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蘭瑟剛幫布朗尼簡單擦洗了一遍身體,他扶著對方重新躺好,輕聲對布朗尼說了一聲后,蘭瑟走到衛生間清理不久前布朗尼吐出來的穢物。
獨立房間確實有很多好處,比如不用排隊上衛生間,夜里不會被忽然的咳嗽聲吵醒,也不會因為擔心吵醒病友壓抑著病痛。
這些都多虧了坎特斯,本來坎特斯執意要讓蘭瑟的雌父住在vip病房,可蘭瑟知道以他的經濟實力,如果雌父醒來發現自己住的是vip病房,絕對會發現異常,因此他堅持要搬出去?蔡厮鼓筒贿^蘭瑟的堅持,沒辦法給布朗尼換成了普通病房,不過守住了獨立房間的底線。
考慮到三人間實在太擁擠,病友也會打攪對方,所以蘭瑟也就沒再堅持,現在看來當初商討的決定是對的。
想到這幾天雌父逐漸好轉的臉色,蘭瑟的心情也越發明朗,看著嘔吐物被馬桶的漩渦卷走消失,他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布朗尼咳嗽著,蘭瑟見狀趕緊幫他順氣,布朗尼握緊了蘭瑟的手:“咳咳,小瑟啊,你這幾天一直待在醫院里,學校那邊會不會說什么?”
蘭瑟用另一只空閑的手輕拍著布朗尼的背,安撫道:“沒關系的,學校給我批了假條,現在已經期末了,課程都上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寫論文,沒必要時時刻刻都待在學校里!
懂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向來是報喜不報憂,蘭瑟沒說自己手頭的項目正在關鍵期,也沒說繁重的競賽任務,他只是提了最簡單的課程論文,挑了些他雌父可能聽得懂的東西,以寬慰對方不安的情緒。
在蘭瑟看來,沒什么東西能比雌父更加重要,至今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雌父跟著他過上好日子,如果雌父出事了,所謂的成就和榮譽都是虛的。
布朗尼大致知道論文就是寫東西,從小到大在學習這方面蘭瑟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他握著蘭瑟的手放松了些:“好好,那你一定要好好寫,學習的東西雌父不懂,雌父就是害怕耽誤你的學業!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您的身體,醫生說讓您放寬心,不要思慮擔憂,”感受到布朗尼情緒放松了些,蘭瑟心神微松,安撫情緒的同時賣了個乖:“再說了,我有時間多陪陪您,雌父不會是嫌我煩了吧?”
蘭瑟很少撒嬌,一向懂事的孩子偶爾的親近讓布朗尼很高興,眼角笑出皺紋:“怎么會,雌父想見你還來不及,只是怕你辛苦!
蘭瑟搖頭,調整好了枕頭的角度后,扶著布朗尼躺好:“我不辛苦,只要雌父能健康平安。”
布朗尼看著蘭瑟,忽然伸手摸了摸蘭瑟瘦削的臉龐,溫柔的聲音中藏不住的愧疚和自責:“小瑟,這次嚇壞了吧!
蘭瑟低下頭,趴進了雌父的懷中,低低嗯了一聲,只有在雌父面前他才會表現得像個孩子,不再游刃有余,他也會害怕也會軟弱。
頭發中的手指像是一把梳子,輕輕柔柔地劃過發絲,緊繃的神經就在這溫柔攻勢之下漸漸放松。長大的孩子趴在雌父的膝頭,無聲地撒嬌,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眼前這是一副格外溫馨的畫面。
布朗尼摸著蘭瑟的頭發,深思不定,他猶豫許久后還是開了口:“小瑟,雌父能問你一件事情嗎?”
發絲中撫摸的手指輕柔,一如幼時病痛時的安撫,蘭瑟低低嗯了一聲。
“小瑟啊,上午和你一起吃飯的蟲是誰?”
這句話仿佛一根針,在最放松的那一刻,忽然狠狠扎進了頭皮。
聞言,蘭瑟的身體瞬間緊繃,仿佛踩空了樓梯,驚醒的魂魄一瞬間被打回了軀殼,他下意識撒了謊:“是……一個朋友!
“是那位借你錢的朋友嗎?”
“…是!
“他借了你多少錢?他家里蟲…知道嗎?”
“挺多的,他有…很多私房錢,不過這些都不著急還,他說了以后再說,他……是個好蟲!
布朗尼自知見識粗淺,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坎特斯非富即貴,他雖然不懂,但他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也相信自己的孩子。布朗尼藏起了不安,輕輕摸了摸蘭瑟的頭發:“患難見真情,我們要懂得感恩,小瑟,你可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蘭瑟點了點頭,他知道雌父的性格,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活著就得靠這自己雙手和本事吃飯?蔡厮购退g的關系絕對不能讓雌父知道,雌父剛剛動完手術,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等雌父的身體養好了,到時候他會向雌父說明一切,到時候,雌父就算要打要罵他都認。
如是想著,蘭瑟藏起了自己的情緒,低低應了一聲:“雌父放心,我會的,”
布朗尼滿臉憐愛地摸著蘭瑟的臉,笑得溫柔慈愛:“我相信小瑟一定會處理的很好!
迎著那充滿溫柔和信任的目光,蘭瑟別開了眼,生平頭一次他沒敢直視他雌父的眼睛。
……
坎特斯來的時候,蘭瑟的雌父已經睡了,剛剛動完大手術,氣血兩虧,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蘭瑟帶著坎特斯去了住院部三樓的餐吧。
“這是錄的課程視頻,這是你同學的課程筆記,這是你需要的書,這是各個科目要交的作業,這是你的筆記,哦,對了,這張紙貼在你工位上,這些呃文獻,上頭寫的東西我看不懂,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就都帶過來了,你看看還有沒有缺的!
坎特斯把帶來的兩大袋東西全部擺好,他看著蘭瑟等待著對方的確認。處于某些說不出來的情愫,他不想讓其他蟲粘手蘭瑟的事情,所以這些書、筆記還有文獻都是他自己去找的。他的記性不太好,一路上總是害怕落下東西,干脆就直接都抱過來了。
看著一桌子的資料,蘭瑟神色復雜,東西很全,當時坎特斯問他需要去學校里拿什么東西,他就報了一些最要緊的東西,他沒想到坎特斯不僅把他說的東西帶來了,就連他沒提及的東西也帶來了。
“哦,對了,還有這幾本!”坎特斯掏出兩本大部頭往座子上一放:“這是在香園找到的,放在書桌上,我看被翻開了,覺得你可能會用到就一起帶過來了!
這兩本大部頭書加起來有七八斤,蘭瑟看著面前鋪陳的一切,抿緊了唇:“辛苦了,謝謝!
“這算什么事,就是順手,沒費什么功夫,”坎特斯撓了撓頭,耳朵悄悄紅了:“你應該急著趕作業,你快忙吧。”
蘭瑟并沒拒絕坎特斯的善解人意,這些事情確實非常緊急,雌父吃了藥睡下,大概會睡三個小時左右,因此他必須抓緊時間。
蘭瑟認真起來的時候幾乎忘我,坎特斯也沒打擾他,他在蘭瑟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兩杯咖啡和兩塊小蛋糕,他心想:學習這么辛苦,一定得補充能量,萬一蘭瑟等會忽然餓了呢?
直到杯子里的糖霜化了,咖啡也見了底,坎特斯也沒等到蘭瑟忽然餓了的時候,他就看著蘭瑟這么坐著寫了三個小時,更神奇的是,他竟然就這樣看了三個小時。
“嘶——”
看見蘭瑟終于停下筆,坎特斯換了個坐姿,手臂上忽然傳來一陣酸痛,他發出一聲低吟。
蘭瑟收拾紙筆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他看見坎特斯皺著眉頭捂住了肩膀,停頓兩秒后,他放下手里的東西朝坎特斯走去。
坎特斯動了動僵硬酸疼的肩膀,看見蘭瑟朝自己走來,還以為蘭瑟是渴了餓了,當即端起了桌子上的小蛋糕:“是不是餓了,先吃點蛋糕,等會兒我帶你去吃晚飯!
蘭瑟接過坎特斯手中的小蛋糕,小蛋糕是奶油口味的,聞起來像是香甜柔軟的云朵,他的視線落在坎特斯的手臂上,輕輕將蛋糕放回了桌子上。
坎特斯:?
在坎特斯不解的目光中,蘭瑟微涼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清冷的聲音像是山間的泉水,就這樣貼著坎特斯的耳畔流進了他的心:“是這里疼嗎?”
明明指尖微涼,可坎特斯卻覺得蘭瑟碰過的地方都著了火,他沒忍住,猛地轉身抓住了蘭瑟的手:“你、你……”
紅暈從耳尖蔓延,連脖子都紅了。
“不舒服?”
坎特斯臉燙,不知為什么,這樣簡單的肢體接觸竟然讓他渾身羞恥,明明他們上輩子什么都做了,口中說出來的話更像是虎狼之詞:“不是,舒服,很舒服!
蘭瑟注視著滿臉通紅、躲閃自己視線的坎特斯,幾秒鐘后,鬼使神差般地低下了頭。
陰影忽然自上而下降臨,坎特斯渾身僵硬,下意識握緊了桌角,指尖因為用力泛白,可手背上卻染上了粉,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帶著軟香的甜,微涼,比剛剛吃過的云朵小蛋糕還要柔軟。
一個吻就這樣落在了坎特斯的鎖骨上。
野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