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有人倒地,圍觀群眾的反應基本一致。
西裝革履的紳士淑女略有一些騷動,但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恐慌,也沒有像推理動畫里的圍觀群眾一樣此起彼伏地尖叫和推擠奔跑。畢竟參會的客人全是權貴顯要,甚至有不少還是實力強勁的超能力者,他們連暗殺都經歷過幾次,還不至于被身旁路人的倒下給嚇到。
權貴們紛紛與男子拉開距離,指示保鏢第一時間保護自己。
至于倒在地上的人,自然有醫務人員前去施救,相較于他人的命,他們更擔心有人聲東擊西,借機謀劃自己。畢竟現場混亂,人員復雜,對自己心懷敵意的不在少數,如果不夠小心謹慎,說不定就被潛在的暗殺者趁亂謀害了,成了第二場“意外事故”的主演。
于是,現場呈現出一副十足詭異的畫面。
一名肥碩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周圍空出了半徑五米的空白。圍觀群眾以扇形圍繞男子,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男子的身上沒有顯而易見的外傷,他的昏迷也更像一場意外,因此客人們的神情還算輕松。
“這是怎么回事?”
紅理可愛的臉上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位先生是怎么了?”
倘若男子還有意識,一定要破口大罵“還不是你害的!”,但是受害者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就算兇手近在眼前也無法指認。
“他好像有什么突發情況。”
“是心臟病?還是腦卒中?”
“醫生?現場有沒有醫生?”
紅理聽著圍觀群眾的討論,突然開口說道:
“這位先生真的是受邀入會的賓客嗎?為什么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這樣說來……”
“這個人……是誰啊?”
“……有人認識嗎?”
現場已經有人暗自皺眉。
圍觀群眾紛紛遠離男子,站在更安全的位置打量著他的臉。
“他該不會是混進來的恐怖分子吧?”
在異能力泛濫的世界,即使是沒有戰火的安全國,生命的消逝也隨處可見。
由異能力者引發的破壞與動亂,就如某燈塔國的槍戰一樣頻繁,在這樣的前提,政界高層也更注重自身的安全,身邊無時無刻不配備最高水準的保鏢,這其中不乏被政府收編的異能力者。
當然,無論是多么強大的保鏢、多么全面的安保措施,都無法阻止那些不管有沒有下班都想和年輕美貌的情人來上一發的大嬸大叔們寬衣解帶。
姑且不論能不能防住每一場針對自己的暗殺,至少大人物身旁日常配置的保鏢,能保證他們不被前海上自衛隊隊員在近距離一□□轟死。至于能不能不被異能力者的異能轟死,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在現在這種既沒有和情人鬼混、也沒有笑納政治獻金的場合,大人物們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小命的。
意識到職位不保的會議主辦方火速趕到,以迄今為止最快的速度撇清關系:
“我很肯定,這位先生不是我們邀請的客人,我們的受邀名單上沒有這位先生的信息。”
主辦方的目光在全場賓客中移動,尋找著下一個替罪羊。
“不知這位先生是哪位客人的陪同者?我們沒有核實客人們的陪同者的身份,也許這位先生是哪一位客人帶進來的人。”
這句話眼看就要點燃猜疑的火種,引發又一場爭端,就在這時,紅理突然舉起了右手。
“要想找出帶他進來的人很簡單。所有入會者都在入口處出示了自己的邀請函,這種事只要調取當時的監控錄像即可。在找出帶他進來的人之前,我想先問這位先生一件事。”
她指向身旁一位男士,稍微偏起腦袋。
“你為什么要戴面具掩蓋真實相貌?你是出過車禍毀容了嗎?”
這句話仿佛投下了一枚炸彈。
“!”
權貴們驚疑不定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成為視線焦點的男人,表情出現了輕微的變化。
“請不要開玩笑了,教授閣下。我……”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知道人類解剖學公用的第九版教材,我也有參與編纂嗎?”
紅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買的那張面具搞錯了面部多少處肌肉的走向,需要我為你逐一標記出來嗎?藏頭護尾的無名氏先生,你的基礎功實在太差了,迄今為止被你騙過的人全都是文盲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你那絕對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偽裝技術為什么會差成這樣。”
雖然紅理說得這樣直白,但是在場的也不乏科班出身的情報人員,然而,無論他們將眼睛瞪得多大,也沒有從這個人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注意到客人臉上的疑惑,紅理略微皺眉。
“真的假的?他的頰上頜韌帶和下頜韌帶的起止點都搞錯了哦?你們再看一下,他的咬肌皮膚韌帶根本沒有起到固定的作用,面肌的脂肪層一看就有做過填充,材質據我推測應該是……”
“總、總之,這個人的外貌是偽造的是吧!”
在專業知識上慘遭拷打的客人不自然地提高了音量。
到底誰才是專業人士啊……他們的心里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排查易容的危險分子本該是他們的專長,但是在引以為豪的專業領域被外行全面吊打,就算是臉皮最厚的諜報人員也感到一絲尷尬。
紅理對別人的尷尬視而不見,只是輕輕叫出一個名字。
“魏爾倫。”
“我明白了。”
魏爾倫心領神會。
那雙凍結一般冰寒的雙眼,和他回應紅理時的語氣可謂天差地別。
“!”
偽裝者的反應很快。
在青年的目光刺來之前,他已經轉過身體,擺出了逃跑的姿勢。
入侵這種戒嚴等級的場合,他早已準備了多套應急預案,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暴露之后如何逃跑”。
(傷腦筋,果然不應該離教授太近嗎,不過陀思已經給出了計劃失敗的planb,這樣的結果也在陀思的預料之中……果然,后面的工作就該讓陀思煩惱,小丑的表演到此為止就好!)
他一點也沒有身份被人揭發的驚慌,以預演一般流暢的動作沖進人群。
誰的保鏢會優先護住雇主,誰的保鏢會優先制服敵人,這些情報早已流入他的手中,連逃跑的方案都由陀思妥耶夫斯基事先策劃好了。
每一位權貴和保鏢在事發后采取的行動,發生騷亂后的人員走動與分布,在異能受限的前提下最佳的逃跑路線,全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入侵者只需要像表演一場危險的逃生魔術一樣,在所有觀眾驚訝的目光中從容脫離即可。
因為職業性質,他對逃跑輕門熟路。
就算在失去異能的情況下誤入逃生這種恐怖游戲,他也有脫身之余將追殺者殺得滿屏番茄醬的自信。
然而,就算是算無遺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忽略了被喜歡的女人注視著的男人,究竟能爆發出多大的身體潛力。
連一瞬的時間都沒有到——
“欸?”
被人按住肩膀時的入侵者,發出了甚至可以稱之為可愛的疑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