪。

    距離女主登場的時間,已經延后了好幾天,蔣念念既沒出現在郗真儀這邊,也沒認識上儲聞。

    總不能,她還在原本的小公司里打工吧?

    南枝狐疑地晃了晃腦袋。

    不應該呀。

    按理說,即便不是公墓公園,蔣念念也該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郗真儀或是儲聞附近,銜接上斷掉的世界線。

    難道說,她活下來這件事,對世界線的影響這么大嗎?

    沒等她想明白,儲月已經將她領到了一個會議室門前。

    “準備好了嗎?”

    南枝微微抬頭,眼神很亮。

    “嗯,我準備好了。”

    儲月抬眸看了她兩秒,突然俯身上前,抱了抱南枝,抬手在南枝的后背輕輕拍了兩下。

    突如其來的陌生香水味,將南枝一整個籠罩其中。

    “別怕,有師姐在,你不用擔心什么。”

    呃,她其實真的沒有很怕啊!

    拜托,她可是搭上了儲月這個總裁親姐姐的車,這么明晃晃一個大后臺,誰敢當著儲月的面為難她?傻了吧?

    不過有人關心,也不是什么壞事。

    南枝輕輕笑了笑,回抱了一下儲月。

    “嗯,謝謝師姐!”

    *

    “嗡——嗡——”

    手機震動聲響起,郗真儀立刻伸手取過,查看短信。

    正在做匯報的部門經理熟練地閉上嘴,會議室的其他幾個人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一周里,郗總已經無數次在開會的時候看消息。

    眾人早已從震驚,漸漸轉為習以為常。

    唯一比較震驚的,是短信的來源。

    據小道消息傳,郗總最近居然回了新婚別墅住。

    甚至秘書室每天總有那么一個秘書不在工位上,而是被郗總派去跟蹤夫人。

    眾人紛紛摸不著頭腦。

    難道說,郗總結婚三年之后,突然想起來這位夫人了?

    兩人居然是真情侶?

    “喂!喂!!!”

    設計總監猛地戳了戳一旁的宣傳部門經理。

    “看這個!!”

    宣傳一低頭,微微亮著的手機屏幕上,一條速報立刻吸引了他的視線。

    【嫁入豪門的南氏集團叛逆千金,時隔多年出現!竟是去了伴侶對手公司應聘!豪門愛恨糾葛再度升級!】?!

    夫人?!

    去了哪兒?霸遠?應聘!

    宣傳呆愣愣地長大了嘴,一臉震驚。

    設計雙手躲在桌子下,指尖劃拉了一下屏幕,點開那條新聞。

    不得不說,現在的商圈小報內容,拍攝水平是越來越牛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看的娛樂圈新聞。

    只見第一張照片里,儲家大小姐儲月,獨自一人站在某個地下車庫內,像是在等什么人。

    圖片下方,記者貼心地為儲月解釋道:儲月總裁在寒風中獨自等待南家出嫁千金,長達20分鐘,耐心至極!

    宣傳:……

    你比我會寫。

    再往下拉,是夫人下了車,小跑向儲總裁的動圖,儲總還伸手去樓了一下夫人。

    記者配文:“師姐師妹”會晤!斷了三年的緣分重現!是否會想起昔日倫敦風光呢?……

    現在的記者,有話你是真敢寫啊!

    之后是一張儲月替夫人拍去裙擺灰塵的圖片、兩人手挽著手走向專用電梯,以及——

    “她們怎么拍的啊?跟上去了?”

    宣傳忍不住輕聲吐槽。

    最后一張照片的背景,很明顯是在霸遠公司內部。

    記者偷拍的角度很刁鉆,但剛好能拍到兩人相擁的場面,隱隱還能看見儲月埋首于夫人脖頸間,半閉著眼,神色溫柔。

    配文愈發大膽:是久別重逢的相擁?還是豪門協議婚姻下,被阻擋的真情?叛逆千金消失眾人視野三年,重新卷土而來!

    宣傳和設計默默對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聲臥槽。

    不愧是恩恩怨怨的豪門。

    好刺激,好精彩!

    照這個記者的配文來看,很明顯就是暗示夫人出軌了儲家大小姐。

    兩人不僅是青梅,更有后來一起出國留學,儲月毫不掩飾在各大媒體面前,公開夸獎夫人才華橫溢的名場面。

    以致于后來夫人與郗總聯姻,吃瓜群眾還被很很震驚一把。

    當初也曾流傳過一陣子的小道消息,說郗總橫刀奪愛,所以儲大小姐回國短短半年,再度遠走。

    只不過后來,夫人和儲大小姐都漸漸淡出公眾視野,這些傳聞便也跟著沒了蹤影。

    而現在。

    儲大小姐好像上個月才回國?

    夫人沉寂三年,突然又出現。

    從前那些舊事紛紛浮現上腦海,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看得很高興?”

    淡漠的女聲似乎壓著怒氣,緩緩在會議室那頭響起。

    宣傳和設計同時僵住,只覺脊背發寒,一點聲兒都不敢出。

    “你來說,看的什么這么高興?”

    一支鋼筆狠狠砸在宣傳面前,筆身斷裂,墨水四下飛濺。

    宣傳一動也不敢動,任由墨水濺在襯衫臉上。

    郗真儀冷冷笑了一聲,抬眸看向還等著繼續做匯報的部門經理:“繼續。”

    “好的郗總,繼、繼續?!”

    最后兩個字尾調不可置信般上揚,項目經理嘴跑得比腦子快,兩個音調響徹整個會議室后,他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了什么,猛地閉上嘴。

    郗真儀冷聲道:“怎么?有什么問題?還是說你現在連人話都聽不懂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哪個中文培訓班,好好進修一下?”

    “不,不是的郗總,不好意思。”

    項目經理訕訕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那就繼續!”郗真儀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說道,“別浪費我的時間。”

    “我明白了郗總,第三季度的任務是這樣的……”

    人聲再次響起,眾人立刻投入到工作中,誰也不敢偏頭去看郗真儀。

    會議室內極度壓抑的氣氛,嚇得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魔鬼又來了。

    然而。

    誰也沒發現,在項目經理開始匯報后,郗真儀的眼神再也沒有聚焦在投屏上。

    耳畔是一周前不經意聽見的那句,“當然啦”。

    語調又軟又糯,隔著門,仍然能聽出說話之人,正處于一個很放松很快樂的狀態。

    甚至在郗真儀聽來,南枝和儲月的每句對話,都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可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呢?

    不是故意嗆她,就是陰陽怪氣的喊郗總。

    為什么?

    就因為所謂的什么師姐?

    明明她們根本不是一個學校,算得上哪門子的師姐師妹?

    好笑!

    而且自己,早在倫敦也與她見過。

    怎么不說和自己也有緣分?

    還有這些照片。

    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和儲月擁抱?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郗真儀覺得頭痛得快要爆炸了。

    這些人的匯報,像是唐僧念在孫悟空耳邊的緊箍咒,煩得要命。

    她忍無可忍,猛地站了起來。

    “額,郗總?”

    項目經理大氣不敢喘一聲,小心翼翼問道:“那個,這個項目,是有什么問題嗎?”

    郗真儀連眼神都不給他。

    “不用匯報了。”

    “什么?!”

    項目經理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什么稀奇事啊?郗總居然叫他不要匯報了?!

    “做個文字版的匯總發到秘書室。”

    郗真儀說完,大步奪門而出。

    留下一會議室的人面面相覷。

    宣傳和設計像是脫了水一般,猛地松了一口氣,整個人虛脫地癱軟在椅子上。

    “你說,郗總會不會是去捉.奸了啊?”

    眾人:?!

    好小子,

    big 膽!

    *

    “嘟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車載電話里,屏幕一黑,然后恢復了聯系人的界面。

    郗真儀臉色陰沉,再次摁下通話鍵。

    南枝倒是把她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可不接電話和沒放出來有什么區別??

    電話再一次顯示無人接聽。

    郗真儀想了想,眼神一沉,往下劃了兩下,選到儲月。

    別接,千萬別接。

    天不遂人愿。

    這一回,儲月的電話很快被接通。

    電話那頭,女人堪比聲優的聲線緩緩響起,不含任何情緒。

    “郗總?還真是稀客,有什么事嗎?”

    沒等郗真儀開口,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距離電話稍遠一些的地方響起。

    “誰?郗真儀?”

    甜糯,帶著撒嬌的意味,卻在說到自己名字時,語氣變得更淡了一些。

    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郗真儀狠狠踩下油門,一聲摩擦聲響起。

    儲月的聲音像是很驚訝:“郗總在開車中嗎?什么事這么著急?”

    嬌軟的聲音靠近了些,似乎是貼近了手機主人。

    “師姐,掛了吧,不知道她又發什么瘋。”

    “南枝!”

    郗真儀忍無可忍,“從霸遠出來!”

    南枝微微驚訝,“哈?為什么啊?不對,你憑什么啊?”

    儲月似乎也有些不高興,聲音突然冷了下去。

    “郗總,希望你尊重一下我們霸遠的客人。”

    霸遠的客人?

    可笑!

    郗真儀狠狠踩下剎車,慣例使然,整個人不受控地往前探了探。

    “南枝,我再說一遍,從霸遠出來。”

    “我在樓下等你,你下來,我們談一談。”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一下,片刻后,南枝的聲音響起:

    “你說你在……霸遠樓下?”

    “我在。”

    郗真儀深吸一口氣,透著車窗往上看。

    折射著陽光的厚重玻璃熠熠閃耀,在她視線看不見的地方,南枝就在某一個玻璃后。

    站在儲月的身邊。

    郗真儀也說不清自己心里為什么這樣煩躁。

    儲月似乎在勸南枝:“小師妹,你為難的話不用下去——”

    “沒事。”

    她聽見南枝像是輕輕笑了一下。

    郗真儀無端松了一口氣。

    “我下去會會她。”

    郗真儀:……

    行吧,

    也成。

    第36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5天

    南枝才坐進車里, 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這個車載香薰——”她想了想,找不出什么詞代替,干脆直接評價, “好難聞。”

    什么總裁,品味這么差。

    郗真儀的臉色不太好看。

    在南枝來之前, 她從沒覺得自己這手工定制的香膏有什么問題。

    南枝身上的香味很淡,像是清晨花露, 大朵的紅艷山茶花瓣上, 掛著的一滴露珠, 清冷之中又含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芬芳。

    兩相比較,便襯得她這支香膏的味道俗氣了不少。

    南枝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郗總想談什么?總不會是找個借口要我下來,直接把我關回別墅吧?”

    郗真儀狠狠咬牙。

    她倒還真想過。

    “你來霸遠做什么?”最終, 她只是控制著情緒, 維持住自己的精英形象。

    南枝好笑地看向她, “郗總, 你就是為了問這個,在上班時間跑到這里來找我?未免也太……”

    小題大做。

    郗真儀側過頭, 眼前的女人妝容精致,姿態優雅,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別樣的韻味。

    比倫敦初見時, 更耀眼迷人。

    也更危險。

    “你應該知道, 霸遠和長郗的關系。”

    南枝展顏一笑:“然后呢?”

    “你是我的合法伴侶,我不希望你——”

    “哈哈!”南枝忍不住笑出聲,“郗總, 我知道你在職場上很厲害。”

    郗真儀驀地一愣。

    這是……在夸她?

    南枝微微側著身, 一只手撐在腿上, 托著腮,歪頭看向郗真儀。

    “郗總這些年,要贏過那些男人,坐穩現在的位置,很不容易吧?”

    郗真儀萬萬沒想到南枝會夸她,不知怎么,竟覺得車內溫度上升了一些,熱得頭腦發昏。

    “也不是很……”

    她話未說完就被南枝打斷。

    “不過呢。”

    不過?

    郗真儀的心突然被人一把揪起,隱隱有些不安。

    只見南枝神色未變,嬌艷柔軟的紅唇一張一合,淡淡吐出一句。

    “郗總和這些臭男人們比來比去,竟也將他們的壞毛病學了起來。”

    郗真儀眉頭一挑,語調上升了幾個調:“你說什么?!”

    “無能的男人們,試圖控制著婚姻里的女人,要她們為自己之命是從,不可反抗。他們不許妻子拋頭露面,不許妻子有自己的生活,最好是要一切以丈夫為中心。他們不想回家,妻子就得乖乖在家等他;他們想回家了,妻子就得溫柔賢淑地替他們準備好一切。”

    南枝毫不在意她發不發火,仍是一臉風輕云淡。

    而郗真儀才剛燒起來的怒火,突然就被她的話澆了個七七八八。

    她是在指責自己……前些年對她不好么。

    南枝說的是大實話,即便自己想反駁狡辯什么,卻無從開口。

    她前幾年確實不喜歡南枝,不喜歡那個別墅的氛圍。

    哪怕南枝那樣祈求,她也很少回到那里陪伴她。

    所以現在,南枝才……懲罰她么?

    郗真儀眼睫微微一顫,緊緊抿著唇。

    南枝撩了撩耳側碎發,“所以啊郗總,下一次,在你來找我之前呢,最好想一想,你是以什么身份來找我。”

    郗真儀一愣,道歉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變成疑問:“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要和我離婚?”

    “大差不差吧,”南枝輕飄飄丟下一句,“郗總不會真以為,這三年的時間用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吧?”

    她說完,沖著郗真儀甜甜一笑,拿起手包就要下車。

    郗真儀連忙伸手,拉住了南枝的手腕。

    南枝的手腕很細,她的指尖似乎觸到了南枝的肌膚,有些涼。

    纖弱的手腕瘦得只剩皮包骨,讓郗真儀忍不住蹙眉。

    怎么這么瘦?

    南枝回過頭,眼里滿是不解。

    “咳咳,嗯,那你要我怎么樣補償你?”

    不對,她怎么被南枝帶進去了?

    南枝想了想,眉角眼梢都含著春日般的笑意。

    “郗總,怎么討老婆歡心這個事,你要不要也去問問那些臭男人啊?”

    郗真儀氣得已經沒話講。

    南枝微微抬了抬手腕,示意她放開。

    這一動之后,微涼滑嫩的觸感更明顯了一些。

    郗真儀忍不住收了收手指,指腹極淺地摩挲過那片雪,連郗真儀自己都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別樣的情緒來。

    突然就舍不得放開。

    “你和儲月,不是,你來霸遠到底為了什么事?”

    南枝輕輕笑了一聲。

    “郗總,下次見面,記得先問重要的事情,再談那些無關緊要的情緒。”

    什么叫無關緊要?

    再說!

    “我不是一來就問你了嗎?是你沒回答我,去說那些——”

    她說到后來,對上南枝的視線,心里突然搖響了警鈴,自覺閉上了嘴。

    完蛋,被抓住話柄了,肯定要挨罵。

    果不其然,南枝的眼神漸冷,淺淺勾了下唇角,滿臉的不屑。

    后悔,也來不及了。

    “郗總的意思是說我錯了?”

    “不,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就是我扭曲了郗總的話是嗎?”

    郗真儀頭大:“不是!真不是!”

    南枝輕蔑地抬了抬下巴,“撒手。”

    郗真儀老老實實松開爪子。

    直到南枝甩車門走開很遠,她也沒想明白。

    自己怎么就輸得這么一塌糊涂?!

    所以她到底來霸遠干嘛了?

    郗總恨恨咬牙,這女人!

    【宿主有了新計劃?】

    南枝疑惑,【怎么說?】

    【你原本的計劃,不是讓小白花喜歡上郗真儀嗎?】

    【是呀!】

    【那你現在和郗真儀互動這么多,是有了新計劃?】

    南枝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我想過了,要讓蔣念念喜歡上那個抖s的郗真儀,太難了。所以我決定!】

    小毛團充滿期待的捧著肉臉。

    【改造郗真儀!】

    【什么?】

    【我要讓郗真儀從頭開始學習,如何追求一個女人。等她能搞定我這個級別,也一定能追上蔣念念!】

    南枝自信一笑。

    她可是犧牲自己幫郗總上速成班,多努力一打工人呀!

    小毛團徹底沉默。

    你就沒想過,郗真儀真的追到你了,那你倆不就在一起了嗎?還有小白花什么事?

    但見叉腰仰天狂笑的小人,小毛團忍了忍,將這話吞了回去。

    移情別戀——應該,也算是阻止郗真儀黑化的一種吧?

    還是別說了。

    *

    霸遠28層辦公室。

    “篤篤——”

    “進。”

    儲月一抬頭,就將項目合伙人柯元華鬼鬼祟祟地探著腦袋。

    “做賊呢?”

    柯元華嘿嘿一笑,問道:“南小姐走了?”

    儲月點點頭,“暫時離開一下,還會回來的。”

    柯元華躋身進了辦公室,搓了搓手。

    “那個,我說。”他頓了一頓,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一臉視死如歸,“咱倆可是多年好友啊,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別生氣,都好商量啊。”

    儲月輕笑一聲,挑了挑眉尾。

    “覺得小枝不合適?”

    “哎,是有點。”柯元華嘆了一聲,“原本咱們可是合作的Alex,人國際知名建筑設計師,法國最新搞得那個什么建筑,就是他一手策劃的。這突然換成了南小姐,落差是不是有點?”

    儲月拿起冰美式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問:“法國那個,吹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建起來啊。”

    柯元華:“誰讓那邊時不時就搞罷工,要咱們這效率,一年半也就整完了!”

    見儲月似乎是不為所動,他又苦口婆心勸道:

    “南小姐的大作我看了,很有藝術氛圍,但是她畢竟專業就不是這個方面的。你再怎么想幫她,那大不了以后咱們美術館開業,你給她辦一個專題畫展,好好策劃一下也成啊。”

    也成。

    儲月掀了掀眼皮看他。

    “我要的不是也成,也行。”

    柯元華一愣。

    “美術館是霸遠的S級地標項目,未來幾十年,甚至百年都不會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柯元華試探回道:“額,這個項目很重要?”

    儲月走到落地窗前。

    樓下,那輛幻影依舊囂張地橫在霸遠門口,即便隔著這樣遠的距離,車子小的像個小方格,仍讓儲月覺得不舒服。

    狹小的空間里,她們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身后,柯元華還在試圖尋找答案。

    儲月淡淡笑了一下,并未回答。

    這是獨屬于她的秘密。

    只要這個美術館存在一天,她和南枝的名字,就會被世人記住一天。

    郗真儀,你不過是早了一步。

    僅此而已。

    一個小黑點從幻影上緩緩下來,儲月轉身想打發走柯元華。

    “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了,你別想著說服我,想想怎么說服你的團隊吧。”

    柯元華愣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你來真的?”

    “那不然?”

    他臉色一變再變,想起某個傳聞,忍不住問儲月:“都傳你和南小姐曾經,是真的?你真的喜歡她?”

    儲月動作一頓,很快恢復如常,輕輕勾了勾唇。

    “被你發現啦。”

    個鬼!

    柯元華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壓低音量提醒道:“她可是已經結婚了,和霸遠的對頭!長郗的郗真儀!那是你弟弟都覺得棘手的刺頭,你——”

    “你是說我比不過她?”

    儲月瞇了瞇眼,一股危險的信號立刻攀上柯元華心頭。

    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倒也沒這么說吧我?”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可人家畢竟已經結婚了,咱犯不著拿這個項目去賭是吧?你想個別的法子追南小姐唄。”

    儲月冷哼一聲。

    “不過是一紙協議婚姻而已。”

    柯元華大驚失色:“你要當小.三?!”

    他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懷疑人生,堂堂儲家大小姐,上能拿捏儲家一眾長輩,下能讓儲聞不敢見她的,儲家一霸。

    居然要?

    “撬墻角?!”

    這該死的豪門故事!

    好精彩!

    下一秒,“什么墻角?”南枝笑瞇瞇在玻璃門上敲了敲,“可以進來嗎?”

    儲月忙換上一副溫和的表情,路過柯元華時還不忘丟一記眼刀警告他。

    “當然,你和郗總聊完了?”

    “嗯。”

    見柯元華要走,南枝笑著同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沒想到柯元華趁勢就停了腳步,一臉和煦的笑容:“南小姐,方便問您一個問題嗎?”

    壯著膽無視了儲月的死亡視線,在得到南枝的回復后,柯元華鼓起勇氣問道:

    “南小姐有過,建設設計方面的經驗嗎?”

    南枝搖了搖頭。

    “柯元華!”儲月蹙起眉間,表情很是不悅。

    “抱歉啊南小姐,我的意思是——”

    “你給我出去!”儲月冷冷打斷一聲,站到了南枝身前,手臂一擋,護著人的意味很明顯。

    南枝笑著拍了拍儲月,“師姐,別嚇著柯經理呀。”

    “不好意思,我的人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儲月轉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沒關系的師姐,正好我剛才也想說這個事情,只不過被郗總打斷了一下。既然柯經理很關心,不如留下一起聽聽?”

    柯元華迅速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好。

    儲月暗暗瞪他一眼警告。

    “是這樣的,我確實如柯經理說的那樣,專業并不是這個方向,哪怕同為藝術類,建筑設計和我的專業,也是跨行如隔山。”

    柯元華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

    看看人家!

    溫溫柔柔,說話像一陣春風似的,多優雅!

    南枝莞爾笑了笑,“不過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有一個學期選修過建筑設計基礎理論,勉強算入過門吧。而且我以前也輔佐過同學完成一些作品,在這方面不算完全沒有經驗。”

    聞言,儲月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跟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柯元華則是一臉心如死灰的表情。

    南枝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想,如果讓我獨立完成這個項目,恐怕有點吃力,不介意的話,我想推薦一位我曾經的同學,來做主設計師。他在國外已經完成了很多項目,也拿過大獎,是個很有實力的設計師,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話音落地的瞬間,柯元華臉上的表情堪稱精彩至極。

    像是多種顏色瘋狂閃過了臉,最終落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相較之下,儲月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些。

    南枝好笑道:“柯經理,你就這么不想讓我來設計呀?”

    “沒有沒有!”柯元華連忙擺手,腦袋幾乎搖成撥浪鼓,“我只是覺得南小姐這個提議很不錯,我雙手贊成!”

    南枝撲哧一笑。

    “我不同意。”

    儲月深吸一口氣,看向南枝:“這個提議,我不同意。”

    南枝一怔,接著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解釋道:“啊,我的同學他叫Alex,他的作品獲過很多獎,師姐可以搜一下他的維基百科。雖然三年多沒有聯系,不過我們在大學時候關系很不錯的,而且他一直很想來中國,我想只要他有時間,應該不會拒絕我們的。”

    儲月搖了搖頭,很堅定。

    “抱歉小師妹,這次我并不想任用別人。”

    柯元華急了:“又不是不讓南小姐參加,只是南小姐從旁協助她的同學,這不是很好嗎?俗話說術業有專攻,南小姐自己也說了勝任不了。而且Alex本來就是我們的首選主設計師,你看多巧啊,湊一塊了!”

    南枝訝然,竟這么巧?

    既然如此,儲月為什么要拒絕啊?

    她抬眸看向儲月,眼里滿是不解之色。

    儲月垂下眼眸,許久才說道:“這個事,下次再談吧,柯元華你是沒別的事可做了?”

    柯元華還想再辯論,可看到儲月的臉色,想了想還是搖著頭走了。

    臨走時還不忘給南枝一個眼神,讓她多勸勸儲月。

    玻璃門合上,辦公室內只剩她們兩個人。

    南枝卻沒再提起剛才這件事。

    她提起換設計師這一項,一是因為原身的專業確實不是建筑這一類,如果要南枝按著現有的記憶來干這活,屬實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二則,一旦她成了主設計師,那不就沒這么多時間,去監控郗真儀和蔣念念了嗎!

    真就來小世界當個純種打工崽了唄!

    不過,無論如何,儲月才是她的老板。

    她該說的已經說了,如果老板非讓她做——那她只能努力點,多給Alex發發郵件了。

    再不行,那還有她的寶貝系統嘛!

    也沒說不讓場外援助呀!

    小毛團:【呸!這個時候我是寶貝了?】

    “不好意思啊小師妹,今天讓你受委屈了,為了賠罪,我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儲月倏然笑了一下,走到南枝身邊。

    “怎么會,我覺得柯經理很好相處啊,師姐你太客氣啦!”

    儲月輕輕呼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放松下來的表情。

    “你不介意就好,不過大餐我還是要請的。你這一禮拜都不出門,師姐快無聊死了,吃完飯,師姐帶你去逛街瀟灑瀟灑?”

    手機響起一聲震動,南枝道了個歉,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郗真儀發來的短信。

    [我想過了,你說的有道理。]

    南枝不由得挑眉,她說了那么多,郗真儀是覺得哪句有道理?

    [所以我打算從今天開始追你。]

    你就這么追的?

    南枝無語至極,摁黑了屏幕,不打算理她。

    下一秒,手機再次響起。

    屏幕亮起,一條短信躍入眼簾。

    [老婆,今晚可以賞臉回家吃飯嗎:p]

    南枝:……

    誰是她老婆?!

    沒追到之前,不該叫她南小姐嗎?

    “小師妹?”

    儲月見她一直不回答,輕輕叫喚了一聲。

    南枝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幾乎要飛起。

    “抱歉師姐,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點下發送鍵之后,南枝一臉抱歉地沖她笑了笑。

    “得回去教訓某只狗。”

    第37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6天

    此時的郗真儀, 并不知道自己變成了某人嘴里的“狗”。

    她美滋滋地合上手機,心里想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那會兒在車里,南枝說得頭頭是道, 給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等兩人分開,郗真儀越想越不對。

    不是, 她憑什么追南枝?她喜歡南枝嗎?

    郗真儀猛地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嚇得隔壁秘書室1-5們瑟瑟發抖。

    哈!

    絕!無!可!能!

    以前那個溫柔的南枝, 她都不來電, 她難道會喜歡現在這個天天罵她懟她的?

    不可能, 想都不要想!

    郗真儀一頓甩頭,看得1-5們擔憂地對視一眼。

    既然不喜歡,那她干嘛要去追南枝?

    她是瘋了還是太閑沒事干?

    可“尊貴的”,“嬌滴滴的”南小姐, 要讓自己去追她。

    什么意思?

    不就還是喜歡自己嘛!

    只不過之前追不到自己, 現在換了一個套路。

    哈!

    郗總一臉自信, 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自覺總算弄明白南枝這段時間的反常, 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暢快。

    不惜從頭到尾做出這么大的改變,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南枝啊南枝, 你是有多喜歡我。

    欲擒故縱是吧?

    老土得很。

    不過確實有點用。

    郗真儀叉著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傻笑。

    她都計劃好了。

    南枝不是要自己去追她嗎?

    她將計就計, 順了南枝的愿望去追。

    等南枝再也撐不住現在這個人設的時候, 她再將這幾天受得苦,一一還給南枝。

    “哈哈哈!妙!太妙了!”

    郗真儀大笑兩聲,連連感慨, 不愧是她!

    秘書室內, 眾人面面相覷。

    總裁真的瘋了。

    何怡默默流淚

    我們公司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

    剛到下班的點, 郗真儀破天荒的,踩著鐘聲就沖出了辦公室。

    腳下油門踩到底,幻影真的成了幻影,一眨眼消失不見。

    到了別墅時,郗真儀還在感慨自己的聰明機智。

    拎著包下車,才想起好像忘了什么。

    郗真儀眨著眼想了想,應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她哼著小調摁下指紋鎖。

    “嘀哩嘀哩,密碼不正確。”?

    換個手指。

    “嘀哩嘀哩,密碼不正確,請摁門鈴。”

    郗真儀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別是南枝把她的指紋刪了吧?

    下一秒,門被打開,吳管家見是郗真儀回來,立刻擠眉弄眼,試圖提醒她什么。

    沒等郗真儀弄明白,趿拉著拖鞋的聲音緩緩經過。

    南枝一身居家服,毛絨絨的睡褲極具垂感,顯得她腿又長又直。

    郗真儀不由得疑惑,春天有必要穿這么厚的嗎?

    過了玄關,她才明白南枝為什么穿這一套了。

    “你怎么開這么冷的空調?!”

    郗真儀幾乎是一瞬間汗毛倒立,冷得想發抖。

    南枝冷笑一聲:“冷嗎?郗總,這可沒有我的心冷啊。”

    ……好像有點惡心。

    但是一想到南枝對自己的心意,郗真儀忍了。

    喜歡一個人嘛,偶爾也可能會說一些,額,比較肉麻的話。

    郗真儀勸住自己的脾氣,好聲好氣道:“請問,我是哪兒做得不對?又惹你生氣了?”

    南枝眼皮都懶得抬:“郗總不是在短信里叫我老婆嗎?怎么見了面,不敢說出口了?”

    一旁的吳管家:臥槽,趕緊跑。

    偌大的客廳,只剩她倆。

    郗真儀抱著手臂取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老、老婆……”

    第二個字幾乎是氣音,連空調的風聲都蓋不住,估計只有她自己聽見了。

    南枝緩緩靠近郗真儀,貼得很近。

    兩人的香水味交織在一起,一邊是露水清新,一邊是橘調混合木香。

    郗真儀心跳突突的,自己也說不好是怎么一回事。

    “你,干干嘛。”

    “我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郗總,”南枝眉眼一彎,笑眼很是好看,“到底是人還是狗。”

    郗真儀:?

    “郗總不是說要追我?怎么連我短信都不回呢?”?

    你有給我發短信?

    郗真儀自己都沒想到。

    她以為按照南枝現在的人設,應該是已讀不回才是。

    她剛想去掏手機,南枝下一句話立刻跟上:

    “還有,郗總所謂的追人,就是讓我獨自在別墅等了你兩個多小時,期間毫無音訊,毫無安排,沒有任何的消息。請問郗總,你就是這樣追你老婆的?”

    我這不要等下班嗎!

    我一下班我就沖回來了呀!

    “哦不對,從今天開始,郗總你已經沒有老婆了。”

    郗真儀驚恐:“什么?”

    南枝冷冷一笑,“沒得到我同意前,我們只是同居在一個房子里的室友關系,還請郗總自重!”

    她說完,扭頭就往樓上走,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郗真儀。

    系統小毛團暗暗搖頭。

    【郗真儀真是太不上道了。】

    【可不是!看看人家儲聞怎么追的蔣念念,再看看郗總,哈!一個短信讓我跑回來,什么也沒有!虧她想得出來!】

    南枝氣鼓鼓沖進更衣室,重新選了一件睡衣換上。

    【就她這個樣子,怎么比得過儲聞,拿下蔣念念?】

    南枝恨恨罵道,真是豬隊友!

    小毛團撇了撇嘴,一臉看破不說破。

    明明是怎么追得上你吧~

    樓下,郗真儀冷得瑟瑟發抖,最后還是吳管家看不下去,問她要不要關空調。

    郗真儀一臉迷惘:“這個,關了沒事嗎?她不會又生氣吧?”

    吳管家訕訕一笑:“這個……”

    郗真儀擺了擺手,“算了,別關了,我先上去換件衣服。”

    沒想到才上樓,路過南枝房間時,她正好打開了門。

    兩人面面相視,郗真儀剛試圖露出微笑,南枝表情突然變冷。

    “怎么還不關空調!你要凍死我呀!”

    “嘭”地一聲,房間門狠狠被人甩上。

    郗真儀默了幾秒,探頭沖樓下大喊:“管家!關空調!”

    她再也不要惹這個暴躁人設的南枝了!

    *

    一個小時后,兩人面對面坐在長桌兩頭,面對著所謂“燭光晚餐”。

    郗真儀特意換了一套低胸紅絲絨禮服,修身的裁剪,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完美展現。

    可她沒想到南枝還穿著第二套居家服。

    兩人風格實在相差太大,畫面詭異至極。

    郗真儀尷尬地問:“要不然,我去換一套?”

    “郗總是要讓我坐在這兒,等郗總換完衣服下來,才能吃嗎?”

    南枝微微一笑。

    要是剛才跟著儲月去蹭飯,現在都該吃完逛上街了吧?

    她越想越生氣。

    放棄了一頓大餐外加刷儲總卡的機會,就等來這個?

    在家,讓廚師,做了一份牛排?

    郗真儀,你牛。

    “好好好,不去換了,那,開吃?”

    南枝嘲弄般笑了笑,拿起刀叉,狠狠往牛肉上一扎。

    郗真儀,你能有老婆,真是原作者對你的恩賜!

    什么蔣念念,什么愛而不得,見你個鬼!

    就你這水平,能得到小白花才有鬼了!

    南枝越想越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嚼著牛肉的表情也愈發兇狠,好像要吞下整頭牛一般。

    郗真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中央空調,也沒開著啊。

    怎么這么冷。

    郗真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禮服,吊帶配低胸設計,后背還露了一塊,瞬間恍悟。

    春捂秋凍,她穿得還是太少了點!

    飯后,傭人替兩人撤下了盤子。

    南枝懶洋洋往后一靠,等著郗真儀的下一個安排。

    郗真儀默默起身,鼓起勇氣道:“那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電影?”

    好土。

    南枝嫌棄地努了努嘴,但總算和約會靠了點邊,她點了點頭,起身打算去換一套衣服。

    “誒,你去哪兒?”

    南枝站在樓梯上,一臉莫名其妙:“不是要去看電影?”

    郗真儀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來,對上南枝視線的同時,立刻收了笑容。

    “你不用換衣服,不去外面看。”

    南枝挑了挑眉。

    郗真儀問她:“你沒去隔壁看過?”

    隔壁?

    見南枝一臉懵,郗真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怎么覺得,這個小炮仗熄了火之后,還挺可愛的?

    她猛地一甩腦袋,丟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向南枝伸出手:“跟我來?”

    南小姐怎么會這么賞臉?

    她驕傲地抬了抬下巴,把雙手背到身后:“帶路。”

    彳亍。

    郗真儀訕訕收回手,在腿上拍了一下,往前帶路。

    兩人順著電梯下到負二摟,然后走到收藏室的盡頭。

    南枝忍不住蹙眉:“這叫隔壁?”

    郗真儀勾唇笑了笑,“別急啊。”

    只見她抬起手,推了推眼前的墻壁,下一秒,整面墻輕輕動了一下。

    “最開始的時候就買了兩套別墅,上面的花園是通的,不過為了方便,負二摟也干脆打通,這邊過去剛好是個家庭電影院。”

    南枝皺了皺眉,嫌棄問她:“那不是沒人住?定期打掃嗎?”

    郗真儀手一頓,接著心虛笑道:“打掃的,每周來三次的那個劉管家會帶人來打掃。”

    南枝更不高興了。

    她怎么一直不知道?

    雖說是原身不愛出門的緣故,可在入住的時候,郗真儀怎么也不告訴她一聲?

    郗真儀心里也暗暗發慌。

    她仔細挖了挖腦子里的回憶,好像還真沒和南枝提過這個事情。

    這套別墅怎么說也是兩個人的婚房,她居然一次也沒帶南枝完整地參觀過。

    要是被這小祖宗想起來這個事,她不得死啊!

    于是郗真儀趕緊找了個話題:“你喜歡看什么電影啊?”

    雖說是地下走廊,但富豪不愧是富豪,將整個走廊修建得極高極敞亮,一路金碧輝煌。

    甚至南枝一抬頭,還能看見一大缸肥碩錦鯉,隔著透明天頂,沖著她搖頭擺尾。

    也是奇怪,原身在這兒住了三年,居然一次也沒來過這一遍。

    肯定是郗真儀忘了介紹!

    大渣女!

    南枝冷哼一聲,“郗總不是喜歡看文藝愛情片嗎?隨便選一個吧。”

    郗真儀腳步一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看愛情片?”

    印象里,她好像一次也沒和南枝提過這個。

    南枝又是一聲冷哼。

    因為長期見不到郗真儀,所以原身只能通過各種報道、采訪來獲取關于自己老婆的喜好信息。

    “郗總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郗總該想想,為什么不知道我喜歡看什么電影。”

    走到放映室門口,南枝一把推開厚重大門。

    說是家庭電影院,實則內里的裝潢與電影院完全不同。

    一塊縮小的幕布在最前,之后是寬大舒適的木質臺階,像極了一些圖書館內的階梯。

    只不過這些臺階的中間,全部用一些材質舒適的料子包裹起來,踩上去極軟,好像懶人沙發。

    “哎這個得小心一——點誒!”

    最后幾個字語調倏然提高了幾個調。

    只見話還未說完,南枝已經左腳踩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了下去。

    一只手從身后猛地拽著南枝,結果——

    沒拽動!

    南枝:?

    郗真儀:!

    電光石火間,那只手的主人猛地往前一步,整個胳膊攬住了南枝,手掌緊緊貼著南枝的后腦勺,將她的頭摁在胸前。

    兩人一路滾到最底層才堪堪停歇。

    這一路倒也還好,有軟墊子做底,并不算很疼。

    只是最后那一下,隔著肌膚與骨,南枝明顯聽到一聲吃了痛的悶哼。

    臉側觸感極其柔軟,鼻尖捕捉到的是隱藏在香水下,極淺的白茶沐浴露香氣。

    與她用的是同一款。

    因是趴在郗真儀的身上,兩人雙腿交疊,身子緊密貼著,即便隔著衣物,仍能感知到對方身上不斷傳來的溫度。

    身下的人還在不斷倒吸氣,雙手卻緊緊摟著她,似乎要用自己也不多結實的身體,替南枝擋去一切傷害。

    南枝驀然默了一會兒。

    才要開口,那個隔著胸腔傳來的悶悶的聲音再次響起:“沒事吧老婆?”

    南枝:……

    “放開。”

    郗真儀這才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

    南枝被她摁在了自己的,胸口?!

    裙子太過修身的裁剪,導致裙擺處也很貼合身體,南枝的腿壓著禮服,緊緊貼在了她腿側。

    我靠!怎么這么曖昧。

    “郗真儀,我頭要被你捏爆了。”

    不是,干嘛說得這么恐怖!

    郗真儀猛地清醒過來,手比腦子更先一步有了判斷。

    只見她一把推開了南枝,然后將自己身子抽了出來,其中還一不小心牽扯到后背傷處,忍不住又斯哈斯哈了幾聲。

    等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她抬頭看向南枝。

    只見南枝仍保持著被她“丟到”地上的姿勢,卻默默捏緊了拳頭。

    郗真儀心驚肉跳:“沒,沒事吧?”

    南小姐緩緩爬了起來,微微笑了一下。

    暖色燈光投在她臉上,將通透白皙的肌膚映得像個柔軟小團子。

    “你說呢?老。婆。”

    第38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7天

    該怎么去形容這個場景最貼切。

    郗真儀支著胳膊, 后背火辣辣地疼,撞擊后的痛癥愈演愈烈。

    胸口似乎還殘留著南枝身上的香氣,軟乎乎的觸感, 毛絨絨的碎發擦過肌膚,留下的異樣感覺。

    感官像是被撕裂成兩半。

    一半是火燒火燎的疼。

    一半是細密無狀的柔軟。

    不過這些都可暫且放一放。

    因為眼前這個女人, 正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叫郗真儀覺得癢的頭發散亂在臉側, 像是某種恐怖片里的女鬼。

    只見女鬼姑娘咧嘴笑了笑。

    用最溫柔的語氣, 一字一頓地問她:“你說呢?老婆。”

    先前打著架的兩種感覺全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從脊骨最尾端一點一點扎上來的寒意。

    郗真儀渾身一抖,汗毛聳立。

    完蛋。

    同時還生出一點點委屈。

    “我不是給你當肉墊了嘛。”

    郗真儀試圖去摸后背,可惜因為看不見, 只能摸出一手生疼。

    好在確認了沒有出血。

    南枝微微一笑:“謝謝。”

    郗真儀一臉期待的抬眸, 卻發現對方并不打算繼續往下說, 不由得一愣。

    這就沒了?

    “該你了。”

    郗真儀一臉懵逼。

    該她什么了?

    南小姐手一抬, 只見她柔嫩的掌心邊緣被摩擦出紅痕,可怖的印子刺目得很。

    郗真儀下意識慌了一下。

    啊?

    這是她干的?

    南小姐語氣不緊不慢:“我本來好好的, 想感謝郗總救了我。可是郗總一把把我推開了,是為什么呢?”

    郗真儀硬著頭皮解釋:“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南小姐小嘴一撅:“你就讓我跪在這兒聽你解釋?”

    行行行。

    郗真儀忍著疼, 站了起來, 向南枝伸出手。

    柔軟滑嫩的手輕輕放進郗真儀的手中,掌心相接時,郗真儀下意識去看南枝的臉, 果然見她皺起了眉。

    于是她的手往后了幾寸, 避開傷口, 圈在了南枝手腕上。

    趁著將人拉起來的功夫,郗真儀順帶瞄了幾眼南枝的手掌。

    這邊雖是常年有人打掃,但這塊地毯放置時間太久了,她隔著禮服都覺得粗糙。

    而南枝被她一丟出去,嬌嫩的肌膚與地毯摩挲,掌心、小臂內側、右邊肩膀等等都泛起了紅痕。

    也不怪南小姐發脾氣了。

    確實是她反應大了些。

    郗真儀將她安置在小沙發上,自己往一旁的電子屏上點了幾下。

    沒一會兒吳管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郗總,都在這里了。”

    郗真儀點點頭,“行,你去吧。”

    吳管家向南枝俯身行了個禮,又顛著大肚腩跑了回去。

    他按照要求送來了急救箱,郗真儀一手撩著裙擺,一手拎著箱子走到南枝身邊。

    “我給你涂個藥?”

    這回南小姐很給面子,將手伸了過來,任由郗真儀擺弄。

    連涂上略刺激的紅藥水,她也只是抿著唇皺了皺眉,什么話也沒說。

    暖色燈光投在南枝的手臂上,素白一截藕臂,紅痕觸目驚心。

    郗真儀小心地用棉簽沾了點藥水,邊吹氣邊點涂。

    南枝的肌膚很柔軟,郗真儀記得她買了很多潤膚的乳和油,大概是天天都在用。

    才這樣短的時間,已經養的十分嫩滑有光澤。

    指尖似有若無地觸及,微涼的肌膚似一片輕盈的羽,一下又一下,撓過郗真儀的手指。

    湊得近了,還能聞見被香水遮蓋的沐浴露的味道。

    和她一樣的白茶味。

    郗真儀頭一回發覺,這個沐浴露香氣停留時間這樣久。

    也這樣奇特。

    在南枝身上顯得那么勾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難得與南枝相處時,有這樣寧靜祥和的氣氛。

    竟叫郗真儀覺得有點恍惚。

    “嘶——”

    一聲極輕地抽氣聲在頭頂上方響起,郗真儀猛地抬起頭:“弄疼——啊!”

    她抬頭太快,忘了自己都把腦袋低到人家下巴處,這一抬頭,立刻與南枝下巴撞了個正著。

    一聲悶響。

    南枝整個人往后仰去。

    郗真儀慌忙站起來:“沒事吧?!”

    南枝捂著嘴,痛苦至極。

    她剛剛半張著唇,被郗真儀這一撞,正好牙齒就磕上了下唇。

    光憑疼痛感和突然出現的涼意,她就知道自己的下唇指定是破了皮。

    她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南枝算是發現了。

    郗真儀這個人有個獨特的本事,每當南枝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她太兇的時候,她就能給你整出一點幺蛾子。

    什么良心不安,見鬼了,郗真儀就該挨罵!

    南枝恨恨抬眸看著郗真儀,偏偏傷到下唇,她一張嘴,傷口處就有輕微的拉扯感,疼得厲害。

    她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什么破約會!

    她本來可以美美吃一頓大餐,然后有個美女總裁作伴,聊點小天,逛個小街。

    結果呢!

    郗真儀你今晚最好別睡太死!

    南枝氣鼓鼓站了起來。

    看你的大頭電影!

    她剛想往外走,手腕立刻被人圈住。

    “等等!”

    南枝含著淚轉身,用眼神質問: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郗真儀強行把南枝摁回小沙發上。

    “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氣才怪!

    “還有啊,你嘴巴是不是撞破了?得涂點藥膏,不然以你的自愈能力,明天估計也好不了,還得疼兩天。”

    她彎著腰,專心在小藥箱里翻翻找找,好一會兒才摸出一支小小的藥膏條,松了一口氣般,沖著南枝笑了笑。

    可惜南枝現在說不了話。

    不然她還真想問問郗真儀,那些再簡單不過的信息,比如自己愛看什么電影,愛吃什么菜,她一問三不知。

    可像凝血很慢這種事,郗真儀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枝記得,在原身為數不多的,有關郗真儀的記憶里,并沒有提供過這樣的信息來源。

    藥膏氣味很重,是南枝不喜歡的中藥氣。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郗真儀卻像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好聲好氣哄著:“不喜歡這個味道?很快就散掉的,你忍五分鐘就好。”

    微涼的藥膏被點在棉簽上,郗真儀臉湊得很近,眼神專注又認真,為了盯那一塊破了皮的唇,幾乎成了個斗雞眼。

    似乎能感覺到,有一股溫熱氣息,極其柔地,富有節奏地觸著喉。

    從南枝的角度看去。

    郗真儀今天的妝容,不似初見時那般張牙舞爪地,把氣勢兩個字寫得滿臉都是。

    她搭配這條裙子,只化了一條細細的眼線,眼尾微微向上勾起,拖住霧紅的眼影。

    淡妝似乎更適合郗真儀這張臉。

    少了幾分張揚和霸氣,卻更吸引著視線。

    不得不說,郗真儀生得真是很好看。

    光憑這樣一張臉,說她是個渣女也不冤了。

    南枝在心底輕哼一聲。

    長得花里胡哨,有什么用!

    照樣勾引不到蔣念念。

    微涼的膏體在唇上一觸即化,水油質感的糊狀物在唇邊融開,似乎還隱隱有一點墜落感。

    郗真儀慌忙用棉簽去追,卻不防這棉簽已經浸滿了藥膏,一摁下去,另一頭又有一滴往下墜。

    看看!

    這笨手笨腳的,說好的精英大總裁?

    連個藥膏都不會涂!

    南枝剛皺起眉,打算找點什么擦掉多余的藥膏,不防一只手鉗住了她的下巴。

    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將她的頭擰了回來。

    南枝:?

    來不及給她抗議的時間,郗真儀一臉真摯表情,小心翼翼伸出大拇指,沿著南枝下唇邊緣抹了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郗真儀的動作太慢,或是太用力。

    唇邊似乎能清晰感知到她指腹的紋路,一圈一圈,如樹中年輪。

    指尖磨過傷口邊緣時,掀起一陣微弱的刺痛感,然后輕輕抹到了唇角,微微一挑。

    南枝愣在原地。

    下巴和下頜處,郗真儀的手還保持著鉗住她的姿勢,虎口半貼著,隨著郗真儀的動作,時近時遠。

    “好了。”

    郗真儀輕輕呼出一口氣,一臉的如釋重負。

    總算沒讓這藥水滴在南小姐的衣服上,不然還不得被罵死!

    南枝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只覺得郗真儀那一臉放松的表情。

    讓她很不爽。

    怎么好像一副自己很難伺候的模樣?

    (小毛團默念:你可不就是嘛!)

    她有那么龜毛嗎?!

    不就涂個藥,這么小的事情,居然露出這種表情!

    “電影還看嗎?”郗真儀舉著棉簽退后了一步,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大屏幕。

    鬧了這么一大出,南小姐大概是不會想看了。

    郗真儀有些沮喪地想道。

    “看。”

    因不方便張開口,南枝的聲音幾乎是從縫隙里擠出來的。

    仍是那樣軟糯,卻帶了一抹莫名的撒嬌意味,聽得郗真儀不由得一愣。

    她居然,對自己也撒嬌了?

    而且,她居然同意繼續看電影?!

    郗真儀的小心臟砰砰跳動。

    殊不知,南枝看到郗真儀那么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她還就偏不想讓郗真儀輕易跑路。

    她才對郗真儀發了那么一點點小脾氣,郗真儀就受不了、想跑了?

    原著里,蔣念念被囚禁后,幾次和郗真儀起了沖突,惹得郗真儀勃然大怒,甚至不斷傷害蔣念念身心。

    南枝要不是多鍛煉鍛煉郗真儀,將來萬一郗真儀和蔣念念不小心又起了沖突,再把人傷了,那可怎么辦!

    怎么能把蔣念念追到手!

    南枝暗暗搖頭,決定再犧牲犧牲,幫郗真儀改改這個臭毛病。

    經過她的魔鬼訓練,想必以后郗真儀對上蔣念念,一定會覺得小白花溫柔體貼,善良可愛。

    還怎么舍得對小白花發脾氣呢?

    正當她美滋滋想著改造計劃時,郗真儀已經收拾完藥箱,轉身放在了小桌上。

    咦?

    南枝的目光微微向上移。

    方才郗真儀走得著急,她也沒注意看。

    眼下才發現,郗真儀的背上漸漸浮出大片的淤紫。

    兩塊蝴蝶骨處均有不等的磨痕,左側甚至隱隱滲透出血漬,在暖色燈光下顯得十分嚇人。

    南枝猛地站了起來,嚇了郗真儀一大跳。

    “怎么了南小姐?”

    南枝嘴疼,懶得開口。

    干脆有樣學樣,直接伸手把郗真儀身子一掰。

    那人還不老實想回頭:“什么?!”

    南枝一手壓著郗真儀的肩,俯下身子,上半身越過了郗真儀,伸手取過藥箱。

    這下郗真儀才徹底閉嘴,老實端正坐好。

    郗真儀的背很薄,因此那浮出的淤紫痕跡便更加明顯。

    南枝想了想,先用紅藥水點上蝴蝶骨處的破皮。

    “哎,嘶嘶,輕,輕點。”

    矯情!

    她讓郗真儀涂藥的時候,喊了嗎?

    給你上藥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

    南枝一甩棉簽,用眼神死死盯著郗真儀的后背,無聲抗議著。

    似乎是察覺了身后沒了動作,郗真儀猶豫著問:“我能轉過來嗎?”

    愛轉不轉。

    南枝微微嘟著嘴,抗議。

    前方美人回眸,眼里各種精彩神色都過了一遍,最后才猶疑不定的問南枝:“怎么不涂了?”

    南枝扭頭輕哼。

    “好吧南小姐,不管我做了什么,總之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

    郗真儀乖乖哄道。

    這還差不多嘛。

    南枝勉為其難,取過新的棉簽,沾了紅藥水。

    重新上藥之前,她看著郗真儀,凌空點了點郗真儀的唇。

    郗真儀一臉問號:“嘴巴?”

    南枝握了握拳頭,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的喉嚨,橫著劃過。

    郗真儀:……

    少說話,不然鯊了你,懂?

    郗真儀:點頭。

    這回上藥,病人乖了不少。

    不管南枝怎么涂藥水,都一聲不吭的。

    甚至用化瘀血的噴霧時,郗真儀也沒吭一聲。

    一切搞定,南枝滿意地瞇起眼。

    孺子可教也。

    另一面,郗真儀疼得冒了淚花。

    她什么時候受過這個苦!

    這哪兒是什么復仇計劃,這分明是苦肉計啊!

    第39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8天

    后來, 兩人都不記得那部電影看了點什么。

    南枝是困的,郗真儀是心里苦。

    不過開場后沒多久,南枝在郗真儀不厭其煩地騷擾下, 還是告訴了她,自己去霸遠干什么——用打字的方式。

    出乎意料的是, 郗真儀并沒有試圖阻止她。

    反倒是在沉思片刻后,說了句加油。

    南枝忍不住睨她好幾眼。

    這可不像那個怒氣沖沖的油膩霸總啊, 這么快就改性子了?

    偏偏被藥膏糊著嘴, 加上疼痛感并未消散, 南枝索性也不再問。

    翌日清晨。

    如郗真儀預料的那樣,即便涂了藥膏,南枝的唇還是很難張開。

    一旦試圖張口,下唇便立刻發疼。

    傷口處一道明顯至極的鮮紅色痕印, 像個小小的月牙, 南枝一張嘴, 月牙立刻成了月牙泉, 還是流紅色泉水的那種。

    這具身體的凝血能力確實是太差了些,以后得注意點, 萬一磕碰多了就不妙了。

    無奈今日不能涂口紅,南枝干脆便不化妝了。

    只用素顏霜簡單打了個底,藥膏純當潤唇膏用了。

    簡單的衛衣牛仔褲, 配上一副黑框眼鏡, 頭發扎成一束馬尾,干凈得像是大學新生。

    收拾妥當下樓后,破天荒的, 看見郗真儀正坐在長桌盡頭的一側等著她。

    南枝挑了挑眉, 用眼神表示疑惑。

    平常時候, 郗真儀早跑得連個影子都沒了。

    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見南枝下樓,郗真儀連忙起身,將一旁的椅子挪開一點,示意南枝坐下。

    像是看懂南枝眼神一般,郗真儀近乎鬼鬼祟祟地探頭,見沒人在附近,才小聲附耳:“你不是讓我追你嗎?我決定以后都和你一起吃早飯,然后送你去上班。”

    她說完,立刻眨了眨眼,一臉乖巧等夸的表情。

    南枝:……

    倒也不必。

    她自己有小藍,干嘛要蹭郗真儀的車?

    萬一郗真儀故意不來接自己呢?

    她立刻搖頭拒絕,并伸出一根手指,往對面一指。

    快滾。

    郗真儀卻道:“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南小姐,從今天開始我負責接送你上下班。”

    南枝:“你——”

    靠!好痛!

    “忘了說,”郗真儀在南枝對面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這個藥膏涂了之后,完全愈合之前,扯到傷口的話會很痛。”

    南枝狠狠瞪了郗真儀一眼。

    等吃完早飯去到地庫時,才發現郗真儀是來真的。

    南枝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幾個空位,瞪圓了眼,攤開手像是詢問:我車呢?!

    我的小橙!我還沒用上幾次呢!

    還有我的小紫,那可是嶄新嶄新的小紫啊!

    郗真儀紅唇一勾,沖著南枝晃了晃鑰匙,帶了點小得意:“怎么樣啊南小姐,上不上我的車?”

    南枝默默瞥她一眼,糾結了一下要不要打車去。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不想看見郗真儀詭計得逞的狗臉。

    “南小姐不會是要打車吧?”

    “這里可打不到車哦。”

    郗真儀一把拉開副駕,笑著拍了拍車門,“走嗎這位小姐?”

    南枝抬頭,沉默地看著郗真儀。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郗真儀才敗下陣來,哄她:“我錯了南小姐,南小姐,求你了,賞臉坐我車走吧。”

    南枝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唯一不爽的,就是那一聲聲的南小姐。

    郗真儀倒是不叫自己老婆了,偏偏改叫南小姐之后,更顯得奇怪。

    旁人叫起來是個在正常不過的稱呼,到了郗真儀嘴里,總有股說不出的別扭。

    南枝扯過安全帶扣好,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郗真儀心不誠,不夠敬重。

    你看她都不叫自己的秘書名字,反倒給人家起了編號。

    太不禮貌了!

    所以她才不是真心實意叫自己南小姐呢!

    肯定帶了點小情緒在里頭。

    嗯,一定是這樣。

    *

    幻影囂張地橫在霸遠門口。

    來來回回的打工人們,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在這輛豪車上。

    沒一會兒,一個學生模樣的人下了車,毫不客氣地甩上車門。

    路人:我靠,這可是幻影,能這樣甩門的嗎?

    坐在主駕駛的郗真儀倒是無所謂,南小姐喜歡甩就甩嘛,多大點事。

    她更在意的是,那個人有沒有看見,自己送南小姐上班這一幕呢?

    郗真儀笑瞇瞇地抬起眼眸,落在最上面那幾層,來回掃了幾眼。

    直到秘書室來電,問她今天是不是休假,她才啟動車子,油門到底,飛馳走了。

    28層辦公室。

    儲月斜靠在落地窗邊,眼神很冷。

    身后,一個身形高大的雙開門男子,雙腿交疊,霸氣地坐在沙發上。

    男人劍眉緊鎖,俊美的臉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種氣質。

    任誰看了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儲聞,霸遠集團的總裁,郗真儀的死對頭。

    此刻,儲月的辦公室落了鎖,外頭的人根本進不來。

    儲聞蹙著眉,冷聲問道:“你真這么不管不顧?”

    儲月根本不理他。

    “柯元華都告訴我了。”

    儲月嗤笑一聲,這群臭男人。

    不過,她本就不怕更多人知道。

    她對南枝是勢在必得,外界如何去看,她并不在乎。

    “有屁快放,放完就滾。”

    那輛幻影囂張地掉了個頭,疾馳離去。

    像是在向她宣告著南枝的所屬權。

    儲聞眉頭更緊了幾分:“你知道那位南小姐,身上根本就沒南氏集團的股份么?你要她,只會是打郗真儀的臉,還有什么好處?”

    “好處?”儲月冷笑,“我是真心喜歡她,你懂什么?”

    儲聞緩緩起身,標準的霸總配置身高,極具壓迫感。

    他的臉上并無驚訝之色,像是一早就知道儲月會說出這句話一般。

    儲月半抬著頭,挑了挑眉,“怎么?我把經營權讓給你,就是為了讓你連十幾個億的投資都舍不得給我出?”

    美術館的項目不過幾個億,更多的是周邊地區的開發。

    新的城市藝術中心,將以這個美術館為圓心,拓展出專屬演唱會場所、話劇場、音樂廳等等一系列建筑。

    美術館只是霸遠在小風港,重新構建城市地標的第一步而已。

    就是弄砸了也無所謂,后面重新再建其他的場館就行了。

    區區十幾個億,也值得這幾個人輪番來找她啰嗦?

    儲聞皺著眉:“你知不知道小風港重建,當地拆遷幾萬戶人家,霸遠這次流出去的資金有多少?這個項目沒你想的那么輕松,即便有,我也不會同意你用霸遠的項目,去討好你喜歡的人。”

    儲月眉峰挑起,剛要發火,卻被儲聞搶先一步。

    “姐,我不管你喜歡什么樣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的公司,我手下幾萬個員工,不是你能隨意拿來玩的玩具。如果你不是真心要完成這個項目,那我會盡快換掉負責人。”

    儲月大怒:“你敢!”

    “我敢。”儲聞眉心突然放平,“在家里,我是你弟弟,我什么都可以依你的意思。但在公司,我是你的上司,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還有,經營權不是你讓給我的。”

    儲聞逼近儲月,深幽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意味。

    “姐,忘了幾年前你做過什么事嗎?”

    儲月猛地后退一步,臉上竟露出一瞬的慌張之色。

    儲聞卻不想放過她:“幾年過去,你好像忘得很干凈,一點記憶都沒有了,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閉嘴!”

    儲月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東西,往儲聞臉上砸了過去。

    好巧不巧,她偏偏抓了個剛送過來的文件夾,里頭沒夾緊的文件,如巨大的白雪,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略硬的殼子猛地擦過儲聞臉側,一道血痕慢慢浮現,血珠汩汩向外冒了出來。

    儲聞像是沒知覺一般,淡漠地看向儲月:“你想要的地位,家人都給足了,希望這一次,你別再讓大家失望了。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像從前那樣,能抗得住那么多‘驚喜’。”

    他冷聲警告完,長腿一抬,轉身就走。

    出辦公室時,玻璃門不小心碰到一個學生,他垂下眼,淡淡道了個歉。

    “抱歉。”

    學生捂著胳膊肘,似乎是撞得很疼,抬頭怒視著他。

    明明玻璃門穿回來的力道來看,他也沒很用力啊,怎么——

    視線對上學生的臉龐時,儲聞不由得愣住。

    太像了。

    不僅僅是五官神似。

    黑框眼鏡略微大了一些,顯得本就小巧的臉更瘦弱。

    潤唇膏估計用的是平價,看起來有些油,卻顯得粉嫩的唇水嘟嘟的。

    一切的一切,和當初見到那個孩子時,一模一樣。

    儲聞只覺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

    他僵硬地張口,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你叫……什么名字?”

    學生睜大那雙清澈的眼眸,含著薄怒和嗔怪,一聲不吭地瞪著他。

    儲聞眼睫抖個不停:“你也……不會說話?”

    學生眉頭一挑,唇微微張開,剛要說話,卻被儲聞身后的人打斷:

    “小師妹,你來啦!”

    儲聞猛地扭過頭,看向儲月的眼神里,半是驚恐,半是怒。

    似乎在質問儲月什么。

    只見儲月臉上,方才的驚懼全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溫柔的笑容。

    “弟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南氏集團的千金,南枝。也是我的,小師妹。”

    精致的妝容里,女人的笑意并不觸及眼底。

    更多的是強烈的占有欲,甚至還有一絲瘋狂。

    剎那間的森羅萬象,都被儲聞擋在了門后,并未傳達給那個學生裝扮的女人。

    *

    南枝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昨天被郗真儀這么一推,胳膊肘和手掌磨得生疼,忍著那么難聞的藥味一整晚,結果嘴巴也沒好。

    一大早就被郗真儀抽的風氣到,失去了寶貝們不說。

    到了公司,開個門也會被碰到,偏偏還碰到了舊傷口。

    撞人的人,居然還以為她是個啞巴?

    這叫什么事嘛!

    好在還有溫柔大氣的富婆師姐。

    只不過——

    弟弟?!

    南枝抬頭看向這個雙開門,不愧是霸總。

    她居然看見一個活生生的188雙開門低音炮大長腿,三分薄涼兩分譏笑的霸道總裁,站在她眼前。

    好神奇。

    不對不對,她在想什么?

    她應該想任務啊!

    現在郗真儀、儲聞都出現了。

    那么女主蔣念念,應該也快要出現了吧?

    南枝立刻打起精神,覺得自己隨時都能投入戰斗。

    一旦蔣念念出現,她勢必要搶在儲聞之前,先一步和小白花成為好朋友。

    一步一步摸索小白花的喜好,然后按照需求來改造郗真儀。

    不僅如此,她還得改造一下小白花,讓她接受郗真儀,接受真愛。

    期間還得防著儲聞對她的小白花下手。

    任務繁重啊!

    怪不得給她一個富婆身份,這么艱難地任務,確實得在物質上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才說的過去嘛。

    南枝美美陷入自己的計劃之中,完全沒注意眼前這對霸總兄妹的視線交流。

    等那兩人的眼神擦完火星子了,她才差不多做完計劃,笑吟吟抬起頭。

    然后向回過頭的儲聞伸出小手。

    儲聞的表情,怎么說呢,很復雜,不愧是眼神戲很多霸總。

    南枝深表理解。

    她一把抓住儲聞的手,握了握。

    用眼神向他道歉:報意思了總裁大哥,你的老婆得借我老婆一用了!

    然而南枝并不知道,她的舉動在這對姐弟眼里,有著完全不同的解釋。

    在儲月看來,南枝這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家人,說明南枝對她是有好感的。

    而在弟弟儲聞看來,南枝無疑是如幾年前那人一般,是個徹頭徹尾的……

    短暫的小插曲過后,當著南枝的面,儲聞并不好說什么。

    直到出了28層,他才掏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撥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讓自己的秘書盯緊儲月和南枝,有任何異常都需要立刻向他上報。

    另一通電話——

    “你好,宋醫生,我想問一下我姐姐的病情。”

    電話那頭,中年女子的聲音如溪水潺潺,像極了儲月現在說話的語氣語調。

    儲聞皺著眉聽了一會兒,才漸漸松開眉頭。

    “是么?宋醫生確定嗎?”

    “至少儲月小姐在我這里接受治療的幾年里,她并沒有出現過之前那樣的狀態。我想她應該已經徹底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儲先生并不用太擔心。”

    女人的聲音十分輕柔,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般,撫慰了儲聞心中的煩躁和不安。

    “儲先生,幾年前我也和你的家人解釋過。當時的儲月小姐正處于一個極度不安的心理時期,所以有一些異常的舉動,是很正常的。只不過儲月小姐平時喜歡看一些獵奇的電影,才會暫時性地,將自己與電影人物調換身份,錯把現實世界,認為是電影里的虛擬世界。”

    “因此,才會讓普通人覺得,儲月小姐的行為非常可怕。但其實,儲月小姐的問題,是和大多數人是一樣的。”

    “在儲月小姐漸漸心智成熟后,她已經能分清了現實與虛擬的區別,所以此后這么多年里,她的狀態一直非常穩定,和尋常人沒有差別。我認為,她從一開始就并不存在你們所想的那種……病。”

    儲聞眉心徹底松開,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掛掉電話,他抬頭望向窗外。

    春日的陽光正好,不刺眼,溫暖地灑向世人。

    看得儲聞甚至有些恍惚。

    真的,不存在嗎?

    另一邊,儲月親昵地摟了摟南枝的肩膀,拉著她坐到沙發邊緣。

    桌上的手機響起震動,儲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小師妹,你先坐,我看一下是不是要緊的短信。”

    南枝連忙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儲月手指微微縮緊,不著痕跡地揉了揉南枝肩頭,才笑著松開。

    手機屏幕上,一條簡短的訊息躍入儲月眼底。

    發件人只有一個簡單的標點符號代替。

    內容更加簡單。

    [來電話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儲月卻勾了勾唇,回過去:[怎么樣]

    很快,那邊立刻回復過來。

    [按照你說的,他沒有懷疑。]

    儲月半勾著唇,眼底一片冷意。

    她這個好弟弟,真是……

    儲月摁黑屏幕,緩緩轉身,笑著看向南枝。

    “你今天的打扮,很特別。”

    南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手機想要打字解釋。

    儲月便毫不掩飾地用視線,放肆掃過南枝身上的每一寸。

    簡單的米色oversize衛衣,前面印著一只軟乎乎的小云朵。

    水洗色做舊牛仔褲,收口處做了喇叭設計,還開了一點叉,若隱若線一雙細白的小腿。

    黑色粗框眼鏡,和看起來油膩的潤唇膏。

    儲月忍不住心想,人生有時候,真的是很奇妙。

    怎么就能和之前那個人這么像呢?

    明明是南氏集團的千金,郗真儀的妻子。

    身價上千萬的人,竟也像她,用這樣廉價的潤唇膏。

    又不由得感慨。

    老天待她確實不薄。

    儲月本想循序漸進,一點一點得到南枝,把她們之間的故事永遠留下來。

    不僅僅是用一座美術館。

    往后會有更多的建筑,冠上她們的名字,從此世世代代,所有人都會知道,南枝的名字邊上,會有一個名字叫做儲月。

    可惜。

    儲聞發現得太快,甚至直接來威脅自己。

    南枝終于打完了字,乖巧地舉起手機屏幕,亮給儲月看。

    儲月笑瞇瞇走到南枝身邊坐下,一把圈住南枝舉起的手腕,眼神根本不落到手機上。

    “小師妹,我們認識這么久,你好像沒去我家玩過?”

    南枝搖了搖腦袋。

    儲月笑得更加溫柔:“那今天下班之后,要不要去師姐家玩?”

    見南枝似乎有些猶豫,儲月可憐兮兮地輕嘆一聲:

    “昨天想約你吃飯逛街,你也不肯去,今天約你去我家玩,你也不去。小師妹是討厭師姐了?”

    南枝立刻擺了擺手,然后點了點頭。

    儲月燦爛一笑,抬手摸了摸南枝的后腦勺。

    真乖。

    第40章 幫老婆追女朋友第9天

    [師姐, 這樣翹班真的沒事嗎?]

    站在儲月的車前,南枝唰唰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遞過去。

    儲月笑瞇瞇說道:“沒事呀, 反正在這里也是聽柯元華啰嗦,還不如去玩呢。對了小師妹, 你之前不是設計過花園嗎,我新買的別墅, 小花園還沒設計好, 我打算厚著臉皮讓你幫我看一眼, 你可別拒絕哦。”

    南枝用手指做了個微笑的表情,然后又比了ok。

    “上車吧。”

    手機屏幕微微亮起,南枝垂眸看去。

    狗東西:[南小姐,一會兒午休, 方便賞臉去吃飯嗎:p]

    正想回復, 車窗緩緩放下, 儲月在里面探了探頭:“南枝?”

    算了, 反正上車也能回復。

    順便告訴她的新司機,下班別去公司接她, 直接來儲月家。

    車門被打開,幾乎是南枝坐下的瞬間,腦海里系統瘋狂發出紅色警告。

    【檢測到宿主周圍存在危險因素!請宿主——】

    后面的話便再看不清。

    儲月在南枝進入車內后, 立刻轉身, 掌心放著一塊帕子,死死捂在了南枝的口鼻處。

    暈過去之前,南枝用最后一點清醒的理智, 罵了句臟話。

    這什么逼世界!

    居然還帶綁架她這個配角中的配角!

    ……

    再醒來的時候, 最先感知到的, 是整個手臂的酸痛感。

    尤為明顯的是兩處手腕,被粗糲堅硬的繩子狠狠勒住吊起來。

    南枝吃力地扭了扭頭,才發現自己被人綁在了一個十字架上,甚至被架得有些高。

    而眼前這個端坐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祈禱模樣的人——

    赫然是儲月。

    ……

    你沒事吧???

    小毛團輕快地蹦跶了一下:【你醒啦】?

    南枝簡直無語。

    【你怎么就讓她把我給綁了?說好的應急呢?】

    小毛團嘿嘿一笑:【就是檢測到宿主這次不會太危險,所以應急裝置并沒有啟動哦!宿主請放心,援軍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援軍?

    南枝有些茫然,局里派人來了?

    同時也有些震驚。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居然能讓快穿局派遣兩個要員來執行任務?!

    系統晃了晃:【no~是你在這個世界的老婆來救你啦!】

    南枝下意識倒吸一口氣。

    誰?!

    郗真儀?

    她來有什么用?你不如幫我報個警!

    系統監測到南枝心中所想,神秘兮兮蹦跶兩下,故意忽略掉這句。

    它可不想讓南枝知道它的小心思。

    其實早在檢測到迷藥成分出現在車內時,系統是故意沒有保護南枝,并在第一時間連接了郗真儀的手機,發送了定位。

    儲月只是暫時迷暈了南枝,并沒有下一步動作。

    所以系統判斷還沒到最危險的時候,不妨給郗真儀一個機會。

    萬一郗真儀沒有及時趕來,而南枝受到更大威脅時,它再開啟應急裝置,將南枝隨機傳送出去。

    【你怎么通知她的?】

    【我用你的手機給她發了短信】

    南枝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寫的什么?】

    小毛團似乎有些驕傲:【我被儲月綁架啦,快來救救我呀~】

    南枝:……

    她頭一扭,埋進衛衣帽子邊緣,克制不住羞恥嗚咽了一聲。

    沒臉活了。

    似乎是聽到南枝的動靜,儲月揚起頭,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仍是那副優美的表情,得體的笑容,無框鏡片后的眼底閃著詭異的光澤。

    “小師妹,還記得我嗎?”

    南枝俯視著眼前的女人,不由自主蹙了蹙眉。

    問的什么話?

    被你迷藥暈一下是會變傻是嗎?

    她現在完全不想看到儲月。

    手腕、腳踝、腰部均被繩子狠狠勒在木架子上。

    連脖頸都栓了繩,在她無意識的一段時間里,腦袋自然前傾,脖子便被繩子磨出一條紅痕。

    儲月輕笑一聲,緩緩靠近。

    【郗真儀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到?】

    【十五分鐘】

    南枝咬著下唇,算她來得快。

    刺痛感再次傳來,原本就沒愈合的傷口,再次滲出細密的小血珠,南枝卻顧不上這痛覺。

    “儲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根據她穿梭多個小世界執行任務的經驗,一般對反派問這種問題時,對方都會十分得意地長篇大論起來。

    尤其提問的人,正處于一個任人宰割的狀態時,會更加刺激到反派們,放大那股犯罪的刺激感。

    繼而放下部分防備,開始向受害者炫耀自己的成果。

    也就是所謂的“反派死于話多”。

    果不其然,儲月眼神閃了閃,雙手抱在胸前,輕啟紅唇。

    “小師妹果然不記得我了嗎?”

    南枝暗暗松了一口氣,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現在只要拖住時間就行,她被綁成這個鬼樣子,想自救是有點難了,除非當著儲月的面用瞬移。

    不過既然郗真儀會來,她就沒必要浪費一次應急機會。

    “我怎么會不記得你?你不是儲家大小姐儲月嗎?”

    儲月定定看著南枝,眼神漸漸冷了下去。

    “你果然不記得我。”

    一滴鮮血順著嘴唇邊緣落在衛衣領口。

    南枝似乎很糊涂:“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是你一直在勾.引我啊,小師妹。”儲月歪著頭,輕笑一聲,“你怎么能說忘記就忘記呢?”

    “是你先說的,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的感覺,是你說你越來越依賴我。我為了你,甚至被儲家關了四年,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回到你身邊,你怎么能背叛我呢?”

    儲月微微一笑,似乎想伸手觸碰南枝的臉頰,卻因為距離,只能凌空做了個手勢。

    “不過沒關系,我打聽過,你是被迫嫁給郗真儀的,我都知道。你在郗真儀那里,過得也很不好不是嗎?你也一定,一直一直,很想我吧?”

    “小師妹,現在,你回到我身邊了,開心嗎?”

    你看我像是開心的樣子嗎?

    南枝整個腦子都暈了。

    原身關于儲月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一段。

    在原身的記憶中,是儲月率先靠近,兩人一直是普通朋友的關系。

    這期間,儲月甚至還談了次戀愛。

    所以她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郗真儀馬上到了!宿主再堅持八分鐘!】

    南枝抿了抿唇,蹙起眉:“我的記憶里,并不是這樣的。而且你不是,還有過一個愛人嗎?”

    也不知是哪一句說得不對,儲月的表情突然變了。

    變得極其可怖,像是要把南枝生吞活剝一般。

    之前那些似乎充滿著情意的眼神,在一瞬間變成恨,似乎南枝是儲月在這世界上最厭惡的人一般。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南枝:?

    小東西,你到底有幾副面孔啊?

    儲月猛地拿起什么砸到南枝身上,重物猛烈擊中柔軟的腹部,南枝疼得下意識卷起身體,卻被繩子阻攔,狠狠磨下一道痕。

    緊接著響起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南枝艱難低頭看了一眼。

    原來儲月砸過來的是一個陶瓷擺件,從裂片看,應該是個圣母瑪利亞的雕像。

    儲月被那一聲嚇醒,迅速沖了過來,想去撿起那些碎片。

    “不行,不行,不能碎!”她近乎尖叫一般,繼而又喃喃,“這是念念留下的,這是念念的。”

    等等!

    誰?

    南枝忍著疼,試圖努力去聽儲月的呢喃聲。

    沒聽錯的話,儲月說的是……念念?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念念吧?

    突然,教堂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沖了進來,邊跑還邊高呼:“放開她!”

    ……

    南枝忍不住閉了閉眼。

    明明是激動人心的時刻,她怎么覺得有點丟臉。

    儲月這時候倒是不恍惚了,她反應很快,立刻撿起一片碎片對準南枝的腳踝。

    “別過來!過來我就挑斷她這根筋!”

    南枝:?

    太狠了吧!

    說好的愛我呢?

    郗真儀氣喘吁吁,一手扶著膝蓋,“儲月,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和我說,別做傻事。”

    南枝往她身后瞄了幾眼,不由得一愣。

    【你別告訴我,郗真儀是一個人來的】

    【額……看這個情況,也許是?】

    系統也有些不確定。

    小毛團能監測到郗真儀的位置,還是因為郗真儀是南枝的攻略目標,至于其他人,實在不好說。

    南枝簡直大無語。

    典型的反派話多vs典型的主角不會報警。

    哦不對,是配角。

    郗真儀啊郗真儀,堂堂一介霸總,你就這么沖過來?

    你的保鏢呢?!

    郗真儀似乎是感知到了南枝的視線,抬頭對著南枝挑了挑眉,似乎想表達什么。

    南枝一臉冷漠。

    不好意思,看不懂。

    冰冷的瓷片倏然貼上腳脖子,南枝渾身一抖。

    “郗真儀!不想看她的腳廢掉,你就乖乖從這里滾出去。”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儲月,你冷靜一下!”

    “念念是誰?”

    郗真儀一愣,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南枝則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笨死了,還不是得她自己出馬!

    果然,儲月在聽清第二句話時,猛地后退一步,扭頭看向南枝,神色又驚又懼:“你怎么知道念念?”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因為南枝說的是“念念是誰。”

    沒等儲月開口,一道低醇的男聲在教堂門外緩緩響起。

    “儲月,你又騙我。”

    來人居然是儲聞?

    儲月似乎也震驚儲聞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一臉憤怒尖叫:“你裝了定位器!”

    雙開門長腳一抬,徑直走了過來:“我派人監視了你。”

    這有什么不同嗎大總裁?

    還有,你既然派人監視儲月,你干嘛也自己一個人來啊!?

    南枝幾乎要翻白眼。

    她真是搞不懂。

    報警很難嗎兄弟們?

    她隱隱有一種預感,接下來這幾人會扯很久的天,聊聊各種過往,豪門愛恨。

    而且是忘記把她放下來的那種。

    “儲月,四年前的事情,你吃的苦頭還不夠么?”儲聞低低嘆了一聲,墨色眸子里涌動著不明的情緒。

    郗真儀皺了皺眉:“儲總,你們要是想聊家事,我不反對,但能不能先把我夫人放下來?”

    “休想!”

    儲月再次將瓷片貼上南枝腳踝。

    儲聞似乎很不理解,甚至偏了偏頭問郗真儀:“為什么用腳踝來威脅你?”

    南枝:……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大總裁?!

    郗真儀甚至還給他解釋!

    “我夫人身體不太好,從小凝血功能就很差,一旦出血需要很久才能止住。”

    儲聞恍然點了點頭,皺著眉看向儲月:“儲月,你真的要重蹈覆轍嗎?上一次的教訓還不能讓你清醒嗎?”

    儲月咬緊后槽牙,“上次是意外,如果不是南枝……”

    儲聞嘆道:“儲月,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南枝莫名覺得心臟一沉,好像有什么大瓜要出現了。

    下一秒,儲聞的聲音再次響起:“究竟是南枝,還是蔣念念?”

    南枝一整個震驚住。

    不是,誰?!

    蔣念念?

    那不是女主嗎?

    什么時候出現的?!

    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儲月的狀態變得更加奇怪。

    郗真儀的眼神則并沒有什么變化,仍來回在南枝和儲月手中的碎片上打轉,似乎對儲家姐弟的聊天毫不關心。

    一副只想救我老婆下來的樣子。

    南枝收回視線,忍不住皺眉。

    難道說,儲聞所說的四年前的事情,和蔣念念有關?

    而四年前,南枝也好,儲月也好,都在倫敦沒有回國。

    那么蔣念念是……出國了?

    她猛地想起早上在辦公室前,遇到儲聞時,他那個奇怪的眼神和那句“也是啞巴”。

    當時她只覺得這人好沒禮貌。

    現在細想,難道當時的儲聞,已經聯系到了蔣念念?

    可原劇情里,蔣念念在認識儲聞前,不僅從未出國過,她說話聲音動聽,甚至靠配有聲書賺零錢,怎么會是啞巴呢?

    南枝越來越看不懂了。

    “不許你!提起她的名字!”儲月近乎咬牙切齒,眼睛通紅,滿是恨意,“要不是你慫恿她,要不是你出現!念念不會逃走,也就不會死了!”

    等下!

    南枝猛地倒抽一口氣。

    這話有點熟悉,但又有些不對勁。

    不出意外,儲聞該說——

    “儲月,你到底懂不懂,蔣念念從沒喜歡過你,她也不喜歡女人。是你一直強迫她留在你身邊,折磨她。你覺得她可能喜歡自己的仇人嗎?”

    一模一樣。

    除了名字。

    這一段對話,南枝在原著里見過。

    是儲聞在設計反派郗真儀入獄后,和她在監獄里的一段對話。

    之后沒多久,郗真儀便選擇了自盡。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有,囚禁蔣念念的人,為什么會變成儲月?

    “你胡說!”

    儲月恨恨怒吼一聲,身子激動得發抖,銳利的瓷片尖端在南枝腳踝上方一寸處,留下一道血痕。

    “你冷靜!”郗真儀驚道,“儲聞!別再刺激她了!”

    儲聞抿了抿唇,視線在幾人身上掃了一眼,最終定格在南枝腳上。

    郗真儀說她凝血功能很差,雖然是一道小口子,但如果一直止不住血,拖得時間太久恐怕不妥。

    他來得匆忙,沒來得及帶上保鏢。

    看郗真儀的樣子也大差不差。

    這種丑事,無論對誰的公司形象都不太好,所以他們并不會報警,而是選擇找私下的打手來解決。

    只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

    郗真儀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傳聞她和南枝的關系一般,看來并不是實話。

    郗真儀似乎感知到了儲聞的視線,略略往他這邊挪了一小步,然后輕聲說道:“我來的路上報警了,再拖一下,應該很快到了。”

    儲聞震驚得扭頭看向她,壓低聲音道:“你報警了?!”

    “有問題?”

    儲聞一時有些語塞。

    她對公司運營一向看得比自己重多了,作為一個女人,能在商城廝殺出一條路,郗真儀不僅僅是有天賦,在某些事上,做的也狠。

    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可沒想到郗真儀會為了南枝報警,還給他透了口風。

    到底是一時著急,沒想到公司形象這一回事,還是她手下的人,其實不如他想的那樣好用?

    或者說她的公司內部,還沒完全穩定下來,仍有人對她的位置虎視眈眈?

    一時間紛紛雜念掠過儲聞的腦海,終究沒有問出口。

    即便此時是同一條戰線,他和郗真儀也永遠不會是朋友。

    有些話,不必問的那么清楚。

    *

    【怎么樣?有找到劇情嗎?】

    腦海中的電子光幕上,大段大段的文字正在飛速掠過。

    小毛團認認真真監測了三次,得到的結果仍然和之前她們看過的一樣。

    這段對話出現的地點在監獄,對話人物也是儲聞和郗真儀。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

    小毛團歪了歪身子,滾了一圈。

    南枝:【什么?】

    【儲月這個名字,并沒有在正文中出現過】

    【啊?】

    怎么可能?

    那現在這個正在威脅她的jio的人是誰?!

    【準確來說,在原劇情中,男主儲聞并沒有所謂的姐姐,他是獨生子,儲月這個人物在書中是不存在的】

    南枝詫異。

    這劇情,偏得十萬八千里遠了!

    怎么回事?

    小毛團仔細搜了搜,蹦跶的動作卡頓了一下,然后緩緩打出一行字:【沒有檢測到原因】

    南枝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眼前這離譜的劇情上,倒也沒注意到小毛團的不對勁。

    系統緩緩松了一口氣。

    它以后再也不要撒謊了!

    不對,它也沒想到,第一個謊言在說出口之后,居然能滾雪球一般,滾成一個巨大的謊言。

    小毛團不是沒有查到劇情偏離的原因,而是這個原因,它沒法告訴南枝。

    如果要追溯源頭,還得從上一個小世界說起。

    當時的南枝,為了在不被快穿局總系統發現的情況下,陪伴上一個世界的攻略目標,選擇放出部分意識,融入下一個任務的角色之中。

    但因為當時系統的能量不夠穩定,所以計算錯了意識投放時間,把南枝的意識投放在了……娘胎里。

    也就是說,這個霸道總裁世界里的南枝,從一出生就是她的一部分。

    或者說就是南枝本人。

    雖然并不是完整的宿主本體,但這一部分的南枝仍然兢兢業業完成攻略任務。

    同時,由于意識提前進入了小世界,對該世界也產生了一定的偏差值,于是世界線不知為什么,自動生出了一個【儲月】人物。

    然后在越走越離譜的世界線里,儲月進入了郗真儀的劇情線——

    綁架蔣念念。

    系統都有些無語。

    這怕是快穿局歷史上,第一個要員本體還沒進入任務世界,任務就已經完成的例子了。

    被搶走了劇情的郗真儀,自然不會再經歷所謂的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事情。

    黑化的人不再是郗真儀,而是儲月。

    偏偏攻略的目標仍然是郗真儀。

    郗真儀根本就不會黑化,還有什么可攻略的?

    該說不說,確實是有夠離譜的。

    就在小毛團糾結要怎么告訴南枝,可以從這個世界里離開時。

    前方的四人也在經歷著各種天人交戰。

    那邊儲聞和郗真儀,明目張膽的“密謀”了半天。

    而儲月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里。

    南枝“愣了”許久后,回了神,眼神復雜地看向儲月。

    怎么會不存在呢?

    明明這個人就在原身的記憶里,是活生生存在著的人啊。

    還有,儲月為什么會替代了郗真儀?

    滿腦子的疑問促使,南枝輕輕開口問儲月:“你是怎么認識蔣念念的?”

    她話音落地,幾個人都停止了動作。

    儲月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之中。

    “那年,你剛到倫敦的時候,向我問路。”

    南枝一愣,這是要從頭說起嗎?

    儲月的聲音輕柔且漂亮,極美的聲線緩緩響動,像是在訴說某個古老的故事一般:

    “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那天你也是穿著這樣的一套,純潔天真,像個孩子。不對,那時候的你,確實是個小孩子。還是從家里偷偷跑出來的小孩,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幻想。”

    郗真儀眉頭一皺,她很不喜歡儲月講的這些。

    但她看了南枝一眼,硬生生忍了下來。

    南枝的眼神很專注,似乎真的很想聽儲月講過去的事,甚至還帶了一點疑惑,像是想不起來一般。

    郗真儀只覺得心里又酸又澀,同時還有一點小開心。

    南枝并不記得這些,是不是說明,她從沒注意過儲月?

    “那時候我就覺得,你真的好美,好純潔,我還給你取了名,叫瑪利亞。”

    儲月說著,將碎掉了的圣母瑪利亞雕像頭往胸口貼了貼。

    “可是你告訴我,你是南氏集團的千金,家里反對你學藝術,所以你偷偷跑出來。那時我叔叔還在搶霸遠的股份,我怎么敢招惹南氏集團呢?”

    “可是上天垂憐我,把念念送到了我身邊。”

    儲聞眉心輕微皺了皺。

    “念念真是太像你了,不僅僅是五官,整個的感覺,包括天真浪漫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你。唯一一點不像的是,她沒有你這樣的背景,她的出身很平凡。”

    儲月半仰著頭,微微一笑:“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一定是上帝送給他的信徒的禮物。”

    儲聞沉聲道:“儲月!蔣念念是一個人。”

    “不!她就是給我的禮物!”儲月表情很固執,帶了點執拗,“所以我才會把她帶回家,把她養在我的眼前。”

    “最開始的時候,我對念念確實不太好。我的心里還都是你,你今天對我笑了,我回去的時候就會獎勵念念。你明天沒理我,我就會懲罰她。”

    儲月說得輕巧,卻讓郗真儀和南枝都脊背一寒。

    這是……

    什么人才能干出的事情啊!

    她真的沒有心里變態嗎?!

    郗真儀看向儲聞的眼神里滿是震驚和疑惑。

    儲聞不動聲色挪開視線。

    關于儲月的事情,他本不想讓外人了解的這么清楚。

    可沒想到她自己一個勁說了出來。

    儲月還在笑著,訴說著她和她的“戀人”的往事。

    “可是后來我變了。我是真的愛上蔣念念了!”

    儲聞冷聲打斷:“那時候,她已經死了。”

    儲月臉上旋即露出痛苦神色。

    只有南枝一臉震驚。

    女主……死了?!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啊!

    那她還怎么拯救郗真儀?

    不對,從儲月去招惹蔣念念開始,她已經沒法拯救郗真儀了!

    見鬼!

    “她沒有死!”儲月狀若癲狂,“她回來了!她只是被上帝暫時收回了一段時間,現在她又出現了!”

    “在哪兒呢?”

    南枝不由得出聲問道。

    如果蔣念念真的沒死,那一切是不是還有機會?

    儲月猛地扭頭,眼神滿是柔情蜜意,看得南枝從腳底竄上一股惡寒。

    “就在你身體里啊,小師妹。”

    南枝:?

    鬼上身都來了是吧?!

    郗真儀忍無可忍:“儲月!你真是瘋了!”

    “我才沒瘋!是你們這些凡俗,封閉了五感,聽不到上帝的神諭罷了!”

    她幾乎迷戀地捧起圣母瑪利亞雕像碎片。

    “我被儲家人關了四年,小師妹不也把自己關在那個別墅里三年嗎?可我一回國,小師妹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是上帝將念念送回了我身邊。”

    儲月笑著看向郗真儀,一臉得意。

    “郗真儀,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小師妹在過去三年,死氣沉沉,完全不像個活人?為什么我一出現,她就像是活了過來?”

    “因為現在小師妹的身體里,住著的,是愛我的念念。小師妹是自愿把身體獻給上帝,讓神把我的愛人送回我身邊。”

    南枝:……

    我謝謝你。

    你比我會編!

    郗真儀看儲月的眼神像是看一個傻子。

    “我承認過去三年,南枝過得很不好,但是!”郗真儀似乎很生氣。

    “南枝就只是南枝。更何況,無論是蔣念念也好,還是南枝,她們都沒有說過喜歡你,從頭至尾,都是你自己自欺欺人。”

    郗真儀眉頭幾乎要皺得連成一團。

    “儲月,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儲月冷笑:“心理醫生說我根本沒有病!”

    儲聞終于開口:“你每年都給一個賬戶打五千萬,我已經讓人查過了你的資金動向,那筆錢是打給了宋醫生。”

    儲月身形一僵。

    就在此時,教堂大門外響起一聲警笛。

    “里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放開人質,雙手舉過頭頂走出來。”

    儲月先一驚,然后怒道:“卑鄙!你們居然報警!”

    “不是,你綁架我老婆,我不報警,難道靠嘴說服你嗎?”郗真儀總算覺得放下心了一些。

    儲聞掀了掀眼,看著儲月:“收手吧,姐。老人家還在等你回去一起吃飯,現在收手,我保證很快讓你出來。”

    郗真儀瞥了儲聞一眼,輕哼一聲沒有反對。

    她可沒打算這么輕易就放過儲月。

    不過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只會刺激到儲月。

    儲月眼睫忽閃,沉默了一會兒,在窗外警察第二次喊喇叭的時候,點了點頭。

    “好,我和你回去。”

    儲聞和郗真儀都松了一口氣,正要往前時,儲月卻突然喊道:“都別過來!”

    “你不是說要回家嗎?”儲聞說道。

    “是,不過我要自己來。”儲月聲音很堅定,“我自己放她下來,你們都不許過來,否則我就反悔!”

    “好,我們不動,你小心一點。”

    當十字架開始搖晃時,南枝還有些恍惚。

    這一場綁架,居然真的就在嘴皮子張合間,解決了。

    不愧是霸總小說。

    就在眾人都送了一口氣時,十字架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警報!】

    【檢測到宿主即將出現危險!應急設備即將開啟!】

    南枝:?

    說好的放她下來呢?

    只見儲月將十字架底座弄松散了后,狠狠往前一推!

    被綁著無法動彈的南枝,眼看著就要被狠狠砸向地面!

    臥槽這個變態!

    【統寶救我!】

    【收到!】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居然出現在了南枝眼前?!

    【等等!別傳送!】

    南枝幾乎是尖叫著吼出這句話。

    “郗真儀!走開!”

    女人的臉迅速在眼前放大,再放大。

    南枝只知道,如果她這時候傳送走,這樣重的十字架一定會砸死郗真儀。

    可她不走,兩個人恐怕都……

    笨蛋!干嘛沖過來啊!

    【正在卸下重力】

    【正在減緩引力控制】

    應急設備閃著微妙的淺藍色星光,在所有人沒察覺的瞬間,在郗真儀和南枝身上閃了閃。

    “砰!——”

    巨大的撞擊聲響徹整個教堂,窗外,特種部隊同時破窗而入,一把將儲月摁在地上。

    在十字架倒下的瞬間,下意識躲閃開的儲聞,此時才回了神,猛地一轉頭,呼吸一滯。

    兩個女人身形交疊,被壓在了巨大的實心十字架下方,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緊緊閉著眼的郗真儀。

    儲聞不由得愣住,甚至顧不上管儲月。

    唯一冒出的一個念頭,居然是——

    她真的,喜歡南枝?

    *

    醫院。

    好在最后關頭,應急系統卸下百分之九十的重量,最終郗真儀只是暈了過去。

    郗真儀的內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輕微的擠壓傷,但并不是很重,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更嚴重一些的反倒是腦袋,撞擊痕跡略重,才會暈過去。

    不過醫生說,這么重的東西砸下來,居然只受了這點傷,簡直是醫學奇跡。

    更讓人震驚的還屬南枝。

    她幾乎完好無所,當然也得得益于系統。

    醫生也無法解釋,只能歸結為有肉墊擋著,所以減少了一定的緩沖。

    此時,完好無損的南枝正坐在病床前,仔細看著小毛團打出來的話。

    【所以說,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我?】

    小毛團好不心虛地蹦了蹦:【是的】

    南枝疑惑地歪頭:【可是我也沒這么急功近利吧?】

    按照系統說的,她過于著急完成任務,但偏偏上一個世界難度很大,所以時間有所延遲,便投入了一部分意識到下一個世界。

    并且因為時間投放不對,導致后來她銜接的時間點也不對。

    按照南枝之前的設置,她本該在倫敦回國后、與郗真儀結婚當天就傳送過來了。

    卻因為時間偏差,導致中間延緩了三年。

    而同時,南枝本人的意識也回到本體,才會導致那三年的南枝看起來像個沒有生氣的機械人。

    一切好像都能解釋清。

    但偏偏這個源頭,她不是很理解。

    她以前也沒覺得自己這么努力打工啊?

    難道是因為α的緣故嗎?

    南枝懷疑地看向腦海左側,那一抹小小的微光仍持續閃動著。

    【不說這個,你打算什時候從這個小世界走啊?】

    小毛團迅速扯開話題。

    南枝不由得一愣。

    是啊,任務都不用做,就已經全部完成了。

    她確實沒有在這個世界逗留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是在郗真儀沖過來,試圖接住南枝之前的話。

    南枝眼神微微向上挪去。

    病床上的郗真儀看起來比往常脆弱了很多。

    既不像公司里那個霸總,也不像在家里時那個狗。

    她安安靜靜躺在那兒,反倒讓南枝有些無所適從。

    【宿主?】

    小毛團蹦跶兩下,腦袋上冒出一個小問號。

    南枝眼睫微顫,好一會兒才默默回了一句。

    【先不著急】

    急功近利也好,別的也罷。

    她現在似乎不太想去思考旁的。

    【等郗真儀醒了,再走吧】

    至少要和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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