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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困惑。 假設,溫如鳩是他們家的親戚。

    可是就算是他不懂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因為他不是宴長明, 他不能夠跟宴長明一樣輕易的就可以看透宴長明的內心,也不能直接從宴長明的內心得知宴長明的想法。

    ……他只能自我悵然。

    甚至就連重新聯系宴長明這件事情溫如鳩都不敢。

    從那天到現在,溫如鳩一次都沒有聯系宴長明, 已經過了足足兩個星期了。

    這兩個星期里面溫如鳩反復的忍耐過無數次,差點就又要沖動行事的去給宴長明發送消息了, 可是最后這種沖動卻又被溫如鳩自己給死死的忍了下來。

    因為溫如鳩清晰的知道,不管他想出了什么辦法可以正常的跟宴長明說話。

    最后他都會忍不住的。

    忍不住的想要給宴長明發短信, 忍不住的去詢問為什么那天明明沒有月亮, 但是宴長明卻給他發了這句話。

    那句話幾乎要成為了溫如鳩的魔咒。

    越是想不清楚, 溫如鳩就越是想要去想明白,為什么不可以,既然不可以為什么要回那句話,既然不可以為什么要來機場。

    是不是哪怕是你也會情難自己, 是不是哪怕是你也其實情緒難以抑制。

    可是為什么呢?

    之前還有一個期末考試在溫如鳩的頭上壓著呢。

    可以讓溫如鳩抽空所有的想法去參加考試。

    現在好了,考試結束了, 溫如鳩終于無事一身輕了,他的腦子也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又開始想宴長明。

    宴江躍沒有想到他發給溫如鳩的消息溫如鳩沒回。

    他是知道的, 溫如鳩這次的過年是要跟宴長明一起過的。

    往常溫如鳩哪次跟宴長明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開開心心的?每次出門見宴長明, 溫如鳩比看見宴江躍還開心,宴江躍之前還因為這件事情而吃過醋。

    那個時候的宴江躍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擔心宴長明跟溫如鳩之間的關系。

    他的腦子雖然不太靈活, 但是宴江躍也大致的猜到了, 溫如鳩跟宴長明之間出了什么問題, 而那個問題要是宴江躍沒有猜錯的話, 應該就是跟那天晚上有關的。

    可惜不管是溫如鳩還是宴長明,他們都不肯跟宴江躍真正的說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宴江躍只能自己大致的推測,可能是跟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關。

    溫如鳩跟宴長明不是為了他的鹵味而跟他撒氣。

    可是宴江躍怎么想破頭也想不到如果不是鹵味, 他那天晚上又說了什么,下雨又關月亮什么事情。

    若不是他們兩個一個是宴江躍親生的小叔叔,一個又是宴江躍最喜歡最喜歡的好朋友,宴江躍想,他肯定不他們了!

    奈何他們是呢,于是宴江躍就算是被他們兩個瞞著,也只能好生好氣的去哄他們兩個。

    既然溫如鳩不回宴江躍,宴江躍就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給宴長明發去了消息。

    宴江躍:小叔叔,過年你準備怎么安排啊?!

    現在這個局面要是再繼續下去!說不好如鳩就連過年就不愿意再跟你一起過了哦?!

    宴江躍在這邊著急的狠,那邊的宴長明卻很淡定。

    宴長明說:不需要你擔心。

    宴江躍:?您老是已經有什么靈丹妙藥了嗎?

    宴長明:算也不算。

    宴江躍:?您跟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照顧一下我腦子不好!我聽不懂您的話!

    宴長明:既然聽不懂就去多讀書。

    “啊啊啊啊啊啊啊!”宴江躍抱著手機突然間大叫起來。

    他這樣的大叫吸引了他周圍的其他三個人的注意。

    唐榕咸魚大翻身白了宴江躍一眼:“不是,你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不要突然間就情緒失控好嗎?”

    彭暢摸著自己的心口:“哎呀,我真的是早晚要被你給嚇死!”

    王圖卻猜到了點什么,他看著宴江躍說:“怎么?你小叔叔又刺激你了?”

    宴江躍可憐巴巴的看著王圖,麻溜的把這段時間在溫如鳩跟宴長明身上發生的事情都跟王圖說了。

    至于唐榕跟彭暢在之前知不知道溫如鳩跟宴長明的事情,在知道了以后會有多少的程度,這件事情并不在宴江躍的考慮范圍之內。

    畢竟他們都是上流社會混的老油條了,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看膩了,這點年齡差而已,真的驚訝反而才是大驚小怪。

    ——而且,宴江躍一直都是他們其中最遲鈍的那個,宴江躍才不覺得他都已經發現的事情,彭暢跟唐榕會沒發現呢。

    果不其然,在聽見宴江躍說完了全部以后,唐榕跟彭暢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唐榕摸著下巴說:“這件事情倒是真的有點難辦了欸,但是我覺得就跟你小叔叔說的那樣,其實不需要特別的擔心。”

    “畢竟就連我都可以看出來溫如鳩對宴先生有點意思。”

    彭暢也摸著下巴說:“我倒是有點想要知道他們兩個鬧得那個矛盾到底是什么啊,畢竟你也知道的,如鳩的脾氣一直都很好,我們四個這個樣子的都沒有讓如鳩發什么脾氣,他跟宴先生能夠鬧什么矛盾啊……”

    這兩個家伙出現問題,是絕對不會解決問題的。

    但是湊熱鬧這件事情,倒是一個比一個熱衷。

    宴江躍白了他們兩個一眼,決定把他們兩個的話都當作是放屁,并不加以會,只是目光如炬的看著王圖。

    在他們四個里面,王圖總是最沉穩的那個。

    王圖敲了下宴江躍的頭說:“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不要參合你小叔叔的事情了。”

    宴江躍捂著頭控訴他:“怎么就連你都這么說?”

    最開始不就是王圖讓宴江躍開竅的嗎?

    王圖看宴江躍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白癡一樣:“就算是你小叔叔真的惹如鳩生氣了,你覺得你是能比你的小叔叔的手段更高超?”

    宴江躍沉默了。

    王圖又說:“而且啊,你小叔叔不是說過不要你多管閑事了嗎?”

    宴江躍試圖為自己辯駁:“那總有什么我能夠去做的事情吧?”

    王圖又彈了一下宴江躍的腦瓜:“不需要,我最近有聽見一個傳聞,宴先生他在查如鳩的身世。”

    宴江躍聽見這個瞬間就不糾結什么困擾不困饒的了。

    宴江躍瞬間皺起眉來,他再怎么說也是在上流社會的大染缸里面長大的,多多少少的知道些什么:“小叔叔怎么往這個上面查?”

    這樣的私人調查都做了,那對溫如鳩多不公平。

    這要是被溫如鳩知道了,讓如鳩覺得小叔叔動用特權怎么辦?

    王圖卻覺得這個沒什么:“其實我也想要查查的。”

    宴江躍眨了下眼睛,知道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了:“什么意思?”

    王圖說:“你就不覺得,如鳩跟那一家子,簡直就好像是天上地下嗎?”

    宴江躍果斷道:“我當然覺得了!”

    他們兩個甚至都不可以說是天上地下了,要不是穩如就真切的跟宴江躍確定過他們就是一家人,宴江躍還以為他們完全跟溫如鳩就是兩個不相交的平行線呢!

    王圖說:“是啊,不僅你這么覺得,我們都這么覺得,而且,溫如鳩長得很像是宴先生啊……你不會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的巧合,莫名其妙的就會出現一個跟你小叔叔長得這么像的人吧?”

    ……這下宴江躍沉默了。

    宴江躍盯著王圖說:“你的意思是?”

    王圖說:“畢竟是關你們家的事情,我大概的打探到宴先生也在查這件事情,我就沒有繼續的查下去了,畢竟真要查下去查到了什么,我家里的人可不會放過我的。”

    這簡直就是跟宴江躍確定了,溫如鳩說不好跟他們家真的有點什么。

    那,小叔叔跟溫如鳩的關系應該要怎么辦?

    這下宴江躍知道,為什么宴長明在最開始的時候,叫他不要告訴溫如鳩了。

    漫長的沉默席卷了宴江躍的內心。

    宴江躍有那么一瞬間的茫然,卻又在想,小叔叔到底查到了多少?

    是在他喜歡上溫如鳩之前查到的,還是在他喜歡上溫如鳩之后查到的?

    宴江躍根本就不敢去想宴長明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他就說嘛,他的小叔叔看起來像是個正人君子似的。

    但是其實,他可霸道了,他不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就算是給他金山銀山他也不會去做,但是他想要去做的事情,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宴長明也絕對會去做的。

    就算是溫如鳩是宴江躍的朋友,就算是溫如鳩他跟宴長明的年齡差距有點大。

    說實話,宴江躍根本就不覺得,這些可以擋得住世人的東西可以擋得住他小叔叔。

    他當時以為宴長明是太珍惜溫如鳩了。

    可是,可是——

    如今一項,宴江躍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要說什么話了。

    是啊,如果單純是因為愛的話,他絕對不會阻攔宴長明的。

    但是假設,溫如鳩跟他們家有關系。

    假設,溫如鳩是他們家的親戚。

    假設溫如鳩就不應該跟那群人呆在一起,溫如鳩所當然是要跟他一起在宴家長大,擁有數不清的親人跟朋友,從出生起就應該開心快樂。

    ——到底是選擇讓他小叔叔開心,還是選擇讓溫如鳩認祖歸宗。

    宴江躍發現,他連一秒鐘都不會猶豫。

    去選擇給溫如鳩一個錦繡一樣的未來。

    第102章 過去的過去。 “所以我在打賭,任無咎……

    但是溫如鳩真的跟他們家有關系嗎?

    他們家族的人最是團結不過, 雖然說他們家算是主家,其他的宴家只能算是旁支而已,也沒有聽說過到底誰家孩子有走失的。

    畢竟就他們家這個護犢子的性格, 要是真的誰家孩子有走失的,那還不得直接把天都給翻過來……

    等等。

    宴江躍突然間捂住了嘴, 他的手指都開始有點顫抖。

    王圖看著宴江躍這個樣子,就知道宴江躍八成是想到了什么, 他拽住宴江躍的手說:“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宴江躍看著王圖, 有點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他們本家是半點都沒有缺失的, 他只是突然間想起了宴長明的臉。

    硬是要說的話,其實宴長明長得并不完全隨了宴家,他們家雖然也盛產美人,卻大多數都是那種瞧著就很鋒利的美人, 宴江躍的母親便是如此,眼角眉梢都帶著銳利的鋒芒, 光是瞧上一眼,就足夠讓人膽寒, 在感受到他母親的美麗之前, 更先感受到的是他母親攝人的氣勢。

    可是宴長明的長相是不同于宴家人的鋒利,他的美是無可爭議的,哪怕宴長明也同樣氣勢逼人, 卻仍然讓人不能忽視宴長明那張美麗的面孔。

    可是就是這張與宴家人截然相反的臉, 讓宴長明在小的時候開始就獨得宴爺爺的喜愛。

    因為宴長明長得很像是他的奶奶。

    當時他爺爺還沒白手起家, 還是個窮鬼的時候, 遇見了他大家閨秀的奶奶。

    這段故事宴爺爺至今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在講,講他的過去, 講他的亡妻。

    他說如果當時沒有宴奶奶的話,他可能這一生都是那樣了,可是他的妻子是下凡的菩薩,明明是那樣矜貴的一個大小姐,卻愿意放下身段來與他談戀愛,愿意同他一起背井離鄉,下海經商。

    若是沒有宴奶奶的話,他一生都不會離開那個鄉下小地方,他這一生的拼搏都是為了宴奶奶能夠過上好日子去努力的。

    可惜,他如此幸福,幸福的老天都在嫉妒他。

    在二十年前的一天,宴奶奶家鄉那邊突然間失去了聯系,宴奶奶急得團團轉,買了當天的機票就要回家。

    原本當時宴爺爺是想要跟宴奶奶一起去的,可惜那個時候商場上的單子困住了他,宴奶奶微笑著安撫宴爺爺說,沒事,等宴爺爺處好了事情再回去她的家鄉找她也是一樣的。

    宴爺爺一想也是。

    卻沒有想到,那就是他見到他妻子的最后一面了。

    他妻子乘坐的那輛飛機失事,在宴爺爺接到通知的時候他直接傷心欲絕昏迷了三天三夜,等到醒過來后又強撐著身體去飛機失事的地方去尋找宴奶奶的蹤跡,卻只尋到了她的一片一角。

    當時宴爺爺崩潰的為宴奶奶舉行喪禮,宴奶奶的爸爸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現場,在看見宴奶奶的遺照的時候,當時演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當時他們家失聯是因為家里的小孫女失蹤了,他們著急忙慌的去找,卻沒有想到錯過了來自宴奶奶的電話,更是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一通電話,導致他不僅失去了小孫女,還失去了唯一還活著的女兒。

    當時宴奶奶的爸爸就因為打擊過大住進了醫院。

    在醫院里面掙扎了半年的時間,還是沒有熬過去,因為傷心過度閉上了雙眼。

    在離世之前,他反反復復的握住宴爺爺的手囑咐道:“牙生啊,幫她找找侄女,幫她找找侄女。”

    直到真正的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仍然還在念叨著他那突然間走失的小孫女。

    面對著他的話,宴爺爺自然是不敢忘記的。

    只是當時宴氏還遠遠沒有現在這么強大,當時宴爺爺不過也就是有那么一點勢力的小財主而已,他的地盤盤踞在北方,宴奶奶的家鄉越是在萬里之外的南方,他哪里能插得下手呢?

    于是就只能一點點的查,一點點的派人去搜捕。

    后來宴氏越來越大,派出去的人手也越來越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想要在十四億人里面尋找到一個可能已經改變了面容的女孩子實在是太難了,甚至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至今那位老爺子也沒有放棄,宴氏至今還是會每年派出去大批的人去搜索當年那位小姑娘的下落。

    若是溫如鳩是當年那位走失的姑娘的小孩,那就沒有半點錯了。

    畢竟宴爺爺老是說,宴奶奶一家都是美人,美得格外相似,尤其是眼角眉梢處,簡直都跟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得一樣。

    導致在宴奶奶離世以后,宴爺爺曾經在半夢半醒看見宴長明的時候,對著宴長明含喊出過宴奶奶的名字。

    那溫如鳩跟宴長明擁有相似的面孔這也就不奇怪了。

    時至今日,宴爺爺也始終都沒有放棄尋找,若是溫如鳩是那位走失的小姑娘的孩子的話,宴爺爺怕是在知道的情況下,就立馬會從度假村坐飛機回來。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溫如鳩的身世真假與否才變得更加的重要起來,畢竟要是真的,等待著溫如鳩的可就不僅僅只是宴家的親戚這個身份,在宴奶奶的父親死去以后,白家的所有家產可是全部都掛在宴氏的名下,只等待著尋找回那位小女孩,就將全部的家產都奉還給她。

    這么多年來,經過宴家的經營,之前那個就已經很聲名顯赫的白家已經成為了軒然巨物,若是溫如鳩真的是那位小姑娘的小孩的話,溫如鳩說不好就真的要繼承百億家產了。

    ……更重要的是,溫如鳩如果是這樣的身份的話,以宴爺爺的性格來說,宴長明對溫如鳩的喜愛,才是真正的泡湯了。

    身為白家最后的子嗣,宴爺爺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白家絕后的。

    宴江躍現在別說別急了,他現在急的巴不得直接跑回家質問宴長明,為什么從前從來都不把這些實情告訴他,若是他早就知道溫如鳩可能是那個孩子的話,他可能就不會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溫如鳩了,他可能會對溫如鳩比現在更好一點,更好一點。

    若是宴江躍早就知道的話,可能就不會讓宴長明跟溫如鳩走的這么近了。

    畢竟現在,很有可能達成,最后大家一直都會呆在一起,但是可能每個人都不開心的結局啊。

    宴江躍苦惱的想,他小叔叔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他到底想要怎么去做啊?

    宴長明確實跟宴江躍想的一樣,在很早之前就將這件事情聯系在一起了。

    并且在想到了這個可能以后,就立馬的順著這條線索去查了,只是因為這條線索牽扯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經歷了整整二十多年,甚至當事人都已經死去了,所以尋找起當時的線索格外的困難。

    宴長明派去的人一路尋找證據,找到了深山里面。

    這才還原了最初的真相。

    他看著手中的文件,低垂下眼眸輕聲的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看完了這里面所有的內容,這樣的內容就算是不足以打動宴爺爺,也有親子鑒定來證實溫如鳩的身份,只是——

    他在想應該要如何跟溫如鳩,用更溫和的語氣,說出這段過去。

    任無咎推開門就看見了宴長明這副德行。

    他是從小就認識了宴長明的,自然是從小就見證了宴長明如何的任性妄為,眼睛長在頭頂上,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甚至就連進入宴長明的眼睛都很困難的。

    結果現在,這樣的宴長明,竟然是在為了他一個人兒憂愁。

    這怎么不能算是一種現世報,惡人總是被惡人磨呢?

    在心里開了個玩笑,任無咎快步的走到宴長明的身邊,敲了下宴長明的桌子:“喂,最后的時間都要拖到了吧?你準備怎么處?”

    宴長明輕聲的說:“還能怎么處,都拖到現在了,也就只能公開了。”

    任無咎說:“你舍得啊?”

    就宴長明這副把溫如鳩捧在心口的樣子,宴長明真的舍得溫如鳩看見那個過去,忍下這個鳥氣?

    宴長明說:“如果他不是這么堅韌聰明的孩子,我可能就沒有那么舍得了。”

    但凡溫如鳩沒有那么細心,但凡溫如鳩笨拙一點,但凡溫如鳩沒有那么堅強,他可能就不會告訴溫如鳩了,但是很可惜,溫如鳩是個很堅定的孩子。

    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里面都可以好好的長大,并且長成了現在這副樣子,連殘酷的現實都已經接受了,如何不能承受的住一個二十年前的真相呢。

    任無咎看著他那副樣子就來氣:“你別裝的跟個正人君子一樣啊我告訴你,我可不吃你這套啊,除了那個小家伙的事情以外,你的事情呢?”

    任無咎可不是沒有見過那個老爺子,萬一這件事情定了,宴長明這個感情就吹定了。

    任無咎苦口婆心的勸他:“自私一點吧,你喜歡人家小孩,人家小孩也喜歡你,你們兩個先把氣通一下,到時候萬一老爺子不答應,你們兩個也可以偷偷的來啊。”

    “這樣猝不及防的給那小孩來一下,你就不怕嗎?”

    功名利祿,最是迷人眼了。

    人跟權力比起來,哦不,這從來都不是能夠放在一個天平上的砝碼。

    宴長明卻在這個時候抬眼看任無咎。

    那雙淡薄的眼睛里面染了暖色。

    宴長明說:“我怕,怎么不怕。”

    “第一次喜歡上誰,我也希望他也能喜歡我才好。”

    “所以我在打賭,任無咎,你說,我會贏嗎?”

    人類跟權力既然從來都不能放在一個天平上。

    宴長明就偏要放在一起,并且讓溫如鳩去選。

    ——他是要權力,還是要宴長明。

    第103章 命中注定的見面。 “……那只是一段過……

    任無咎看著宴長明柔軟漂亮的臉蛋輕輕嗤了一下:“真是所有人都看錯你了。”

    所有人都真的把宴長明當成了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其實這個人心里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瘋狂又偏執,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喜歡的人, 就連正常的戀愛程序也不愿意走。

    還沒有跟對方告白,就已經將他的愛擺上了賭桌。

    要求對方在俗世里面所有人都不會拒絕的權勢跟他里面選擇他。

    也不知道溫如鳩遇見宴長明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還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管這件事情到底是不幸的還是幸運的, 在之后的幾十年里面溫如鳩永遠都不用奢望會從宴長明的世界里面離開了。

    任無咎對宴長明的想法無力吐槽, 并且不愿意再去吐槽了。

    他更關注一個點:“你準備如何去跟溫如鳩說?”

    宴長明睜開眼睛, 他對著任無咎說。

    “直說,畢竟已經沒有時間了。”

    任無咎覺得宴長明簡直就是活該:“你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瞞得結結實實了,等到事情真的查清楚了,查到水落石出的情況了, 才準備把這件事情捅出去,能有時間來給你準備才奇怪了呢。”

    ……其實按照宴長明設定的時間來說的話。

    他想要提出來的時間是在溫如鳩高考結束以后, 畢竟高考是人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他希望溫如鳩度過了這段時間以后, 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為此宴長明留下了很長的時間。

    他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堪稱天衣無縫。

    唯獨出了一點紕漏。

    那就是讓溫如鳩早早的發現了,宴長明其實也是喜歡溫如鳩的。

    因此,他不得不提早做出決斷了。

    溫如鳩在跟葉薄吃完了飯以后, 就直接送葉薄去車站了。

    畢竟現在考試也已經考完了, 雖然成績還沒有放下來, 也不需要一直都呆在這里等待了, 葉薄回家要處許多的事情,當然是越早走越好。

    只是在車站的時候,葉薄仍然對拐走溫如鳩這件事情有點不舍:“如鳩,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啊?”

    溫如鳩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往檢票站里面推說:“嗯,真的真的不能跟你一起走,你就安心的去吧。”

    葉薄摸著心口說:“可是我總覺得把你落在這里空落落的,萬一我不在的時候你遇見了什么需要跟我商量的事情怎么辦?”

    溫如鳩挑了下眉:“比如說,宴長明終于答應了我的告白了?”

    在現在的溫如鳩的生命里面,其實已經沒有太多需要去跟葉薄傾訴的事情了,他的人生在遇見了宴長明以后就直接走向了光明璀璨的未來,生活已經沒有了任何后顧之憂,任何讓溫如鳩討厭的人也已經得到了懲罰付出了代價,并且這一生都不會再在溫如鳩的面前出現了。

    葉薄也僅僅只是離開一個月而已,若是在這一個月里面真的出現了什么溫如鳩需要跟葉薄傾訴的大事,可不就只有宴長明終于答應了溫如鳩的告白了嗎?

    葉薄聽見這句話就不爽:“好了好了,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既然你這么絕情,一點都不留戀我,那我就自己先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呆在這里記得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說罷,葉薄轉身進了車站。

    溫如鳩在回到這里以后第一次跟葉薄分別,卻莫名其妙的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分別,畢竟從前的他跟葉薄從來都沒有這樣可以分別的時刻。

    畢竟上輩子葉薄根本就不可能回到他的家鄉,因為他的家鄉跟他的過去一直都被霸占著,哪怕葉薄想要回去看一眼都是困難的事情,更不要說是像現在這樣衣錦還鄉了。

    不僅僅是他,在這個世界里面,葉薄也比上輩子更加開心了呢。

    溫如鳩目送著葉薄的背影消失,才轉身離開。

    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溫如鳩以為還是宴江躍發給他的短信,下意識* 的點開看了一眼。

    卻發現給他發消息的人竟然是宴長明。

    他因為不明白弄不懂這個情緒,一直都沒有聯系的宴長明主動的聯系他了,并且與他說。

    【有時間見一面嗎?】

    溫如鳩握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不僅僅是他的手指,就連他的心臟都亂成了一團。

    在葉薄的面前還可以很坦然的開玩笑說難道是要去跟宴長明告白的他,在宴長明的面前,就會失去一切的從容,變得根本就不像是他自己了,反而像是被在這個世界上游離的某一只渴望戀愛的孤魂野鬼上身了。

    他會面對著宴長明給他發過來的消息想許多,想他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給溫如鳩發來了消息,想他與溫如鳩見面了以后想要說什么——

    如此很仔細的想上許多。

    然后再自己一口氣全部推翻,與自己說,這不過都是空想而已。

    只有溫如鳩自己因為宴江躍的話,突然間發現了宴長明的秘密,只有溫如鳩一個人陷入了漫長而痛苦的折磨里面。

    宴長明對此分毫不知。

    宴長明肯定還想著要與溫如鳩保持著不近也不遠的距離,像是這樣的短信,像是這樣的邀約,對于從前的他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只是溫如鳩現在自己的想法變了,才在看待這件事情上面,夾帶上了自己的看法罷了。

    這一次對宴長明來說,是沒有分毫的改變的。

    溫如鳩握著手機沉默了又沉默,到底還是沒能忍住不去回復宴長明的消息。

    溫如鳩:嗯,有的,剛剛考完了試,之后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了。

    溫如鳩:……想要什么時候見面都是可以的。

    宴長明:對我這么優待嗎?

    ……

    從前溫如鳩看見宴長明這樣詢問他,溫如鳩肯定會開開心心的與宴長明說,是啊,就是如此,我對你就是如此的優待,且只有你有這樣的有待,除卻了你意外,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被我這樣的對待了。

    他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對宴長明展現出,宴長明對他的特殊來,想要讓宴長明知道,他在溫如鳩這里永遠都是有特權的存在。

    畢竟現在的溫如鳩只有這個能夠給予宴長明。

    可是不同的話,在不同的情況下,總是可以發揮出不同的意思。

    從前溫如鳩不知道宴長明也喜歡他,所以溫如鳩做不到抽身而出,可是現在溫如鳩知道了,溫如鳩再看宴長明的話,就品出了一點他從前從來都沒有察覺到的意思了。

    ……宴長明按照道來說應該是早就已經知道了溫如鳩喜歡他的。

    在他們的這段關系里面,永遠都占據著主導地位的人絕對是宴長明,他們的這段關系到底會不會開始,又或者說根本就不會開花結果,這件事情,不是應該完全的捏在宴長明的手中的嗎?

    可是為什么,從宴長明的態度上面來看,卻有點像是宴長明在確認他在溫如鳩心目中的地位一樣?

    比起溫如鳩來說,難道宴長明才是更加害怕的那個嗎?

    溫如鳩不懂,他從前就不太能夠解人類與人類的情感,他從來都沒有過這么濃烈的情緒,導致他看不透也看不懂,為什么一段感情會誕生。

    他只能夠回復宴長明道。

    【是啊,宴先生,您對我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從宴長明在那個酒店的門口看見跌倒在地上的溫如鳩,他的選擇不是關上房門,而是將溫如鳩扶起來開始,就一直是如此了。

    宴長明跟溫如鳩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

    因為并不是很急,所以在途中溫如鳩回去過一次宿舍。

    他回去后,宴江躍就眼巴巴的問溫如鳩:“你怎么回來了?”

    溫如鳩說:“等會兒要去跟宴先生見面。”

    在走秀的事情曝光以后,他跟宴長明的關系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沒有任何遮掩的必要了。

    只是溫如鳩沒想到,在聽見溫如鳩的話后,宴江躍看著溫如鳩的眼神就格外的復雜,跟在溫如鳩的伸手亦步亦趨走了好一會兒,有什么話想要跟溫如鳩說的想法簡直強烈的就要溢出來了。

    溫如鳩微微的蹙了下眉,實在是沒有想到宴江躍這副反常的樣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專門的停下來詢問宴江躍道:“是考試考不好了嗎?”

    宴江躍扁了扁嘴,使勁的搖了搖頭:“才沒有呢,在考試之前我有好好的復習過了,不會出現考試考不好這樣的事情的!”

    溫如鳩又問:“那是又有什么傷心事了?”

    宴江躍跟溫如鳩之間的傷心事,也就只有宴江躍跟溫如鳩控訴的那位暗戀的對象了。

    雖然跟暗戀對象的進度仍然不容樂觀,但是宴江躍現在哪里有時間去想那個小明星的事情啊,他全部的心神都掛在了溫如鳩跟宴長明的身上。

    宴江躍眼巴巴的搖了下頭:“也沒有,我只是……”

    他這句只是落在嘴里,過了又過,到底也還是沒有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是了,事到如今,能說出什么所以然來呢,什么所以然都說不出來,才是常態罷了。

    宴江躍直到最后最后,才拽著溫如鳩的手說。

    “如鳩,等等不管你跟我小叔叔見面后聽見了什么,你都別怕。”

    “……那只是一段過去而已。”

    第104章 命中注定的見面2. “她是因為我才遭……

    說實話, 在宴江躍拉著溫如鳩的手說出這句話之前,溫如鳩還沒有想過宴長明來找他是不是因為其他的事情。

    但是在宴江躍說了這么一番話以后,溫如鳩反而想到了。

    宴江躍的性格從來都很跳脫, 不管遇見了什么事情總是可以保持很開朗的態度,什么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跟溫如鳩說過話。

    溫如鳩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瞇著眼睛看向宴江躍。

    “……只是一段過去?”

    什么過去?他有什么過去值得介懷的嗎?

    溫如鳩的那些過去溫如鳩覺得,宴江躍大概在認識他之前, 就已經將他的過去查的底朝天了, 當時宴江躍還不認識溫如鳩的時候, 都沒有對溫如鳩說過這樣的話,現在認識了溫如鳩以后,覺得溫如鳩會為了那些垃圾的過去而束縛自己的可能性更是低的可怕。

    可是若是不是那些過去,就連溫如鳩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還有什么樣的過去。

    只是宴江躍在說完那些話以后,就好像是猜到了自己失言了一樣, 下意識的捂住了嘴,任溫如鳩再怎么逼問, 他也絕對不開口了。

    是以, 溫如鳩只好抱著困惑的情緒去跟宴長明見面了。

    宴長明派來的車早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很少見的,坐在主位的人并不是宴長明,而是宴長明的黑衣人保鏢。

    黑衣人保鏢看見溫如鳩后, 恭恭敬敬的喊溫如鳩:“溫先生, 您好。”

    “您好。”溫如鳩禮貌的回禮道, “請問宴先生在哪里?”

    黑衣人保鏢道:“宴先生已經在咖啡廳里面等您了。”

    咖啡廳嗎, 得到了回答,溫如鳩便安靜了下來。

    他坐在車上,平靜想。

    除卻最開始的那段時間, 溫如鳩再也沒有見過這群黑衣人保鏢,如今宴長明竟然將他們都給請了出來,看起來宴江躍最開始給他提的那個醒倒是沒有白提。

    宴長明找他很顯然并不是為了與他見面了。

    溫如鳩開玩笑的想道,難不成他真的一語成讖,他真的遇見了什么需要去找葉薄哭訴得大事?

    宴長明找的咖啡廳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咖啡廳。

    位于s市的市中心地段,外面的路上車水馬龍,但是在咖啡廳里面卻格外的靜謐,在踏入咖啡廳以后,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溫如鳩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而宴長明坐在靠窗的位子等他。

    柔軟的綠蘿懸掛在半空中的小秋千上,繞到了底下藤編的椅子上。

    巨大的落地窗明亮,宴長明坐在春色與暖陽中,那張漂亮的臉卻絲毫不遜色,比春色與暖陽還要耀眼奪目,眉宇間流轉的些許溫柔,就足夠使人沉淪。

    尤其是他在聽見了溫如鳩的腳步聲后,抬頭看向了溫如鳩。

    那雙溫如鳩在初見就很喜歡的漂亮眼睛落在溫如鳩的身上,他對著溫如鳩笑了一下:“來了。”

    ……

    只是如此簡短的兩個字,溫如鳩卻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宴長明掠奪走了。

    明明這里如此安靜,他卻有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從前他與宴長明見面的時候是絕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因為宴長明總是能夠排除掉一切讓他覺得不舒適的存在,讓溫如鳩安安穩穩的坐著。

    而如今,在溫如鳩的面前散發出強大氣場的是宴長明,不僅他感受到了緊張的情緒,宴長明也同樣不如他看起來那般輕松。

    到底發生了什么?

    溫如鳩斂眸,仍然不懂,他在宴長明的對面落座,思考了許久后,他還是決定要直接發問:“宴先生,您找我來,是有什么事情要與我說嗎?”

    世人說話時都客氣,因為人與人之間要保留最后的安全距離。

    最開始溫如鳩跟宴長明也是如此,甚至因為他們兩個對人類的忌憚心更強烈一點,因此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更遠一點。

    能夠走的這么近,能夠在遇見了事情后這樣直接的發問,全部全部都是日積月累相處下來得到的底氣。

    哪怕是他們之間真的存在什么問題要解決,溫如鳩也絕對不愿意把他跟宴長明之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給丟掉了。

    溫如鳩問的很直接,因為他跟宴長明之間,在這之前就已經是可以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的關系了。

    宴長明卻少見的頓了一瞬間。

    這個遲鈍在溫如鳩看來,是絕對不可能在宴長明的身邊出現的表情,卻如此切切實實的在宴長明的臉上出現了。

    溫如鳩反而因為宴長明的遲疑而擁有了一種漫長而沉默的恐慌。

    最后宴長明問溫如鳩:“如鳩,如果在你的身上發生了一件很有可能影響你一生的事情,你是會選擇自己去看,還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聞?”

    這句話暗示的味道幾乎可以說是很明顯了。

    溫如鳩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打鼓的聲音了,他有一種預感,他即將要知道一切。

    雖然他明明應該是最了解這個世界的人。

    他知道一切未來的走向,他知道這個世界只不過是一本惡俗的小說,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未來的命運,就好像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一樣。

    可是在此時,他卻好像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不知道宴長明為什么會是這么態度,不知道宴長明今天為什么會約他來見面,不知道宴長明為什么會如此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出會有一件足夠影響溫如鳩這一生的事情——

    而此時,他要得到那個答案了。

    能夠給他答案的人坐在他的面前,溫柔的詢問他,你想要如何的得知呢?

    哪怕是在這個時候,宴長明對溫如鳩都是溫柔的,在最后的關頭仍然給了溫如鳩一個二選一的機會。

    而溫如鳩,對宴長明說:“請讓我自己觀看吧。”

    他并不是如今外人眼中看見的溫如鳩,他是從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溫如鳩,哪怕是有天崩地裂的事情,溫如鳩也可以靠自己一力承擔下來。

    宴長明就真的如同他所說的一樣,溫如鳩選了,他就按照溫如鳩選的去做。

    他將自己手中的文件遞給了溫如鳩。

    那只是薄薄的一份文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溫如鳩在打開以后,卻沉默了。

    那黑色的字體,映射在溫如鳩的眼中,幾乎讓溫如鳩達到了目眩神暈的地步。

    更讓他的喉嚨都開始縮緊的是,在那份文件上貼著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不足雙十年紀的女孩,她留著長長的黑發,頭發挽做了溫柔的發髻,身上穿著青藍色的旗袍,背景是蘇州的園林——

    而她的面如皎月,低眉溫柔的讀著一本書。

    哪怕這個照片是一張很老的照片了,也可以從照片出清晰的得知,這張照片的主人是如何的美麗,并且在拍攝的時候,是如何的備受寵愛,畢竟不管是她柔軟雪白的肌膚,還是剪裁得體的旗袍,還是她柔順的長發,都可以作為最好的證明。

    而她的長相,跟宴長明與溫如鳩格外的相似。

    尤其是跟溫如鳩的長相,幾乎相似到了八成。

    溫如鳩看著那張照片上的女人,又看了看照片旁邊的那行字,幾乎是有點困難的說:“她是我的母親?”

    宴長明說:“嗯。”

    溫如鳩又說:“她……是你的親戚?”

    宴長明說:“……嗯。”

    溫如鳩低喃道:“她是你的親戚啊……”

    “那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呢?”

    明明照片上的她是那么美麗,那么溫柔,不是嗎?

    既然是這樣的話,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那個山村里面,會出現在那群惡心的人里面呢?

    她既然是宴家的親戚,她不是應該永遠的居住在云端的嗎?

    宴長明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對他來說,對溫如鳩說出這些話,何嘗不是一種殘忍呢。

    可是就算是殘忍,他也必須要說出口。

    “因為一場意外,當時,她失蹤了,在她失蹤了以后,她家里人動用了全部的力量去尋找她,一時間鬧得人仰馬翻,甚至就連,就連我的奶奶也去找她了,但是……”

    “因為太過著急,我奶奶乘坐的飛機失事了。”

    “所以當時一方面去尋找了我奶奶失事的飛機,一方面又要尋找她,宴家當時也不是那么強大,尋找至今,都沒有尋找到她的下落。”

    ……

    沉默,漫長的沉默。

    宴長明其實在把這個資料遞給溫如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他想,溫如鳩可能會不能接受,溫如鳩可能會感受到憤怒,溫如鳩可能會一改對他的態度,可是他沒有想到,溫如鳩在聽見了他的話以后,就好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樣。

    那雙永遠都洋溢著美麗靈魂的宴家,此時空洞的看著宴長明。

    他是失魂落魄的,他是不敢置信的。

    他對著宴長明說:“……是因為我啊。”

    “她是因為我才遭遇了不幸啊。”

    豆大的眼淚從溫如鳩的眼睛里面掉出來,他的聲音輕的幾乎是讓宴長明聽不見。

    因為他這句話并不是說給宴長明聽的。

    他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第105章 命中注定的見面3. “有關于溫如鳩的……

    ……

    宴長明看著在他面前哭泣的溫如鳩, 他伸出手去想要擦掉溫如鳩的眼淚,可是溫如鳩的眼淚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宴長明根本就擦不完。

    就好像是一個小小的湖泊決堤了一樣。

    在今天之前, 宴長明從來都沒有想象過溫如鳩哭泣的樣子。

    他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就遭受到了太多的不公, 所以導致溫如鳩忍耐的技巧學的很好。

    哪怕是在遇見了讓他最難過的事情的時候,溫如鳩也可以勉強的保持住自己的冷靜與自持, 只是看起來稍微的有點失態而已, 在宴長明的面前的時候, 這樣的感覺就更加的強烈了,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溫如鳩想要在宴長明的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

    因此,宴長明別說是看見溫如鳩哭泣的樣子了,他每次看見的都是溫如鳩可靠的樣子。

    因此, 宴長明第一次知道,原來眼淚是這樣大的武器, 當眼淚從溫如鳩的眼睛里面流出來的時候,幾乎是要把宴長明的手指都燙傷。

    宴長明在溫如鳩的面前終于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溫如鳩一直都在掉眼淚, 他就一直都在幫溫如鳩擦眼淚, 一邊擦一邊對溫如鳩說。

    “怎么會是你的錯呢。”

    不管再怎么分發罪名,這個錯誤都不應該算在溫如鳩的身上啊,因為在這個錯誤發生的時候, 溫如鳩甚至都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啊。

    沒有好好的看護好溫如鳩的母親的那位白老爺有錯, 沒有好好找到溫如鳩母親的他們有錯, 溫如鳩有什么錯呢, 明明溫如鳩才是那個受害者啊。

    ……是他們來遲了,是他們沒有早早的發現溫如鳩,讓溫如鳩吃苦了, 錯的人怎么會是溫如鳩呢。

    可是宴長明沒有想到,他越是幫溫如鳩擦眼淚,越是安慰溫如鳩,溫如鳩的眼淚反而變得越發的兇猛了,就好像是要將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干一樣,他的聲音哽咽著,他的聲音痛苦的壓抑著,他對宴長明說。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在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而他是小說里面微不足道的配角的時候,溫如鳩并沒有絕望也沒有哭泣,他只是感受到了由衷的諷刺。

    原來他這一生這么拼命的努力,想要從這個牢籠里面跑出來,卻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早就已經被框死了,就算是他再努力,他的結局也絕對不會改變了。

    可是溫如鳩偏偏是不信命的,命運叫他低下頭顱來,溫如鳩是偏偏要昂著頭往前走的。

    他的絕望跟痛苦,他的悲觀與崩潰,溫如鳩都可以拿來當作是自己的養分,溫如鳩全部都可以看作是自己長大的翅膀。

    可是,溫如鳩只能夠接受自己一個人痛苦。

    如果是他有錯誤的話,那么命運懲罰他一個人就可以了,那么命運讓他一個人低下頭就可以了,那么命運對著他提刀就可以了,為什么要波及其他人呢……

    尤其是,那么美麗的一個女性。

    溫如鳩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溫如鳩在出生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長什么樣,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叫做什么名字,他更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從哪里來,最后又是去了哪里。

    在溫如鳩有意識起,他就每天被趙玲辱罵,辱罵他是妓女的兒子,辱罵他是他的母親偷情所生下來的惡心小孩,他們收養溫如鳩已經是溫如鳩天大的榮幸了,所以他們隨便的打罵溫如鳩是所當然的事情。

    他沒有任何獲取他母親過去的途徑。

    溫如鳩以為是全部被趙玲他們摧毀了,在最開始的時候,溫如鳩還試圖去尋找過自己的母親的蹤跡,可是在溫如鳩自己連生存下去都成為問題以后,溫如鳩就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無用功,在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之前,溫如鳩要先讓自己活下去。

    ……于是溫如鳩就接受了趙玲的話。

    他一直都以為趙玲的話是真的,所以他才會遭受到這樣的命運。

    正如那本小說里面所寫的那樣,他的名字叫做溫如鳩,就是占據溫嶺這只雀鳥的鳩鳥,所以后來也成為了顧言在追求宴長明而得不到的替身。

    這是那個惡心的創造世界的神,所寫出來的,他注定的悲劇故事。

    可是,可是,溫如鳩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他看著文件上溫柔漂亮的女人,他的眼淚根本就忍不住,他低聲的說:“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

    宴長明完全不知道溫如鳩為什么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他將溫如鳩抱在了懷里,溫如鳩一聲一聲的對他說,這是溫如鳩的錯,他就一聲又一聲的對溫如鳩說,不,這并不是你的錯,這絕對不會是你的錯。

    宴長明告訴溫如鳩,在這件事情里面,只有兩個受害者。

    一個是你的母親,另外一個就是你。

    罪魁禍首怎么會是溫如鳩呢?

    可是溫如鳩在聽見了他的話以后,卻根本就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被宴長明環抱著,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第二個如此親密的擁抱。

    在上一次的時候,溫如鳩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可是這一次——

    明明是被宴長明擁抱著,他卻感覺自己渾身冰冷。

    溫如鳩想,我應該要如何跟你說。

    告訴你,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

    告訴你,我們都是故事里面早就已經被固定好了過去跟未來的人物。

    告訴你,假設我并不存在的話,假設那個作者,那個創造世界的神明并不想要創造我的話,我們兩個沒有這樣相似的面孔的話,我不出生的話,那那個照片里面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就不需要遭遇這樣痛苦的事情。

    她的家就不需要分崩離析,她的外祖父白老爺并不會直到死的時候仍然心心念念著他走丟的外孫女,你的奶奶也就不會遇見飛機失事。

    他們會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他的母親也不需要遇見了這么痛苦的事情,在死了以后,也要背負這樣的罵名。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

    溫如鳩昏過去了。

    宴長明在發現這件事情的第一瞬間,就直接帶著溫如鳩去了醫院,聯系上了他們家慣用的醫生。

    醫生檢測過后對著宴長明說:“他是情緒太激烈導致的短暫昏厥,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只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就可以了。”

    宴長明對著醫生點了下頭,保鏢就請醫生出去了。

    只留下宴長明一個人坐在溫如鳩的床邊看著溫如鳩。

    剛剛溫如鳩的情緒爆發的太突然了,宴長明只能下意識的順著自己的內心保住溫如鳩去安慰溫如鳩,可是現在他冷靜了下來,總算是想到了不對的地方。

    溫如鳩的態度太篤定了。

    那種他是唯一的罪魁禍首的態度太篤定了,完全一副就是事情全部都是因為他發生的態度,根本就不容宴長明辯解分毫。

    明明溫如鳩就是在剛剛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嗎?

    宴長明一直都知道溫如鳩有什么事情是在隱瞞著他的,只是從前溫如鳩不愿意說,宴長明也不愿意逼迫溫如鳩,就一直都在等溫如鳩跟他說的那天。

    宴長明以為并不會很久,因為溫如鳩對他的態度太親密了,幾乎是宴長明問什么溫如鳩就會老老實實的回答什么。

    但是現在看來,他不能夠再繼續等下去了。

    他把溫如鳩內心的這個秘密的重量看得太輕了,這個秘密對溫如鳩來說太嚴重了,嚴重道溫如鳩的情緒失控到了一定的程度——

    甚至是在爆發的時候,在宴長明面前哭的就連眼睛都腫了。

    宴長明的手落在了溫如鳩泛紅的眼瞼上,此時還是燙的。

    宴長明只是很禮貌的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他握著手機站了起來,吩咐保鏢看好溫如鳩以后,就出去打電話了。

    第一個電話宴長明打給的是任無咎。

    任無咎電話接的很快,就好像是一直都在等宴長明的電話一樣。

    任無咎:“你怎么這么快就給我打電話了?賭輸了?想要來找我安慰你?”

    宴長明:“他哭了。”

    任無咎頓了一下:“這么激動嗎?”

    饒是他也想象不到溫如鳩哭泣的樣子,那個小孩看起來太淡然了,就不像是會這么情緒激動的樣子。

    宴長明說:“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他不是因為這個哭泣的。”

    “在我告訴他真相以后,他對著我大哭說這一切全部都是由他造成的,他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并且一直都在重復這句話。”

    任無咎這下輕挑不起來了:“怎么回事,他把責任全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了?這件事情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吧?你沒勸勸?”

    宴長明:“你覺得我沒有?”

    ……這可是宴長明的心上人,他都心疼了,宴長明怎么可能不心疼,任無咎品出什么不對來了,任無咎問:“那你什么意思?”

    宴長明的視線透過窗戶,落在了很遠的地方:“我覺得,他可能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宴長明都不知道的東西,那可有點恐怖了。

    因為任無咎跟宴長明從小一起長大,最清楚不過宴長明的脾氣。

    能夠被他所不知道的,只有宴長明在很小的時候跑到他的面前與他說的——

    那些任務者。

    但是宴長明對那些任務者也并不是完全一無所知,這么多年來,宴長明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了一些那些任務者的特性。

    并且他跟宴長明之前不是也就溫如鳩到底是不是任務者這件事情進行過激烈的探討不是嗎?

    當時的宴長明可是非常斬釘截鐵的對他說,溫如鳩絕對不會是任務者的。

    任無咎:“你是說他可能也是任務者?”

    任無咎這句話一說出來,宴長明就嗤笑了一聲,深刻的了解宴長明惡劣本性的任無咎立馬就知道宴長明這個該死的家伙是在嘲笑他了。

    他面無表情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在你面前的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現在不需要因為這些事情而生氣。

    在心里哄了自己八百遍以后,任無咎終于把自己哄好了,他對著宴長明說:“那你的是什么意思?”

    宴長明的聲音很輕很輕:“他也是被任務者騷擾的人。”

    ……沉默,漫長的沉默。

    任無咎在聽見宴長明的話以后,竟然覺得宴長明說的話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的。

    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巧合了,現實溫如鳩跟宴長明那雙相似的臉,再到他們兩個之間莫名其妙相關的血緣,最后再到他們兩個那個仿佛命運一樣的初遇。

    這一切簡直可以說是太有關系了。

    任無咎輕蹙了下眉:“那你覺得,任務者為什么專門逮著你們兩個薅?”

    宴長明說:“我從前其實不太想要知道的。”

    任無咎還是很贊同宴長明這句話的,畢竟宴長明這個家伙從小就是一個極度自我的家伙,只會跟自己看得上的人說話就算了,對于其他發生的事情也看不上眼。

    甚至是小的時候知道任務者的事情的時候,就連任無咎都比宴長明的情緒波動更大一點,要是任無咎來說,他要是被這樣一群惡心的人盯上的話,他絕對會這輩子再也不去跟人類接觸了,因為他很難確保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是對他有所圖而接近他的。

    但是宴長明不是的,身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宴長明的態度很坦然,遇見了就抓走,抓不走就遠離,遠離不了就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幺蛾子。

    他從來都沒有試圖了解過這些任務者。

    宴長明說:“但是我現在有點好奇了。”

    聽見宴長明的話,任無咎覺得自己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被宴長明注視著,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任無咎說:“……你想干什么?”

    宴長明說:“嘛,也沒有想要做什么,只是稍微的想要知道一下事情的真相而已。”

    任無咎:“你要去問溫如鳩?”

    宴長明說:“不,當然不會,除了如鳩,還有多的是的人需要被我追問。”

    比如說,那個溫如鳩每次看見反應都非常大的顧言。

    每次都會在宴長明遇見了危險的事情的時候突然間出現在宴長明的身邊,每次都會在宴長明感受到不快的時候出現在宴長明的身邊,每次遇見了危險的時候都可以瞬間化險為夷。

    從前宴長明抱著觀察他的態度,順著他的想法走了一段時間,讓顧言稍微的靠近了一下他的身邊,并且給了顧言一點幫助。

    不過,在溫如鳩出現,并且明確的對宴長明表現出對顧言排斥的態度以后,宴長明就再也沒有讓顧言靠近過他的身邊,并且再也沒有資助過顧言。

    哦不,與其說是再也沒有資助過顧言,倒不如說從此以后他就成為了壓在顧言頭上那座不朽的大山。

    畢竟,從前靠著宴氏才能夠起來的企業,卻突然間被宴氏集團撤資不說,甚至還再也沒有接觸到宴長明的機會了,做了什么被宴長明厭棄的事情的可能性太大了。

    商場自古就是最大的名利場,踩低捧高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什么人得了青眼就會立馬被捧上神壇,失去了那根往上爬的藤曼,自然也就會被從神壇上面推下來。

    往常這樣的人的下場通常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在被宴長明這么對待以后,直接從商業圈滾蛋。

    神奇的事情卻發現了,顧言非但沒有滾蛋,反而還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筆錢,將他的小公司運轉的風生水起起來。

    宴長明尋著不大不小的由頭試探了顧言幾次,發現每一次顧言在被他打壓的時候,都可以從他的打壓中站起來。

    這樣的能力很了不起,畢竟顧言跟宴長明比起來,簡直就是蚍蜉撼樹,能夠在夾縫中生存是需要極大的眼力見與判斷的目光的,而從前跟宴長明接觸的顧言是完全沒有這樣的能力的。

    因此宴長明又派去了人去試探顧言。

    不試探還好,一旦試探* ,宴長明就發現,顧言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之所以可以挺過來,確實是因為顧言的身后有個高人。

    卻并不是什么真的人,而是類似于鬼怪神力一樣的存在。

    那個存在支撐著顧言撐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是顧言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法寶。

    不過就算是法寶也是有使用的限制次數跟上限的,近來宴長明就明顯的發現,顧言應付的辦法比起之前來說,實在是有點大不如前了。

    任無咎聽見宴長明這個話只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他是知道宴長明是沒有什么正確的三觀的,也是知道宴長明想做什么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更是清楚的知道宴長明就算是做了什么很過分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真的拿宴長明怎么樣的。

    任無咎:“……那你為什么要打電話告訴我?”

    這樣的事情如果宴長明不告訴他的話,他還能夠當作自己不知道,來保護一下自己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良心,讓他當一個好人,宴長明為什么要讓他知道呢!

    不好的預感直接就從任無咎的尾椎骨竄上來了。

    宴長明絕對不是找他一起去做什么好事的!

    果不其然,宴長明用那副溫柔動聽的聲音輕聲細語的對任無咎說。

    “當然是因為,你要跟我一起去了。”

    顧言每次提起任無咎的時候,態度都非常激烈呢,任無咎去當一個吉祥物再好不過了。

    任無咎剛想要發火,質問宴長明到底把他當什么!

    他也是有自己的正經工作的好嗎!怎么被宴長明當成無業游民一樣使用。

    可惜宴長明根本就沒有給他發火的機會,說完以后就直接把電話掛掉了。

    ……看著掛斷的電話,任無咎沉默的想,他是從小就欠宴長明的,所以要來給宴長明贖罪的嗎?否則他到底是做了什么錯事,才攤上這樣的竹馬啊?

    不過任無咎到底還是準備好去了。

    畢竟宴長明還是顯少這樣強烈的表現出需要他的時候。

    就當是舍命陪君子吧。

    在給任無咎打完了電話以后,宴長明還給宴江躍打了個電話。

    宴江躍很顯然也是一直都在等著呢,宴長明的電話一撥過去,宴江躍火速就接了,并且簡直就好像是一個炮仗一樣火速的對宴長明發問。

    “小叔叔你進行的怎么樣了?如鳩怎么說啊?能夠接受嗎?情況如何啊?需不需要我趕到現場去啊……”

    宴長明禮貌的將電話挪遠了一點,等到宴江躍說完了以后,才將電話挪了回來。

    這段時間他跟宴江躍著實是有了一個關系的史詩級大進化,導致他對宴江躍的內心印象好了許多,只是越發覺得,宴江躍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話癆。

    話實在是太多了,又多又密,并且還總是喜歡說一些毫無重點的話。

    好在宴江躍也并不是非常需要別人全部按照他的話一一回復他的性格,他只是想要把想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而已。

    宴長明在宴江躍說完以后對宴江躍說。

    “進行的不是很順利,他情緒太過激動我帶著他來醫院了。”

    “什么?”這下宴江躍說不出話來了,他完全震驚到了。

    因為宴江躍再怎么也沒有想到,情緒太過激動這幾個詞跟溫如鳩能夠掛上干系,自從他認識溫如鳩以后,溫如鳩就情緒穩定的在宴江躍看來像是個機器人一樣。

    這樣的溫如鳩都可以情緒太過激動導致進了醫院,那這件事情對溫如鳩來說,該是多么沉痛的事情啊。

    ……早知道,他就早點猜到了。

    早知道,他就早點給溫如鳩打預防針,早點了解溫如鳩的過去了。

    宴江躍自從溫如鳩出門以后就一直都在擔心,此時心中的石頭徹底的掉下來了,卻滾向了壞的方向。

    ……這簡直就是最壞最壞的預測了,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明明在宴江躍最壞的幻想里面,也就只是溫如鳩不會接受而已。

    怎么會情緒失控到要住院的程度呢?

    話癆的宴江躍簡單明了的對宴長明說。

    “小叔叔,你們在哪里?把地址給我,我想要去看如鳩。”

    “……我想要,陪伴在他的身邊。”

    哪怕只是一分鐘也好,哪怕溫如鳩并不需要他也好,哪怕只是給溫如鳩一個擁抱也好。

    宴江躍想要陪伴在溫如鳩的身邊。

    宴長明自然不會拒絕宴江躍的提議。

    倒不如說他就是為了喊宴江躍來,所以才打的這個電話。

    他掛斷了電話,給宴江躍發送了地址,只是稍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宴江躍就飛速的跑過來了,急匆匆的,氣喘吁吁的,滿頭都是大汗。

    不過他原本擔憂的眼神在看見在病床上安然躺著的溫如鳩的時候,終于放松了下來,直到現在宴江躍剛剛緊繃的腦子才徹底的松開,有了閑心去問宴長明問題。

    宴江躍問:“小叔叔,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按照溫如鳩的性格,溫如鳩也不應該這么激動才對啊?難道小叔叔還說了什么其他的話嗎?

    宴長明淡淡的搖了下頭:“我也不知道。”

    ……宴江躍想要說怎么可能,可是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他從小就認識他小叔叔,每次看見他小叔叔的時候,他小叔叔總是冷淡的,疏離的,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中的從容。

    現在的宴長明臉上煩惱的情緒幾乎都要透出來了。

    很顯然,不僅僅只是宴江躍因為溫如鳩昏過去了感受到焦躁,宴長明也并不例外。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觸宴長明的霉頭比較好。

    宴江躍訕訕道:“那,我們要怎么做?”

    就算是不知道溫如鳩為什么會昏過去,但是在溫如鳩醒過來之前,也總有他們能夠做的事情吧?

    宴長明說:“你留在這里陪他,注意不要讓任何的人進來,也絕對不要讓溫如鳩離開你的視線。”

    宴長明的語氣甚至算是沉重。

    宴江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的,我一定寸步不離開如鳩,那小叔叔你……”

    你要去做什么嗎?

    宴長明從風衣的口袋里面掏出羊皮手套,緩慢的套在了手上,在宴江躍話還沒問出來之前,就已經回答了宴江躍的問題。

    “我有一件要事要做,所以要離開一段時間。”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如鳩就交給你了。”

    宴長明的車停在了任無咎別墅的門口。

    任無咎在接到宴長明的電話后就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在上車以后,感受到宴長明身上沉重的氣氛的時候,還是收了聲。

    宴長明看起來比在電話里面要生氣太多了。

    任無咎懂事的不去觸碰宴長明的霉頭,挑了個容易聊天的話頭問他:“你準備去哪里?”

    宴長明面色冷淡的踩下油門:“他的公司。”

    好家伙,甚至就連目標人物都有了,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鬧得還會更大一點。

    任無咎稍微的提醒他:“你到底也是個公眾人物。”

    既然不是去什么隱蔽的地方,而是去他的公司的話,你多多少少的收斂一點你的脾氣,萬一被人看見了拍到了,發在網上,到時候可能會經歷震蕩的就不僅僅只是宴長明,就連宴長明身后的宴氏都會有所波動。

    就算是不為自己著想,為了你公司的股票著想,也收斂一些。

    宴長明卻回復他:“他的公司是我租給他的,里面除了他一家公司沒有其他人存在了。”

    ……任無咎閉嘴了。

    合著這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就圖謀已久了,什么事情都已經操辦好了,就等著有朝一日審他呢。

    s城郊區的一座寫字樓內。

    顧言這一天照常的上班,這段時間沒有了宴長明的幫忙,他的生意簡直是一塌糊涂,他忙的一個頭兩個大,如果不是系統的話,他可能早就已經破產成為乞丐了。

    可是系統也不是萬能的,他越是使用系統,系統的壽命就越短。

    之前還可以幫他實現愿望的系統,這幾天甚至就連說話都不太能夠跟他說話了,一天里面他們兩個只能斷斷續續的說上幾句話。

    可是顧言的公司全部依靠系統來維持運營,系統要是真的有一天再也聯系不上了的話,那等著顧言的就是絕望的結局了,因此為了減輕一些系統的負擔,最近顧言也開始學著怎么看文件了,逐漸的也能夠看懂,文件上面寫的到底是什么了。

    是以,在辦公室的門口被敲響的時候,顧言什么都沒有多想,以為只是拿著合同來找他確認的屬下而已:“進來。”

    隨后他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了。

    從外面沖進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每個都長得格外的高大。

    在看見這群保鏢的時候,顧言就感受到了不妙的氣息,下意識的就想要逃。

    可是沒有系統幫助的他哪里會是這群保鏢的對手,直接就被其中一個保鏢死死的摁在地上,想要動彈都動彈不了了。

    顧言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從來都是他對別人做這樣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他自己來經歷這樣的事情了,一下子嚇得就連聲音都啞了。

    他拼命的回想自己腦子里面的畫面,試圖想起來這段時間他到底觸了誰的霉頭,可是任由顧言想破了頭,他也想象不到到底會有誰想要對他動手。

    顧言只能討好的朝著保鏢笑笑,對著他們諂媚道:“這位大哥,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可是正正經經的三好市民,怎么可能讓你們這么大陣仗——”

    顧言的話淹沒在了喉嚨里面。

    因為有一個人從門口進來了。

    黑色的半長發垂落在肩頭,如水墨畫般雅致的眉眼,高定西裝勾勒出精瘦的腰肢,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看見顧言的時候輕柔的彎了起來。

    “哦?看起來,你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啊。”

    ……這個人的樣子就算是死了顧言也可能忘不掉了。

    宴長明,他要攻略的目標。

    ——這個世界備受寵愛的天之驕子。

    雙手被緊緊的束縛住。

    辦公室的大門緊緊的關上了,門口密密麻麻站著數不清的黑衣保鏢。

    宴長明跟任無咎優雅在他的面前落座,姿態格外貴氣,跟狼狽的他坐在一起,襯得他越發像是地上的野草一樣狼狽。

    ……明明此時應該跟宴長明坐在一起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明明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說,現在的他應該已經獲得了宴長明的心,并且得到了宴長明所有的錢,成為了宴長明心愛的人,哪怕是任無咎也只能被他踩在地上才對!

    可是命運偏偏要跟他開玩笑,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個都做不成,完全把他當成一個笑話來戲耍。

    不過知道綁他的人是宴長明這件事情,到底還是讓顧言放下心了一點,畢竟他跟宴長明簡直就是無冤無仇,只是不知道宴長明到底為什么會對他通下狠手——

    顧言試探著對著宴長明開口:“……宴總,我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宴長明緩緩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欣然的點了下頭。

    “是,我們兩個之間,應當是有什么誤解的。”

    見宴長明態度這么好說話,顧言的眼睛忍不住的亮了一下::“既然您都已經知道有什么誤解了,那要不然您先把我松開,這樣我們也能夠坐下來好好解開這個誤會你說是不……”

    顧言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宴長明已經站起來,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靠的越是近,他就越是發現,宴長明那張臉簡直就是上帝的杰作,遠觀好似水墨畫,近看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勾人。

    在宴長明靠近的那一瞬間,顧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被宴長明所俘獲了。

    他想,果然是有什么誤解,所以宴長明才會這樣對待他,這不,宴長明一發現自己錯了,就立馬來給他松綁了?

    這會兒顧言半點都不感受到害怕了,想起剛剛被黑衣保鏢摁住的場景,反而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帶勁,只覺得宴長明不愧是這個世界的天之驕子,哪怕是發脾氣都這么迷人,這么具有壓迫性。

    啪。

    然后顧言的臉直接就被抽偏過去了。

    力道特別大,顧言的臉一下子就直接腫起來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向宴長明,剛剛打他的臉的人就是宴長明,并且用的是他放在桌子上當做擺件的木尺。

    顧言痛的幾乎叫出聲來:“宴總,您不是說是誤會嗎?你這是什么意……”

    顧言的話停止了。

    宴長明又朝著他走近了一點。

    那張漂亮又迷人的面孔離顧言更近了,但是顧言現在就連一點贊嘆的心情都沒有了,此時拿著木尺的宴長明在他看來,簡直就好像是一個惡魔一樣。

    惡魔步步的朝著他逼近,用木尺抵住了他剛剛被打的那半邊臉頰,聲音冷的恍如冰一樣。

    “是啊,是誤會了。”

    “我們兩個之間哪里是沒有梁子,分明就是有大大的梁子啊,比如說……”

    “有關于溫如鳩的事情?”

    顧言在之前還不知道宴長明為什么會突然間就發作了。

    在聽見溫如鳩的名字的時候,顧言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他看著宴長明的眼睛滿是恐怖。

    明明他根本就沒有讓溫如鳩當他的替身寵物,宴長明到底是從哪里知道溫如鳩這個名字的?

    ……又是為什么知道,溫如鳩跟他有關系?!

    第106章 故事的真相。 因為在他還不解的時候,……

    這根本就不應該是宴長明應該知道的事情!!

    這應該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事情。

    怪不得宴長明對著他的態度這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原來是因為宴長明也出現了問題,宴長明根本就不是原著里面的宴長明了是嗎?!

    ……不過既然宴長明會問他這樣的問題,很顯然宴長明知道的東西應該是沒有他多的, 顧言眼睛一轉就準備閉上嘴巴把自己當做是傻子了。

    他雖然不太聰明,但是在裝傻充愣這件事情上面, 確實不折不扣的行家,要不然也不至于在系統昏睡的時候獨自度過難關。

    騙過無數的客人。

    “我……”顧言張開嘴, 試圖說些什么。

    但是很顯然, 顧言遲鈍的那幾秒出賣了顧言。

    宴長明也不是顧言那些好糊弄的客人, 他的木尺抵住顧言的臉:“我勸你知道什么,就如實的跟我說什么,否則你應該知道我是什么手段的,是嗎?”

    此時那張漂亮的臉靠近顧言, 只會讓顧言感受到窒息了。

    ……是啊,他自然是知道宴長明的那些手段的, 身為被人人愛著,追捧著的白月光, 宴長明可以常年當做高高懸掛在懸崖上的純白雪蓮, 就是因為宴長明強硬的手段。

    在書中想要試圖靠近,侵、犯宴長明的家伙,死的一個比一個慘, 甚至有一個因為觸碰到了宴長明的指尖, 下輩子都可以時時刻刻的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感覺。

    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那個木尺讓顧言就連張開嘴都不敢。

    他絲毫不懷疑, 宴長明現在只是抵著他臉的木尺,在他張開嘴以后,就直接捅進他的咽喉管里。

    他在內心瘋狂的呼喚系統, 希望系統可以在這一刻醒過來救救他,否則他就真的會在宴長明的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是就算是他的內心再急切,系統也沒有出現。

    只留顧言喉頭滾動了一下,在生命的威脅下,他再也不能再繼續嘴硬下去了,他張了張嘴道:“是的,我知道……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宴長明既然來找他,肯定是察覺到了他跟溫如鳩之間關系的不對勁,最差也就是尋找到了他曾經想要包養溫如鳩的事情而已——

    雖然不知道宴長明為什么會跟溫如鳩認識,也不知道宴長明為什么要為了溫如鳩出頭,但是這件事情就算是說破了天,也就只是顧言色膽包天,竟然敢對跟宴長明擁有相似面孔的溫如鳩出手而已,反正他對溫如鳩下手的事情又沒有成功。

    顧言想,他先探探宴長明的口風,最多就是直接承認,然后真的被宴長明打一頓,之后都不能夠靠近宴長明而已。

    雖然宴長明是一朵盛放的很美麗的花,并且是這個世界的天之驕子,擁有了他簡直就是擁有了全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但是就算是再怎么幸福,也都是要有命去享受的。

    最壞的結局也就是他再也不能夠選擇宴長明而已,但是他只有仍然是有錢人,這個世界上除了宴長明之外,還有太多太多的美人。

    ——看著顧言這個樣子,任無咎就知道這個家伙現在還是沒有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懶懶的閉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蠢人賣蠢了,因為這是對他眼睛的一種殘忍。

    顧言算盤打得特別好,卻聽見宴長明在他的身邊,恍如鬼魅一般道。

    “我想要知道些什么?”

    顧言渾身打了個冷戰,對著宴長明畢恭畢敬的點了下頭說:“是,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絕對會跟您說的。”

    “那好。”宴長明語氣輕松道。

    “那就簡單的來跟我說一下,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又是為什么知道我身上的這么多事情,你身后的那個高人……”

    “又是誰吧。”

    在顧言懼怕的眼神里面,宴長明露出了一個微笑。

    從前顧言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宴長明的微笑。

    此時他終于得到了,確實如他想象的那樣,美麗極了。

    卻不是對他的褒獎。

    而是他前往地獄的催命符。

    在踏入顧言的辦公室之前,更生氣的絕對是宴長明。

    但是在從顧言的辦公室里面出來以后,更生氣的變成了任無咎。

    任無咎看著之前一臉怒氣,現在反而一臉平靜的宴長明,覺得宴長明簡直就不是人類:“你丫的怎么這么淡定?”

    他甚至不淡定到開始爆粗口了。

    宴長明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一切的真相以后,還不可以淡定嗎?”

    ……任無咎沉默了一下,覺得宴長明說的很對。

    不過就算是他之前大概的知道一些任務者之類的事情,也完全沒有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會這樣的亂來,如果不是這個是宴長明使用了催眠以后問來,而他又對宴長明的催眠術保持著相當的自信的態度的話,任無咎也是不會相信這件事情的。

    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荒謬了。

    ——他生為一個活生生的,擁有自己的思想,并且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一秒要去做什么的人,竟然會是一個小說里面,不足為道的配角。

    這是在開什么驚天大玩笑嗎?

    可惜事實就這樣的擺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他想要不信,也不可以。

    而宴長明,說實話任無咎以為宴長明的情緒會更豐富一點,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而已,而宴長明是這本書里面絕對的主角。

    現在任無咎總算是知道,那個叫做顧言的蠢貨,為什么每次在看見宴長明的時候,總是會露出那種色、瞇、瞇的眼神了,感情是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而他天生就是宴長明的對象,并且所當然的覺得,宴長明以后會跟他在一起啊。

    【你以后會成為我的伴侶,從此以后心里眼里就只有我,并且因為太過于喜歡我,甚至愿意將宴氏的股份都分一半給我,在跟我結婚了以后,更是直接從工作中離職,專心的開始經營好我們的小家。】

    在聽見顧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任無咎差點就噴出來了。

    因為這里面的每一個字看起來都跟宴長明差太遠了,宴長明在談了戀愛以后會從現在這樣陰險狡詐的樣子直接變成一朵純白的小白花?

    這樣的瞎話,哪怕是連小孩子怕是都不會相信,偏偏顧言說的這樣有有據,并且這樣自信,這樣言辭鑿鑿,很顯然在書里宴長明就是這樣做的。

    而更讓任無咎感受到憤怒的是,顧言口中的溫如鳩。

    假如說在顧言的口中宴長明還可以勉強的算作是人的話,那溫如鳩甚至就連人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個物品,一個被人隨意擺弄的玩、物。

    出身貧寒,卻從來都不為此而感受到自卑,反而在痛苦的過去里面盛放出了美麗的話,硬生生的考上了貴族學校,成為了貴族學校里面的第一名不說,還得到了相當程度豐厚的獎學金。

    可是這些錢根本就沒有花在他的身上,全部都被他的繼母拿走了,甚至還不給溫如鳩哪怕一丁點的生活費,為了活下去,溫如鳩只好一邊上學,一邊去打工賺取學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溫如鳩遇見了顧言。

    這個喜歡宴長明,此時卻離宴長明很遠的男人,為了安慰自己的心,所以顧言選擇硬生生的囚禁了溫如鳩,在他得不到宴長明的時候,溫如鳩就是宴長明的替身。

    溫如鳩努力了許多年好不容易讀下來的書,他輕松的就輟學了。

    那個哪怕是在雪夜里面也不放棄打工只是為了自己能夠擁有一個更好一點的未來的小孩,因為他的一己之私,被他長長久久的鎖在了別墅的地下室里面,再也見不得一點的光,成為了他的泄、欲、工、具。

    只要顧言在宴長明的身上碰到了一點挫折,回去以后顧言就會拼命的去折騰溫如鳩,幾乎每一次做、愛都是帶著血腥跟暴力的。

    這樣的關系持續了長達五年的時間,在五年以后——

    宴長明終于答應了顧言的告白,愿意跟顧言在一起了,此時溫如鳩就成為了一個累贅,為了不讓宴長明發現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顧言在宴長明答應他告白的當天,就直接把溫如鳩送上了他一個合、作、伙、伴的床。

    奈何溫如鳩實在是太愛顧言了,他不愿意成為顧言之外其他人的禁、臠,竟然在當天直接從酒店窗戶跳了下來,了解了他的生命。

    這就是溫如鳩的一生了。

    光是聽著顧言的敘述,任無咎就覺得自己血壓飆升了。

    也不知道宴長明這么喜歡溫如鳩,在聽見了顧言的話以后,到底是為什么可以保持這樣的冷靜。

    任無咎感慨說:“還好啊,在那天你住在那里,溫如鳩從那里跑了出來,你們兩個剛好碰上了,如果說那個時候溫如鳩沒有跑出來,那后果真是……”

    任無咎都不想再說下去了,畢竟再說下去那些話真是不堪入耳。

    而宴長明卻沒有感受到一點慶幸。

    在從顧言的口中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以后,宴長明恍惚間真的有一種好像過去一切他覺得不明所以的,不太清晰的事情,終于在他的面前變得清晰起來的樣子。

    ——為什么溫如鳩會那么精準的敲響他的房門。

    為什么溫如鳩會知道他當天會出現事情。

    為什么溫如鳩總是有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么在他跟顧言靠近的時候,溫如鳩會感受到絕望。

    甚至是,在咖啡廳為什么溫如鳩對著他失聲痛哭,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

    宴長明想,他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因為在他還不解的時候,溫如鳩已經知道了他未來注定要經歷的過往。

    第107章 故事的真相2. ——如果溫如鳩可以再……

    宴長明的記憶力一直都是很好的。

    在他年紀還小的時候, 他就時常被家里的長輩夸贊這件事情。

    此時他卻仍然覺得他的記憶力不夠用,因為哪怕他此時很努力的去回憶那段過去,回憶他跟溫如鳩的初遇, 他也只能回憶起溫如鳩拽住他衣角的時候孱弱的力道。

    當時溫如鳩的表情是什么樣的呢?當時溫如鳩對他說話的語氣是什么樣的呢?

    ……當時的宴長明并沒有把溫如鳩放在眼里,當時的宴長明尚且不知道他未來會喜歡上溫如鳩, 因此當時的宴長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此時宴長明自己回想起來,卻除了后悔, 也就只剩下后悔了。

    如果可以回到最開始的話, 他絕對不會錯過一分一毫溫如鳩的神情, 因為如果宴長明沒有猜錯的話,在敲響他的房門的時候,就是溫如鳩知道一切的真相的時候。

    所以冷淡疏離,從來都是靠自己努力的溫如鳩, 才會在那一天敲響他的房門,才會在那一著他伸出求助的雙手。

    因為在那個時候, 除卻了宴長明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拯救溫如鳩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 如果沒有宴長明的話, 溫如鳩就真的會跌入那個無邊的地獄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溫如鳩也仍然不會埋怨命運。

    在跟宴長明認識了以后,宴長明也從來都沒有一天感受到過溫如鳩對命運不公的憤怒, 他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往前走, 直到他知道他母親的噩耗。

    ……溫如鳩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說出那句話呢?

    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他將一切的罪名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 就算是要按照這個來論罪,溫如鳩又何罪之有呢。

    他只不過是生了一張跟宴長明相似的臉而已。

    如果說這就是溫如鳩的罪名的話,那最大的罪魁禍首不應該是宴長明嗎?

    宴江躍根本就不知道溫如鳩跟宴長明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宴長明根本就不愿意告訴他, 溫如鳩此時還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他也就只能自己干著急。

    但是干著急也沒有用,宴江躍急來急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就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他什么都不了解。

    好在宴江躍并沒有自己一直著急,他沒等一會兒,溫如鳩就睜開了眼睛。

    在看見溫如鳩睜開眼睛的時候,宴江躍幾乎是驚喜的說:“如鳩!你醒了!”

    溫如鳩在看見宴江躍在他的面前的時候,還稍微的困惑了一下,宴江躍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哦不,他應該最困惑的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醫院里面。

    而后那洶涌的記憶直接沖擊了溫如鳩遲鈍的腦子,溫如鳩在剎那間想起了一切。

    ——他的呼吸瞬間就笨重了下來,他的眼神瞬間就憂郁了起來。

    宴江躍哪里見過溫如鳩這個樣子,他所看見的溫如鳩,正如同他那天在秀場上面看見的w一樣,他們都是哪怕身處在地獄里面也絕對不會對命運低頭,反而會對命運嗤之以鼻的存在。

    溫如鳩什么時候流露出來過這樣痛苦的表情呢。

    甚至宴長明還說溫如鳩是因為情緒太激動而導致的昏迷呢……

    這件事情對溫如鳩的打擊比宴江躍想象的要沉重太多太多了。

    宴江躍現在就算是有滿肚子的問題,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直接的去問溫如鳩呀,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溫如鳩。

    溫如鳩當時被情緒給沖昏了頭,此時因為昏迷情緒已經稍微的平穩了一點了,他對著宴江躍說:“是宴先生叫你來的嗎?”

    宴江躍干巴巴的說:“嗯,小叔叔跟我說,你住院了,我放心不下來,我就來看你了。”

    溫如鳩又問:“宴先生呢?”

    宴江躍繼續干巴巴的說:“他叫我來了以后,說自己有些事情要處,他就走了。”

    說實話,要不是當時宴長明跟宴江躍說他有事情要去做的時候,那個神情實在是太認真了,否則宴江躍就算是拽也會拽著宴長明的手臂讓宴長明不要走的。

    你把人溫如鳩刺激的甚至昏過去了,在人昏迷的時候甚至把人丟下來一走了之這是怎么一回事呢,還說喜歡人家呢。

    可是當時宴長明的表情讓宴江躍伸不出想要拽住他的手,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宴長明走了。

    而現在溫如鳩醒過來果不其然如宴江躍所想,一開口就問起了宴長明的事情。

    宴江躍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說什么會讓溫如鳩不開心,只能干巴巴的回復,只希望不要說到什么溫如鳩的雷點才好。

    好在宴江躍如此為了溫如鳩著想,溫如鳩也不是不了解宴江躍的人。

    他這段時間日日夜夜的與宴江躍呆在一起,早就清楚宴江躍是個什么樣性子的人了,想要說什么,想要什么,宴江躍完完全全就是把他的想法擺在自己的臉上的。

    溫如鳩說:“別擔心,我并不是想要質問他什么,我只是隨* 便問問而已。”

    宴江躍看著溫如鳩的態度還可以,宴江躍小聲的試探溫如鳩道:“……如鳩,您知道那件事情了以后是怎么想的啊?”

    知道了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知道了自己到底是誰的孩子,知道了自己其實并不是應該像是現在這樣生活,他其實是因為要跟宴江躍跟宴長明一起長大的。

    溫如鳩低垂著眼眸輕聲道:“……我沒有怎么想。”

    其實對于溫如鳩來說,在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溫如鳩根本就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假設他的母親沒有走丟的話,假設他的母親沒有遭遇那些事情的話,說不定溫如鳩就不會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了,說不定溫如鳩就可以健康快樂的長大了。

    這些他全部都沒有想。

    他只是在想,如果這一切都不發生就好了,溫如鳩輕聲的對宴江躍說:“我只是在想,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被你們找到就好了。”

    如果她可以不遭遇這些事情就好了。

    如果她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了,如果她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并且生一個喜歡的小孩,她會不會現在就還好好的活著?

    在聽見溫如鳩的話以后,宴江躍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難過,他抱住了溫如鳩。

    他抱著溫如鳩的力氣是那么重,重的幾乎是想要在溫如鳩的身上留下印記。

    宴江躍說:“……你不要這么說,如鳩。”

    你不要這么嫌棄自己,你不要這么自暴自棄。

    這并不是你想要經歷的一切,這并不是你所應該要承受的苦難,你也只是一個受害者而已,畢竟你從來都沒有享受過哪怕一丁點幸運的事情。

    可是溫如鳩卻只是輕聲的說:“我知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也還活著就好了。”

    那么這個時候得到這個擁抱的就不僅僅只是溫如鳩本人了,那么得到這個擁抱的就也可能是她。

    她在飽受了這么多年的痛苦跟絕望以后,終于跟她的家人見面了,她的家人會給她一個擁抱,她的家人會撫慰她曾經疼通過的地方。

    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甚至連她死去的地方,她埋葬的地方都不知道。

    她在死去的時候,會不會感受到痛苦,會不會感受到怨恨,會不會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出現在她的身邊呢?

    溫如鳩還可以把自己的痛苦說出口,可是她已經死去了,她就算是再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她也再也說不出口了。

    宴江躍聽了溫如鳩的話以后更難過了,他抱著溫如鳩的力氣更用力了。

    原來言語竟然是這樣匱乏的東西,匱乏的他甚至連自己的心情都表達出來,匱乏的他連安慰溫如鳩的一字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對著溫如鳩說。

    “……你不要這么說,如鳩。”

    溫如鳩在聽見了宴江躍的話以后,無奈的歪了下頭,他說。

    “我知道。”

    “我知道的。”

    可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呢,可是就算是清晰的了解又如何呢。

    過去早就已經成為了一筆爛賬,不管是溫如鳩還是宴江躍,他們擁有再強烈的想法,也無濟于事。

    因為那是過去。

    宴長明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推開門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溫如鳩臉上那抹輕的幾乎像是沒有了一樣的微笑。

    真奇怪啊,明明此時的溫如鳩應該是正在笑著的,他卻從溫如鳩的身上感受到了無比的痛苦,就好像是現在的溫如鳩仍然在哭泣一樣。

    他的肩頭仍然停留著那個時候溫如鳩落在他身上的眼淚的溫度。

    ……當時在溫如鳩抱著他痛苦的時候,他在想,如果溫如鳩可以不哭就好了。

    可是此時在溫如鳩在他的面前開始微笑的時候,他卻又開始想。

    ——如果溫如鳩可以再一次的放聲大哭就好了。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對溫如鳩說,不要再哭了。

    這一次他會好好的抱著溫如鳩,對溫如鳩說。

    不管你想要哭多久都沒有關系,我會一直留在這里陪你的。

    第108章 一個擁抱。 “你不要把他當成束縛你一……

    宴長明既然來了, 那這里就沒有宴江躍什么事情了。

    說實話,在看見宴長明的時候,宴江躍委實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畢竟宴江躍是知道自己的,他撒嬌向來是一把好手, 但是在安慰人這件事情上面,宴江躍像是是不太擅長的。

    更不要說是安慰溫如鳩這樣困難的任務了, 這種任務交給他的小叔叔就再合適不過了。

    宴江躍迫不及待的朝著宴長明眨了下眼睛, 示意宴長明快點過來接手他這邊的事物, 宴長明卻站在門邊又站了一會兒,那雙漂亮的眼睛低垂著,似乎是在對宴江躍說,你再抱他一會兒吧。

    ……這個時候的溫如鳩, 就算是再多一點人給他愛都不為過。

    從宴長明的態度里面讀出了這種味道的宴江躍想,雖然他跟宴長明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八字不合, 他不了解宴長明,宴長明也不屑于去了解他, 但是他們兩個到底還是一家人, 在某種時候還是擁有單獨屬于他們兩個的默契的。

    這才會讓他在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明白宴長明到底在說些什么。

    就如同宴江躍對自己去哄溫如鳩這件事情非常沒有信心一樣,難道宴長明就真的很有信心嗎?

    他也沒有的, 宴長明的所有勇氣跟果斷在溫如鳩的面前都沒有任何用。

    ……這下宴江躍就又想起來宴長明那場看似無望的單戀了, 當時宴江躍還僅僅只是覺得宴長明可憐而已, 現在卻后知后覺的感受到一點難過來。

    宴江躍自己的感情可能只是不會開花結果而已, 但是宴長明的感情,是甚至就連說出口都不可以。

    世界是如此偏愛他的小叔叔,給了他的小叔叔人人羨慕的一切, 卻剝奪了他最簡單的權力。

    溫如鳩是在宴長明來到了一分鐘以后才發現的宴長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受到的,明明他是背對著宴長明的,明明他沒有看見宴長明,但是他就是感覺到宴長明來到了這個房間里面。

    可能是因為宴江躍抱著他的擁抱突然間變得僵硬了起來,又可能是因為原本滿滿的都是酒精味道的房間里面突然間充斥了一股清淡的百合花香。

    總之,溫如鳩感受到了宴長明來到了他的身邊,并且正在凝視著他。

    明明擁抱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但是當這個舉動在宴長明的面前發生的時候,溫如鳩卻感受到了拘束,在察覺到宴長明來了以后,溫如鳩就稍微的從宴江躍的懷抱里面掙扎了一下。

    甚至都不需要溫如鳩開口,宴江躍就很識趣的松開了抱著溫如鳩的手。

    然后他在溫如鳩的面前狀似很驚訝道:“欸,小叔叔,你怎么來了啊?來了怎么不跟我們說啊,就這樣站在門口,你快進來啊。”

    宴長明從外面走了進來,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過宴江躍也并不在意,畢竟他哪里是真的沒有發現宴長明來了,他只是在沒話找話說而已,他又說:“小叔叔你看起來就有很多的話想要去跟如鳩說,我也下樓去問問醫生如鳩回去以后還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

    說著,宴江躍哪怕是一秒鐘都沒有耽誤,就急匆匆的往外面走,邊走還邊想起來什么似的,都走到門口了,還回頭對著他們兩個說:“我這下應該是要去漫長的時間的,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面,你們兩個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趁機的聊聊天。”

    說罷,宴江躍就直接的走出了這間病房,并且還不忘在走出去的時候,給他們兩個貼心的關上了門。

    宴江躍這通操作原本就是想要放松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

    奈何除了他以外的兩個人都是人精,眼睜睜的看著宴江躍在他們的面前表演了一通,非但半點都沒有緩和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反而還讓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更加的凝固了。

    最終打破了這個局面的是宴長明。

    宴長明在溫如鳩的身邊坐了下來,就坐在了剛剛宴江躍坐的那個位置,詢問溫如鳩。

    “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明明是同樣的位置,在剛剛宴江躍坐的時候,溫如鳩就沒有感受到什么壓力,而宴長明在他的身邊坐下來的時候,溫如鳩感覺到他身邊流淌著的空氣都變得格外的緩慢了起來,導致他呼吸都有點困難。

    ……之前的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溫如鳩想,當時他什么準備都沒有做好,就直接的去跟宴長明見面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看見那樣一份報告,因此在看見那份報告的時候溫如鳩的眼淚跟情緒就一起失控了。

    當時他的腦子完全就被情緒給操控了,只是感受到了痛苦。

    而現在情緒從他的腦子里面逐漸的撤離出來,在感受到痛苦的時候,溫如鳩又感受到他在面對宴長明的時候的沉默與尷尬。

    他好像突然間開始變得不太知道要如何跟宴長明正常的聊天了。

    面對他的救命恩人,面對他有可能的親戚,面對——

    他喜歡的人。

    身份太多也太雜,那一瞬間溫如鳩都不知道應該要對宴長明露出什么樣的表情,用什么樣的語氣來跟宴長明說話。

    又或許其實什么身份都無關緊要,其實他擁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身份。

    他是唯一一個看見過溫如鳩失聲痛哭的人。

    在溫如鳩短暫的,哪怕是掰著手指頭數都可以數的清楚的人生里面,他從來都沒有對著任何一個人這樣的做過。

    喉嚨都變得干澀起來。

    溫如鳩眨了下眼睛,他有點遲鈍的說:“我已經好了許多了。”

    宴長明伸出手去摸了下溫如鳩的眼睛。

    他的手很冷,落在溫如鳩的眼睛周圍就好像是一片落下來的雪花一樣。

    溫如鳩還沒有反應過來,宴長明就已經把他的手抽走了:“看起來確實是好一點了,剛剛你的眼睛都腫了。”

    溫如鳩吶吶的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

    宴長明說:“面對那份報告,你是怎么想的?”

    溫如鳩就更沉默了:“……我不知道。”

    他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情出現的太突然了,突然的溫如鳩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要如何的去處。

    宴長明說:“我知道,對你來說,讓你現在就去做判斷,太困難了,你不需要這么快的就來回答我,你可以落下來時間多想想,只是,我母親他們可能會想要去跟你見面。“

    溫如鳩困惑道:“您的母親?”

    宴長明點了下頭說:“是啊,我的母親,在你的母親失蹤以后,他們就無時無刻不希望見到你,幾乎都成為了一種執念了。”

    說到這里,宴長明稍微的開了一個玩笑:“她信佛,年輕時在面對著商場上的人都可以手起刀落的決定那個人的下落,在退下來后,卻年年都會去寺廟捐上一大筆錢,一半為了我,一半……”

    “為了還沒有找回來的你母親。”

    “若是她知道了你母親的下落,知道了你的母親還留下了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溫如鳩更沉默了,聽著宴長明的說,他更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了。

    因為在他的人生里面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會這樣做的人。

    當時宴長明說宴家的人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他的母親的時候,溫如鳩其實沒有太大的感覺,直到現在,那個感覺才徹底的在溫如鳩的面前變得具象化。

    他們真的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他的母親。

    可是正是因為如此,溫如鳩才更不知道要如何做,他低聲的說。

    “見到我會高興嗎?”

    ……宴長明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顧言口中的那個故事。

    在回來的時候任無咎問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難道你就一丁點都不生氣嗎,怎么會在聽完了以后還可以如此的淡定。

    其實宴長明是生氣到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樣的表情來表露他的情緒了。

    那個荒唐的,幾乎是看見就讓宴長明反胃的故事,沒有困住宴長明,卻長長久久的困住了溫如鳩,讓溫如鳩這輩子都被那個故事壓得抬不起來頭,讓溫如鳩永遠都覺得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宴長明說:“她見到你當然會高興的。”

    溫如鳩說:“哪怕我是噩耗嗎?”

    ……在顧言的面前一直被宴長明壓抑的很好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噴涌而出,宴長明伸出手去握住了溫如鳩的手。

    并不是朋友或者熟人之間禮貌的握法。

    宴長明的手指落在了溫如鳩的手指上,幾乎是可以說是珍惜的將溫如鳩的手捧在了手掌心,溫如鳩瑟縮的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他牢牢的握住,根本就不能夠抽離分毫。

    宴長明沒有抬起頭去看溫如鳩,宴長明的視線只是落在了溫如鳩的手上。

    其實他的手并不是很漂亮,雖然很纖長,卻因為很小就開始勞作,指腹處帶著厚厚的繭,那是命運在溫如鳩身上篆刻下的不公的痕跡。

    宴長明一字一頓道:“你不是噩耗,沒有人會把你當成是噩耗。”

    “……那只是筆者手中輕描淡寫敲擊下來的設定而已。”

    “你不要把他當成束縛你一生的枷鎖,如鳩。”

    “那不是你的錯。”

    ……設定?

    在聽見宴長明的話的那一瞬間,溫如鳩的眼睛瞬間就睜大了,他看著宴長明的眼睛都變得震驚起來了,宴長明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他是因為重生了,死過一回了,所以才知道這個世界只是一本小說,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那個任性的創世神的一個設定而已。

    宴長明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這個世界的絕對中心嗎?他怎么可能會遭遇到跟溫如鳩一樣的事情?

    一想到宴長明可能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遭受到了溫如鳩不知道的事情,溫如鳩就著急的團團轉,他看著宴長明,幾乎是聲音都在發抖:“……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他甚至著急的都忘記了他在每次跟宴長明說話的時候,都會帶上的敬語。

    溫如鳩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宴長明的身上發生的一切。

    比起他的慌張,宴長明卻要從容的實在是太多了,宴長明仍然低垂著目光看著溫如鳩的手,那雙布滿了生活痕跡的手。

    宴長明說:“那你又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呢?”

    在宴長明的話說出口的時候,溫如鳩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確實跟他一樣,宴長明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了。

    溫如鳩立馬反握住了宴長明的手,再也顧忌不了這么多其他的事情了。

    他幾乎是強迫性的要求宴長明抬起頭看他。

    溫如鳩詢問道:“你,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他對那本小說的閱讀程度知道他死了以后。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會發生什么,但是在他死的時候,那本小說清清楚楚的是說過的,宴長明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顧言真心實意的喜歡著宴長明,為了宴長明顧言幾乎是可以付出自己的心臟。

    在宴長明答應了顧言的告白以后,顧言覺得自己簡直是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發誓自己絕對要幾乎宴長明最好的一切。

    宴長明怎么會知道這一切?

    難道是在他死了以后,難道是在得到了宴長明的愛以后,顧言也仍然是之前的那副樣子,把對他的那一套如法炮制在了宴長明的身上嗎?

    一想到顧言得到了宴長明的愛以后,卻在肆意的揮霍宴長明的愛。

    一想到宴長明喜歡上了顧言以后,有可能被顧言的一舉一動給傷透了心,溫如鳩就說不出的著急,他看著眼前哪里都好,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的宴長明,說話都忍不住的著急了起來。

    “……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嗎?”

    所以你才要對我保持沉默?

    宴長明看著溫如鳩的表情,內心的猜測終于蓋棺了。

    溫如鳩確實知道了在他的身上會發生的一切,全部全部,沒有一件沒有遭遇到,全部全部,每一件溫如鳩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所以溫如鳩才會這么著急,因為他害怕宴長明也遭遇跟他一樣的事情。

    宴長明閉了閉眼睛,他將溫如鳩摁住:“你之前剛剛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昏過去,現在還想到在體會一次嗎?”

    ……溫如鳩安靜了下來。

    他從來是不愛給被人惹麻煩的,尤其是這個人是宴長明的時候。

    宴長明繼續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我遭遇到了什么,如鳩,你遭遇過了什么?”

    ……

    溫如鳩的沉默幾乎是震耳欲聾的。

    剛剛他太過于著急了,以至于他現在想起來,他幾乎是在宴長明的面前把底都給透完了,全部的心神都掛在宴長明可能也被顧言欺負過的事情了。

    完全沒有想過宴長明可能是在套他這一個可能性。

    可是現在冷靜下來,宴長明的表情出奇的嚴肅,是在為了他而生氣,剛剛對溫如鳩說的話很顯然就是在試探他而已。

    宴長明大概是透過他之前的態度,大概的猜到了什么,但是并不能夠完全的確認,因此才問了這個問題來套溫如鳩的話的。

    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并不是溫如鳩所以為的,跟溫如鳩一樣,遭遇了死亡所以回到了現在。

    而現在,溫如鳩把自己的老底老老實實的交到了宴長明的手中,就連想要反駁都做不到。

    剛剛逼問宴長明的時候,聲音還是很大的溫如鳩,現在氣勢一下子就矮了下來。

    他看著嚴肅的看著他的宴長明,喉頭滾動了一下。

    “我……”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試圖找補一下,就對上了宴長明的眼睛。

    ……宴長明是真的想要知道。

    宴長明是真的在擔心。

    溫如鳩并不知道宴長明知道了多少,他也并不想要對宴長明撒謊。

    可是,那段過去,那段幾乎可以說是晦澀的過去,那段在溫如鳩回到了現在,也仍然時不時的困住他,讓他變得不像是他自己的過去,他真的可以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提起嗎?

    尤其是跟宴長明。

    在被宴長明注視著之前,溫如鳩曾經以為。

    這是他永遠都不會跟別人說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秘密。

    他也可以把那些事情說出去嗎?

    對著宴長明說出去嗎?

    溫如鳩有些猶豫,說出去了以后會被相信嗎?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太玄幻了呢?會不會以為是假的呢?又或者說,就算是是真的,重生這種事情也足夠奇妙,會不會被拉去實驗室做切片來研究呢?

    ……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跟宴長明說出來,他大概這一生都不會再跟其他人來說這個所謂的秘密了。

    于是在宴長明的注視下,溫如鳩跟自己做了一個賭注,一個以他的未來做的賭注。

    他所喜歡的人。

    是他可以將一切說出口的人。

    把自己的過去說出口這件事情,其實做起來比想象的要輕松許多。

    在溫如鳩對著宴長明說出口之前,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么,但是在開口以后,一切就變得自然了許多。

    好像不是宴長明要求他如此去做,而是他的心其實已經想要這么去做許久了,他想要傾訴已經很久了。

    他對著宴長明說:“……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在我醒過來了以后,我就發現自己呆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我試圖要逃,可是我沒有辦法逃走,藥讓我站都站不起來。”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不能動的身體被他任意的擺布,然后昏死過去,再一次清醒過來以后,我就出現在了顧言的別墅里面,顧言對著我說,從今天往后,我就會長長久久的住在這里,學校已經辦了退學,他給了趙玲他們一大筆錢,趙玲高高興興的跟他簽字把我賣了。”

    “我當時覺得他簡直就是神經病,剛好我的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力氣,于是我準備在他放松警戒的時候跑出去,可惜我沒跑成功,在離開他的別墅大門的時候被他抓住了,顧言告訴我,他在我的身上放了定位器,這一次他不是把我關在他的房間里面了,而是把我關在了地下室。”

    ……

    在地下室生活的長達五年的時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生活,因為過于想要逃跑的想法所以幾乎是時時刻刻被注射的針筒,昏昏迷迷的大腦,再也無法逃跑的身體,在別墅外面一圈又一圈的保鏢。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溫如鳩的神情都是恍惚的,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地下室,又或者是因為他現在已經走出來了,所以才可以這樣平常的說起這段過去。

    總之,溫如鳩很平靜的跟他說完了自己的過往。

    他是如何被束縛住的,是如何在地下室里面遇見葉薄清醒,又是如何被顧言送出去,最后從那個酒店的窗戶跳下來自、殺,在自、殺死去后,在一個虛幻的時間里面,看見了這本小說,知曉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然后再一睜開眼睛的時候,溫如鳩來到了跟宴長明相遇的那天。

    他抱著幾乎是破釜沉舟的內心去尋找宴長明,因為他覺得,當時在那個時候,能夠拯救溫如鳩的人,除了宴長明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當然,在講的時候,溫如鳩省略掉了宴長明的那一段。

    在最后結束語的時候,溫如鳩說:“……看吧,我賭對了,選擇了你,而你把我帶出了深淵。”

    當時的宴長明對于溫如鳩來說,真的恍若神明一般。

    而現在的宴長明,又一次的站在了溫如鳩的面前,來審判溫如鳩的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不對的。

    而出奇的,跟第一次的害怕與不安比起來,溫如鳩這一次竟然半點害怕跟不安都沒有。

    被宴長明注視著,在宴長明的眼睛里面,溫如鳩竟然是出奇的平靜。

    ……

    話是宴長明自己想要聽的,他也已經大概的知道了那段過去。

    可是那段過去從顧言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跟從溫如鳩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竟然是如此不同的兩種感覺。

    宴長明的心口一陣收縮。

    這個時候才知曉了任無咎對他說的僥幸。

    ——是啊,太好了,太僥幸了。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在那個地方,他跟溫如鳩相遇了。

    溫如鳩跟那樣的命運擦肩而過了。

    第109章 坦誠相對。 “那里是他最好的歸宿。”……

    宴長明閉了下眼睛。

    他對溫如鳩說:“原來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這樣的啊。”

    溫如鳩沒有想到在聽完了這些事情以后, 宴長明給他的回答竟然就只有這個,他點點頭說:“……是啊。”

    在這句話之后,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明明這個時候他們走的比什么時候都要更近一些, 明明他們在認識以后,從來都沒有一天走的比現在更近了, 卻比起最開始的相談甚歡,沉默了許多許多。

    可以說什么呢, 還能夠再說些什么呢?

    宴長明不知道, 溫如鳩也并不知道, 重新尋找一個話題對于從前的他們來說好像并不是特別的困難,對比起現在的他們來說,卻顯得要困難的太多。

    最后還是宴長明說:“……我并沒有遭遇過這些。”

    溫如鳩的眼睛亮了一點,他對宴長明說:“那真的太好了。”

    宴長明看見溫如鳩微微亮起來的眼睛, 卻覺得自己原本就已經揪起來的心臟,此時揪的更緊了, 有一種他說不出的情緒容納在了他的胸腔之中。

    他對溫如鳩說:“在遇見你之前,我遭遇到的是另外一種局面。”

    隨后, 宴長明對著溫如鳩說起了他的過去, 他再長大以后再也沒有說起過的過去,他對溫如鳩說他冷淡的沒有任何閃光點的童年,以及在他的童年里面出現的各型各色的奇奇怪怪的人。

    在遇見溫如鳩之前, 宴長明就已經習慣了在他的生活中遇見各種各樣的意外。

    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會被下、藥, 出門就會遇見綁架, 甚至只是安安分分的在路口站著就有可能從人群里面撲上來被挾持……在宴長明不長的人生里面, 倒是遇見了太多太多的被害模板。

    這也是宴長明為什么在后面每次出門的時候身邊都帶著這么多的保鏢的原因,并不是為了彰顯出宴家的財力,全然都只是為了保護宴長明的安危而已。

    不過就算是如此了, 在遇見了溫如鳩以后,宴長明還是多多少少的遇見了很多次災難。

    到了最后,宴長明就好像是開玩笑一樣的對溫如鳩說:“所以我的母親才會這么多年來反反復復的前往寺廟里,因為這個家里沒有一個人是能夠讓她放心的下來的。”

    溫如鳩卻對著宴長明一臉認真的說:“她只是擔心你而已。”

    否則她過的多么瀟灑自在,又何必苦苦折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去寺廟,一次又一次的去祈福,每一次去,都只不過是為了求一個安心罷了。

    希望她能夠多去一次,她的孩子就能少受一點苦難。

    宴長明看著溫如鳩說:“那看來我也應該多去幾次寺廟了。”

    溫如鳩:“為什么?”

    宴長明:“如果祈福管用的話,我也有想要為他祈福的人。”

    他這句話說的分外的直白,在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挪開視線,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溫如鳩,讓溫如鳩想要欺騙自己宴長明說的不是自己也很困難。

    宴長明是為了要給他祈福,所以才說自己想要去寺廟的。

    可是,可是,溫如鳩想了一千個一萬個可是,他也可是不出來什么。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一切都好像是一個滾輪一樣,朝著溫如鳩滾來,讓溫如鳩一丁點辦法都沒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他想,如果是從前,從前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能夠聽見宴長明對他說這句話,他一定是超級開心的,因為他喜歡的人也在牽掛著他,在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這樣好的事情呢?

    溫如鳩肯定會像是在知道原來那個晚上s城沒有月亮,一直在下雨一樣,恍恍惚惚許久,覺得自己或許猜測的不對,又兀自為了自己從宴長明的話語里面感受到的情緒而感受到快樂。

    可是現在的他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他好像再也不能夠為了這些而純粹的感受到快樂了。

    他看著宴長明,他跟宴長明從來都沒有離得這么近過。

    終于終于,他跟宴長明終于可以坦誠相待了。

    在這個世界上,唯獨他跟宴長明沒有任何的秘密,唯獨他跟宴長明被擺上了命運的天盤,唯獨他跟宴長明明明身份南轅北轍,明明應該毫不相關,卻又擁有了同樣的命運。

    他為了他的命運而痛苦,宴長明看起來光鮮卻也同樣為了他的命運而感受到痛苦。

    他們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解彼此的兩個人。

    而又那么恰好的恰好,他喜歡宴長明,而宴長明也曾在細枝末節里面被他發現喜歡的端倪。

    可是可是,溫如鳩后知后覺的發覺。

    他與宴長明越是靠近,他就越是不能夠長明。

    從前他們是宴長明跟溫如鳩,可是現在——

    他跟宴長明之間好似還囊括了一個親戚的身份。

    比起他們兩個都是同性,如果要相愛簡直就是要成為少數者之外,又增添上了一個絕對不能跨越過的鴻溝。

    這些事情,從前溫如鳩并不解。

    可是宴長明卻是* 如此清晰的解著這些事情,他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敢說出口了。

    就好像是現在的溫如鳩,終于得到了他從前夢寐以求的回答。

    他卻不能夠回饋宴長明了,他只能干巴巴的扭轉開話題說。

    “……你把顧言怎么樣了嗎?”

    他轉的很生硬,就連他自己都知道。

    可是宴長明卻一丁點都沒有嫌棄,在聽見了溫如鳩的話以后,宴長明很正色的低垂下了眉眼,對溫如鳩一字一句道。

    “我準備把他送去監獄。”

    當然,在送去監獄之前,宴長明會好好的關照一下顧言,絕對不會讓顧言好好的走進去的。

    溫如鳩沒有想到他會得到宴長明的這個回復,他聽見以后幾乎是有點困惑的。

    他反問道:“……監獄?真的可以嗎?”

    顧言是可以去監獄的嗎?

    雖然上輩子顧言對溫如鳩做的那些事情溫如鳩覺得他進一千次一萬次監獄都足夠了,但是現在事情都還沒有發生,是可以這么做的嗎?

    回應他的是宴長明干脆的回答。

    宴長明說:“當然。”

    “那里是他最好的歸宿。”

    第110章 無言。 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

    如果是從前的溫如鳩聽見了顧言可以進入監獄的消息, 溫如鳩一定會感受到十足的開心。

    因為他的一生因為顧言的存在,全部都成為了廢墟,或者說不定上輩子沒有遇見宴長明的溫如鳩其實也可以擁有屬于他自己的幸福的一生, 卻因為顧言的存在,讓他變成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曾經的溫如鳩就是抱著他要殺了顧言的心態回到這里的, 讓顧言得到顧言應該得到的報應這件事情,原本是溫如鳩應該要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情。

    可是可是……

    現在顧言落網了, 溫如鳩卻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他應該要開心的, 因為顧言的落網代表著他過去那痛苦的絕望的一生, 再也不會再發生在他的身上了,他從此以后就會開心快活的度過這一生。

    可是可是,他此時感受到的確實茫然,跟對未來的無措。

    顧言得到了懲罰, 可是懲罰他的人卻不是溫如鳩。

    顧言得到了最嚴重的懲罰,可是就算是他得到了最嚴重的懲罰, 溫如鳩的那段噩夢般的記憶還是留在溫如鳩的身上,并不會因為顧言得到了這樣的懲罰, 那段宛如噩夢一樣的記憶就在頃刻間消失了。

    還有宴長明, 他從前最喜歡,他從前希望可以與之過度一生的宴長明。

    是宴長明幫他處了這個噩夢,是宴長明裁決了那個困擾他一生的噩夢。

    如今宴長明比起從前, 又更多了一個身份, 他們之間甚至分享了那個最大的秘密。

    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的跟宴長明說話了。

    兩兩相望, 竟然只剩下無話可說。

    不僅僅是溫如鳩的無話可說, 宴長明可能也是如此,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相互的看著,卻又并不說話。

    最后, 打破沉默的還是宴長明,宴長明說:“雖然說現在說可能有點早,但是如鳩,你想要去見見……”

    宴長明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接下來說辭的輕重。

    最后宴長明對著溫如鳩說:“如果你認可的話,我們的家人。"

    家人。

    這個詞對溫如鳩來說,太新鮮,也太遙遠了。

    從前這個詞對溫如鳩來說,從來都是包含著數不清的惡意的。

    但是宴長明口中的所謂的親人,很顯然跟溫如鳩從前接觸的親人都不一樣。

    他所說的親人里面包含著他喜歡的宴長明,包含著與他一起生活的宴江躍,包含著宴長明口中已經尋找了他十多年沒有結果卻還是仍然在搜尋著他的爺爺,跟宴長明長長久久的前往寺廟為了溫如鳩祈福的母親。

    如果說這些人都是溫如鳩的親人的話,溫如鳩感覺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事情,卻也因為實在是太過于龐大了,龐大到溫如鳩一時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可這又切切實實的是一種真實。

    真實又磅礴的朝著溫如鳩襲來的時候,溫如鳩的第一個反應其實是閃躲,可是……

    在他的害怕閃躲之前,溫如鳩想到的是宴長明的親人們會不會因為他的閃躲而感受到失落呢?

    本質上他們其實并沒有見過溫如鳩,他們其實想要見的也并不是溫如鳩,而是那位從他們家走丟的小姑娘的生命的延續而已。

    沉默了許久以后,溫如鳩對宴長明說:“……好的,我想要去見見他們,請你為我安排吧,宴先生。”

    明明這個要求是宴長明提出來的,溫如鳩卻敏銳的察覺到,在聽見溫如鳩肯定的回答以后,宴長明也并沒有開心。

    他只是低垂著眉眼,輕輕的應了一聲。

    那一聲輕的恍若是一句嘆息。

    “好。”

    宴長明走了。

    從前每一次,在溫如鳩跟宴長明分別的時候,都是宴長明一次又一次的目送著溫如鳩遠去。

    而這一次,輪到溫如鳩來目送宴長明遠去了。

    他看著宴長明離去的身影,還是第一次的發現,原來目送一個人的離去是這樣一件讓人感受到痛苦的事情。

    你只是注視著他的背影,卻看不見他是帶著什么樣的表情離你遠去的,也并不知道……在未來的時間里,你們會不會有下一次的碰面。

    溫如鳩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臟,那里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他想,從前宴長明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的目送著他遠去的嗎?

    隨即,溫如鳩又想。

    那剛剛宴長明又為什么要嘆息呢?他那一聲嘆息又是什么意思呢?

    溫如鳩并不得而知,但是后面的時間也沒有,因為在宴長明走了以后,宴江躍就跑進來了。

    溫如鳩有點詫異,宴江躍就好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溫如鳩的詫異一樣。

    宴江躍對溫如鳩說:“是我的小叔叔叫我來陪你的。”

    “他說你應該可能現在并不開心,就讓我這個開心果來逗你笑了。”

    溫如鳩聽見了宴江躍的話以后,卻也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也是,你向來是可以讓我笑出來的。”

    宴江躍一臉嚴肅道:“從今往后也是這樣的,畢竟如鳩你以后也是我的家人了。”

    宴江躍說:“我當時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在想,欸呀,如果你是宴家的人就好了,那我一定打小就對你好的沒話說,把星星都捧下來落在你的身上。”

    “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得償所愿了,如鳩,我很高興你可以成為我的家人哦。”

    說到這里,他很鄭重的又對著溫如鳩說了一下。

    “不僅僅是我,所有人都很期待你回到我們的家來。”

    溫如鳩眨了下眼睛。

    他輕聲的對宴江躍說了一聲:“……謝謝。”

    “真是的,跟我說什么謝謝啊。”

    看著溫如鳩這樣,宴江躍就又難過了起來了。

    他覺得命運弄人,覺得大家都不曾好好的對待過溫如鳩,,覺得這一切真是操蛋極了。

    如果一開始溫如鳩就在他們的家中出生,如果溫如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他們家中的一員,那現在的溫如鳩應該跟他的小叔叔一樣自信驕傲又被所有人敬仰。

    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懷抱著不安加入他們家。

    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眉眼里面含著說不出的落寞,直接遭受到了雙重的打擊。

    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

    溫如鳩現在不僅僅是要面對著全新的未來,也是在全盤否定了他對宴長明所有的喜歡啊。

    ……他們的關系不容許他們之間,存在這樣的情感。

    真是太讓人難過了,他好不容易得到些什么,他好不容易想要些什么,卻全然都沒有給予他,反而給了他太多他不想要的。

    不過宴江躍畢竟是宴江躍。

    他從小就樂觀慣了,并不是遇見了困境就這樣沉迷在其中的人。

    他深知,沉迷在痛苦里面是解決不了痛苦的,真正解開痛苦的辦法反而是從痛苦里面破釜沉舟的走出來。

    于是在溫如鳩從醫院里面出來以后,宴江躍就直接把機票退了,選擇把溫如鳩給拖出來玩了。

    當然,陪伴溫如鳩的不僅僅只是宴江躍而已,除了宴江躍以外,王圖唐榕彭暢他們三個每個都沒有落下。

    對此,宴江躍顯得非常的所當然。

    “從前你們也不想想如鳩曾經為你們付出了多少!他為了你們的成績如此勤勤懇懇的付出!為了你們的成績如此勤勤懇懇的努力!現在到了你們回報的時候,你們還準備放下如鳩出去玩嗎?”

    “而且,在這之后如鳩就是我們宴家的人了,現在這么上好的大腿就放在你們的面前,你們還不抱,豈不是傻子?”

    他說的言辭之激烈,溫如鳩聽見都忍不住的有點沉默,他拽了拽宴江躍:”別說了。”

    宴江躍哼了一聲,最后一錘定音:“總之,就是我說的,你們不聽也得聽!聽也得聽我的!”

    對此,彭暢狠狠的翻了個白眼,直接伸手推開宴江躍:“別開玩笑了,如果不是是陪如鳩的話,別說是你說得了,你就算是說一百遍都沒有用。”

    唐榕對此非常贊同:“是啊,我們來這里是為了陪如鳩的,管你什么事?”

    王圖最后總結:“如鳩,如果感受到不開心的話,千萬不要自己憋著啊。”

    他對著溫如鳩和煦的笑笑:“雖然我們并不是跟葉薄一樣,跟你從小就認識了,只是認識了短短半年而已,但是我們都已經把你當成我們再親密不過的朋友了。”

    “如果有了不開心的事情,請跟我們說吧,雖然可能解決不了,但是當你說出口的時候,就會感覺輕松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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