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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91章 處理

    把幾個病情較重的女人看完后, 謝云溪讓念薈把兩個懷孕的叫過來。

    女孩們進門的時候有些畏縮,不敢抬眼看人。

    她們一個十六歲,一個十八歲。十八歲這個, 名叫姜云枝, 已經嫁人, 夫家在郴州有個雜貨鋪。

    另一個叫蔣新月, 今年才十六歲。郴州淪陷之前,她家里略有薄產, 父親是個老秀才。

    謝云溪看著她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兩個女孩也都低著頭,沒有說話。

    姜云枝到底年長些,一會兒后, 抬眼看了一眼謝云溪,飛快垂下, 膽怯問道:“袁夫人叫我們進來,是有什么事嗎?”

    謝云溪微微頷首:“姜云枝,你的父母還在嗎?”

    姜云枝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

    謝云溪又看向蔣新月:“你呢?蔣新月,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在?”

    蔣新月也搖了搖頭。

    她們被虜到北涼人的營地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謝云溪看著她們。

    長痛不如短痛。

    她開口說道:“我把你們叫過來,是因為你們跟其他人不一樣,你們有了身孕!”

    兩個女孩驚愕抬起頭,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姜云枝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搖著頭, 驚慌失措,喃喃說:“不!不!不會的!不會的!”

    蔣新月的腿腳一軟,軟綿綿往下倒。謝云溪旁邊的賀天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謝云溪摸了摸蔣新月的脈搏, 順手在她的虎口使勁掐了一把。

    蔣新月睜開眼睛了,一把抓住了謝云溪的手,京@墨@箏@貍像是抓著了救命稻草,“袁夫人救我!夫人救救我!我不能……我不能有孩子……”

    她說著,泣不成聲。

    一旁的姜云枝,臉上的眼淚似線一樣的往下流。

    謝云溪暗暗嘆了口氣。才十六歲的女孩,還沒有嫁人,就有了身孕,這換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受,況且又是在那般不堪的情況下。

    另外一個雖然十八歲了,已經嫁人,可肚子里的孩子將將一個多月。姜云枝離開自己的夫婿已經不止一個多月了。

    “昨日郎中已經看過了,你們的月份尚小,若是用藥,是可以打下來的。但是你們的身體情況并不好,有可能在用藥的過程出現意外,因此丟了性命。”

    蔣新月緊緊抓著謝云溪的手,眸子凄涼且懇切,搖頭說:“我不怕死,袁夫人,我,我不能這樣回去!我爹,我爹他會……”

    她說著,眼淚洶涌而出。

    原本默默流淚的姜云枝突然沖過來跪下了:“袁夫人,我……我也不能要!”

    謝云溪暗暗松了一口氣,她也不贊成她們留下孩子。被北涼人虜走,已經讓她們的余生變得十分艱難,如果再留下了孩子,不敢想象她們會面對怎樣的人生。

    這里是個男權至上的世界,對女人的貞潔看得無比重要。失去貞潔已經是刻在她們身上的烙印了,再有北涼人的孩子,估計她們的父母兄弟也容不下她們了。

    謝云溪也很慶幸,兩個女孩懷胎的月份都不大,蔣新月孕二月有余,姜云枝孕一個多月。

    “凡藥三分毒,這次你們用了藥后,可能以后不容易再有孩子,你們也愿意嗎?”

    蔣新月連連點頭,姜云枝抹了一把眼淚,也點頭了。

    “都起來吧!敝x云溪說,“我答應你們,不過,在給你們用藥之前,我還得給你們做幾個檢查。”

    服用打/胎藥是件很危險的事情。這里婦人生產猶如走一趟鬼門關,中途想要終止妊/娠,這里常用的藥有藏紅花麝香等,但是效果并不好,很多人因此丟了性命。

    這方面的西藥雖然也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副作用,也有死亡病例的記載,但是比中藥還是靠譜多了。

    不過,有些墮/胎的西藥對孕胎的時間有要求。

    雖然昨日郎中給姜云枝和蔣新月都把過脈,也把出她們懷胎的時間,但這個并不一定準確。

    剛好,她有一臺B超機,可以通過影像中孕胎的發育情況,推斷出懷孕的具體時間。這比中醫把脈更讓放心。

    不過,這次謝云溪來郴州,并沒有把B超機帶過來。

    “你們先在這里安心住幾天……今日下午我會讓人來接你們去做檢查,檢查結果若是還好,明天你們就可以用藥了。”

    姜云枝和蔣新月連忙道謝。

    打發姜云枝和蔣新月出去后,謝云溪小聲囑咐念薈:“你去找游八斤,讓他開車帶你回一趟晉州,我在后院里留下了一臺機器……”她詳細說了B超機的特征,“你把它帶過來!今日下午,我要用。”

    “好,我現在就去!”念薈答應了,看了一眼賀天鳳后,離開了。

    謝云溪忙完后,也要回府衙了,關景鈺拖著葉淑婉過來了。

    “謝姨,我能帶婉姐姐一起回府衙嗎?”

    謝云溪看了看葉淑婉。

    葉淑婉不敢看謝云溪,慌慌張張把自己胳膊從關景鈺的手上掙脫開來。

    “不!不!袁夫人,我,我在這兒……挺好……”

    謝云溪笑了下,“當然可以,不過葉小姐的身子還沒有好全,每日還要服藥,你們住的芷蘭院沒有小廚房,她在這里更合適!

    葉淑婉原本有些僵硬肩膀松懈了下來,曲了曲身,依舊垂著頭,低聲說道:“多謝袁夫人!”

    謝云溪離開了楓葉巷,回府衙路上問關景鈺:“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關景鈺連忙搖頭:“謝姨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

    她想到郴州如今的局勢。

    一切以大局為重!這是關正從小就教導她的。

    謝云溪笑了:“其實葉小姐過來跟你們一起住,并沒有什么。但是我想葉小姐并不一定愿意!

    關景鈺愣住了。

    謝云溪又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在葉小姐她們被接到楓葉巷之前,她們當中有一個人逃回了家去,但是第二天,她就被發現在家里懸梁自盡了。”

    關景鈺嚇了一跳:“怎么會這樣?”

    “事后霍副將過去看了,覺得她應該是先被勒死,后來又被放到梁上的!

    關景鈺睜大眼睛。

    謝云溪輕嘆了口氣,“人言可畏!所謂至親,并不一定可靠!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兒女看得無比重要!”

    關景鈺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謝云溪話里的意思。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了。默默垂下了頭。

    “我知道你和葉小姐的交情匪淺,對她的遭遇只有憐惜,但是你想過其他人嗎?”謝云溪又問。

    關景鈺把芷蘭院的幾個人想了一遍。

    “她們跟葉小姐非親非故,即便是可憐她,也應該做不到跟你一樣吧?不僅僅是人言可畏,有時候不需要說什么,只一個態度和一個眼光就能讓人承受不了!

    謝云溪并不是想挑撥關景鈺和芷蘭院其他女孩的關系,而是女人堆里一向事多。

    關景鈺和芷蘭院的其他女孩各方面情況差不多,平日里有些小心思無關大雅。但如果葉淑婉加入進來,那就不一樣了。

    受了那種傷害的女孩除非神經特別大條,一般性格都會發生變化,輕者變得脆弱且敏感,嚴重的甚至會出現精神障礙。

    一兩句沒有過大腦的話,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讓她們多想。

    現在芷蘭院這些女孩們幾乎沒怎么吃過苦,她們不會明白在北涼人的蹂/躪下活著的慘痛,也無法做到與葉淑婉等人共情。

    葉淑婉在芷蘭院不會自在,還不如就留在楓葉巷,大家經歷了同樣的傷痛,傷口一樣疼,在那里沒有歧視和另樣的目光,反而會更自在些,若是能彼此鼓勵打氣,時間長了,慢慢就會走出來。

    關景鈺想了一會兒,小聲說:“謝姨,是我考慮不周!”

    謝云溪輕輕拍了拍關景鈺:“你的心情,我知道。葉小姐受了這么大磋磨,你憐惜她,想對她好……可以多陪陪她,跟她說說話。”

    “我原本打算等她們病好之后,開個織坊,教她們織布做工……她們的生計有了著落,也有一技之長傍身,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關景鈺聽得眼睛發亮,抓住了謝云溪的手:“真的嗎?謝姨,你真好!”

    謝云溪被她逗的一笑。感慨說:“我呀,現在就希望她們早點好起來!”

    關景鈺重重點頭:“一定會好起來的。”

    回到了府衙,謝云溪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念薈已經回來了。謝云溪把B超機調試好后,讓賀天鳳去楓葉巷把姜云枝和蔣新月接過來。

    謝云溪怕嚇到人,讓姜云枝和蔣新月在進操作室的時候戴上了眼罩。

    姜云枝躺到診療床上時,緊張的兩只手攥緊了衣裳。

    “不用怕!放輕松點!很快就好了!”謝云溪柔聲安慰。

    姜云枝點了點頭,“袁夫人,我聽說,您要開織坊是嗎?”

    謝云溪愣了愣,突然想到她下午是在睡覺,但是關景鈺她們卻去了楓葉巷。

    不用猜,開織坊這件事情肯定是關景鈺傳出去的。

    “是有這個打算!

    謝云溪一邊讓姜云枝擺好體位,一邊回答她的問題。

    姜云枝的心思轉移到話題上,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那我……我可以加入嗎?”

    “當然可以!”

    謝云溪掀開了姜云枝的衣裳,姜云枝嚇了一跳,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

    謝云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怕!”

    姜云枝這才松手。

    謝云溪看清楚影像后,對姜云枝說:“可以了!”

    姜云枝窸窸窣窣起來,站在一邊,猶豫了一會后,小心翼翼問:“袁夫人,我……我的檢查沒事吧?”

    “沒問題,明天就可以用藥了……”謝云溪頓了頓,“你準備好……月/事布就行!

    她剛才想到了衛生/巾,這里的婦女在生理期間使用的是一種叫月事布的東西。這東西通常是一個長布條,中間由兩層布制成,折疊后上面一層布的兩端各留有一個口。布條兩頭各有一條細長的繩子,用于將月事布系在身上。

    月/事布正中間會有一個小口袋,里面填充草木灰或吸附性不錯紙張等。

    她剛來這里的時候,非常不習慣,后來自己改良了一下,也勉強接受了。

    與女兒聯系上后,她剛好懷了孕,也就把這茬忘到腦后了。

    姜云枝應下了。謝云溪讓念薈進來,把她帶出去。

    蔣新月進來了。

    謝云溪教她擺好體位,蔣新月很配合,但整個人看起來怏怏的,躺在診療床,一動不動。

    “袁夫人,逃出去的許雅安真的死了嗎?”

    謝云溪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明白蔣新月問的是誰。

    她心里好笑。

    女人堆里果然很難有秘密。不過,她把這件事情告訴關景鈺,就存了讓她傳開的心思。

    楓葉巷那邊今天上午就有三個人回去了。她估計過幾天那些女孩們的身體情況好些后,會有更多的人想回家。

    她不知道她們出去后,能否找到家人,以及家人是否會接納她們。但是她知道,一些流言蜚語一定會纏上她們。

    她想讓她們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像她們想象的那樣。

    “是真的!

    蔣新月蒙著眼睛的布罩很快濕了一圈,她輕輕哭了起來。

    謝云溪問:“你跟她很要好吧?

    蔣新月抽泣著點了點頭,“雅安的兄長是在我家里啟蒙的,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謝云溪想起來了,蔣新月的父親是個秀才,在家里開了啟蒙私塾。

    “我今天下午打聽到,你父親還在,你想回家看看嗎?”

    蔣新月愣了愣,眼淚更多了,一會兒后,她搖了搖頭。

    謝云溪沒有勸。所謂一脈相承,許家能勒死親生女兒許雅安,避免門楣受損,她的哥哥一定知情。但是事情還是發生了。蔣家的家主是個老學究,還是許雅安哥哥的啟蒙老師,未必是個開明的人。

    給蔣新月做完了B超,謝云溪同樣囑咐了幾句,讓念薈把蔣新月帶走了。

    袁博文這天回來的很晚,謝云溪發現他身上有血,連忙到處看了看。

    袁博文攤著手,笑著說:“你不用找了,這些不是我身上的,我沒有受傷!

    “你也不想想,我都穿上防護衣了!還有誰能傷到我?”

    謝云溪瞪了袁博文一眼:“你忘記了關正嗎?”

    袁博文收了笑容。他沒有忘記關正,關正離開晉州的時候,身上穿著他給的防護衣,外套了自己甲胄?杉幢闶沁@樣,他也沒能活著回來。

    “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袁博文安撫謝云溪,“我身上這些血,都是在何家礦山那邊沾上的!

    “那邊怎么樣?何家,沒有鬧吧?”剛問完話,謝云溪就想起袁博文剛才身上的那些血。

    如果何家沒有鬧,那血能是從哪里來的?

    郴州如今的清點排查已經到尾聲,城里的緊張氣氛也比前幾天好多了。

    何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袁博文神態輕松,“我就怕他們不鬧!”

    “今天,我去何家礦山那邊,他們還想跟我拿喬!殺了幾個人,他們就老實了!”

    謝云溪見袁博文說得輕描淡寫,皺了皺眉:“你別大意了!”

    “何家能在這種的情況下,還能屹立不倒,肯定有兩把刷子!你千萬不要以為你現在有人有qiang,就可以不把他們放眼里了!”

    袁博文笑著,他從來都不以為有qiang有pao,就能在這個世界橫著走。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何家礦山那邊,我是故意把事情鬧大的!就等著何家把他們老底露出來,這樣就能連根拔起了!后面咱們跟北涼人打起來,也不用擔心他們會使壞!”

    “現在,何家那班人心里明鏡似的,絕對不會跟我們硬碰硬!我們有qiang有人,他們有什么?即便是有,那也在外面。現在,這郴州城里,我們說了算!”

    謝云溪又瞪了袁博文一眼,沒好氣說:“你心里有數就好!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淼淼一個人還在現代,我又大著肚子,你要是出了事……”

    她眼圈紅了。

    袁博文把謝云溪攬到懷里,一會后問:“今天跟淼淼聯系了嗎?”

    “還沒有,這不正等著你嗎?”

    “你昨天說,今天會讓吳萬乾算是軍/需缺口,給淼淼那邊一個準數,算出來了嗎?”

    “已經算出來。”袁博文說著,拿出了一個賬簿。

    夫妻倆來到鏡子跟前,一會后袁淼就出現在鏡子里面了。她看到對面的袁博文和謝云溪,立馬問道:“爸,你們算出軍/需缺口了嗎?這次需要買什么?”

    “算出來了……”袁博文看著賬簿,把這次需要購買的物資報給袁淼。

    袁淼記了下來。謝云溪說:“這次要買的東西不少,你算過賬了嗎?大概要多少錢?”

    袁博文點頭:“……有幾樣東西,以前我們沒有買過,單價我不清楚,其他的,我粗略算算,大概是……”

    他說了個數。謝云溪皺了皺眉,打/戰確實燒錢,動不動就是上億。

    “淼淼手上應該沒有那么多錢了吧?”

    “有!我前幾天把手中的黃金兌了些!

    說到黃金,袁博文連忙問道:“你今天跟王振聲聯系了嗎?”

    “聯系了。我跟他說買賣黃金和金礦的事情。王所長一口就答應了,要買我們的黃金,我跟他約了后天的時間,地點就在這邊別墅里!

    “至于合作開采金礦的事情,王所長說,這件事情他不能做主,但他會盡快回復我們!

    袁博文和謝云溪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對和上面合作共同開采金礦這件事情懷有很大期許。屬實是因為他們在這塊完全是門外漢,太需要有人指導了。

    第92章 第92章 對講機

    不過, 他們也理解。合作共同開采金礦這件事情不小,也許上面也是第一次遇到像他們這樣的情況。慎重考慮,情理之中。

    “對講機到了嗎?”袁博文又問。

    “到了!”袁淼把身后的箱子露給袁博文和謝云溪。又拿起了手邊的一個對講機。

    “爸爸, 這款對講機有十六個頻段……每個對講機配備有兩對電池。不過我又另外買了些電池, 一會兒一起傳給你們。”

    買到這批對講機后, 袁淼看過說明書, 操作并不難,打開對講機, 調好頻段,相同頻段的對講機就可以通話了。

    她相信父母看過說明書后,應該也會很快就能明白。

    將對講機傳了過去,袁淼又把買到的藥傳給了謝云溪。

    謝云溪看過后說:“你再買十盒米非司酮和十盒米索前列醇, 能不能明天上午就給我?”

    袁淼并沒有多想,有楊有為這位藥品經銷商幫忙, 購買藥品對于她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而謝云溪這次需要的藥品僅僅只有二十盒,也許小區門口的藥店就能買到。

    但是,她順手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后, 臉色頓時變了:“媽!你為什么要買這兩種藥?這……這是墮/胎類藥物!”

    “我知道,我要的就是這兩種藥物!

    袁淼不明白。

    母親月份大了,藥當然不是給她用的。她的身邊丫鬟雖多,但都沒有成家。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不大可能會冒出一個意外。

    謝云溪見袁淼依舊一副糾結的樣子, 便把楓葉巷那邊女孩們的事情告訴了她。

    袁淼心里難受起來。亂世里人命如草芥, 那些女孩年紀最大的,也就跟她同歲,大多數都是十六七歲。這樣的年紀, 在她身邊,還在學校里讀書。而在父母那邊,卻有人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好,明天上午,大概十點左右,我應該拿到藥了!

    袁博文已經把對講機的說明書看了一遍,也按照說明書上的內容操作好了,在對講機里喂喂了兩聲,另一個對講機就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袁淼看到了:“怎么樣?能用嗎?”

    “應該沒問題,明天我拿到外面看看。”

    袁淼放心了。

    謝云溪問:“是后天交易黃金吧?”

    “是的!”

    “好,后天我會留在府衙里,等王所長他們到了之后,我再把東西傳給你!

    四萬多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現在傳過去并不安全。女兒那邊只有她和一個住家保姆。雖然保鏢離的不遠,但是也只有兩個人。

    而他們身邊,光袁博文的親衛就有三四十人。

    跟袁淼說完話后,謝云溪提議:“我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袁博文知道她說的是金子,放下了對講機,扶著謝云溪往后面去。

    “剛才忘記給你們說了,我今天又抬了兩箱放進去了。”

    謝云溪不由得看了看袁博文。

    難怪他今天心情這么好了。

    兩箱黃金,那就是四五億rmb。

    “跟先前的一樣嗎?”謝云溪問。

    “有一箱是一樣的,也是一萬兩,另外一箱我沒有數,讓人裝了,就抬了過來。”

    郴州打起來后,何家礦山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在那里管事的人原本就是何家的,護衛也不少。他們對礦區的管控十分嚴苛,工人們連說話走路都受到了限制,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外面都換了天,他們依舊像牛馬一樣在那里面干活。

    何家大概是想不聲不響收回那邊的礦山,郴州的北涼兵敗后,何家護衛就做掉了在礦區監管的北涼主事,悄悄把人埋了,其他一切照舊。就等著風頭過去,繼續采礦。

    卻不料被他摘了桃子。

    他帶著人手圍住礦山后,何家那些護院還想蠻干,結果一梭子掃下去,那般人全傻了眼,殺了幾個主事的后,剩下的全老實了。

    他進去里面一看,在守衛森嚴的庫房里面發現一整箱還沒來得及刻字的黃金,另外還有些零散的。他一并讓人收了,抬了回來。

    “你身上那些血,是在庫房那邊弄上吧?”

    袁博文笑了下:“對!在那兒遇到了幾個硬茬子!

    謝云溪聽他說的輕描淡寫,心里卻知道現場絕對不輕松。

    自從收了威遠鏢局的幾個人后,袁博文就跟著商遠和商澤練了好些天,大小戰也經歷了不少,如今的他雖稱不上身經百戰,但絕對經驗豐富。

    他所說的硬茬子,應該是幾個練家子。在有qiang在手的情況下,他都被濺了一身血,可想而知,有多兇險。

    估計,如果不是他身上穿著防護衣,也許這次就要受傷了。

    “以后還是小心些吧!天下之大,奇人異事不少,即便是有qiang,也不能小覷!”

    袁博文默默點了點頭。

    到了地方,袁博文讓谷雨守在門口,扶著謝云溪進去。

    謝云溪進去后,暗暗吃驚。郴州城這一番清點排查下來,收獲居然這么大!一間差不多百來平方的房子里面,幾乎堆滿了東西。

    有的箱子并沒有蓋嚴,露出的東西在燈火映照下光彩奪目。

    袁博文放下了燭臺。開了兩個箱子。

    “你過來看看,就是這兩箱!”

    饒是謝云溪心里有所預期,但在看到黃燦燦一片時,還是有片刻的失語。好一會后,她深吸了一口氣。

    “這箱就是一萬兩嗎?”她指著擺放齊整的滿滿一箱黃金問道。

    “對!那邊還有三箱!”

    袁博文說完,就開始干了,將另外一箱有些凌亂的黃金齊整擺好,與先前的三箱推到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謝云溪就收到袁淼傳過來的藥品。她帶著關景鈺等人來到了楓葉巷,將已經拆除了包裝,碾成粉末狀的甲硝唑等藥品分發了下去。

    這些抗菌消炎類西藥與中醫的清熱解毒扶正祛邪類湯藥并不相沖,聯合應用,效果應該會更好。

    沈悅蘭的情況也比昨天好些了。

    在給姜云枝和蔣新月用藥之前,謝云溪跟宋婆婆說了這件事情。

    宋婆婆嚇了一跳:“夫人,這事兒太過兇險,她們想清楚了嗎?”

    “我問過她們了!

    宋婆婆嘆了口氣:“造孽呀!”

    她也知道女孩們肚子里的東西留不得,可這件事情的兇險,她是見過的。一包藥下去了,肚子疼得滿地打滾,血水一盆接著一盆,孩子是打下來了,但大人也沒命了。

    謝云溪不知道宋婆婆想了這么多,她知道藥物/流/產有風險,副作用也不少,但那些畢竟只是極少數。

    “她們用過藥后,麻煩老夫人多照看些,這幾天給她們做些清淡易食的吃食,若是出現腹痛難忍或是大量出血等癥狀,還請務必及時告訴我!

    宋婆婆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像是料到了不好了的結果,臉色凄涼。

    謝云溪交待完后,讓念薈把姜云枝和蔣新月帶過來。

    姜云枝和蔣新月進來了,謝云溪又問:“你們考慮清楚了嗎?”

    姜云枝和蔣新月都點了點頭。

    謝云溪接過念薈遞過來的藥:“你們需要服用的藥一共是兩種,這種明日早上開始吃,記住,得在用早食之前……”

    她詳細交待了用法,又讓姜云枝和蔣新月復述了一遍,才把藥給她們。

    “這兩天你們自己得留心,不要累到了,多臥床休息,多喝水,注意保暖和清潔……”

    看到姜云枝和蔣新月懵懵懂懂,耐心聽謝云溪交待,聽完后又聽話點頭。宋婆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打/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兒?那些藥都是虎狼之藥!喝下去后,且不說胎兒能不能打下來了,大人即便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哪怕僥幸能活了下來,日后也難以落到好。

    這些小娘子們年輕,經歷的事少,可她見得多了。

    但是袁夫人也沒有錯。她也是為了這些人好。她們肚子里的東西留不得!留下來大人和小孩一輩子都受罪。

    宋婆婆心里彎彎拐拐想著這些,不過,她什么都沒有說。

    *

    袁博文這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斥候營。

    斥候營的門口停著幾輛摩托車,和一輛越野車,不遠處的馬廄里倒是有不少馬。

    斥候營的主將嚴云楓看到袁博文,臉上笑容馬上出來了。

    這幾個月來,他的斥候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往年里,他這兒最不受新兵歡迎了,想要進個把人,還得說盡好話,連哄帶騙才能招到人。

    進來的人,也幾乎人人都想走。

    上陣殺敵爭功勛,一般沒他們斥候營什么事兒,偏雜事瑣事一大堆,天天都要跑斷腿,累得要命,人活得比畜牲還不如。

    袁博文來了之后,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一個望遠鏡,就讓他們省了不少事。

    現在又給他們借調來兩輛越野車,配備十輛摩托車,使得斥候營的人當班的積極性暴漲,有的明明在輪休,還搶著過來,就是想過一把騎摩托車的癮。

    這摩托車那是真的好!以往他們從城門口到城外的雞公嶺,騎了馬,至少得一個多時辰。而騎了摩托車,僅僅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跑個來回了,輕松愉快,還能帶一個人。

    越野車就更厲害了,速度絲毫不亞于摩托車,還能裝人裝物。

    可惜,是借調的,越野車和開車的司機都是神器營的。

    “大人!”

    斥候營主將嚴云楓小跑到袁博文身邊,行禮過后,看了看他身后的親衛抬著的箱子,眼角眉梢都揚了起來。

    袁大人又有好東西了!

    袁博文問了問軍務。嚴云楓回答了。

    目前郴州周邊還算太平,自從他們打下郴州后,陸續有流民從四面八方過來了。

    雖然郴州周邊也有□□/殺的事情發生,但都是小打小鬧,沒有形成規模。這些鬧事的人見到斥候營的人,也都遠遠就跑開了。

    至于北涼的動向,斥候營這邊目前并沒有發現有大批北涼兵/馬靠近。

    袁博文點了點頭,斥候營現在有車有望遠鏡,對軍情的掌控也更加精準了。

    目前他們還沒有發現北涼大軍兵馬靠近,那就是他們至少還有兩三天的緩沖。

    進到營帳里后,袁博文讓親衛把箱子抬到案幾上。他拿出了一個對講機,調試好后,遞給了斥候營的主將嚴云楓。

    嚴云楓接過了。他知道手上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可惜顛來倒去也沒看明白到底是個什么。

    這玩意上面還有字,有的他認識,有的他自己都拿不準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連猜帶蒙,越看越糊涂。

    “大人,這是什么?”嚴云楓問。

    “對講機。”袁博文回答。

    對講機?

    嚴云楓心里打鼓。

    什么玩意?

    沒有聽說過。

    袁博文已經調試好了另一臺對講機,拿到嘴邊后,他喂了兩聲。

    嚴云楓正在上下左右看,突然手中的東西響了,他嚇了一跳,差點把對講機扔掉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里面出來的是袁博文的聲音。

    他心里更奇怪了。

    不明白袁博文的聲音怎么跑到了他手上的這個東西里面?

    袁博文已經聽到嚴云楓手中對講機的聲音——清晰明了。他心里滿意,對嚴云楓說:“你說幾句話!”

    “我?說,說什么話?”

    嚴云楓驚魂沒定,還沒想明白為什么袁博文的聲音會從他手中的這個東西里面出來,F在袁博文又來了這么一句,他有些懵。

    袁博文現場教學,對著對講機說:“我說,讓你說幾句話!”

    嚴云楓這次明白了。

    他學著袁博文,把對講機拿起來放到嘴邊,輕咳了一聲,正準備說話,突然驚悚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從袁博文手中的對講機里傳出來了。

    袁博文已經看到近距離的效果。他告訴嚴云楓:“這對講機能實現遠距離通話。一會兒,你騎摩托車,往雞公嶺方向出發,我坐越野車,我們看看遠距離通話的效果怎么樣?”

    嚴云楓連忙點頭。

    遠距離通話的效果?

    難道是有了這玩意,袁大人和他就能隔著長遠距離說話了?

    嚴云楓心里火熱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斥候營就能輕松許多。打探到了消息后,再也不用拼命往回跑了!

    嚴云楓把對講機揣好了,騎上了摩托車,才發動,旁邊的營帳里面就沖出來了好幾個人。

    這些都是今日不當值的斥候們,他們留在這里,就是等著有人騎摩托車出去辦差,好帶他們飆一飆,過過癮。

    “大人,您要去哪兒?能不能帶我們一程?”

    嚴云楓理解自己手下這些兵的心情,他也喜歡騎著摩托車馳騁在天地間的感覺。既然不是軍務,只是看看對講機遠距離通話的效果,想來帶個人遛一圈也無甚要緊。嚴云楓同意了。

    “上來吧!”

    斥候們爭搶起來,很快就有個人把屁/股焊在摩托車的后座上,怎么拉扯都不肯下。

    “坐好了!“嚴云楓囑咐一聲后,出發了。

    袁博文也上了車,看著旁邊站著的斥候們一臉失望,他搖下車窗:“我要去十里坡那邊,你們想不想去?”

    斥候們愣了片刻,有個反應快的,幾步過去,開了車門上車,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了,爭先搶后上車。

    明明只能坐三個人的位置上很快就擠坐進來了四個人了。

    袁博文笑了笑,發動了車。出了城后,朝著與雞公嶺相反的方向出發。估計兩車的距離差不多有兩公里時,他停了下來,拿起了對講機。

    “喂喂喂!嚴將軍,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越野車后面坐著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袁博文在干什么?

    片刻后,對講機里面傳出一陣嘈雜聲。嚴云楓激動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到了!袁大人,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對講機里的聲音雖然有些嘈雜,但卻清晰無比。

    越野車后面坐著的幾個斥候嚇了一跳,都把目光投向袁博文手中的對講機上。

    袁博文對著對講機說:“好,你繼續往雞公嶺方向跑。注意聽對講機里面的聲音。”

    他跟親衛連虎換了個位置,讓連虎來開車,自己坐到副駕駛位置上,讓連虎繼續往前開。

    后座的斥候們鴉雀無聲,一會兒后,有個斥候忍不住了。

    “袁大人,您剛才是在跟嚴將軍說話嗎?”

    “沒錯,你們嚴將軍現在應該在往雞公嶺方向跑,我們在測試對講機遠距離通話的效果。”

    幾個斥候相互看了一眼。

    什么叫遠距離通話效果?多遠?雞公嶺跟十里坡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摩托車和越野車這樣跑,就這么一會兒,距離至少有四五里了!

    居然還能聽到嚴將軍說話的聲音!

    他們目不轉睛看著袁博文手中的對講機。

    “袁大人,您手上這個是什么?”

    袁博文看了看手中的對講機,笑著回答:“這是對講機,能實現遠距離通話。你們嚴將軍手上現在也有一個,我們就靠這個在聯系!

    他說完,又看了看時間,讓連虎停了車。

    “嚴將軍,你現在到了哪里?”

    對講機里面很快就傳來動靜,嚴云楓的聲音像是就在不遠處:“我現在……在流云溝這邊!已經能看到雞公嶺了!”

    那就是距離有五六公里左右了!

    袁博文很滿意。

    五公里的距離,熟練的騎手差不多需要半個小時!

    “好!你繼續往前!”

    越野車又行駛了一會后,袁博文又測試了一下對講機的效果,嚴云楓的聲音沒有那么響亮了,但是還是能聽清楚。

    直到嚴云楓到了雞公嶺后,對講機里的聲音就變得斷斷續續了。

    袁博文滿意極了。他測試的最距離已經有三十公里了。急行軍一天也就只有四五十公里,若是步兵,三十公里,足夠他們走上一天了。

    一天的時間,可以做的的事情太多了。

    他看到對講機的說明書標注通信的距離在0—50公里之間,能滿足五十公里通信條件也就只有在海上。

    他還以為對講機在這里最多也就能覆蓋一二十公里,沒有會有三十多公里。

    測試的效果很好,袁博文開車回去了。到的時候,嚴云楓已經回來了。即便是隔了這么長的時間,他臉上的激動依舊沒有褪去。

    袁博文說:“對講機,我給你五十部,怎么使用,你自己安排,但是千萬不能落到外面!”

    嚴云楓的眼睛已經歡喜得瞇成了一條縫:“大人放心!我斥候營的人一定不會讓對講機落到外面!”

    目睹了整個測試過程的斥候們也都欣喜若狂。

    袁博文招了招手:“你們都過來,我教你們怎么用。”

    他已經把說明書收起來了,現代的簡體字與這里繁體字有較大區別,現代通信理論對于這里的人來說,大概跟天書差不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操作也簡單,調好頻段就能用。

    “你們看,這是開關……按下這里,就能通話了。這上面顯示的是通信頻段,只要頻段一致,對講機就能相互通話!

    “袁大人,這是什么?”有個斥候指著天線問道。

    袁博文頓了頓:“這是天線!

    “這天線有什么用?”

    袁博文咽了咽口水,正想著怎么繁化簡,把天線解釋一番。

    嚴云楓把問話的斥候擠到一邊了:“你怎么這么多問題?這天線既然在對講機上面,那自然是有用!”

    訓完手下的人,轉頭嚴云楓就又堆上笑:“大人,對講機需要加油嗎?”

    袁博文愣了一下,笑著說:“對講機跟你們斥候營的摩托車和越野車不一樣,它的動力來源是電池!

    他把對講機背后的電池摳出來,告訴嚴云楓等人怎么安裝。

    先前被擠到一邊的斥候又奮力擠了過來:“袁大人,這電池有什么作用?”

    袁博文想了想:“你們可以把它當成能量棒,當這里面的能量用完后,這里會顯示出來,你們換一個電池就行了!

    “電池,我也給你們帶過來了!

    第93章 第93章 何記

    袁博文把東西指著嚴云楓看。

    嚴云楓迫不及待拿了一個對講機出來, 其他斥候們馬上圍到他旁邊,七嘴八舌看他擺弄。

    袁博文看著他們。學會對講機的操作并不是一件難事,他也不怕有一天自己走了之后, 對講機會落到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手上。這東西沒有電池, 就跟一塊磚頭差不多。

    電池可不是那么好弄出來的。

    想當初, 他們來到這里時, 還帶了兩部手機。結果,那么多年過去了, 他們一個數學老師,一個醫生,兩個人一起,也沒有研究出電池來。

    這里土著就不要多想了。

    而斥候營有了對講機后, 會輕松許多,消息的傳遞也會便捷很多。

    親衛進來了:“大人, 巡防營陳三江有要事回稟!”

    袁博文揚了揚手,示意讓人進來。

    陳三江來得有些匆忙,額頭上都出了汗,一進來便道:“大人, 我們江將軍在城東紫云巷清查排查時遇到了阻攔,您趕緊過去看看吧!

    袁博文拿了一個對講機就出門了。一邊走,一邊問:“怎么回事?”

    陳三江回道:“我也說不清楚,好像那兒住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僅不配合咱們排查清點, 還說咱們擾民!要上京告我們。”

    袁博文覺得好笑:“當真?他們真這么說?你們大人怎么應對的?”

    這是哪兒來的二貨?都什么年頭了, 還搬出了這么一套?

    上/京告/狀?

    他上得去嗎?連北地都走不出去!北涼人在這兒的時候,一個個乖得跟鵪鶉蛋似,北涼人一跑, 這些人馬上就充起大爺了!

    陳三江苦著臉:“我們將軍先是不理,讓兄弟們按規矩辦事,那家里突然沖出好些個護院!有個直接叫出了我們大人的名諱,問他是不是想造反?讓他去把您請過去……”

    袁博文哼了一聲,坐上了越野車,陳三江愣了片刻,立馬跟著上了車。

    連虎發動了車,陳三江在車里面東看看西摸摸,好奇極了。

    袁博文問:“你們大人讓你過來叫人,還說了什么嗎?”

    陳三江想了想:“我們大人倒是沒說什么,那上了年歲的老頭旁邊有個管事模樣的人說,他家老爺是吏部侍郎錢……錢永輝錢大人的族兄!”

    吏部侍郎,錢永輝。袁博文當然知道,他考上秀才后,認真研究過這里的官吏制度,大順的官吏設置與唐朝差不多,也設有三省六部。這吏部就管著大順文官們的考核任免升遷等。

    若是以前,這吏部侍郎他還真會當回事兒,現在就算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打輸了不用說,再大的官都跟他沒關系。

    打贏了,就等著上面發落。他見招拆招,拆不了也要走人。

    車很快就到了紫云巷,拐進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家門口圍著許多巡防營士兵,qiang和刀都拿了出來。

    那家的門口也站著不少人,護院裝束的家丁們也都拿著長棍/和大刀,保護著門口站著的幾個人。

    這幾個人當中有個年長的神態倨傲,但閃躲的眼神透露了他的聲厲色茬。

    看到越野車過來,兩幫對峙的人都看了過來,車停下來后,江虎連忙小跑過來拉開了車門。

    袁博文從車里下來了。

    江虎低聲說:“大人,這家是吏部侍郎錢大人的族兄錢永康的府邸。巡防營按例清點排查,他們不愿配合!”

    袁博文抬眼看去。錢府門口居中站著的老者抬了抬下巴。他旁邊站著的一位中年男子高聲道:“你就是晉州軍中提攜袁博文袁大人吧?”

    袁博文涼涼笑了下:“你是誰?”

    中年男子看了一圈周圍,倨傲說:“我乃錢涵江,吏部侍郎錢永輝錢大人是我的三叔!這位是我父親,也是錢大人嫡親的兄長!”

    袁博文點點頭。他正兒八經上了文書的官職確實只是晉州軍中提攜,后來的大刀營主將,以及現在的晉州代管變成正管,都是晉州被圍住之后的事情,都沒有往上通報。

    這錢涵江沒有擺錯譜,吏部侍郎的確管著一個小小提攜的生死。

    “是你在阻攔巡防營清點排查吧?”袁博文問道。

    錢涵江愣了下:“你們晉州守軍做好晉州城防事務就行,怎地跑到了郴州這里作威作福?還清點排查?這是你們的事兒嗎?”

    袁博文實在驚奇,忍不住上下把錢涵江看了一通:“北涼人在郴州的時候,你也是這么說話的嗎?”

    錢涵江的臉色變了:“放肆!”

    他話音剛落,袁博文就拿出手槍,對準了錢涵江:“是你們放肆,還是我放肆?北涼人在這兒的時候,你們屁都不敢放!北涼人一跑,你們就來充大爺!敢情我們晉州守軍拼死拼活,就是為了讓你們耍威風?”

    “你!”

    “砰!”

    錢涵江的聲音剛出口,袁博文手中的槍就響了。

    錢涵江的額頭上赫然多了個血窟窿,他的眼睛依舊睜著,里面滿是不敢相信,人卻往后面倒了下去。

    尖叫聲喊聲瞬間響起了。

    錢涵江倒在地上,頭部位置迅速漫出了一攤血。周圍的人嚇得四下散開。

    錢府門口亂了。

    袁博文舉起手中的qiang,朝上放了幾qiang,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錢府門口的人,剛才喊的叫的瞬間鴉雀無聲,都矮了半截。有的嚇癱了,有的捂著耳朵,縮成了一團,嚇得瑟瑟發抖。

    錢永康靠在門柱上,已經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前面衣襟的下擺正迅速顯出了一個濕漉漉的印跡。

    袁博文緩緩看過去。錢府門口的家丁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和棍,目露驚恐看著他和他手中的槍。

    袁博文高聲喊道:“城防營清點排查是為了維護郴州的穩定,保護郴州全城百姓的安危!誰要是再敢阻擾——”

    他指向地上的錢涵江:“他,就是下場!”

    周圍鴉雀無聲。原本錢府門口鬧起來后,許多人都過來看熱鬧了。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上過戰場,也沒見過晉州守軍攻打郴州的場景,倒是見識過炮/彈的威力,一發/炮/彈落下,周圍不管是人還是房子,都上了天,四分五裂,再堅固的建筑都能夷為平地。

    至于qiang,他們大多數都只聽說過。兇神惡煞的北涼人只一個照面就倒下了,比最厲害的弓/箭/手還要神奇。但到底怎么個神奇法,他們并沒有親眼見過。

    巡防營清點排查時帶了槍,他們知道,也害怕,都盯著那些qiang。但是,他們不知道qiang還有這么小的。握在手中,小小的一把,也沒見到怎么使勁,只聽得砰一聲響,數米開外的一個人腦袋就這么多了個血窟窿!

    被打死的還是吏部侍郎大人的親侄子!

    所有人都嚇到了。

    就連江虎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袁博文居然會開qiang!還打死了吏部侍郎的親侄子!

    這可是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江虎冒冷汗了,腿腳也有些發軟。

    袁博文說完話后,瞟了江虎一眼,揚了揚手。江虎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袁大人連吏部侍郎的親侄子都一qiang打死了,這是要嚴查肅清一切!有袁大人頂著,他還怕什么?

    江虎徑直過去了,他的心腹緊隨其后,也涌進了錢府大院。

    清點排查開始了。

    錢府中所有人員必須到位,姓甚名誰,年冠幾何,通通登記造冊。

    府里上下也被搜查了一遍。

    但凡有阻擾和怠慢的,一律嚴責或抓拿。

    袁博文并沒有馬上離開,江虎等人開始清點后,他也進去了。在正院主位上坐了下來,慢慢喝茶,看著巡防營的人做事。

    他知道江虎有顧慮,不敢對這些朝廷大員的親眷們太狠,擔心日后被打擊報復。

    但是,他不怕。日后是個什么樣子,誰也說不準。

    他要的是,跟北涼打起來后,自己的后院安安靜靜,太太平平,讓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晉州一樣給力。

    清點排查到了尾聲,江虎把賬簿遞給袁博文看。

    “大人,這是錢府所有人員的名冊。這是他們在城里的住所登記。”

    袁博文翻了翻。

    就一個吏部侍郎的哥哥家,統共不到十個主子,府里面男女下人竟然有兩三百個。

    家中固定資產,除了眼下的錢府大院,郴州城外還有兩個莊子,數十傾地。

    這居然是在北涼治下的情況。

    說這錢府沒有跟北涼人勾搭,傻子都不會相信。

    袁博文有些難受了。同樣是郴州的百姓,北涼人打進來后,有的人家全部被屠,有的即便活著,也在苦苦掙扎,可有的人,依舊活得很好。

    他丟了賬簿,冷冷說:“錢永康錢涵江等與北涼勾結,理當問罪!你跟府衙張大人說一聲,你們一起盡早將這事徹查清楚!”

    江虎愣了下后,應下了。

    袁博文起身走了。江虎連忙跟上了他,幫著打開了車門。

    袁博文坐上車后,把對講機丟給了江虎。

    江虎不明所以。

    “這是對講機,我已經給你調試好了,以后你要是有事情要報,就按下這個……對著它說話就行了。我能聽到!

    袁博文說著,晃了晃自己手中對講機。他打算給軍中各營主將都配備一個對講機,免得他們有事,急急忙忙打發到處找。

    “哎!”江虎應下了,心里的忐忑稍稍平息了些。扒在車門上,陪著笑臉說:“大人,今日的事兒,是我考慮不周,我一聽錢涵江報出吏部侍郎的名號,就有些怕了……”

    袁博文哼了一聲。今天他確實有些嫌棄江虎慫,但是也理解他。

    吏部侍郎的名頭,就跟現代的人事部副部長差不多,當官聽到了,有幾個不慫的?

    不過,他跟他們不一樣。

    “我知道,吏部侍郎這等朝廷大員,咱們都惹不起!痹┪膶⒄f,“但是,眼前這一關才至關重要!過不去,不僅你我的性命不保,你我的家人也都活不成!咱們前面的努力,也全部白費了!

    江虎的臉色變了,默默點了點頭。

    “而且,這錢家,一定不干凈!若是沒有北涼人的另眼看待,他們不會活得這么好!一旦咱們跟北涼人打起來后,你能保證他們不會給北涼人通風報信嗎?”

    江虎背上的冷汗出來了。

    “總而言之,咱們不能大意!

    江虎眼神沉靜了下來:“大人放心,以后,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袁博文點了點頭,“你這邊的排查還有多少沒完成?”

    “快了!最晚明日下午就能全部清點排查完!”

    袁博文的心情好了一些。

    郴州是個亂攤子,情況又復雜,能在三天左右全部清點排查完畢,江虎還是費了不少心思。

    “你把這件事情忙完后,再看看城中有多少空宅?有多少并不是原家主?把數據統計出來后,報給我。”

    江虎應下了,雖然他不明白袁博文為什么要統計這類信息,但知道一定是為了大家好。

    袁博文拍了拍江虎的肩膀,走了。

    江虎愣了愣站了一會兒,看了看手中的對講機,不明白是個什么玩意。

    但是,他知道,袁博文拿出來的一定是好東西。

    他看了一會后,按照袁博文所教,打開了開關,按住了通話的按鈕。

    “奇怪,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呢?”江虎喃喃說。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對講機里面就傳來了嘈雜聲,袁博文的聲音從里面出來。

    “你在說什么?江將軍,我沒聽清楚!

    江虎嚇了一跳:“袁,袁,袁大人!”

    袁博文在對講機里面笑了下:“現在聽清楚!你想說什么?”

    江虎懵了。他想說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沒事吧?沒事我掛了!我正在開車,你有事再說吧!”

    對講機里面袁博文的聲音沒有了。

    江虎愣愣站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手中的對講機,呵呵笑了起來,眼神也格外亮了。

    袁博文不知道,他離開錢府沒多久,就有人把錢府發生的事情告訴郴州富商何有為。

    何有為驚得一下子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錢涵江被殺了?”

    回來通風報信的小廝氣喘吁吁點頭:“老爺,小的親眼所見!”

    “誰干的?誰這么大膽!”

    小廝咽了咽口水:“是晉州守將袁博文!”他想起剛才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何有為的臉色變了。這個名字如今在郴州城如日中天,有的人害怕,有的人崇敬,這人仿佛從天而降,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突然之間響徹了全城,郴州城內所有人都在說他。

    他的那些兵,還有他那些聞所未聞的軍/械。

    原本北涼治下的大家已經習慣了,雖然遠不從前,但也過得去。

    突然一天郴州城門被轟開了,天上像是落雨般飛進來許多東西,還沒等人看清楚是什么,就將所有的東西都炸飛了,連郴州城墻都炸爛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開了進來,上面長管里冒出了火花,射出來的東西將到處亂竄的北涼人打成了篩子。

    再兇悍的北涼人也擋不住那些東西的掃射,一個照面就丟了性命。

    所有人都慌了神,到了夜里才知道是晉州守軍打進來了。

    晉州,不過一座小城!居然這么久了,還沒有被北涼人攻下!如今,居然被他們反攻拿下郴州!

    這一切簡直像是在做夢。

    那幾天,城內的人都感覺不真切。可郴州城內確實換了天地,連躲在密室的北涼人都被抓了出來。

    他清醒過來后,趕緊讓人把何家礦山上的那幾個北涼人干掉了,想著悄不作聲,礦山又變成了何家的。

    誰知道昨日晉州守將袁博文居然上山了,圍住了礦區,殺了他不少人,連他花費重金請到的高手也沒能逃脫,被亂槍打死了。

    那座礦山可是他何家最大的財庫,當初送給北涼人,他的心都在滴血。

    可不送不行,郴州都換了天地,想要在北涼人治下活下來,不拿出讓他們滿意的東西根本不可能。

    也是靠著送出去的這座礦山,他們才跟北涼人漸漸熟絡了起來。

    結果,才安穩沒幾天,局勢又發生了什么變化。晉州守軍打進城了。

    才想著北涼人跑了,礦山又是自己了,結果還沒有捂熱,就又被袁博文搶了去。

    送給北涼人,那是不得已。晉州守軍袁博文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一個開糧行的,一點兒根基都沒有,居然敢跟何家搶東西?

    他意難平。

    但袁博文的那些兵,那些qiang也屬實讓人心里發毛。

    所以,昨日晚上他就去了一趟錢府。原本想著有吏部侍郎的面子,袁博文會有所顧忌,會把礦山還回來。

    誰知道袁博文居然僅一個照面,就把吏部侍郎的親侄子都給殺了!

    這到底是哪兒來的愣頭青?竟然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難道他不知道吏部是干什么的嗎?

    何有為有些亂了。他問旁邊坐著大兒子何高升:“你不是以前在晉州開過一段時間的糧行嗎?你與袁博文打過交道沒有?”

    何高升搖頭:“那邊的糧行,我只去過一次,都交給了底下的掌柜在管。袁博文長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

    何有為有些不悅。

    何高升又說:“爹,這有什么好愁?北涼在這兒,咱們都好好的!他袁博文來了,還能玩出新花樣嗎?依我看,他喜歡錢,咱們就給他送錢,喜歡女人,咱們就給他送/女人!左右不過,就是這些!誰來都一樣!投其所好,總能跟他搭上關系。等關系處好了,再說礦山的事兒,不就順理成章嗎?”

    何有為哼了一聲:“若是他想要礦山呢?”

    何高升笑了:“他想要礦山,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能占多久,那就不好說了!

    何有為的臉色好些了。

    兒子的話不無道理。眼下局勢紛雜,如今北地大半都在北涼治下,朝廷的大軍駐守在泗陽關,這晉州守軍不過是兩軍夾縫里的一根小苗,哪方勢力得勝,都輪不到它來做郴州的主。

    別看眼下郴州是他袁博文說了算,許是明天就不是了。

    “你說投其所好,你了解過袁博文嗎?”

    何高升點頭:“我聽糧行的掌柜說過,袁博文原是沔州人士,地動水患時才來的晉州,為人頗有奇才急智,好財!尤其喜歡金銀玉器!只有一房妻室,年紀已逾三十,眼下正有孕在身!”

    何有為眼睛一亮。

    好財!只有一房老妻!且有孕在身!

    好!很好!

    他記住了!

    第94章 第94章 有錢

    這天, 袁博文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怎么這么晚?吃過了嗎?”謝云溪一邊幫袁博文更衣,一邊問道。

    “吃過了,淼淼休息了嗎?”

    謝云溪看了看時間, “應該還沒有, 你有事情要跟她說嗎?”

    袁博文是有話要跟袁淼說, 但看了看時間, 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算了,明天吧……明天, 王振聲那邊是不是要過來收黃金了?”

    “是啊,暫時定了明天上午。我已經淼淼說過了,明天上午我都在,她那邊準備好后, 我就把東西傳給她!

    袁博文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明天上午……我這邊抽不出時間啊……”

    “沒事兒, 你去忙,我在呢!”謝云溪安慰袁博文,“要真有我搞不定的事情,我會讓谷雨去找你。”

    袁博文心里一動, 拿出了一個對講機,給謝云溪:“……頻段我已經調試好了,如果事情緊急,你用這個打給我!不用谷雨跑。”

    “今天我測試過了,這款對講機在郴州城內信號覆蓋的范圍有三四公里呢。”

    即便是他在城西的軍營中, 也能收到府衙的信息。

    通訊的效果比說明書上的情況還要好, 大概是因為這里沒有高樓大廈,城內居民宅院雖然密集,卻幾乎都是平房的緣故。

    謝云溪頓了頓, 笑著收了。

    “這些對講機,你都發給誰?是可靠的人嗎?”

    “應該沒問題。大部分給了斥候營,還有幾個給了各營的主將……”

    袁博文說著,想到了張時文。

    府衙那邊的人也得給一個。

    不過,張時文可沒有其他人好打發,這人太較真。上次給了他半卷塑料薄膜,現在都沒有消停。逮著空就問他,是在海外哪里買的?海外風土人情怎么樣?除了塑料過濾壺等,還有沒有其他新奇物件?

    他哪里知道?這里的海外,他壓根就沒去過。

    對上張時文這樣的人,他也不敢多說。

    “都跟他們說了,怎么用了嗎?那頻段可不能隨意調整!”

    謝云溪以前在醫院上班的時候,用過對講機。

    袁博文笑著回答:“你放心,我都交待了!

    一部對講機有十六個頻段,只有頻段相同的對講機才能相互通話。發給斥候營的對講機,就不能跟各營主將們手中的對講機頻段一樣。

    發放之前,他就調試好了,并且警告他們不要隨便動。

    這些兵對于現代化機械軍/械由衷熱愛,不過他們雖然喜歡折騰,但是他的話還是挺管用。

    謝云溪放心了。她可不想聯系袁博文的時候,被一群人聽到。

    “明天王振聲過來后,如果說起了合作開采金礦的事情,你打給我!我應該能趕回來!”

    這是大事,何家那邊礦山的儲量,如果真按照這邊老師傅的看法,至少還能開采十年,一年產出二三十噸黃金少不了。

    一噸黃金能值四億多人民幣,二三十噸,那就是上百億rmb了。

    他能不能買大船,女兒以后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看那邊的金礦了。

    “好!”謝云溪答應了,她也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

    “……后院那些黃金確定這次都要給淼淼嗎?”

    昨天晚上,他們把后院的那些東西稍微規整了一下,將所有的金子和銀子都清理了出來。

    整箱的黃金共有六箱,另還有些零散的。整箱的銀子也有十來箱,算起來差不多有十幾萬兩。

    至于其他的,種類繁多,時間有限,他們暫時沒有動。

    這些幾乎都是這次清點排查郴州時,從北涼人那里搜查到的。

    北涼人進到郴州城,也就小半年時間,就積攢這么驚人的財富,估計大部分都是搜刮的,小部分嘛,自然是有人送的。

    反正,都是些不義之財,他們拿了,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袁博文點頭:“都給她吧,免得她林林散散兌換,引起人注意。那些銀子,如果王振聲要,也一起賣給他。便宜一點沒關系。”

    謝云溪應下了。兩人洗漱后歇下,袁博文一時沒有睡意,說起了斥候們和各營主將們拿到對講機時的各種好笑場景。

    “你說,咱們打贏了這場戰后,能不能跟他們講講現代的那些電啊機械啊等方面的知識?”

    謝云溪笑了。這是做老師的通病嗎?終于忍不住要重操舊業了?

    “可以啊,但他們能聽懂嗎?這里識字的人都沒幾個呢。”

    即便是識了字的,絕大多數也都是奔著科舉去的。科舉要求的那些跟現代理工科知識大相庭徑,可以說相關的非常少。

    袁博文又嘆了口氣。

    妻子的話沒有說錯,現代的理工知識跟這里的科舉區別太大了。

    他一個高中數學老師,當初考科舉的時候,也很是下了一番功,才在郴州這邊考中了一個舉人。

    聽說,大順南邊江陵一帶文風頗盛,人才輩出,整體實力要比北方的舉子高一大截。

    他這樣的情況如果在江陵考舉,還真不一定能中。

    “你就淺顯點講吧。”謝云溪笑著說,“勞動人民的智慧可不能小覷。誰說不認識字,就一定聽不懂那些理工機械等知識了?”

    她把自己種菜的事情講給袁博文聽。

    “……咱們只是告訴他們可以用油布搭建棚子種菜,后來有人居然把油布做的又透明又結實,比塑料薄膜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出來的。我過來郴州之前,去看了看,效果很是不錯。他們不僅種出白菜蘿卜,還種出了胡瓜。”

    胡瓜,跟現代的黃瓜差不多,過去只有春夏兩季能夠播種。

    “是嗎?”袁博文也覺得驚奇。

    謝云溪點點頭,笑著說:“現在啊,咱們謝記糧行的蔬菜銷量比以前下降了不少!

    袁博文也笑了。

    晉州本地人自己能種出蔬菜了,自然不會再去買。這是好事,營養豐富了,人們身體素質也會好起來。這比賺到錢,還讓他高興。

    第二天,謝云溪哪里都沒去,早早就等在鏡子跟前了。約上午八點左右,袁淼出現了。

    謝云溪問:“王所長他們到了嗎?”

    袁淼:“我剛接到了他們的電話,王所長他們正在過來的路上。”

    “好!我現在就把東西傳給你!

    謝云溪說完話后,斷開了聯系,收好了鏡子,來到了府衙后面堆放財物的院子門口。

    給了念薈和賀天鳳各一個眼神。

    念薈和賀天鳳明白了,停下了腳步,守在院子門口。

    謝云溪進去了。里面跟他們上次離開的時候一樣。要傳送的黃金和白銀另外堆放在一邊。

    她啟動了鏡子。袁淼出現了。謝云溪把鏡子照向身后堆放的箱子上。

    “看到了沒有?右邊那些是金子,左邊的十箱是銀子,一共是十萬兩。一會兒,我全部傳給你,你問問王振聲,他們要不要銀子?你爸說,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他們。”

    “好!”袁淼同意了。即便是王振聲不要銀子,她留著,一點一點,也可以出掉。

    一會兒后,袁淼就聽到了身后傳來了響動,她回過頭,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地下室多了十幾個大木箱。

    謝云溪也看到了傳過去的東西:“爸媽這邊還有不少珠寶首飾,這些都是這次在清點排查郴州時查到的東西,等我們清理完后,到時候再傳給你。”

    袁淼有點暈:“……好!”

    郴州可是北地第一重城!這次清點排查光金子和銀子就有這么多了!其他貴重物品,還能少嗎?

    但想到即將要買的大船價格,袁淼又冷靜了下來了。

    “爸爸不在嗎?”

    “他去了軍中。不過,要是有事,我可以通知到他!

    袁淼不知道王振聲那邊對合作開采金礦這件事情商討到哪個地步了,想來即便是有了準確答復,具體怎么做應該不是今天討論。

    她對這塊以前完全不懂,這幾天即便是惡補了一番,也知道的不多。

    如果要談,只能是父親出面。

    “上次爸爸給我的清單,東西已經買到了,什么時候可以給你們?”

    謝云溪想了想,軍/械以及各種車輛以前都是傳遞到晉州那邊碼頭旁邊的大宅院里,F在他們人都在郴州,東西自然只能在郴州這邊接收了。

    小件的倒還好,府衙后院空著的地方多的是,大件的放在府衙后院就不合適了。

    “你先別著急,等你爸回來了,我問問他。”

    母女倆正說著話,袁淼聽到了汽車喇叭的聲響。像是就在自家門口。

    “王所長他們應該到了!

    謝云溪也緊張起來:“好!你快去看看!

    袁淼在窗口看了一眼,確定是王振聲等人到了,她跟謝云溪說了一聲,斷開了聯系,收好了鏡子后,這才打開地下室的門。

    “王所長!”

    袁淼遠遠就招呼上了,近到跟前后才看到了陳博川也來了,“陳秘書長!”

    王振聲和陳博川都笑瞇瞇的,陳博川向袁淼介紹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人:“這是中/心/銀行魔都總行的董經理!

    袁淼連忙伸出手:“董經理您好……快請進!”

    一行人等進來了,保姆上了茶。

    陳博川微笑說:“小袁,你的事情,王所長都跟我們說了。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

    袁淼也笑著。她很慶幸認識了陳博川等人,沒有他們,自己所做有限,父母也不知道能不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來。

    “孟主任本來打算今天過來的,臨時有事,來不了,就讓我替他了。”

    袁淼有些汗顏,沒想到這次還會驚動孟懷德,她趕緊說道:“謝謝孟主任!謝謝你們!陳秘書長您能來,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陳博川和王振聲都笑了,一旁的董經理也笑容可掬。

    “應該的,你們能信任我們,我們很高興!這次呢,我們把董經理也一起叫過來了,他對黃金業務很熟悉,一會兒你跟董經理好好談。”

    “好!”袁淼連忙點頭,又轉向另外一位:“董經理麻煩了!”

    董經理笑了笑,推了推眼鏡:“我聽說……小袁手上的黃金有……兩噸?”

    袁淼也笑了下,看了看王振聲和陳博川:“呃……我爸媽后來又給了我一點……”

    董經理愣了愣。王振聲和陳博川卻秒懂了。陳博川眉眼一跳,笑著:“這樣啊……那現在你手上一共有多少?”

    黃金這東西,還有嫌少的嗎?

    多多益善!

    “應該是有3噸。”

    袁淼接收到箱子后,自己又數了一遍,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金子,上面有刻字的出自祥和銀樓,一塊是二十兩,一箱是一萬兩。

    沒有刻字有五箱,前不久她才在大福源確定過,這樣的金子一塊是十兩,重五百克,一箱也是一萬兩。

    總共六箱黃金,六萬兩,重約三噸。

    董經理眼鏡后面的眸子呆了呆,一會兒后臉上笑開了花:“好好好!那東西現在就在……你家嗎?”

    袁淼點頭:“對!”

    董經理咽了咽口水:“那……我們去看看?”

    袁淼趕緊對陳博川和王振聲說:“陳秘書長,王所長……你們要不要銀子?”

    現場有片刻寂靜。

    “要!”陳博川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笑得和藹可親,轉頭問董經理:“老董,現在的銀價怎么樣?”

    董經理又推了推眼鏡:“今天的銀價一克是七點五元,不過一般收購價會低于市場掛牌價,這類物品要算折舊,還有鑒定費用等,具體要看到實物,我才能給出準確的價格。”

    袁淼附和著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心里卻想到了宋顏。

    上次她找宋記兌換銀子,宋顏帶過來的專家可沒有說這么多,直接給出一克七點五元的單價。

    陳博川也點了點頭,又問袁淼:“小袁,你手上的銀子有多少?”

    袁淼還沒有來得及稱重,如實說:“我……還沒稱量,不過,銀子上面都有標注份量,我數了數,一共是十萬兩……”

    袁淼的話音剛落,董經理就嗆咳了起來。

    陳博川關心問道:“怎么了?老董!

    董經理漲紅了臉,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小袁,東西在哪里?你快帶我們去看看!”

    袁淼趕緊站起來:“就在地下室,這邊走!”

    董經理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幸虧旁邊的王振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老董,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地有點滑!”

    王振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袁淼帶著他們來到地下室門口,王振聲看了董經理一眼,董經理會過意來,對跟著的兩個員工說:“你們就在外面等會吧!

    兩個工作人員留了下來。

    袁淼進去后,指著地下室中間堆放的十來個箱子說:“這六箱是黃金,那邊的是銀子!

    現場一時間沒人說話。袁淼心里有些忐忑,看了陳博川等人一眼。

    陳博川這才回過神來,笑了笑:“董經理,你看看吧。”

    他剛才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數萬兩金子和十萬銀子會這么隨便就堆放在地下室里。

    但想到袁淼爸媽現在身處何處,他又了然了。

    東西肯定是剛剛才傳過來的。

    袁淼連忙把箱子打開了。

    黃燦燦的一片,連地下室的光線都似乎變成了淡黃色,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瞇了一下。

    董經理戴上了手套,開始鑒定了。

    一會兒后,董經理說:“這塊金子純度是95%,一塊重五百克!

    袁淼懸起的心落下了一半。董經理測出純度跟大福源測量出來的一樣。

    “這一整箱里面的金子都跟這一塊是一樣吧?”

    “是的。”

    “那就不用每塊都測了!”董經理笑著對所有人說。

    袁淼當然沒意見。

    董經理又打開了另外一箱,頓了頓。

    袁淼連忙說:“這五箱都是一樣。這一箱不一樣,這箱里面是二十兩的!

    董經理直接過去打開了袁淼所指的箱子。里面是祥和銀樓出品的二十兩份量的黃金。

    董經理鑒定過后,點了點頭:“這一箱的黃金,一塊重一千克,純度是96%!

    陳博川笑著問:“怎么樣?小袁,跟你鑒定的數據有出入嗎?”

    袁淼笑著回答:“是一樣的!

    陳博川又看向董經理。董經理的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黃金,笑著說:“今天的金價是512元每克,一般門店兌換,會扣除折舊費和手續費。不過,小袁的情況比較特殊,這折舊費和手續費我們就不扣,我們按照510元每克的價來兌換。你們看,怎么樣?”

    袁淼欣喜若狂,這個價可比她在奢侈品兌換要高了。

    看了看陳博川和王振聲后,袁淼趕緊點頭了:“好!”

    即便是知道每塊黃金的重量,董經理還是將所有黃金稱量了一遍。

    一共重達三千千克!

    算出黃金兌換的金額后,袁淼趕緊把董經理請到另一堆木箱跟前。

    董經理看了看后,才動手。

    白銀的鑒定比黃金簡單多了,銀錠上面都有刻字:祥和制鑄,乾元年月,十兩。一共是十箱,每箱一萬兩。

    董經理只鑒定了一個銀錠后,其他的每箱就只打開看了一會兒。

    “小袁,你這些銀子是統一制鑄的,一錠重五百克,一箱是五百千克,一共十箱,我也不算折舊費和手續費,給你七點五元每克的單價,你看怎么樣?”

    袁淼臉上的笑一下子漾開了:“好!”

    這個價跟上次兌給宋顏的一樣!

    董經理把總價算給袁淼看,金子和銀子,一共有十五億多!

    董經理現場便轉了賬。

    袁淼看到短消息上面的數字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賬結清了,董經理招呼工作人員把箱子全部抬上了車,臨走之前給了袁淼一張名片。

    送走了董經理,袁淼又把陳博川和王振聲請到客廳。

    陳博川說:“我聽王所長說,你想買一艘能承載一千人左右的大船,是不是你爸爸媽媽那邊遇到麻煩了?”

    袁淼點了點頭。她相信陳博川已經從王振聲那里知道了她多次購買軍/械和車輛等的消息,他們應該早就從這些事情上猜到了父母那邊的情況。

    “到底怎么回事兒?能不能跟我們說說?”

    袁淼把父母到了晉州之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當然,有些事情,她并沒有透露。

    陳博川聽完后點了點頭:“你爸媽那邊的情況是很復雜!”

    不用問,袁博文夫婦想要買船,肯定是在做離開當地的打算。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們會需要這么大的船!

    一艘能承載一千多人的大船!

    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袁博文和謝云溪夫婦雖無心卷入爭斗,但是,跟隨他們的人已經不是一個小數了!

    第95章 第95章 送禮

    說明袁博文和謝云溪夫婦雖無心卷入爭斗, 但是跟隨他們的人已經不是一個小數了!

    身邊跟隨的人多了,許多事情可就由不得他們想不想了,局勢會推著他們做出抉擇。

    陳博川想了想:“船的事情, 你們不要太著急, 大型船只不好買, 多買幾艘小船, 也是一樣。”

    袁淼點頭。這個問題,她也想清楚了。

    “咱們國/家目前雖然沒有企業制造出大型游輪, 但是載客量兩三百人的小型游輪還是有售的!

    “如果你們需要,我們現在就可以幫你們聯系!

    袁淼高興極了:“謝謝陳秘書長!我可不可以先問問我爸媽?”

    陳博川和王振聲都笑了。

    “當然可以!如果你們決定了,跟王所長說一聲,他也能幫你們聯系。”

    “好!那……這種類型的游輪售價是多少?”袁淼有些忐忑。

    雖然這幾天她賣了不少東西, 可即便是加上了今天的到賬,也買不起造價五六十億的游輪。

    “我打聽到的是, 差不多三億左右一艘!”

    袁淼的嘴角忍不住上翹了。

    三億!她可以!

    再次道謝后,袁淼又問:“……是國產的嗎?”

    陳博川點頭,說了幾個船廠的名稱,他們都有制造這樣類型游輪的實力, 不過,是否有現船,也只有一兩家實力雄厚的船廠才有。

    袁淼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她覺得父母的看法多半會和自己一樣。

    買不了大船,就買小船!多買幾艘!國產的, 物美價廉, 他們完全能夠承受!

    “上次王所長打聽到的,國外一艘能承載六百多人的中型游輪,我們后來也派人接觸了, 但是,晚了一步,已經有人在我們前面與對方公司在洽談了!

    袁淼心里已經有了替代,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覺得失望。

    “這個人,你也認識!”陳博川笑吟吟說。

    袁淼愣了愣。

    “是宋顏!”

    “你是不是也請了他在幫忙打聽?”

    袁淼心里一下子熱乎起來,她沒想到自己就提了一次,宋顏就上了心。一時間說不出心里是感動,還是別的什么,突然之間,非常想見到這個人。

    “是啊!”袁淼回答。

    “聽說,他們已經洽談的差不多了,你應該很快就能聽到好消息了。”

    袁淼笑了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宋顏,又幫了她一次。

    “宋總,人很好……”

    陳博川笑起來:“你這個評價……很特別。 

    王振聲也笑了起來。

    袁淼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便陪著一起干干笑。心里卻在想宋顏。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她一定得好好感激他。

    是送禮,還是吃飯?這些好像都不太對。

    她想到了宋顏那天晚上說的話,臉上頓時有些熱了。

    笑過后,陳博川又說:“上次你問的……合作開采金礦的事情,我們也討論過……”

    袁淼連忙回過神來,打起了精神。

    陳博川點了點頭:“……同意了!不過具體怎么合作,你問問你爸媽,看看他們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好好談一談!”

    袁淼連忙點頭。

    驚喜接二連三!

    只要上面答應合作,父母會省掉很多事。至于合作會牽扯到利潤分攤,那座金礦原本就不是他們的!

    何家都能干出倒賣軍糧的事兒,足以說明他們不是好東西!

    至于北涼人,他們與大順,那是敵國。大順的資源,估計所有大順子民都會不甘心送給北涼人。

    金礦落到這兩家手上,真還不如讓他們和這邊合作。哪怕在利潤分攤上,他們分到的不多,也比落到何家和北涼人手上好。

    能開采十幾年的礦山,非同小可,她對這塊,幾乎一無所知,這種事情只能是父母出面。

    “謝謝陳秘書長!我問過我爸媽后,馬上給你們答復!”

    袁淼知道,雖然她現在就能聯系到母親謝云溪,但是母親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恐怕對金礦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多。

    陳博川和王振聲看起來心情很好,又閑說了些話后,起身離開了。

    袁淼一直目送他們的車走遠后,才回到地下室,拿出了鏡子。

    謝云溪一直等著,見到袁淼便問:“怎么樣?”

    袁淼的心情超好,她點了點頭:“黃金和銀子,我都賣了!”

    她把交易的單價和最后的總價告訴了謝云溪。

    謝云溪也松了一口氣。

    一下子就到賬了十五六億,離他們買船的目標又近了一步。等她把后院的那些東西清理完后,撿些貴重傳給女兒,想來要不了就能籌齊二三十億。

    那天晚上她雖然只顧著清點金子和銀子,但是對其他東西也有印象,那里面古玩字畫不多,各種各樣的寶石可不少,還有翡翠玉石等,這些都是能賣出高價的。

    “今天陳博川也來了,還有一位中心銀行的董經理……”袁淼把交易的過程告訴了謝云溪。

    謝云溪點頭:“銀行是也有貴重金屬回收業務,不過,他們的條件比較苛刻。這次應該是孟主任他們幫了忙!

    否則的話,交易不會這么順利。

    袁淼心里知道,兌換金銀這類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都沒有去銀行,也是因為銀行回收貴重金屬的條件很多。

    不過,這次董經理給她留下了一張名片,言明了,以后可以直接去找他。

    “董經理走了之后,陳秘書長主動說了船的事情……”袁淼看著謝云溪,“我把你們情況,也告訴他……”

    謝云溪笑了:“沒事!咱們都買了這么多東西了,他們肯定已經猜到了!

    袁淼松了一口氣,她還擔心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情,會給父母帶來麻煩。

    不過,她內心又覺得,這些告訴陳博川和王振聲,也并無不好。他們早就知道父母的處境了,對兩邊世界的互通也并沒有反對,反而是持支持和鼓勵的態度。

    “還說了什么?”謝云溪又問。

    “陳秘書長說,大型船只的事情有點麻煩,但是他能幫我們聯系到中小型游輪,兩三百人左右承載量的游輪,國內就有,大概三億左右就能買下一艘了。”

    “真的嗎?“謝云溪也很意外。

    如果真能買到兩三百人承載量的小型游輪,那買下五六艘這樣的船和一艘載客量一千多人的大型游輪有什么區別?

    售價三億多,五六艘也就十幾二十億,可比六十六億低多了。他們完全能夠承受!

    “要不,你跟爸爸商量一下,咱們就買這種?”

    “好,等他回來了,我問他!”謝云溪也覺得袁博文一定會同意。

    袁淼還沒有聯系宋顏,不知道他那邊具體是什么情況,便沒有把另一艘能承載六百多人的游輪的事情告訴謝云溪。

    船的事情有望解決,謝云溪覺得整個人輕松了一大截。

    “……金礦的事情,陳秘書長和王所長有沒有提起?”

    袁淼點頭:“他們也說了,上面答應和我們一起合作共同開采,但是具體怎么合作,他希望能夠和你們面談!

    謝云溪高興得合不攏嘴了:“好!等你爸回來了,我告訴他!這些事情,我也不懂!

    袁淼連忙把自己這段時間收集和看過的資料拿過來:“……這些都是我在網上搜索查到的,有關開采金礦的信息,你們看看,有沒有用?”

    她把資料傳了過去。

    謝云溪翻了翻:“應該有用,你爸回來,我給他看!

    袁淼笑了。謝云溪的心情也很好,跟袁淼說完話后,她就帶著念薈和賀天鳳來到了楓葉巷。

    姜云枝和蔣新月已經吃過藥了,除了有些輕微癥狀以外,其他并無異常。謝云溪詢問過后,又交待了一番,讓她們好好休息。

    宋婆婆心有余悸,離開了姜云枝和蔣新月所住的房間后,她低聲問:“夫人,她們早上吃過藥后,到現在都沒有情況,真的不要緊嗎?”

    謝云溪愣了愣,笑著說:“老夫人不用擔心,她們并不是沒有反應,只是較輕微罷!

    宋婆婆愣住了。

    謝云溪又說:“我剛才看過了,她們都已經見紅……”雖然也出現腹痛情況,但是癥狀也很輕微。

    宋婆婆想到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一幕,一碗藥下去,不到一個時辰,喝藥的人就疼得在床上打滾了,那血像是開了口子的水渠,一盆接著一盆倒。

    同樣是打/胎,可眼下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自打屋里的兩個丫頭吃過藥后,她的心就提了起來,盆子都準備好了,但那兩個丫頭卻跟沒事人一樣。

    過了一個多時辰,她們也就臉白了些,說肚子有點疼,雖然是落了紅,但那一點兒跟尋常月事期間差不多,哪兒像是要落胎的樣子?

    分明就是……沒起效果……

    “真沒事兒嗎?要不要請郎中過來看看?”

    話一出口,宋婆婆就后悔了。這幾天,她看得分明,袁夫人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卻在治病醫人方面獨有一套。

    院子里的這些丫頭,好些個她都覺得以后難得好了,可只幾天,那些丫頭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沈小姐,從營帳里抬出來的時候,她都覺得就這一兩天的事兒,連城內素有聲望的郎中都搖頭了。

    可經過袁夫人的醫治后,沈小姐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那屋里也不再是臭氣熏天了。

    這做郎中的,哪一個想被同行比下去?她剛才那些話分明就是不相信人家!

    宋婆婆想打自己的嘴巴了。

    謝云溪倒沒多想,她一直認為中醫和西醫是兩個不同的體系,各有優劣,說不上誰好誰壞。

    “暫時不用,她們現在的情況還好,晚些時候可能會出血更多。若是……”謝云溪看向桌子上的茶盞,“出血有茶盞里的茶水那么多,您讓門口的護院來府衙找我。”

    她給姜云枝和蔣新月吃的是西藥,與這里常用的墮/胎藥完全不同,把郎中叫過來了,她不知道他們會看出什么。

    這里常用的打/胎藥麝香和藏紅花等中藥藥性很猛,服用后估計癥狀也會很明顯。

    但是西藥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使用后癥狀就輕微多了。

    原本,謝云溪還有些擔心,蔣新月的孕期有點長了,超過藥/流服用的最佳時期,但她后來看過蔣新月的B超影像,她的胎囊發育并不大。這才敢給她用藥。

    姜云枝的孕期則剛好在用藥的規定時間內。她們都符合用藥指征,一般情況,應該不會有事。

    藥物流/產較為異常的癥狀有劇烈腹痛和大量出血,一般出血量若是超過了一百毫升,會視為出血量過多。

    一百毫升,可不就跟桌子上的茶盞容量差不多?

    “哎!”宋婆婆應下了,看了看桌子上的茶盞,又看了看底下的盆子,臉色依舊不大好看。

    謝云溪沒有留意,在楓葉巷呆了一會后,便回了府衙。

    剛要進門,他們一行人與匆匆出來的谷雨差點撞了正著。

    謝云溪見谷雨抱了好幾個禮盒樣的東西,叫住了他:“什么事兒?這么著急。”

    谷雨哎呦叫了一聲,想擦擦額頭上的汗,手上的禮盒差點掉了

    賀天鳳見狀,連忙把他手中的禮盒接了過去。

    谷雨苦著臉說:“夫人,剛才府衙來了客人,等了您好一會兒,這會人剛走!東西就是他趁我不注意留下的!”

    謝云溪笑著問:“是誰?”

    她來郴州之后,接了好幾張帖子,也見了幾波郴州本地富家太太夫人們打發過來的婆子丫鬟,都是想見她,或是想請她過去參加活動,借此認識。

    郴州的情況不明,清點排查還沒有完成,她不想生事,全部都推了。

    “是城東紫云巷何府的何夫人,他家以前在晉州開過糧行……”

    “何記糧行?!”謝云溪吃了一驚。

    “就是他家!夫人還記得?”

    “怎么不記得?又沒過去多久!

    谷雨苦笑。

    他對這個何家糧行,也記憶猶新。當初老爺夫人發現何記的糧食有問題后,讓他來郴州調查,剛好遇到郴州城破,北涼人進城,那次要不是和霍大哥在一起,這郴州城他還不一定能出的來。

    “何家過來的是誰?”

    “就是以前何記糧行的掌柜!現在他是何家府上的管事了。他說見過老爺和夫人,知道老爺和夫人來了郴州之后,一直想過來拜見,只是不得空。他家老爺夫人得知后,便讓他過來了,他們對老爺夫人也十分欽佩!

    謝云溪笑了笑。

    何掌柜說的這種場面話,聽聽就算了,絕對不能當真。當初何家在晉州開糧行,她的確進去轉了轉,但沒有看到店里的掌柜。

    倒是袁博文見過何記的掌柜,那是在捐糧的動員大會上。何記的掌柜參加了,卻以糧食被打劫了為由,并沒有參與捐贈。謝記這邊則是袁歸出動,承擔了大半捐贈任務。

    “我陪著說了一會話,他得知老爺夫人都不府衙,瞅了我沒留意,竟然丟下東西就走了。”

    谷雨說起這件事情,心里都不爽。

    他對何記糧行上下都沒有好印象,要不是怕耽誤事,絕對不會陪著說這么多話,結果一個不留神,竟然還讓他們留下東西。

    以前老爺夫人就說過,不能隨便收禮。他趕出去,就是要退禮的。

    謝云溪心里好笑。這何家算是被谷雨恨上了。

    “這就是何掌柜留下的東西嗎?”

    “是啊,夫人,您可得給我做主,東西真不是我收下的!

    “我知道了,放下吧。”

    謝云溪想到何家的礦山,這些禮大概是先頭戲,后面多半還有。

    賀天鳳放下了禮盒。

    謝云溪看了看。

    大小四五個禮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過,何家是北地數得著的富商,想來送給他們的禮不會薄。

    謝云溪對念薈說:“打開看看。”

    她很好奇,何家會送什么。城北的何家礦山,可是一年能帶來上百億的收益呢。

    念薈打開禮盒,謝云溪掃了一眼,怔住了。

    一串晶瑩剔透,濃艷欲滴的翡翠項鏈靜靜躺在紅色錦盒里,整串項鏈雍容華貴,典雅大氣。顆顆玉石色正飽滿,水潤通透,大小一模一樣。美的驚心動魄。

    竟然是一串極其罕見的帝王綠項鏈!

    謝云溪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果然是大手筆!

    她想到了袁淼在魔都珠寶展會上賣出的金鑲玉瓔珞,那上面的翡翠似乎還沒有眼前的這一串項鏈的顏色濃郁,塊頭跟眼前的這串項鏈上一顆珠子差不多大小,最后竟然賣出三百多萬的高價。

    然而,即便是這個價,也是因為有人故意估低價格,實際的價格比三百萬高多了。

    整個瓔珞實際估價在六百萬到一千二百萬之間。

    第96章 第96章 值得

    而那支瓔珞最具價值的部分, 就是上面的帝王綠翡翠了。當場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不過指頭大小的一塊帝王綠就能賣出好幾百萬的高價了。眼前的項鏈,這般大小的珠子就有五十四顆!整串項鏈的價值不言而喻。

    謝云溪好不容易才將目光挪開。

    “這個,也打開來看看。”

    念薈聞言, 又打開了一個禮盒。

    “是手鐲呢!夫人快看!顏色跟項鏈一模一樣!這是一塊玉石出來的吧?”

    謝云溪已經說出話了。眼前的禮盒里面竟然是一個翡翠手鐲, 顏色與第一個禮盒里面的翡翠項鏈一模一樣, 通透濃艷, 也是罕見的帝王綠。

    她知道北地有好幾個州縣盛產玉石和各種寶石,但是帝王綠她見過的并不多。今天, 倒是開了眼界。

    看來,這何家不是一般的有錢。

    謝云溪干脆讓念薈把其他禮盒都打開了。

    第三個禮盒略小,里面是一對翡翠耳墜,數十璀璨奪目的寶石環繞著中間一塊濃艷欲滴的翡翠玉牌, 雍容典雅,色澤與前面兩個禮盒中的翡翠一模一樣。應該是同一塊玉石雕琢出來的。

    第四個禮盒里面卻是個長筒樣物件, 旁邊還有幾個附件。

    念薈沒見過,好奇問:“這是什么?”

    謝云溪剛開始也不知道,拿起來看了看后,明白了, 失笑說:“這是好東西,你們老爺見了,一定會喜歡。”

    等到袁博文回來,謝云溪笑著問:“你猜今天誰來過府衙了?”

    袁博文想了想,笑了:“我猜不到, 是晉州那邊誰過來了嗎?”

    謝云溪搖頭:“是何家來人了, 還給你我送了禮物!”

    袁博文愣了愣,笑著說:“這是硬的不行,來軟的了!”

    謝云溪不明究竟, 袁博文坐下后,手攬上謝云溪已經并不苗條的腰身。

    “前天,江虎清點排查郴州的時候,遇到了阻攔,吏部侍郎錢永輝的哥哥錢永康不僅不配合清點排查,還糾結了不少護院家丁與巡防營的人對峙,我開了槍,他們才退!

    “事后追查,那錢永康分明就是被何有為鼓動,當了槍使。我還以為這件事情后,何家會消停一陣子,沒想到這么快就上門了!

    謝云溪解惑:“城東礦山的利潤太大了,他們不甘心!

    袁博文贊同,一年上百億的收益,連他都眼熱,何家不甘心,情理之中。

    不過,如果沒有何家把礦山送給北涼人這件事情,他即便十分眼熱,也不會非要弄到手。

    md,送給北涼人,何家心甘情愿,輪到他了,何家就不甘心了!

    這叫什么?

    典型的窩里橫!赤/裸/裸的瞧不上,把他們不當回事!屬實叫人不爽。

    “哎!都送了什么?值錢嗎?”袁博文問。

    謝云溪抬了抬下巴:“就在那邊桌子上,你去看看!

    袁博文起身,一過去便被幾個打開的禮盒晃花了眼:“喲!這些……都是帝王綠?!”

    “應該是的!敝x云溪說,“我上次給淼淼傳過一支金鑲玉瓔珞,上面的玉石顏色好像還沒有這么濃郁,后來淼淼在珠寶展會上出售時,有好幾個專家都認為是帝王綠!

    這件事情袁博文也有印象,他眼睛發亮:“這何家確實有錢啊!這些只怕是有好幾個億了!”

    謝云溪笑著沒接話。她心里覺得,這些加起來,只怕是有上十億了。

    “何家過來的時候,我不在府衙。谷雨陪著說了一會兒話。何家以前何記糧行的那個掌柜丟下東西就走了。這是怕我們不收呢!要不要再送回去?”

    “送回去干什么?他們敢送,我就敢收!”

    薅何家的羊毛,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難為情。倒是對何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好奇起來。

    一出手就是三件套的帝王綠首飾!

    這何家不是一般的有錢!不愧是北地數得著的富商!

    “這是什么?”袁博文注意到旁邊禮盒里面的長筒樣物件了,拿起來擺弄了一會,驚呼:“這是……望遠鏡?!”

    謝云溪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屋里就有一個望遠鏡,而且比這個不知道先進了多少倍。

    “何家這是從哪兒弄到的這東西?”袁博文驚奇極了,顛來倒去看,一會后,與謝云溪的目光對上了。

    兩人都想到了同樣一個詞———海外!

    西方最早出現的望遠鏡就是鏡筒很長的這種。

    一時間,兩人都對海外憧憬上了。

    “以后有了時間,咱們也去看看!”袁博文說。

    謝云溪笑瞇瞇點頭:“好!”

    說起了海外,袁博文就想到了船。

    “對了,今天淼淼那邊的事情進行的順利嗎?”

    謝云溪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很順利!”她把袁淼告訴的事情經過轉述了一遍。

    袁博文也喜不自勝:“好!好!不過,我現在抽不出時間……”

    北涼大軍即將要來,這些天他和其他人忙得跟陀螺似,郴州城里的事情剛剛理順,城防和外圍的布置也才開始。

    金礦那邊只是暫時派人圍住了,將何家的人全部拿到了大牢里,在原本的工人里面挑了幾個出來管事,繼續原本的采礦作用。其他事情,他都沒有動。屬實抽不出時間來。

    既然要與上面合作開采金礦,那首先他得對金礦的情況有一定了解,否則的話,根本沒法談。

    現代的人過不來,專家再厲害,技術再先進,無法到現場,他如果再不能提供相關數據,事情就沒法進展下去了。

    “陳秘書長只是讓你有時間了面談,并沒有催促,你先別著急!

    “這些是淼淼收集到的有關開采金礦的信息,你先看看。”

    袁博文接過后翻看了幾張,點點頭:“很詳細啊!

    女兒還是跟以前一樣,做事認真仔細,不怕困難。

    明明對這些一點兒都不懂,還找了這么多資料。而且,這些資料上面還有標注,這是她事先已經看過了。

    袁博文把資料收了起來。

    合作開采金礦的事情可以暫緩,但是船的事情要落實了。

    好在,一開始他就想到了跑路,來到郴州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海邊圈了一塊地,離軍營不遠,所有閑雜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三億左右的中小型游輪,價格不貴,買下來后,可以就停靠在那里。到時候,他再讓人圍起來。

    “船的事情……你跟淼淼說,咱們先買一艘,就是價值三億左右的那種,地方,我已經找好了!”

    謝云溪點了點頭,又問:“船買回來了,由誰來駕駛?”

    袁博文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新江市就在江邊,他見過的江船不少,雖然他不會駕駛,但是對駕駛室里面的設備并不陌生。

    游輪雖然跟江船不一樣,但是他相信大同小異,如果有視頻和資料,他應該可以能夠學會駕駛。

    自己學會之后,就可以教其他人了。

    雖然,現代化知識體系與這里科舉制度不一樣,但是駕駛員并不一樣非要掌握扎實的機械類知識。單純的學會操作,對于一些動手能力強的人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

    學會了駕駛之后,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來。他們只要能與女兒保持聯系,行駛過程中出現了問題,應該不難解決。

    當然,他也明白,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達成的目標。

    “行吧,我跟淼淼說。我們是暫時先只買一艘,對吧?”

    袁博文點頭:“先買一艘!

    既然能買到同種類型的游輪,學會駕駛其中一艘就可以了。

    夫妻倆人商定好后,謝云溪看了看時間:“淼淼現在應該還沒有休息。”

    袁博文考慮了片刻,“現在就跟她說吧!

    看到鏡子發生變化時,袁淼剛跟宋顏打完電話。

    “爸,媽媽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嗎?”

    “我都知道了!合作開采金礦的事情,等我這邊把情況摸清楚之后,你再約陳秘書長他們!

    “好!那……船呢?”

    袁博文看了謝云溪一眼:“這件事情我跟你媽剛剛商量好,大船不好買,我們就買小船!就是陳秘書長說的那種能承載二三百人的小型游輪!先買一艘!”

    袁淼頓了頓:“……好!一艘夠嗎?”

    “你爸爸的意思是,咱們先買一艘!學會操作需要時間。等人員培訓好了,我們要離開的時候,看情況決定是否再買!”

    如果要帶走的人多,可以多買幾艘,如果沒有那么多人,或者局勢好轉了,船買多了,純屬浪費。

    三億!也不是一個小數!

    袁淼答應了。

    “爸爸,你前幾天讓我買的東西,我已經買到了,什么時候給你?”

    “就明天吧!”

    軍需倉庫,他也準備好了。那地方原本是郴州守軍的軍需倉庫,地方不小。北涼進城后,那里就荒廢了。他們接手后,他就讓吳萬乾把那里清理了出來。

    約好了明天傳遞軍需等物資的具體的時間后,袁淼就跟父母斷開了聯系。

    夜已經深了,她卻在為難。

    就在剛才與父母說話之前,她給宋顏打過電話了,證實了陳博川的話。

    宋顏已經在與澳西環球旅游公司洽談游輪出售的事情,并且到了尾聲。

    載客量約六百多人的大中型游輪,也就使用了兩年,維護的不錯。宋顏的團隊跟他們商談買價時,由三十多億,砍到十八億左右,近乎打了對折。

    而現在,她又要反悔。

    不買了。

    袁淼不知道怎么開口了,她剛才跟宋顏道了謝,雖然提到了她要最后確認才決定是否購買,但是轉折來得太快了。

    宋顏會不會將她罵 一頓?會不會覺得她不可理喻?

    為了這件事情他忙了這么久,卻得到了這樣的回復……

    袁淼糾結了好一會兒。

    不好開口。

    但是,這個口必須得開!十八億的游輪,她買來幾乎沒有用!除非,她打算開海上環球旅游公司。

    拿起手機的時候,袁淼的頭皮都在發麻。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了。宋顏略有些低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還沒有睡?”

    袁淼干干笑著:“是啊……沒有打擾到你吧?”

    宋顏似乎心情很好:“怎么會?接到電話,我很高興!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跟平時不大一樣。

    袁淼依舊干笑著,心里暗道:希望你的好心情一直維持下去。

    “宋總……船的事情……”

    “你已經說過了,今天晚上你已經說五次謝謝!

    袁淼完全不記得這個了:“……是嗎?”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不用這么客氣吧?”

    袁淼連忙接上:“是!宋總……”

    “你可以叫我宋顏……或者我的另一個小名……”

    袁淼有點懵,脫口而出:“什么?”

    她記得宋顏的小名,叫小寶?

    “顏顏!小時候奶奶偶爾這么叫我。”

    袁淼覺得自己的頭頂下起了瀑布,一時間懷疑,電話對面到底是不是宋顏。

    宋顏的小名居然叫顏顏?

    “我父母在世的時候,他們會叫我小顏!

    袁淼頓時收起自己胡思亂想。

    宋顏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嗎?

    她想起宋顏以前說過的話,他是奶奶一手帶大的。

    袁淼心里突然有些酸澀,她也算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孩子。

    “好!宋顏!”她打起來精神,小心翼翼說,“……澳西環球旅游公司的游輪,我……可不可以不要?”

    “當然可以!我們并沒有簽署最終交易合同,目前只是洽談階段,你確定不要嗎?”

    “確定!”袁淼連忙說。

    “好!我通知他們!

    袁淼松了一口氣,宋顏的回答太快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澳西環球公司那邊不會有麻煩吧?”

    “不會,我來解決。”

    袁淼心里感動,遲疑說:“你……不問我為什么嗎?”

    宋顏似乎笑了一下:“你不想要,那就不要。至于理由,這很重要嗎?”

    袁淼不知道說什么了,要和不要,都是她的一句話,但是中間周旋奔波卻是宋顏。

    作為百年宋記如今實際上的掌權人,他當然不會很閑。

    但他卻為了她的事情一趟一趟往澳西跑。與對方接觸洽談,也是自己親自出面。

    “宋顏,謝謝你!”袁淼輕聲說。

    宋顏笑了一下:“很感激我?今天晚上你已經說六次了……要不,你請我吃頓飯吧?”

    “呃……好!”袁淼幾乎妙答,“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電話那頭的宋顏頓了頓:“明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說好了,明天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袁淼在座椅上轉了一個圈,令人頭疼的泡¥沫¥獨¥家事情就這么輕松解決了!

    宋顏,真的很好!

    想到剛才電話里的聲音,以及宋顏曾經說過的話。袁淼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宋顏很好,但她卻無心。

    可這個重要嗎?

    比起父母的安危,她心里的想法算得了什么?

    所謂的愛,她又不是沒有經歷過,不過如此罷了。

    宋顏很好,又能幫到她,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其他,都值得擁有。

    *

    姜云枝和蔣新月服藥后的第三天,謝云溪又給她們做了一次B超。

    結果很好,兩人的孕囊都已經排出去了。

    詢問得知她們這幾天腹痛和出血情況都在減輕后,謝云溪笑著說:“好了,你們已經沒什么事兒了。不過,接下來的幾天,還是注意休息和保暖。”

    姜云枝和蔣新月都高興的點頭。陪同她們一起過來的宋婆婆不敢相信聽到的。等姜云枝和蔣新月離開后,她狐疑問:“夫人,真的打下來了嗎?”

    這幾天,她提心吊膽。但兩個丫頭既沒有疼得滿屋打滾,也沒有誰出現血崩的情況,除了精神不大好以外,其他幾乎看不出吃過藥。

    這哪里像是在打胎?與她見過的,聽過的,都不像。

    除了是藥沒起效果,或者是藥不對以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謝云溪點頭,笑著說:“真的已經下來了。”

    她在影像里看得清清楚楚。

    忍了一會,宋婆婆還是不放心:“要不要請郎中來看看吧?”

    謝云溪愣了愣:“好!”

    三天的時間,孕囊已經排出去了,藥效也已經過了。想來郎中應該摸不出什么了。剛好流/產后兩個丫頭體質比較虛,讓郎中看看,給她們開個方子補一補。

    宋婆婆去請郎中了。謝云溪在院子里轉了轉,大門開著,她突然聽到外面一連過去了好幾輛摩托車。

    這很少見。她知道軍中的摩托車大多數都配給斥候營,斥候營的將士們一般是早出晚歸,動靜也不會這么大。

    這里雖然沒有紅綠燈,但是袁博文對車輛的行駛有嚴格的要求。在城里飆車,這是絕對不容許的規定之一。

    謝云溪心里一動,在念薈的攙扶下,走到門口。

    又一輛摩托車呼嘯過去了。

    念薈皺了皺眉:“是斥候營的人!”

    謝云溪也看到了。

    這一連過去了好幾波斥候營的將士,是北涼人要到了嗎?

    第97章 第97章 伏擊

    到了半夜, 謝云溪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剛回到府衙的袁博文身上還帶著寒氣,才換了衣裳,正準備要上/床。見謝云溪醒了, 他笑著說:“吵到你了?繼續睡!我瞇一會兒就走了!”

    謝云溪往里面讓了讓, 袁博文臥了下來, 閉著眼睛, 摸上了謝云溪隆起的肚子。

    謝云溪想到了白天見過的一幕:“是不是北涼人要到了?”

    “嗯,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飛鶴崗那邊, 距離這里只有兩百多公里了,大概兩三天后就能到郴州城下!

    謝云溪心里一驚。兩百多公里,若是兩條腿走路,差不多要三四天時間。如果是急行軍, 大概要兩三天。有車的話,也就是三四個小時。

    確實不遠了。

    “我能做什么?你們都安排好了嗎?”

    “你別著急, 這次來的只是北涼的先頭部隊,人不多,他們的大部隊還有好幾天才能到!

    謝云溪想到了斥候營的望遠鏡和摩托車,確實能在軍情探查方面有很大的優勢。

    “先頭部隊?騎兵多嗎?”

    袁博文點了點頭:“斥候探查到的消息, 這批先頭部隊差不多有兩千多騎。我們準備在落日谷那邊設伏。定了寅時出發。明天一整天我可能都回不來,我把連虎留給你,你要是有事,就讓他去辦。”

    謝云溪心里有些不安:“我在這里挺好!身邊有天鳳和念薈,府衙里也有護衛, 你把連護衛帶上吧!”

    身為袁博文親衛隊長的連虎身手不錯, 商澤不在的時候,他頂了大梁。

    “他跟著我也沒什么事,我們在落日谷設下埋伏, 不會跟北涼的先頭部隊過多糾纏。讓他留下來,幫你跑跑腿。這次,我把谷雨帶走,要是有什么情況,我會讓他回來找你!

    謝云溪不再說話了。

    谷雨很機靈,年紀雖小,出手卻很是不凡。小小年紀就能跟著霍小北一路從郴州殺出來。有他跟在袁博文身邊,也不錯。

    她又想到了落日谷那邊的地形,兩邊高,中間低。如果設伏,不管是在地上埋東西,還是從上面放槍放箭,都能對經過的大部隊造成打擊。

    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伏擊地。

    不過,這次來的是騎兵,他們通過峽谷的速度會比較快,如果不事先安排好,恐怕效果會大打折扣。

    謝云溪想著這些,怎么睡著的都不知道了。一睜眼,天已經亮了,袁博文已經不在身邊。

    聽到響動的念薈進來,協助謝云溪洗漱。

    謝云溪問:“老爺什么時候離開的?”

    “丑時不到!蹦钏C回答,她看起來有些不安,“夫人,北涼人是不是要來了?”

    謝云溪沒有回答。袁博文的行蹤,她身邊的人都知道。早出晚歸。昨天更是半夜才回來,凌晨兩三點又走了。再加上昨天白天念薈見過斥候回營,他們能想到北涼人要來了,并不稀奇。

    但是軍務大事,不能隨意透露。

    “天還沒亮,就有許多車出城了,動靜不小,好多人都在說,北涼人要來了,又要打起來了!”

    謝云溪笑了下:“許是夜里出城拉練,不用大驚小怪!

    念薈松了一口氣,不過眉頭依舊皺著。

    北涼人來了,他們害怕,北涼人不來,他們的心始終懸著,也不好受。

    收拾好后,謝云溪依舊帶著關景鈺等人來到了了楓葉巷。

    女孩們的情況恢復的不錯,除了幾個病情較重的以外,其他人陸續走出了房間,但還是膽怯警惕,一點兒風吹草動她們就怕的不行。

    晚上的動靜,估計她們也聽到了,眸子里驚慌害怕比前幾天明顯多了。

    謝云溪只當沒有看見,帶著念薈給沈悅蘭換藥處理后,又把姜云枝和蔣新月叫了過來了。

    宋婆婆跟著姜云枝和蔣新月一起進來,臉上的郁結已經一掃而空。

    “怎么樣?你們昨晚歇息得還好吧?”謝云溪問。

    姜云枝和蔣新月都點頭了。宋婆婆笑著說:叭義死疤以流久留3“她們今日已經吃過藥了,夜里也沒有出血,好得很呢!”

    謝云溪笑著說:“那就好,不過這兩天還是要注意,你們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要累到了,也要注意保暖!

    兩個女孩又點頭了。

    宋婆婆在旁邊看著,一臉欣慰笑容。她是萬萬沒想到,袁夫人的醫術居然這么了得。

    那么大的事情,以往就跟過鬼門關一樣,但在她手上,卻像小事一樁,輕輕松松就解決了,孕婦幾乎沒受什么罪。

    昨日郎中來看,兩個丫頭都摸出小月子,郎中還說落得很干凈,開了兩副補身子的藥就離開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原來,打/胎還有這么簡單的。

    姜云枝小心翼翼看了謝云溪一眼:“袁夫人,北涼人是不是又要來了?”

    謝云溪想了想:“可能吧。不過,他們總是要來的。咱們不怕!能把他們打跑一次,就能把他們打跑兩次!”

    兩個女孩的臉色并沒有因此好些,北涼人帶給她們的傷害太大了。

    宋婆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大家對北涼人的畏懼根深蒂固。

    謝云溪并沒有過多談論這件事情,而是把幾個已經痊愈的女孩叫了過來,讓她們跟關景鈺等人一起聽講。

    大戰馬上就要打響了,她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月份大了,行動不便,她給女孩們講解了一些常見傷情緊急下處理,比如清洗包扎傷口正確運輸等等。

    下午回去的時候,謝云溪發現街上巡防營的士兵多了起來,米糧店的門口排起了長隊。

    她看了一會兒,對念薈說:“你去看看,現在的粟米和黍米都是什么價?”

    念薈過去了,一會后回來:“夫人,如今粟米七十五文一升,黍米八十二文一升,比前幾天漲了好多!”

    謝云溪心里吃驚。他們剛到郴州的時候,就發現郴州的米糧價錢比晉州高多了。晉州那邊雖然只有謝記和章記兩家糧行開門,但是粟米只賣到三十文錢一升,黍米三十六錢一升。米糠的價錢則是跟半年前差不多,幾乎沒有漲。

    但是郴州這邊卻幾乎翻了一倍,現在居然又漲了。

    商人逐利,局勢越亂,他們賺得越多。

    回到府衙后,謝云溪把連虎叫了過來,讓他把米糧漲價的事情告訴張時文。

    傍晚的時候,突然有很多車從城外開了進來,念薈也出去看了。

    大街上的人很多,但是都被巡防營的人攔到了兩邊,軍/車一輛一輛開過去,有的里面是軍中的將士,有的則遮蓋的嚴嚴實實。

    郴州城里的百姓雖然都知道駐守在城東的晉州軍有車有槍,但是這樣規模的車隊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什么車?”

    “這些晉州軍是從哪里回來的?”

    “這些是凌晨出城的晉州軍!你們沒看到他們當中有人受傷嗎?”

    “真的有人受了傷!這是怎么回事?”

    “北涼要來了!他們肯定是遇到北涼人!”

    人群中議論紛紛,念薈心里也跟著緊張起來。她是知道袁博文天沒亮就離開了府衙。

    現在出城的人回來了,有的還受了傷。難道是出城拉練遇到了北涼人嗎?

    她仔細打量每一輛車上的人,可依舊沒有看到袁博文。

    車上的士兵有的頭上纏著繃帶,臉上和身上也都是血,而且受傷的不止一個人。

    念薈心里越看越慌。拉練可不會造成這么大傷情,一定是遇到了北涼人。

    她轉身跑回府衙后院,將街上看到的情況告訴了謝云溪:“夫人,凌晨出城的晉州軍回來了!好多人受了傷!我沒有看到老爺!”

    謝云溪已經聽到了街上的動靜,料到是參與伏擊的人回來了。但是看到念薈的樣子,她心里仍然緊張起來,不過想到眼下局勢,她淡定點了點頭。

    “應該是北涼人來了!”

    素來沉穩的賀天鳳不由得捏了捏拳頭。

    “不過,咱們的人既然回來了,那就說明打了勝仗!

    至于傷亡,難以避免。

    話雖然這么說,謝云溪心里卻在忐忑不安。

    雖然她知道袁博文身上穿著防護衣,比其他將士多了一層保護,但這層保護并不是萬無一失。

    “你讓連護衛過去看看,軍營那邊可能進不去,但是醫棚應該可以,你讓他問問劉醫官,需不需要人手幫忙?藥品和其他,夠不夠用?”

    念薈答應了,去找連虎。

    謝云溪則來到旁邊的院子里。袁淼傳過來的醫藥類物品,她都放在了這里。

    常用的消毒酒精碘伏紗布繃帶等,她已經讓人改了裝,抗生素等藥物也都碾成了粉,按照常規劑量分成小包。

    如果袁博文受了傷,哪怕他想瞞著她,醫棚他也一定會去。如果沒有事,也可以通過醫棚里面的情況,知道這次的傷亡情況。

    謝云溪等了一會兒,連虎回來了。軍營里面果然不準任何進去,但是,連虎看到谷雨。

    “大人很好,沒有受傷!這次他們在落日谷伏擊北涼騎兵,大獲全勝!”

    念薈和賀天鳳頓時喜形于色。謝云溪也松了一口氣。

    “醫棚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我進去的時候劉醫官正在忙,里面有不少傷患,他看到我很高興,得知是夫人讓我過來的,他連連點頭,讓我帶話,問夫人手上還有沒有酒精碘伏和紗布等!

    “有!”謝云溪說,指著已經清理出來酒精碘伏等,“這些就是,你趕緊讓人送過去。”

    這里的中醫還沒有消毒的概念,他們通常采取的高溫熏蒸等消毒方法無法用于人體表面,所以,受傷后發生感染的概率較大。

    自從謝云溪拿出酒精碘伏后,劉醫官等人就發現經過酒精碘伏擦拭后的傷口,發生潰爛的情況好多了,因此經常向謝云溪討要酒精碘伏。

    謝云溪雖然知道這里人們日常飲用的白酒也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但是她不知道工業酒精和日常飲用的白酒,消毒的區別有多大,不敢貿然把兩者扯到一起,對外面只說酒精碘伏等是她獨創。

    既然是獨家秘方,劉醫官等人雖然眼熱,但也沒有討要制作方法。

    不過,每次軍中出現較大傷情時,謝云溪都會毫不吝嗇拿出酒精碘伏等。

    “還有這些藥,對傷口的愈合很有好處,你也拿過去,劉醫官知道怎么用。”

    謝云溪指著已經換成了小包裝的抗菌藥物對連虎說。

    連虎應下了,叫來兩個手下的護衛,抬著東西去了醫棚。

    知道袁博文沒事兒,謝云溪懸起的心也落了地。入夜后,她跟往常一樣跟女兒袁淼聯系上了。

    袁淼沒有看到袁博文:“爸爸呢?”

    “他還在軍中,今天晚上可能會回來的很晚!

    袁淼也知道父母的處境,她跟著緊張起來了:“是北涼人到了嗎?”

    謝云溪不想讓袁淼擔心,含糊說:“快了,斥候營打探的消息,北涼大軍差不多還有三四天就能郴州了。”

    袁淼更緊張了。三四天,也就二百多公里。

    “你們還需要什么嗎?”

    除了買買買,袁淼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謝云溪笑著說:“你不是已經買了不少東西嗎?夠了!別擔心,你爸爸他們都準備好了。”

    她所知道的,郴州城墻已經修復好了,城外的防線也都布置的差不多了。

    原本袁博文等人拿下郴州之后,周圍陸續有流民進城?紤]到戰事即將開始,以及防線的布置。一天前,郴州城就已經不再接收流民進城了,并且在周邊進行清壁堅野。

    袁淼點了點頭:“要是有事,你們一定及時告訴我!

    她決定這幾天就在家里辦公。博云貿易那邊有沈若臻,博云珠寶那邊也上軌道,不需要她盯著了。

    “好,放心吧!”謝云溪笑著說,“游輪的事情,怎么樣了?你今天去了華慶船廠嗎?”

    “去過了!

    知道父母決定買船后,袁淼第二天就聯系了王振聲,今天就跟著王振聲去了一趟華慶船廠。

    華慶船廠載客量二百八十多人游輪,共有五層,大小房間有一百多間,餐廳會客廳游樂廳等一應俱全,跟一整棟洋樓差不多,游輪房間內部的設施非常齊全,幾乎可以拎包入住。

    謝云溪聽了袁淼的描述,也很滿意。

    “游輪買到后,?吭谀睦?你想好了嗎?”

    袁淼點頭:“王所長說了,不用我另外找地方停靠,到時候他會安排好,只要你們可以接收,明天,游輪就可以傳過去了!

    “至于爸爸需要資料,他會讓船廠準備好。有一些資料,船廠的領導今天就給我了。”

    謝云溪不由得揚起了唇角。有上面幫忙,就是不一樣。

    “游輪的售價是多少?”

    “3.28億。”

    謝云溪更滿意了,這個價跟陳博川說的差不多。

    “等我問過你爸后,你再把游輪傳過來!

    袁淼答應了

    謝云溪又拿過一個禮盒:“這是前幾天何家送給我們的,是一套帝王綠首飾,你看看怎么樣?”

    帝王綠?!

    袁淼驚呆了。她記得在魔都珠寶展會上一個金鑲玉瓔珞,就因為上面的翡翠是帝王綠,價格直接翻了倍,估價就到六百萬到一千二百萬之間。

    那塊帝王綠也就指頭樣大小。

    現在 ,何家居然給父母送了一整套帝王綠首飾?!

    何家真有錢啊!

    謝云溪說完后,把禮盒傳給了袁淼。

    袁淼打開后,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怎么樣?”謝云溪問。

    “好漂亮!”

    謝云溪笑著說:“你要是喜歡,就自己用!

    袁淼的眼睛依舊沒有離開禮盒里面的翡翠,嘴里說道:“這至少上了十億,我可不敢戴出去。”

    謝云溪笑了:“你要是擔心不安全,可以在參加特定活動時佩戴。這套首飾價值不菲,你戴出去,剛好能給博云珠寶打個廣告。”

    袁淼心動了。

    珠寶行業的名氣很重要,越是貴重的珠寶,越容易出圈,關注的人很多,不僅珠寶的持有者,珠寶的來歷也會被人們津津樂道。

    博云珠寶雖然在魔都小有名氣了,但是魔都之外知道的人很少。

    現在,她只有一家實體店和網店,雖然銷量還可以。但是她手上的珠寶首飾太多了,許多都沒有擺出來。父母那邊的當鋪還在源源不斷收貨。開第二家珠寶店已經是可以提上日程的事情了。

    門店多了,銷售量自然就能提上去。

    時間不早了,袁淼雖然想見到父親袁博文,但是母親謝云溪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又說了些話后,他們斷開了聯系。

    謝云溪并沒有馬上休息,而是拿起袁淼傳過來的船舶資料。

    北涼人要來了,他們的船雖然買到了,但是駕駛員還不知道在哪里。袁博文暫時沒時間看這些,萬一形勢斗轉急下,需要馬上離開,只有船,沒有會開船的人也不行。

    謝云溪看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像是有人回來了,她以為是袁博文,正要起身,聽到了谷雨的聲音。

    “夫人,老爺還在軍中忙碌,讓我回來給他撿幾件換洗衣裳!

    謝云溪讓谷雨稍等,又讓念薈開了箱籠給袁博文找衣裳。

    賀天鳳問谷雨:“落日谷伏擊北涼人,你也去了嗎?”

    谷雨點頭:“那是當然,我是老爺的隨從,老爺去哪兒,我自然跟著去哪兒!

    “聽說北涼人吃了大虧,死了不少人,是真的嗎?你快跟我們講講!”

    說起這個,谷雨眉眼都飛揚了起來。

    “……昨日夜里我們寅時出發,到落日谷的時候天剛剛亮!老爺讓霍大哥他們在谷里面埋下許多炸/藥……炸/藥,你沒見過吧?”

    賀天鳳搖頭:“那是什么?”

    谷雨更得意了:“……可厲害了!這么大一包!拉了一車出去!就埋在土里面!等北涼騎兵進到谷里的時候,老爺按下手中的機關,砰一聲,谷里所有的東西都被炸翻了!北涼人和他們的馬一下子被炸死了好多!整個落日谷塵土遮天蔽日,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僥幸逃過一劫的北涼人還沒有找到北,就被埋伏在山腰的神/器/營機/槍手突突突打死了好多!那場景你是沒見過……”

    賀天鳳聽得津津有味:“后來呢?”

    “后來就打起來了!”

    謝云溪不禁一笑。

    谷底有炸藥,上面又有機/槍/手伏擊,這次北涼的先頭部隊吃了大虧。

    騎兵再厲害,也抵不過子彈。不過,他們應該有人逃出了落日谷,否則的話,晉州守軍這邊回來的人不會傷這么多。

    短兵相接,晉州守軍對上北涼人,幾乎沒有優勢。

    北涼騎兵兇悍之名,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第98章 第98章 炫耀

    袁博文的衣裳撿出來后, 谷雨帶上后就離開了。謝云溪又看了一會兒資料才睡。

    第二天,謝云溪帶著關景鈺等人上街時,明顯感覺到大街上的人少了許多, 巡防營的人倒是不少, 列隊從街上走過, 前面兩個帶著qiang, 后面的人則挎著大刀,行動之間冷冽森嚴, 讓人望而生畏。

    米糧店門口也圍了一圈人,鋪子的大門卻關著。

    謝云溪對念薈說:“你去看看!”

    念薈來到糧行門口,卻近不了跟前。圍在門口的人太多了,群情激憤, 議論紛紛。

    “不要過來了!這里也關門了!”

    “糧食的價錢又要漲了,北涼人又要打過來!”

    念薈踮起腳看了看, 果然在糧行的大門上看到暫時歇業的告示。她拉住了一個提著布袋的婦人問:“大娘,這里昨日還開著門,怎么今日就關了?”

    婦人道:“你還不知道嗎?北涼人又要來了!府衙那邊不準糧行漲價!不僅他家,城里其他糧行也都關門了!”

    念薈聽得心驚肉跳, 但婦人顯然知道的并不多。她又聽了一會兒周圍的議論,這才回轉。小聲把米糧店門口人們的議論告訴謝云溪。

    “……聽說昨日夜里張大人挨家挨戶拜訪了城內的數十家糧行,限制他們漲價,今日一早,城內的幾家大糧行竟然不約而同關了門, 貼出暫停營業的告示!”

    “有幾家糧行原本早上開了門的, 這會兒也都關了!

    “那邊門口圍著的人都在說北涼又要來了……”念薈說著,看了謝云溪一眼。

    謝云溪眸子稍冷。

    這是要趁亂打劫,昨天戰事才起, 這些糧商們就聯合起來推高糧價,現在居然想以此威脅。

    真是想錢想瘋了。

    這樣的事情并不新鮮,她在晉州時就經歷過一次。

    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晉州有謝記糧行,袁博文在軍中任職,那些糧商們聯合行動時,并沒有叫上他們,謝記糧行的大門始終開著,里面米糧的價格紋絲不動,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至于晉州的那些糧商,在北涼人打過來之前跑了不少,剩下的也沒堅持多久,陸續都關了門。如今的晉州只有她的謝記糧行和章記糧行仍然開著門。

    郴州這些糧商的做法不過是舊瓶裝新酒,一點兒新意都沒有,真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他們了?

    簡直是不知死活。

    謝云溪沒有理會,來到楓葉巷后,繼續給女孩們講課?斓街形鐣r,張時文找了過來。

    幾天不見,張時文的變化很大。他原本就瘦,如今胡子拉碴,形容憔悴,像是變了一個人。

    張二小姐見到父親,好一會兒才叫出聲:“爹爹?”

    張時文卻沒有心思跟女兒述衷腸,只點了點頭,便沖謝云溪拱了拱手:“袁夫人!

    謝云溪問:“張大人是為了米糧的事情來的嗎?”

    張時文輕嘆了口氣:“夫人料事如神!”

    謝云溪的目光往兩邊看了看,關景鈺輕輕扯了扯張二小姐,兩人一道出去了。孫舒蘭等人見狀,也行禮過后離開了。

    “張大人請坐!”謝云溪說,“郴州糧行聯合起來關門的事情,我早上已經看到了!

    張時文嘆了口氣:“這些人唯利是圖,實在冥頑不靈!”

    謝云溪:“聽說昨日夜里張大人走訪了郴州城內數十家糧行,他們怎么說?”

    張時文一臉苦悶。

    昨天他接到連虎的消息后,就和幾位同僚商量。這才知道郴州的糧價比晉州高了許多。

    晉州粟米三十文錢一升,郴州五十文錢一升。

    黍米,晉州三十六文一升,郴州竟然是六十文一升,高了整整一倍。

    而現在居然又漲了,粟米到了七十五文一升,黍米八十二文一升!

    讓隨從在街上轉了一圈,才知道,米糧價錢就是下午漲起來的!

    這是明晃晃的搶錢,甚至某些糧商為了賺錢,竟然大放厥詞,說是北涼人又要來了!糧價還要漲,現在不買,以后有錢都買不到了。

    粟米和黍米是北地百姓最常見的主食,突然推高的糧價不僅會攪亂市場,還會引發人們的恐慌,導致亂像四起。

    前方戰事已經開始了,郴州城內絕對不能亂。

    他便和幾位同僚連夜走訪郴州城內的數十家糧行,與他們商量,穩定糧價。

    有的糧行一說就通,表示會支持府衙維持原價。

    但有的卻是叫苦連天,說什么形勢不好,米糧不好進貨等等,他們也沒辦法!原價賣,那就虧本!

    這些話分明就是推辭!

    軟的不行,他便直接限價,誰要不聽,就別怪府衙不客氣了,大牢里空著的位置多著呢。

    誰知道今日一早,城內幾家大糧行居然直接關門歇業,不賣了。

    剛剛上午,他又跑一趟了,但收效甚微。原本幾家支持他們的糧行也都改了口,表示他們也有難處。

    “張記嚴記糧行說不是他們不開門,實在是原價賣不起,劉記何記等直接說他們的糧行沒有糧食了!”

    謝云溪心里一動,“何記?是富商何有為嗎?”

    “正是他家,以前他家也在晉州開過糧行!

    謝云溪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家!

    “張大人既然說了不得高價賣糧,否則嚴懲不貸。他們把糧行關門,倒也不算是違背府衙的命令。”

    張時文又輕嘆了口氣:“這些人有恃無恐,我實在想不出辦法了,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辦法?”

    謝云溪想了想。她知道張時文找她,是想讓謝記糧行出頭,平抑糧價。畢竟,眾所周知,謝記糧行有糧。

    “辦法倒是有,不過,需要軍需所幫忙!

    張時文愣了愣,連忙說:“夫人,軍需糧草動不得!”

    謝云溪笑了:“張大人以為我要動用軍需糧草嗎?”

    張時文訕訕說:“夫人一心為民,絕對不會打軍需糧草的主意!”

    謝云溪又笑了:“張大人不用給我戴高帽。我知道軍需糧草不能動,只是想借用一下他們的名頭罷!

    張時文愣住了。

    “謝記糧行的糧食從晉州運到郴州,最快今日酉時就能到。不過,糧食用謝記的名頭賣出去,郴州的百姓雖然高興,但很快就忘到一邊,反而謝記會被郴州其他糧商記住,以后免不了會有些麻煩!

    “但如果糧食以軍需所的名頭散出去,效果就不一樣了!

    張時文怔了怔:“夫人的意思是……”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大聲說:“我明白了!”

    隨即深鞠一躬,拱手道:“多謝夫人!”

    謝云溪笑著說:“張大人明白就好。糧食的事情,張大人無需擔心。不過,讓郴州百姓明白袁大人一片苦心,還需要張大人多多費心了!

    張時文連連點頭,笑出滿臉褶子:“夫人放心!袁大人為了郴州百姓,不惜拿出軍需糧草,郴州百姓必定人人感激,日后一定會和袁大人一起共同抗擊北涼敵冦!保衛郴州!”

    謝云溪笑了。聰明人就是不一樣,稍微點撥就明白了。

    她來到郴州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已經看出來郴州的百姓對于袁博文等人到來,并沒有很歡迎。雖然晉州守軍趕走了北涼人,但要不是他們有兵有槍,郴州的百姓不一定會聽話。

    相反,私底下瞧不上他們的言論很多。

    晉州不過一座小城,郴州比晉州大多了。郴州由來便是北地第一重城,無論經濟民生,還是風土人情,都是晉州無法比擬的。

    晉州守軍不過是有幾把槍,幾輛車,僥幸把郴州城里的北涼人嚇跑了,就跑到郴州城作威作福。

    郴州的人將袁博文等人稱之為晉州軍。雖然,這只是個稱謂,卻也表明了郴州城的人,內心并沒有把自己和晉州來的人當成一伙。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她相信袁博文和張時文等人一定看出來了。

    這次糧食漲價的事情,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

    張時文找到了解決了辦法,人一下子來了精神,有些迫不及待:“夫人,糧食的事情多謝了。軍需所那邊我還要去一趟!

    謝云溪點點頭:“張大人費心了!明日卯時你可以讓人來府衙搬糧食!”

    張時文笑開花了:“好好好!”又拱了拱手離開了。

    謝云溪也沒有繼續留在楓葉巷了,回到府衙后,她就寫了一封信,交給了連虎,讓他去軍需所調一輛卡車,去一趟晉州,把信交給袁歸。

    不過,晉州謝記糧行的糧食并不多。回到房間后,謝云溪就聯系了袁淼。

    袁淼嚇了一跳,通常她和父母都是晚上聯系,大白天很少,她以為出了意外。

    “沒事!”謝云溪笑著說,“你那里應該還有存糧嗎?”

    袁淼連忙點頭:“有啊。粟米和黍米都有。這次要多少?”

    因為謝記糧行的存在,袁淼在倉庫里面始終存有一定數量的粟米黍米和米糠等,就預備著父母緊急需要時能滿足供應。

    謝云溪想了想郴州如今的規模,雖然城內的居民比以前少了許多,但是比晉州還是要多很多。

    “五噸有嗎?”

    “有!”袁淼秒答。五噸也就是一萬斤,差不多就是她預備的存糧數額。

    “好!這次粟米和黍米,都要五噸!”

    “米糠呢?”

    謝云溪搖了搖頭。糧食既然是軍需所拿出來的,那就不會有米糠了。

    “其他的,要不要?”

    “這次不要!币院笤诔恢蓍_糧行,那就需要各種各樣的糧食了。

    約好了傳遞的時間和地點后,袁淼就來到了倉庫,把糧食傳給了謝云溪,又打電話給沈若臻,讓他趕緊再購買一批。

    謝云溪看著堆放在院子的糧食發呆。

    各有五噸的粟米和黍米不是一個小數,尋常糧行一般都不會有這么多。

    馬上,晉州那邊袁歸還會送一車過來。

    這么多糧食,當然不能無償供給。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但定多少賣價?她一時拿不定主意。

    晉州那邊的糧價是粟米三十文一升,黍米三十六文錢一升。

    而郴州這里的原價就幾乎翻了一番。后來的漲價更嚇人了。

    這些糧食自然不能按照漲高的價來賣,但是按照晉州那邊的糧價來賣,勢必會在郴州引發不小的轟動,對這里所有的糧商造成近乎毀滅打擊。

    這里的糧商從此以后還能對他們有好臉色嗎?

    雖然,她并不稀罕這里的糧商的好臉色,但是,能不樹敵,還是不要樹敵的好。

    如果按照郴州這邊原有的價格來賣,一旦讓郴州的百姓知道了晉州的糧價……

    那晉州軍拿出軍需糧食的大義就大打折扣了。

    謝云溪正糾結著,念薈在院子門口喊道:“夫人,老爺的通話來了!”

    謝云溪愣了愣,才想到應該是對講機響了。

    “進來吧!”

    拿著對講機進來的念薈嚇了一跳,看著院子里堆放的糧食呆了呆。謝云溪伸過手來,她才回過神。

    謝云溪接過對講機后,念薈就退了出去。謝云溪喂了一聲。袁博文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糧食的事情,張時文跟我說了!這個主意你是怎么想出來的?好!很好!”

    謝云溪笑了。

    “你跟淼淼聯系了嗎?她今天能買到多少糧食?如果不多的話,軍/需所管夠!”

    謝云溪看著面前堆積的糧食說:“她手上原本就有,現在已經傳了過來。粟米和黍米各是五噸!我給袁歸寫了封信,讓他把晉州那邊的糧食拉一車過來。這些加起來,應該能撐一段時間了。”

    “袁歸大概什么時候能到?”

    “酉時左右吧。”

    袁博文頓了頓:“到時候我派幾輛卡車過去,你讓連虎他們把糧食搬到車上,在城里轉上兩圈!”

    謝云溪忍不住笑了。

    這是要讓郴州城里的人都知道糧食是軍需所拿出去的嗎?

    “梧桐巷進去的巷子口有兩家連著鋪面,都是無主的,房契文書等都在江虎手上,一會兒我讓他給你送過去。你讓連虎把糧食拉到那里去售賣。門匾來不及制作了,你們就拉根橫幅吧!

    “好,我知道了!敝x云溪答應了,又關心問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痹┪幕卮穑D了頓后,又說,“昨天的伏擊出了點意外……”

    謝云溪沒有說話,她聽出袁博文的語氣有些黯然。

    “這些等我回去后,再跟你說吧。明天我會抽空回去一趟。”

    “好,你自己注意!敝x云溪正要掛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了,這些糧食怎么賣?”

    她把晉州的糧價、郴州原本的糧價已經后來漲高的糧價都告訴了袁博文。

    袁博文想了想:“就按著郴州原本糧價來賣吧。以后郴州的人發現了,咱們可以推到市場不同這個理由上來。”

    謝云溪答應了。按著郴州原來的糧價來賣,這幾萬噸糧食,他們至少能賺到數十萬。

    掛斷通話后,謝云溪叫來念薈,讓念薈通知連虎,去買兩百個麻袋過來。

    等袁歸從晉州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堆放在院子里面的糧食都套上麻袋了。

    一會兒后,谷雨帶著兩輛卡車回來了。

    糧食被搬到了卡車上。

    郴州的夜晚,往日流連大街的人原本就不多,進來局勢變幻莫測,大街上的人更少了。

    但卡車的鳴笛聲響起時,郴州城里的人還是嚇了一跳,許多人都出來看究竟了。

    兩束耀眼的光芒從不遠處照過來,將郴州大街映照得猶如白日,緩緩開過來的龐然大物上面罩著一層黑色展布,展布上面還拉著一根橫幅,寫著碩大的軍需二字。

    出門的人都看呆了,不管是緩緩過去的龐然大物,還是上面標注軍需二字,都讓他們吃驚不已。

    “這是晉州軍的車吧?怎么開到這里來了?”

    “車上是什么?”

    “是糧食!聽說郴州城內糧食不足,晉州守軍袁大人拿出了軍需糧食!”

    “軍需糧食?不可能!”

    以前總聽說軍需缺糧,下鄉各種征討,糧商們也要拿出他們的糧食,不聽不行,都得要上交。

    從來都沒有聽說落到軍中的糧食會反流到民間的事情。

    議論聲更多了,大多數人都不相信。

    如今的糧食就是人命,有誰會輕易把糧食拿出來?

    沒看到城里的糧價都漲到天上了嗎?

    今日白天,漲到天上的糧食都買不到了。

    城里的糧行都關門了。

    下午,有人聚集到府衙請命,請求府衙如今的主事張時文張大人要為老百姓著想,不能讓城里的人沒有糧吃。

    這件事情的背后是誰鼓動?明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是,糧價再高,總比沒糧吃要好。

    第99章 第99章 歪打正著

    張大人發了話, 表示他們一定想辦法解決城中缺糧的問題,這才將聚集的人群打發了。

    不過,聚集的人群雖然散了, 但是相信張時文的人卻不多。

    不讓漲價, 城內的糧行都不開門, 張大人總不能拿著qiang逼著糧行開門吧?

    如此做法, 晉州軍跟北涼人又有什么區別?

    布下這局的人實在高明,即便知道是誰, 也不得不按照他們的路走。許多人都等著府衙那邊去找各大糧商低頭。

    結果,軍需所拿出糧食了?!

    一連好幾輛大車,在郴州街道開過的速度并不快,出來觀看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說什么的都有。

    直到車開到了梧桐巷的巷子口停下來, 一路跟過來的人這才覺得或許是真的。

    軍需所真的拿出了軍需糧草。

    梧桐巷巷子口兩家連著的鋪面原本一直關著,這天大門洞開著, 里面有許多士兵正在忙碌,府衙張大人也在其中。

    大車上的糧食被搬進鋪子里,糧袋上專屬軍需的標識格外清楚。有人在鋪子原本門匾的地方正在掛橫幅,上面寫著:米糧有售。

    旁邊紅紙黑字標出的米糧的價錢:粟米五十文一升。黍米六十文一升。

    看到告示的人們炸開了鍋。

    “這糧價是真的嗎?竟然跟漲價前的一樣!”

    “是誰都可以購買嗎?有沒有限量?”

    “什么時候開始售賣?”

    張時文站在鋪子門口, 讓大家不要擠:“大家都看到了!放心吧!我們郴州有糧!袁大人不會讓我們郴州的百姓餓肚子的!”

    面對七嘴八舌的問題。張時文回答:“明日卯時,準時開始售糧!價格:粟米五十文錢一升,黍米六十文錢一升!人人都能買到!”

    他的聲音不小,遠遠傳開了,但人們還是紛紛往前擠。

    看清楚告示內容的人好不容易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一臉欣慰笑容。

    有糧了!大家有活路了!

    第二天, 天還沒亮,梧桐巷巷子口的糧行門口就排起了老長的隊伍。昨晚上運糧的大車還沒有開走,就停在旁邊, 車身上軍/需的字幅還在。

    張時文讓人在糧行門口放了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兩個小袋,小袋里面則是這里出售的粟米和黍米的樣品。

    排在隊伍前面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袋子里的米糧。粟米顆粒飽滿,顏色金黃,里面竟然一點糠屑都沒有。走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清新的米香。

    品質居然是難得的好。

    這樣的粟米在郴州的糧行可不僅僅只賣到了五十文一升。這是專供給有錢人,六十文錢一升七十文錢一升都有人買。

    開始售賣了,排隊的人挨個上前。

    坐在桌子后面的袁歸問:“你要多少?”

    被問到的人半夜里就過來排隊了,想到眼下的局勢,雖然今日袁大人拿出了軍/需糧食,許是明日就沒了。

    城里有那么多人,軍中的人也不少。

    他舔著笑臉回道:“粟米五升!”

    這個份量足夠他家幾口人吃上四五天了。話出口后,他忐忑不安看著袁歸,生怕他說出一個不來。

    袁歸低下頭撥了幾下算盤,高聲喊道:“粟米五升,共計兩百五十文錢!”

    稱量好的粟米很快就被提到桌子上,半開的袋子里米香撲鼻。

    伸長了脖子的人們紛紛點頭:“這米真不錯!”

    “那是!你們也不想想,這粟米原來是給誰吃的?”

    “不愧是軍需糧草!比城里糧行的糧食好多了!”

    “別提那些糧行了!都是黑心肝的!北涼人還沒有來,他們就漲價了!府衙下令限價,他們就關門!看看人家袁大人,聽說城里缺糧,二話沒說就拿出了軍需糧草!這才是一心為民的好官!”

    “對!要不是袁大人打跑北涼人,咱們現在還得看北涼人的臉色過日子!一個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說起北涼人,鮮少有不恨的,這年月幾乎家家都有人死在北涼人的手上,可恨他們無力反抗,只能任由欺辱。幸虧袁大人帶著晉州軍趕跑了北涼人,替他們報了仇。

    念薈在附近轉了一圈,回去后就把聽到的話告訴了謝云溪。

    謝云溪笑了笑。這次的事情完全是歪打正著,她也沒想到。

    那些糧商以為掌握了糧食,就能讓府衙低頭,結果撞到槍口上了。

    糧食,要多少她就能有多少,價格也不是問題,對于她來說,也就是賺多和賺少的問題。

    不過,能借此拉攏一波人心,算是意外之喜。

    袁博文說了這天要回來,謝云溪便沒出門,在府衙里面看袁淼傳過來的船舶資料。

    中午,謝云溪等人才吃過飯,袁博文就回來了。

    “吃過了嗎?”

    袁博文搖頭,他是從梧桐巷那邊過來的。

    都中午了,那邊依舊人山人海。

    謝云溪早就知道了梧桐巷那邊的情形,連虎過去看了好幾次,說排隊買糧食的人都在夸袁大人如何如何好,城里的那些糧商各個都是奸商,眼睛只有錢。

    謝云溪讓念薈又擺了飯菜。袁博文狼吞虎咽吃了幾口,感慨說:“還是家里的飯好吃。 

    謝云溪在袁博文旁邊坐下來。她知道軍需所的糧食雖然都是女兒從現代購買的,但是軍中的兵大多都是北地人,他們的主食通常就是粟米和黍米。

    袁博文雖然喜歡吃大米,但他身在軍中,自然不能特立獨行。

    “你從梧桐巷那邊過來,看到張大人了嗎?”

    “看到了,他在忙,我沒有過去。”

    謝云溪說:“這次的事件里面也有何家的身影。”

    袁博文點頭:“張時文昨天也跟我說了,何記糧行就是這次帶頭漲價的糧行之一!

    謝云溪感慨:“這何家真是越有錢越喜歡搞事!昨天,我聽張時文說起,才知道他家在郴州竟然有三家糧行。”

    袁博文笑了下:“放心,馬上他家的糧行就要徹底關門了!

    謝云溪驚了一下,“你準備怎么做?人家可沒有違抗府衙命令。你如今名聲才好一點,可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

    袁博文笑著說:“我知道,咱們的好名聲來的不容易,我不會胡來。何記糧行是沒有違抗府衙限制漲價的命令,只是關了門不營業。但是,在此之前,何記糧行制造恐慌,推高糧價,擾亂市場!這些都是事實,而且人證物證都有。理應受罰!府衙關他一段時間,想必沒有人會說什么!

    謝云溪笑了。

    今天的賣糧事件后,想必城里的糧行也會陸續開門。論價錢,他們的糧食跟軍需所拿出來的糧食一樣,但是論質量,那就遠遠不如了。

    現代化機械脫殼的米糧不僅顆粒完整,而且還沒有糠屑。

    兩下對比,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買誰的。

    有女兒那邊的幫襯,糧食軍需所可以一直賣下去。這樣一來,城里的其他糧行就不得不降價賣了。

    米糧這種東西,放久了容易生蟲。何記糧行的人進了府衙牢里,關上一段時間,他家糧食的就算是廢了。

    “不過,何家肯定會來找你!人家前段時間可是給你送了大禮。你先想想,何家上門了,你怎么說。”

    “我?”謝云溪笑著說,“我能怎么說?你自己都說了何記糧行推高糧價,制造恐慌,擾亂市場,都是事實,既然事實,那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事兒了!

    她沒落井下石,都算是不錯了。

    袁博文沖謝云溪豎了根大拇指。他和謝云溪的想法一樣,對上何家這樣,用不著心慈手軟。

    謝云溪笑了,一會后,又低聲說:“淼淼昨天跟著王所長去了一趟華慶船廠,他們的船不錯,王所長說,只要咱們這邊準備好了,船可以馬上傳過來!

    袁博文想了想:“……那就今天晚上吧。”

    北涼人要來了,船必須得準備好了。晚上光線不好,船突然出現,不容易被人看到。

    “好,我跟淼淼說。昨天,她也傳了些資料過來,你有時間看嗎?”

    袁博文嘆了口氣。

    謝云溪沒好氣說:“知道你沒時間,我正在看,不過……能不能學會?我可不敢保證!

    袁博文立刻點頭:“你一定能行!”

    謝云溪卻表示懷疑,她覺得自己有可能是懷孕的緣故,記憶力都在下降。看袁淼傳過來的資料,猶如在看天書。

    袁博文也不希望謝云溪累到:“你也別逼自己,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咱們也不是馬上要走。等我這邊告一段后,我們一起學習。”

    謝云溪點頭了。

    “晚上,我和淼淼就等你了!

    “好,我大概戌時到家!

    謝云溪又問:“你昨天說,落日谷伏擊出了點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袁博文的臉色冷了下來:“有幾個不聽話,這次都受到了教訓,好在應對及時……死了五十四人!

    受傷的就不少了。

    謝云溪拍了拍袁博文肩膀,她知道袁博文并沒有打算與這次來的北涼騎兵近戰,畢竟雙方優劣太明顯。短兵相接,無疑是他們劣勢,所以從一開始就打算伏擊,不戀戰。

    大概是有人看到北涼騎兵被炸/死了不少,產生了輕敵的想法,貿然出擊,吃了點虧。

    不過,整體依舊是大勝。

    “連續打了兩場勝仗,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了!讓他們清醒清醒也好!”袁博文冷冷說道。

    “你也別難過,相信他們一定會記住這次的教訓。”謝云溪安慰說。

    她知道軍中會使槍的人并不多,袁博文始終有顧慮,擔心自己離開后,會給留下來的人帶來麻煩,槍/械等并沒有讓軍中所有的人接觸到。

    會使槍,會開車的這波人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而且年紀都不大。一下子沒了五十多個,確實讓人痛心。

    袁博文嘆了口氣:“北涼的大部隊大概后天就到了,這兩天我可能都不回來,你自己留點心!

    謝云溪點頭:“這次來的人多嗎?”

    袁博文微微點了下頭:“差不多有六七千人吧,他們還帶來了攻城車。”

    謝云溪吃了一驚:“攻城車?什么樣的?”

    袁博文形容了一番:“……這種攻城車可以拉動好幾百斤的大石頭,投放到城內,到時候靠近城墻附近的地方都不會安全,這次你別去醫棚那邊幫忙了,那里也不安全!

    謝云溪蹙著眉頭,她有個大概印象了。

    袁淼傳給了袁博文許多軍事方面的書籍,有一些她也看過。這次北涼人帶過來的攻城武器大概類似歷史上的投石車,對城墻等建筑物會造成驚人的破壞力,是攻城戰中十分厲害的軍/械。

    當然,人如果被砸中了,也別想好活。

    “不過,你也別擔心。這種攻城車雖然厲害,但是移動不方便,我們的火/箭/炮精準度不錯,剛好能克這種!

    伏擊北涼先頭部隊后,軍中的斥候就發現了北涼大軍的身影,通過這兩天的探查,他們已經知道了對方不少信息。

    原本,他打算再次伏擊,但是落日谷一戰后,他們雖然勝了,但還是讓不少北涼騎兵逃了出去。

    已經用過一次伏擊就不好再用了。

    好在斥候營給力,僅僅兩天,不僅知道這次北涼的兵力情況,還知道他們帶了些什么。

    攻城車這類東西在這次的北涼南下大戰中還是第一次出現,以前北涼攻城最多也就用天梯和巨木,這兩樣一個可以撞開城門,一個可以攀爬到城墻上。

    他估計應該是北涼知道他們有手/雷和炮/彈等現代化軍械,所以,這才拿出了攻城車。

    因為,有了手/雷,巨木的用處的就不大了。天梯在機/槍火力的壓制下,發揮的作用也極其有限。

    攻城車就不一樣。它可以遠程打擊,對城墻等建筑物可以產生摧枯拉朽的破壞力。

    可惜的是,北涼并不知道他們還有火/箭/炮!

    現在,他很想知道北涼人在知道他們不僅有手/雷,還有槍/炮等現代化軍械時,會采取什么樣的戰術?

    吃過飯后,袁博文就離開了。謝云溪聯系了袁淼,把要買船的事情告訴她。

    袁淼連忙聯系了王振聲。

    來到船廠后,袁淼發現游輪?康母浇呀浝暇渚,周圍空無一人。

    “謝謝王所長!”袁淼感激說。

    王振聲笑著回道:“去吧!不會有人看見。”

    袁淼點了點頭,走向不遠處?康挠屋。拿出了鏡子,等了一會,鏡子就出現了變化。

    提著燈的袁博文和謝云溪出現在鏡子里面了。

    “爸,媽!”袁淼叫了一聲。

    謝云溪說:“我和你爸已經到了海邊,你那邊怎么樣?安全嗎?”

    袁淼點頭:“很安全,王所長他們都安排好了,這里沒有人。”

    袁博文和謝云溪都松了一口氣。

    “好!你把游輪傳過來吧!”

    袁淼把鏡子對準了游輪,念起了咒語,話音剛落,她身后的游輪就不見了。

    出現在了鏡子里面距離父母不遠處的海面上。

    謝云溪看著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了。

    袁博文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眸子里滿是驚喜,眼前的游輪比他想象中更大更豪華。

    “淼淼,游輪的資料可以傳過來了!

    袁淼連忙說:“資料就在游輪上,還有視頻,都放在會議室的辦公桌上了!

    “好!”袁博文已經迫不及待想到上船看了。

    謝云溪對袁淼說:“王所長那邊,你得好好感激人家!”

    袁淼點頭。她知道父母此刻的心思都在游輪上,便不再多說,斷開了聯系。

    收起了鏡子后,袁淼看著眼前空闊的海面,一時間懷疑這里是不是原本就沒有東西。

    那么大一艘游輪,足有六七層樓那么高,三四個單元樓那么長,竟然悄無聲息從這里去了另一個世界。

    但是剛才在鏡子里,確實出現了一艘一模一樣的游輪。

    通界寶鏡太神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誰造出來的?

    感慨過后,袁淼離開了海邊。王振聲還在原地等著。

    “王所長!”

    王振聲抬起頭來:“好了嗎?”

    “嗯!”袁淼笑著點頭。

    王振聲探頭看了看,但是他所站的位置被建筑物攔住了,什么都沒有看到。

    袁淼笑著側了側身。王振聲實在好奇,拉起警戒線過去了。

    空闊的海面波光粼粼,周圍一切照舊,唯獨?吭谶@里的一艘游輪不見了。

    王振聲愣了愣,隨后又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看錯。

    他不由得暗自驚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艘五六層樓高,四五個單元樓那么長的大型游輪真的瞬間去了另一個世界。

    而他就站著離這里不遠的地方,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聽到。

    袁博文提著燈,牽著謝云溪上了船?催^了游輪構造圖紙的謝云溪很快就找到了開關。

    燈亮了。

    眼前的一切猶如夢幻中的場景。

    袁博文和謝云溪都愣住了。

    *

    郴州城墻上的號角聲吹響的時候,謝云溪正在房里翻看船舶資料。谷雨跑了進來,氣喘吁吁說:“夫人,北涼人來了!”

    謝云溪側耳聽了一陣,號角聲依舊在響,許多車輛從大街上馳過,趕往戰場的士兵們腳步齊整,甲胄與刀槍碰撞的聲響冷冽且森嚴。

    她放下了手中的資料,在念薈的幫助下穿好了防護衣。又讓賀天鳳把關景鈺等人帶了過來。

    女孩們正惶惶不安,但依舊記得禮節。

    謝云溪說:“我一會兒要去醫棚那邊幫忙,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關景鈺站了出來:“謝姨,我跟你一起去!

    張二小姐連忙舉起手:“我也去!”

    第100章 第100章 攻城

    張二小姐連忙舉起了手:“我也去!”

    孫舒蘭和另外兩位小姐也站了出來。

    謝云溪心里欣慰, 說:“醫棚那邊人多雜亂,你們既然要跟著我一起去,那就把身上的首飾都取下來吧, 換上這兩件衣裳!

    她看向已經整理出來的防護衣和外套:“這件穿在里面。那件穿在外面!

    女孩們領了話回房間更衣了, 謝云溪擔心她們不會穿, 又給了念薈一個眼色, 讓她去看看。

    一會兒后,換好衣裳的女孩們出來了。除了關景鈺面色如常以外, 其他四個女孩都有些別扭。

    現代的防護衣是套頭穿的,與這里的衣裳穿法不一樣。顯然讓女孩們吃驚了。

    至于外套,倒是與這里的衣裳差不多,只是袖口是緊束的。

    “走吧!”

    謝云溪起身, 帶著一眾人來到大街上?ㄜ噺慕稚虾魢[過去,以往被圍觀的場景不見了, 街上行人寥寥,且都匆匆忙忙。

    來到楓葉巷,住在這里女孩們從房間里陸續出來了。宋婆婆牽著孫女宋玉如匆匆過來:“夫人!”

    謝云溪微微頷首招呼,抬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女孩們。

    “今日我們要去醫棚那邊看看, 你們有人想跟著一起過去嗎?”

    一會兒后,葉淑婉站了出來。關景鈺嫣然一笑,連忙過去牽住了她的手,把人帶過來。緊接著胡冬梅也站了出來,蔣新月看了看姜云枝, 兩人也一起站了出來。

    謝云溪見到剩下的人有的在猶豫, 有的低下了頭。她不再等了。對念薈說:“你帶她們把衣裳換了吧!

    念薈帶著女孩們換了衣裳出來,孫舒蘭等人面面相覷,她們身上的衣裳跟這里的女孩們一樣, 只有關景鈺拉著葉淑婉喜形于色。

    謝云溪知道女孩們在想什么。既然要去醫棚幫忙,那平日的穿著就不合適了。至于做成了一模一樣,一來是方便辨認,二來,也是讓女孩們少些心理負擔。

    不過,她手上的防護衣不多,只能夠關景鈺等人穿上。

    謝云溪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便帶著她們一起來到了城墻根下。這里的人們正在緊張忙碌著,城墻上的號角聲依舊嗚嗚響著,即便是隔著厚重的城墻也能聽到城外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鼓聲。一下一下,像是在心口敲擊,無端讓人緊張。

    一會兒后,城墻上號角停了下來,冷冽的寒風似乎也突然停了下來。腳下的地卻在震動,如雷鳴般洶涌的馬蹄聲從城外傳了過來。

    第一發炮/彈落下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腳下的地像是也跟著顫了顫。

    跟著謝云溪身后的女孩們有幾個嚇得縮了縮身子,下意識想要去捂耳朵,但是看到前方挺著大肚子目不斜視往前走的謝云溪時,她們放下了手,挺直了背脊。

    “放/箭!”

    城墻上有人高聲喊道,弩/箭破空的聲音和機/槍發射的聲音同時響起了,細細密密,伴隨其中的是一聲接著一聲的爆炸聲響。

    零星有羽箭越過了郴州城墻,從人們的頭頂上飛了過去,射中了不遠處營帳。

    原本落后幾步的賀天鳳連忙來到謝云溪跟前,抽出了手中長劍,警惕看著四面八方。

    有傷員從城墻上抬了下來。

    謝云溪來到醫棚時,里面已經忙開了。她回頭對身后的女孩們說:“都把口罩戴好!”

    說完,她自己戴上了口罩。

    念薈連忙給每個女孩都發了一個口罩,并且教她們戴上。

    戴上了棉布口罩和穿上了外套的女孩們幾乎看不出誰是誰了。

    謝云溪快步走到醫官劉泰海旁邊,見他正準備給一位傷患拔/箭,連忙幫忙。

    羽/箭被撥了出來時,劉泰海身上也濺上了許多血血,他來不及擦拭,正要給傷口止血,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手上正拿著他需要止血藥粉。

    劉泰海抬頭看到是謝云溪,松了一口氣,笑容出來了說:“袁夫人來了!”

    袁淼點頭:“劉大人,他的箭已經撥出來了,接下來讓念薈處理吧,你去忙其他的。”

    “好!”劉泰海頓都沒打就應下來了。他知道不僅謝云溪醫術了得,她身邊的丫頭也十分能干。

    念薈站到了劉泰海讓出位置上來,麻利剪開傷患傷口周圍的衣裳。

    謝云溪對身邊的關景鈺說:“把那邊的碘伏和紗布拿過來……對!就是那個!還有旁邊……白色的紗布……”

    關景鈺很快就拿來了東西。念薈接過后,清理了傷口及周圍。

    要包扎傷口了,謝云溪后退了一步,對身邊的女孩們說:“你們去幫他翻一翻身。”

    關景鈺和葉淑婉過去了。但女孩們勁小,加上膽怯,竟然沒能讓昏迷的傷患翻過身來。

    謝云溪往后面又看了一眼,宋婆婆挽起袖子就上了,姜云枝和蔣新月看了一眼,連忙也過去幫忙了。

    看到醫棚里面場景的孫舒蘭原本危危欲墜,但看到周圍的人都過去了后,她咬了咬牙,也哆哆嗦嗦上前了。

    傷患被翻了起來,念薈很快就把傷口包扎好了。

    招呼人手把傷患抬到一邊后,念薈剛松了一口氣,又聽到謝云溪在喊:“念薈!”

    念薈小跑過去。這次是一個傷到肩甲的士兵,羽/箭穿過了他的肩甲,他半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

    謝云溪說:“他傷的位置跟剛才的那個一樣,先消毒傷口周圍,再拔/箭!”

    念薈點頭,消毒了手后,開始忙了。

    消毒拔箭止血包扎,還沒有完成,就聽到外面傳來砰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了下來,腳下的地都跟著晃了晃。

    外面叫聲喊聲響成了一片。

    念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正愣神,突然聽到謝云溪喊:“快!趕快包扎!”

    念薈回過神來了。

    以前聽到的故事從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鎮定下來了。迅速完成包扎。

    才忙完手里的事,念薈突然感覺不好,她剛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偌大的東西砸穿了醫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落了下來。

    有人推了她一把。

    念薈往旁邊倒去,剛撲到地上,就聽到身后傳來砰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迷糊起來,耳朵似乎也壞了,嗡嗡作響。

    念薈晃了晃頭,耳朵里的聲音才恢復了正常,周圍叫聲喊聲哭聲響了一氣。

    她轉過身,看到自己剛才站著的地方落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原本平整的地面都被砸出了一個偌大坑洞。

    念薈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出來了。

    若是她剛才來不及撲倒,一定會被眼前的巨石砸成肉醬!

    看著眼前足有一人高的巨石,念薈狠狠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到了謝云溪,她慌了神,連忙爬起來呼喊:“夫人!夫人!”

    “我在這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念薈趕緊過去。

    賀天鳳正護在謝云溪身前,抓著一把長劍,警惕看著周圍的一切。

    念薈一把抓住了謝云溪的手,將她上下看了一遍。

    謝云溪說:“我沒事!你去看看那人,還有沒有救?”

    念薈回頭,巨石落下的地方,上面的醫棚頂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將原本擺放在那里的一張診療床砸的稀爛,巨石的旁邊躺著一個士兵,不知道是被巨石砸中了,還是被嚇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念薈連忙過去摸了摸他的頸動脈,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夫人,還有救!”

    “好!快把他拖過來!”謝云溪說。

    剛才落下的巨石毫無疑問應該是投石車投進來,她不知道下一塊石頭會落到哪里。但是緊靠著城墻,無疑被砸中的概率最小。

    念薈趕緊拉人,賀天鳳也過去。兩人一起把那人拖了過來。

    念薈迅速將他擺平,規律按壓起來。

    謝云溪看著眼前的巨石,擦了擦頭上冷汗,投石車破壞力屬實驚人,只這兩下就將花費了一天時間搭建起來的醫棚砸得稀爛了。

    一眼看過去,至少傷了上十人,躺在地上不動的,還有兩個人,也不知道傷得怎么樣了。

    這還只是醫棚這邊。城內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被投石車砸中的。

    也不知道郴州城墻挨了幾下,受損情況怎么樣。

    她剛才也嚇了一跳,幸虧賀天鳳就在旁邊,護住了她。

    這會兒,她的心跳都沒有平復下來。

    摸了摸肚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后,謝云溪對賀天鳳說:“你去幫幫念薈,跟她換個手!

    心肺復蘇是個體力活,女孩兒體力大多不如男子,賀天鳳跟在她身邊也有不短的時間了,這些常見的急救處理,她也會。

    賀天鳳過去了,將念薈換了下來。

    念薈喘著粗氣來到謝云溪身邊。

    謝云溪看了看周圍,孫舒蘭和許小姐等人都在,但都嚇到了,擠在角落里。唯獨關景鈺和葉淑婉沒有看到。

    她心里一驚,對念薈說:“我沒看到景鈺,你快去找找她。”

    關景鈺是關正的女兒,莊靜把人交給她的時候,雖然什么話都沒有說,但她知道莊靜是把關景鈺的安危交給了她。

    念薈遲疑了片刻。

    謝云溪又說:“我在這里很安全,你快去!”

    念薈這才點頭。

    城外又傳來一聲巨響,像是發生了爆炸,聲浪使得空氣中的塵土都顫了顫。

    謝云溪看向頂上的城墻,足有十來米高的城墻上傳來了機/槍連續不斷的掃射聲。旁邊的石階上士兵們來來往往,其中有好幾個人扛著火/箭/筒上去了。

    巨大的爆炸聲陸續響起,她靠著城墻都在顫抖,濃煙從城墻外面飄了進來,喊殺聲鋪天蓋地。

    好一會兒都沒有看見巨石投進來了。謝云溪這才松了一口氣,走到賀天鳳旁邊來。

    賀天鳳的體力明顯比念薈要好,好幾分鐘過去了,她也沒有流露出無力的樣子。

    一會后劉醫官來了,看了看傷者后,招呼喊道:“快!快將他抬到里面去!”

    傷者被抬走了,賀天鳳若無其事拍了拍手。

    念薈帶著關景鈺和葉淑婉也過來了。兩個女孩兒身上都有血,口罩上和頭發上也都落了一層灰。

    謝云溪抓著她們問:“你們倆沒事吧?”

    關景鈺和葉淑婉都搖了搖頭。

    巨石落下來的時候,她們正在忙,城墻上面抬下來了一批傷員,抬著擔架士兵喊:“醫官呢?郎中呢?快來看看!”

    關景鈺就在旁邊,連忙迎上去詢問:“怎么了?他們是怎么受傷的?”

    抬著擔架的士兵回道:“炸/膛了!你快看看!”

    關景鈺不明白什么是炸/膛。葉淑婉看到擔架上的傷患半邊臉血肉模糊了,脖子處淌著一大片血漬。

    她想了謝云溪的教導,心里一驚,仔細一看,果然發現頸脖處有個地方正像小泉一樣往外冒血。

    葉淑婉心里一慌,手一下子按了過去。

    大概是沒有輕重,擔架上的傷患原本閉著眼睛,此刻睜開了,看了看她。

    葉淑婉連忙說:“你別動!”

    那人原本想抬手,聽她這么一喊,放下了手。

    葉淑婉不敢松手,她記得謝云溪說過,人的頸脖處有條大血管,一旦受損,會引發大出血,導致迅速死亡。必須要快速搶救。

    可現在袁夫人在哪里?念薈姑娘呢?

    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按著傷口,半點不敢松懈?吹疥P景鈺回頭,葉淑婉連忙說:“景鈺,你快去叫人!他傷得很重!”

    關景鈺看了一眼,趕緊去叫人。

    就在這時,巨石從天而降,葉淑婉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好在石頭落下的地方離她有些距離,她再次按緊了傷患的傷口。

    傷患原本銳利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了,眼皮打著架像是要馬上睡過去。

    葉淑婉連忙又說:“你別睡呀!醫官馬上就來了!”

    那人晃晃悠悠,將睡未睡,葉淑婉的心都懸起來了。

    她記得袁夫人講過,大量出血后出現嗜睡是要昏迷的前兆。

    “你千萬別睡呀!醫官馬上就來了!”

    葉淑婉又叮囑了好幾次,總算看到關景鈺領著一位須發皆白的醫官過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

    醫官看了看傷員的眼睛,又看了看他頸脖處的傷,臉色變了,叮囑葉淑婉:“小姑娘,按好了!千萬別松手!”

    很快,醫官便讓人拿了藥和診箱過來,處理了一番后,這才讓葉淑婉慢慢松手。

    葉淑婉松了手,傷口那處很快就冒出了血,但是比先前如小泉一樣涌出的情況好多了。

    醫官松了一口氣,繼續小心翼翼處理傷口。

    葉淑婉站到一邊來,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身上也沒多少干凈的地方了。

    謝云溪聽關景鈺說了她們的經歷后,點了點頭:“好!你們倆跟著我們!不要到處走了!”

    她不知道城外的投石車還有沒有正在準備投射,但是她希望自己帶出來的女孩們平安無事。

    葉淑婉和關景鈺都點頭了。

    醫棚被砸爛了,劉泰海讓人把病重的傷員都抬到尚未倒塌的另一邊醫棚里面,較輕的傷員則就放到了外面。

    謝云溪忙了這么一會兒,有些累了。念薈連忙搬了一個凳子,扶著她坐下。

    “夫人,要怎么做?你只管跟我們說!”

    一旁的關景鈺也在重重點頭。

    謝云溪笑了笑:“好!”

    城外的號角聲吹響時,謝云溪看了看天邊,快到申時了。北涼人總算是打算退兵了。

    城墻上的槍/聲變得稀稀拉拉了,從石階上下來的士兵在奔走相告:“北涼人退了!北涼人退了!”

    許多人都露出了笑容。

    好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醫棚這邊,許多原本在呻吟的士兵也高興起來。

    醫官們松了一口氣。謝云溪站起來,對身后關景鈺說:“去把孫小姐和宋婆婆她們都叫過來!”

    關景鈺應了一聲,很快把幫忙的女孩們都叫了過來。

    謝云溪看了看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血,灰頭土臉,與出門時候的樣子大相庭徑,但她們的眼睛卻很明亮。

    “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女孩們都露出了笑容。

    謝云溪找到依舊在忙碌的劉泰海,跟他告辭。

    劉泰海拱了拱手:“多謝袁夫人!”

    今天要不是有她帶來的人手幫忙,醫屬的郎中們都得跑斷腿。雖然大家現在也很累,但是一些跑腿的事兒有了應和的人,大家輕松了一大截。

    “劉大人客氣了!這里辛苦你們了!”

    劉泰海笑著點了點頭。

    醫治傷員,原本就是他們份內的事情。倒是袁夫人,這些原本與她不相干,她卻不僅出人出力,還拿出了許多獨家好物。

    謝云溪帶著眾人回去的時候,大街上的人比他們出門的時候多多了,許多人都在談論這場戰事。

    北涼人大舉進攻,這次來了多少多少人,還帶了攻城車,結果那攻城車沒用幾下就被袁大人的火/箭/炮給轟爛了。

    謝云溪不知道這些人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居然知道袁博文這次拿出了火/箭/筒。

    關景鈺走到謝云溪旁邊,低聲問:“謝姨,今日落在城內的大石頭真的北涼人投進來的嗎?”

    謝云溪點頭:“那是投石車,能拉動數千斤的巨石!

    關景鈺又問:“謝姨,你見過投石車?”

    謝云溪笑著搖了搖頭,想起了袁博文書房里的那些書籍:“我……聽袁大人說過。”

    “袁叔也講過火/箭/炮嗎?”

    謝云溪愣了愣,笑著點頭:“……也講過!”

    關景鈺還要再問,葉淑婉輕輕扯了扯她。

    關景鈺回過神來了。這段時間晉州守軍中出現的軍械在軍中都是禁忌,除了神器營的人,其他各營的將士們知道的也不多。

    將葉淑婉等人送回楓葉巷后,謝云溪就帶著念薈等人就回到了府衙。

    洗漱過后,謝云溪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吃過了飯,睡了一覺,這才好些。

    天已經黑了。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戌時了。念薈進來挑亮了燈芯。

    謝云溪問:“老爺回來過了嗎?”

    “沒有呢,讓谷雨回來了一趟,報了平安,又走了!

    謝云溪放了心。吃過飯后,在院子里轉了幾圈。念薈陪在她旁邊,將她睡著的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北涼人退走的消息傳開后,城里很快就熱鬧了起來,大街小巷許多人都在談論這場戰事。

    明明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沒有上過城墻,但卻說得一板一眼。北涼的投石車是眾所周知極厲害的攻城武器,但卻在郴州城外才開了個張,投了幾塊石頭,就被袁大人的火/箭/炮一炮轟爛了。

    那火/箭/炮不過三尺多長,成人手臂粗細,一個人就能扛動,轟出去炮/彈卻能將地面炸出一個老大的坑洞。威力絲毫不亞于前段時間開進郴州城的坦/克車。

    謝云溪驚奇說:“坦/克車?他們真這么說?”

    念薈點頭:“我親耳聽到的。”

    謝云溪笑了?礃幼幼罱鞯降男卤苣筒恍,竟然知道這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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