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猜你沒有喜歡的人
甜蜜的音樂鬧了半響,路千里磨牙撐著地板爬起來。
他手掌心糊了一手心的水,路千里嫌惡伸手全部糊到趙梧樹臉上,用了不小的力氣。
路千里做好大樹會反擊的準備,卻沒料到趙梧樹反而捂住了自己半張臉,莫名笑了兩聲,
“是痛的。”
不是夢。哈哈。
路千里嘴巴微張,“……?”
小路情不自禁后退了兩步,我撿起落在沙發上的一把小蔥往廚房走。
今天趙大樹桌前的排骨將全是骨頭!
趙梧樹擦了擦臉,提起拖把把水漬拖了。
他轉頭,目光如星,“葉子,我用你的電腦放音樂哦。”
趙葉桐聽著響徹滿屋的結婚專屬BGM,溫吞道:“隨你。”
趙梧樹挑眉,他放下拖把,走到電腦旁邊,準備換一個不那么荒誕的音樂。
下一瞬,趙葉桐似乎想起來什么,伸手大喊,“等等!”
趙梧樹立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很老實。
趙葉桐跑到電腦前,趙梧樹順勢一移動,給他讓位,眼神也飄向其他地方,而沒有盯著趙葉桐電腦。
看見電腦里文件位置沒有變化,趙葉桐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趙梧樹早就不老實地轉過頭,目光危險,寸寸描摹他的后頸皮膚。
“怎么啦?小葉同學有什么秘密瞞著我?”
耳邊忽然依附上溫熱氣息,趙葉桐身體本能一抖,大樹笑瞇瞇瞧著他。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鍵,原來葉子喜歡這種調調的音樂?”
“沒、沒有。”
趙葉桐推開他,臉蛋被家里空調燒得紅了。葉子碰到趙梧樹后背的衣服,才感覺他身后的衣服濕噠噠,趙葉桐給大樹翻身一看,
“……”
難怪拖把脫水那么干凈,感情是趙梧樹自己早就吸干地板了。
趙葉桐推他,“快去換衣服。”
“拖把放著,等我換好衣服來拖。”
趙梧樹哼著歌上樓。
拖好地,趙梧樹直覺要先去討好大廚。
路千里嘗了一口軟爛蹄筋,很入味,他一瞥趙梧樹,收回眼神。
“我不想和你說話。”
趙梧樹脾氣很好地笑,從善如流,
“那我給你唱首歌。”
“……”
他被路千里連踢帶踹趕出廚房。
當晚趙梧樹吃到爆辣蹄筋,期間喝了三瓶水。
物課代表抱著試卷走進來,物老師端著茶杯走在后面,熱茶還冒著寥寥白霧。
“今天突擊測驗,把書都收下去。”
聽取哭聲一片。
接近兩堂課收卷,路千里趴在桌上,感覺大腦被掏空。
有塵塵孜孜不倦一點一點往他空乏的大腦里塞知識,現在的路千里也能寫的出一些基礎題目了。
反觀暫時被同塵放養的小二,雖然也是唉聲嘆氣,但他沒怎么動腦子,反而容光煥發。
“這考試怎么越來越難了。”文赫同桌說。
路千里仿佛找到知音,連忙附和。
同塵疑惑,歪了歪頭,“這次比上次更簡單呀。”
路千里脫離憤怒了,他幽怨地仰望同塵,
“腦子里有答案不是作弊嗎?敢不敢堂堂正正比一下運氣 ?”
“……”
同塵抱起試題站起來往外走,沒走兩步,又回頭對路千里道:
“抽屜里藍色本子是答案,你看一下,回來考你。”
路千里磨牙,盯著同塵嘴巴看。
同塵淡定走出教室。
沒一會兒,嘴唇火辣辣的趙梧樹跑進教室扯路千里,“路崽路崽。”
路千里趴在桌上,無力地揮了揮手,“別叫我,想死。”
“別急。”
趙梧樹提著路千里往外拖,“你先幫我個忙再死也來得及。”
“……”
路千里看著窗外走廊,不管不顧發癲,“閻王要我三更死,我一更就去!”
“這就是你說的正事?”
路千里緊了緊衣領,風灌得他后背冰涼。
幾人站在架空層面面相覷。
趙梧樹只說了一聲,“人我給你們牽過來了。”
隨即,趙梧樹就拉著趙葉桐被凍的發紅的手往自己兜里塞,趙葉桐礙于學弟學妹的存在,想維持自己作為學長的威嚴,扭捏著不愿意,趙大樹眼神威脅,不給塞就一直牽著。
“那個學長……” 攝影社學弟站出來,對路千里說,“我們要拍學校學生風采,你想當咋們版面封面嗎?”
路千里看了他們倆一眼,人無語到一定程度真的會笑。
“你們放著葉子學長這么好看不用,來拉我一個月月上主席臺的混血臉,也是蠻有巧思。”
作為學校之一,風采首圖是個淺眸卷發的混血,澤對方聽到路千里這么一說,瞬間意識到自己有欠考慮。
學妹學弟臉上有些為難,“葉桐哥不愿意,說服不了他的。”
趙葉桐當然是絕佳人選,無可挑剔的五官令他上鏡無瑕。但脾氣超好的本尊在這件事上異常堅持,說什么也不答應。
路千里微微頷首,這倒在他意料之中。趙葉桐性格比小時候外向了一下,但內里仍然是一顆不敢出風頭的含羞小草。
“那大樹……”
路千里說一半,自己都閉嘴了。他看了眼趙梧樹,這家伙對外時從來冰冷著一張臉,像個嚇人的悶葫蘆。陌生人走到趙梧樹旁邊,都是發著抖走的。
隨著年歲和身量增長,趙梧樹那股攝人兇狠的氣質不斂反增。
他們大概不敢去找趙梧樹,而且趙梧樹那張臭臉佇在封面圖,畫面太美。
趙梧樹舉手,看熱鬧不嫌事大:“塵塵——”。
路千里太陽穴跳了跳,一腳飛踢而來,趙大樹抱葉鼠竄。
攝影社的高一新生們對視一眼。
同塵威名他們都是聽過的,小道消息說同塵學長非常嚴肅,曾經有人試圖邀請他進社團,被同塵學長滿目慍色地拒絕。
他們是不敢去招惹的。
“小二……小二!文赫也可以!”
趙梧樹靈活躲開路千里閃來的橫踢。
高一新生們期待地看向趙葉桐,文赫學長陽光正氣,脾氣還很好,確實很合適。
趙大樹和路千里也在旁邊拱火。
路千里道:“就是,你叫他一聲大王他立刻暈乎乎跟你跑了。”
高一學弟翹首期盼地望向趙葉桐。
趙葉桐猶豫著點點頭,“我回去咨詢一下他。”
他們還要去踩最后幾個點,路千里不想跟著吹冷風,轉身跑去小賣部。
路千里在小賣部迅速搜刮了幾瓶熱飲,冒著風往操場走。
“這里的角度特別好,就是要注意安全。”
學弟認真地點了點頭。
趙葉桐帶著學弟踩在花壇邊緣,站高望遠,能拍到主席臺全貌。
“注意花草安全,去年文赫為了幫我拍照倒在樹杈里,差點陪綠植錢。”
學弟,“……”
注意花草安全啊?
差點讓文小二本就不富裕的零花雪上加霜,還好有路千里去據力爭。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新花壇也是兩位老總爆的金幣。
趙梧樹坐在花壇邊,聽著趙葉桐的話暗自好笑。這么小的細節,也就趙葉桐還會費心盡力地叮囑。
對方溫聲細語的囑咐在耳邊流淌,趙梧樹忽然有點不爽,他抬頭瞥了眼學弟。
學弟,“?”
忽然有種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幾分鐘后,“要講的大概就這些。”
“好!謝謝學長!”
學弟伸手就要和趙葉桐擊掌,趙葉桐伸手回應。
但手掌相撞的瞬間,去年血淚教訓猶在眼前,趙葉桐站在花壇邊緣重心不穩,腳一腿就要往下掉。
一只大手穩穩扣住趙葉桐的腰,把人扶回去花壇站好。
趙梧樹一直關注著他的動靜,在他們擊掌瞬間就站起來了。他扶穩趙葉桐,目光冷然看向學弟。
學弟愧疚道:“對不起對不起!”
趙葉桐捂著心口,剛剛失重的感覺讓他心率半天沒有緩回來。
趙梧樹半抱著葉子,把人帶下花壇。
“剛剛提醒了別人,你自己就要以身作則?”
趙葉桐臉紅,低頭看腳尖。
路千里提一袋熱飲料走過來分給學弟學妹們。
他在羽絨服里的內膽兜里挖出一瓶芋泥牛奶塞到趙葉桐手里。
趙梧樹:“我的呢?”
“沒長手還是沒長眼?塑料袋里自己拿。”路千里看也不看大樹。
三人回到溫暖如春的教室,身體復蘇。
路千里把羽絨服脫了,趁還沒上課,他拿出另一瓶體溫煨好的純牛奶放到同塵手里。
文赫果然不出所料被趙葉桐三兩句騙走了,弄得葉子良心惴惴不安,他又許諾要請文赫吃火鍋。
文小二更開心了。
“報告,是大樹把我拉出去的,本人有激烈反抗。”
路千里在同塵責問前搶先甩鍋。
同塵看了一眼路千里那被人為扯的高高的后衣領,勉強相信路千里說詞。衣服看起來有掙扎的痕跡。
同塵伸手,給路千里了衣領。
涼意的指尖輕觸路千里的皮膚,該用來解決學術難題的手在他頸間跳躍,巖蘭草香環繞鼻尖,仿佛要彈出輕快的林間小調。
“千里,你很熱嗎?后頸好紅。”
同塵塵疑惑,誠意關切道。
“……”
路千里捂臉。
夜半時分,路千里醒了。他呆坐在床上,抬起被子,看了一眼,又放下去。
都怪巖蘭草,路千里心道。
下次還是老老實實用回自己西瓜味沐浴露吧,他認命,站起來往浴室走。
窗外天空中有一些零散的薄云,月亮在其中穿行。
路千里打開浴室玻璃隔間,月亮剛進入一片漂泊的薄云,初猶隱現。
路千里提著內褲往浴霸下面一掛,穿好睡衣推開門。
月亮早已穿云而出,在夜空中行走了好一段距離。
小路剛剛躺在,耳朵一動,聽見門外走廊有點耗子動靜。
路千里揣著一本厚書,踮著腳尖,悄悄打開門
“……”
趙梧樹感受到身后臥室透出的燈光,回頭看路千里,
“你怎么還沒睡?”
路千里反問,“你不也沒睡?站我臥室面前干嘛?”
搞得他以為來了只大耗子。
“我睡不著,但是站在我臥室怕打擾到葉子。”
路千里,“……”打擾到我就沒關系是吧?
趙梧樹也看見路千里手里的厚書,完全不會誤會這家伙是夜半起來學習的,直言,
“我覺得拖鞋效果更好,而且用書塵塵會心疼。”
心疼書。
路千里哼聲,站到趙梧樹旁邊。
“你有喜歡的人嗎?”
趙梧樹問。
路千里低頭不語,今天趙大樹廢話好多,倒不如來只耗子,還能多消耗一點男高過剩的精力。
等不到回到,趙梧樹自言自語,
“我猜你也沒有,整天都圍著塵塵轉,哪里有時間喜歡……嗯等等?”
第62章 黑色高領毛衣
路千里,“……”
他在趙大嘴出聲之前捂住他的嘴,趙梧樹睜大眼瞪著他看。
“你真喜歡塵塵?!”
趙梧樹撕開路千里捂住自己的手掌,壓低聲音卻又幾乎破音。
路千里知道一旦被意識到就很難圓回去,趙梧樹又不是傻子。他們天天一起上學放學,路千里的所作所為、拈酸吃醋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路千里干脆道,“對。”
趙梧樹覺得震撼,可下一秒居然心底冒出一絲合。
仔細一想,路千里對塵塵擁有體貼入微的照顧和超乎友誼的占有欲。
趙梧樹默默消化了三分鐘,居然覺得蠻合的。
原來在看不見的角落,有人和他一樣陰暗地生長愛慕心思,趙梧樹呼出一口氣,居然覺得心里妥帖了一點。
觀察了趙梧樹全程表情變化的路千里瞇了瞇眼,大樹居然松了口氣?
“你最近特別不對勁,原來是在想這個。”
路千里也靠到扶手上,靜謐的夜里路千里的眼睛灼灼燃燒著光。
“所以你喜歡誰?喜歡的你半夜睡不著。”
趙梧樹一噎,他轉頭看向濃墨一般陷入深眠的別墅,他嘴硬,
“沒誰。”
路千里呵笑一聲,“你不說,我明早去問葉子——唔。”
輪到他被捂嘴了。
趙大樹黑臉,“你敢!”
可惜他的黑臉對待陌生人有效,一起長大的竹馬路千里一點不唬他。
“快說。”
路千里撤開趙梧樹的手,打了個好大的哈欠,眼角浸出淚光。
“我都有點困了,你不說我抓心撓肝一輩子,沒法睡。”
趙梧樹心說你看著挺沒心沒肺的。
路千里腦袋有點昏沉了,今天的冷風吹出效果,他為了預防感冒,睡前吃喝了一包沖劑,有些助眠功效。
趙梧樹支支吾吾不開口。
路千里轉身嘲笑他,“趙大樹你是膽小鬼嗎?難道你喜歡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路千里的本意是激趙梧樹回答,沒想到下一瞬,趙梧樹猶豫著點了點頭。
“?”
路千里揉了揉眼睛,那幾秒鐘,腦子里閃過全年級他記得的老師,這個瘋子不會害人前途吧?
“誰啊你別嚇我!”
路千里抓住趙梧樹的肩膀搖晃,想把他那點妄念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違背倫的臟東西。
路千里一臉震撼,“不會是隔壁體育老師吧?!”
“……怎么可能,我不是瘋了。”
趙梧樹推開他,自我冷靜。
路千里自言自語,“那就好,別違背倫道德就——”
趙梧樹緊接著用他平緩到凍死人的聲線說,
“我喜歡葉桐。”
“什么!!!”
趙梧樹在他發聲的那一刻把路千里往房間里撞,“噓!——他們還在睡覺。”
路千里揪住趙梧樹衣領子,抑制不住心里海嘯,但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你還好意思叫我噓?!你敢做不敢當嗎?”
趙大樹冷笑,“你敢做干當,左轉敲門去表白呀?”
“我和塵塵跟你家又不一樣,你這種情況多久了?”
路千里真心地關切,他一直以為趙梧樹純弟控呢,沒想到比他還會裝。
不,不應該說會裝,而是他假借著名義哥哥的身份,占盡身份便宜,合化的偽裝,居然騙過來路千里。
“葉子還在你家戶口本上吧。”
趙梧樹點了點頭,路千里急躁地抓了抓頭發,頓時卷毛隨著主人一起毛躁起來。
大樹抿了抿嘴唇,他明白路千里不是不解他,反而太解他的家庭狀況,在替兩個好朋友著急。
“你想想,要是塵塵是你名義上的弟弟……”
路千里僵硬著打斷他,“有本事你把這話對同塵他爹說。”
趙梧樹即答,毫不猶豫,“我沒本事”
“……”
路千里深呼吸三分鐘,用力推了趙梧樹兩下,
“你得瞞住你爸。”
“我知道。”
他此時力量弱小,還不足以和家長抗衡。在沒有足夠權勢和力量保護趙葉桐之前,他必須瞞住家長。
“我可以等。等高中畢業,我們去大學的時候,天高皇帝遠。”
路千里翻了個白眼,“那可未必,塵塵去燕京大學,葉子也去燕京,我們三個去藍翔職業技術學院。”
趙梧樹窒息兩刻。
半響憋出一句,“不要滅自己威風。”
趙梧樹貪玩,但并不笨,笨蛋再努力也去不了二中。
他們之所以顯得蠢蛋木櫝,那是因為珠玉在前。從小到大,誰在同塵的智商碾壓下稱得上聰明?
要不是顧忌他們幾個朋友,同塵大概也早早跳級去少年班了。
“都怪你,我現在徹底睡不著了,明天還要體測呢,你給我出去。”
路千里往床上一倒,伸腿指揮趙梧樹出去帶上門。
“一定保密。”趙梧樹回頭叮囑。
路千里閉上眼,伸手比OK。
次日天色烏云欲摧,班上男女生分成兩組,一起上跑道,跑800和1000。
路千里和趙梧樹眼底帶著烏青,文小二一邊跑一邊八卦,“你倆昨天背著我干什么了?”
路千里眼珠子一轉,加速跑遠了,趙梧樹緊隨其后。
文小二誒呦兩聲,更好奇了,加速追他們。
他們三個最快跑完,路千里跑完沒有停下,追到同塵身邊陪著他跑。
塵塵跑得比較慢,不斷平復呼吸。
路千里嘖了聲,問,“下次和我們一去出去運動。”
同塵哼哧喘氣,沒多余心思回復他。
百川有善口技著,路千里學著鵝叫了兩聲,活靈活現,同塵一驚,下意識加速。
他跑了十幾米意識到不對勁,側頭看見路千里笑嘻嘻看著他。
“。”
文赫追過來,“你怎么不跑了——嚯!好紅好準的巴掌。”
路千里捂住臉,心想看來同塵塵身體也不是很弱,還有余力甩出這么勁道專業的巴掌。
終于跑完1000,同塵在操場緩走,路千里頂著紅臉,圍繞塵塵道歉賣乖。
趙葉桐被趙梧樹揣在懷里大喘氣,葉子體質比同塵還要差一點。
文小二跑丟了外套,才找回來,披在身上。
他看著氣喘吁吁的葉子,再看看臉白唇白的同塵,炫耀似的卷起袖子秀自己的肱二頭肌,“漂亮吧?你們也要多練,我這肌肉以后要是去紋一個刺身得多帥氣逼人?”
同塵提起文小二的傻帽蓋住他的豬腦,冷笑道,
“你應該現在就去,年輕的時候才鮮香滑嫩。”
紋身和刺青的組合技原來是刺身,潮出一股海鮮味。
另外三個聽到同塵的話被逗得捂肚子笑,文赫尷尬地撓了撓臉蛋。
正好下課,文赫同桌從他們身邊路過,他高三的女朋友幫他擦了擦汗。兩人感情甜蜜穩定,再看看身邊損友,文赫頓時傷感。
“我有點想我的后女友了。”
路千里錘他,“德性。”
他們一起往小賣部走,走到架空層附近卻被老師攔住,讓他們所有人立刻繞路回到教室。
剛剛體育課下課的同學面面相覷,問不出所以然,只好抓了抓頭繞路走。
路千里和文赫去打聽一圈,大概還原了現場。
有男生因為失戀從二樓跳樓,沒瞄準掛樹杈子上了,樹受了皮外傷,人就比較嚴重了,男生被刮蹭和摔傷了,救護車鈴正快速逼近校園。
趙葉桐皺著眉,感同身受地皺起眉,想想就很痛。
趙梧樹捏了捏葉子手掌,溫熱大掌讓趙葉桐脫離想象,只聽趙大樹輕嗤,
“自掛東南枝。”
這種消息總是像病毒一樣傳播。
下午吃飯,董小靜的電話就甩來了,路千里接起電話,開口就是,“不是我。”
董小靜,“……”
有時候她真的好恨一些母子之間無用的默契,她居然能立刻讀懂路千里在自言自語回答什么。
“誰問你了。有女朋友嗎你?”董小靜沖電話罵到。
路千里開得免提,他看了眼同塵,即答,“那必須沒有。”
“給我正常一點。”董小靜說,“我記得這周你們學校被征用成公務員考試考點了吧?早點收拾東西回來,爺爺奶奶最近要過來。”
路千里牽著同塵的手把玩,心不在焉道:
“好噢。”
……
向停霄拖著行李箱打開門,同塵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想幫他提。
向停霄不會讓兒子來提行李箱,他把手里大包小包遞給同塵,輕笑,
“這是給你和媽媽買的禮物。”
這里誠然已經是向停霄真正的窩了,有老婆兒子才是家。
他飛燕京出差許久,偶爾回來,同塵也在二中附近住著,父子倆許久沒有相見。
“瘦了。”
同塵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唇紅齒白,明明氣色很好。
同塵猜向總應該是太久沒有見他了,抿了抿唇說,
“黑色顯瘦。”
向總大手揉了揉同塵黑軟濃密的頭發
他把行李放好后,脫下大衣,里面穿的也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比同塵身上穿的更加修身,包裹住成年男性健壯的體魄。
同塵看了一眼,不說話了。
一看就是孔雀爹穿給媽媽看的。
看來黑色也不是很顯瘦,憋氣的同塵塵默默去補了一件外套。
“今晚想吃什么?”
向停霄站在冰箱前搜刮,轉頭問坐在沙發上的同塵。
兒子頭上好像飄著一朵小烏云。
向停霄一愣,他就去放行李脫個衣服的功夫,誰惹他家寶貝不開心了?
“塵塵,隔壁黃毛惹你生氣了嗎?”
向總雖然用的疑問句式,眼神卻十分肯定。
同塵,“……沒有。”
為什么向總總是對路千里有股莫名敵意呢?
第63章 我帶你去找他!
同塵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聽見廚房菜板響聲,和燒鍋里水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
塵塵走到廚房,問,“需要幫忙嗎?”
向停霄回頭,手里忙活不停。
“不用,水煮肉片我還是比較熟悉的。”
同塵哦了哦,安靜地站在門口看向總忙活。
向停霄回頭時,同塵就疑惑地回饋目光,似乎在問需不需要幫忙。簡直像養了一只小貓,要不是他手里沾了菜汁,估計早忍不住去揉揉同塵。
他想得出神,拿取調料時也出神,手肘一拐,瞬息杵落了旁邊的胡椒瓶子和孜然瓶子。
同塵,“!”
他伸手去接,只接到了胡椒的,孜然罐頭落在操作臺面上,鐺的清脆一聲——
“咳咳咳!”
向總連忙伸手推同塵,兩人一起逃出嗆鼻廚房。
同塵擦了擦眼角,向停霄伸手把同塵外套剝了,慶幸道,
“幸好穿了一件外套。”
他記得那件黑色毛衣,是同塵塵經常穿的,應該很喜歡。
同塵被親爹拉著抬頭擦生性眼淚,捂著嘴打噴嚏。
“外套是媽媽新買的。”
“……”
向總手一抖,穩重道,“沒事兒,我給你下單一件新的,以假亂真,媽媽不會發現。”
他被安置到餐桌坐好,向停霄先將揮灑一地的孜然粉收拾了,再把廚房通風開到最大。
門鈴被按響。
廚房通風聲音太大聲了,向總沒有注意到門鈴聲。同塵扯了扯自己的毛衣,試圖散散味。
同塵打開門,路千里穿著寬大的羽絨服,擋住了絕大部分門外的冷風。
路千里笑嘻嘻就要往屋子里走,湊近同塵時卻忽然一愣,疑惑道,
“塵塵你怎么孜然一身了?”
同塵,“……”
狗鼻子倒是靈。
下一秒,路千里胳肢窩下擠了一個腦袋進來,立刻被路千里死死夾住脖子。
文小二也鼻子輕嗅,他吸了半天的氣,同塵十分有先見之明后退兩步。
“啊——啊啊啾!”
文赫擦了擦臉,“今天的塵塵是燒烤味。”
同塵呵呵一笑。
“……”
路千里和文小二捂著還有點痛的腦袋,關上門走進客廳。
“我上樓先洗澡,你們坐著。”
同塵說,他拿起外套上樓。
廚房里向總探頭出來,路千里立刻危襟正坐。
文小二疑惑,問,
“你很怕向總嗎?”
路千里強撐面子,笑,“我怕他干嘛?”
“那我們去廚房給向叔叔幫忙吧。”文小二熱心地說。
路千里立刻滑跪,“是的我怕他。”
同塵下樓,路千里圍著他悄悄嗅了嗅,又恢復成那股沉靜的木質香調了。
同塵推開小路的卷毛腦袋。塵塵捏了捏手指,心情不錯地笑了笑,任由路千里豬拱了。
小路又是西瓜味了,甜甜的。
“趙大樹已經一天沒有找我打游戲了,我好空虛。”
不同于路千里筆直拘謹,文小二宛如呆在自己家。小二毫無形象地躺到在沙發上,同塵擦頭發的動作一頓,眼神有些疑惑,下意識看向路千里。
“我今早給葉子發的消息也沒有回復。”
路千里嗦橘子的嘴巴愣在空中,同塵伸手把他嘴巴合上。橘子清香味炸在文赫嘴角,文小二伸舌頭舔掉了。
同塵轉身拿干凈的外套,“我們去看看。”
說走就走,同塵穿好衣服,告訴向停霄自己要出去半個小時左右,
“向總,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幾人蹬著自行車去的,冬天冷空氣刮在臉上格外的痛。路千里一直騎在前面,試圖給同塵擋住一些風。
趙家和他們不在一個小區,海拔還要高一點,境界之高讓三人都有點缺氧了。
趙梧樹家大門緊閉著。
枯黃的葉子落了院子一地,卻沒人出來打掃。
“有人嗎?”
文赫按了好幾次門鈴,別墅里都沒有人出來開門。
可透過門檻,窺得見里面燈火通明。
路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給趙梧樹和趙葉桐打電話,卻都顯示用戶已關機。
“要不我們翻進去?”
文赫扒在黑漆門欄上,直愣盯著院子里的別墅。
同塵勸他們先別動,他低頭在班群里找到了家長填寫的電話號碼。
“先給他們媽媽打電話試試。”
同塵的電話號碼還沒輸入完,他動作被別墅三樓閣樓的吵鬧聲打斷。
三人抬頭,皆是瞳孔一縮——
“別跳!”
隨著女人尖厲的一聲大喊,三樓窗戶被推開,一個高而修長的人影飛速往下墜落。
閣樓下有一株巨大的常綠金桂花樹,那人便筆直砸下去,壓斷枝椏,樹硬生生被砸出一個缺,一陣劈啪樹枝斷裂聲,那人咚的一聲砸在草地。
“大樹!”
只在一瞬間,路千里和文赫同時一喊,伸手攀上欄桿跳進院子里。
他們最先跑過去。
在扶住大樹時,同塵扒著門,大喊他們先不要移動趙梧樹。
同塵說:“快去找擔架!”
別墅門被打開,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最先跑出來,緊隨之后的是一個穿著連衣裙的中年女人,她繞過墻角看見血流如注的趙梧樹時,呼吸一滯,竟然直直倒下去了。
路千里看見身后跑來的保鏢,沖他們怒吼道:“快去找擔架!”
某市郊私立醫院,路千里和文赫走到咨詢臺。
護士看見肉眼可見健康的男高,禮貌問:“您好,辦事還是找人呢?”
路千里臉一癱,接近一米九的身量,不笑時有十分兇相。
“找事兒。”
“……”
護士小姐的手立刻停在警衛鈴了,眼神警惕的看著他們。
這處私立醫院多是富人,也曾不止一次發生過有人為了爭搶財產、修改遺囑而帶保鏢大鬧醫院的。無腦地單槍匹馬闖進去,試圖找老頭賣慘的婚生子、私生子也有不少。
正當氣氛陷入凝滯時,有人打破這份平靜。
“千里、小二?你們怎么找過來了?”
路千里回頭,看見趙梧樹媽媽,立刻走到趙夫人身邊。
“我們來探望梧樹。”
他媽媽料到路千里和文赫就是為此而來。盡管她丈夫說了家丑不可外揚,可趙梧樹這些一起長大的朋友也不是好糊弄的。
路家和文家想查出趙梧樹被大張旗鼓的送進來哪家醫院,不會費太大功夫。
路千里看出趙阿姨眼里的為難,連忙說,
“阿姨,求你帶我們進去看看吧。我們會安靜的。”
趙阿姨最終還是沒耐住他們懇求,點了點頭,帶著他們上樓。
她叮囑,“你們只能在門外看看,他父親叮囑過不能進人。”
路千里和文赫對視一眼,點頭稱是。
趙阿姨將他倆帶到樓上,路千里默默記住路線。帶到之后,門口站著4個保鏢,對面還站著倆,各個兇神惡煞,排成一排高壯如山。
“只能透過門看,你們看一會兒就回去吧。阿姨還有事,先走了。”
趙阿姨眼底肉眼可見的憔悴,只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應該也做不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隔著門上開得小玻璃窗,他們只能看見穿上躺著的人形。人形一動不動,瞧著怪可憐。
趙阿姨一走,文赫跑到保鏢面前,他身高不必對方矮一截,只是青澀的學生氣讓他弱了對方一些氣勢。
“他現在醒了嗎?”
保鏢像個啞巴,真正做到目中無人。
文小二像個大喇叭,拉著路千里大聲密謀,
“你說我們二對四打得過他們嗎?”
路前路捂住他的嘴,微微笑,小聲道:
“……對方人多勢眾,而且你也不能扛著大樹跑吧。”
他們站在走廊外,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工打扮的人從趙梧樹病房里走出來,路千里和文小二連忙伸脖子去看,只看見病床上一個孤獨的身影。
冷漠保鏢們伸手攔住他們,路千里癟了癟嘴。
病房內。
趙梧樹聽到門外有些動靜,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電視播放歡快的片頭曲,趙梧樹像一個扭曲殘疾的病人,不知道這個的世界在歡快什么。
趙梧樹陰暗爬行,試圖蛄蛹起床。
“大樹,你別動了,小心受傷。”
“不要管我。”
趙大樹下意識渾身滿刺的回應。
他一愣,哪來的聲音?
趙梧樹猛抬頭,與電視里的電子塵塵對視。
“……”
這是私立醫院,電視連接了他們的內部網絡,實在是很好入侵。雖然同塵還不會網絡攻擊、入侵,但向總有一些人脈和鈔能力。
路家不得不考慮彼此都是商業上的合作伙伴,也要忌憚趙家家族企業的實力,但向停霄則不受管轄制衡。
他的產業大都在燕京,還是涉足互聯網的企業。
向停霄又是耳根子軟愛老婆兒子的,提供一點人脈給兒子開心他樂意得很。
同塵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向總無腦信任自家寶貝。
趙梧樹噎了一刻,隨即著急問,
“塵塵你們找到葉子了嗎?”
趙梧樹癱在床上,艱難的抬頭看著同塵。
他是真的無力行動了。
透過屏幕,同塵看見大樹手上腿上都綁著繃帶,手上甚至打了石膏。
“沒有,他的電話關機了。”
趙梧樹眼神黯然,他早該料到的。
同塵觀察著大樹的表情,心道,果然葉子聯系不上也和大樹有關系,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趙梧樹聽到同塵的話,眼里閃過懊悔和痛苦。
“我喜歡葉子的事被我爸發現了。”
同塵在屏幕上仿佛掉幀般愣了一秒。
朋友十余年,同塵當然也對趙梧樹和趙葉桐家庭情況略知一二。趙梧樹的父親嚴苛古板,常年在外工作,趙梧樹的母親溫柔膽小,一直沒有工作,做了十余年默默無聞的豪門夫人。
趙梧樹是趙阿姨唯一的親生兒,趙葉桐是趙家養子,倆人在同一個戶口簿上,沒有一分親緣關系。
同塵迅速消化了這件事,安慰趙梧樹道,“我知道了,你好好養傷,找到葉子后我們立刻想辦法通知你。”
說完,電視迅速自己播放了起來。
沒一會兒,護工進來送飯,一個黑衣保鏢進來環視一圈。
趙梧樹讓他放下,他這會兒沒食欲。
護工關上門之后,趙梧樹伸出他還能活動那只手,往床下輕甩,在被子遮掩下伸手往床下模,很容易便摸到一個異樣的凸起。
他嗤笑一聲。
他看了一眼角落重新閃爍紅燈的監控,老頭請的人還挺專業。
只是失去信號這么一會兒,居然靈敏到要安裝竊聽器。
但他選擇相信自己的朋友們,
相信同塵能找到其他辦法給他傳遞消息。
三天后。
“梧樹,你吃一點吧,不然你爸會更生氣的。”他媽媽擦了擦眼淚,輕輕垂頭抽泣,趙梧樹深呼吸兩口,還是不忍看到媽媽落淚。
“給我吧。”
趙梧樹接過護工遞來的碗和勺子。
他不喜歡護工伺候,手能夠活動之后,趙梧樹死也不要護工喂飯了。
他幾乎把這碗粥喝完,菜也吃了一些。
半小時后趙梧樹放下碗,擦了擦嘴。
“你們出去吧,我要去廁所。”
他母親笑了笑,收好碗,摸了摸趙梧樹腦袋。
“好,我們先出去了。”
這是趙梧樹這三天以來少有的交流,飯也吃的比平時更多了些。
走出門,趙夫人把收拾好的食袋遞給助,眼里總算開心了些,
“下次也買這一家,今天梧樹吃的比平時多了點。”
門剛剛關上,趙梧樹便掙扎著坐到輪椅上,他自己推著往廁所走。
關上衛生間的門,趙梧樹再也忍不住,捂著胸口干嘔起來,剛剛吃進去的,全都吐出來了。
趙梧樹大腿又開始浮現那種被尖刺樹枝劃入血肉的痛苦,他靠在墻邊大口呼吸著,眼底一片烏青,嘴唇干裂蒼白,沒有來得及打的胡茬更顯得人憔悴。
醫院窗戶被鐵欄封禁,仰頭只能看到衛生間四角的天空,沒有一點陽光。
風吹過,飛進一片枯黃的梧桐落葉子,脆弱干涸,落在趙梧樹手臂的傷口繃帶上。
幾息靜謐后,眼淚潸然成線,打在梧桐葉子上,浸濕新舊傷痕。
……
同塵臥室,
路千里毫無形象可言的坐在地板上,眼里早冒了密而嚇人的紅血絲,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
“找到了!”
同塵急切地轉頭,站起來。
瞬息,同塵塵腦袋一充血,路千里霎時起身接住同塵塵。
“別急,呼吸。”
路千里把同塵抱在懷里,將塵塵的下巴擱置在頸窩里。他一邊伸手輕撫過同塵后背,一邊緊盯同塵的電腦。
這周一,趙葉桐的身份證在北合機場留痕了。
路千里抱著塵塵,單手拿起電話,
“我馬上聯系小二。”
郊區某私立醫院。
文小二一個人,手里提著幾套試題,輕車熟路的走進保鏢大哥守護的房門前。
“保鏢大哥,這是我們老師給梧樹準備的一點小心意,你幫我們送給他吧,”
文赫提著紅色不吉利服版五三,往保鏢手里一推。
保鏢大哥文化不多,但也能看出這是輔導題,他嘴角一抽,還是不說話。
“你看看,全新塑料都未拆封,絕對沒問題的。”
文小二為了驗證試題純潔性,特意買的未拆塑版本。
保鏢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沒一會兒,高跟鞋底踩地聲傳來,文赫回頭,是趙梧樹的媽媽。
“小二,你怎么又來了?”
趙夫人提著餐盒走進來,文小二立刻提起手里的輔導書。
“姨姨,這是我們老師帶給趙梧樹的禮物。”
趙夫人看清紅底厚如磚頭的輔導書,一愣。
二中有溫度的人文關懷,居然是這種能燙死人的巖漿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擺擺手。
“把書留著吧,小二你們一起長大,應該了解趙梧樹,他不會看的。”
文赫訕笑,他淡定的把書往保鏢手里一塞。
“行,我在門外看一會兒再走。姨姨您先進去吧。”
趙夫人心里默嘆了一句朋友情深,為什么趙梧樹非對葉桐生出不合倫的感情呢?
病房門被打開,趙梧樹抬眼看見提著食盒進來的母親,隨即收回視線。
“今天買的是粥。”
趙夫人坐到他旁邊,幫趙梧樹一一打開食盒。
趙梧樹手好了不少,腿還沒有恢復。醫生說他腿恢復的慢一些。
他端起粥慢慢地喝,喝了一半,趙梧樹放下粥,說,
“我吃飽了。”
趙夫人瞧見趙梧樹日漸消瘦的臉龐,眼角立刻又要泛紅。
趙梧樹看不下去般,率先移開目光,
“我要去衛生間,媽媽你先出去吧。”
趙夫人只好滿懷擔憂地離開了。她出門的時候,文赫還眼巴巴站在門外。
文赫擔憂道:“趙大樹又沒有吃飯?”
趙夫人愁得發絲都白了幾根,點了點頭,“只吃了一半粥,菜都沒動。”
病房里,趙梧樹操控輪椅,艱難移動到衛生間,關上門,張嘴吐出一張紙條。
……
百川冬日總是陰沉,晴朗天是少見的,今天也不是一個值得出門的天氣。
趙夫人給趙梧樹裹上圍巾,戴好厚帽子。
仔細叮囑道,“今天這么冷你非要出去散步,注意保暖。”
護工站在趙梧樹輪椅身后。
“我問過你爸爸,你好好養傷不要絕食,身體好了就可以去學校,他也很關心你。”
趙梧樹抬手掩了一下帽子,遮住陰鶩的目光。
他低聲自嘲般笑,說,“拘獄之恩,沒齒難忘。”
趙夫人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大樹閉上嘴。
輪椅滾動,壓在小徑干枯落葉上,發出沙沙聲。
“我想去左邊。”
趙梧樹指方向,護工說好。
護工樂見其成,左邊距離醫院大門更遠,來往的閑雜人等也少些。
這少爺是暈倒著被送進醫院的,這么多天沒有出過門,也少與旁人交涉,必然不知道哪里是大門的。
少爺抬頭看高高的圍墻掠過飛鳥,眼里閃過艷羨。
護工心嘆,這家少爺怎么看就是個高中生罷了,話少事兒少。
他眼睜睜看著少爺逐漸消瘦倦怠。
護工還是心軟,安慰道:“等您恢復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趙梧樹朝他笑了笑,“把握推到那顆梧桐樹蔭下吧。”
護工抬頭看了一眼法國梧桐。
“好的。”
他心道少爺也是被憋瘋了,這時候的梧桐樹比醫院主任發頂還要禿,哪來的樹蔭?
不過何必忤逆一個脆弱腿傷的高中生呢?護工將他推過去。
“好熱。”
趙梧樹取下帽子,放在膝蓋上。
護工勸導,“少爺你還是戴上吧,會感冒的。”
趙梧樹忽然開始小牌大耍,把帽子往梧桐枯葉里一扔。
“難道我連自己選帶不帶帽子的權利都沒有!?”
護工,“……”
他收回說這少爺事兒少的話。
泥瑪的顛公。
他忍住呼吸,鎖住輪椅,走到樹葉堆里撿帽子。
剛剛蹲下,護工忽然聽到身后葉子被踩碎的聲音。
護工頓感不妙,一回頭——
“!”
剛剛還虛弱坐在輪椅上的趙梧樹半個身子已經爬上圍墻。
不是說腿受傷了無法行動嗎。
爬墻爬得生龍活虎的,得被實驗室蜘蛛天天咬才有這效果吧?!
“少爺,你干什么!?”
趙梧樹沒有回頭、沒有猶豫,好不拖泥帶水的消失在護工視線里。
同塵三人等在墻外,路千里扶住趙梧樹,把人拖上早已安排好的車。
“把外套鞋子都脫了。”
同塵拿出一套路千里的外套和鞋子。
“你爹這么變態?”
文小二坐在副駕,聽到同塵的話,有些詫異地回頭。
趙梧樹立刻脫了,“還是塵塵考慮周全。”
他還完就想把衣服往窗外丟,卻被同塵攔下。
車輛飛速行駛,再上高速之前同塵帶著他們無縫銜接了另一倆車,外套和鞋子留在那倆車上。
“走。”
四人坐上車,司機立刻進了駛入高速。
“我看看手臂。”
車上,路千里伸手扒拉趙梧樹衣服。趙梧樹推開他,“我沒事。”
路千里看出趙梧樹的焦急,只好先安慰道,“今天天氣不好,飛機可能會延遲起飛。”
“嗯。”
“謝謝你們。”
趙梧樹真誠地看著同塵,再看看路千里和文赫。
要不是同塵思慮周全,計劃嚴密。
他肯定沒有心思偽裝死心,裝作腿一直沒有好轉的樣子,大概只是天天在醫院無能狂怒,讓老頭子請來更多保鏢死守他。
還有路千里和同塵來往醫院多少次,為了給他傳遞信息廢了許多心思。
“跟我們客氣,打你了啊。”
小路拍拍他健康的手臂。
北合國際機場。
路千里跑在前面引路,趙梧樹腿仿佛撕裂般痛,他皺眉忍耐著跟跑。
航站大樓內人流熙熙攘攘。
幾十米開外趙梧樹眼見看見熟悉的背影,身邊圍著一圈高大的便衣保鏢。
“趙葉桐!”
趙梧樹奔襲跑過去,那身影明顯一僵,想要回頭看,卻被成排的保鏢攔住視線。
另一批保鏢跑過來,攔住趙梧樹一行人。
“少爺,別為難我們了。”
一直緘默的保鏢終于說話了。
趙梧樹咬牙,不講他只能發癲了。
“救命,這里有吸——唔唔唔!”
保鏢迅速捂住他,不讓他出聲。路人都是要趕飛機的,只是多看了幾眼,便匆匆走開了。
隨后匆匆跑來一個戴著眼鏡、身著西裝的男人,跑到需要兩個保鏢才按得住的趙梧樹面前,
“少爺,你何苦呢?董事長說您繼續鬧下去,他會斷掉小葉少爺的生活費,到時您弟弟就真的在國外孤苦無依了。”
趙梧樹繃帶滲出血,他掙扎幅度漸緩,即刻被保鏢死死禁錮著。
趙梧樹一字一句,盯著老頭的助。
“你讓我跟他說兩句話。”
那男人推了推眼鏡,無情道,“抱歉,董事長囑咐過,不行。”
“葉桐!趙葉桐!”
趙梧樹只好沖那邊大喊,可來往的人摩肩接踵,趙葉桐被保鏢錮著往前走,他好像回頭看了一眼,下一秒卻又被模糊了身影。
“梧樹!”
趙夫人急忙趕來,她攔在趙梧樹面前,流淚道:“你還受著傷,為什么跑這么遠。”
趙梧樹看見母親,眼底閃爍最后的期冀。
“媽,你帶我去看看葉桐吧,我只和他說幾句話。”
趙梧樹接近一米九的身量,此時卻低下頭顱,落敗可憐。
“抱歉。”
趙夫人抱住他。
“這是你爸的要求。”
趙梧樹掐住手臂,強壓心神。
趙夫人對身后保鏢說,“來扶著他。”
“不用。把我朋友也放開。”
路千里他們被放開后,默默跟在他們身后。
趙夫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深深嘆息。
原來這幾個小子并不是乖巧聽話的類型,是她低估了高中生的力氣和手段。
“你們跟我一起走,會有人把你們送回家。”
趙夫人扶額,
“梧樹的事就不要在摻合了,如果你們還想讓他在二中讀書的話。”
她看向的人是同塵。
原來是低估了同塵,趙夫人一直知道趙葉桐和同塵關系好,便以為兩個孩子個性都是膽小的。但這一串連續的計劃,以路千里和文赫的心機,未必做得周全。
同塵沒有看她,只是回頭,似乎想透過人群遙望趙葉桐。
走到航站樓外瀝青路,陰沉的天空下,人類為了縮短時間距離的偉大發明,在天空翱翔。
帶走他們愛的人,拉開不可挽留的距離。
趙梧樹站在樓外,盯著天空看了幾息,他感到自己的喉嚨仿佛被慢慢收緊,心臟跳動速度越來越慢——回神時趙梧樹雙腿驟痛,大腦仿佛萬針穿刺,他往地上一倒——
“大樹!”
“梧樹!”
隨著幾聲驚呼,趙梧樹狠撞在瀝青路上。
他臉上冰涼,趙梧樹抬手擦眼角。
可那種冰冷的溫度卻不是淚水,趙梧樹抬眼,
天空匆匆落下雪花,覆蓋住枯黃的落葉。
趙葉桐,這個城市時隔十多年后初雪,你錯過了嗎?
……
今年的雪很大,很久沒有看到過雪的學生們來學校時抑制不住洋溢的快樂。
個個穿著厚厚的靴子,校服外面又套了一層羽絨服,一邊跳著踩雪,一邊和同學說話,像嘰嘰喳喳的圓滾滾長尾山雀。
班上最初也有人來關心路千里他后桌們怎么好長一段時間不來,平時總嘻嘻哈哈的路千里卻三緘其口,同學也逐漸懂了,這是不可說不可問的。
“下午開班會,老班說會下發全班成績單,讓同學們自己寫點好話放桌上上求饒。”
班長走進來,吼了一嗓子。
路千里戳同塵,“塵塵,你愿意去給我媽當兒子嗎?”
同塵默了瞬間,
“可以,你愿意給我爸——”
“當我沒說。”路千里捂他嘴。
同塵微側目,路千里最近怎么十分忌憚向總的樣子,以前只是人前老實,現在人后路千里似乎也有點唬向總了。
最近有什么事嚇到小路敏感的神經了嗎?
“大樹!你來了。”
路千里轉頭沖門口招手,同塵盯著路千里浮夸的動作和表情,呵了一聲,
“這一招你用過多少次了?休想騙我。”
“嗯。”
簡短卻熟悉的回應,同塵抬頭,趙梧樹的頭發比上次見長了不少,長度快能遮住眼睛,不笑也不說話。
班級里同學默默看著趙梧樹一個人坐回位置。
最緊張的當屬文赫同桌,文小二十分善解人意得拍了拍同桌。
“放心,我不走。”
文小二也不敢去挨著一個剛單方面失戀的易燃易爆炸火藥桶啊。
路千里神色如常,轉過身,“下午就是家長會你倒是來了,放學后一起走,把你頭發剪了。”
“嗯。”
趙梧樹側身,卻看見趙葉桐桌洞里空空如也。
“我們把書拖回你臥室里了。”
趙梧樹抬頭,頭發遮住了眼睛,路千里看不見一點趙梧樹的眼神。
趙梧樹說,“好,謝謝你們。”
聽到趙梧樹的話,小路皺眉。同塵似有所感,轉身扯了扯路千里的袖子,讓他別沖動。
下午。
董小靜和同清泉攜手而來時,路千里他們早就收拾好離開學校了。趙家根本沒派人來,董小靜早就料到,和清泉對視一眼。
班主任走進教室,直截了當,先分發成績打印單。
董小靜早有準備,徑直在第二頁開始找小路大名。同清泉也早有準備,只看第一欄。
董小靜淡定,對同清泉說,“還好,也算有進步,都接近500分了。”
她說完去翻回第一頁第一欄,更漂亮,都接近滿分了。
她盯著成績,忽然一頓,又翻回第二頁看了路千里的成績,“清泉,你看看,路千里那豬崽子是不是正好差塵塵250分。”
“?”
同清泉她翻到第二頁一看,再看看同塵的成績,果真是不多不少250分。
“沒事兒,小路有進步。”
同清泉安慰好友道,董小靜牽住閨蜜的手,十分真誠:
“要不我們交換個兒子養養。”
“……”
同清泉頓時被逗笑。
董小靜拍拍她的手,“我說真的!”
董小靜嘆氣,往桌洞里一摸,掏出一張紙條。
‘這有本漫畫書你可以看,下午要請他們吃東西,請v我50~愛你媽咪。’
董小靜深呼吸。
“你必須立刻剪頭發!”
路千里指著趙梧樹,決絕地說。
趙梧樹點了點頭,“哦。”
路千里暴躁撓腦袋,同塵不急不緩,說,
“我們查到葉子被送到了——”
趙梧樹猛抬頭,撩起被層層頭發遮掩的眼睛和光潔額頭。
“在哪!?”
“德國。已經托了人,正在偷偷找。”
同塵不再多說,走在路千里旁邊,使喚道:“去發店。”
趙梧樹追上他們仨,“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路千里和文小二默契對視,兩人不約而同看了看同塵,敬佩塵塵高招。
同塵淡定,“剛剛小路和小二都想找你聊,你自己不說話。”
趙梧樹抿唇。
走到了發館,同塵坐到沙發上,對發師說,
“給他修短,看起來精神一點最好。”
修完頭發,趙梧樹那張臭臉又完整地顯露出。
陰濕孤僻男爆改壞脾氣男高,同塵勉強勸自己,也算有所進步。
同塵付了錢,四人走發店。
大冬天的,路邊是堆鏟在一起厚學。
路千里路過奶茶店,讓他們先等著,他去買奶茶。
“要五杯——四杯厚乳米麻薯,熱的,一杯加奶豆腐。再要一個冰淇淋。”
路千里走在同塵身邊嗦冰淇淋,一手還提著奶茶。
文小二嚶了兩聲,“為什么我的沒有加奶豆腐?”
“現在經濟下行,大家掙錢都不容——”
“說人話。”
“沒錢。”
路千里一副無賴樣子。
他們因為趙梧樹和趙葉桐的事兒忙前忙后,花了不少錢,總不能事事賴著父母爆金幣吧。
趙梧樹剛剛要開口道謝。
“閉嘴。”
文小二捂住他的嘴巴子,兇神惡煞。
“……好。”
一行四人走過,一個小男孩眼巴巴看著路千里手里的冰淇淋。
“。”
路千里摩擦著步伐退回來,嗦著冰淇淋,在小男孩面前重走來時路。
“好好吃喔。”
小男孩,“……”
他哇的哭出聲。
同塵三人回頭,看見豬叫的小男孩,再看看路千里。
“……”
同塵走過來揪路千里。
小男孩媽媽跑到小男孩身邊蹲下。
同塵把冰淇淋插到趙梧樹手里,拉著同塵就跑。
小男孩媽媽抬頭,看見趙梧樹面無表情的臭臉,罵人的話又吃了回去,拉走自家小孩,低聲道,
“別學這種奇怪的人,他不正常,我們離遠一點。”
“……”
趙大樹臭臉終于有點龜裂的趨勢,太陽穴隱隱跳動。
他從兜里掏出紙,徑直擦掉上面蓋著的奶油冰淇淋,在路千里隱隱奔喪的哀嚎——“不!我的脆筒!”中,一口咬掉半個脆筒。
路千里被同塵揪著耳朵走了。
他嘴里還念著脆筒的好,直到手機一震彈出消息。
董小靜發起了紅包,路千里不哼唧了,抬手受紅包。
到賬5.00元
路千里:?
董小靜:愛你多一點。
路千里:我跪下求你愛我少一點
董小靜:那你還我4元5
吃進去哪里有吐出來的道,路千里把手機往兜里一塞,和朋友一起回別墅了。
“……”
走到別墅門口,路千里他們意識到趙梧樹對這棟房子厭惡得咬牙切齒。
路千里,“……現在我滑跪求我媽再租個大平層還來得及。”
“不用。”
趙梧樹發自內心厭惡老頭的錢權,但他不得不忍耐著曲意迎合。葉子還遠在德國,人生地不熟,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
同塵拍拍他,“好好學習,以后自己創業賺錢,給小葉換大大的房子。”
趙梧樹動容,“嗯。”
“來學習!”
坐在客廳里,路千里也被感化到,先翻開最上層的語文書,
路千里雄心壯志,隨意翻開語文書一頁,標題——《雷雨》
路千里面不改色,迅速把近代大型倫糾纏劇本一合。
他抱著語文書站起來,
“還是數學不能落下,我叫數學來給你補塵塵。”
“……”
同塵被叫到客廳,只瞥見一眼路千里慌亂的背影。
路千里忙不迭放了書,跑到廁所緩一緩尷尬。
沒一會兒大門被敲響,文小二最閑,立刻跑去開門。
“小靜姨姨,清泉阿姨!”
下一刻,文小二笑得比哭還難看,
“媽,你怎么也來了?”
文小二立刻就躲到同清泉身后了。文小二媽媽嘴抽了抽,他倒是知道此時誰情緒最穩定。
董小靜走在前面,同塵和趙梧樹從數學題里抬頭問好。
小靜巡視四周,心中有憤,眼里有光。
“那死小子跑哪去了?”
同塵回頭沒看見路千里身影,暗嘆小路是有點防爆雷達在身上的。
塵塵實話道,“他好像去廁所待了有一會兒了。”
董小靜便坐在餐桌邊恭候,路千里從衛生間走出來,看見董小靜,防御性后退。
“小靜,你怎么來了?”
“我不能來?”董小靜剝開一個香蕉吃,斜睨一眼路千里,
“你在廁所吃飽了嗎?”
“沒有產出。”
路千里悲傷地說。
董小靜翻了個白眼,開大嘲諷:
“那你再多吃一點外賣,就能借腹瀉通暢一下。”
路千里謙虛擺手,“不用不用,吃你的菜就能治好花什么——嗷!”
路千里把香蕉皮從臉上摘下來。
輕敵了,他誤判小靜手里沒有武器,沒成想萬物皆可代。
董小靜的車面前可以拉豬,“這周要回家嗎?”
路千里豬蹄輕擺,這周他們都不回家,治愈失戀男高,人人有責。
次日早晨五點。
“我靠誰啊,大半夜不睡覺發癲。”
路千里被吵醒了,他從被子里鉆出一個腦袋,側耳聽見了門外細微惱人的動靜。
小路坐在床上,滾了兩圈,小牌打耍地蹬了兩下腿,但門外的動靜仍然不停。
他呆毛生氣地翹起來。
共情公雞了,誰五點起來不想尖叫?
路千里憤怒地打開門,趙梧樹抱著英語書,聽到走廊動靜,回頭——
兩人面面相覷。
趙梧樹眼里沒什么情緒,看起來反而有點孤獨。
他善解人意問:“吵到你了?我在背單詞。”
路千里咬牙切齒,“媽.的,你加油。”
第64章 愛意瘋長
路千里退回房間,趙梧樹看了眼路千里的房間木門,終于良心發現,意識到五點被吵醒的路千里已經在極力按耐自己。
深夜長靜,路千里后半覺睡得還不錯。
他從被子里鉆出來,潦草收拾好自己,跑到隔壁撈同塵起來。
暖氣開得足,同塵的起床氣有所消減。
路千里刨開層疊卷起來的羽絨被,終于挖出同塵。
燈光有些刺眼,同塵揉了揉眼睛,把睡到肚臍以上的秋衣緩慢地撩下,燈光下細膩瑩潤,泛著健康珠光色澤的皮肉被遮住。
路千里淡定地收回眼神,將目光重新移回同塵臉蛋上。
每逢冬日,同塵塵老喜歡躲在被子里睡覺,像一只怕冷的貓。
臉總是被燜得紅紅的,偶爾額角還會有一點細密的汗珠,路千里伸手幫同塵扯衣領,手指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同塵后頸,輕輕捏了捏。
路千里喉頭吞咽,走姿狼狽地走到衣柜面前為同塵選衣服。
幸虧同塵還沒睜眼,坐在他堆疊沉沉木質香味的床鋪上,疑似乖順地等路千里來幫他選衣服。
“抬手。”
同塵便乖順地抬起手臂。
“小路,你的聲音有點啞,昨晚暖氣是不是開得太低感冒了?”
路千里不是那么溫柔的吧毛衣往同塵脖子上一套,咬牙,
“我吹得都上火了。”
同塵蹙眉,“所以你的便秘還沒好嗎?”
“……我都說我沒有便秘!那是騙小靜的。”
路千里伸手,捏了捏同塵的臉蛋。
小時候的幼崽臉蛋都是肉肉的,同塵長大之后臉頰肉自然而然就沒了,路千里對此頗為遺憾,心想一定是向總的基因在作祟。
逐漸成長的同塵也更加在意面子,他不允許路千里隨時捏他牽他,這會有損他在同學眼里高智學神的形象,不過路千里也不會聽就是了。
每每同塵塵對此提出要求,路千里便牽著同塵手腕把玩,或者捏捏同塵的后頸,眼神巡過同塵一張一合著訓話的嘴巴。
同塵還不懂路千里眼底難捱的欲望忍耐,但直覺路千里眼神有點危險,他便很少再提了。
下樓,路千里在一個黑色罐罐里抹了兩指面霜,說,“抬頭。”
同塵聞言微微揚起下巴,微涼的面霜抹在他臉上。
文小二端著碗,過來伸手在黑罐子邊緣蹭了一點邊角料,在路千里腳踢過來之前鉆地走了。
他一口氣嗦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抬手把面霜往自己臉上細致地抹。
趙梧樹從臉大的面碗里抬頭,看見文小二的動作,
“你也是精致起來了。”
他們三個平時,買一罐大寶或者青蛙王子,抬手就能往臉上刮膩子。
“土鱉,你懂什么?這是千里找小靜姨姨蹭來的,還沒我嘴巴大一罐,價格夠買我們用十年青蛙王子了。”
趙梧樹倒吸氣,“我覺得青蛙王子挺好用的啊……”
都吃完飯,四人帶好帽子往外走。
天空還在下雪。學生們雖然沒有第一天下雪那么激動了,但仍然保持著南方人的好奇心,在街邊走著走著就要抬頭看一看,或者伸出手掌接住雪花。
文赫走在最前面,偶爾助跑滑鏟,享受百川冬天少有的樂趣。
文小二停下好好走路時,忽然聽到耳邊傳來破風之聲,下一瞬雪球砸在他帽子里,有的還落盡毛衣里,冰的他一激靈。
文小二回頭,撿起一團雪,惡狠狠盯著路千里。
路千里:“不是我。”
他左邊是走神游離的趙梧樹,右邊是雙手插兜恨不得把臉縮進衣服的同塵。
路千里轉頭就跑,文小二提著雪球反奔向他。
趙梧樹伸手把同塵塵往里推,自己則淡定的站在側邊讓路。文小二從他身旁跑過,帶起一陣冷風。
路千里躲到一顆真樹后面,在文赫跑來是迅速繞圈跑回去。
路千里從趙梧樹身邊竄過去。
“閃開!”
文赫腳滑,沖趙梧樹大喊。趙梧樹下意識起跳,但他的鞋子也不防滑,甚至滑溜地比文赫更快。
趙梧樹在瓷面路上滑行機密后,遇到翻蓋瓷磚,一個倒栽蔥,插進了厚雪里。
趙梧樹,“……”
他沒動,埋在雪里。
路千里緩步走到同塵身邊,悄悄問,“是不是摔死了哦?”
文小二謹慎地繃緊屁股和腳趾,生怕像大樹一樣翻車。
“別急,我來看60秒視頻復活他。”
同塵,“……?”
怎么還時間膨脹了。
聽完他們的對話,趙梧樹自己氣急敗壞地把腦袋從雪地里拔出來,一把雪扔向路千里和文小二。
路千里迅速轉身抱住同塵,把雪全部擋在背后。
文小二被碎雪糊了一臉,他大喊,“趙大樹!”
趙梧樹爬起來,追著路千里和文赫跑到遠了。
白茫茫一片,少年打鬧的身影在雪中若隱若現。
同塵走在最后,他拿出手機,查看沈脈發來的郵件。
“塵塵,我查到一些你朋友的消息了,但他的行蹤被可以隱瞞,詳細消息還要費些時間。不久我要回美國,只好委托德國華人朋友幫忙,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
同塵擦了擦手機頻幕,冰著手打字回消息。
這會兒德國是不是很冷?
剛剛把郵件發送,手機揣進兜里,路千里便滿身碎雪艱難走來。
“是不是很冷?我們走快一點,我們都有點熱了。”
他伸手,捉住同塵的手搓手暖和,握住那冰涼的溫度,路千里詫異道,
“怎么這么冰?”
同塵低頭沒說話,路千里便又從書包側兜里拿出撕開一片保暖貼放進同塵衣兜里。
等塵塵的手終于暖和,他們也走到學校大門。
路千里扯了扯圍巾,說,“今天總有一種被扼住命運咽喉的感覺。”
同塵在和守校門的教導主任遙遙的打招呼。他沒太聽清路千里一個人在嘀咕什么,回頭,“對了,今天下午我會晚點回去。”
“哦,我等你。”路千里轉頭問,“又有什么事嗎?”
“大概是找我商量一下參加競賽的事,這學期寒假就要開始準備了,下學期……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在學校。”
路千里不滿地啊一聲,呼出大團白霧。
“難怪今天我覺得那么沉重呢。”
同塵側目,扯了扯路千里厚重的帽子,瞬間里面掉出來半袋雪。
“……”
“……”路千里轉過頭,怒視走在后面的趙梧樹和文赫,他先看向文小二。
文小二無辜地眨了眨眼,看見路千里的帽子,笑出聲。
路千里:“就是你。”
文赫瞪大雙眼,舉手發誓,“請蒼天!辨忠奸!”
路千里看向趙梧樹,趙梧樹沒憋住嚴肅神情,眼睛彎了彎,路千里撲向趙大樹。
教導主任在校門口沖他們大喊,
“不要追逐打鬧!”
這個星期輪到他們班級值勞動周。
他們班同學在其他班級同學透過玻璃艷羨的目光中,提著鏟子雄赳氣昂地往樓下走。
路千里手里提著一袋鹽,羽絨服帽子里裝了幾袋,方便其他同學隨取隨用。
小路玩的忘我,剛剛鏟出一條小徑便沖上去撒鹽,
“白雪紛紛何所似——”
“滾。”
同塵拿著一條鏟子在劃路,忽然感到嘴唇上有點咸,提著鏟子排在路千里屁股上。
“好嘞。”
路千里揉了揉屁股,轉戰其他路線。
路千里差點創倒文小二,他及時扶住文赫,對文小二癱臉,
“道歉。”
文小二迷糊,“對不起。”
等等。
文赫反應過來時,路千里早跑遠了,在冰天雪地里,只能看見路千里伸手往天空拋了一把鹽,
空中撒鹽差可擬。
……
“啊啾!”
路千里打噴嚏,河岸柳絮因風飄揚。三人的皮膚已經更新成薄外套,路千里單肩背著書包,春江水暖,河水閃動著粼粼的水光,照亮淺色明亮的眼波。
路千里抬起手機,給流淌的河流拍照,低頭發給同塵。
“要是塵塵在,這會兒肯定準備了口罩。”
文赫翻了個夸張的白眼,他不耐煩地薅亂自己的頭發。
文小二自認為話已經很密了,但自從同塵這學期去集訓以后,路千里天天在沖他們念叨,文赫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身邊兩個朋友都越來越脫離正常人了。
自從葉子走后,趙梧樹更加寡言,路千里則天天念著。文赫走在他倆中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塵塵已經兩天沒有給我發消息了。”
路千里抱著手機,憂愁地翻看以往的聊天記錄,聊以慰藉。
被人念叨的同塵坐在車后座,捂著嘴打了個噴嚏。
向停霄便抬高了一些后座的車窗,初春空氣里楊絮和花粉都很多,確實容易打噴嚏。
“衣服也沒拿,就這么著急去學校?”
向停霄坐在駕駛位,通過車里后視鏡看了一眼同塵。
同塵昨天剛剛通過了最后的生物競賽,板上釘釘保送燕京大學。要向總說,不如就呆在家里不去學校了,或者去他公司實習也行。
向總酸溜溜的,“二中到底有誰在啊?”
同塵抬眼,透過后視鏡與向總目光相接,額前碎發有些長了,同塵微微一笑,眼眸仿佛盛滿了剛剛融化的春水。
向總,“……”
有一種把自家崽子送進狼窩的感覺。
……
“下周就要考試了哦,你們復習的怎么樣?”
下午第三節 課的下課時間,英語老師關閉小蜜蜂擴音器,走下臺子和學生們閑聊。
路千里十分自覺的把腦袋埋低。他英語成績時常是班級里拖后腿的存在。路千里還記得高一英語開堂第一課,英語老師看他那期冀的眼神,到現在看見他的成績單化為一潭死水。
“千里呢,英語復習到哪個程度了?”
有人問,路千里心里開炮,面上擺手,
“略有耳聞的程度。”
--山澦~息~督~迦3
卻不聽人回答或者嘲笑,路千里手臂頓在空中,他一愣,驀然抬起頭,
同塵站在前門門口言笑晏晏,輕輕歪頭。
路千里腦袋卡了瞬間,腦子里仿佛卡幀掉落電子雪花,
他倏忽站起來。
“塵塵!”
路千里蹦到同塵身前,喜悅不能言表,只好用動作表達,伸手緊緊把同塵抱在懷里。
同塵被抱個滿懷,墊起腳尖迎合他的力氣。
第65章 呼吸滾燙
同學全神貫注地盯著同塵,同塵的成績,同學的榮耀。
班主任繞過相擁的一對同桌,滿面春風,走進來站到講臺上。
“怎么樣怎么樣?”
前排同學看向班主任,看著老師難掩得意的表情,也能猜到成績不錯。但他們還是想聽一個準話。
班主任哼笑兩聲,“你們現在去問同塵要學習筆記吧,反正他也用不著了,看他愿不愿意送給你們。”
“(⊙o⊙)哇!”
班上同學起哄,同塵拍了拍路千里的肩膀,示意他放手。路千里低頭,迅速埋頭,在人頸間狠吸一口,才依依不舍松開。
同塵,“……?”
他的手指掐了掐掌心。
路千里拖著行李箱,同學繼續問,“那名次呢?”
路千里挑眉,“那必然是吊打全省。”
同塵目光微動,抬頭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身形高大的路千里。
路千里失去他信力了嗎?
顯然沒有。
迎著同學直盯,同塵嘴角抬起一絲幅度,點了點頭,“……還不錯。”
“哇!”
走到座位上,路千里看著行李箱,放在自己桌邊,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迷惑地轉頭,看向同塵塵。
“塵塵,你提一個行李箱來干嘛?”
同塵往里座走,桌子和板凳都干干凈凈的,一點灰塵也沒有,就跟有人天天在這拋光似的。
“我都要保送了,難道還要繼續呆在這里學習高中課程嗎?”
“……”
同塵目光滿意地巡過桌面,因而錯過了路千里表情緩緩裂開的場面。
小路掉幀,呆愣張嘴,“哈,哈哈。”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趁機提醒心情浮動的學生。
“下個學期你們就是高三學生了,有的同學已經保送,有的同學還天天坐在墻角摳墻!”
坐在角落的趙梧樹身體一僵,下意識把自己沾著白色墻灰的手指尖縮回去。
接下來最后一節課,路千里整個人都處于癡呆狀態,那副失神、目無光彩的模樣,讓英語老師都沒忍心抽他起來回答問題。
下課后,同塵在自己的學習筆記搬到教室后排的書架上,誰想看隨意。
學習委員跑過去迅速地搶到物筆記,嘿嘿一笑,
“學神開源了。”
同塵,“……”
他回到座位,路千里還宛如一尊大佛坐在位置上,同塵憋笑,敲了敲路千里。自從同塵說不學高中課程之后,他就沉默地仿佛另一顆大樹。
“來幫我收拾行李。”
路千里抿了抿唇,蹲下任勞任怨地開始攤平行李箱,一打開。
“嗯?塵塵你怎么還放了書在行李箱里?”
同塵塵一個人,把這行李箱從校門口拖到學校應該也怪重的。
“唔,這是之后要用的。”
同塵遽然間眉語目笑,低頭俯視路千里。
同塵好像看到路千里身后的尾巴要螺旋起飛了,他淺色瞳孔深深凝視著同塵。
路千里伸手,想要勾同塵指尖,眼神期冀,
“所以你還是可以呆在二中,對不對?”
“如果我想的話,老師說可以。”
“同塵塵!”路千里伸手一拉,同塵險些失去重心,被拉的也蹲下。
路千里控訴,“所以你上節課就是在騙我,害我一個人傷心了45分鐘。”
看出同塵眼中毫不掩飾的壞水和小嘚瑟,路千里咬了咬腮幫子,卻一點氣也生不出。
小路加速收拾好書本,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不厭其煩拉住同塵手腕,召喚蹲在墻角打游戲的文小二和大樹一起回去。
走出教學樓,路千里手里的行李箱被文小二搶走了,他坐在行李箱上緩慢地用腳做功。
路千里騰出一只手,便在家庭群里發消息。
路千里:明天我要回家誰來接我?
路千里:先到先得。
路昌云:TD
Francesco:將我的孫子快速傳遞到家里,完整的!@路昌云
路千里哼笑一聲,單肩背著書包。
路千里:是的,否則我的心將碎片化。
他爺爺大概在國內,回復速度很快。
Francesco:噢千里,我學習深奧的中文這么多年,還是沒能完全看得懂你在說什么?
Francesco不知道,他現在還無法熟練掌握中文,一半都是怪孫子所賜。
老人的素質與涵養取決于家庭的小輩教育。
董小靜:棄權
路千里:塵塵回來了,我們明天只好坐公交車了【小貓擦眼淚】
董小靜:那我明天開粉色那輛怎么樣?
路千里:【微笑】
小路收回手機,低頭卻看見同塵也在給別人發消息,嘴角還帶著笑。路千里頓時警覺,陰暗湊近,“誰啊?”
同塵息屏,這動作更像是欲蓋彌彰,他搖搖頭,“沒什么。”
路千里跳腳,劍指同塵手機,“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什么了?”
同塵反問。
路千里語塞,同塵轉頭對文小二說,“你們想吃什么?我請客。”
文小二激動地舉手歡呼,下一秒連人帶箱子摔倒在地磚上,人和箱子都是實心的,發出的聲響讓路千里一時忘了追問同塵。
他驚呼沒事兒吧,背著書包急忙走過去,滿眼心疼地扶起來行李箱。
文小二,“……”
“路千里!”
文小二有行李箱墊背,根本沒摔著,但是路千里這個行為還是觸怒了文小二。小二爬起來,撿起書包往路千里身上扔。
“你自己背,居然不扶我!”
路千里笑著接住自己的書包,一手掛著一個書包。
他伸手摟文赫,陪笑道歉。
“青天大老爺,塵塵這行李箱他爹買的,可貴了。而且我是確定了你沒摔傷才去接箱子的。”
文小二哼聲,“放屁,在你眼里肯定是塵塵最大,他的行李箱你都要愛屋及烏。”
路千里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子。
為了挽回破碎的友誼,路千里表示下一頓他來請。同塵確信文小二沒有摔傷后,狠擰了路千里手臂一把,給小路擰的嗷嗷叫。
文小二說想去吃火鍋,同塵看在他摔跤份上應允。
為了慶賀同塵塵保送大學,同塵破天荒喝了幾口酒。
同塵拿手機用超絕自拍角度拍了幾張合照,也幸虧幾人帥的很實誠,否則根本撐不住著死亡角度,拍好后,同塵似乎把它們發送給了誰。
可惜此時的小路在倒酒,雷達失靈了。
路千里第一次喝酒應該是在小學一年級,那時候路昌云給追在他屁股后面求買玩具的小路淺酌了幾口,路千里被辣紅了臉,窩在被子里睡暈了一整天。
路昌云因此睡了兩周客房。
直到初三,路千里再也沒有會喝過度數超過5的酒精飲料。
后來路昌云眼見自家臭小子已經長到一米八大個子,心癢癢,趁著小靜不在家,又開了一瓶紅酒,父子對酌。
但失策在于,小路是不容易醉暈了,但紅臉體質卻保持到現在。
路昌云望著小路的猴屁股似的紅臉,十分心虛。趁著小靜還沒有回家,趕緊把路千里丟到隔壁去。
塵塵則很少喝酒。一則向總不坑兒子,還嚴于束己,在家不是健身開屏就是下廚打掃衛生,除了過年很少碰酒。
二則同塵對酒精不感冒,他不喜歡,也只知道喝了之后腦袋會不甚清明,所以很少碰。
他們仨有分寸,絕對沒有喝多,喝的量都只算淺酌,同塵便跟著他們一起喝。等路千里發現同塵反應遲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塵塵?”
路千里試探開頭,同塵盯著路千里的一張一合的嘴唇,伸手捏住他的小鴨嘴。
路千里,“……”
看來是很醉了。
他不放心同塵一個人坐著,只好讓大樹先去結賬,他讓文小二扶住同塵,微微蹲下把同塵背起來。
文小二把書包們往行李箱上一疊,輕松地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好漲,我們去河邊散會步再回去?”
文小二摸了摸鼓漲的肚子,別撐沒了他的腹肌。
傍晚時候,天色已暗。因為溫差,拍案河浪蕩漾著晚風,對于飯后消食的人們來說正正好。
但同塵吃飯的時候嫌熱,把外套脫了,外層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
只有趙梧樹有空手,他找到同塵的外套,披在同塵背上。
“?手機在響。”
趙梧樹披衣服時,感受到同塵外套衣兜的震動,他伸手拿出手機,出于禮貌,趙梧樹沒有看手機。
夜色里看的也不甚清楚。
“接不接?”
趙梧樹看向路千里,路千里背在身后的手稍微收緊,同塵臀部受癢,迷糊中微微掙扎了一下,路千里便不敢隨便動了。
“接,萬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路千里說服自己。
趙梧樹便接力電話,他先開口,“喂?”
聽見趙梧樹的聲音,對面安靜了幾秒。
文小二拖著行李箱湊上來,
“怎么不說話捏?”
對方掛斷了電話。趙梧樹聽見嘟嘟的聲音,“掛了?”
下一刻,同塵手機里彈出消息。
未知號碼:我找同塵塵
趙梧樹眉頭一皺,他原話念出來。
路千里驟然握拳,“同塵塵?這也是他能叫的。”
他讓大樹告訴對方,同塵喝醉睡著了,被人背著走呢。
趙梧樹便照做,原話念了過去。
對方隔了一會兒才會消息
未知號碼:好吧,你記得告訴同塵我打過電話來
趙大樹死魚面癱,把手機遞給文赫和路千里看,
跟誰叫喚呢?
文赫看著消息,神經大條如他都摸了摸臉,莫名道,
“這人好自來熟,直接使喚我們呢。”
到家后,路千里把同塵放到床上,轉身去打了一盆熱水。
路千里先把同塵扶起來,去解同塵塵的襯衣紐扣。床上坐著的人面色酡紅,烏黑瞳孔微微發散,閃爍迷離的光,呼吸間帶出啤酒和葡萄果酒混合的醉香。
路千里深呼吸,喉頭可疑地滾動了兩下。
他屁股剛坐到床沿,同塵便跪在軟厚床單里,路千里額頭才到他胸口,同塵塵眼神冷傲地下視小路。
路千里:“……”
也行,這樣還更方便他脫衣解扣。
從下到上,解開到第三課紐扣,同塵手抵著路千里的臉,輕輕拍了拍路千里的臉,再試圖把小路推遠。
路千里靈活繞手,迅速把他襯衣解開,閉著眼睛把睡衣套到同塵身上。
或許是因為那股纏繞在他肌膚上侵略性的目光消失了,同塵稍微放松了一些,手指也不在抵觸,反而放在路千里頸間有節奏的點觸,心情不錯的樣子。
路千里,“……”
救命!
他揪干洗臉巾,仰頭抬手,為同塵擦臉。
同塵抓了抓他后腦勺,被擦臉的時候不斷往后躲。
“給你擦臉呢,別動。”
路千里坐直,一手臂繞過同塵大腿,緊緊抱住。
他手大,手臂修長而結實有力,同塵跪在床單里沒有著力點,掙扎無用。
同塵躲了幾次,發現躲不了,而且纏著他腿的手臂越收越緊,勒到他腿肉了。
喝醉的同塵塵很快放棄掙扎,任由那只手隔著薄薄一層洗臉巾搓他的臉。
路千里給他擦干凈臉,雙目低垂,盯著手里的洗臉巾出神,神使鬼差的他低頭嗅了一下洗臉巾的味道,在沉醉的葡萄果酒香混合下,同塵身上特有那股沉靜苦澀的巖蘭草味仿佛也令人臉紅心跳。
同塵低頭,目光如鏡,漂亮冷淡的眼睛高高在上地盯著路千里。
小路頓時心虛,把濕臉巾揣進自己兜里。
同塵歪了歪腦袋,問,
“這半個月你想我嗎?”
他帶著涼意的手指插在路千里頭發里,偶爾會碰到皮膚。
路千里伸出雙手,環抱同塵后腰,抬頭仰望同塵。
“嗯,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想我嗎?”
同塵塵沒說話,呼吸間還有醉意。
同塵扯住路千里棕褐色卷發,路千里激動地不受控制得渾身輕抖。
路千里順勢把頭抬的更高,燈光有些刺眼,淺瞳微微收縮,卻忠誠地仰視同塵。
視線太過灼熱,同塵就算腦袋被酒精麻痹,但還是下意識躲避開路千里目光。
感受到腰間手臂不滿的收緊,同塵只好又低頭看向路千里。
他指尖揉過路千里的頭發,滿意的瞇了瞇眼,
“好狗。”
路千里捉住同塵空閑那只手,呼吸灼熱得同塵指尖收縮,下意識想躲開手腕卻被路千里牢牢握在掌心。
他安撫道,“嗯,我是好狗。”
說著,側臉貼到貼到同塵手背,舒服得喟嘆出聲。
好狗的舌尖擦過虎牙,低著頭,想掩飾自己不被同塵看出端倪。
他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高挺的眉骨和細密眼睫毛半遮掩住路千里眼底幽深,盯著燈光下冷白細長的手指,路千里緩緩張嘴露出虎牙——
第66章 鼻頭一熱
“你在干什——唔唔!”
一聲怒喊中道崩殂,但也引回來路千里的智。
路千里攥緊同塵的手,回頭看向忘記關上的門外,兩條腿在門邊掙扎,似乎想要沖進來。腿主人大概被制裁了,捂住了嘴,現下正在奮力掙扎。
同塵也抬眼望向門外,臉被熏得醉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路千里深吸氣,要是剛剛文赫沒有怒吼一聲,他恐怕已經咬上去了。
他內心復雜,說不出是慶幸還是遺憾。
“沒事兒。”
路千里捏捏同塵塵的手腕,同塵回神,低頭俯瞰。
“困了嗎?要不要睡覺了?”
路千里放下一直把守同塵腿肉的那只手,留戀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嗯,睡覺。”
同塵終于回神似的,盯著燒紅的臉蛋和耳朵,快速地從被子上爬下來,乖順平躺在床上,像一尊僵硬的白瓷雕塑。
路千里替塵塵把被子掖好。
他低頭,發絲剛好遮擋住頂頭燈光,卷毛閃閃亮著光,眉目清朗地沖同塵笑。
同塵默默別開眼。
“睡覺吧,我幫你關燈。”
“哦。”
門外腳激憤踩踏的聲音越來越大,路千里快速伏低,額頭貼了貼同塵的額頭。
“晚安。”
同塵塵閉上眼,長睫毛一顫一顫,皮膚白嫩,嘴唇形狀瞧著很適合描摹……
路千里強迫自己別看,他關上燈,走出門。
他走后,同塵在床上輾轉兩圈,路千里掖的被子造型全毀了。
同塵看向窗外漆黑,偶爾能聽到幾聲蟲鳴。
同塵抬手,不自覺緩緩摸了摸嘴唇,在出神地樣子。
小路一直在看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有什么不對勁嗎?
路千里順手關上門,文小二看見他,怒目圓睜,
“你、你你!”
趙梧樹順便放手,不在桎梏文赫。
文赫這才想起來,身后還有一個。
他猛地靠到墻邊,大喘氣,一會兒手指路千里,一會兒幾乎要戳中趙梧樹。
文小二憋了半天,難捱道:
“你、你倆……喪盡天良、自產自銷!”
路千里遽然皺眉,大聲打斷,
“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文赫喉頭譴責他倆的話一噎。
他隨即羞澀道,
“我們這是竹馬無猜、天生一對。”
趙梧樹翻白眼,文赫踢他,
“塵塵知道你喜歡他嘛,還天生一對!”
路千里伸食指,
“噓——”
“同塵塵睡覺了。”
文小二陡然閉嘴,他低聲,咬牙切齒道:
“我們下去說!”
三人一齊走到樓下餐桌,只開著餐桌燈光,圍桌而談。
暖黃燈光下放著表皮波折的丑橘,路千里伸手摘了一個去剝,柑清香倏忽在空氣里炸開。
他們喝了酒,吃了火鍋,嘴巴里正悶著。
“吃不吃?”
他遞給文小二。
文小二作勢就要拍開他,路千里手縮得更快,把橘子往趙梧樹方向一扔,趙梧樹張嘴咬住。
“吃什么吃,我都被氣漲了!”
文小二不滿地看著兩個人在表演雜技。
路千里咽下去一個酸甜多汁的橘子,“……那兩大盤肥牛你是只字不提啊?”
“……”
文小二劍指路千里,
“別轉移話題!你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塵塵還啥都不懂,沒成年呢,你要不要臉?”
路千里眉眼低垂,文赫手指微蜷,
難道他罵的太過了?
路千里堅定抬頭,
“我不要臉。”
臉和塵塵誰更重要?
“……”
文小二啞口無言,一副吃了屎的樣子。
“好好好!你倆——”
文赫手顫巍地指向路千里和趙梧樹,
“全都出口轉內銷是吧?”
路千里臉皮厚如城墻,他也從不屑于掩飾對同塵塵的偏愛和優待。
比起小靜看的電視劇里那些‘隱忍的愛’,愛之深藏的深,他樂意把自己最好的寶藏全部上繳,堆砌在塵塵身邊。
只不過周邊人都習慣了路千里從小哄著同塵,誰能猜到小路同學變態發育,友情變質成愛情,心術不正。
“你都能接受大樹喜歡葉子,憑什么我不能喜歡塵塵?”
路千里梗著脖子反駁。
文小二一頓,“……”
他倒也不是很接受大樹喜歡葉子。
但當時那個情況,趙梧樹都抑郁得瘦了快十斤,現在還沒養回來,他難道還要猛踹他傷口?
趙梧樹毫無動容,坐在三角角落,燈光只找到趙梧樹半張臉,眉眼藏在陰鶩里,默默地不說話。
文赫驟然反應過來,他問,
“大樹你早就知道了?”
“嗯。”
趙梧樹言簡意賅。
“……”
文赫快氣得暴走了,還是小路按住他,
“別吵到塵塵睡覺。”
文赫深呼吸平復自己。
“別生氣,下次想吃什么你點餐。”
文赫瞪了路千里一眼,這是吃什么的事嗎?!
他嘴巴卻實誠吐出一大串——
“紅燒肘子、燒椒牛肉、螞蟻上樹、小酥肉煮豌豆顛還有甜臘腸。”
路千里嘴抽了抽。
次日同塵醒來時,窗外已經天光明媚。
他揉了揉眼,掀開被子一看,睡衣睡褲都穿在身上。
同塵洗漱好,磨蹭下樓。
他們仨已經在樓下了。
三人挨著落地窗曬太陽,暖洋洋的。像蓋了一冬天的被子內絮,現在終于被曝出來見天日,隔得遠遠的,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意在傳遞。
路千里原本面朝下,四腳朝地,恍若一只懶狗,聽見同塵塵下樓梯的聲音,小路蹦起來向他奔來。
同塵下樓腳步一滯。
文赫跟著回頭,目光緊盯路千里。
同塵走下樓,沒路千里,反而先注意到文赫。
“小二昨天通宵了嗎?黑眼圈好重?”
文赫下意識想開口,卻在望向他身后時訕訕閉嘴。
同塵驀地回頭,路千里齜起的一排白牙還沒來得及回收。
同塵塵回頭動作太突然,小路表情扭曲了一下。
小路硬生憋會奇異的表情,攬住同塵塵先去餐桌喝粥。
粥一直在廚房小火煨熱著,同塵什么時候醒來都能喝到。
他盛粥,遞給同塵塵。同塵塵拿起勺子,安靜地坐在餐椅上喝粥。
同塵吃飯不像普通高中生,吃飯時好像身后有死神拿著鐮刀在催似的,他總是細嚼慢咽。
“對了。”
路千里忽然開口,眼神飄向窗外,狀似無意地提起,
“昨天你喝酒的時候有人打了電話過來,什么都沒說就掛掉了。”
他摸摸鼻子,“聽著挺不禮貌的。”
同塵有些驚訝,放下勺子,下意識追問,
“是不是004——”
同塵塵驟然壓低聲音,斜瞟一眼落地窗,
“你還記得號碼嗎?”
路千里更酸了,昨晚黑燈瞎火的,他背著塵塵,誰會沒注意號碼。
路千里側頭,翹嘴不爽道:
“我還007呢,不記得,不知道。”
塵塵就知道路千里靠不住,他放下碗,不甚從容地站起來,
“我先上去拿手機,看下通話記錄。”
“誒?”
路千里沒能挽留,文赫起跳,走到餐桌便抓了一個橘子,他斜瞟到路千里不爽的樣子。
幸災樂禍道,
“你的嘴巴已經翹到可以頂一瓶汽水了。”
路千里朝他扔了橘子,
“滾!”
文小二順手接住,回到落地窗。
小路還是不放心,他總覺得自己要被偷家了,推開椅子起身往樓上走,腳步小心翼翼地壓著聲。
路千里姿勢妖嬈地趴在門邊,耳朵貼在地板上,聆聽房間內的動靜。
可惜里面毫無動靜。
直到聽到拖鞋踏向門的聲音,路千里才急匆匆爬起來。
同塵打開門,小路擦了擦頭發和臉蛋子,沖他笑靨如花,
“嗨~”
“……”
同塵十分篤定,警告他,
“不要養成偷聽的習慣。”
路千里一副大驚的樣子,不可置信搖手,
“怎么可能,我從不偷聽?”
同塵不再他,走了幾步,忽然頓在原地,路千里亦步亦趨,差點撞在塵塵身上。
同塵塵垂眸摸了摸膝蓋,“我剛剛下床不小心摔了一跤。”
路千里倏忽蹲下,抬頭去挽同塵褲腳,皺眉道,
“怎么就摔倒了?剛剛我也沒聽到動靜啊。”
“……哼哼。”
同塵居高臨下,俯視路千里,冷笑了兩聲。
“……”
路千里反應過來,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他可憐兮兮地抬頭仰望,像一只犯錯的大型犬,
“我錯了。”
同塵懶得譴責,他知道路千里醋意重。路過多看兩眼其他家金毛,小路都能頂著自己的卷毛沖到同塵胸前,試圖吸引同塵揉一揉他的。
野狗哪有家花香?
路千里伸手握住同塵腳踝,不放心地確認,
“你沒有摔倒,對吧?”
同塵腳踝被他路千里掌心握的發熱,他掙扎了一下腳踝,最后一點使壞的心思也消失了。
同塵塵摸了摸升溫耳垂,
“沒有事,騙你的。”
路千里這才放心站起來。
小路走下樓,徑直去廚房做飯。
中午12點,四人剛剛坐下,門鈴準時響起。
路千里毫不意外地站起來,
“我去開門。”
他打開門,董小靜手指尖夾著車鑰匙,沖他一挑眉,把手里的包裹拍到路千里懷里。
“哇好香啊。”
董小靜徑直推開路千里往里面走,
“剛好我沒有吃飯誒,小路去幫我拿一副碗筷過來。”
路千里抱著不知道是什么的包裹,站在門口。
“……”
在家不知道拿起手機看了幾次時間吧?把時間卡的這么準,一點活兒也不愿意干。
路千里把碗筷擺好,提醒媽咪,
“飯后還有碗筷要收拾的。”
董小靜伸筷子的手怔了一息,隨即直氣壯道:
“我是長輩。”
小靜轉移目光,笑著看向同塵塵,
“聽你媽媽說塵塵又是第一,都能保送了,我給你帶了禮物,待會兒拆開看看。”
同塵禮貌乖巧,“謝謝阿姨。”
“對了,塵塵保送了還繼續呆在二中嗎?”
這話路千里就不愿意聽了,他插嘴,
“小靜,食不言寢不語。”
董小靜讓他閉嘴吃飯。
路千里哼了一聲,拿勺子盛湯。
同塵點點頭,澄澈的眼睛閃了閃。
“我在家里不夠專心,在學校比較能集中注意力。”
“嗯,這樣也挺好。”
董小靜微微一笑。
同塵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她深知同塵塵的自制力和自覺在同輩小孩里絕對是頂尖的,在哪里不能專注?
小靜頗有深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傻兒子,他正專注給同塵碗里添菜。
也幸好倆小孩友誼深厚,向來是雙向奔赴。
“塵塵,那姨姨拜托你一定要管教一下小路了,馬上都要高三了,你看他現在還腦袋空空成天傻樂。”
“……”
路千里筷子一頓,誠心規勸,
“拒絕拉踩,專注自家。”
董小靜翻了個白眼,
“申請換擔。”
路千里放下筷子,嘿嘿一笑,
“巧了不是。”
“……”
他左右手臂各挨了一掌,小路抱住自己,委屈的縮在板凳里。
吃完飯,趙梧樹和文小二跑去收拾碗筷了。
家長群里班主任告訴家長們下周又是月考了,董小靜放下手機,問路千里,
“下周又要考試了,你準備沒有?有沒有自信?”
同塵坐在沙發邊,路千里席地而坐,聞言腦袋往同塵懷里拱了拱,
“準備自盡。”
“……”
董小靜疑似陷入思索,他捉起路千里,敲了敲他的腦袋,
“我懷孕的時候營養充足呀,怎么你就笨笨的。”
路千里真誠反問,“卑職亦有此問。”
董小靜重重撓亂路千里早起梳好的發型,做到旁邊看電視了。
等待他們四人都收拾好,董小靜拿起車鑰匙發車。
車轱轆壓過二中外交通擁堵的路段,第三天,車轱轆又壓了回來。
小靜帶著墨鏡,看向小路,
“祝你考100分。”
第一堂考試賦分就是150,路千里擺手,
“TD”
董小靜呵呵,“你以為150你就能考到100分。”
路千里挑釁晃腦袋,
“哼,區區語文。”
高中后,他的語文成績其實還算不錯,除了作文差的令人發指,直呼喪盡天良以外,選擇題錯誤率蠻低,簡言之就是直覺強悍。
同塵也沒說什么,他知道小路語文能考100分以上,真正令人發愁的是英語。
小洋人只會一點意大利語。
“居然連100分都沒有。”
同塵用筆頭敲了敲桌子,神情不滿。
兩人公用的桌中間擺著一張語文試卷,延展地仿佛清明上河圖,同塵在上面一眼看不見路千里的未來。
小路往走廊方向縮了縮。
他心虛,塵塵出去集訓考試這段時間,沒人監督,他確實松懈不少。
路千里悄悄抬眼,同塵面向他側身。
今天同塵塵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質感偏硬,修長脖頸很有姿態。
塵塵不耐時指關節輕輕敲擊桌子,抬手扶額時又使得一字鎖骨更加凹陷,白凈延續到深處看不見的深處。
路千里躲的更遠,仰頭,吸了吸鼻子。
想咬一下。
路千里心說。
同塵看見路千里不說話的樣子,反思了一下,難道他剛剛太兇了?
第67章 我不是來拆散你們
同塵三省吾身,確信自己沒有錯。
便微揚下巴,眼神高傲地掃了小路一眼。像一只咬了一口貓主子手腕還直氣壯的貓咪。
路千里的的耳朵便更紅了。
甚至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同塵。
同塵塵,“?”
恰好文小二噠噠走進來,打破了同塵的迷思。
文赫伸手黨,“給我錢。”
他掌心朝上,直沖路千里乞討而去。
路千里回過神,臭臉拍開文赫,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問,
“你的零花錢又花完了?”
路千里要是沒記錯,上周文赫媽媽才把零花錢打進他的零花錢綁卡里。
文小二屬吞金獸的?
文赫委屈的捂著手背,高大的個子佝僂著,可憐兮兮看向同塵求情,
“我懷疑銀行在吞我的錢。”
同塵,“。”
他閉上眼,裝作沒看到文赫求情。
“你看同塵塵干嘛?你不是找我借錢嗎?”
文小二嘿呦一笑,“塵塵同意了,你還能拒絕?”
路千里安靜了一秒。
路千里深嘆氣,開始摸抽屜,他還是不放心多嘴問,
“你借錢去干什么?”
文赫臉上也露出一點荒謬的神情,似乎羞于啟齒。
“嗯?”
路千里砸了文小二一下。
“我們在籃球場和隔壁班打球,我同桌胸口撞人家門牙上了,雙方心靈和都受到了極大傷害,我們球隊打算買點禮物安慰他一下。”
“啊?”
路千里不可思議地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同塵也不由得側目。
小路:“周公浦乳,天下歸心?”
路千里從錢包里抽票子的動作都滿了一些,他有些可憐文赫同桌了,便多抽了兩張出來。
文赫眼睛一亮。
路千里把錢遞給文赫,順口提醒,
“對了,剛剛數學老師來找你,我說你找生物老師問題去了,別露餡。”
文小二感激不盡地鞠手。
他這次數學考的特別差,數學老師要是知道他還在下面打球,估計又是一頓痛批。
小二感動得無以為報,大手一揮,說:
“我欠你那300不用還了!”
路千里,“好……等等!?”
文小二早已腳底抹油跑掉了。
小路無能狂怒。
同塵正視路千里,默默盯了一會兒,路千里脫離憤怒,被看的逐漸坐立難安。
“小路,你確實應該開始學習了,腦袋都生銹了。”
笨到被文小二溜,這輩子有了。
“……”
下午放學之后,文小二和趙梧樹說要打球,路千里便牽著同塵先一步回家。
春意萌發時候,學生們還都樂意出門。
等到盛夏或寒冬,學生們大都懶洋洋窩在教室里。
“他們打球有夠久的。”
路千里嘟囔,他穿著粉色格子圍裙,兩條衣繩松垮地系在腰部,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肩膀寬卻不厚,挽起的衣袖半遮掩住精瘦有力的小臂。
“塵塵,你幫我看著點火,我去買個香菜!”
他走出來,對客廳的同塵塵說。
同塵聞言,立刻站起來,“我去買,你待在廚房。”
他才不要呆在廚房,廚房不是他的應許之地。
路千里看了眼天色,還大亮著,外面也不太冷,便點點頭,
“好吧,你早點買完回來哦。”
“嗯。”
同塵抬手穿衣服,路千里走回廚房。
同塵拿起外套剛剛穿好,便聽到口袋里震動聲響。
他把手機拿出來,看見電話號碼,頓時喜上眉梢,恍若春雪消融。
“喂,是我。”
同塵掩飾不住地開心,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往門口走。
廚房里路千里切泡椒的動作一頓,差點切到手指。
同塵聲音雖然小,但耐不住聽者有心,路千里就算在廚房,也注意著同塵的動靜。
他放下刀,手隨意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扒著廚房門悄悄探頭——
“嗯,終于接到你的電話了。吃飯還感覺習慣嗎?”
同塵一手夾著電話,側臉能窺見同塵的笑意。
路千里心中一驚,這是不是上次打電話過來那個啞巴狐貍精!?
他踮起腳尖悄悄跟上。
“今天是他下廚,嗯。”
同塵走到鞋柜邊取自己的鞋子,
“他今天做菜要放香菜,你不會喜歡的。”
路千里,“???”
他簡直怒火中燒了。
狐貍精好大的臉面,居然還敢肖想吃他的飯,一車香菜噎死他得了。
“嗯,我也很想你。好,那先拜拜。”
同塵淡定道。
小路忍無可忍,他快步跑過去,同塵已經按斷通話。
同塵聽見了身后急躁的動靜,他一只鞋還沒穿好,疑惑地回頭。
路千里像一只大狗撲過來,擠到同塵身前,大聲質問,
“你在和誰打電話?”
他惡狠狠盯住手機。
同塵下意識把手機藏到身后,反質問,
“你又偷聽。”
同塵塵藏手機的動作深深刺痛路千里,他更委屈了,雙手壓在同塵兩側,分明是居高臨下的姿態,但眼神卻十分受傷。
路千里不直氣也壯,他梗著脖子,
“我就是偷聽。”
“你是不是早——塵塵你沒有談戀愛對吧?剛剛你在電話里聊天說話怪讓我誤會的。”
路千里將人困在玄關,眼眸如水盯著同塵。
他不相信同塵會喜歡別人。
或許是天才病之一,同塵的感情接受天生比別人遲鈍。直到現在,同塵也才別扭的接受了向總的愛。
難道真有半路程咬金?
路千里一直自信天降干不過竹馬,現在他卻有些心慌了。
同塵還不知道怎么告訴他,只能干癟道:
“千里,你別多想。”
路千里憋氣,擦了擦眼周,眼眶霎時紅了,淚水在里面打轉。
“……”
同塵身子一晃,慌張地抬手給路千里擦眼淚,
“怎么哭了,不要哭。”
路千里換手背擦眼淚,淚水蓄得更多了,他仰了仰頭,不讓淚水掉出來。
“千里。”
同塵抬手,抓住路千里的小臂。
路千里一提手,握住同塵的腰,把人抱到鞋柜上坐著。路千里便處于低位,虔誠地仰視同塵。
同塵被抱起來稍微掙扎了一下,失重感令他倏地掐住路千里的小臂。
路千里低頭又擦了擦眼淚,
“是不是上次,給你打電話不說話那個人?”
同塵嘆氣,雙手捧住路千里的兩邊臉,強迫對方抬頭,嘴巴被擠成小雞嘴子。
“你剛剛沒有看到電話號碼嗎?0048開頭,是葉子的電話——”
大金毛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
“——嘿我們回來了!”
文小二奮力一扯,開心地打開房大門。
“……”
鴉雀無聲。
四人神色各異,長達十秒的沉默。
文小二先激動踢腳,“路千里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塵塵才17歲你唔呃呃唔。”
路千里死死捂住文小二的嘴巴。
趙梧樹手動了動,徑直看向同塵,
“我聽見你說葉子了,塵塵?”
文小二掙扎的動作倏忽停住,目光移向同塵。
同塵扶額,果然還是敗露了。
“對,我聯系到葉子了。”
趙梧樹攥緊拳頭,霎時紅眼了。
“別擠在門口說話了。進來。”
同塵從鞋柜上跳下來,走在前面。
趙梧樹亦步亦趨跟上,文赫掙脫開路千里,后知后覺地吐舌頭,疑惑道:
“路千里,你的手怎么這么辣?”
小路,“……”
他一驚,側目看向同塵背影。對方走在前面,應該沒有聽到。
路千里急匆匆又在圍裙上擦了兩遍手。
文赫嗅了嗅自己,
“泡椒味的?”
路千里讓他閉嘴。
“可以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嗎?”
趙梧樹問。
同塵義正言辭,“不行,葉子現在上課了。”
趙梧樹,“……”
“那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
趙大樹祈求道。
同塵心酸,但只能撇開眼睛,
“他現在只愿意聯系我。”
“為什么?”
兩人站在客廳,同塵靜默垂眼。趙梧樹幾乎瞬間就想到了,
“他只是不想聯系我是嗎?”
同塵拍了拍趙大樹,對方好像要碎掉了。
“不是,你爸媽他也不想聯系,文赫路千里他也不想聯系。”
剛剛走來的倆人眨了眨眼,
“?”
趙梧樹急躁地想做些什么發泄情緒,重重抓了兩下腦袋,
“為什么他只聯系你?”
“……因為我比較性。”
同塵瞥過三人,路千里和趙梧樹鼻頭還微微紅著,文小二的發型則在與路千里斗毆過程中逐漸凌亂。
趙梧樹憋一口氣郁結于胸,這算什么由。
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同塵往沙發上一坐,試圖把氣氛拉回性。
沖趙大樹揚了揚下巴,
“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趙梧樹,“他家庭住址在哪里?”
“……”
同塵眉心一跳。
他就知道!
同塵揮手,“不知道,下一個。”
趙梧樹猶豫了一下,“那他在哪個學校上學?”
算盤珠子快崩同塵臉上了。
路千里跑過來,坐到同塵身邊,打斷趙梧樹,問,
“那邊有認識新同學嗎?沒遭遇種族歧視吧?學會一點德語沒有?”
“認識了,但他說還不是很熟,沒有遇到種族歧視,德語正在學。”
趙梧樹傾耳一聽,他最想知道關鍵信息,但關于趙葉桐一點一滴的信息,他也想知道。
同塵蹙眉,向四周張望了一圈,鼻子輕嗅,
“我怎么聞到一股泡椒味道?”
路千里腳底抹油滾去廚房了。
順帶抓走了文赫,驅使他去買香菜。
文赫也想聽關于葉子的事兒,扭捏著慢慢往門口走。
路千里拿著蒜出來剝,順便想聽一聽關于葉子的事兒。發現文小二還在家里,而他的菜都快下過了,路千里兩腳把他往外踹,
“跑步前進!”
沒一會兒文赫迅速的跑回家,氣喘吁吁提著菜回來。
路千里聽見他咚咚咚跑進來的聲音,轉頭問,
“今天跑步這么大聲,你是扁平足嗎?”
“什么?我是漢族。”
文赫站在那里,呆愣兩秒。
同塵,“……”
只抓路千里的學習完全是個錯誤,他得三管齊下。
“你把腳抬起來我看看。”
路千里指著文赫,讓他站回玄關。
文小二嘴上說我不,但行動卻誠實的抬起腳。路千里一說他也意識到自己今天走路有點大聲。
抬腳一看,兩層鞋墊質壁分離了。
“……”
經過小路反復轉移其他話題,文赫終于沒有再想起他聞到路千里手指是泡椒味的事兒。
晚間,同塵洗完澡出來,手里還在用毛巾擦滴水的發絲。
路千里穿著Q版小狗印花睡衣,坐在床腳沖同塵笑。
同塵擦毛巾的動作一愣,
“你進來干嘛?”
“我今天想挨著你睡覺。”
路千里眨眨眼,頭發蓬松,臉蛋洗干凈得可以咬出一口西瓜味。
今天的事雖然是個誤會,但也給路千里敲響了警鐘。
等塵塵自己開竅估計得40年以后了,他現在失去了一些耐心,準備拿起錘子猛敲心門,給塵塵來一場入室搶劫的愛情。
“……我要吹頭發”
同塵答非所問,垂眸沒有看他。
路千里明眸善睞,倏地跳起來去拿吹風機。
“我來幫你!”
他開暖風,伸手給同塵吹頭發。
同塵的發絲柔順,濃密而漆黑,手指鉆進同塵發間輕輕觸碰的時候,手背會被黑發牽繞得癢癢的,路千里會為此心情好到頭皮發麻。
同塵很久不讓路千里幫他吹頭發了。
幾分鐘后,路千里迅速關閉吹風機。
“好了。”
說完迅速地鉆進衛生間。
同塵,“?”
很著急上廁所嗎?
路千里在衛生間開了好一會兒通風換氣,又欲蓋彌彰多擠出幾泵沐浴露,摻合上水放在洗浴池里揮發香味。
他確信里面嗅不出什么之后,了一下睡衣睡褲,才打開衛生間門走出來。
打開門,與趙梧樹面面相覷——
路千里警覺。同塵坐在小書桌邊,也望著他。
“你來塵塵房間干什么?”
小路語氣不善。
趙梧樹反問,“那你來干什么?”
路千里不可思議瞪大眼,自己喜歡的人跑掉,就要來拆散他和同塵嗎?哪里來的紅眼病。
他目光譴責,趙梧樹摸了摸鼻子,
“別誤會,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
“滾出去吧您嘞!”
路千里一腳踢向趙梧樹,氣沖沖把人趕出去。
他關上門,同塵放下書。
書桌邊的護眼燈光打在同塵側臉,照出瓷白質感,耳垂邊緣仿佛被光透過,恍惚美的不像真的。
要不是同塵塵穿著和路千里同系列的小貓睡衣,弱化了那股孤高冷傲勁兒,小路還真不敢像現在這樣,在內心大膽褻瀆。
“大樹只是來找我打探葉子的消息。”
同塵認真解釋。
“我知道,量他也不敢打探其他的。”
路千里笑笑,走過去扯下同塵手里深奧的書,
“否則我咬死他。”
他把同塵往床上牽。
第68章 第68章
同塵睡在里面,路千里先把他那邊的被子掖好,在迅速地鉆進被子里。
入夜之后,春寒料峭。
同塵在被窩里聞到撲面而來的巖蘭草香。
但平時被子里不會香的這么迅速濃烈,除非有人用體溫炙烤著。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
同塵確信地說。
關了燈之后,只有窗簾外漏進來一點光,同塵黑曜石一般清亮的眼睛直視路千里。
“咳咳咳!”
路千里低頭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同塵的嗅覺也太靈敏了。
“剛剛在浴室不小心擠出來一點。”
言畢,路千里伸手半環住同塵,兩人挨得緊湊了些。
這會兒不是一個適合開暖氣的季節了,但夜晚還浸入一些涼意。
路千里像一個巨大的暖爐,同塵不會像夏天一樣一腳踢開路千里。
他的左手臂放在同塵枕頭上方一點,同塵塵不會枕的,嫌棄路千里手臂太硬。
同塵伸手戳了戳路千里手臂,線條流暢地延展至手肘,每一寸肌膚下都仿佛有細密的力量之弦在輕輕繃著。
路千里繃緊,肱三頭肌與肱二頭肌相互呼應,形成了若隱若現的起伏,他呼吸急促了一些。
“干嘛?”
同塵不滿地戳戳他,問,“怎么越長越結實了?”
同塵不著痕跡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肌肉薄薄的。
他善于提筆,卻缺少運動細胞,手臂連色差都沒有。
路千里驕傲,“這是肌肉!”
“……”
同塵翻過身,閉上眼說,
“我要睡覺了。”
路千里從善如流,手臂隔著被子,輕輕搭在同塵腰間。
這樣的力度不足以給同塵塵壓迫感,因而同塵不會掙開他。
半夜,同塵是被熱醒的。
同塵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努力把腳伸出去透透氣。
無奈被子尺寸太大,他得繃緊腳尖才抻的出去一截。
于是同塵便從雙手開始使勁,他想把路千里隔著薄被貼他腰間的手抬起來。
路千里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瘙癢,于是手臂稍稍用力,徑直環抱住整個同塵。
同塵,“……”
他整個人都被路千里裹在溫熱的懷抱里,原本清冷苦調的巖蘭草被燜的濃烈,還夾雜著甜甜的西瓜味。
同塵開始試圖轉過身,掙扎的動作間,仿佛置身于會自動鎖緊的大網,路千里悶熱的身體越靠越近。
卒然,同塵的后腰被一個硬東西戳了一下。同塵眼睛倏地睜大,他呆愣地僵在床上,愣了好幾秒,終于意識到那是什么。
同塵,“???”
他不敢動了。
次日,路千里被鬧鈴吵醒。他下意識伸手抱住旁邊,卻撲到空氣和一個枕頭
路千里倏忽驚醒,他坐起來揉揉眼,身旁被窩早就涼了。
環視房間半圈,同塵正端坐在書桌面前,臺燈調成微弱的燈光。
路千里便站起來,打開大燈。
走到同塵身邊把護眼臺燈調亮。
“下次直接開大燈。”
路千里說,他伸手探同塵手腕溫度,是涼的。
對方身上穿著睡衣,但還算自覺的披了一件外套。按照路千里以往經驗來說,應該不會感冒。
同塵縮了縮手腕,但動作細微,路千里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他向天花板打了一個大哈欠,還有些困頓,
“塵塵,為什么起來這么早?”
同塵手指筆下,
“給你制定一點學習計劃。”
人為壓制一下高中生外溢的活力。
路千里站在原地,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一時不敢動。
“……我太感動了。”
路千里虔誠地說。
同塵收拾書本,低著頭對路千里說,
“去換衣服。”
路千里便走到床尾,撿起他昨天帶來的換洗校服和內搭。
同塵恰巧瞥到,頓時無語。
怎么能粗糙到這個程度。
同塵塵把五三和筆記本都順勢塞進路千里書包里。
本身這些筆記本就是給路千里使用的。
就算同塵將這幾千克的書本放進自己書包里,路千里拎起同塵書包時,也會覺得太重,然后小路會前胸后背背走兩個書包。
同塵呼了一口氣,他將希望寄托在這些知識點上,希望能多耗一些同塵的腦力。
誠然同塵能解中學生精力過盛,晨勃或者夜間都屬于正常生現象,但偏偏路千里和他躺在一個被窩里,同塵就不得不在意了。
阿姨給他們做了早餐。
今天蒸了一點香腸,過年的時候準備了許多,到了春天還有許多沒有吃完。
同塵端著粥碗,忽然提一嘴,
“這些可以轉運嗎?”
文小二揉著頭發下樓,還沒睡醒。
“塵塵不是不信封建迷信嗎?”
“……”
同塵指向香腸,
“我說的不是那個轉運,托運。”
阿姨正愁這些香腸占位置,而且就像會自動繁殖一樣,死活吃不完。
趕忙答道,
“可以可以,這種年貨最適合運輸了。”
同塵點頭,“可以寄一點去德國。”
趙梧樹伸筷子夾香腸的手一頓,他收回筷子。
“不吃算了,我看你想把自己寄過去。”
路千里順手夾走。
趙大樹,“……”
如果可以,他十分期待。
同塵冷漠地打破趙大樹的幻想,夾走另一片香腸,
“我不可能告訴你地址。”
“……”
路千里背著沉重的書包,站在玄關穿鞋。
四人一起走出門。
走出門,路千里下意識想去攬同塵的肩膀,走在他前方半步的人卻卻巧合般提了一點速度。
路千里,“?”
怎么塵塵還越跑越遠了。
沒記錯他昨晚是去培養感情的,難道他睡覺流口水了?
他們住的房子到學校的距離太近了,趙梧樹又圍在同塵身邊追問葉子相關事情。
直到走到學校教室,路千里還沒找到機會再試探。
路千里把好幾本書抱到桌子上。
路過同學一嗬,嘴賤問,
“路千里,你被自己的成績刺激到了?帶那么書回去。”
路千里面不改色,“對,我昨天熬夜苦讀,頭懸梁錐刺股,很快就要超過你們了。”
對方,“……”
同學大概真的有點被刺激到,坐回位置上就是開翻開英語詞書,
“abandon、abandon、abandon……”
路千里焉壞,低頭憋笑。
同塵,“……”
昨晚有人睡得像死豬,到底是誰信他會熬夜苦讀啊?
路千里施施然翻開一套知識點講解,看見上面一片標紅,密密麻麻。
路千里經歷過同塵30天提分特訓,大概能猜到這是什么,但他還是不死心,問,
“塵塵,這些紅色是什么?”
同塵只瞥了一眼,旋即回到自己的課外書上。
“這是重點。”
路千里嘴抽,閉眼希望是自己做夢還沒醒。
“這個重點,廣的可以在上面修樓盤了。”
“……”
路千里決然合上書,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同塵幽幽,十分了解路千里本性,
“今天抽問前15頁。”
“……”
小路轉移話題,他扶低身體仰視同塵塵,又試圖賣乖。
但在看到同塵眼底時,路千里稍稍蹙眉。
他大臉迅速靠近同塵,同塵緩緩后退了一點,直到后背碰到墻沿,退無可退。
“你這個黑眼圈,塵塵。”
路千里目光審視,
“你幾點起床的?”
他大意了,以為同塵最多是早起了半個小時,畢竟再早就不符合同塵的睡眠規律了。
同塵伸手按在路千里高挺的鼻梁上,捏著他大臉,把對方推開。
同塵壓根沒敢安穩睡去。
試問明知背后緊貼了只磨蹭的大狗崽子,甚至對方還會偶爾靠在他頸邊磨牙,呼吸滾燙,這誰能睡得著?
同塵驚疑不定了接近四十分鐘,他都崩潰得要開始懷疑小路是不是那里有病了。
就在他撐不住準備逐漸入眠時,該死的大腦又不適時回憶起男性生常識——
男性在夜間勃起會不止一次。
同塵更絕望了,一直繃著身體入眠,偶爾還要驚醒。
“怪你,昨天你挨著我太熱了,我都沒睡好。”
同塵垂眸道。
路千里啊里兩聲,完全相信了同塵的話。
“你下次一腳把我踢開。”
同塵不說話,氣悶。
難道是他不想踢嗎?
他的腳苦于沒有發力點,而且同塵被熱的渾身疲軟,沒力氣。
同塵瞪他,“你還想下次”
心思被識破,路千里訕訕,摸了摸鼻尖。
同塵想到了什么,緊接著補充道,
“我會把陽臺門鎖緊的。”
路千里指自己,“……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人?”
同塵,“。”
同塵沉靜的直視路千里。
“……”
路千里默默移開目光,好吧他確實是這種人。
路千里剝開一個水果糖,湊近同塵。
“吃糖。”
同塵今天吃早操吃的少了一些,這會兒快上課了,同塵不會啃面包的。
同塵塵卻戰術后仰,路千里目光一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狀似不小心地把糖輕輕磕了一下同塵的唇邊,點到即止,迅速收回。
路千里作出就要張嘴的樣子,
“那我吃。”
“!”
同塵捉住他手腕,“我吃。”
同塵咬過路千里送來的糖果。
同塵低下頭看書時,路千里促狹地笑了笑,轉瞬即逝。
趙梧樹和文赫從門外走進來,路千里看見他們,頓時像貓看見老鼠。
倆人謹慎地后退了一步。
路千里笑瞇瞇,朝他們招手,
“來來來。”
“有福同享。”
路千里給前后分發筆記。
文赫閉上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覺。他轉身就要往外走,同塵出聲警告,
“你這次考的比千里還差。”
“……?”
小路指自己,他是什么很差勁的衡量標準嗎?
文赫認命坐回位置上。
他暗暗狠瞪了一眼路千里,路千里沖他搖頭晃腦。
氣氛是會感染人的。焦灼緊張的氣氛則更容易喚醒別人的危機感。
班主任來守了他們后半節自習課,自然也感受到這種喜人的變化。
他欣慰地環視教室,發現那仨也在埋頭學習,
“可以,現在你們狀態還不錯,保持到高考。”
班級同學欲哭無淚,班上最躺平那仨開始努力了,最沒必要努力那個還在督促他們仨。
同學是一點也不敢松懈呀。
放學后,他們回家收拾好要托運的玩意。除了年貨、物產,他們三人自然要各自準備一些送給葉子的私人禮物。
同塵眼尖地看見趙梧樹偷感十足,正往包里塞的東西,他驟然警覺。
“大樹,你放的什么?”
趙梧樹手停在那里,同塵看了一眼路千里。
小路立刻伸手拿過來,呈遞同塵。
同塵打開信封,滿當當的歐元塞在里面。
“……”
大額金錢這樣投遞是違規的,同塵譴責地看向趙梧樹。
趙梧樹略微心虛地望天花板
第69章 花冠
同塵讓他把歐元收回去。
“小葉子說他在那邊不缺錢。”
趙梧樹口不擇言,“萬一呢?”
“……?”
同塵瞥他一眼,趙大樹也意識到自己語言表達的退化和匱乏,默默閉嘴。
他們打車出發時,后備箱都快被裝滿了。
司機看了一眼后備箱一堆干貨,
“嚯!這么快就明年了!”
路千里嘿嘿一笑,“送國外親戚的。”
他還沒多和司機嘮嗑,董小靜一個電話甩過來。
路千里貼在同塵身邊,半靠著無聊地扣手指。
“喂,您好。”
“兒砸,明天婦女節!”
小靜難得還算熱情的叫他職務。
路千里,“……有話就說。”
“順路帶兩大盒椰奶糕點回來。”
路千里的手機貼在同塵身邊,他倆都能聽得見。
小路盤算了一下,他們現在學校在城東,小靜喜歡的那家椰奶糕離得可遠。難怪小靜這么熱情了,順路在那里?
路千里微笑,“其實我們學校附近的紅豆糕也不錯。”
董小靜哦里一聲,頓時失去一些興趣。
路千里甚至能想象到小靜女士毫無形象癱在沙發上的樣子,與親兒子如出一轍。
小靜,“與城北椰奶糕孰美?”
同塵眨眨眼,用口型對路千里說,“都好吃。”
路千里捏了捏眉心,“下次回家給你帶。”
小靜隔著手機夸他,
“真是我的好崽,那我獎勵塵塵一盒,你出錢。”
“……”
路千里把電話掛了。真是一毛不拔啊。
同塵聽見全程,聽到最后一句話,耳朵有點紅。
路千里湊過去,他眼尖瞧見同塵的耳朵,笑道,
“我媽真把你當親兒子,有什么感觸?”
路千里心想,當兒媳也不錯啊。他有這樣的男朋友一定不離家。
同塵塵推開路千里大臉,真誠道:
“我一定盡心輔導阿姨家獨苗考上好大學。”
“倒也不必。”
路千里心里那點曖昧的小心思頓時消失,危襟正坐。
他們郵寄完再回家,天色愈黑。
路千里先打開門進入玄關,按了兩下燈。玄關處仍然一片黑暗。
文赫嗯一聲,換鞋動作一頓,勾著腳金雞獨立。
“限電嗎?不開燈。”
“。”
小路換了一個按鈕,客廳的燈打開了。
“應該是玄關的燈壞了。”
他迅速拖鞋,給后面幾位讓路。
“記得有備用的燈,我去雜物室找找。”
趙梧樹跟著抱了一個梯子過來,文赫和同塵換好鞋站在旁邊。
路千里往梯子上爬,
文赫嚼碎棒棒糖,仰望著小路的屁股,囫圇道,
“有需要幫忙的嗎?除了物質和精神上的幫助,我都能幫。”
“……”
路千里說,“去關掉電閘。”
文赫溜走了,同塵眼見無事,便走到趙梧樹旁邊,一起扶著爬梯。
電閘拉完之后,整個房間頓時陷入黑夜之中。只有路千里腦袋上框著一個照明燈成為光源。
同塵面無表情地仰望著,原來小路還會修燈泡。
路千里很快換好燈,驟然開燈對適應了一段黑暗后會有些刺眼,于是路千里低頭對塵塵說,
“閉眼哦塵塵。”
路千里腦袋上的近距離手電光射來,同塵迅速緊閉眼睛。
“……”
路千里趕緊關了自己的火眼,朝著文赫方向大喊開燈。
同塵適應了一會兒,揉揉眼,
“天亮了。”
路千里自認為瀟灑的跳下來,被趙梧樹一腳踢開。
大樹痛苦地捂住腳。
“……抱歉抱歉。”
路千里立刻滑跪,明明是想向同塵塵展示一下自己多么的居家必備的。
同塵卻捧場,“沒想到你還會換燈,好厲害。”
小路臉一紅,害羞地捂了捂臉。
他放出豪言,“我能把全屋燈都換了!”
趙大樹翻了個白眼,拖著爬梯走開。
還換呢,他只有兩只腳。
同塵塵重重嗯了一聲,用哄小孩的語氣,
“小路連電燈都能修,學物肯定也很積極吧?”
不遠處趙大樹直接笑出聲。
路千里,“……”
圖窮匕見是吧?他恨塵塵是塊木頭。
他們三個也意識到同塵塵是認真的。塵塵將變身大魔王,把他們卷成滾筒洗衣機。
文小二在被批斗五分鐘后,灰溜溜坐回座位上。
他同桌的胸口恢復了,也回到了教室。看見文赫死氣沉沉爬回來,好奇道:
“我都沒聽到學神罵你呀?你干嘛一副被打擊死了的樣子。”
同桌恨不得搖醒文小二,問問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個保送燕京大學的學生課時輔導費有多高?
文小二拖著同桌脖子,嘆息一聲,小聲說,
“你不懂,誒,同塵塵雖然很少罵我,但是那個眼神,感覺和他對視的一眼都能在塵塵眼里看見我這輩子完了。”
他撓撓臉,試圖解釋
“很少能接受塵塵那種精神摧殘,除了路千里,他不是正常人……”
文小二還想再說,后頸忽然被一只大手掐住。
后座陰森森,“在說什么呢?我也聽聽?”
“……”
文赫快速搖搖頭,坐回位置上。
他有一點接受小路喜歡塵塵了。
塵塵對小路更不客氣一些,他眼睜睜看著路千里上節課間才被同塵質問低級錯誤,下一節課間小路又笑嘻嘻湊上去了。
路千里有這樣的毅力,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班主任走進來,襯衫外面套了件外套。
他敲敲桌子,說,
“天氣預報說今晚又暴雨,晚上開始降溫。中午回去之后添衣服,還有記得帶傘。”
……
風扇嘎吱嘎吱叫,班主任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指揮躁動的臺下學生們安靜。
“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游泳,不要……你們很快就是成年人了,對自己負責。回去好好復習,只有最后一年,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好好玩了。”
隨著班主任最后一段碎碎念結束,學生們哄鬧歡呼一聲,背著書包收拾著大包小包奔出學校。
四人走到校門外才分別。
向總今天恰好有時間,他十分樂意履行一個父親的責任。
同清泉同意了,她告訴董小靜不用接小路了,轉頭囑咐向停霄一定要把路千里一起托運回家。
向停霄沖老婆微笑,十分善解人意,
“當然。”
路千里看見向總,稍微老實了一點,靠車窗老實坐好。
同塵也照例坐在窗邊,啟程后不久,他稍稍一愣,總算意識到剛剛心里的缺失感從哪里來?
路千里驟然感到手臂邊一重,他歪頭回神,
同塵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湊過來,有些疑惑地問,
“不舒服嗎?”
一雙秋水明眸驟然看著他,挑不出絲毫錯誤的五官配上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
路千里猛地轉頭,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深呼吸。
他心口快速跳動。
塵塵非要挑著他不能出錯的時候來勾一勾他。
同塵,“?”
為什么呢?
他靠著小路靠得有些緊湊,所以聽到了倏忽間急促的心跳聲,像要跳出來。
他很嚇人嗎?
同塵端坐在小路旁邊,反思了三秒。
他沒錯。
小路是膽小鬼。
向停霄時刻注意著后面的動靜,但上次塵塵委婉提醒過他,說他對小路好像有點不禮貌。
向總心里冒酸,都是從毛頭小子追著喜歡的人過來的,他還不清楚路千里在想寫什么嗎?
清泉被他們日夜相處的事實蒙蔽了,可他是后來者卻看的清楚。
他按耐著,決計不能破壞自己在寶寶心里的形象。
于是他淡笑著,挑起話題,
“這個學期過后就是高三了,等那時可沒有這么長的假期。你們這個暑假是想出去玩還是呆在家里復習?”
路千里一愣,
咦?
今天的向總有點友好嗷。
同塵思索,路千里揪了揪手指。他當然想出去玩,但是下學期就高三了,路千里也不想辜負塵塵苦心。
同塵抬頭,透過后視鏡問向停霄,
“可以帶朋友嗎?”
路千里一喜,腦袋一熱抱住塵塵。
“塵塵!”
透過后視鏡,向總眉心狠跳,他微笑點點頭,壓抑心里的酸意。
他大方揮手,“當然可以,你們想去哪我來預定。”
同塵指導,“認真開車。”
“好的。”
向總立刻像身臨科目三考場,雙手握緊了方向盤。
路千里歪歪頭。
唔,向總不止是妻管嚴,還是兒管嚴喔。路千里靈光一閃,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到了小區,路千里還為自己的發現而暗自激動。
向停霄把車停在他家門口,小路打開車門,往下沖。
他沖了倆下,沒沖出去。
“?”
同塵扶額,
“千里,你要把我家車背回家嗎?”
啪嗒一聲,
同塵塵伸手把路千里身上的安全扣解開。
小路,“……”
他聽到前排一聲哼笑。
路千里臉熱,慌不擇路背走書包,回頭道,
“我吃完晚飯來找你。”
“哦。”
路千里關上門,快速遁走了。
塵塵自己也摸不清處于何種目的,他坐到中間,湊近向總,撓撓臉解釋道,
“其實千里也沒有那么笨的。”
“……”
向停霄一時沒說話,手顫。
豪車喇叭沒克制住,悲鳴了一聲。
向總看著兒子,感覺白菜已經被拱走半只腳了,心下悲戚,
“我相信我崽看人——交朋友的眼光。”
“喔。”
同塵抿唇,有點臉紅地退回位置上坐好,等向總泊車。
“我收拾好啦!”
同家大門大開著,文赫抱著肚子溜進去。
他默默離塵塵遠一點,靠近路千里身邊,毫無形象打一個嗝。
路千里捂著鼻子把他踢走。
同塵看見他揉肚的動作,問,
“你吃了什么?”
文小二看著橘子,有點饞,但胃在抗議,他只好望橘止渴。
“啊,我吃了整整17個葷菜,5個素菜。”
同塵一驚,“這么多!吃的什么?”
別撐死在路上了。
“麻辣燙。”
“……”
對方已離開。
“吃點素牛肉丸把你開心的,沒出息。”
路千里路過,拿著抱枕打在文小二屁股上。
文赫張嘴欲罵,但想到接下來幾天的旅程,生硬轉成諂媚語氣:
“我沒出息,行行好賞我一口茄汁牛肉、干鍋兔兔、燒椒牛肉……”
小路,“……”
對方已離開。
“大樹怎么還沒來,他扎根了?”
文赫眼睛骨碌轉。
“快了。”
路千里瞧了一眼墻上的石英鐘。
趙梧樹家里原本是不太同意他跑遠的。大樹明里暗里的小動作,并沒能完全瞞住他們。
他的朋友們找上門,保證會看管著大樹,而且會有兩方家長,知根知底。
趙夫人告訴了趙梧樹父親,眼里有利益的中年人哼了兩聲,最終還是放他走了。
“喏,來了。”
路千里指向門口。
趙梧樹拖著行李箱走進來,微擰著眉。
文赫跑去攬過他,戳戳朋友。
“要出去玩,怎么還一張馬臉?”
趙梧樹譏誚地笑了聲。
“他當然是舍不得我們之間有隔閡。”
為了給家族企業的鋪路,老頭認可的繼承人從小就被教導要結識人脈。
在等級森嚴的家庭,個人感情是被壓制的,偏偏長子是內里是愛憎分明的人。
唯一值得老頭欣慰的是,趙梧樹確實和路千里、文赫關系極好。
同塵正在剝橘子,聞言默默分了趙大樹兩瓣橘子。
文赫撓撓頭,指自己,
“啊?我嗎?”
路千里指自己,看起來像個不二家棒棒糖笨蛋,
“不知道啊,我要去運貨了,誰和我一起?”
趙梧樹心里陰霾散開了些,把酸甜的黃果柑扔嘴里,他笑了笑,跟上路千里。
……
“大海我來了!”
文小二穿著條花褲衩,肌肉緊實得如同剛從工坊中鍛造出的精鋼。
遠遠望去,像一只激動的猴子,往海邊跑去。
另一邊,同塵站在遮陽傘下,盯著路千里手里鮮艷漂亮的編制花環。
塵塵質問,
“你怎么不戴?”
同塵上身穿著白凈體恤,看起來沒有小路這樣融入民情。
路千里不知道在哪里買的簪滿五顏六色鮮花的花環,他想讓塵塵戴在頭上。
路千里哼聲,“你帶著好看。”
同塵抱手撇嘴,
“沙灘上只有女孩子才戴了。”
路千里變戲法似的從身后又摸出一個,只是看起來更小一些。
小路把花環往自己頭上一戴,眼睛彎了彎,
“現在有男孩子戴了。”
路千里是漂亮的混血崽,卷發上掛著一個純潔的花環,竟然一點也不維和。
“……”
同塵被噎。
路千里豬頭沖擊,輕輕拱了拱同塵,向他全方位展示花環。
“誰敢對你說男生不能帶?我去咬死他。”
耐不過路千里磨人,同塵磨蹭了好一會兒,最終避開和路千里對視,微微側頭。
路千里淺瞳搖曳了一下,笑著抬手把花環輕置在同塵頭頂。
東方面孔垂眸,微風吹過,他額前的發絲輕拂,與花冠上的繽紛一同起舞。
路千里嘿嘿笑,同塵瞪了他一眼。
第70章 這對嗎?
路千里拉著同塵往海灘走。
兩個花冠少年,都是面如冠玉,身形修長,牽手行走在沙灘上十分招眼。
高一些的男生下身只穿著一跳短褲,上半身赤裸著白的晃眼睛,每寸肌肉都標準得仿佛古希臘雕塑里的少年。
在他對比下,旁邊被牽著手腕瞧著則身形纖細些,穿著白色短袖,遠遠的只能看見挺翹的鼻梁與隱隱側臉,大半身形都被旁邊男生擋住了。
趙大樹和文赫泡在海里,路千里沒法大海撈針,只能踮起腳遙望。
索性沒多時文赫神色不佳地從海里冒出來了。路千里和同塵塵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
文赫對這次旅行期待已久,怎么下海闖一闖,回來卻判若兩人?
路千里和同塵走過去,小路拍拍他,
“怎么了?上岸了還不開心?”
文小二搖搖頭,神色悲戚,沒有說話。
“?”
路千里回望海邊,陰森森,
“不會在里面遇到什么臟東西了吧?”
文小二似有觸動,但仍保持沉默。
同塵上下掃過文赫,靈光一閃,問,
“小二,你下海的時候,穿的是這條褲子嗎?”
同塵要是沒記錯,文赫奔向大海的時候,穿了一件鮮亮的花褲衩,現在卻變成一件深黑色短褲。
聽見同塵的話,文赫悲愴地嗡了一聲。
路千里一震,什么動靜?
文赫抬手擦了擦眼,癟嘴委屈道:
“我玩的太開心了,那褲子本來就松垮,被海水卷走了嗚嗚嗚。”
“我就只能呆在水里面不敢出來,后來飄來了一條不認識的褲子——我沒辦法,只能穿上了。”
同塵塵,“……”
上岸果然艱險,千軍萬馬強獨一條。
路千里嗔目結舌,不禁栓緊自己的褲腰帶,咽口水道,
“這對嗎?”
同塵杵路千里,讓他說點良心話。
文赫已經被大海的流氓勁兒傷到了,艱難上岸后聽到路千里這句話,頓時更委屈,憋著氣往岸上跑。
路千里,“欸……”
他至少跟上去安慰一下小二,付錢買了一條全新花褲衩,帶著扎實綁帶那種,文小二才愿意出來。
同塵不想下去,他在岸邊看著,文小二便站在同塵旁邊。
路千里小腿已經被海水淹沒,他朝文赫招手,
“快來,這是一片藍海啊。”
路千里正在鼓勵文赫,驟然后背被按住,小路回頭,趙梧樹站在路千里身邊,大口呼吸著:
“我在海里找了半天沒看見你倆,還以為你們被海豚擄走了,結果在這兒玩過家家啊?”
他抬起手臂,朝文赫勾手指,
“小二,到干爹這里來。”
同塵,“……”
身邊文赫大喝一聲,一個猛沖沖向他們。
路千里回頭囑咐,“塵塵你別走太遠哦!”
同塵點點頭,在沙灘邊散步,他們在海里打鬧。
“Hi”
同塵的后肩被拍了拍,塵塵回頭,看見一個肚子有些大,肩膀和前胸爬滿紅點斑的中年白男。
對方眼神好不掩飾,揶揄地上下打量同塵。
老白男用英語問詢,說想加一下他的聯系方式。
同塵眼神有些譏誚,聽了半響,等到老白男終于閉嘴,中文說,
“聽不懂。”
對方,“?”
同塵塵轉身就想走,對方是靈活的胖子,肥肉一甩,繞攔在同塵面前。
白男神色有些疑惑,用英語問同塵是不是日本人?
同塵,“……”
塵塵神色冷了一些。
“離我遠點。”
同塵厭惡地掃過他,轉頭看了看海邊。
果然,下一瞬,憤怒的呼嘯大喊聲直直傳過來,
“臭傻比!你給我他遠一點!”
路千里破水而出,嘴里夾雜著國粹跑過來,像一只兇惡大型犬。
路千里身量已經接近一米九,肌肉結實,破開波瀾海水時像冷厲的鋼刃。
路千里橫眉怒目,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膽寒的兇狠,似乎下一秒就要對周圍的一切展開攻擊。
同塵看向白男,對方僵硬在原地,一時間不敢動作。
路千里跑到同塵身邊,一雙手攬住同塵,帶著涼意的咸濕海水就這么浸入同塵純棉白T里。
感受到身邊人的憤怒,同塵忍了忍。
路千里脫口即經典國粹,偶爾還夾雜幾句只有方言才罵的出來的話,沖著白男就是一頓輸出。
對方不懂中文,但也聽得懂路千里語氣里的惡意和暴躁。
但路千里年輕力壯的,對方訕訕跑開了。
“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小路回頭,倏地又恢復成了友善的大金毛,刨著同塵左右前后轉了兩圈,確定塵塵沒事。
同塵淡定地解釋,“他找我要聯系方式,我沒有給。”
“做的好。”
路千里也不下海了,遠遠招手超海里揮揮手。
游的遠的倆只正岔開大腿往岸上跑。
趙梧樹和文赫上岸時,正好遇見同塵垂眸在和路千里說話。
同塵說:“不過——”
路千里握拳,“什么?”
同塵揉了揉耳朵,哼了聲。
“他說我是日本人。”
文赫跑過來,氣得跳腳,“太過分了!他在哪里,我去罵他。”
路千里回張望,對方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文赫同趙大樹碎碎念,說接下來幾天有機會遇到一定要好好羞辱對方一番。
路千里則走在后面,捉著同塵手腕不放心地叮囑,
“下次再遇到這種不友好打量你的流氓,就直接罵他,敢動手就踹碎他的蛋蛋!”
同塵,“……”
好囂張地處方式。
“我知道你在附近。”
同塵抬手正自己腦袋上的花環,聽著旁邊人不住的碎碎念。
“那是——不對,萬一那天我沒在你身邊呢?”
路千里握著他的手腕緊了緊,
“那今天我不在你怎么辦?”
同塵穿著拖鞋,踢了一腳沙子,揚在前面兩人小腿上。
文小二和趙梧樹兇惡轉頭,發現是塵塵彎著眼角看他們,抬手就要譴責地戳戳他,被忙著教育人的路千里隨手拍開。
“不許轉移話題,快說。”
路千里撓撓濕潤卷毛,有點后悔小時候打架沒帶塵塵了。
眼見路千里真是有些著急,同塵才正經回答,
“我就跑遠一點,他敢追上來就踢碎它。”
“做的對。”
路千里微微放下心,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吃完晚飯,他們又出來散步了。
路千里套了一件薄款外套,衣服是寬大的版型。
風卷過,路千里穿的外套瞬間鼓起來,除了腦袋,上半身像一只膨脹氣球。
同塵走在路千里旁邊,措不及防被小路忽然鼓包的衣服糊了一臉,衣服都是一股海水咸味了。
同塵手動拍扁路千里的衣服,斷掌手徑直隔著一層薄薄布料拍在路千里腰背上。
“你是一個又糙又臭的大列巴。”
文赫,“嘿嘿。”
“……”
路千里伸手攬過同塵大腿,竟直接把他抱起來。
“那你是香香軟——”
同塵掐住他兩邊臉皮,頓時的失重感使同塵沒控制住力量。
路千里臉皮厚,也被掐的嗷嗷叫。
“放我下來。”
同塵捏著他臉說。
路千里感覺自己臉皮快被掐薄一層了,趕緊把塵塵穩穩放到沙灘上。
自己委屈地捂著兩邊臉,走在同塵旁邊一會兒吸氣一會兒痛呼,像他的臉真被掐破一層皮似的。
“別演了。”
同塵推開越湊越近,快把厚臉皮貼他耳朵上的路千里。
“你現在真的有點臭。”
路千里,“?”
他一愣,埋進自己的衣服里嗅一嗅。
他伸膝蓋撞了下前面兩瓣尊貴的屁股,
“停止散步,我要洗澡。”
……
同塵摸了摸手臂,感覺也是黏糊糊的,便回到房間先洗了個澡。
同塵走出來時,路千里正光著上身,趴在他床上,埋在同塵睡得枕頭里。
在同塵塵視角下,屈起的肩膀與緊實后腰恰好形成一個倒三角形。
路千里耳朵一動,聽見身后動靜,轉身穿上拖鞋噠噠跑到塵塵面前,俯下身。
湊近同塵,說,“你快聞聞,我是香香軟軟的大饃饃了嗎?”
同塵瞧見視覺沖擊于眼前寬闊厚實的肩膀和塊壘分明的胸肌腹肌、以及隱入深處的人魚線,一時間沉默。
同塵嗅到一股酒味縈繞,
“你喝酒了?”
路千里眼珠子心虛地轉了轉,
“剛剛我爸遞給我的,我強烈拒絕了!”
他還要解釋,門被敲響。
“塵塵你在房間嗎?”
是向停霄的聲音。
路千里一怔,下意識道:“你爸也來找你勸酒了?”
同塵想反手就要推開路千里,卻推到了腹肌上。
“……”
“……”
路千里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現在臉色酡紅,嘴里有酒味,上半身還什么都沒穿,說沒有什么開屏的圖謀路千里自己都不信啊!
他轉身向大海走去。
同塵回頭,看見人都要去打開陽臺了,心猛停了瞬,把人扯回來。
同塵塵低聲兇人,
“你干什么?!”
路千里鬼祟想溜,
“被你爸逮到就完蛋啦,我得跑啊。”
同塵大受震撼,這可是三樓,地下種著矮椰子樹,他要去學大樹穿刺嗎。
“塵塵?”
門外又問了一聲。
“馬上。”
同塵對門外道,他拉著路千里手腕,環視臥室一周,徑直鎖定衣柜。
路千里被同塵拉到衣柜旁邊,
“鉆進去。”
塵塵發號施令。
路千里熟練地往里面一鉆,像一只大耗子。
他在深柜躺好,同塵伸出食指,
“噓——”
路千里乖乖點頭,同塵抬手把柜門關上。
同塵了衣服,走到門邊握住門把手下壓。
等等,他為什么要把路千里藏起來?他們又沒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可箭在弦上,同塵感覺到向總已經聽到他開門的聲音了。
同塵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