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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acedia23

    不過女配做的各種令人嗤之以鼻的事情,宋賀綾都毫不知情。

    宋賀綾心里只知道自己女兒對兒媳婦的態(tài)度不好,還實行欺負,舌尖隱隱發(fā)酸:“你將蛋糕遞給她的時候啊,我就察覺出不對勁兒了,從小你的眼睛就黝黑漂亮,看人時都是睜的大大的,喜歡露出靦腆的笑,笑容很純粹,這跟你看殊殊時完全不一樣。那次的目光專注露骨,又深情,我當時就呆住了。那時你才多小啊,所以我挺意外的,心想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不喜歡的…后來我又忐忑不安,不放心,在回去的路上就試探著問了一下殊殊,她閉口不答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我就知道我沒猜錯。”

    “那是你們都還沒成年,所以不懂什么是感情,我想她應(yīng)該是被這事困擾很久了吧。”

    這或許不是困擾,而是糾纏,是一位年幼的少女向一個喜歡的人表露自己的心聲而已。

    只是這種單方面表達喜歡的方式并不正確,如果是已經(jīng)成年的年紀,這大概可以被判定為性騷擾。

    “感情這事我看的一向很開,也從來不信什么一見鐘情什么的,腎上腺素荷爾蒙走得都是生理,而日久生情走得是心理,動情首先要動心。所以,我以為只要你先嫁進來,時間長了兩人慢慢相處,鐵杵也能磨成針,就不信她會不喜歡!可事實證明我還是錯了……你滿眼都是她,她卻裝成睜眼瞎……這事一直讓我很愧疚,我原本是想撮合你的,卻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四個月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卻從來都沒變,甚至更差……這也怪我從小疏于對殿殊的管束…”

    宋賀綾說到此處,傾身將手中的維生素放在床頭柜上,手端著水杯,牽過復悅池的手將水杯塞進去。

    “現(xiàn)在說這么多,我也不敢奢望你能原諒她,只是我這個心哦難受的……悅池啊,你都喜歡殊殊這么多年了,這才三四個月就好像物是人非了一樣……”

    說這她嗓音發(fā)軟,聲音輕的幾乎無法聽清,她看著床頭柜上的維生素驀然沉默。床頭柜上的藥的確是維生素。真正的藥在水杯里。

    家庭醫(yī)生去而復返的時候,剛好被她撞見了,詢問一番后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她眼前這個情緒正常的兒媳婦,昨天情緒突然失控,好像被人捅了無數(shù)刀子一樣。家庭醫(yī)生說很有可能是因為對方患上了ptsd,而這個ptsd的始作俑者可能是她的女兒,這讓宋賀綾悉心維持的端莊溫柔的貴婦形象差點崩毀。家庭醫(yī)生將帕羅西汀交給她時,整條手臂都是抖的,殿殊當時已經(jīng)在客臥睡著了,如果不是為了維持別墅的安靜,不吵復悅池睡覺,她一定把殿殊揪出來,痛打一頓不可。

    宋賀綾越發(fā)覺得自己的教育真是太糟糕,殿殊真是把感情事料理的一塌糊涂。

    短短時間內(nèi),小說的走向,逐漸偏軌。“物是人非”這個詞用的真是太好,太準確,復悅池不是女配,所以不愛女主。

    她點頭,片刻又搖搖頭:“喜歡并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我在她不喜歡我的情況下,還要固執(zhí)的糾纏她,這不是深情,而是犯賤。”

    “我沒有那種骨氣。”

    “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繼續(xù)浪費時間,什么可以愛,什么不該愛,我有自知之明的。”

    她永遠無法理解女配對于女主的感情,沒經(jīng)歷過,也不可能對宋賀綾說:我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人了。宋賀綾知道女配從小就愛殿殊,所以她沒辦法。如果宋賀綾是一個貪慕虛榮,極度利己的人,她也可以瘋了一樣沖她大吼大叫,斥責怒罵殿殊的不是。

    可宋賀綾不是,就注定了她要以別的方式去解決這件事。

    離婚,毀約。

    這是最差的解決方式,也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殿殊離開豫城的第一天,宋賀綾跟她談了整整一個下午,從日中談到日落。

    最后宋賀綾還是讓她再仔細考慮一下,等真正想好了去跟復家人提這件事。

    離婚是件影響一生的事,頭婚離了就算能復合,傳出去也是個不好聽的二婚。

    在豪門世家中,流言蜚語是特別值得忌諱的事情,脊梁骨一戳就是一輩子。殿復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也并不簡單,光是商業(yè)間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和交易,如果毀約,絕對會動搖企業(yè)根基和信譽。說白了,就算殿家忍心自斷財路,放掉這個項目,復家也會為了老臉,不容復悅池太過放肆任性。

    復悅池是個成年人,自然知道其間的利害,也知道宋賀綾是真的喜歡她,她理解對方的心情,她答應(yīng)會好好考慮,但她其實也不必考慮。

    什么考慮,都沒有必要的。

    這個世界并不屬于她,不管她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都能隨著劇情的走向而一筆勾銷。

    系統(tǒng)和劇情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人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殿殊去A市在那邊足足呆了六天,路箏對于自己在豫城的表姐,自小感情深厚,關(guān)系緊密,那天訂婚宴結(jié)束后,二話不說就把人強行留在A市玩了個四五天。

    訂婚宴當天,殿殊見到那個跟路箏訂婚的男人,對方名叫孟遠,跟她還是同歲,身高將近一米八八,模樣周正帥氣,帶著窄框眼鏡,舉手投足間斯斯文文的,有種干脆利落的貴氣,說起話來能言善辯,言簡意賅。

    她覺得路箏嫁給對方,后半輩子應(yīng)該不會太吃虧。

    訂婚宴結(jié)束后,路箏本來是要去孟家住一段時間,適應(yīng)適應(yīng)環(huán)境,因為殿殊過來,路箏就跟孟遠商量過段時間過去,孟遠理解也同意了,路箏就留在路家陪著殿殊。

    殿殊坐在客廳里接電話時,路箏抱著一個玫瑰花抱枕踱步過來,無聲的用口型說:“我說你怎么在我家老是接電話?不是在接電話,就是在接電話的路上。”

    在路家的這幾天,殿殊又接到不少騷擾電話,林林總總不下于三十幾通,她下城陽高速時已經(jīng)讓助理去調(diào)查信息,現(xiàn)在助理在給她匯報結(jié)果。

    助理那頭言簡意賅:“留言號碼的定位已經(jīng)查出來了。”

    “不過這個地址…”

    殿殊挺討厭一個人說話斷斷續(xù)續(xù)欲言又止,微微蹙著眉,抽空瞥了一眼湊過來的路箏:“地址怎么了?”

    助理電話里的聲音有些失真:“地址顯示在您家老宅附近。”

    殿殊:…

    “知道了。盡快把今年環(huán)星的報表發(fā)我郵箱里,我要找別的人去接手,等交接完,我還要抽身去跟別的項目。”

    對方應(yīng)了兩聲,殿殊掛斷電話后,淡淡看向旁邊的路箏,長指揉著太陽穴。

    路箏的穿著一身鵝黃色家居服,踩著拖鞋,欠揍地將一朵超大的玫瑰花抱枕懟到她臉前,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快說,你剛才是在跟誰通話?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一堆破事有什么好說的。”

    “不說就算了。”路箏扔掉抱枕,從家居服的口袋里拿出了兩張邀請函,樂呵呵地撥弄齊肩的卷發(fā),說:“來說點別的,我已經(jīng)把明天的計劃安排好了,明天我們?nèi)タ串嬚梗≈繠EHOWN嗎?這個人在國際藝術(shù)界的地位超高的,邀請函千金難求!”

    殿殊想了一下,目光淡淡地看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我從來不關(guān)注這些。”

    “看你這死板的樣子就知道,你注定沒什么品味,不過你必須陪我去看。”路箏湊過去,死死抱著殿殊的胳膊,“你不說話就是應(yīng)了?”

    殿殊:……

    路箏笑道:“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們明天七點半起床,八點出發(fā)。”

    殿殊:……

    須臾,路箏又畫風一轉(zhuǎn):“話說你怎么不把復悅池也帶過來啊?我記得復悅池以前好像學繪畫的,對于BEHOWN她應(yīng)該會很喜歡。”

    “她還是你嫂子,別沒大沒小的直呼名字。”

    “殿表姐你要笑死我嗎?”路箏雙手環(huán)胸,無奈地嘆氣,“誰不知道你雖然明面上是結(jié)了婚的人,心里其實裝的是別人啊,當初結(jié)婚時那臉臭的好像跟復悅池欠了你幾個億一樣,一見到復折涵就又溫柔的不行,這么顯而易見的雙標。怎么,現(xiàn)在又不雙標了嗎?”

    殿殊微微挑了挑眉:“我什么……”

    路箏打斷她:“要我說現(xiàn)在都三四個月過去了,你們真沒有感情升溫,真的沒有上過床嗎?”

    殿殊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浮現(xiàn)出的不悅一閃而逝。

    路箏湊過去,邪笑著問:“別結(jié)婚這么久了,你還是個雛吧?”

    “需要我喊你媽過來嗎?”殿殊挑了挑細長的黛眉。

    “忒,你也太無趣了。”

    “你可以閉嘴了。”

    “你這是惱羞成怒,我就喜歡你打不了我又說不過我的樣子。”

    殿殊忍不住揉著前額:“懶得跟你計較。”

    “你可拉倒吧。不過我的訂婚宴我姑媽姑父都沒來,下個月我結(jié)婚時就應(yīng)該能全到了吧?我都有點想我姑媽了……”路箏嬉皮笑臉地又去貼著對方。

    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訂婚宴她爸有事,她媽在家照顧復悅池。以殿家跟路家的關(guān)系,訂婚宴不到可以理解,結(jié)婚不到著就說不過去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最好把復悅池也帶來吧。”這才是路箏的最終目的。

    殿殊頓了兩秒,垂頭看著旁邊的人,不明白這兩人什么時候有過交集了,為什么非要讓對方來。殿殊沒有應(yīng)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只模棱兩可地說:“再說吧。”

    “別再說啊,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的。你說行不行啊?”

    ……

    這個問題,等殿殊離開A市時,路箏都沒有得到回答。

    結(jié)婚前她的確是不喜歡復悅池,她的不喜歡表現(xiàn)在明面上,那時她的厭惡讓半數(shù)豫城豪門心知肚明。如果在結(jié)婚時她黑著臉,不情不愿,就是在狠狠打復悅池的臉,那時的復悅池會怎么想呢。傲慢、不可一世的少女,從來沒有這樣丟過人,就算知道自己嫁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也要忽視那些嘲諷、譏誚來愛自己嗎?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多么強的忍耐力。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那時的復悅池說不定根本毫無羞恥心。

    這幾天里,宋賀綾陪著復悅池去到市中心轉(zhuǎn)了幾圈,買了很多東西,什么衣服,首飾啊,諸如此類的,恨不能把全世界的東西都買下來。

    這一段時間復悅池難得將情緒放松,她和宋賀綾兩人再沒有提起殿殊一個字,那種沒有暴力、沒有劍拔弩張、沒有緊張的氛圍讓她仿佛深處水中,平心靜氣,好似生活又歸于平靜。

    直到殿殊看完畫展回來的這天早上,復悅池剛吃完早飯,就被殿懈叫到四樓的書房里。

    十幾二十歲的殿懈意氣風發(fā),三四十歲的殿懈還是意氣風發(fā),風華正茂,穿著黑色條紋襯衫坐在一米多長的書桌后,上位者的沉穩(wěn)老練渾然天成,讓人不敢直視。

    殿懈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示意她坐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悅池啊,我聽賀綾說你想回老家是嗎?”

    復悅池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挺直了腰桿,漠然地點點頭。

    思忖了須臾,她糾正道:“確切的來說是我要合離。”

    不是想合離,而是要合離。

    第24章 acedia24

    她已經(jīng)明確表明了自己態(tài)度和決定,而此時她的態(tài)度、決定在被審視,評估。靜默的書房里,殿懈雖然沒有直接拒絕,卻也跟拒絕差不多。

    “悅池啊對于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代表殿殊向你道歉,她的確是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我知道她這幾個月來忽視了你給你帶來傷害,這些我和賀綾都會跟她好好商量。”殿懈端正了坐姿。

    “這不是商不商量的問題,她已經(jīng)成年了,是要學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的。”

    “我理解。”殿懈點點頭,表情十分愧疚,不過他話風驀地一轉(zhuǎn),“悅池啊知道我為什么會把你叫到書房里嗎?”

    “為什么?”

    書房的敞亮的光映在殿懈稍顯滄桑的臉上,曾經(jīng)凌厲的線條,現(xiàn)在依然凌厲。復悅池能感覺對對方身上的心力交瘁,她不自覺挺直了腰桿,只聽對方嘆了一口氣兒,委婉地開口:“眼下的情況,我想作為一個父親是解決不了的,所以我現(xiàn)在把你叫到書房里來,不是以一個父親的角度去解決這件事情的。”

    如果只提感情的話,那這事永遠也解決不了。感情這事都是小輩們的,他不能替別人愛她,也不能替她愛別人。復悅池想離婚,可他的女兒未必啊。所以殿懈是以一個,跟復家合作多年的合作伙伴去說這件事。

    “悅池你是我和賀綾都挺喜歡的一個孩子,我既疼殿殊,也疼你,賀綾喜歡你多過殿殊,這些我覺得你應(yīng)該能感覺到。我們和你爸媽,都希望你能跟殿殊好好的。”殿懈指尖交疊在一起,鄭重其事地說,“之前啊,復家拿下了個城南的地皮項目,我們殿家得知后愿意出高價入股合作,瓜分那個項目的利潤,當時呢你爸也是同意的,后來簽合同時你爸說你對殿殊中意了很多年,我們相信了這才逼迫殿殊聯(lián)姻。歸根到底,這兩家聯(lián)姻在那個項目上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強求的……”復悅池喑啞著嗓音說。

    殿懈點頭:“是啊……我想你也聽殿殊提過,當時兩家制定合同上,項目和聯(lián)姻的違約金高達兩個億,聯(lián)姻期限是五年,這五年足夠把一個項目做完。說實話,這兩個億足夠幾萬個貧窮人賺一輩子,這么大的違約費用,我們殿家自然是不想出的。‘商人逐利’四個字在殿家的旁系腦袋上是摘不掉的,而對于你爸來說,你們復家來說,要憑一己之力吞下高達幾十個億的項目,光是啟動資金就足夠掏空一大半個復家。如果在往好的方面設(shè)想一下,就算你爸愿意出這個錢,那跟復家合作的股東會同意嗎?你們復家的親屬會同意嗎?就比如你四叔,以他為首的一些老家伙,那些人審時度勢自私自利,把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覺得他們會把兩個億雙手奉上?”

    “再換句話來說,這場聯(lián)姻就是城南項目的捆綁銷售,只不過它的結(jié)果導向了不同方向,有人從中得利,有人過分倒霉而已。”

    “我明白您的意思。”復悅池揉著右手處多余的紗布,粗糙的質(zhì)感并不怎么好,磨得指尖發(fā)麻,可是她控制不住的,急需疼痛來克制自己,“那我就該是那個倒霉的人嗎?我為什么要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殿懈萬分無奈地站起身:“悅池啊,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他走到飲水器面前,接了杯水遞給復悅池。

    復悅池猶豫了兩秒,伸手接過。

    “你要學會為大局考慮,在一個天價的項目面前,犧牲一些東西是在所難免的。”

    “你說的我懂,事在人為我也知道,可殿殊在結(jié)婚時心里就有別人,這算什么?她對我還……這又怎么說?”復悅池喑啞著嗓音,難受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她忍不住喝了一口水,緩解喉嚨深處的干澀。

    殿懈:……

    杯子在不斷加重的力道下被捏的逐漸變形,水從褶皺的杯口溢出來,順著手背指縫流淌在地上。復悅池置若罔聞:“大局我懂,聯(lián)姻我也懂,可這個聯(lián)姻要說相安無事倒也罷了,可您真的了解您女兒的行徑嗎?”

    “她不是只打了你一巴掌?”殿懈從這話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聲音有些拔高,“這個混賬難道又做了別的什么事?”

    復悅池嘲諷地笑笑,捏著水杯站起身:“不如您自己問問?”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驀地被推開。

    兩人出奇一致地看過去,只見闖進來的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握著門把手,白皙的臉頰因為急速運動微微有些漲紅,打理精致的卷發(fā)落在格外飽滿的胸口處,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一推開門那熾熱的視線就落在復悅池身上,目光火熱,但那眼低深處的冷漠,不滿和氣憤,讓人看著發(fā)怵。

    是殿殊。

    開車開了一上午,剛到家門口就跟著定位走,助理發(fā)的定位最終地點定位是在停車場里,殿殊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輛被撞毀的差不多已經(jīng)報廢的瑪莎拉蒂MC20,這車當時被停在別墅門口,多少有些耽誤人進出,她那時時間緊迫,就讓人先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場,等有空再拖去修。結(jié)果一去A市之后,這事就忙忘了。

    也幸好這車沒拖去修,她才跟著助理發(fā)的定位信息,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里翻找出了一部老年機。

    老年機里面還有電,但是使用過的痕跡已經(jīng)被清理的一干二凈。

    沒有證據(jù)又怎樣,開過她車的人屈指可數(sh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只能是復悅池。

    復悅池厭惡地看著殿殊,視線徐徐落在對方手里攥著的黑色物什上,忽視掉對方緊鎖的視線,緩緩走到垃圾桶旁,將手中的杯子扔進去,用兜里的絲巾將手擦干凈。她動作很慢,落在別人眼里就很副畫一樣,漂亮又優(yōu)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對這人的視線是有多么防備。

    殿家的家規(guī)不算森嚴,但殿懈對于這種開門不敲門的行為,一向極度不喜。

    殿懈想訓對方幾句,顧慮到還有兒媳婦在這也不好發(fā)作,只壓低了聲音斥道:“你干嘛呢?沒規(guī)沒矩的沒事就趕緊出去。我跟悅池有點事要談,你要有事說就去外面排隊去。”

    殿殊似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兒。

    “巧了爸,我也有事要跟我老婆談一下,不如您讓讓我?”

    殿殊不懷好意地沖復悅池冷笑了兩下,走到她面前,準備去牽她垂在腿邊的手,復悅池瞬間皺了眉,旁邊挪了小半步躲了過去。殿殊頓了兩秒,慢慢收回收,低頭著抬眼落在她臉上,她眼中倒映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瑞鳳眼,那眼底的不悅、抗拒、對她單方面的劍拔弩張,讓她覺得分外好笑。

    殿殊背對著殿懈,這恰巧擋住復悅池剛才的規(guī)避行為。

    殿懈什么也沒察覺,只發(fā)黑沉著臉:“進門不知道敲門嗎?以前學的規(guī)律都白瞎了?”

    “爸,因為我這事太重要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老婆她特別會為我著想,我百年之后的墓地都已經(jīng)替我操辦好了,你說我怎么就娶了這么一個‘疼人精’呢?”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殿殊狹長的眸子微瞇,臉上看不到任何笑意。

    殿懈:“……什么墓地?”

    “沒什么。”殿殊說。

    復悅池擦完手后,把絲巾旁若無人地揣進口袋,冷冷地應(yīng)了一聲:“應(yīng)該的。”

    殿殊露出一抹冷笑。

    復悅池仿佛沒看見殿殊一樣,越過她,對殿懈道:“爸,我們可以繼續(xù)談了嗎?”

    聞言,殿殊驀地挑了挑眉,看著復悅池皮笑肉不笑地說:“那你先談,我在外面等你。”

    大可不必。復悅池心說,但是她已經(jīng)懶得跟對方耍嘴皮子。

    臨出門前,殿殊偏過頭,對上自己老爸那滿是不悅的表情,挑眉道:“拒絕離婚,拒絕賠償,這個項目我也不會白干,這是我的要求。”

    殿懈覺得遲早要被這場聯(lián)姻給折騰死:“磨磨唧唧的,趕緊出去。”

    片刻,隨著書房門“嘭”一聲關(guān)上,周圍又陷入了死寂。

    復悅池又坐回到沙發(fā)上,從殿殊進來到出去,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卻仿佛劫后余生一樣。她對于殿殊的記憶,還停留在粗暴和暴力破門之上,內(nèi)心深處似乎也生出一種恐懼。恐懼再被壓制,再被鉗住手腕,不得動彈。可她又不怕她,這多么矛盾的心理。

    “悅池?”

    殿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她聽到對方低沉說:“年輕人都是沖動的,等你再過幾年,大概就能理解我和你爸了,這殿殊我和賀綾會加以管束,如果你覺得殿殊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可以直接跟我們說,有我們倆在她翻不了天。”

    復悅池平靜的看著他,知道這問題大概是談不下去,因為天價違約金,因為資金鏈不足,因為商人逐利,因為只單單是犧牲品。

    或許在她踏進這間書房里就早該知道,她真的沒有什么原因能拿得出手,沒什么原因足以讓殿家退婚。

    “那好。”復悅池重新站起身,目光恍惚,無奈的指尖忽然泛上一陣酥麻,“既然不合離,那就分居吧。”

    “這樣可以嗎?合約一共五年,現(xiàn)在剩四年零六個月,這段時間內(nèi),我不會再踏足殿家半步。也請您,讓她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畢竟誰也無法忍受,一個半夜三更拎著斧頭暴力卸門的人。”復悅池幾乎是心累的說出這一句話,她對離婚不怎么抱有希望,殿懈說的很對,她無法反駁,在利益面前,她的傷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她需要一個承諾,她要殿殊永遠也不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而殿懈在聽到這句話后,整個人都驚呆了,隨后渾身發(fā)抖,顯然是被氣得不行。

    等復悅池推開門出去,走在幽靜的長廊上,足足好一會兒都沒忘記殿懈那震驚的眼神,對方似乎是不太理解她的話。

    “大半夜……卸門?”殿懈是這樣問的。

    而她只是輕輕用指關(guān)節(jié)蹭了一下臉,又垂眼看著裹著紗布的手腕,說了一句,“沒什么”,就推門離開了。

    隨著她離開,殿懈后腳就跟出來,一臉怒氣地下到樓下大廳,客廳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瞅著自己女兒氣到忍不住翻白眼的宋賀綾女士,一個是被自己親媽瞅的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聯(lián)系白月光以求安慰的殿殊女士。

    殿懈停在自己女兒面前,居高臨下的審視她。

    突然被巨大的陰影遮住,殿殊不耐煩地抬頭:“干嘛?”

    殿懈頓了一秒,直接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呼過去,動作帶起一陣風,快得晃出了虛影。

    “啪!”

    殿殊躲避不及,直接被這一巴掌扇偏過頭去,那力道之大,讓白皙的臉上幾乎是瞬間就浮現(xiàn)出通紅的一片,殿殊眼前有些發(fā)暈,臉龐火辣辣腮幫子直發(fā)麻,耳邊產(chǎn)生的嗡鳴幾乎屏蔽周圍的所有動靜。

    這一巴掌把宋賀綾嚇得連忙站起身,三步跨兩步到殿懈面前,錘著他的手臂,氣得直跺腳。

    “你干什么啊?有話好好說,你做什么動手打人啊?!”

    “你問問她到底干什么了?別說打她,我打死她都不為過!”

    殿懈狠狠瞪了殿殊一眼,隨后緊握著宋賀綾把對方的手拿開。

    “還有你,都是你慣著她,才導致她這么肆無忌憚!不知所謂!”

    宋賀綾嚇得直接懵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發(fā)雷霆的殿懈,感覺像被鬼附身一樣。

    她嗓音糯糯的有些結(jié)巴:“這,這又發(fā)生了什么啊,有什么小事咱們……”私底下解決,別當著傭人的面……

    殿懈指著殿殊,對宋賀綾兇到:“小事?暴力破門是小事?你開什么國際玩笑?!”

    宋賀綾瞬間啞口無言。

    殿殊:……

    我tmd,有一句臟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我出門沒看黃歷。

    第25章 acedia25也會依這段婚姻,我……

    臥室窗戶半開不開的狀態(tài)將陽臺外面的身影切割成了兩半,此時外面刮著不熱不燥的風,浮動起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遠遠看著風光無限,風景如畫。

    陽光落在復悅池身上,仿佛披了一層白紗,她渾身都懶洋洋的,垂頭看著外面不遠處的林道,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挺適合兜風的,她想。

    手臂慵懶地搭在欄桿上,現(xiàn)在裹著紗布的手腕又厚了一點,HERMES絲巾輕輕覆在紗布上,遮蓋住了那一抹異樣的白。

    她在陽臺站了很久很久才進來收拾起東西,在書房跟殿懈說的那一番話并非一時興起。關(guān)于合約的問題除非出現(xiàn)天大的意外,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是無法修改的。這大概是小說中的設(shè)定,她已經(jīng)妥協(xié)了。因為她扭不過系統(tǒng),掰不過作者,也搞不定女主,這還能怎么辦呢?

    認命吧。

    復悅池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將一件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然后放進行李箱。

    宋賀綾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稱職友好的婆婆,當初女配跟女主結(jié)婚時,幫兩人置辦了很多衣服,生活用品,并且排放的整整齊齊,收拾得十分干凈利索。復悅池裝東西裝得非常方便,收拾行李的時候只要那拿兩件衣服中小一*碼的,生活用品拿可愛粉嘟嘟的顏色,就準沒錯。

    復悅池收拾到一半時,身后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質(zhì)問。

    “你在干什么?”這熟悉的女音,帶著一股子冷到掉冰碴子的寒意。是殿殊。

    對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復悅池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頭也不抬,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收拾手下的東西,她現(xiàn)在雖然精神狀態(tài)挺好,但已經(jīng)身心俱疲懶得搭理任何人。

    “拜你所賜呢,我剛才被狠狠訓了一頓,現(xiàn)在你高興了?”殿殊下顎線崩起一道凌厲的孤獨,她瞇起眼睛,意味雋永地說。

    復悅池抿著唇角,不予理會。

    見人將她忽視個徹底,殿殊大步越過橫陳在地上的行李箱,走到床邊準備拽那纏著繃帶的手腕,準備伸手的時候,腦中又驀地閃過家庭醫(yī)生的話。

    “……我個人覺得她應(yīng)該是患有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也就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

    微抬的手瞬間頓住,殿殊修長的指尖難耐的對撮兩下,到底是忍住了。

    “我爸說你要想要分居?”殿殊目光深邃,仔細打量這個不知好歹的人。

    此時的殿大小姐左邊臉上頂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在上樓之前已經(jīng)她涂了遮瑕膏,卻遮得不全,隱隱約約還是能看得出一大塊紅印跡。這一巴掌當時甩得她眼冒金星,耳朵嗡鳴,足見殿大總裁是多氣憤,多怒不可遏,對自己的親生閨女動起手來毫不留情。

    見人不回,殿殊有種被人忽視的不耐煩,聲音低沉沉的:“分居了你想住哪?據(jù)我所知除了瀚海天城你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總不會拖著行李箱回娘家吧?”

    對方甫一抬眼,那目光沉得讓人心里一悸,殿殊微微一愣。

    復悅池蹙著秀眉,停住手下的動作,不理解地問:“跟你有關(guān)系嗎?”

    殿殊俯過身,手按住復悅池手中的內(nèi)褲,將柔軟的布料壓進床鋪中,將笑不笑:“難道你不是殿家的兒媳婦?我娶得你,難道不能管你?”

    “玩笑是你這樣開的嗎?”復悅池真的很不理解女主的腦回路,跟電路正負極接反了一樣,“你要管我,首先你要盡到一位妻子該盡的義務(wù),你知道你自己該做什么嗎?從一而終,以禮相待,相敬如賓,你特么是怎么對我的,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shù)嗎?現(xiàn)在我都提出分居了,你還想要我怎樣?你為什么不能好好聽聽我說的話!我說不喜歡了不是假的,我說離婚也不是假的,所以你到底想干嘛啊?能出去嗎?別沒事找事,可以嗎?”

    她抽出被壓著的藍灰色內(nèi)內(nèi)扔在對方臉上,氣急敗壞地瞪著她,情緒幾乎是克制不住的激動,她的情緒相比之前好像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很多。

    在現(xiàn)實世界中,她情緒雖然沒有什么太多的大喜大悲,可她對生活充滿了厭惡,感到悲哀,痛苦,每天都度日如年。而來到這個世界后,她感受到的更多是氣憤,無奈和煩躁不堪。她想瘋狂逃離這個世界,可現(xiàn)在的情況和境遇卻逼迫著她去一點點改變現(xiàn)狀,可她無能為力,所以她開始變得暴躁,變得疲憊,不斷去妥協(xié),不斷去接受。

    “我沒事找事?”殿殊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她退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手背抵著額頭,感覺腦袋被氣得暈眩得厲害:“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解釋,如果你還是聽不懂,也請你不要再問我了,因為真的很煩。”

    “算了你別說了。”殿殊打斷她,搶先道,“我依你的,分居吧。”

    聞言,復悅池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松了一口氣兒。

    分居相當于不必在跟女主糾纏,也不需要再被抓手腕,受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還有替女配背鍋。她怎么能不高興,不欣喜,可是她笑不出來。

    我先提的,為什么要你同意!是我走不走用不著你來置喙!

    復悅池克制住自己忍無可忍的表情,神色不動地看著不遠處的人,什么也沒說,似乎是在等對方繼續(xù)。

    過了片刻,殿殊理所當然的說:“分居是可以,但是我有要求。”

    “說。”

    “分居的事不能讓你爸媽知道,畢竟我們兩家還有合同,你知道當初聯(lián)姻也算是那份項目的功勞,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因為分居而鬧個合作不愉快的下場,兩家的利益不該受影響。”

    “呵……”復悅池皮笑肉不笑,煩躁地用手指摸索著紗布邊緣,過了良久才勉強道,“可以。”

    殿殊點點頭,視線落在復悅池臉上:“現(xiàn)在回復你剛才的話。”

    “你讓我以一個妻子的身份要求自己,我的確是做到的。”殿殊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復悅池,我殿殊自詡從一而終,從來沒有因為不喜歡你而去踏折涵這條船,從一開始都是你在沒事找事,先是栽贓后是陷害,然后搞什么綁架害得她無辜受傷。你怪我為什么找你算賬,但這并不是因為我在袒護她,喜歡她,而是因為,你不應(yīng)該。”

    “你不應(yīng)該去有損身份的,去做下作的事。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我殿家的人,名義上是我的妻子也發(fā)生過關(guān)系,你覺得我難道不該管你嗎?我可以縱容你去不知所謂的試探法律?如果我真的不當你是殿家人,真的厭惡你討厭你就把你推出去被制裁,而不是讓你現(xiàn)在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跟我叫囂著沒事找事。”

    殿殊換了一口氣兒,頓了頓繼續(xù)道:“復悅池啊復悅池,這些事說實在的,我罵你說你可以說都是你活該,現(xiàn)在這些事情都已經(jīng)翻篇了,那就算了。我會依你,我們分居,也會依這段婚姻,我不會喜歡別人。起碼在這五年內(nèi)不會。之前我對折涵好是因為我喜歡她,現(xiàn)在我對折涵好……只是因為要彌補你做的那些骯臟的事情。你身為她的姐姐,你不該貶低她,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過,無辜的人不該憑白遭殃。”

    復悅池:……

    可是,你說的這些管我什么事啊,我不是女配本人,你該訓的不是我是她,而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解釋,是你的道歉,你對我所作所為的道歉。況且復折涵無不無辜,在這未知的劇情里,也未可知啊。

    復悅池緊抿著朱唇,抬眼深深地看著對方。

    “首先你維護老婆難道不是應(yīng)該的嗎?其次你大可以在大義與私情之間選擇大義,可你并沒有,這是你的問題!另外你自以為訓斥說教打罵,就覺得這是為誰好了?我告訴你,反正我沒感受到!現(xiàn)在,我也不想再跟你爭吵這些有得沒得,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還有嗎?”復悅池說,“除了這些,你不覺得缺了最重要的什么嗎?”

    “有。”殿殊應(yīng)聲。

    她舌尖有些發(fā)澀,那幾個字對于她來說簡直太難太難。

    “你把說辭說得一套套的,我想要的那個道歉讓你說出口很難嗎?”

    “有些事情的確是我不對,我做的太過分……給你帶來不適的感受,我不該,半夜拿斧頭拆臥室的門,不該為了……”

    復悅池默默地搖搖頭,根本不認為對方能抓得住重點,她直接擲地有聲的道:“不,是你不該是把所有錯都推到我身上!”

    我明明什么都沒錯卻要承受接二連三的痛苦;我明明什么都沒做要被這樣冷言冷語潑臟水;我明明什么都沒做也沒錯卻遭遇了此生最大的變故。

    女主、系統(tǒng),作者都拿著自以為是的獎勵逼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本不該我做的事情,還那么理所當然,那么義正言辭,仿佛恩賜施舍一般,難道這不該致歉嗎?

    復悅池深深換了一口氣兒,嗤笑了一聲,她已經(jīng)不指望女主能自知什么,她理解女主的行徑,因為最終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不是作者,不是yyds系統(tǒng),而是命運,運氣。

    她太倒霉了,可她真的太不甘于此。

    這個世界,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本不是該是這個樣子。

    “你出去吧。”

    “我不接受你的……或許該成為‘道歉’?”復悅池揉搓著手腕間順滑的絲巾,閉了閉眼,生不如死的說,“我不接受。”

    永遠也不接受。

    第26章 Lust26 第一次犯尋釁滋事的罪名……

    豫城的梅雨季到六月中旬才姍姍來遲,電視臺播報中午有大雨,到晚上才傾盆而至。星期天的Flirt&Fallen酒吧內(nèi),氣氛火熱如火如荼,并沒有因為今晚的大雨,而生意蕭索。

    酒吧外面,復悅池穿著單薄的黑色內(nèi)搭外面套著黑色短款外套,若隱若現(xiàn)的腰線收在荷葉般的牛仔短裙里,陰暗的燈光遮掩住最近的一身疲憊。

    短短兩個月,她就剪掉了原來的長發(fā),現(xiàn)在齊肩的頭發(fā)又打理成一次性如海藻一樣的波浪。她依然不喜歡佩戴裝飾品,但手腕上仍纏著一樣特殊的裝飾,以前兩個月前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也掉了,露出的皮膚跟新生兒的差不多。

    不過傷疤這種東西還是很難看的,所以她總喜歡用絲巾遮住。

    從前她不太喜歡喝酒,現(xiàn)在卻越來越喜歡,酒后的臉上沾滿了紅暈,讓她看起來不太正常,她捏了捏發(fā)紅發(fā)燙的耳垂,裹緊了外套靠在墻上,腳邊是東歪西倒的酒瓶。

    外面忽然又刮起了一陣風,帶起潮濕的水汽,讓不遠處的交談聲在空氣中微微發(fā)抖。

    “找到人了嗎?”

    “抱歉賀總,還沒,沒找到……”

    “就tmd是一群廢物?花了大價錢找她,人要是跑了,我拆這酒吧。”

    “老大,那小孩喝了東西應(yīng)該跑不遠的。”

    “那你還不找!站著等死嗎?”

    粗戾不堪的咒罵聲在雨聲中隱隱有些失幀,復悅池的酒勁兒上來后,頭就有些發(fā)暈,罵罵咧咧的聲音吵得她更不住皺起秀眉。

    忽而意識中又突然響起yyds的冰冷女音,yyds十分嫌棄的說:“擺爛想當咸魚的宿主,是會遭報應(yīng)的,哼哼╯^╰。”

    如果可以,yyds還想沖宿主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yyds足足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

    自從復悅池跟殿殊鬧開分居之后,復悅池拖著行李二話不說就從瀚海天城搬了出來,又用自己的嫁妝錢在豫城買了一套房子,枯燥乏味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后,yyds才像聞著味兒的狗一樣帶著那讓人頭腦發(fā)麻的機械音猛然出現(xiàn)。

    系統(tǒng)消失的那段時間里,復悅池過的不怎么好,yyds也是。

    它被8863z巡查官劃掉了200rmb的不久,監(jiān)察官77H又把它制裁了一遍。因為這次宿主的錯誤太過嚴重,直接驚動了整個終端空間,如果監(jiān)察官77H不做點什么以示懲戒,恐難服眾堵不住悠悠眾口。于是它就被監(jiān)察官關(guān)在小黑屋里,足足關(guān)了一個半月,期間還要用終端代碼敲一萬字的檢討。

    yyds是從來沒有寫過這種東西,十萬字檢討的成品出來后,重復來重復去就那幾個字,“系統(tǒng)錯了,系統(tǒng)會改進的”。很難想象,它就這樣在小黑屋里水了一個半月的萬字無效檢討后,最后還是被放出來了。察看檢討時,監(jiān)察官只僵硬著嘴角笑了笑,走的時候還很好心地說會幫它把檢討遞交給指揮官A1S。

    yyds對這個遞交沒什么概念,一解放出來后就直奔宿主而來。

    《閃開,女神操~我》的劇情在宿主的導向下,逐漸偏離軌道,原本女主和女配應(yīng)該在五月份去參加配角路箏的婚禮,再在婚禮后場時,發(fā)生色不露骨的一次性交流,從而促進感情。但由于復悅池跟殿家攤開了說要求分居,而女主同意之后,這段劇情將不再遵守小說進度,直接跳過,讓小說的進度到了下一階段。

    如果按照正常劇情走的話,劇情在配角婚禮后作為系統(tǒng),yyds是有一個任務(wù)的,只要完成這個任務(wù),yyds就可以向指揮官申請獲得宿主的記憶權(quán)限。

    可現(xiàn)在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為女主女配分居,它的任務(wù)泡湯了,記憶權(quán)限也泡湯了!

    因為這件事,yyds近半個月對宿主的態(tài)度都不是很好,偶爾冷嘲熱諷,時不時想翻個白眼,總之傲嬌的很。

    對此,復悅池都不以為意,她這兩個月的生活過得不盡人意,甚至跟活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感覺相差無幾。在現(xiàn)實中她在受難,在小說時間中還是在受難。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她比綁定系統(tǒng)前要更有錢,起碼經(jīng)濟獨立。最大的相同,不論小說還是現(xiàn)實世界,她都無欲無求,生不如死。

    yyds通過終端頻控看到宿主一副,難受得捂住胃部的模樣,冷笑了兩聲:“擺爛想當咸魚的宿主,酒精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它只會一時麻痹你的神經(jīng),然后讓你難受很久很久……”

    “所以說……宿主還是要學會上進一些才好。”

    “上進心是一個好東西,為什么宿主您沒有……”

    “閉嘴!”復悅池低呵道。

    酒精的麻痹讓她頭暈?zāi)X脹,胃部還針扎一樣痛,她現(xiàn)在只想安靜地緩一會兒,但系統(tǒng)的聲音幾乎要將她意識淹沒,根本無法安靜,也無法思考接下來她需要怎么回去,是打車,還是叫人來接她。

    于此同時,這一聲不僅打斷了系統(tǒng),也吸引到了不遠處在酒吧門口長檐下的一伙人。

    聞聲,長檐下的賀長洲剛摸到煙的指尖微頓,刀刻斧鑿般的下顎輕抬,凌厲的目光掃向隱蔽的角落里。

    酒吧門外昏暗的燈光下依舊照不清東西,復悅池倚靠在墻上,難受的閉起眼睛,仰著頭,任由昏暗將她全身都包裹住。

    不見出聲,賀長洲遞給康莊一個眼神,對方立即心領(lǐng)神會,帶著兩個人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須臾,明晃晃的手機燈光,照亮了復悅池難掩綺麗的臉,一抹紅潮爬在雙頰和眼尾處,擰緊的黛眉像是在空白的紙上打皺的山水,她繃緊著紅唇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yyds見此情景,瘋狂在宿主的意識深處打著商量:“親愛的宿主,如果稍后出現(xiàn)什么不可規(guī)避的意外,請您不要違規(guī)操作可以嗎?”

    “您知道的,上次的您的違規(guī)操作讓系統(tǒng)損失了200rmb,還被關(guān)進了小黑屋……”

    “這次宿主請您一定要冷靜,系統(tǒng)已經(jīng)告訴過您三十六條系統(tǒng)守則的全部內(nèi)容,請您像熟記二十四核心價值觀一樣牢記在心里,啊啊啊啊啊——”

    系統(tǒng)的聲音陡然拔高,變成了尖叫。

    黑暗中不知從哪個方向突然沖出了一個人,那人穿著性感不蔽玉體的露臍裝,披頭散發(fā),順著檐下窄小的走道跑過來,一頭撞在了復悅池的右肩上。

    “嘶——”復悅池倒抽一口涼氣兒。

    她被撞得踉蹌,后背擦著冰冷的墻面往旁邊讓了兩步,胃部的不適感在這瞬間也達到頂峰,難受得下意識想吐。

    復悅池捂著嘴看過去,撞她的人也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對方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驚叫了一聲。

    旁邊拿著手機照燈的人,忽然說:“靠!找到了!就是她!”

    “快把她抓起來!”

    復悅池想做點什么,但是已經(jīng)顧不上了,她難受的錯開對方,跑到一旁吐了個昏天地暗。細密的雨絲飛進來,落了她頭頂潮潮的,也有不少打在她臉上,冰冰涼涼的讓她清醒了很多,吐出來之后才不怎么難受。

    ……

    賀長洲要找的那個人是這Flirt&Fallen酒吧內(nèi)的女駐唱,二十出頭的輟學大學生。

    聽著yyds的解釋,復悅池頭暈眼花,隱隱想起這女孩模樣周正,長得跟清秀,像朵一塵不染的白色郁金香一樣。只是她的眼睛異常的紅,目光卻很澄澈,驚恐地看著她,不,應(yīng)該是她旁邊一群人。

    這女孩怎么是一群大壯漢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抓住了,兩個人架住女孩的手臂,賀長洲走過來,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頂,下一秒粗暴地揪住女孩頭發(fā),強迫對方抬起頭。

    “啊疼!”女孩叫了一下。

    賀長洲輕笑一聲:“你跑得時候怎么不嫌腳太快呢?現(xiàn)在知道疼了,那剛才為什么要跑呢?”

    “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會跟你上床的!”女孩呸了一聲,“你這個死流氓!”

    賀長洲挑了挑眉,手下一松將女孩的頭松開,抽出口袋里的紙巾擦著手:“既然如此,那就報警吧。康莊打110,就說有人涉嫌詐騙。”

    女孩:……

    女孩驚睜著眼睛,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啊啊啊,臭流氓你誣賴我!”

    “哦?你不止涉嫌詐騙,你還涉嫌誣賴。”賀長洲慢條斯理地將煙咬在嘴邊,微偏過頭,旁邊的手下自然而然將煙點著。

    賀長洲瞇著眼睛,享受似的深吸了一口。

    旁邊的康莊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機開始按按鍵,很快跟警察叔叔通了電話,言簡意賅地把情況說清楚。

    “不救嗎?”yyds問。

    它想起原小說中的劇情,這段劇情之后,女配就會遇見女主。它的宿主跟女主已經(jīng)兩個多月沒見了,小說劇情嚴重卡頓,只要兩人不見面,這劇情就無法推進。yyds為此怨氣沖天了好好久,現(xiàn)在終于到了一個可以推進劇情的時機,它一定不能讓宿主錯過!

    復悅池伸手接一點雨水把嘴邊擦干凈,她今天沒怎么吃東西,吐出來都是酒,一股臭味讓人忍不住捏鼻子。

    yyds見人收拾完,擔驚受怕的說:“親愛的宿主,大學生深陷情色交易,要不要救一下?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這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啊!她還是未來可期的啊!”

    復悅池沒吭聲,自從yyds重新出現(xiàn)后,她已經(jīng)很少跟對方交流了,除非是特別煩躁時對方還喋喋不休,她才會像剛才那樣忍不住命令對方閉嘴。

    她原本是不想多管閑事的,小說世界里的人物設(shè)定沉沉浮浮,就像浮木一樣帶有不定性,有人天生高貴,有人賤如塵埃。既然作者已經(jīng)為她筆下的人物安排好了結(jié)局,那她這個闖入者做什么又能有什么用處。

    不過……yyds提到了“未來可期”。這四個字讓她隱隱有些動容。復悅池不禁聯(lián)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自己又何嘗不是未來可期呢。如果自己的已經(jīng)無可救藥,那別人的尚有機會……

    復悅池看向不遠處的一群人,那個叫康莊的寸頭男已經(jīng)打完電話。

    以這一群人,和那位被叫做賀總的行為舉止來看,應(yīng)該不是地頭蛇,就是權(quán)勢滔天,她想這就算是警察來了,那女孩也能被倒打一耙,反向栽贓吧。

    復悅池掃了一眼四周,沒找到順手的家伙,她突然想起之前從酒吧里帶出來的半瓶酒,那原本是在她腳邊的。

    yyds現(xiàn)在無法判斷宿主的想法,不過這個促進劇情的機會,它不能白白流失于掌中。

    yyds情續(xù)激昂,戰(zhàn)斗力十足,氣吞山河地說:“宿主,豫城還沒有幾個人能跟復家抗衡!干掉他們幾個,你就是救大學生于水火中的大英雄!”

    最后……

    復悅池并沒有成為救大學生于水火的大英雄,反而和大學生一起被警察叔叔請到局子里喝茶去了。她坐在警車里看著外面如跑馬燈一樣的場景交換,心如死灰。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犯尋釁滋事的罪名。

    第27章 Lust27沒有太多的動作,卻寫盡……

    “你說你們倆好好的女孩,怎么這么想不開呢?一個涉嫌詐騙,一個打架斗毆,都是大家閨秀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違法亂紀的事呢?”開車的警察頭抬眼看了一下后視鏡,見兩人跟鵪鶉一樣窩在后車座里一動不動,語氣頗為無奈。

    “我不是,我沒有,全是剛才那群人誣陷我的。”女大學生憋紅了臉,雙手環(huán)胸,氣急敗壞地解釋道,“我根本沒有詐騙,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我能做什么啊?我既沒有團伙也沒有心術(shù)不正,我還沒畢業(yè)呢,我只是想去酒吧駐唱掙個零花錢而已。”

    復悅池掃了一眼在旁邊不斷據(jù)理力爭的女孩,對方微微揚起頭,露出的脖頸粉白如蝤蠐白皙秀頎。副駕上的警察嘆了一聲,什么都沒說,看著女大學生小臉氣得紅彤彤的,沖著開車的警察翻白眼,顯然是一副被氣得不清的模樣。

    “你是叫穆水玲是吧?”副駕上的警察問。

    “干嘛?”

    他摸了摸鼻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嘛……”

    “你這是對女生有偏見!我不想跟你講話了!你給我換個人來。”

    開車的警察輕輕一笑,無奈道:“你不聽我們說也沒用啊,剛才人家可都把證據(jù)直接甩出來的,是你先拿了人家錢,后來又臨時反悔不去人家生日宴會上獻歌的,你知道你這叫什么行為嗎?你這樣叫不講信用。”

    “獻歌……”穆水玲睜大了眼睛,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簡直太不敢不可置信,“獻身還差不多——”后半句的吐槽,聲音很小,幾乎聽不真切。

    警察沒聽到回答,以為這倆小姑娘不大理他們,搖搖頭一笑,兀自踩緊了油門,警車蹭地消失在黑夜中。

    路上復悅池靠緊著車窗邊,分神地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在意識中對yyds進行審問。

    “系統(tǒng),干掉她?”

    yyds瑟瑟發(fā)抖,不敢回復宿主。

    片刻,復悅池又問:“大英雄?”

    yyds搞不懂宿主這是要搞哪一出。

    復悅池輕笑一聲,琢磨這幾個字:“救人于水火。”

    yyds沉默兩秒,終于受不了折磨,猶猶豫豫的用機械女音顫聲說:“也,也不一定聽系統(tǒng)的話嘛,宿主也是很想去解救的吧?”

    “那我現(xiàn)在不想了,你能給我回溯嗎?”復悅池撇了一眼旁邊的人。

    對方放下手臂,擱在腿邊。兩人坐的本來就相近,對方這一放,手就自然而然落在兩人的腿之間,這只手掌小巧,溫度滾燙,延綿不絕的熱量順著空氣傳到她腿上。復悅池垂下眼簾,往旁邊挪了挪。

    耳邊聽到y(tǒng)yds的回復:“其實……回溯功能也不是萬能的。更何況系統(tǒng)現(xiàn)在也用不了了啊。”

    回溯功能已經(jīng)被巡查官暫時關(guān)閉了,等到下一次開啟可能需要小說劇情下一次任務(wù)完成后才可以申請。

    不過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它只要一想起“回溯”這兩個字,就能接連想起它之前因為宿主違規(guī),被8863z巡查官扣除了200rmb,還被77H監(jiān)察官給被關(guān)進小黑屋子里沒日沒夜寫檢討的日子。這或許是它作為系統(tǒng)的漫長的時間中,最小,最渺如塵埃的一環(huán),但給它的打擊是巨大無比的,史無前例的。

    “所以……系統(tǒng)現(xiàn)在婉拒宿主您的請求。”yyds微微喏喏的補了一句。

    “你說什么我聽的不是很清楚?”復悅池揉著指尖順滑的布料,“你在婉拒?你拒絕的比閃電還快。”

    yyds想了一下:“額……”

    與此同時,穆水玲突然想起什么一樣,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剛才幫她的人。復悅池剪著干練齊肩的卷發(fā),右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露出的側(cè)臉在警車內(nèi)燈光的照射下有種安然的驚艷感,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微翹的唇角,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的有點過分。

    穆水玲想不明白,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還有這么瘋狂的一面。

    就是這個精致得有些過分的女孩,手拿著威士忌酒瓶,干脆利落把人腦袋掄出了血。

    穆水玲猶豫了一下,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對方外套衣角,微微使力往下拉了拉。

    穆水玲歉聲說:“那個……剛才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現(xiàn)在坐在警車里。”

    復悅池動了動,微微偏過頭去看了對方一眼,沒應(yīng)聲。其實救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做便做了,現(xiàn)在坐在警車里也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打完沒有辦法跑。

    倆人好似心有靈犀一樣,復悅池剛一想完,穆水玲就問:“不過,你剛才為什么沒有跑啊?”

    復悅池:……

    穆水玲非常不解,長指點著鼻子思考:“就是你剛才打完之后是完全可以跑的啊,周圍那么黑,跑到哪里都可以。可是你為什么不動啊,我以為你是個練家子可以一挑三才過來幫忙的,沒想到你是跟我一樣手無縛雞之力唉。”

    “如果還遇到這樣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再這么做了,畢竟也不是什么好事,這次遇到的起碼還是有個理智人的,如果真是那種實打?qū)嵉膲娜耍强烧婢褪浅圆涣硕抵吡恕!?br />
    復悅池皺緊了眉,沒有回答。

    她不跑是因為在把人頭打出血的一瞬間,一見到那個寸頭滿臉都是刺眼的紅,還雙眼驚恐的看著她,她就控制不住的混身發(fā)抖,四肢無力的感覺出現(xiàn)的太快,意識中那些凌亂的記憶又重置在眼前,一切都那么措不及防,別說跑,連不動彈也是不能的。

    現(xiàn)在,她似乎對滿臉是血的畫面,格外的敏感。

    在兩個月前似乎也是這樣,那時還是在殿家老宅。

    見人沒說話,穆水玲以為對方誤會了,連忙擺手解釋:“對不起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說你的意思。”

    “像女孩子只身在外就是應(yīng)該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要拔刀相助,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可是幫助也是需要在自己利益沒有損失的前提下的。還有……你臉色看起來好差哦。”

    穆水玲想伸出指尖觸碰對方的臉,但是剛一伸手就頓住了。說到底,兩人非親非故,不過才見面十幾分鐘就動手動腳,多少有些不合適。

    復悅池現(xiàn)在沒有多少心思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么臉色好差,只是自從她從殿家搬出來后,她的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甚至有點每況愈下,盡管當初分居時宋賀綾難舍難分地給她塞了不少錢,可她還是把生活過的糟糕透頂。

    每日每夜都是黑白顛倒,她陷在酒精,和燈紅酒綠里難以自拔,說來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體驗過正常的生活,臉色蒼白也不過是身體很差的一種表現(xiàn)而已。

    復悅池懶得說話,沒有繼續(xù)搭理這個剛見面十幾分鐘就問東問西的大學生,她閉目養(yǎng)神直到警車到達豫城的京楚派出所。

    警察叔叔領(lǐng)著兩人進去時,復悅池腳步微微發(fā)軟,剛才雖然吐了一番,好受多了,走路卻是飄的。

    上樓梯時差點踩空了,好在旁邊的穆水玲伸手扶了一把。

    “你沒事吧?”對方關(guān)切地問。

    復悅池輕“唔”了一聲:“謝謝。”

    穆水玲樂呵呵地笑,連忙擺手:“不用謝不用謝,我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是我謝你才對,雖然我剛才謝過了。”說完,那手又繼續(xù)扶著她的右手臂。

    對于突如起來的觸碰,復悅池其實挺厭惡的,這很容易讓她聯(lián)想起兩個月前的殿殊,殿大小姐就是喜歡有事沒事忽然抓你的手腕,力道還大得生疼。

    復悅池蹙了眉,視線落在對方手上,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這樣她也不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更何況她現(xiàn)在的情況,的確不怎么好。

    算了,還是任由對方扶著吧。

    復悅池跟著前面的警察進入大廳,片刻,突然就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在冰冷的大廳中央,那人在揉著額角跟一個警察在面對面劍拔弩張。

    那人是,殿殊。

    復悅池只覺眼前一陣頭暈眼花,好似低血糖犯了一樣。

    不遠處,熟悉的女音帶著些許煩躁的語氣,徐徐傳來:“所以說,你們的處理到底什么時候能有進度?”

    “我們這邊已經(jīng)在積極聯(lián)系那位龔女士了,目前是沒有任何消息的,您可以問問同您一起來的女士還能提供一些其他線索嗎?丟失財物有具體信息嗎?”這位男警官看向不遠處的椅子,那兒坐著一個人,那人哭得梨花帶雨,仿佛要斷氣一樣。

    “非常理解,那我們這邊會跟您兩位提供的線索加快處理進度的,當然我們也知道你很著急,不過調(diào)查也是需要有個時間的……”

    殿殊疲憊了一天,已經(jīng)不想再在這里浪費時間做彎彎繞繞的無用功,她掃了一眼坐在大廳內(nèi)側(cè)長椅上的人,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給你們兩天時間,如果你們這解決不了,我這邊只能請私家偵探跟進了。”

    “女士,我們警務(wù)人員是一直再跟進的,龔女士如果偷竊行為坐實的話我們會進行處理的,您先耐心等待,我們能解決的您就別花那個冤枉錢了,對吧?”

    “我花你家錢了嗎?我花錢我愿意,你……”殿殊無語地皺了眉,還想再說什么,話音突然一頓。

    殿大小姐若有若無的視線越過對方的肩膀看過去,須臾,凌厲深邃的眉眼,突然意味不明地動了動。

    “女士您的心情我們非常理解的,也知道那東西對二位非常重要……”

    “女士?女士您有在聽嗎?”

    ……

    大廳中焦躁的氣氛突然凝滯住,針落可聞,只有男警官詢問的聲音異常刺耳。

    復悅池腳步仿佛被膠水粘住一樣,她看見了殿殊,而此時殿殊也在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沒有太多的動作,卻寫盡了之前的愛恨情仇。

    時隔兩個月,她們終于再次見面。

    此時此刻,yyds在終端空間中發(fā)出歡呼的機械笑聲。

    而作為宿主,復悅池的心情沒由來的倍感煩躁。

    她皺著眉,冷冷地看著殿殊面前的男警官在殿殊面前晃了晃手,只不過殿殊沒應(yīng)聲,而是越過男警官,踩著高跟鞋朝她走了過來。

    第28章 Lust28看著楚楚可憐,又楚楚動……

    穆水玲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撞了什么狗屎運,怎么漂亮好看的小姐姐一個接著一個的朝她涌過來,而且這兩人還是完全不同風格類型。不過她知道,迎面朝她們倆走來的人并不是來找她的,那人熾熱的視線從看向她們時,就穩(wěn)穩(wěn)落在她旁邊,從始至終就沒偏移過。

    對方的表情不像是好友見面的樣子,而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穆水玲下意識看這旁邊的人。

    復悅池臉色很難看,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是寧愿去死也不愿意再次遇到殿殊。

    穆水玲問:“你們認識啊?”

    殿殊停在兩人面前,自上而下打量了穆水玲一番,毫不在意的視線又落回復悅池身上。

    兩個月不見,復悅池一改往日的習性,長發(fā)剪成了齊肩的短發(fā),發(fā)尾染成了栗子色,發(fā)梢兩寸長的部位燙著一次性卷發(fā)。她身形相比之前更加消瘦單薄,臉色蒼白的好似一捧雪,原本巴掌大的瓜子臉,現(xiàn)在下巴愈來愈尖,瘦的有些脫形,不過并不影響骨子里自帶的美感。反觀殿大小姐,兩個月生活照常,自然沒什么太大變化,她依舊喜歡穿著板正嚴肅的西裝,一如既往走干練簡約的風格,經(jīng)常披散著長直發(fā),偶爾也做做海藻似的大波浪。

    不過她最近忙的焦頭爛額,眼窩下帶著一團青黑,用冷白膚色的粉底液才堪堪遮住。

    “當然認識,我們還很熟呢。你說是吧?”殿殊露出一抹邪性風情的笑,沖復悅池挑了細長的眉梢。

    穆水玲…

    復悅池:……

    一看到殿殊那欠打的笑,她就忍不住黑了臉。也許是之前的女主給她造成的傷害太過嚴重,以至于她現(xiàn)在好像有一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好似防備過了頭。

    雖然她們名義上是夫妻,實際卻如敵人一樣。兩人間的狀態(tài),說好聽點是分居,難聽點就是心思各異,形同陌路,本質(zhì)跟離婚相差不大。

    只不過是彼此耗著,耽誤時間而已。

    殿殊的操作,她不是很懂,明明不想主動招惹對方,可對方就是犯著賤上趕著往你跟前湊。

    這種心情,你懂嗎?

    “你怎么來這里了?”殿殊無視她對她的無視,自顧自問著,邊問邊想伸手用去抬復悅池的下顎。

    復悅池冷臉往后躲了一下,慍怒地看著對方:“你想干什么?!”

    殿殊挑了挑眉,手懸空了兩秒后才不尷不尬地放下來,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目不斜視地說,“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這才從殿家離開兩個月……”

    “跟你沒關(guān)系。”復悅池打斷殿殊。

    關(guān)于女主的人設(shè),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了。以前的殿殊對她是又恨又暴力,現(xiàn)在莫名其妙對她示以關(guān)心。這真是特么的出了鬼了。

    這個該死作者,是不是把人設(shè)給寫崩了!

    復悅池懷疑地在意識中詢問系統(tǒng):“小說中之后的劇情是什么?”

    yyds有問必答:“就,禁止劇透……”

    復悅池:……

    同一時間,被懷疑人設(shè)的大女主,似笑非笑:“是沒有多大關(guān)系,只是看你臉色不好而已,蒼白著一張臉,大晚上的就別出來嚇人,現(xiàn)在外面還下著雨,出點什么事故豈不是害人害己?”

    好的,你可以閉嘴了。

    人設(shè)可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別沒事挑事兒,當初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別來招惹我了。”復悅池蹙了眉,“殿大小姐言出必行,現(xiàn)在這樣又是想怎樣?”

    穆水玲撓著頭…

    她怎么聽著像是一個美女對著另一個美女,死纏爛打,愛而不得?

    殿殊肆無忌憚的看著復悅池,對方眼睛怒火中燒,眼底倒映著清晰的自己,但她卻沒有從那黝黑的瞳孔深處看到自己想見的某種情緒。之前的貪戀,后來的怨恨。現(xiàn)在都看不到了,即使對方現(xiàn)在不高興,很生氣,可她就是覺得似乎是少了點什么。

    這種感覺讓她心思難耐,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也無法形容,好似自己一直認定的某件事情,有朝一日突然被推翻,那種蒼白無力讓她很不舒服。

    殿殊撩著頭發(fā):“隨口關(guān)心也叫挑事?你對文字的定義這么模糊?”

    穆水玲從剛才是一頭霧水,到現(xiàn)在還是一頭霧水

    “你的關(guān)心跟毒藥一樣,我怕得很,等不等于挑事自然也不重要。現(xiàn)在,你要沒事能別擋路嗎?”復悅池不知道這個女主在想什么,也懶得管。

    不給對方反應(yīng),她反手拉住穆水玲的手臂,拽著人朝不遠處的警察走去。剛才把她們帶過來的警察已經(jīng)在墻角處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戲,儼然一副吃瓜看戲的模樣,只差手里拿著一把瓜子。

    大廳里又恢復片刻的靜謐,殿殊瞧著逐漸消失在過道里那消瘦的背影微微出神,足足過了片刻,才收回視線,繼續(xù)跟剛才的警察糾纏不休。

    三個小時前,復折涵下班回到自己的單身公寓,發(fā)現(xiàn)自己固定上門打掃的龔鳳保潔阿姨在打掃完今天的任務(wù)之后,自己放在抽屜里的一個裝著項鏈的信封不見了,復折涵發(fā)現(xiàn)后急忙聯(lián)系阿姨,對方卻直接關(guān)機,這個保潔阿姨是她在網(wǎng)上找的,信息不是很全面,也不清楚人際關(guān)系。

    以前這個龔鳳上門打掃時,復折涵選得都是自己在家的時間,平時的服務(wù)都挺好的,這個阿姨溫柔開朗,做事沉穩(wěn),打掃也特別干凈,一服務(wù)就是半年多。復折涵特別信任這個阿姨,所以才敢在自己上班時,放任對方直接進自己公寓。

    沒成想這次的信任導致大意失荊州。

    復折涵提供了龔鳳少得可憐的信息,和信封項鏈的簡短描述,警方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龔鳳阿姨,復折涵也不知道對方家住哪里,那間單身公寓沒有裝監(jiān)控,無法證實是這個阿姨做的,所以無法斷定是這個阿姨實行偷竊。

    等殿殊走到內(nèi)側(cè)長廊邊,看著安靜如鵪鶉的女孩。

    是復折涵。

    復折涵下班后,換家居服卸妝時發(fā)現(xiàn)了保存已久的信封不見了,她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了殿殊,等殿殊到公寓樓下,才簡單換了條束腰的黑色流沙長裙出來。

    此時,復折涵素面朝天,明眸皓齒,漂亮的桃花眼紅得跟個兔子一樣,小巧的手揪住雙腿間的黑色紗裙,咬緊了血色蒼白的下唇。

    復折涵的身材管理的非常非常好,玲瓏有致,身姿曼妙,露出的皮膚瓷肌膩理,在燈光下像發(fā)著光一樣,飄逸輕柔的黑色紗裙將她的膚色襯得更加出眾,加上受大眾女生忠愛的公主切發(fā)型。第一眼是驚艷,細品就會更加覺得她妖嬈,嫵媚,氣質(zhì)甚至帶著一點腹黑,宛如一朵開在荊棘上的玫瑰花,不管身處在哪都能毫無緣由的吸引人去采摘。

    殿殊搓著冰涼的指尖,半蹲下身與復折涵的視線保持齊平。

    “抱歉啊,折涵。”她輕柔的撫著對方的鬢角。

    “你提供的信息不全,目前無法確定阿姨家的住址,現(xiàn)在這個阿姨手機也關(guān)機了。調(diào)查可能一時半會兒也完不成,你先別等了,今天應(yīng)該不會出結(jié)果了。”殿殊垂眼看一眼腕表,“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先送你回去吧?”

    這事情事發(fā)突然,換個平常的時間段,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在老宅跟他媽對著吵。

    自從復悅池搬出瀚海天城后,宋賀綾女士就干起教育子女父母有責的事業(yè),每天朝九晚五監(jiān)督她,督促她,做人要學會從一而終,認真負責。她有心無力,裝模作樣的聽著,宋賀綾以為她可以知錯就改,就放低了要求,不強求她,但也每天必須做到早出晚歸。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前提,不允許跟復折涵有過多牽扯。殿復兩家聯(lián)姻,復折涵在名義上還得喊她一聲嫂子。兩人接觸過多的話,打得不止是復悅池的臉,更是復家的臉。合作項目還沒有走到最后一步,現(xiàn)在就做有損名譽影響到合作的事,多少不合基本操守。

    殿殊門兒清,自己也答應(yīng)過。她依復悅池的要求,她們分居,也依這段婚姻,不再喜歡別人。她殿殊說到做到。

    可難保有特殊情況,就比如此時。

    “殿姐姐,那東西是我親媽留給我的,丟了的話我會不安的……”復折涵崩潰地搖著頭,臉邊公主切的短發(fā)在虛空飛舞,眼淚順著眼眶不斷掉落,濕潤的眼淚幾乎將烏黑頭發(fā)糊在一起。

    看著楚楚可憐,又楚楚動人。

    復折涵作為復家的養(yǎng)女,平時并不是不注重形象的人,被復家收養(yǎng),她出去接人待物也是頭戴復家的帽子,人雖沒有正牌大小姐那么嬌貴,傲氣,但也不能隨便在外人面前梨花帶雨,丟復家的面子。

    可殿殊在她眼前,不是別人。

    “殿姐姐我在豫城沒有什么朋友……能幫我的幾乎沒有,你也知道我在復家不受悅池姐的待見,因為我喜歡你這件事,我趙媽現(xiàn)在都不想搭理我,最近復爸也很忙,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復折涵的聲音越說越小,淚珠連串地往下落,不斷抽噎著,“只有你能幫我了殿姐姐,我知道找你不合適,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我真的……我真的——”

    “別難過了,會找到的,你相信我嗎?”

    “自然是信的。”

    “那就好了呀,信我今天晚上就回去吧,我再幫你看一會兒,看完后我還需要回一趟公司。”

    殿殊沉默不語,從口袋里掏出紙巾,幫對方擦干凈眼淚,動作輕柔又心疼,細心安慰了一番,才把人哄得同意回去。

    今天事出從急,殿殊是從公司過來的,開得是上過城陽高速的邁巴赫S480,之前那輛前車窗報廢的瑪莎拉蒂MC20已經(jīng)送去維修,到現(xiàn)在都沒有提回來。

    殿殊站在警察局大廳門口替復折涵打了滴滴,車停在門口。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噼里啪啦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整個世界也朦上了一層舒適冰涼的霧。

    殿殊撐著一把黑傘,將人送到車前。

    “別多想,東西會找回來的。”殿殊抬手整理了一下對方臉邊的亂發(fā),柔聲說,“別多想,回去好好睡覺。”

    復折涵點點頭,紅著眼睛我見猶憐的模樣,欲言又止:“殿姐姐,剛才在大廳時你是不是在跟她說話啊?”

    頭頂噼里啪啦的雨聲敲打著傘面,殿殊聽的不是很清楚:“嗯?”

    復折涵想起剛才坐在長廊內(nèi)側(cè),聽到的女音,猶猶豫豫地問:“剛才我好像聽到了悅池姐姐的聲音了,她是不是來警局了啊?”

    “不是。”殿殊臉不紅,心不跳,斬釘截鐵,否認得很及時,語氣也很認真。

    復折涵:……

    干脆利落的否認過于決絕,復折涵目光微微愣住一瞬,片刻才舔著嘴唇:“哦好,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復折涵并沒有多問,可她并不信自己是聽錯。

    至于對方為什么要瞞著她,她身心俱疲已經(jīng)不想再思考。

    她早知道殿殊跟復悅池現(xiàn)在是分居的狀態(tài),可分居并不代表離婚,趙媛媛看得她很嚴,即使自己搬進了復應(yīng)鳴送的單身公寓里,也依然覺得束手束腳,走哪好似都被監(jiān)督著。

    而且,自從她從醫(yī)院做康復訓練出來后,殿殊對她的態(tài)度就非常不穩(wěn)定。兩家合作項目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兩家聯(lián)姻后的沒幾天,趙媛媛就找她談過話,警告她不要跟殿殊糾纏不清,不然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現(xiàn)在殿殊復悅池分居,復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她想橫插一腳,但殿殊忙的焦頭爛額沒有空閑的時間,根本沒有機會。

    現(xiàn)在這件事情,或許能成為唯一的助力。

    可她突然又覺得沒有把握了。

    內(nèi)側(cè)長廊距離大廳不是很遠,當時她還處在悲傷欲絕中,內(nèi)容聽得不是很清楚,可那聲音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分明是復悅池無疑。

    她的殿姐姐喜歡她,不喜歡復悅池,那復悅池來警局是為了別的事,殿姐姐又有什么好隱瞞的?

    復折涵內(nèi)心深處生出一種危機感,漂亮的桃花眸底深處,瞳孔震顫,她害怕的看著殿殊。

    傘內(nèi)的空間里,視線不明,殿殊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傻瓜,好好回去休息吧。別想一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的東西,這邊我會幫你關(guān)注的,等有進展會聯(lián)系你的。”

    復折涵不知所措地垂下頭,她天生骨架跟復悅池差不多小,又剪著公主切的發(fā)型,一垂下頭,整張臉就被斜住了大半,紅通通的眼睛藏在車內(nèi)的陰影下,眼底莫名閃過一絲陰狠。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住。

    須臾,復折涵抬起頭,牽強的笑了一下:“那好吧……”

    這幅委屈巴巴的,就像柔弱的受傷的兔子一樣,不會叫,只能打碎銀牙往肚子里咽。這很容易會使人心里生出一種愧疚來,會忍不住去心疼、去愛撫。

    殿殊想去抱抱她,可理智里有一根鋼線纏繞住她,讓她不能去做。

    她需要遵守約定,那個不愿意遵守的約定。

    殿殊攥緊了手,又松開,最后揉了揉對方的頭頂,釋懷一笑,打開車門:“快點回去休息吧,有事給我發(fā)消息。”

    “嗯。”復折涵難舍難分的看著她,見對方并無絲毫挽留,她突然伸手抱住對方。

    殿殊愣了一下。

    只感覺到耳邊有溫熱的氣息在流轉(zhuǎn):“那殿姐姐晚安,你回去也早點休息。”

    說完,復折涵釋懷地笑了一笑,松開手爬進車里。

    殿殊回過神來體貼地關(guān)上門,看著對方微笑著沖她擺擺手,吩咐司機開車,流線型的車身很快載著人駛?cè)胍股詈笙Р灰姟?br />
    殿殊面無表情,走到S480車門前。

    蔥白的指尖剛碰到門把手,不知想到什么,動作突然頓住。

    她豎起手臂,讓西裝的袖子自然下滑些許,路邊不甚明亮的路燈落在車邊,她借著光看了一會兒。

    第29章 Lust29難不成朋友之間還要漫天……

    此時,腕表上的指針大概指在了十一點十分的方向。

    公司項目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處理這些事情前,她得解決當下的問題,復悅池和那個陌生小孩的關(guān)系,以及,她的復太太為什么要深更半夜被請到警察局。

    審問登記花費了一個多小時,賀長洲人雖然沒來,提供的證據(jù)可一個也沒少,穆水玲的詐騙行為還有待商榷,依照那些證據(jù)顯示,穆水玲的確有收取高額費用的嫌疑,不過費用是因什么而收,并沒有詳細說明。賀長洲提供的潦草信息是穆水玲單方面違反交易,收取費用拒絕獻唱,穆水玲被按住的當場就后悔收這個錢了,她愿意把收取的費用全部歸還。

    賀長洲不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他要求補償損失。

    損失就是他那被穆水玲耽誤的幾十分鐘,以及提供證據(jù)的幾分鐘。

    簡而言之,賀大總裁一分鐘價值三萬。

    現(xiàn)在對于穆水玲,一沒錢,二不愿意獻唱,賀長洲已經(jīng)懶得理會,他只接打電話找律師進行處理,并讓穆水玲也趕緊找一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而復悅池這邊,她一酒瓶k爆了那寸頭的腦袋,把人打住院了,賀長洲那邊要求賠醫(yī)藥費以及住院費。

    其實兩個事件連在一起都好解決,只要錢花的足夠多。

    關(guān)鍵是,穆水玲沒錢。

    穆水玲揉著腦袋,手肘抵在桌子上,雙手撐著腦袋,垂頭喪氣地擺爛:“我窮啊,我沒錢,救命啊……我還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在校大學生,我只是在酒吧里駐唱想掙個零花錢……我可以把錢還給他們,為什么還揪著我不放啊!什么損失費,他就是想占便宜!”

    警察搖搖頭嘆息,不好意思說人家就是看上你是在校大學生,眼睛里裝得都是涉世未深的學校知識,看人的時候一副清澈又愚蠢的模樣。

    不騙你騙誰?不坑你坑誰?

    賀長洲這個名字,在豫城的圈子里流言甚廣,外界對他形容最貼切的就是長年流連娛樂場所,事業(yè)有成的花花公子,手握三家娛樂公司的控股權(quán),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什么樣的事沒碰過,玩死一個人比玩死一只螞蟻還容易。這樣的人看上你了,你就只能自認倒霉,乖乖等著被收拾。

    警察叔叔搖著頭,欲言又止沒怎么多說,任誰也不想招惹上能一手遮天的人。

    “他想要多少錢?”

    穿著制服的警察不明所以地抬起頭,露出一雙帶著疑惑的眼睛:“什么?”

    復悅池再次出聲:“我說那個人想要多少錢?它的手下不是被我打住院了嗎?他想讓我出住院費和醫(yī)療費,總要告訴我一個數(shù)額吧?”

    警察:…

    “不是……”穆水玲伸手碰了一下復悅池的肩膀,吃驚地看著她,“你還真想給那人出錢?明明是他們先欺騙我的,你這么做是助紂為孽啊!”

    復悅池掃了對方一眼,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的錯讓我買單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用道德綁架我?

    “我花我的錢買個教訓,跟你沒關(guān)系。”復悅池說完,看向眼前三四十歲模樣的警察大叔,“你這邊可以聯(lián)系報警的那個人嗎?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私了,多少錢都愿意出。”

    yyds感覺此時的宿主,真是讓它眼前一亮。

    現(xiàn)在的復悅池,終于有了一點,原女配之前的模樣。

    復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寶貝,掌上明珠,從一出生下來就是來世上享福的,就該是高貴驕傲的公主,就該是精致漂亮的女王,就該是揮金如土,不在乎一切的千金大小姐。

    “宿主您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像樣了!”yyds用機械音發(fā)出開心的語調(diào)。

    這兩個月,宿主的生活過的跟鬼一樣,每天早出晚不歸,天天貓在酒吧嗜酒如命,這比不要命的賭徒還要頹廢,yyds真是恨不能回溯,可惜它的回溯功能被8863Z巡查官給操作關(guān)閉,否則它一定要好好拯救這個擺爛躺平、無藥可救的宿主。

    不過最讓yyds關(guān)注的其實還有一點,就是小說劇情進行到現(xiàn)在,也才不過三分之一。

    《閃開,女神操~我》中女配在警察局遇到女主后,女配會遇到改變自己一生的男人,而那人就是賀長洲。

    在不久的將來,復悅池會跟賀長洲的利益緊密相連。

    yyds貓著宿主對此一無所知的壞:“宿主拿下賀長洲,你就是這個小說世界中最亮的崽。”

    復悅池原本是不想搭理系統(tǒng)的,不過她現(xiàn)在特別討厭聽見系統(tǒng)的聲音,控制不住地說:“干掉你,我就是你們空間中最炸裂的宿主。”

    yyds頓時陷入了沉默,周遭除卻警察大叔的聲音,她意識深處又歸于深海無法涌動的平靜。

    警察有些為難:“這個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賀先生說會找律師來處理這件事。”

    “我要見他,我現(xiàn)在就需要出去。”復悅池沒有絲毫耐心。

    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在這個地方無休止的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復悅池:“你們現(xiàn)在讓他過來,或者讓我聯(lián)系他。”

    “你是打定注意要賠他錢?”穆水玲語氣中的懷疑,可見一斑。她攥緊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緊抿著唇。

    復悅池助紂為虐沒有問題,賠那始作俑者的錢也沒有問題,她本來就是因為幫助她,才被牽涉其中,她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她來置喙。

    可她很害怕,很擔心。

    穆水玲從這短短的幾十分鐘相處間,嘗到一絲友情的滋味。如果遇到事情,有人能陪著一起多好啊,兩個人一起承擔風險,那樣不論多么艱難的事都會感覺到無所謂,因為倒霉的不止你一人,你還可以這樣安慰自己。

    可現(xiàn)在,對方可以出錢平定風波,置身事外,只剩一個人處在事情的中心,那種孑然一身,孤單應(yīng)對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令人無法接受。

    穆水玲不得不承認此時的自己,想法過于偏激,她控制不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慌,她還在上學,她還涉世未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就算她答應(yīng)賠錢,可她也沒有錢可以賠。她的家境并不好。

    見人沒應(yīng)聲,穆水玲緊張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處,手心下砰砰跳動的觸感,已經(jīng)超出正常值。

    “是他們的錯,你不該賠錢的,這只會讓他們更加囂張,以后他們還會坑更多的人。”穆水玲啞聲說,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好壞。人性是自私的。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助不助紂為虐我會自己衡量,你現(xiàn)在可以閉嘴了。”

    穆水玲:……

    復悅池說完雙手環(huán)胸靠在靠椅上,精神倦怠的閉目養(yǎng)神。

    警察局里的椅子并不好做,硬的硌屁股。她閉上眼時,眉頭都是緊緊蹙在一起。

    復悅池態(tài)度強硬要求盡快解決,大晚上十一二點的時間去電話,多少擾人清夢,警察那邊又不能不解決,只能硬著頭皮去聯(lián)系賀長洲,索性對方答應(yīng)的爽快,說二十分鐘后到。

    復悅池不知道劇情的走向,但yyds今天是出了奇了,它在宿主意識中,小聲透露信息。

    “迎接你的將會是天價……”

    它還沒說完,復悅池當即打斷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yyds:……

    晚上十一二點,道路上沒有多少車流。

    外面下著雨,雨天路況不清楚,事故多發(fā)。

    賀長洲的住址距離警察局最少也要半個多小時,說二十分鐘到,真就是二十分鐘到達警察局。

    他是臨睡覺前接到電話,這一路出來的匆忙,只隨便選了一件白色襯衫配漏洞牛仔褲,他長相本就出類拔萃,隨便搭配什么都很養(yǎng)眼,這一身休閑裝將他那肆無忌憚的隨性襯托的更加慵懶,挺拔。

    賀長洲將傘收了掛在入口的置傘處,抖了抖肩上落下的雨水,邁著吊兒郎當?shù)牟阶幼哌M大廳。

    此時的大廳里幾乎沒人,只有大廳接待臺旁邊坐著一道白色的人影,米白色的西裝,身后披散著長直發(fā)。

    看第一眼時,賀長洲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看完第二眼后,才反應(yīng)過來。

    他揚起嘴角,閑庭信步地走過去。

    單手插在褲兜里,停在殿殊旁邊。

    “呦。”賀長洲拔高了聲線,“這不是殿總嗎?大半夜來警察局報案啊?”

    殿殊抬起頭,大廳的燈光亮度不高,巨大的陰影自上而下投下來,讓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不過單聽這磁性欠揍的聲音就知道是誰。

    殿殊動了動眉梢,笑的頗有風情:“是啊,來報案盜竊。賀總現(xiàn)在過來也是來報案的啊?”

    豫城的貴圈很大,能讓人下意識叫出名的首當其沖是宋家,也就是宋賀綾女士的母家,政商通吃能壓豫城半邊天,其次就是受顧宋家的殿家,以及跟殿家聯(lián)姻的復家,剩下可以排得上名的也有很多,就比如賀長洲的賀家。賀長洲的爸爸跟殿懈早年是同窗,不過關(guān)系不太好,后來這關(guān)系自帶連鎖反應(yīng),一直差到小輩這里。

    殿殊和賀長洲兩人,自幼就互相看不慣對方,都還沒接管公司時,就是競爭對手,一見面就火藥味十足,針鋒相對。

    “處理點小事。”賀長洲似笑非笑,“有兩個女的,一個詐騙,一個傷人,你說現(xiàn)在的女生法律知識怎么這么薄弱?凈知法犯法?”

    兩個女的,剛才來的兩個女的,不就是復悅池和那個陌生女孩?

    殿殊面無表情,眸底的風起云涌藏在昏暗的陰影下:“詐騙,傷人?”

    賀長洲彎下腰,右手撐在服務(wù)臺的大理石臺面,偏過臉眼尾帶起玩味的笑意:“我說的不夠清楚嗎?兩個女的,一個騙錢違約,我可以理解為她很窮,并且毫無信用。另一個不明就理就抄酒瓶打我的助理,她敢動手就說明她很厲害,不過偷雞不成蝕把米,我不是很理解,既然沒有那金剛鉆干嘛要攬那瓷器活,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太沖動了?”

    殿殊:……

    送走復折涵后,她留在這里不是為了等偷竊案的結(jié)果,而是為了解決復悅池的事,沒想到事情的關(guān)鍵點竟然在賀長洲這里。

    殿殊試探性地問:“那你想怎么解決?”

    她跟賀長洲的關(guān)系勢如水火,能同現(xiàn)在這樣說話不過是基于對手的身份,偶爾吃點對方的糗事這是非常爽的。

    沒想到,她吃瓜吃到自己家。

    賀長洲沉默了兩秒,尾音上揚:“你覺得呢?打人的那個想要直接賠點醫(yī)藥費私下了事,我覺得光賠這些是不夠的。”

    殿殊問:“賀總六月前應(yīng)該參加過我的婚禮吧?”

    賀長洲痞性地歪了下頭,不置可否。

    “賀總見過我的結(jié)婚對象吧?你我關(guān)系‘這么好’,難不成朋友之間還要漫天要價?”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懂哦,殿總?”賀長洲明知故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人中有一個是我老婆復悅池,賀總現(xiàn)在懂了嗎?”

    當初兩家聯(lián)姻時,幾乎是請了大半個豫城豪門,賀家雖然同殿家針鋒相對,但和復家還是經(jīng)常有利益往來,利益至上這話沒毛病,即使是親家也無法阻礙。當初城南項目到手,殿家找上門時,復應(yīng)鳴原本是想要殿家以殿殊手下的環(huán)星娛樂全部股份換這個項目的合作權(quán),不過殿殊不肯放手,環(huán)星是殿殊自己成立的公司,也是她自己努力的心血,從頭到尾殿懈都沒有任何參與,除了最初注冊的幾百萬資金是殿懈出的,其他什么也沒有接觸,更是一點股份都沒有,女兒不愿意,殿懈這個做父親的也無能為力。復應(yīng)鳴吞不下這個項目,想找合作方,殿家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想要的東西沒拿到,就只能換別的東西,兩家一協(xié)商就協(xié)商出了聯(lián)姻。但復應(yīng)鳴對娛樂行業(yè)的前景一直很看好,于是將觸手伸向僅此環(huán)星的賀家的娛樂公司。

    這場聯(lián)姻幾乎請了豫城半數(shù)豪門,賀家也在受邀之列,沒有人能拒絕利益往來,賀家自然也如期到賀。

    六個月前,賀長洲是跟著自己老爸一起去參加兩家的婚宴,他爸還把他介紹給復應(yīng)鳴,復應(yīng)鳴見到賀長洲的第一眼就滔滔不絕,不吝夸獎。

    婚禮都參加過了,要說賀長洲沒見過復悅池,鬼都不信。

    幾乎是話音剛落,等待許久的警察沒等到人,出來查看。剛走到長廊拐角,一眼就看到熟悉人影,連忙熱絡(luò)地跑過來。

    “賀總您到了啊?我*還以為您還在路上,剛準備去門口接您呢,外面還下著雨,您身上沒濕吧?”

    “好著呢。”

    賀長洲站直了身形,整了整衣袖,露出一抹賞心悅目的笑,他垂眼沖殿殊抬起下顎:“咱們賀總說了,那兩個女的中有一個位是我們的復大小姐?這事私了吧,你現(xiàn)在趕緊把兩人帶出來。”

    警察愣了一下。

    豫城豪門的恩怨情仇你可以不知道,得罪不起的人,什么姓什么名你得知道,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警察對這些名門望族的姓記得比自己老媽年齡還清楚,頓了一秒立即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了一聲,“好的,賀總您稍等。”說完就馬不停蹄的跑了。

    “復悅池……”賀長洲思忖了一下,覺得好像是叫這么個名。

    殿殊:“我記得賀家和復家是有合作的,現(xiàn)在小賀總把復總的寶貝女兒送進警局,這若傳出去打了復家的臉,影響的可是賀家的生意。”

    賀長洲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

    看得出對方面露難色,殿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不如這樣,這事就算了。但作為補償,我個人出錢彌補賀總的損失,賀總以為如何?”

    聞言,賀長洲嘴角勾了勾,那我可以滿天要價了?

    “不如何!”

    復悅池從不遠處走過來,面色陰沉,穆水玲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你憑什么為我出錢?”

    從她進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這期間對方都沒有走嗎?復悅池心存不解,不過此時這并不重要。

    對于殿殊的好意,她是一點也不想接受。她想要徹底跟這個女主劃分界限,結(jié)果現(xiàn)在的情況是分居,她想徹底杜絕跟女主的接觸,結(jié)果女主要揚言為她出錢?

    這劇情走向,是在開特么的什么玩笑?!

    第30章 Lust30你現(xiàn)在根本不欠我什么,……

    “呀哈,復大小姐?”賀長洲驚訝了一瞬,隨后慢條斯理優(yōu)雅地笑了一下,“你女人為你出錢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要不要這么獨立自主呢?”

    賀長洲見過的女人比走過的路都多,對別人家的千金向來是不掛心的,尤其是已經(jīng)結(jié)過婚的,不過他對于眼前的復大小姐,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她這氣質(zhì)太過頹廢,去演個乞丐,估計也只會整天擺爛。

    酒吧門前,那邊的燈火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看個模糊輪廓都算勉強,警車過來時那烏拉烏拉的燈光閃爍照耀長夜,賀長洲的手下早已經(jīng)將兩個想“造反”的逆賊拿下,而他本人則早已去車上“逍遙法外”,所以復悅池和賀長洲都沒怎么見過對方。

    現(xiàn)在借著大廳的光,兩人終于面對面,復悅池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說吧,醫(yī)藥費多少?我賠給你。”

    賀長洲頓了一瞬,似乎有點不大相信的錯覺,他撇了殿殊一眼:“復大小姐很豪氣嘛。”

    “也還好,比跟我單獨相處時強多了。”殿殊銜著笑,慢條斯理站起身,走到復悅池身前,試圖去抓對方的手。

    復悅池厭惡地向后小退一步,把手藏在身后:“某些身兼多動癥的人,管好你自己。”

    “殿總,你老婆好像不太樂意啊……”賀長洲似乎是被這你追我逃的景象弄樂了,半邊身子倚靠在前臺的大理石邊上,安靜的吃著瓜。

    這一聲“老婆”對于穆水玲和復悅池而言,堪比晴天霹靂。

    穆水玲睜大眼睛在兩人間來回轉(zhuǎn)了好幾圈,也沒轉(zhuǎn)出頭緒,心理疑竇叢生。

    這兩人是結(jié)婚了?

    結(jié)婚了讓老婆在局子里呆了幾十分鐘不出現(xiàn)?

    這婚結(jié)得是真的嗎?

    相比于穆水玲的腦風凌亂,復悅池呵呵兩聲,作妖是吧?你想作就作吧,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言歸正傳,醫(yī)藥費和住院費多少?說個準確數(shù)吧,我現(xiàn)在轉(zhuǎn)給你。”說著,復悅池掏出手機。

    這手機是她用宋賀綾給的銀行卡新買的,聽宋賀綾女士說,當初給她配備的情侶款手機,除去殿殊手里的那一部,另一部早已經(jīng)不翼而飛,消失滅跡。聽到這消息時,復悅池仿佛渾身都卸了一口氣兒。她絲毫不難過,甚至很慶幸,慶幸不用拿著跟女主情侶款的東西,膈應(yīng)自己。

    “殿總在這,我還能真讓你配錢嗎?再說這點小錢對于殿總來說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算,我那手下的醫(yī)藥費住院費總得來說不算貴,就是我那手下最近在幫我跟一個影視項目,現(xiàn)在他住院了耽誤項目的進度,多少有點妨礙我掙錢了。”賀長洲挑著眉峰,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樣吧,我也不要你賠我整個項目的損失了,我給你打個折,也就六百六十六萬,怎樣殿總?直接打我公司的賬戶上?”

    復悅池:……

    穆水玲瞬間瞪大了眼睛,攥著腿邊衣角的手,隱隱發(fā)抖:“六……六百六十六萬?……我的天……你你你你……”你比搶劫還過分,你這是貪得無厭!

    你這是碰瓷!

    丑陋的人性!

    一個人的生存環(huán)境決定了一個人對金錢的概念,現(xiàn)實中的復家雖稱不上是什么億萬富翁,這點錢還是見過得。而穆水玲從小家境貧寒,更沒有見過這么多錢,她已經(jīng)渾身發(fā)抖,意識處在震顫混亂中,她深吸了一口氣兒,還是無法緩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復悅池微微皺緊秀眉,沒有說不給也沒有說給。

    她沉默著,想起宋賀綾給自己的那張卡,里面的錢她從來沒有去銀行查看過,根本不知道金額。以宋家和殿家的手筆,宋賀綾給的金額絕不會在少數(shù)。而且,從瀚海天城搬出來后,她除了用這筆錢買了一套房子,再除卻平日里的買醉和放縱,幾乎沒有什么別的花銷。

    殿殊審視復悅池垂頭思忖的模樣,還以為對方最近生活拮據(jù),對賠償無比苦惱。

    她心里頓時生出一種莫名無法形容的滋味,縈繞在她心里揮之不去,又特別別扭,仿佛如鯁在喉。

    殿殊仿佛隨口一問:“賀總的項目是年前的那部電影嗎?”

    豫城的圈子很大又很小,大到名門貴族數(shù)不勝數(shù),小到一有什么風吹草動,任何消息都能很快被人門兒清。賀家早年的生意錯綜復雜,一直維持到現(xiàn)在,盛久不衰。現(xiàn)在賀長洲成年,已經(jīng)有能力獨當一面,賀老爺子卻一直沒有把過去家里賴以生存的生意交給賀長洲處理,看著是有意想將曾經(jīng)的歷史從賀長洲這一代分割開。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賀長洲手握的實權(quán)幾乎是少得可憐。

    而這其中有一項是風華娛樂的控股權(quán),風華娛樂是近幾年剛創(chuàng)立的大型娛樂公司,跟殿殊創(chuàng)辦的環(huán)星不相上下,兩家公司互為競爭對手,摩拳擦掌,紛爭從未間斷。

    自從殿殊替殿懈跟了地皮項目后,風華娛樂針對環(huán)星的事件就變得越來越少,很明顯對方是對人不對事。

    年前風華娛樂拿下了一部超級商業(yè)ip電影,是由鬼才導演葉代閉關(guān)五年寫出來的一本修真劇本,名為《離戈》。葉代年少成名,三四五年磨一劍,凡出作品必為精品,他的上一本作品是一部青春疼痛文學作品《腔骨》,里面描述的是一個花季少女從綁架再到被解救的過程中,春心萌動喜歡上了劫匪的兒子,而這男孩滿腔愛意無法宣泄,只能藏在心里,罪犯的兒子哪個不是自以為身負罪惡,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接受別人的愛意?這個少年也不例外,所以為了保護少女不受傷害他必須割斷少女的喜歡,少年骨子里的冷靜果斷,讓他毅然決然當著少女的面,強了一個女支女,邊進入邊說著不帶重樣的污言穢語。一次機會,少年找到機會放走女孩,然后迎接少年的是,被自己的父親的同伙打死在廢舊無人的小木屋里,最終曝尸荒野。葉代的每一部電影都風格強烈,他要寫掙扎不會只寫掙扎,他會寫女孩在痛恨和喜歡兩者徘徊不定,徹夜不眠,即使在逃出生天之后,也再忘不掉那個在冷夜給她蓋衣喂水的少年。他要寫痛苦不會只寫痛苦,他會寫男孩碩大的東西在入之時,手下的肌膚宛如骷髏白骨,無盡的罪惡傷害了三個人,卻毫無辦法難逃宿命判決。他寫絕望不會只寫絕望,他會寫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在相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們最終淪為在道德、法律、正義之下的炮灰,在罪惡的要挾下,寥寥愛意只能無疾而終。

    當年的《腔骨》一經(jīng)上映,好評如潮,熱度久居不下,熱搜之上七八天都是獨占鰲頭,國內(nèi)外獲獎次數(shù)超過曾經(jīng)的神話,這部電影毫無疑問成為電影疼痛文學史上的最強,此片讓葉代一度封神,也是青春文學的巔峰之作。

    《腔骨》熱度過去之后,葉代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tài),逐漸銷聲匿跡,而最近一次露出風聲,是網(wǎng)絡(luò)曝光《離弋》的宣傳海報,上面導演的名字“葉代”就像一根定海神針,瞬間將整部電影的質(zhì)量敲定。

    可以這樣說,導演是葉代,《離弋》必爆。

    因此風華對此片的投入巨大,容不得半分閃失。

    對于競爭對手風華娛樂拿下了《離弋》的最大版權(quán),環(huán)星自然會是如鯁在喉,不過的確也沒有辦法,那段時間殿殊在忙于跟殿懈周旋兩家聯(lián)姻的事,根本無從分心處理別的事情,只能看著一大塊肥肉從眼前飛走。

    “殿總不是最近不忙娛樂了嗎?”賀長洲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殿殊:“除了這個我好像也想不起別的事情了。”

    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為這部電影出六百六十六萬,我倒是很愿意,葉代老師的電影我挺喜歡看的。”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追星哪有不花錢的,賀總對吧?”

    賀長洲:……

    “賀總既然定好了金額,明天我就讓助理去準備打款,賀總到時候注意查收一下。”

    賀長洲臉色瞬間僵了,他微張著嘴唇,欲言又止,過了片刻什么也沒說,他原本是想坑殿殊的錢,沒想到反助對方追星成功?

    不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總之錢是坑下來了。

    六百六十六萬只解決了復悅池的事情,穆水玲的賠償問題,賀長洲還要繼續(xù)追究,但他臨門一腳改變注意。

    “賠償可以不要,但是必須與風華娛樂簽約,為期五年。”

    穆水玲左右沒有任何人脈資源,也沒有錢,目前還是在讀大學生,一窮二白,只能任人宰割。

    她心里一橫:“簽約就簽約吧。”

    “不過,需要白天才可以。”穆水玲防備地看著賀長洲,她不敢現(xiàn)在跟對方直接過去,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沒有安全可言。

    賀長洲嗤笑一聲:“明天去風華娛樂前臺找陳佳麗,她會給你安排合同的相關(guān)事宜。”

    “好的。”穆水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見人同意了,賀長洲才皮笑肉不笑的理著袖口轉(zhuǎn)身,臨走前,沖殿殊和復悅池笑道:“兩位下次見哦,時間不早了。先走了。”

    殿殊裝模作樣的點點頭,復悅池默不作聲。

    三人從大廳出來時,外面的雨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反倒越下越大,夜半周圍的溫度也低得讓人不住瑟瑟發(fā)抖。

    殿殊的S480停在不遠處,走過去還是有一段距離。三人站在雨幕前,賀長洲離開后,三人間的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長廊下,除卻遮蓋不住的雨聲,三人間都是無聲得沉默。

    突然間,廊下傳出衣料摩挲的細微聲響,殿殊脫了外套,在冰冷的空氣中抖了抖。

    “披著去車上。”

    肩膀上落下來的西裝外套上帶著暖心的溫熱,落在肩上后,外套上殘留的香水味,順著脖頸爬上臉龐,竄入鼻腔,熟悉的藍風鈴香水味,在一瞬間與之前的記憶相貼合。

    復悅池渾身抖了一下,恐懼地抬眼。

    曾經(jīng)的記憶,帶給她的條件反射幾乎已經(jīng)印刻在骨子里。

    “能不能別碰我?”復悅池脫口而出時的喑啞,落在自己耳邊時,她懷疑那不是自己的嗓音,她伸手想去扯落西裝,“你的柔情蜜意用錯地方了。”

    殿殊沒有說話,制止了她的手,慢慢收緊了衣服邊緣:“要說回去說,現(xiàn)在該回家了。”

    復悅池沒好氣地笑了:“我并不接受你的好意,也不需要你出那六百多萬,你賬戶給我,明天我就給你打過去,現(xiàn)在……你可以帶著你的西裝外套從我眼前消失嗎?”

    “我想你沒有聽清楚,那六百萬只是為了我追我自己的偶像,賀長洲不問你要錢只是因為你是復家的大小姐,懂嗎?”殿殊說,“他要是敢直接找你要賠償,就是在給你爸找不痛快,他不計較,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你現(xiàn)在根本不欠我什么,復悅池。現(xiàn)在,你該做的是趕緊回家。”殿殊說著,越過復悅池的肩膀,看向身后的穆水玲,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幽深,手下意識收緊西裝的前襟,“還有,我不管你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我在遵守承諾的前提下,也請你遵守一下,你讓我不痛快,就別怪我給你找不痛快。”

    穆水玲:……

    “你別搞笑了,你遵守?”復悅池覺得這西裝收得有些過分緊致,忍不住左右掙扎了兩下。

    “算了,我也不想跟你說了,我沒必要跟一個暴力傾向者探討這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我的確是該回去睡覺了。”

    殿殊:……

    殿殊面無表情,旁若無人地說:“我送你。”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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