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采訪時間！
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鞠了一躬, 小碎步走了過來。
“歡迎你們，凪選手，御影選手, 采訪馬上開始了。”
凪誠士郎越過工作人員看向從椅子上站起的記者，看了一眼就不在意地移開了視線, 改看房間的攝像頭。
高清攝像頭安靜地連接著墻壁, 鏡頭前側又凸起的弧形裝置, 隱隱閃爍著紅光。
他耷拉著眉眼, 興致缺缺地收回了視線。
淡淡的香薰味道在會客室內繚繞，白色的鞋面踩在紅地毯上，發出輕輕的足音。
【好麻煩，快點結束吧……】
＊
記者：“你們好你們好，首先請兩位選手面向鏡頭，做一個簡單的自我的介紹吧。”
玲王很配合：“好的, 我是御影玲王，目前效力于英格蘭「曼徹斯特」, 請各位球迷多多關照。”
米菲兔蔫噠噠的：“凪。”
“……”記者的表情僵了一下, 汗顏地打著圓場，“哈哈哈，不愧是天才呢，凪選手還真是特別啊哈哈。”
…
記者：“那么第一個問題，作為在網上備受矚目的足球組合, 請說一說內心的真實感受吧。”
玲王：“單純的就是很開心吧。”
凪：“嗯。”
記者抹了把臉上的汗，內心os：壞了, 和糸師冴一樣是不同類型的難搞的家伙。
他的頭上飄起了氣泡, 仿佛已經回想起那張X冷淡的下睫毛選手滿臉不耐煩地說著“我死都不會參加U-20足協比賽”的樣子了。
…
記者：“兩位選手都拿到了不錯的報價呢，對接下來的比賽有什么想法呢？對未來的發展前景又有什么期望呢？”
玲王：“當然是全力以赴, 靠進球來取得勝利。至于未來，拿下大力神杯吧。”
凪：“對。”
記者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
記者：“哈哈哈……接下來，是抽取了網友們投票選舉票數最高最關心的的幾個問題，自從賽事開始以來選手們都很受廣大球迷們的喜愛啊。請問當事人自己眼中認為自身都有什么優點？”
玲王：“我的話，應該是沒有什么短板，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吧。”
凪：“不吵架·和平主義者·不生氣。”
…
記者：“下一個問題，作為關系一直很好的搭檔，相信兩位對對方都有一定的了解吧？如果選出最貼合對方的動物形象，你認為是什么呢？”
玲王：“呃……考拉、樹懶、熊貓，珍貴又活得很輕松的動物。”
凪：“貓吧，玲王是獅子座吧，獅子是貓科動物 。”
記者：“哈哈哈好適合的感覺呢。”
…
記者：“最后的問題，目前最感興趣、最想做的事情是？”
玲王：“和nagi一起踢足球，一起拿下大力神杯。”
凪：“結束采訪。”
記者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
＊
好耶！采訪結束了！
凪誠士郎走出會客室，腳步輕快，健步如飛，沉浸在自由休息時間的喜悅中。
你問玩家為什么是一個人？
當然是因為在采訪結束以后，玲王就被克里斯拉去拍廣告了。
而聰明機靈的玩家早就提前察覺到不對，嚴詞拒絕并且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至于被抓住當廣告模特的玲王，我會在餐廳想念你的，就放心的去吧，醬內，撒由那拉～(兔兔招手.jpg)
也許是身上那股輕松愜意、誰都不要打擾我的生人勿近的氣場過于強烈，路上遇到的一種球員們的都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給他讓開一條路。
凪誠士郎走進餐廳，原本有些鬧哄哄的餐廳瞬間安靜了下來，陌生的球員們都齊刷刷地抬起了頭。凪誠士郎掃了一圈，視線停留在靠近窗戶的空位置。
他走過去坐在窗邊吹了會兒風，感覺心里混亂的思緒仿佛都煙消云散，神清氣爽了。從這個方位往下看，可以看到訓練場的大致風景。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玩家，有人在看你。】
凪誠士郎的視線無意識地放空，以手支額，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工作人員端了一盤甜點放在了桌子上。
與此同時手機也響了一聲，有新的消息：
【萊昂納多：nagi，我在路上的看到了一只超級好看的貓，哈哈哈哈。】
【萊昂納多：「圖片」】
一只常見白貓，與眾不同的是它的腦袋上有一撮毛翹了起來，陽光下金色瞳孔豎成一條直線，眼神帶著對兩腳獸的不屑。
“………”
手指動了動，一條消息被發了出去。
【nagi：emmmm你在想什么？】
【萊昂納多：……在想你？】
【nagi：……你喜歡什么？】
【萊昂納多：喜歡你？是在玩什么趣味問答嗎？網上說的，標準答案就是你，我說的對不對^ ^ ？】
聊不下去了，正好又有新消息了，光速切人：
【 Kozume：有新的游戲哦，要試玩嗎？】
【nagi：OK～】
收起手機。
敵不動，
我不動。
敵若動，
我先動。
【玩家……他還在看你。】
【嗯……他可能也想吃甜點了？】
這么想著的凪誠士郎不為所動，低頭吃蛋糕。
沒過多久就感覺有一道陰影籠罩了他，他抬起頭，和一雙眼里帶笑的眼睛對上。
盯了他半天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的某人長腿一跨，毫不客氣地坐在凪的對面，翹起一條腿換了個悠閑的坐姿，將一瓶牛奶放在了桌上。
凪誠士郎垂眸吃蛋糕。
米歇爾·凱撒瞟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手機，又把視線移向對面面色冷淡的人身上，勾起一抹禮貌的微笑：“受歡迎的大忙人，想見你一面還真難。”
過了幾秒，他將手邊的牛奶推了過來，嗓音帶笑，“見面禮。”
微涼的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過，凪誠士郎放下叉子，目光又輕又快地掃過凱撒身上德國組的標志，隨后才直視對方。
“我不想喝牛奶。”
“真巧，我也不喜歡喝牛奶。”
【系統，我不李姐。不想≠不喜歡吧？】
【玩家，系統也不李姐。】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凪誠士郎伸出手。
凱撒的笑容弧度擴大。
凪誠士郎拿起桌上的手機放進了口袋。
凱撒的笑容僵住了。
凪誠士郎又伸出手。
凱撒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凪誠士郎重新拿起叉子吃蛋糕。
【玩家……你是故意的嗎？】
凪誠士郎內心露出茫然的表情：【啊？系統你指什么？】
系統：【……沒什么, 應該是我想多了。】
凱撒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低頭干飯的凪身上，像是終于明白了對方在吃完蛋糕之前不想和自己說話，他挑了下眉, 慢慢往后一靠，抱著手臂, 開始閉目養神。
在一段時間里, 凪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系統也沒有。
它好像已經習慣了玩家有時候的沉默, 只是乖巧地安靜了下來。
餐廳的正門口，一串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擺，有人在收拾餐盤，凪誠士郎眨眨眼睛，溫和的陽光傾灑在餐盤上，藍色透明的賽博面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有些詫異。
【玩家……】系統的聲音混雜著細微模糊的電流感。
它頓了幾秒, 似乎是確認了他有在認真聽，然后才輕到接近于無的聲音建議道：【或許, 玩家有必要看一眼這一份資料, 關于凱撒。】
凪誠士郎沒有回答。
滋啦的輕微電流聲響起，系統卻像是得到肯定一般越來越活躍：【玩家，其實之前凱撒朝你笑的時候就挺可怕的……玩家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啊！不要被對方表面的友善所欺騙，看著一副人模人樣的樣子，指不定在玩家看不到的地方又怎么蛐蛐你呢！】
【雖然善良平和的玩家根本不會在意哈, 但是基本的防范心和警惕心是一定要有的！】
【玩家？玩家？之前玩家順著帶有細微血氣的風，找到了在寢室樓角落里的另一個德國組, 玩家還記得他都蛐蛐了我們什么嗎？】
系統咳了一聲, 開始掐著嗓子模仿內斯的語調：【“該死、該死的凪！……還有小丑世一！消失消失消失！去死去死去死！為什么不能識相點消失？”——這副模樣，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德國組的想法！】
【雖然系統不會干涉玩家的人際交往, 但是該有的警惕心還是要有的。】
說完后，系統又小心翼翼了起來：【玩家？給點反應啊玩家？】
凪誠士郎還是沒有回答。
過了會，少年越過屏幕轉頭望向窗外的風景。
在花壇邊，優越的視力讓他看到了那只白貓。
白貓愜意地趴在長椅上，頭上那撮毛在空中翹起，半閉的雙眸隱約可見淡淡的金色。
凪誠士郎轉過頭，和那雙藍色的眼睛對上視線，對方的嘴唇動了動，正說著什么。
凪誠士郎完全沒在聽。
他眨了下眼睛。
【哇哦，好嚴重的黑眼圈。系統你說，他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凪誠士郎站了起來，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凱撒閉上了嘴，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
在對方抬起的目光中，迅速攥住帶著藍玫瑰紋身的手腕。
手背上，是一層粗糙的繭子和明顯鼓起的青筋。
掌心下，是逐漸升高的體溫與加快跳動的脈搏。
……
＊
長時間的錄像研究讓凱撒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他閉上了眼睛，開始短暫的閉目養神。
在察覺到對方已經吃完了蛋糕，他睜開眼睛，看到凪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凱撒能看到光線落在少年的身上，泛起一層柔和的光芒，他身邊的光線似乎總是比其他的地方明亮許多。
目不轉睛地、認真地、安靜地，像是在觀察著什么有趣的事物。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東西值得他一直看？特么的會不會看著別人的臉好好聽人說話？
凱撒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我是米歇爾·凱撒，是向世人展示「不可能」的人。”
“我看過你的所有比賽錄像，這次也是專程來見你的，在你過往的比賽視頻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你，根本就沒有成為世界第一的欲望的吧？不用急著否認，我向來對人們的欲望看得很清楚。”
“糸師冴是，萊昂納多·盧納也是，周圍的一圈，所有人都在說你是天才。異想天開的沉浸在無趣的吹捧中，你真的有所謂的自我嗎？”
“接下來德國隊與英國隊的比賽，希望你能讓我別那么容易感到無聊，自以為是的天才。”
……
……
他說著說著，注意到凪誠士郎冷不丁地站了起來。
這家伙，想干什么？
“……”
淡淡的、甜膩的、奶油的氣息環繞在兩人周圍。
安靜的、怪異的、憐憫的、洞悉的看著他，仿佛看透了他的內心深處。
凱撒心里的火“呼”一下子就上來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再用操蛋來形容了，像是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一般，“你那是什么眼神？”要打架嗎？
米歇爾·凱撒不是會在公共場合與人動手留下證據的人，如果在公共場合貿然動手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他的呼吸粗重，一把掙脫掉對方的手腕。
“凱撒。”少年的嘴唇微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微涼的指尖和陌生的觸感按在他的腦后。
腦后的發絲感受到一絲涼意，冰涼的溫度凍卻了沸騰的怒火。
冰冷與灼熱、平靜與混亂。
他的聲音被拉得遙遠，聽不真切。
不知何時開始，凱撒的腦子變得昏沉沉的，周圍的一切好像電影膠片一般開始一幀一幀放慢動作。
陷入黑暗之前視野清晰了一瞬間，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少年的神情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虹膜上。
——看穿了他的至暗時刻，卻冷眼旁觀。
他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一個字——“睡。”
黑暗毫無預兆地降臨。
= =
凪誠士郎抬手按住凱撒的腦袋，臉朝下，將他的頭輕柔地摁在桌面上，隨著“嗒”的一聲輕音，他陷入了沉睡。
【真的睡著了，系統。】他垂下眼，注視著這個被“不可能”的藍玫瑰、被“惡意”的荊棘紋身環繞的德國人。
系統：【包的^ ^】
凪誠士郎拿起對方送的見面禮，關掉懸浮在半空中的系統面板，從凱撒身邊繞過，離開了餐廳。
中途還和貌似來找人的內斯擦肩而過，對方停下腳步，似乎是想要和他說些什么，凪誠士郎腳步沒停，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長椅上的那只白貓。
= =
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米歇爾·凱撒，是個無神論者。
他并不是在父母的期盼中降生的。
父親是個小型話劇的普通導演，而母親則是話劇的女主角。身為導演的父親主動追求的貌美的母親，總之，他們在一起了。
母親愛不愛父親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相愛也不知道。反正，可以肯定的是，凱撒的出生絕對是一個意外，他不是兩人愛情的結晶。
不然的話，為什么在凱撒出生以后，母親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這個家？只給他留下了「米歇爾」這個名字。
母親離開以后，父親就開始沒日沒夜的酗酒賭博，有時還伴隨著他的暴力打罵。米歇爾·凱撒是在這樣的父親身邊長大的。
年幼的、生活在德國貧民窟的凱撒靠著一手熟練的偷盜技巧、省吃儉用，一個人養活著家里的兩個人的開支。
即便是這樣，那個令他感到厭惡的、與他血脈相連的男人卻只是因為沒能喝到新鮮的牛奶就對他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
凱撒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個廉價的賺錢工具。然而就是這樣的父親，卻無比寶貝著一支據說是母親送給他的玫瑰花，他將它放在罩子里悉心照料，給它提供充足的水分與適宜的溫度。
凱撒無法理解他這樣的做法。
凱撒，不是在期盼中降生的，他不懂愛。
12歲的生日，他瞞著父親將錢藏了起來，為自己買了顆足球。
球，扔了會飛出去，撞到墻上又會彈回來，不管怎么踹它都不會壞掉，也不會生氣、不會離開。
凱撒喜歡足球，他覺得足球和他一樣，都是個混賬東西。
……
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足球被發現了，他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好疼啊。
他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汗水混雜著血液順著皮膚紋理流下，經過身上的傷口與淤青，帶來細密的疼痛。
那個死老頭舉著酒瓶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以為自己還要挨打，心想著無所屌謂，忍忍就過去了。
疼痛而已，死老頭揪他頭發的時候很疼，被抓著揍的時候很疼，他都已經習慣了，無所屌謂。
凱撒麻木地想著，接著聽見不遠處傳來酒瓶被打碎的聲音，是死老頭。
男人肥碩的身軀站在他的面前，舉著尖銳的半個酒瓶對著足球就要扎下去，嘴上說著該不會球里面也藏了錢吧。
那一刻，凱撒的心中有什么東西被點爆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失去意識暈倒在了地上。
凱撒立在原地，冷漠地看著地上的男人，心里想著，我自由了。
自始至終，拯救自己的人是他自己，奮起反抗的人也是他自己。
他扔掉手上的玻璃碎片，孑然一身，什么東西都沒有帶，只抱著一顆破舊的足球，離開了那個家。
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我的神殿失了火，沒有神明來救贖我。
= =
米歇爾·凱撒猛然驚醒。
他夢到了許多年前，那段不算愉快的時光。
空氣中沒有蛋糕的甜膩味道了——那名少年不知何時已然離開。
窗外吹來的氣流讓他的思緒清醒了幾分，暴露在外的手臂傳來了一陣陣被長時間當作枕頭造成血液循環不流暢的麻意。
他發現自己的身上被蓋了一層保暖的外套——內斯來過了。
過了一會。
在空無一人的餐廳里，響起了一個帶著不明意味的笑，凱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帶動著胸腔的震動，他揉了揉發澀的雙眼。
然后是一連串盤子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 =
“喵嗚。”長椅上的白貓蹲在原地，蓬松柔軟的毛發舒展著，一只手伸了過來，暴露在它的視野中。
白貓警惕地豎起耳朵，抬頭與手的主人對視了三秒。
隨后條件反射地順從趴了下來，凪誠士郎抬手揉了揉它的腦袋。
將一盆牛奶放在它的面前。
黃昏低垂，少年整個人被溫暖的橙光勾勒，光影中瞳孔的顏色變得柔和，靜靜地注視著，風將他額前的發絲向后拂去。
下一秒，他捕捉到了窺視者的目光。
淺色的眼瞳與玫紅色的眼瞳相觸，亞歷克西斯·內斯驚了一下，跑走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捉蟲）
藍色監獄繪心甚八的專屬辦公室。
新·英雄大戰已經進行有一段時間了。
繪心甚八沉默地坐在桌前, 摞得整整齊齊的文件，一堆堆地擺放在桌子上。距離手邊最近的是一份合同和一張名片。
繪心甚八沉默了數秒，目光逡巡在這份文件上, 時不時翻動著，越看越沉默。
昨天下午, 克雷爾——隸屬于RE·AL俱樂部的萊昂納多·盧納的球星經紀人給了他一份文件。
對方有意在新·英雄大戰結束以后簽下凪, 希望通過他的引薦得到本人的同意。
不止如此, 繪心甚八想, 合同的簽約條件也是出乎意料的優厚。
思索片刻后，他又一次拿起這份格外富有誠意的文件。
……
坐在長椅上觀察白貓的凪誠士郎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振動的手機，看到了繪心甚八找他的消息。
綠色草地兩側，清一色的訓練隊服與鐵架鋼筋構筑的建筑遙相對應，遠處的看臺, 觀戰的人群……
曠野的風，無拘的夕陽, 彌漫的馨香。
他托著腮, 垂著眸子，眉目流轉間，像是沉淀了經久的倦怠。
思緒追溯至數月前的往昔，凪誠士郎其實已經很久不怎么想起進入藍色監獄前的日子了。
他看了眼時間，站了起來, 白貓已經悄然離開了。
訓練場的周圍漸漸聚集了更多的球員，圍著一圈在討論著什么, 他避開人最多的地方, 從零星幾人讓開的空隙中穿過。
“哇哦……”
“這是要去哪呢？今天也很忙啊。”
凪誠士郎走出一段距離后才意識到身后的人似乎是在說他。
他沒有回頭，順著系統規劃的路線, 選了一條最短的路。
【Its been a long day~】系統說，【一句歌詞，有感而發，玩家有沒有聽過這首歌？】
……
＊
轉眼之間，萬眾矚目的比賽又要開始了。
此時，德國樓更衣室。
諾埃爾·諾亞站在最前方，手上拿著主力陣容的名單。
“你們每個人肯定都有各自的想法，我不管你們怎么想的，隊伍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合理、冷靜地展現實力，拿下勝利。”
“足球賽場上，球迷們只會記住勝利者，沒有人會關注也沒有人會記錄敗者，拿不到第一名的話就什么都不是，給我拿下比賽的勝利，拜塔·慕尼黑。”
“別唧唧歪歪了你這個臭導師，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凱撒的聲線不知道為什么，顯得有些冷淡。
“要拿下勝利。”
他像是在對諾亞說這句話，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 =
此時此刻，另一邊的英國樓。
“我們英格蘭的這支隊伍建立的攻擊模式已經非常成熟了”，克里斯雙手叉腰，笑著站在幾人面前，“說白了，就是兩種攻擊準則。”
“——原則上以誠士郎為中心進行布陣，把「球集中傳給誠士郎，促使他組織進攻和產生新想法」的模式。另一種，是其他人在配合的空隙中，找到機會，單槍匹馬地實現進球。”
“根據這套體系每名球員都可以充分展現自我的價值，每名球員的水平也都得到了相應的提升，組成了這支堅不可摧的隊伍。”
“不過”，克里斯笑著豎起食指，“我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諾亞率領的——拜塔·慕尼黑，對方在上一場比賽中也取得了漂亮的勝績。”
“他們的布陣很有諾埃爾·諾亞獨特的風格，米歇爾·凱撒和潔世一兩個領導體系相互依存同時相互競爭……”說著說著他撇過頭“嘖”了一聲，嫌棄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樣的導師帶出什么樣的球員，導師變態，球隊體系也挺變態。”
這一句完全是摻雜了他的個人情緒，克里斯不爽諾亞很久了。
= =
觀眾席上，萊昂納多撐著下巴看下方的綠茵地，“他們怎么還沒有入場？”
克雷爾正盯著手機，手指翻飛，飛快地敲打著鍵盤，隨口敷衍道：“還沒準備好唄。”
兩人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顯而易見，他們準備觀戰德國隊與英國隊的這場比賽，所以選擇自己買票成為一名普通觀眾。
萊昂納多的臉很有辨識度，為了不被攝像機關照到，甚至還特地挑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
——位置很隱蔽但是視野卻很不錯的坐席。
至于克雷爾，身為球星經紀人，這個職業只需要他站在球員的身后處理繁事，很少有機會在媒體面前露臉，選擇這個位置純粹是來陪盧納的。
當然，也有方便觀望的原因，克雷爾從來都是個精明的人。
我知道了——
在他回復完對面人的消息后，才終于肯從屏幕中抬起頭，“盧納，你不去看隔壁的比賽嗎？西班牙和法國的比賽應該是和這里同時進行的吧？”
萊昂納多的目光都放在進場的球員通道上，猝不及防聽見這句話，眉眼間升起狡黠的輕笑，“那邊不是還有拉比尼奧嗎？”
與此同時——
喧嘩從觀眾席一片片傳來。
萊昂納多舉起手機，將剛剛拍下的自己和球場的自拍照給拉比尼奧發了過去，上面的金發青年笑容燦爛，背后是英德兩組的球員，群星璀璨。
= =
“好久不見凪……也不是，好像前幾天還見過來著。”潔世一笑了笑，“比賽錄像我都看過了哦，你們也收到不錯的合同報價了吧，很厲害嘛。”
“哇哦，看起來潔你在德國隊混的很不錯啊，肉眼可見的高興呢。”御影玲王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國神，“嗯……話說，國神他怎么了？”
“呃……”潔世一抓了下頭發，尷尬地笑了一聲，“他……”
“黑化了吧。”凪誠士郎冷不丁來了一句，兩人的目光都轉向他，“用游戲里的說法來形容，就是黑化了。”他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千切已經和國神談完了話，嘴角掛著桀驁不馴的笑容，朝著這邊走過來，目光堅毅。
他說，“嘛，倒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們會讓那個別扭英雄認清現實的。”
= =
解說員輕咳一聲，接著調整了一下話筒的位置，聽到耳麥里面傳來電流接通的聲音就開始了熱情洋溢的解說：“各位觀眾朋友們！這里是收視火爆的BLTV！現在我們即將看到的是英格蘭組與德國組的決賽，曼徹斯特對陣拜塔·慕尼黑的比賽！”
“究竟會是凪再次利用進球引爆全場、「曼徹斯特」接連拿下勝利，還是德國組以凱撒和潔世一為首的兩名球員的利己主義踢法成為風暴的中心呢！”
“這場比賽將會向全世界同步直播，新·英雄大戰英格蘭「滿城」vs德國「拜塔·慕尼黑」讓我們拭目以待——！”
“嗶——！”
一聲長哨，比賽正式開始！
“本場比賽的地點在[藍色監獄]的二號綠茵場，在前幾天剛剛過去的另一場比拼中，兩方隊伍的首發陣容都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而在上場比賽中，德國組的比分落后一分的情況下生動演繹了一場前鋒廝殺的利己主義奇跡，逆風翻盤擊敗意大利「尤伯斯」隊取得了晉級比賽的機會。”
“獲得開球權的是德國組，身為中場的亞歷克西斯·內斯選手最先拿到了球，利用腳踝的柔韌性和觸球技術，從防守隊員的身后變速突破。這是他的常用戰術，也是他被稱為拜塔·慕尼黑的心臟的來源——魔術師·內斯！”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利用有組織的交叉走位拓寬傳球選擇面, 這一手盤帶技術完全讓人無法想象他下一步將要如何行動。
高挑傳中，跑到最合理位置上的人——就是凱撒。
“滾一邊去，蒼蠅！”利用手部動作和假動作接到球, 隨后迅速停球騙過千切的防守，落地的一瞬間再制造射門線路。
一系列的動作行云流水, 將全身的張力集中在右腳上, 單論出腳速度甚至在諾亞之上, 他將這招命名為「凱撒沖擊」。
“一次精彩的配合和進球！米歇爾·凱撒開局就用出了招牌進球, 基于拜塔·慕尼黑的超合理哲學，利用自身的才能讓自己成為這支隊伍的哲學！他提前控制住了足球，利用在禁區的絕對優勢將進球得分權牢牢掌握在腳上，德國隊不容置疑和干脆利落的合理性讓英格蘭隊……額……”
原本還在熱情講解的解說員聲音戛然而止，有些驚訝的看著禁區內，“看起來德國隊出現了一起‘內訌事故’, 我想我們可以通過慢鏡頭回放細節，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拿到一分后, 亞歷克西斯·內斯持續控球, 打算給凱撒傳球一鼓作氣再拿下一次進球。
“嘖”，凱撒與潔世一身體對撞僵持不下，誰也不服誰，“閃開，世一, 這是我的球！”
“閉嘴！這是我用「超越視界」預測到的落點！”
下一秒，正奮力奔跑的內斯便看見面前的紫毛突然投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還不等他做出什么反應, 仿佛只是一個愣神的功夫，球就被搶斷了。
“還是改不了痛擊隊友的毛病啊。”御影玲王嗤笑了一聲, 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解說員：“玲王選手的力量和靈活能力和以前相比都有一定的增強，優秀的球商和掌控全場的戰術能力讓他做出了最快的判斷！”
這一系列的變化讓觀眾席爆發出尖叫聲。
快速阻擋＆轉身……穿襠過人，99％copy了糸師冴的動作，獨自一人突破中路的防守球員，同時腳尖施加旋轉copy了糸師凜的外旋球就是一腳觸地彈射長傳——“nagi！”
“………！”內斯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背景里潔世一大聲喊道：“內斯，不要發呆！趕快回防！”這聲音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要來了！不減速停球后切入突破！他想要切到哪一邊？假動作…還是……無停頓射門？】
銀白色的發尾在腦后微微飄起，對方完全沒有看過其他人一眼，依靠感覺，腳下的帶球動作沒有任何多余的細節。
【不要特意去思考，不要過度在意腳下的動作。誠士郎，利用你與生俱來的、天生的球感去進球吧。】
練習指導時克里斯說過的話在腦子里回蕩。
【起跑點，皮球和球門要成一條直線。】
在清淺的呼吸與流暢動作的配合下，凪誠士郎的專注力達到空前絕后的狀態。
【自然地向后提起小腿，立足腳站在皮球側近。】
身后，無論是隊友還是敵方的球員，所有人都跟隨足球的位置行動了起來；無論是場上還是場外的人，周圍人的情緒都被無意識地帶動起來，整片球場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中。
“封堵回防！”
“不對！是假動作！”
“動起來啊！用身體阻擋！”
“這種踢法，開什么玩笑？！”
【身體略微前傾，注意足球的頂端，鎖緊腳跟揮動小腿擊向皮球中央點。】
無聲間……耳邊的風止住了。
視野在一瞬縮小，腳腕內側堅硬的觸感、球員們慌張跑位的腳步聲、跑動中途相撞的摩擦聲，甚至是胸腔心跳鼓動的加速聲音——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秒都異常地清晰。
“……！！”藍色挑染金發的國王赫然睜大眸子看著球場上的人。
“嘭——”
【這是獨屬于玩家的、屬于天才的天賦。】
“我是，世界第一。”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球場上的光線似乎都為之一暗，球員們的呼吸隨著球的軌跡狂亂地涌動，德迷們發出了失魂落魄的絕望哀鳴，而英迷們卻發出了勝利的末日狂歡聲。
————這感覺……超爽啊？？？！！！
原來「勝利」能讓人如此喜悅嗎？
解說員激動地站了起來，抓起話筒：“雜技？！還是超自然現象？！凪誠士郎充滿想象力、充滿創造力的進球，讓比分再次扳平！！只有上帝才可以寫出這樣的劇本，或許這一次編劇是宙斯他自己！！！”
凪誠士郎在進球后的下一瞬，抬頭看向觀眾席。
= =
他在看觀眾，玫紅色的19歲中場，在看著他。
舊的群星在盤旋，新的星星冉冉升起，打亂井然的秩序。
這個世界上，一定存在著魔法。比起可以解釋的事，他更喜歡那些無法解釋的事。如果那可以稱之為魔法……那么或許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魔法。
那幾乎是一種妄念，不經意的種子輕飄飄地落下，隨著滋生的情緒瘋漲。
無法解釋的心情、無法解釋的悲傷、無法解釋的……這一定是魔法。
原本火藥味十足、還在和潔世一激情互噴的凱撒一頓，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伸出手，將手指插進玫紅色的發絲中，死死按著他的頭。
足球運動員就是魔法師，我的想象力，我的魔法，一股腦投注在足球中……
——他是魔法師嗎？
“嗯？”
直到那人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內斯才發覺自己竟不自覺地將心里的話問了出來，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就要知道答案。
凱撒的手放在他的腦袋上，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往下按著他的頭，內斯一聲不吭地被摁了回去。
他捏了捏自己緊緊絞在一起的手指，聲音微不可聞地又問了一遍。
“……你是魔法師嗎？”
觀眾席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拜塔·慕尼黑”和“曼徹斯特”的粉絲尖叫著，高昂的分貝炒熱了現場的氛圍，并且還有愈發高漲的趨勢。
內斯的聲音差點被蓋過去。
那雙玫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地面，內斯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拽緊了衣擺，執拗地想要得到一個回答。
尖銳的、快要轟破耳膜的高分貝吶喊聲逐漸降低了音量。
“………”
感覺他們還挺期待自己的回答的，察覺到對面的某些人或正大光明、或偷偷摸摸的視線，凪誠士郎不經意地瞟了眼紛紛落過來的探視。
“Harry potter…… Expelliarmus？”
他思索了一下，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部名著。
“？”
“你、”
凱撒嗆了一下，從舌頭和牙縫的間隙擠出了一個音節。
看著所有人錯愕的表情，少年不再說話，從內斯身邊繞過。
除你武器……
這算什么回答啊。
凱撒松開了手。
內斯回過頭，恍惚間仿佛看到那人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他腦補出的一場幻覺。
……
＊
中場休息
德國組更衣室
工作人員遞過來水，凱撒喝著水，眉眼間流露著笑意。
內斯的視線對上凱撒滿意的笑容。
他動了動嘴唇，遲疑地嘟噥了一句，“凱撒，我……”
“做的很好，內斯，你的傳球技術越來越厲害了。”凱撒打斷了他。
“嗯……但是我……”
幾乎是一瞬間，德國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凱撒。”潔世一張了張口，想要制止，凱撒直視著他的眼睛，“少管閑事，小丑世一。”
過了一會，凱撒又喝了一口水，似乎是在平復心情，在內斯感知著屬于潔世一的逐漸遠離的腳步聲中——
“砰——！”
水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破碎的瓶口碎片掉了一地，水流順著碎口溢出，在燈光的照射下，碎片錯亂般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凱撒抓著內斯的頭發，抬起他的頭，直視著那雙眼睛，冷靜詢問，“回答我，內斯。”
“剛剛在球場上，在我按著你的頭時，為什么想要抬頭去看他的臉？”
……
＊
系統在凪誠士郎的腦中自問自答。
【問:萬咒皆終和阿瓦達索命哪個厲害？
答:除你武器。】
系統開始他的演講。
【哈利·波特用除你武器擊敗過伏地魔，魔杖算武器，足球怎么不算球員們的武器呢？玩家就是球場上的魔法師！來吧來吧來吧玩家，機會就在眼前！】
【來吧，親愛的玩家，讓我們一起乘坐magic與money(劃掉)組成的快樂小槳，通過九又四分之三站臺，搭乘霍格沃茲特快列車來一場魔法之旅吧！】
凪誠士郎原本不想理它的，是因為主線推進的很順利嗎？系統最近越來越活躍了。
系統一直在說，他一直在聽，直到聽到最后他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我應該已經超齡了吧？】
他沉吟片刻，又問：【系統，你還能實現跨世界旅行嗎？】
然后系統就不吭聲了。
系統開始裝死。
= =
為什么想要抬頭看他的臉？
是在為德國隊、為凱撒丟失的比分打抱不平嗎？是像凱撒說的一樣偏執地想要打敗他嗎？是在為兒時的夢想討要一個答案嗎？還是只是簡單地想要那雙眼睛映出自己的影子？
凱撒已經松開了手。
內斯沒有說話，看著被水浸濕的地面，想到那天他伸出的指尖。
手腕上的墨色帶著柔軟的質感。
眨眼間的世界被涂上一層模糊的光影，他怔住，忽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悵然若失之感。
“我不知道，凱撒。”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凱撒。”
內斯跟在他身后。
凱撒沉默地走在前方, 進入場地。他發現自己竟生出了一種迷茫和陌生的情緒。心里有一種陌生的感覺，說不上來，無法形容, 就在那里堵著，讓人倍感煩躁。
潔世一抬頭, 奇奇怪怪地看著他, “凱撒。”
“哈？”
“不要拖我的后腿。”潔世一冷不丁來了一句。
“？”
“哇塞。”
“有病吧, 你這小丑。”凱撒露出了一個嘲笑的表情, 眼睛卻是看向對面。
比賽繼續了。
凱撒一般不怎么關注論壇，除了足球板塊，偶爾他也會從里面找一些靈感。
直到他在足球板塊里發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帖子，標題是《你眼中所看到的球星》。
什么鬼玩意兒？
內容是這樣子的——
「歡呼聲不要錢似的鋪天蓋地籠罩整個場地，他站在那里。」
歡欣鼓舞的聲音不要錢似的鋪天蓋地籠罩整個場地，簡直如雷貫耳。
「你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
凱撒的目光落在那人腳下的足球上。
流暢嫻熟的動作讓他警惕地繃緊了神經, 又無意識地掃了幾眼那人的鞋面。
綠色草地的腳感極其柔軟，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泥土。球員們的身上流出細細微微的汗水, 他們順著足球的路線一路疾馳, 草地像是被攪動的湖面一般，在喘息聲中泛起陣陣漣漪。
就像是曾經的他摧毀別人的勝利一樣，不知人間險惡的超新星、1.5流的老手甚至是盛極而衰的前巨星，皆是他凱撒的手下敗將。
內斯問他這是怎樣的感受，諾亞則是鼓勵中又帶著些許居高臨下的傲慢指出他的不足。仿佛他凱撒在諾亞眼中還是個不成熟的球場統治者。
他說, 摧毀別人的人生，可以說是我全部的快樂源泉。
諾亞理想中的頂級球員絕不該是自己這幅模樣, 他很清楚。不過, 他覺得諾亞這幅機器模樣也半斤八兩，誰也沒有資格去評判誰就是了。
這幾日凱撒可以明顯地感受到,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預料，越深入思索，他就越發認清了自己的變化，拜塔的時間不多了。
「而球場上，他的眼中沒有迷茫，沒有猶豫，沒有任何躊躇的情緒，仿佛光線與情感都被這雙眼睛吸進去了。」
攝像頭清晰地記錄下那人的神情，這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那人看著球門，像是看著獵物般的、勢在必得。
「你的呼吸是緩慢而沉重的。從那人的唇畔到無意識握起的指尖，捕捉著那人目標明確的動作。」
視線中那人輕松幾個動作過掉防守的球員，彰顯著無形的強大與美感，輕盈落地的同時用眼睛沒有感情地向下眺望。
——這種神情總是會帶給人一種無形的緊迫感，一米九的身高，逆光的角度，渾然天成的壓迫感直壓而下。
而對方本人卻不帶有意流露的意味，純粹只是單純的懶得做表情。
「不好捉摸的情緒、看不透的動作、還有蓄勢待發的…………下一秒，球進了。」
球進了。
“別發呆啊！”
丟掉了一球，場外的裁判剛剛吹哨示意，對面的球員們就互相歡呼雀躍。
「某種程度上，你會感受到莫名的悚然。」
“凱撒！你冷靜點凱撒！！”內斯大喊著。
凱撒幾乎能看清內斯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壓抑著激動的、興奮的、一種近似于戰栗的愉悅感在全身升起。
“我們的成績已經足夠出色了，你每一場都有在進球，也收到了足夠高昂的報價，這場表現差一點也沒關系……所以別著急去做沒把握的事！”
“我們可以等再次嘗試射門的機會……”
完了。
完了，潔世一想，來晚了，這不是精準地踩爆雷點了嗎？
果不其然，凱撒笑出了聲。
“足夠出色”了？“這一場失誤也沒關系”？在前鋒眼里，現在進不了球=隊伍的王不夠格=需要易主。
現在在凱撒面前提及以前的戰績純粹就是火上澆油，而“這場表現差一點”的潛臺詞等同于他不如潔世一那個小丑。
再不主動爭取的話，一旦隊伍的主動權完全被潔奪走的話。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在笑聲消失前，他開始咳嗽了起來，一字一句地陳述道：
“idiot內斯，你腦子進水了嗎？我要是輸了，一切都沒了。”起碼不能輸給潔世一。
= =
“nice進球，下一球繼續！”
“讓他們看看哪一邊的隊伍才是最強的！”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隊友們紛紛以一種喜悅的態度慶祝著當前的局勢。
觀眾席的球迷們也捏緊了拳頭，在心里暗暗為他們鼓舞打氣。
場中，穿藍白運動服的少年后退兩步，抬高視線看向觀眾席。
場外，眼見對方察覺到自己視線的萊昂納多先是抬起一只手，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只管朝著那邊的方向揮了揮。
玲王拍了下他的背，還不等他開口，凪誠士郎就心有靈犀地猜到了他想要說什么。
“現在不想喝水。”
千切豹馬走過來，笑著開了一句玩笑，“上場比賽盧納上場了，這場比賽該不會諾亞也要上吧？”
“是嗎？”御影玲王將視線轉向導師席。
導師席，兩位球星的反應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平靜和諧。
“哼哼哼……嘎嘎嘎……”克里斯雙手抱臂，使勁憋笑，沒憋住，“還有誰？！我就問還有誰？！”
他甚至都沒有轉頭去瞅諾亞的那張棺材冷臉，只管發出猖狂的張揚笑聲，“臭諾亞，世界第一又怎么樣？還不是敗在了我們手下！”
克里斯從座位站起，伸出一只手撩起劉海，另一只手瀟灑地將上衣往上一擼。
廣播響了——[克里斯·普林斯選手，脫衣犯規，黃牌警告！]
“我知！道！”
他穿回衣服，對著攝像頭故作無辜的wink了一下，同時對場內豎起大拇指，“玲王和豹馬兩個邊路打開，誠士郎在前鋒的位置進攻，形成普林斯版超級進攻陣型！做得好！不愧是我的球員！”
“……嗯。”凪誠士郎在沉默中點了點頭。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諾亞瞥了眼他。
“呦呦，世界第一先生~”克里斯雙手叉腰，夾著嗓子賤兮兮道，“那個投票決定的排名，我以毫厘之差屈居第二，如果沒有你第一名就是我了……而這回將是我的勝利！”
“嗯？毫厘之差？”諾亞耷拉著眼皮側頭，“你200多我800多，就這也叫毫厘之差？”
克里斯暴漫臉，“不許提這個！”
“這么~大的差距也叫毫厘之差？”
“都叫你別說了！！”
“啊嘞？第二名后面是誰來著？我怎么沒記住？”
克里斯用力扯著衣擺，“是我！是！我！啦！你這！混蛋！”
他每說一個詞，就用力扯一次衣服下擺，“第二！名！是我啦！第二名！”
“你說什么？沒聽見。略。”
克里斯鯊魚嘴，“啊啊啊氣死我了！”
“……”
“…………”
球場上，望著一言不合就吵起來的世界第一/第二，所有人都一致地露出了無語的半月眼，御影玲王語氣不帶任何波瀾地感嘆道：“啊，沒救了。”
“……看起來諾亞是暫時不打算上場呢。”by千切。
= =
比賽還剩多長時間？
凱撒漠然地看著比分牌。
………呵。
他看著對面那人，滿場歡呼嘩然聲中，在這一刻，他的耳邊安靜的不可思議。
足球劃過空氣的剎那蕩起的氣流、鋪展在面前的視野，在壓抑的情緒下一覽無余。
腳腕和皮球接觸的聲音，那顆足球帶著微微的形變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半圓弧線。
球場的草地、球場的喘息、球場的喧囂，都籠罩在一層熱氣中，而那人的視線追隨著黑白色足球，整個人被包圍在頂燈落下的光暈中，張揚的閃閃發光。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身穿工作服的侍者安靜地站在角落靜等吩咐, 旁邊的小桌子上擺放著茶水。
赤司坐在座椅上，手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單手支頤, 袖口處銀白色的袖扣在尚未完全亮起的燈光下微光閃閃。
跡部站了起來，經過侍者時隨意地擺了下手, 拿起茶杯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茶, 回過身, 瞥了眼實時的比賽直播。
“估計快要結束了。”他走過來, 回到座椅上坐好。
聽懂他藏在話里的自信，赤司忍不住彎眸，“也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進入了狀態，場上少年的神情因全神貫注而顯得格外平靜。
觀眾席也被這種氛圍感染不自覺減小了音量，做到與球員共情。
留給拜塔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他們抱著怎樣的心理, 長時間的比分落后給球員造成的心理壓力是難以想象的。明顯可以感覺到，拜塔的隊員踢得太焦躁了, 后半場的比賽已經完全崩心態了, 沒什么章法。
大少爺紫灰色的短發張揚地落在虛空中，劃出弧度，銀灰色的眸子追隨著少年的身影。
“他的球技又變強了。”
赤司撐著下巴，看著面前的直播，“注意到了嗎？足協那邊的動作。”
他漫不經心的話音剛落, 角落里的侍者自覺拉開房門，微微鞠躬離開。
房間內頓時只剩下赤司和跡部兩個人。
淺淡的光線從屏幕鋪進來, 房間內的光線色調有些暗。
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話, 跡部的眉眼間升起輕嘲，“制造噱頭、拍照扒料、帶動輿論……常見的手段罷了, 處理起來很簡單。”
視線落在場上的比分牌上面，半晌，赤司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現在已經4月底了吧？”
嗯嗯……嗯？
跡部隨意點了下頭，又突然頓住。
4月底。
這不是？好像快到5月份了？
赤司：“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具體是什么情況你明白的。”
跡部：“你最近又學了什么廢話文學？”
= =
【這個距離？為了自己的射門而突破的新技術？如果想要在千切的高速傳中下準確地控制球路踢出一記弧線球，留給他突破的距離只有一條邊線，再加上內斯在區域內的防守控制和凱撒的攻擊天賦回防……】
潔世一在腦中反復演練計算，最終還是忍不住“嘖”了一聲。
【不對，對待凪的身體天賦不能按照常理來看待，那家伙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一心二用聽系統的閑話。
系統一個蕪湖：【沖吖！玩家！我們超強！】
系統：【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不過…】
凪誠士郎猛得將足球換到左腳。
皮球被踢出去的同時在瞬間達到了最高速度，戲耍盯防的黑名后快速進行無球跑動，蕩起的風揚起了他的發簾。
壓制住防守的同時利用身后停球，接著利用自身超凡的身體素質和精巧的技術，將力量與速度進行合理性的結合。
這副熟悉的進攻模式，讓潔世一不可避免地幻視了一名球員。
視野在一瞬縮小，幾乎只留下那顆足球。
球體的運動帶來細微的風，將黑名耳邊的發絲揚起，劃過跑位的潔世一、劃過起跳攔截的內斯、劃過節奏慌張的一眾球員，在最后劃過金色發絲的藍玫瑰國王。
——在安靜中，足球和球網摩擦的進球聲，帶來幾聲稍縱即逝的鳴響。
“………”
“………”
裁判的哨聲公正地、清晰地響徹在球場中。
場外，座位上的克雷爾猛地站了起來。
他握了握發麻的掌心，無意識地吐出了一口氣。
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射門的雙腳，通常只有慣用腳才能完成的動作也能夠不分左右去實現，這種少見的[雙利腳]——這不是諾埃爾·諾亞的武器嗎？
凪誠士郎，他什么時候掌握的這份「武器」？
稀稀落落的尖叫聲、鼓掌聲落入他的耳畔。
“……我靠。”
下一秒，宛若被引爆驚起的群鳥炸裂而起，沉寂許久的場地開始，沸騰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曼徹斯特！英格蘭！！”
“絕殺的進球！”
“勝利屬于！曼徹斯特！！”
“所向披靡！！英格蘭！！！”
賽點的絕殺進球，最讓人向往的射門方式。
此時此刻，場外褪去了落幕般的光輝寂靜，尖叫以英迷主場為起點開始迅速蔓延。
笑容化作躍雀，歌聲化作榮耀，慶祝的沸騰宣告著優勝者的誕生。
“nagi！”
“我們贏了！”
場內，在獨屬于白衣球員們的喝彩助威中，踢出最后一球的銀發少年卻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和跑向這邊的兩位少年對視了一眼，然后伸出手，默契地擊了個掌。
……
系統補充道：【不過，這風似乎在哭泣的樣子。】
在高度集中的比賽中是來不及思考什么的，凱撒略過身邊的其他人。
白色碎發的少年，向上的球體在空中飛舞的頃刻近乎要遮住日光，在落下時，陽光又刺的眼睛有些難受。
什么啊……
內斯的眸光顯得有些無神，凱撒望向他，又像是單純地落向虛空。
“內斯。”
“……嗯。”
凱撒收回視線，向著球員通道的位置走去，“走吧。”
過了會，內斯轉過身，看著周身的球員將那人一層層的圍起。
“好。”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緩緩伸出手，按在尚且包裹著繃帶的手腕上。
一行人就此離開。
= =
休息啦！
= =
凪誠士郎后退半步，上前狠狠地撲到床上，發梢上的水汽震落一地。
掏出手機，打開早就想玩但始終沒時間玩的游戲。
Fire In The Hole ！
他開心了，開始問系統：【你之前想要說什么？】
系統痛心疾首：【玩家啊，不要忘記你的任務啊。】
【雖然主線劇情推進的很順利，但你也不能把支線都給扔掉吧。】
【系統知道你不喜歡多余的人際交往，但是，起碼咱得把劇情人物解鎖完成吧？隔壁劇場有的人物你都沒有見過面啊。】
【系統我啊，也想要升級的嘞！】
玩家沉吟片刻，表示：【我心里有數。】
【玩家有什么想法咩？】系統星星眼，期待地問。
凪誠士郎扔開手機，將床邊的枕頭拽回來，把腦袋埋進柔軟的面料里，閉上眼睛道：【先補一覺再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了系統那句“魔法之旅”的暢想，凪誠士郎做了一個夢，這是一個離奇的夢。
他夢到自己變小了。
二十世紀末的倫敦，街道上彌漫著朦朧的霧氣，符合很多文學作品中都提到過的霧之都市的刻板印象。
厚重的陰云籠罩著天空，路旁陳舊的街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視線因光線和迷霧而變得模糊，但當鏡頭拉近時，人物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
往上數三塊，再橫敲兩塊，使用魔杖在磚墻上有節奏地敲擊5下，磚墻便變成了通往里世界的拱門。
“歡迎，小先生，來到對角巷。”有人摘下帽子對他微微鞠躬說道：“請這邊走。”
從破釜酒吧走出陽光下時，他眨了眨眼：一切都變了。身后的場景消失了。
蜿蜒的鵝卵石入口，街道兩旁的奇怪商店和魔法酒吧。
——活生生的帽子和會動的假發的帽子店；滿是卷軸和飛行羽毛筆的書店；你想要的每一種顏色的長袍；還有那扇大的黃銅綠色門，上面標著古靈閣，古靈閣貨幣兌換所就隱藏在那里。
所有的一切都和書里描寫的一模一樣。
畫面一轉，轉眼間，鏡頭切換到國王十字車站。
“你只要照直往第9和第10站臺之間的檢票口走就是了。別停下來，別害怕，照直往里沖，這很重要。要是你心里緊張，你就一溜小跑。”
古老的蒸汽火車如同一位穿戴整齊的紳士，漆黑的車頭和紅色的漆皮車身搭配上從煙囪中慢慢飄散的輕柔煙霧，給人一種仿佛穿越回了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的錯覺。
穿過霍格沃茨大禮堂，桌子上方成千上萬只飄蕩在半空的蠟燭照亮餐廳，繞過空中飄散的幽靈，在圍坐在四張長桌旁的空位處站好。
麥格教授往一年級新生面前輕輕放了一只四腳凳，凳子上放了一頂尖頂巫師帽。打著補丁，磨得很舊，看起來很臟。
凪誠士郎收回了目光。
“你們也許覺得我不算漂亮，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如果你們能找到比我更聰明的帽子，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夢中的他置身于浩渺的禮堂中，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分院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難誒～我看到了你強大的天賦，但是野心？為什么會是一團迷霧呢？真是奇怪。”
帽子開始在他的頭上扭來扭去，“讓我仔細觀察觀察，勇氣、智慧還有……到底要把你分在哪個學院？”
在凪的眼中，星星點點的光擦著他的身側掠過，在斑斕閃爍的星流中，他伸出手，握住了其中的一顆。
分院帽叫了一聲：“我知道了，你的去處是——”
在聽見答案的前一秒，系統把他喊醒了。
滋啦的電流聲在耳邊響起，凪誠士郎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奇妙荒誕的夢境似乎還歷歷在目。
系統：【你終于醒了玩家！趁這幾天空閑的休息時間，快點推動支線劇情的任務吧！】
凪誠士郎抓了抓頭發，從床上躍起。拉開衣柜，開始對著一柜子的衣服發呆。
nagi：【換衣服……好麻煩……】
系統催促：【奇跡nagi，在線換裝，我們酷哥就要穿黑色的！】
依言拿了套黑色套裝，順便還拿了頂黑色棒球帽扣在頭上，壓低帽檐用來擋臉。
系統：【出門吧！沖吖——我們大帥比就算往身上套個麻袋都是最帥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凪誠士郎的朋友不多, 數來數去都是那一批人，從小到大好像都是，他不需要特意去和別人攀關系, 而能和他攀上關系的……好像也很少？
說來也很奇妙，從小到大, 陪伴他時間最長的人竟然是朋友, 而不是家人。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 父母就已經和他明確表明了, 說他們不會花費多余的時間在他的身上，只能保證他的物質生活不會差。
如果是赤司的父母，他們會給赤司安排數也數不完的繼承人課程，好像少學一點都是對家業的不尊重；如果是跡部的父母，他們會支持跡部以自身的喜好為主，在更加重視生活情趣的同時也不要落下課程；如果是研磨的父母, 他們會像普通的家長一樣絮叨著柴米油鹽的普通日常。
而凪誠士郎的父母卻最是不正常的，甚至可以稱得上奇怪。
他的父母本身就不是普通的父母。
他的父親自始至終都是一名以工作優先的醫生, 在他眼中, 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說：“小朋友，事業就是我的孩子。”
他說：“你想要什么呢？游戲機、別墅、高檔玩具……我都會滿足你，你看誠士郎，這就是我的父愛。”
他說：“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理解。但是，你的生命屬于你自己, 你不必滿足我的期待。”
母親則是愿意稍微分一點注意給自己兒子的，但當她發現自己的兒子不是那么的離不開她以后, 她就果斷地放下了心。
她說：“孩子并不是一個女人的一切,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業。”
她說：“我花大半成年時光打造出自己的作品集，卻不會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孩子身上。但我還是生下了你, 你看誠士郎，這就是我的母愛。”
她說：“我的事業會是我訃聞的開頭，親愛的，你排在最后。”
系統是這樣評價的：【這對父母說不定比玩家你還自我中心誒。】
凪誠士郎的父母，就是一對這樣不正常的父母，一樣的自我主義，一樣的利己主義者。
但他們同時也是合格的父母。雖然奇怪，他們也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凪誠士郎卻很知足，他覺得這樣很不錯。
他本身就是一個不喜歡待在人群里的人，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凪誠士郎整個就是咸魚的擺爛心態。就是這樣的他，卻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朋友。
從未有過特意攻略的想法，所有的朋友好像都是在不知不覺間混熟的，順其自然的，純看緣分的。
所以說啊，緣分這種東西，真乃妙不可言。
= =
他今天首要的目的是——閑逛。
好不容易把玩家的積極性調動了起來，系統淚目了。
他沿著公園的小路散步，遠處綴著稀疏的人群圍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凪誠士郎沒有摻和的打算，只是不在意地從人群中穿過，連眼角的余光也沒有分給他人。
因為他離開得太過理所當然，忽視掉了身后別人的目光。
……
而另一邊的街頭籃球場
“我說小綠間你倒是看過來啊，好不容易找個時間聚一聚，在發呆嗎？快看好了，one on one我是不會輸的。”
“哈？黃瀨你在開什么玩笑？不會輸的是我才對吧。”
“加油哦，黃仔還有青仔。”
在熱身賽開始前，原本只是在街頭籃球場隨便打打的奇跡世代，一系列的操作很快就吸引到一批圍觀群眾，完全被當成了隱藏的高手。
而場外人群的叫好聲也是效果顯著，原本一場的普通熱身賽不知何時發展成了一對一的one on one，而黃瀨和青峰兩人對此也是興致勃勃。
籃球場內的綠間瞇了瞇眼，視線掃過那道消失在人群中的黑色身影。回想起對方那經典一身黑把自己遮掩的一絲不茍的打扮、熟練無比避開人群躲開窺視的動作，以及——棒球帽遮蓋不到的地方，淡淡的銀白色自縫隙里露出尖尖碎發。
身穿黑衣、銀色頭發、被帽子遮掩的神秘面容，頭腦冷靜、性格冷酷殘忍，外形冷峻孤傲，讓人不寒而粟的殺手氣質——是你吧！琴酒！
——咳咳，不對，串臺了。
讓我們重新來一遍……
“先等我一會。”綠間真太郎不確定地推了下眼鏡，“……我好像看見了認識的人。”
“……誒？”
= =
【定位】
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凪誠士郎順著系統定位找到了自動販賣機，想買一瓶檸檬茶，卻在轉角遇到了一些麻煩——傳說中少女漫畫里自動販賣機前為難的女主角經典情節。
雖然女主角是個男生。
“私密馬賽！自動販賣機被我卡住了，我正在想辦法解決，你還是去別的地方買吧！”身穿黑色運動服的橘子頭少年擋在他的面前，左手捧著顆排球，右手放在臉前歉意地擺了擺。
凪誠士郎瞥了眼對方背后的烏野二字。
“………”
嗯？
= =
日向翔陽，烏野高校一年級，排球部副攻手，人如其名，是個如太陽般開朗樂觀的排球少年，擁有超強的反射神經和跳躍能力，對排球格外癡迷。
前幾個月，烏野高校和音駒高校才剛剛結束一場大型比賽，而以宮城縣代表隊的身份成功晉級的烏野隊也組織了一場戶外練習，對這場訓練十分期待的翔陽自告奮勇的舉起了手，表示自己愿意為大家去買飲料。
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吧！那個啊！青春活力的排球少年們在夕陽西下熱灑汗水，在一場友好的互相鼓勵互相學習的托球扣殺后，賽后大家手上舉著冰鎮飲料干杯致意的熱血青春啊！
——然后就因為一次性點了太多飲料的緣故，自動販賣機卡住了。
《卡住了》
日向翔陽：怎會如此？這可怎么辦！
就在他打算硬著頭皮去找管理人員鞠躬道歉的時候，轉頭就看見了殺手琴酒，啊呸，是黑衣酷哥悄無聲息地排在他的身后，不知等了多久。
他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雖然心里小聲嘀咕著，但還是認真對黑衣小哥做了解釋。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翔陽疑惑抬頭。
像是早期影山的感覺，又有著說不上來的不同，雖然戴著棒球帽，但相仿年紀的氣質是無法掩蓋的，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從頭到腳短暫審視了一遍，不帶任何惡意的打量。
這個想法下意識地穿過翔陽的大腦。
一言不發的黑衣少年手指勾起帽檐，露出金色的眼和白色的發來，光線下，少年的下巴和側臉逐漸清晰。
“…為什么卡住了？”他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
哇哦，出乎意料的友善啊，比影山好說話多了。日向翔陽想。
意識到對方是在問自己，他抱起排球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我買的太多的緣故，掉下來的瓶子把中間的滑道卡住了，早知道就應該讓影山一起來幫忙……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烏野高校的日向翔陽，排球部的，你叫我翔陽就行。”
不能理解話題為什么歪到了自我介紹上，但還是禮尚往來地回應了：“凪誠士郎，踢足球的。”
系統面板跳出來，【關鍵人物】日向翔陽已解鎖，【排球劇場】后面打了個對勾。
打個招呼的功夫，日向翔陽親眼目睹對方在看了一眼后，利落地抬手對著販賣機拍了拍，像是修理老舊電視機一樣的動作，然后就修好了。
《修好了》
“誒？！怎會如此！誠士郎你怎么做到的？”日向翔陽大驚。
“………”
系統評：【嗯，情緒價值拉滿了，是個自來熟的e人呢。】
意識到自己可能太過大驚小怪了，他慌忙補充道：“我就是有些好奇，所以問一下，當然你不想說也可以，啊…我直接叫你誠士郎可以吧？”
凪誠士郎：“電視是這樣演的，壞了的東西，拍一拍不就好了？”
日向翔陽：“啊、哈……？”
= =
等了半天連個橘子影也沒等到的烏野眾不耐煩了，某人說是去買飲料結果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
“日向去干什么了？怎么這么久？”
“那個呆子，boke！”影山飛雄拎起黑色運動服站了 起來，“我去找他。”
說完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 =
綠間真太郎對面前所看到的一切持懷疑態度。
眼前的場景很和諧，甚至稱得上友愛，可就是稱不上正常。
這么說也不太對。
打個比方，有天醒來，看到新聞頭條上寫著[著名球星C羅改闖排球生涯，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你會覺得正常嗎？
販賣機處一派平和，原來的長椅處被鋪上了一層烏野高校的運動服，上面還躺著一堆取出來的冰鎮飲料，兩個人在旁邊的空地處練習排球。
很正常的場景。
但，不正常的是負責托球的人是凪.誠.士.郎。
對，就是那個多次上過足球頭版的球星，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也會一直走上足球職業道路的凪誠士郎。
綠間來的時候，兩人看上去已經做過充分的交流了，配合的竟然還挺有默契。黑衣少年壓低重心，雙手交握擺出標準的托球姿勢，而橘發少年在找準軌跡后助跑兩步利落起跳，揚起胳膊一掌拍在排球上，隨后穩穩落地。
“哇塞！很舒服的托球啊，誠士郎你很有排球的天賦啊！”
“……”綠間真太郎的額角抽了抽，頭疼捂臉，能說什么，在出來打排球前還知道要戴著帽子擋一下臉，很有自覺，做得不錯。
這年頭內卷得厲害，身邊的人都在卷，甚至還想帶著他一起卷，而nagi只想當一條咸魚。
過了一會兒，日向翔陽的隊友過來找他了，碰巧也在這里的綠間也過來找他，兩人就此分開。凪誠士郎一邊跟著綠間走一邊和系統聊：【恭喜玩家，任務完成了！】
凪誠士郎回：【是啊，出乎意料的簡單呢。】
綠間的神色怪怪的，凪誠士郎猜他是著急趕回去，于是貼心的加快了腳步。
走著走著，他忽然也覺得哪里怪怪的。
【系統，】玩家的聲音嚴肅了起來，帽檐下的眼神犀利了起來，【我來這是為了買檸檬茶的吧？那么問題來了，我的檸檬茶哪去了？】
系統的聲音也嚴肅了起來，【對啊，lemon tea呢？】
——Lemon tea在翔陽手里。
等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捧著一堆飲料回來時，休息椅上的菅原孝支瞥了他們一眼，隨意笑道：“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人了嗎？”
排球腦袋的影山撇了撇嘴，什么都沒說，對于自己的副攻手擅自去找別的二傳給他托球這件事，他還在慪氣。
從二傳手的角度來看，那個叫凪誠士郎的家伙完完全全就是個新手，卻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有天賦。負責組織和進攻的能力、掌控副攻節奏的能力，明明才上手沒多久就已經學會舉一反三了，甚至還帶上了個人風格。
有這樣的能力和掌控力，就算不踢足球了，轉而去排球道路上發展的話，假以時日，排球界遲早會有他的名字。
提起這件事，一向開朗的翔陽也有些無精打采，“我好像太過自以為是了點……”
鬼迷心竅了一樣，突然拉著人家一個踢足球的就開始打排球，還自顧自地自我介紹上了，甚至還自來熟地叫上了人家的名字。
可是……
“就算搭上話了，對方會不會只是跟我客氣一下啊。”小太陽的聲音帶著難得的喪氣。
“自以為是…嗎？”菅原孝支咀嚼著這個形容，眸光一轉，落在兩人手里一堆冰鎮飲料里顯得格外突兀的檸檬茶上，“也不一定哦，日向。”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被綠間因為不明原因喊來籃球場圍觀一場比賽, 中途圍觀了一場青黃二將的幼稚園版吵嘴，順便幫綠間統計一下進球分數，緊接著拿到了奇跡世代之一紫原敦友情提供的美味棒, 最后聽到了青峰大輝的經典名言——“能打敗我的只有我自己”。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好戲。
比賽結束后圍觀群眾就撤了。
凪誠士郎看著手中的美味棒半晌，咬了一口。
“怎么樣白仔, 是不是很好吃？”
一頭及肩紫發, 超兩米的身高的大個子, 看上去壓迫力驚人的高中生睜著那雙淺紫色的眸子,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銀白發的少年淡淡點頭，遲疑說道：“我是凪誠士郎。”
——白仔……？
是什么奇怪的稱呼？
＊
幾分鐘前。
跟著綠間來到籃球場的時候，原本一直坐在長椅上處于半睡半醒的紫原敦，在看見進來的陌生同齡人后就清醒了幾分，揉了幾下眼睛轉頭看向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好厲害, 像是……中學時代曾經在小賣部吃到過的巧克力大福，表面上白白軟軟的, 實際上就是個黑團子。
然后凪誠士郎就看見, 紫原敦突然站起身，大跨步走到他面前。對方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卻像是沒長大的孩子般澄澈，帶著淡淡的好奇。
“你是……唔，白仔, 要試試美味棒嗎？”
事情就是這樣。
就連綠間都被他這反常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隨后猛地抓住了重點, 神色一變, 眼神也犀利了起來：“喂，紫原, 之前一直以為你叫我綠仔是因為我姓綠間，現在再看——你這家伙該不會就是因為發色瞎起的吧？”
“……呃？”
紫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想，還沒來得及解釋，就看見比完賽的黃瀨和青峰從場上走下來，走到他們面前。
青峰趁他不注意順手牽羊了一根美味棒，一邊吃一邊拿起毛巾擦著臉上的汗，“真看不出來啊……除了赤司，你竟然還愿意把零食分享給別人。”
紫原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生氣，他護住自己剩下的美味棒，用威脅的口吻對著青峰說道：“再敢偷拿我的零食，就算是青仔我也不會放過，捏爆你哦。”
青峰大輝不以為意地撇過頭，“切～”
“你也是打籃球的嗎？”黃瀨涼太冒出頭哥倆好似的將手搭在綠間的肩上，明明是在對著凪詢問，眼睛卻看向了綠間，“看不出來嘛，小綠間，你竟然也會有朋友嗎？”
“我不喜歡別人隨便碰我”，綠間嫌棄地扒拉掉肩上的爪子，“剛打完球身上都是汗，別靠近我。”
“嗚嗚嗚……好過分啊！”黃瀨涼太假哭捂臉，蹲在地上。
“我們三年的隊友情就這么脆弱嗎？”
“哪里來的隊友情？”
“太過分了小綠間，我真的要傷心了！”
“BAKA。還不快起來。”
“嗚嗚嗚嗚……”
打斷假哭聲的是一段短信提示聲，黃瀨涼太拿出手機，神色凝重了起來——“這是……女粉絲的短信！”
青峰：“去死。”
凪誠士郎：“……”
系統：【多么令人‘感天動地’的隊友情啊。】
凪誠士郎撿起一顆籃球，掂了掂重量，隨手摘下帽子遞給綠間，挽起上衣的袖口，“雖然不太一樣，但是不同運動都是有共通性的吧，試試嗎？”
【籃球劇場還沒有解鎖吧？也許打一場籃球就行了？】
系統：【解鎖條件是得到關鍵人物的認可，網球、足球和排球都解鎖了，就差籃球了，推薦玩家和黃瀨涼太對打，外熱內冷，他看上去心里界限劃分的很清晰呢。】
球鞋踏在塑膠地板上的聲音細微得忽略不計，銀發少年站在球場中回首，亂翹的發絲擦過虛空，注視著金發少年的眼瞳中沒有多余的情緒。
綠間皺了皺眉，“等一下凪……”
“不錯的眼神。”黃瀨看著他，比起之前冷淡的模樣，現在的他摘下帽子，露出的小臂覆蓋著薄而勻稱的肌肉，膚色白皙，怎么看都像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好啊。”短暫的打量過后，黃瀨笑瞇瞇地回應，“開球權給你。”
凪誠士郎一邊翻轉著手腕活動身體，一邊不解發問：【系統，我一直都不李姐。他們是怎么從眼神里看出那么多東西的？我一直都這個眼神，就連阿征也沒有說過什么啊？】
系統：【我大概能猜出這個年紀青少年的心理，無非就是那些流行的漫畫題材里畫的那樣。主角總能遇到各種各樣會腦補的角色，npc們會自動對眼部特寫鏡頭配上內心旁白，并且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
——嗯，就醬。】
微微放低重心，五指指尖發力——
“嘭！”
橘紅色的籃球打在粗糙的地面上，從左手快速切換到右手，左腳向前邁進跟上，緊接著又切換回左手，利用由零到最快速度的加速度隨心所欲的掌控比賽節奏。
——這是青峰大輝的超高速運球，“無定式”，不受制式所束縛的街頭籃球打法。
黃瀨涼太在詫異了一瞬后，迅速做出反應，雙腳變動，球鞋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綠間……”青峰大輝握緊拳頭，雙眼興奮地發亮，“他是什么人？很有意思啊，你從哪找來的怪物啊？”
綠間回過神，臉上的神色有些微妙，略微斟酌了一下回復道：“你也稍微關注一下球報吧，答案就在足球板塊。”
青峰：“哈？”
場上，凪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澀，慢慢的，在找到節奏后就愈發嫻熟。
紫原敦同樣在目不轉睛地觀戰，“誰會贏？”
綠間看向場中的兩人，戰術性推眼鏡，“雖然有些對不起黃瀨，但我的判斷是——贏的人，是凪。”
【是假動作？！】
黃瀨眼神一凝，在他這樣想沒過兩秒，對方又是一個輕巧的轉身，順勢提速，過掉了他。
黃瀨：“？？？”
嗯？
多么眼熟的招式？這不是我剛剛用過的技巧嗎？
然后，一個標準的單手勾球運球上籃！
——球進了。
恍惚間，凪誠士郎仿佛聽見遠處傳來的“咔嚓”一聲。
……
＊
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凪誠士郎右手伸進口袋，一眼就看見屏幕頁面來自黃瀨的消息。
【Kise：小凪！我今天很開心啊啊！你過幾天有沒有時間？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嗎？】
凪誠士郎習以為常地回了一個拒絕，沿著小鎮的道路慢悠悠的散步。
黃瀨涼太，一開始明明只是試探著發了幾條消息，在意識到對方放縱的態度后，就開始得寸進尺了。
——這已經是他發來的第N條消息了。
手機又是一聲震動，好了，是N+1條了。
【Kise：雖然很老套，但是我還是想問：小凪，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你總是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nagi：還好吧，我踢足球。】
發完就把手機關掉，開啟免打擾，放回口袋。
過了一會，對方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又是一輪消息轟炸，不過此時的凪已經收不到了。
【系統，你騙我(￢_￢)，黃瀨涼太，他不是關鍵人物，比賽白打了。】
系統：【冤枉啊玩家，聽本系統解釋啊，系統我也不知道關鍵人物是誰啊，只是給個建議，這個需要玩家你自己去探索的。】
【emmm……】
凪誠士郎懨懨的神情微頓，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視線被水泥樓梯上的欄桿吸引。
你看那個欄桿扶手，一眼望過去，看上去順滑又吸引人。
【系統。】凪誠士郎走不動道了，見四下無人，光明正大地盯著反光的欄桿仔細觀察。
系統秒懂，順著他想法往下說：【玩家你看，你看這個欄桿，像不像游戲里的那個超級無敵豪華巨大滑滑梯！】
凪誠士郎矜持點頭。
系統順勢提議：【不如玩家坐上去感受感受。】
【太幼稚了吧。】凪誠士郎表示，【是不是不太好。】
系統：【不不不。玩家的快樂才是王道，盡管去吧。】
透過扶手與欄桿，可以看到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流與草坪，凪誠士郎從系統的話語中聽到了鼓勵，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沖動想法。
他坐上欄桿，雙腿同時微微抬起，“唰”得一下就滑下去了。
陽光就在他略微凌亂的發絲間飛舞，他在落地后輕輕彈跳了兩下，面上還是維持著沒什么情緒的酷酷表情，眉眼間卻舒展開極富感染力的微光。
蕪湖！
系統：【你看，男孩子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在空中感受蓬勃的風速！】
凪誠士郎想要說點什么，卻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了。
因為——系統面板猛地跳出來：【關鍵人物】黑子哲也已解鎖，【籃球劇場】后面打了個對勾。
“凪君？”寡淡的聲音從身后叫住了他。
淺藍發色的清秀少年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存在感淺淡得令人發指。
對方身邊那條和少年神似的狗狗，在看見他的瞬間立時發出一聲興奮的狗叫，掙脫掉牽引繩，化作一道自由的旋風直沖他來，繞著他的腳邊興奮打轉。
凪誠士郎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系統大叫：【毀了毀了！他肯定看見了！怎么辦玩家！快戴上帽子！裝作沒聽見！快跑！】
閉嘴吧系統……凪誠士郎冷靜道：“什么事？”
“真的是你啊，沒想到竟然在這里偶遇到了凪君。”對方頓了頓，用那種一成不變的寡淡語氣說著令人很難相信的話：
“也許突然叫住你有些冒昧，我是來這里遛狗的，但是，我很想告訴你。”
“——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謝謝……？該怎么稱呼你？”
對方輕輕笑了一聲。
“可以給我一個簽名嗎？我只是……你的一名普通的崇拜者，僅此而已。”
……
＊
凪誠士郎戴著帽子，走到一處無人注意的墻邊，簡單目測了一下高度。
下一秒，手臂向后一擺撐在墻上，雙腿同時有力地躍起，坐在墻上。
周圍的綠植，美麗的自然風光在他面前展現。
從他的視角去看，綠色的河流擁抱著樹木與河岸的草坪，讓人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系統說：【辛苦了玩家，支線任務完成了。現在就好好休息吧^ ^】
= =
與此同時
在和隊員們結束一場痛快排球訓練的日向翔陽，回到家洗了個澡日常開一盒牛奶喝下一口，接著打開私信。
最新消息是菅原前輩發來的一條鏈接，點開以后是運動新聞板塊的頭條。
頭條少見的只被一人占領。
照片橫跨半張版面，少年騰躍而起，銀白色的短發飄逸的飛起，手掌扣在籃球上那種驚人滯空感，似乎連空氣都為之讓路。
蓬勃的力量和無形的強大與美感，直抵人心的沖擊力，在舉手投足之間從照片中宣泄而來。
【震驚！天才足球運動員凪誠士郎改闖籃球生涯，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往下滑。
【驚！國家籃球隊球員、教練及其相關部門表示：歡迎不同領域的運動員踴躍參與籃球運動，適合足球運動的身體能力也同樣適用于籃球運動的鍛煉方式……】
“噗————”
日向翔陽嘴里的牛奶噴了出來。
= =
另一邊
御影集團的繼承人，在兩年前就開始逐步接管公司事務了，處理完老婆婆交待的任務，難得放松一會的玲王無意識地想著外出游玩的某人。
心有靈犀般同樣點開了運動新聞板塊的頭條，然后，正好和那個名字對上了。
“……”
照片里的少年格外眼熟。
“n……”御影玲王睜大了眼睛，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音節。
“嗯？”旁邊的千切豹馬疑惑地歪了下頭，湊過來試圖聽清他想要說什么。
“n—ag——i！！！”
大少爺不顧形象地咆哮出聲。
那一聲nagi夾雜著震驚的叫聲，回蕩在整個寢室樓。
下一刻，藍色監獄的每名球員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腦海里都重復回蕩著“nagi”這個名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凪誠士郎第二天趕早起的床, 魚肚白的天際泛著天光，霧色蒙著灰，寬松的棒球帽壓著頭發。
他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經過路邊還泛著清晨露珠的綠植，前往地鐵站。
“颯——”, 是車輪擦過輕軌的尖銳聲音, 早八的牛馬高峰期, 被明亮燈光的籠罩可見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偶爾抬眼的時候還會看見他們生無可戀的目光。
從神奈川到東京的距離大概是要一個多小時。
地鐵平穩行駛，凪誠士郎靠著墻壁，回想起那一天都發生了什么。
他打開手機，準備看看有沒有新通知，上下劃拉一番，點開朋友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
[一天前 22:16
reo：nagi？（狗頭叼玫瑰.jpg）]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reo：算了, 玩得開心就好。]
[今天 7:39
nagi：撤回了什么( ° x °)？
reo：什～么都沒有(笑)
nagi：好叭。]
往下滑。
下一個人。
[一天前 23:48
clare：我親愛的nagi，我親愛的寶貝球員, 身為你的新任經紀人, 我想你有必要和我解釋一下新聞頭條上的事情^ ^]
[今天 8:35
nagi：只是覺得天氣不錯，突然想打籃球而已。
clare：好吧，總之不可以做太過分的事。啊，感覺我的發際線已經后移了呢。(疲憊.jpg)]
同樣是手底下的球員，比起之前和萊昂納多·盧納的談話, 克雷爾無法用對其他人的態度去對待他，凪總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讓人無意識地對他縱容。
在克雷爾看來, 因為習慣了什么都不做就能輕而易舉得到他人的好感，所以無論是追捧看重還是打壓批評, 凪都可以做到無動于衷。
窗外的景色急速閃過，地鐵上方的黑色廣播器開始到站播報。
【御影電商提醒您，開往東京方向的列車即將進站，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注意請勿靠近屏蔽門。】
[clare：對了，品牌廣告商特意找到我想要談代言合作的問題，如果我說想要你提前結束休假回來拍廣告，好不好？
nagi：不好。
clare：就知道你會這么回答啊，放心吧，已經回絕了。]
休假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見自己想見的人。
凪誠士郎順著人流下車，左右掃視了一圈，一聲清亮的，屬于少年帶著期待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這邊，誠士郎。”
黃黑色布丁頭發的少年努力朝他揮了揮手，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 =
“噗噗——”
凪誠士郎面無表情地看向偷笑的孤爪研磨，察覺到他的目光，他自然地收斂笑容，一副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所以說現在的新聞播報是真的離譜啊，就連這樣的標題都能起出來，誠士郎你也不容易呢。”
孤爪研磨說這話的時候順手遞給他一盒剛做好的章魚小丸子。
凪誠士郎用竹簽插了一個送到嘴邊咬住，看了研磨一眼，“沒什么，對我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在孤爪研磨的帶領下往前走，放眼望去，音駒的校園祭都是隨處可見小吃攤位、色彩繽紛的氣球、紅色的橫幅以及空氣中淡淡的甜點香氣，青春活力的氣氛感染著每一個人。
“是嗎，那就好。”研磨說著就往自己的嘴巴里也送了一個丸子，剛剛咬下就被餡料的溫度給燙了一下，趕緊拿起手邊的冰水喝了一口。
扭頭問旁邊的少年，“誠士郎，你就沒有感覺到燙嗎？”
凪誠士郎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你呢？排球部不用去準備校園祭嗎？”
研磨：“早就安排好了，小黑幾天前就開始策劃，我們部準備的活動項目上報以后在昨天就解決了……今天只需要安靜閑逛就好了。”
想到這幾天忙活的慘狀，孤爪研磨頓了頓，再次強調了一遍：“只需要，安靜的……”
……
＊
然而，事與愿違。
被貓又教練一通電話喊過來的兩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活動室圍成一圈的排球部眾人。
桌子上堆滿了卡牌和零食。
“打擾了。”孤爪研磨拉著凪誠士郎轉身就走。
下一秒，一只寬大的手掌搭上了凪的肩膀，“別著急走嘛。”
黑尾鐵朗笑瞇瞇地伸出一只手，摘下他的帽子轉了轉，似乎是察覺到這個動作有些流里流氣，他又微微擺正了姿勢，語氣帶笑道：“我的名字是黑尾鐵朗，研磨應該提到過我吧，我們是幼馴染兼鄰居哦。”
黑尾對著他wink了一下。
“早就想見你一面了，天才君，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一會？”
……
凪誠士郎對這一套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沒有公眾人物被認出來后應該出現的驚慌無措。像是輕飄飄到隨意的目光掃了一眼他，接著偏頭看向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嘆了一口氣，妥協了，“好吧，既然誠士郎不在意的話。”
夜久衛輔人都呆了，一幅懷疑人生的表情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照片，又看了一下眼前的銀發少年，語言組織能力都混亂了起來，“真人？是凪、凪、凪誠士郎？”
也太酷了吧——真的是本人啊！！！
“和電視上長得一模一樣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過話說回來，凪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不是研磨帶來的嗎？”
“厲害啊研磨，看不出來啊！”
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灰羽列夫期待握拳，“貌似是很有名的人物啊，不要簽名嗎？”
“……你才反應過來啊？！”
= =
黑尾鐵朗早有準備，他舉起一個酒瓶，嘴角的笑容不變，“來玩真心話大冒險！”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來玩點刺激的。這里是市面上最受歡迎的問題紙條，每個人按順序抽一個，之后照著紙條上面的內容做，不可以耍賴。”
“打個比方，如果抽到了真心話就要回答上面的問題，抽到了大冒險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做。”
“怎么樣，是不是很簡單？”
夜久衛輔：“……這算哪門子簡單？豈不是每個人都要照著做一遍！”
“……小黑。不要太過分。”孤爪研磨意味深長地看向他。
黑尾鐵朗聳聳肩，偏頭朝凪誠士郎微微一笑，繼續說：“怎么樣，天才君？”
凪誠士郎面上看不出什么反應。
灰羽列夫舉手贊成，表情誠懇，“我覺得很有意思啊！一起來玩吧，反正我們的目的就是開心要緊嗎，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游戲炒熱氣氛！”
所以……還是玩了。
= =
“那么，由我先開始吧。”
黑尾鐵朗一點也不慌，快準狠地從盒子里抽出一張紙條，看了一眼后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作弊，他還特地開了免提。
電話被接通，對面赫然傳來及川徹的聲音：“黑尾？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眾人看向他，黑尾鐵朗攤開紙條展示——【給有對象的男生說，我喜歡你很久了，不敢說，我知道你有對象我不介意。】
臥槽，刺激啊！排球部的眾人都憋著氣等待對面的回答。
黑尾鐵朗照著紙條讀道：“我喜歡你很久了，不敢說，我知道你有對象我不介意。”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早就分手了，還有，你神經病啊，終于還是瘋了嗎？”
“好的，回見。”黑尾掛斷了電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關于我分手了，卻發現鄰校的同性對我有意思》”
夜久衛輔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直打顫。
山本猛虎一邊笑一邊吐槽：“對臉皮厚的人來說還真是不痛不癢啊。”
游戲繼續。
下一位，灰羽列夫。
紙條上是真心話——【巧克力味的粑粑和粑粑味道的巧克力你吃哪個？】
“這是什么炸裂的問題啊？？！”
“……我選第二個。”
“哈哈哈哈，所以灰羽你，比起巧克力來說，更能接受粑粑的味道嗎？”
灰羽：“……”才不是啊！
后面的紙條一個接著一個奇葩。
像是什么【親吻在場左手邊第二個人的額頭一下】【請用“我”“哥哥”“老公”“男朋友”造句，并發朋友圈】【發消息給任意一位不在現場的好友，“拉屎嗎？一起啊，我出紙。”】層出不窮。
在抽到的人做出相應的指令時，現場的笑聲都沒有停過。
輪到研磨的時候，抽到了大冒險——【對朋友列表任意一人詢問：約嗎？】
研磨掃了一眼紙條，打給日向翔陽，聲音毫無波動，“翔陽，約嗎？”
日向翔陽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笑著答應了，“約什么？打排球嗎？好啊好啊，什么時候在哪里啊？”
直到掛斷電話以后，黑尾鐵朗才意義不明地感嘆了一句，“不愧是日向啊。”
最后一個，凪誠士郎。
凪誠士郎走到盒子周邊，抽出一張紙條。
在頓了兩秒后，撥通了列表第7個人的電話，眾人只聽到沒過幾秒電話就被接通，緊接著傳來男人磁性的嗓音，天然帶著風流倜儻笑意的西班牙語從聽筒滾出來：
“呦，nagi，找我什么事？”
凪誠士郎沉默了片刻：“Te quiero.Te quiero.Te quiero.”
不等對面做出反應就閃電般掛了電話。
聽不懂西班牙語的幾人有些迷惑，“凪君剛剛說了什么？”
能聽懂簡單的西班牙語的研磨閉口不言。
凪誠士郎將紙條塞進口袋里，上面赫然寫著——【打給列表第7個人，連著說三聲我愛你，立馬掛電話。】
= =
另一邊
萊昂納多·盧納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沉默了幾分鐘，打給了克雷爾。
表情深沉的萊昂納多：“clare，我好像戀愛了。”
克雷爾：“……？”
第50章 第五十章
宮城縣, 青葉城西高校。
音駒高校的動靜，自然引起青葉眾人的矚目。
本來一群人吃喝玩樂斗地主，互相貼紙條貼得正開心, 玩到一半的及川徹突然接到一通電話，眾人只看到對面似乎是說了什么, 及川就一臉黑線地掛了電話。
滿臉紙條的及川徹回到座位, 扔出一張牌, “我覺得音駒的黑尾有些不對勁。”
巖泉一跟牌：“哪種不對勁？”
“哈哈,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金田一順了順手中的撲克牌。
國見英撐著臉：“細說具體怎么個事兒。”
“emmm”及川徹想了半天，自戀地撩了下頭發，臭屁道：“呀咧呀咧，果然還是及川大人我太過帥氣……啊痛。”
巖泉一閉了閉眼，敲了下他的腦袋，“正經點。”
“開個玩笑啦iwa醬！”及川徹捂著腦袋撇嘴。
其實他只是隨口一說, 本來是想看看iwa醬會不會吐槽的……但是這個時候成熟穩重的iwa醬從來不會慣著他，不僅不慣著他還會鐵拳制裁。
對于這種場合, 他已經很有經驗了, 熟練地揭過話題：“我大概猜出來是怎么回事了，估計是在玩游戲。”
就在他以為黑尾鐵朗已經結束他的表演的時候，他又再一次憑實力告訴及川徹，還遠遠不止如此。
黑尾鐵朗發了個朋友圈——
[Kuroo Tetsurou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為啥還要吊著我(僅你可見)
2分鐘前 ]
看到這條朋友圈的眾人反應倒是很平淡。
“貌似還真是在玩游戲啊，他們玩得夠花啊。”
“音駒排球部的幾人也在聚會啊。”
“說起來……他們音駒不是在舉辦學園祭嗎？”
而一旁的及川徹表情倒是與眾人大不相同。
及川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被挑釁到了！
于是他保持著臉上的表情打出了一行字——[放棄吧！我更喜歡iwa醬這樣可靠穩重的！]
其他幾個人：“………”
三秒后, 青葉眾人一齊朝他怒吼——“你在說些什么啊？”×N
及川徹抹了把貼滿紙條的俊臉：“莫名的感覺被挑釁到了，我當然要挑釁回去！”
“……這算哪門子挑釁啊！”×N
無人在意的角落里, 同樣看到的日向翔陽弱弱地評論了一句：[忘記屏蔽我了]
半天沒得到回復, 復又驚恐道：[我…我嗎？]
= =
另一邊的音駒高校。
“哈哈哈哈哈哈哈剛才還很得意地說自己絕對不會再抽到相似的紙條，結果轉手就又發了一條朋友圈！”灰羽列夫笑得直打滾。
“及川的回復也真是絕了, 那家伙真他娘的是個天才哈哈哈哈！”夜久也笑得直抖，他一抖其他人也跟著一起抖。
黑尾：“……”這些人，真的好損啊。
……
這一輪，凪抽到的紙條又是關于大冒險的，在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后，他行動了。
來打個電話。
甭管是誰，打就完事了。
幾秒后，電話接通。
“誠士郎？”
半天沒得到回復，對面的跡部景吾怔了怔，又問了一遍：“怎么了？誠士郎？說起來我正好有件事……”
凪誠士郎冷不丁開口：“喵喵喵。”
電話那頭微妙地停頓了 一下，跡部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凪誠士郎重復：“喵喵喵，我是一只小野貓。”
“？你怎么了？你不對勁……不對，這幾天正好是你的休假時間，按照你的性子不是宅在家里就是應該在和朋友待在一起，而御影那家伙因為要處理繁忙的公務估計沒辦法和你一起出來……剩下的就是孤爪君了吧？
讓我猜猜，現在的時間點……校園祭？你在和其他人玩游戲？而游戲內容大概是需要你做出相應的指令
——本大爺推理的應該沒錯吧？”
話音剛落，現場爆發出一陣掌聲。
眾人從一開始的緊張，到聽見跡部進行推理時的震驚臉——不愧是凪的朋友啊，腦子都這么好使，真乃現實版名偵探柯南！
凪誠士郎同樣聽完了名偵探跡部的完整版推理。
但他沒聽清。
“什么？”他晃了晃腦袋。
電話那頭一下子愣住了，這下是真的不對勁了，“你怎么了？”
就連跑去升級的系統都被嚇了一跳，升到一半跑了出來：【玩家……？醒醒你怎么了？】
孤爪研磨看了眼桌子上空了的酒瓶，猛地意識到了什么，湊到他面前試探著張開手指，“誠士郎，這是幾？”
凪誠士郎嫌吵，皺著眉捂住了耳朵。
“啪”，手機被主人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
確認了！
研磨：“誠士郎，你是不是醉了？”
凪誠士郎沒說話。
他只覺得暈乎乎的，還想睡覺。
床在哪里？
這個想法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孤爪研磨撿起手機，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瞧。
他的神色沒有絲毫異樣，甚至比平時看上去更安靜、更冷淡、更有距離感了。和以往他見過的那些喝醉后就發瘋撒潑打滾的人大有不同，如果不是行為不對勁，很難從面上觀察出來。
黑尾鐵朗走過來蹲下，順手扶了一下坐在沙發上要倒的少年，輕微地笑了，“酒量這么差？不會要睡著了吧？”
“研磨，看來游戲是玩不下去了，接下來——”
黑尾鐵朗一邊說著，視線從少年掛在脖頸處的耳機上移，觸及柔軟的唇畔，上抬。
對上了少年的眼瞳。
默然的，如同晚霞一般的金。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 =
【系統，我眼睛好像看不清了。】
凪誠士郎說這話時懵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朦朧的看清了幾道人影，除此之外，他分不清哪個人是哪個人。
凪誠士郎慢慢伸出手，手指擦著發絲，慢慢劃到面前人的耳畔，仿佛帶起了一連串的癢意。
是誰啊？
他湊近黑白相間的人影，想要試著辨認一下這是誰。
= =
寶石。黑尾鐵朗在那雙眼瞳中幾乎看清了自己的影子，他聽到自己的心跳開始規律的加快跳動。
有些癢，他下意識躲過了對方伸出來的手指。
似乎聽到對方不滿的“哼”了一聲。
下一秒，他就感覺額前的頭皮一麻——前簾的頭發被薅住了。
隨后就是“咚”的一聲，兩人的額頭撞到了一起。
凪誠士郎瞇著眼睛仔細辨認。
顏色是…黑不溜秋的頭發，這個配色……我記得是……？
眼簾扇闔，凪誠士郎抬頭，抓著頭發用沙啞的聲音緩慢念道：
“黑尾鐵朗。”
對了。就是他。
這么想著，頭一歪，直接閉上了眼睛。
……
緩慢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部的皮膚，黑尾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過了一會兒，捂著被撞的生疼的額頭。
“睡著了？”他的語調有些奇怪。
……
＊
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凪誠士郎坐了起來，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
這是，哪里？
他走出單間，站在活動室的窗前，還有些懵。
夜幕高懸，星垂曠野。
淡白色的月輝灑落，和著閃爍的星光，房間內的光芒顯得柔和而明亮。
( 0 x 0 )發生了什么？
“誠士郎你醒啦，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孤爪研磨從門口進來，走到他身邊。
凪誠士郎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回了一句：“我沒事。”
五秒鐘后的nagi：“……”
十秒鐘后的nagi：“……？”
不對勁。
……他斷片了。
記憶只停留在第二輪的真心話大冒險，他好像抽到了學貓叫的挑戰……然后呢？然后發生了什么？
“睡的時間夠長啊凪同學。”黑尾鐵朗笑瞇瞇地從門口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袋子零食跟檸檬茶，“先吃點東西吧。”
凪誠士郎盯著他的額頭瞅，“你額頭怎么紅了？”
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微笑：“什么也沒有。”
= =
回到家以后。
跡部景吾的電話打了過來：“終于睡醒了，誠士郎？”
手機對面傳來一聲輕笑，他說：“我繼續把我那會沒說完的話說完，今天是5月4日，猜猜兩天后是什么日子？”
“誠士郎，走到你房間的窗前，抬頭。”
話音落下，伴隨著“咻”的一聲，絢麗的煙花在夜幕炸開，崩裂的光瞬間照亮了少年的臉龐。
凪誠士郎仰著頭，盛大而美麗的煙花散落天空，化作流星雨般的光點，一層又一層地倒映在他的虹膜上。
跡部說：“你明天就要回到藍色監獄了吧？所以本大爺要做第一個將禮物準備好的人。”
價值180萬日元的煙花，送給即將18歲的你。
煙花下的人們同樣仰著頭，閃閃發亮的眼睛，壓抑不住的笑容，歡呼著聚在一起拍照，為這難得一見的、盛大而華麗的天際。
凪誠士郎沒有說話。
他看見，蒼穹之中，細長的嗡鳴聲打上高空。
幾百甚至上千個自上而下的巨大流蘇同時迸發，彩色的尾焰在一瞬間填滿整個夜空。
光點穿過飄蕩的云層，在最外層，不規則的白色、金色構建成萬花筒的模樣。
如千輪昇，如古希臘和羅馬傳說中破繭振翅的群蝶。
“提前祝你，18歲生日快樂。”
十八年前，被游戲系統選中為宿主的嬰兒睜開了眼睛，看向這個世界。
十八年前，編織歷史與夢想的篇章攪動命運的洪流，蔓延這個世界。
凪誠士郎并不是世界命定的主角，但是奇跡選中了這個孩子。
無論是劇情角色、平凡路人還是游戲主角。
十八年后，他們在這一刻仰望著同一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