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合作后,狛枝凪斗很愉快地在前方引路。當然,不如說很難想象對方不愉快的樣子。雖然芯子是黑的,但多少算是變異版本的樂觀主義者。
未來雙手插兜跟著他走,剛剛下到二樓,就已經從鏤空層看到客廳里聚集滿了人。對話聲穿過空氣傳入耳蝸,比舞臺劇更加精彩。
他已經能將外貌和狛枝所告知的人物聯系到一起,鑒于一半人都已經認識,這實在不算難題。
大門緊鎖,門前置一張豪華座椅,塞蕾絲緹雅握著白瓷杯柄,優雅端坐其上。雙螺旋馬尾在臉頰兩側下垂,緋紅眼瞳,層層疊疊的哥特風裙擺如同盛開的黑玫瑰。
拿著白瓷托盤,托著茶壺和甜點立在一旁的高挑女子應該就是東條斬美了。利落的短發,中規中矩的長裙,長袖襯衫做底,蛛網花紋畫在胸.前和裙擺,打破了裝著的沉悶。
蹭在一旁的王馬小吉則穿著一身類似拘束服的白色套裝,膚色白皙,圓圓的貓瞳如同紫水晶一樣,看起來更稚氣些。
此刻少年毫無緊張感地抱住東條的手臂,隨意地三言兩語就破壞了稍顯嚴肅緊張的氛圍,拉長嗓音道:“東條媽媽——我也要喝紅茶兌芬達拜托了,這是我發自內心的請求!”
“這是委托嗎?沒有問題,請交給……”
東條話音未落,塞蕾絲緹雅就插入談話微笑否決:“請務必拒絕他,珍貴的茶葉不是用來浪費的。”
“誒?塞蕾絲太過分了!!”小吉的臉氣呼呼鼓起,“我絕對會往你的茶葉里擠番茄醬!”
“那就正好換一批,總之兌芬達絕對不行!”
“可惡!”
東條斬美無奈,二人一見面就吵架,她都被迫習慣了呢。
薩莎恭敬立于另一側,神情依然麻木,眼瞳黯淡無光,如同被時光打磨到失色的廉價藍色玻璃珠。
“喂喂,你們不要自說自話啊!”平平無奇的路人嘲諷質疑,抬頭看向還在樓梯上的兩人,“又來了兩個人,就差最后一個就能放我們出去了吧?塞蕾絲緹雅大小姐。”
隨后終于走到一樓的兩人終于成為新的目光焦點。
“抱歉抱歉,我又遲到了。”狛枝凪斗撓撓頭,然后讓開道路露出跟在他身后的川島未來。
“不過好像這點時間也無所謂啦因為塞蕾絲小姐也知道我去哪里了對吧?這點目前來看是幸運呢。”
未來聞言多看了狛枝一會兒。沒有對比還不明顯,現在看的話,和女仆以及剛開門那會兒比起來,狛枝君好像越來越不偽裝自己了。
“什么叫做這點時間也無所謂?!那可是犯罪啊!就算不會真死也是殺人啊!”
艾伯特忍無可忍地低吼,這個地方怪異得讓他不安又焦躁。開什么玩笑,完美犯罪什么的……雖然夢到過獲勝,但他來參加比賽就只是求露個臉而已。
路人先生再次用音量彰顯存在感,可惜在場眾人并不能與他的恐慌共情。
狛枝凪斗倒是好脾氣地在道歉,但是時不時夾入其中的“普通”、“無趣”、“渣滓”,顯然把對方怒火挑得更高,幾乎要揪住他的衣領給那張笑臉一拳。
啊,真的好吵。
川島未來默默捂住耳朵,觀察路人先生變成豬肝色的臉,在腦子里想了一會兒,才翻出他的資料。
艾伯特,來自英國小地方的偵探,比起偵探水平更出名的是他的,而比起推理作品又更接近于披著推理皮的青春戀愛廁紙文學。總而言之,只是蹭了推理熱度的年輕作家。
琴酒手臂環胸站著,冷眼旁觀這場鬧劇,直到一支煙燃燒到了盡頭才掐滅火星。
“嘖,無趣。”
然后他吐出最后一口
煙霧,上前直接暴力分開幾乎打起來的兩人。之后轉身一拳擊打到男子腹部,看著人像龍蝦似的彎腰吸氣說不出話來,才提著對方衣領丟到一邊,冷聲開口。
“快點結束吧,我沒空陪你們玩這種幼稚的偵探游戲。”
“啊呀,忍耐是高貴的美德。”塞蕾絲緹雅終于屈尊般給他們個眼神,抿一口醇香的紅茶,游刃有余地回應,“等待是必要的工作。”
“畢竟所有客人都來齊了,而尸體卻在門外,留在外面的人就最有嫌疑不是么?雖然現場已經被風雪破壞得差不多了,但為了防止像艾伯特先生一樣魯莽的客人橫沖直撞,我也不得不這樣做呢。”
“咳咳咳……你在瞧不起我嗎?只不過是區區一個npc而已!”艾伯特漲紅了臉,脆弱的自尊心受傷后反而敏感,試圖以表象掩蓋軟弱,下一刻又在琴酒的冷眼下瑟縮回漏氣的一團。
“怎么會?”塞蕾絲將茶杯遞給東條斬美,用手帕擦拭唇角,而后莞爾一笑:“我還是很希望和大家愉快相處的。”
王馬小吉軟綿綿趴在塞蕾絲的椅背上嘆氣氣,扒拉過她的馬尾開始編小辮,明目張膽地拱火。
“確實,笨蛋就是很多,就像不喜歡紅茶加芬達的茄子一樣多。塞蕾絲快點殺掉他吧,我會假裝沒看見的!”
時時刻刻都在力圖保持優雅的塞蕾絲額頭青筋直跳,只覺得自己的耐心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
少女忍無可忍,用力拍開他的手,然后咬牙冷笑:“想死嗎,我親愛的弟弟?”
王馬小吉看看紅了一片的手背,又瞄一眼塞蕾絲,然后眼淚霎時飚射出來,堪比粉筆刮擦黑板的哭聲炸響。
“嗚啊——多么冷漠的親情,小吉快要難過得死掉了!!”
琴酒冷氣四溢地睨他,眼看著確實是耐性見底的樣子:“你也一樣,小鬼。不想挨揍就把假哭收起來。”
小吉聞言捂臉的動作微頓,卻是從指縫里露出兩只亮晶晶的紫星,哭臉收得一干二凈。
“誒?看來大叔你很厲害嘛竟然看出來了嘻嘻嘻沒錯,我是騙人的哦!”
……
吵嚷暫時告一段落,未來不著痕跡地呼氣,可算是安靜了。
“那么只剩下大庭葉藏先生沒有露面了,還要再等一會兒嗎?”東條斬美數過在場人數,溫和提問道。
在場眾人一片寂靜,面面相覷,卻是沒人知道這位大庭葉藏是誰。
“咳咳,不用……”沉默中,慢吞吞拉長的聲音從客廳傳出,“因為我一直都在這里哦完全沒有人發現真是讓人失望到快要哭出來了。”
眾人循聲回頭,就見一只手從艷紅桌布底下伸了出來,手指纖長膚色冷白,蜿蜒的黑色繃帶纏繞手腕而上,如同攀附大樹的枯萎藤蔓。
隨后一手按著面具鉆出來的家伙原地跺了跺腳,又雙手上舉伸了個懶腰,最后無辜地朝眾人揮揮手:“哈嘍,人家可是一直都在哦”
“真遺憾,塞蕾絲小姐的堵門完全沒有效果誒,因為所有人都在這里了。”
未來不易察覺地愣了一下,啊呀,竟然是繃帶怪先生。參賽者當中并沒有這位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