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心緒
皇帝大婚定在來年八月, 和他生辰同一天,皇后周氏是周大學士的嫡長女,據說是一個端莊大方, 蕙質蘭心的女子。
想當初滿朝文武被困偏殿, 蕭莫前去解救時,周大學士正紅著臉怒罵太子不是個東西。
周大學士是品行高潔的臣子, 滿腹經綸又有志向,結果被禁在偏殿, 被逼得破口大罵, 可見當時的場景有多難看。
不過從這方面來說, 周大學士當時也的確沒把生死看在眼里。
畢竟,萬一進來的不是蕭莫而是太子,那就算是殺雞儆猴,周大學士也活不過當晚, 還好來人是蕭莫。
周大學士是帝師, 門生遍布天下,皇帝娶他的嫡女為后, 是相當好的選擇。
蕭莫再次見周大學士時, 感覺他渾身都像是崩了一根弦,看到蕭莫, 周大學士笑了下。實話實說,笑容有點勉強, 看來當了國丈的周大學士過得也并不是很開心。
因為有著一份師生情,蕭莫倒是想勸慰勸慰他,但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不知道該說皇帝對周大學士敬仰,肯定會善待皇后,又或者該說, 周家身為皇后的母族,行事應該更加小心,不要讓人拿住把柄。
皇上是立了皇后,可同樣,帝后成婚不久,宮里很快就進了一批新人,其中就有鎮遠大將軍林塘的妹妹,日后是要立為貴妃的女子。
后宮一文一武,制約著后宮牽制著前朝。
這些話似乎都該說,但似乎又都不該說。和那座城扯上關系,注定是另一輪的爭奪。
于是蕭莫什么都沒說,他笑著說了些別的,還邀請周大學士日后同游江南,看看江南美景。聽著他不著調的樣子,周大學士橫了他一眼,這一眼倒是有當帝師的風范,蕭莫只嘿嘿笑。
周大學士道:“安王如今回到京城,應收起玩心為皇上分憂。”
“老師,我今日頭疼難耐,先行回府休息,就不打擾老師了。”一聽周大學士要說教,蕭莫也沒了聊天的心情,飛快地跑了。
周大學士看著他的背影,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看他那模樣,手中要是有戒尺,怕是要狠狠敲在蕭莫手心。周大學士教過那么多學生,哪個不是聰明上進,唯獨蕭莫是個奇葩,到現在斗大的字能寫出來幾個都不知道。
一想到后世史書上自己和蕭莫的名字就連在一起,周大學士那顆心就哇涼哇涼的,瞬間什么都懶得想了。
蕭莫跑出皇宮后還一臉驚悚,溫玖看著他忍不住笑道:“這么怕老師?”
“你不怕?”蕭莫反問。
溫玖認真想了下,搖了搖頭,他還真不怕。
蕭莫酸溜溜地說:“也是,溫玖公子自小就聰慧,名滿京城,自然是老師的得意弟子,哪像本王,從小就不愛讀書,入不了老師的眼。”
話越說越酸,他和溫玖就是對照。
溫玖聰而好學,他懶而怠慢,溫玖是貴公子,他是糊涂皇子。
若不是命運,他們有沒有交集還說不準。
“家里有一個喜歡讀書的就好了。”溫玖淡淡地說:“王爺不喜歡沒關系,想聽什么,我讀給你聽就是了。”
聽聞這話,蕭莫瞬間心花怒放,酸味也沒了,矯情也走了。
他拉著溫玖坐上馬上,臉上的笑容是落都落不下。
朝堂內外發生的事自然瞞不過皇帝,知道蕭莫從周大學士那邊逃走,皇帝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道:“從小就怕進學堂,那是能裝病不去就不去,怕老師提問,又怕老師碎碎念,說來他這懶散的性子也就老師能制服的了他。”
夏玉笑道:“王爺性情中人。”
皇帝搖頭,臉上的笑意不減,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今日中午到皇后那里用膳。”這皇宮太大,后宮就算是有了主人還是冷清的很,能有個說共同話題的人不易,皇后算是一個。
夏玉道:“是。”
皇帝大婚后難得想清閑幾天,便讓蕭莫和蕭凡代朝政。
蕭莫雖然萬般不樂意,但一想到皇帝這也是為了子嗣考慮,不同意也只得同意。
蕭莫一站在朝堂上,那朝堂上莫名就多了肅殺之氣。
蕭莫可不是溫和之輩,說話也沒皇帝那么婉轉。
看到百官上的折子,蕭莫先是隨意掀開看了看,然后就挑了一大半出來,直言道:“寫的都是什么狗屁東西,話都說不清楚怎么當官?讓他們有需要上奏的事就重寫,沒事就不要啰嗦。”
蕭凡拿出一本被他挑出來的折子看了看,的確廢話居多。不過話又說回來,多少年了,大臣上折子都這樣,哪里都是重要的事,有時候說來說去都是那些東西,看著也的確心煩。
只是皇帝礙于情面也不好說的太直白,如今蕭莫坐鎮,蕭凡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一頓臭罵后,自己的心情舒暢不少。
那些折子被打回去重寫的大臣一聽這個情況,臉都綠了,直言安王敢這般對待讀書人,簡直是有辱斯文。然后,向皇帝進言安王胡作非為的折子如雪花板再次飄香皇宮,可惜還是蕭莫批改,又給打了回去。
溫玖把折子帶給朝臣時,看到那些大臣臉色不好,斯斯文文道:“眾位大臣,安王不是皇上,批改折子方面難免不夠周全,若是眾位大臣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下筆,這折子不寫也罷。”
眾人被他這話氣的快吐血了,只說安王身邊的狗都比尋常人家叫的厲害。
溫玖聽到后笑瞇瞇地說:“安王府從不養狗,不像大人這般精通狗務,哪家狗叫的厲害都知道,在下佩服,實在是佩服。”
蕭莫和他身邊之人得罪朝臣的速度讓他那個三哥蕭凡看的心驚膽戰,為此他還跑到蕭明府上好一頓訴苦。
蕭明身體還是時好時壞,聽聞這話愣了愣神,隨后笑道:“六弟那性子,也就給皇上幾分面子,其他人在他跟前還是安穩行事的好。若要……”若要比葷,那根本比不過。
恰逢蕭喻也在這里,聽聞這話他撇了撇嘴,倒不是不贊同,他和蕭莫從小打到大,自然知道蕭莫的性子。他只是在想,他那個四哥還真是命好,有蕭莫這個瘋子在,他們這些人誰敢在京城動一點歪心思,蕭莫不跑到他們府門口嚷嚷,那就不是他。
蕭凡訴了一番苦,心情好上不少,最后提了一壇子好酒,幽幽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想,有蕭莫在,蕭印在皇位上都要輕松不少。隨即,他又笑了,心想,想這么多做什么,他一個閑散王爺,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多想無益。
不管怎么樣,等皇帝收心上朝,迎接他的就是一片哭訴。
看看在自己面前告蕭莫狀的大臣們,蕭情復雜,后來他還是把蕭莫叫到宮里,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到底是朝廷的顏面,多少得給點面子。
蕭莫表示知道了。
蕭印無奈搖頭,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知道是知道了,但不會改。
蕭想,該說的他也說了,人家不愿意改,那他也沒辦法。
***
京城落第一場雪時,蕭莫和溫玖到郊外去準備在莊子里泡溫泉,順便看看雪景。
他那莊子是蕭印特意賞賜的,里面有一處梅園,里面有著各種梅花,每到冬天便是一道極好的風景地,只是蕭莫以前不懂欣賞,覺得莊子有沒有梅花都無所謂。
今年不一樣了,看著讀書的溫玖,他突然就有了賞梅的心情。如果不是自己名聲太差了,他甚至想拉些讀書人和溫玖一起賞梅。
他們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話說。
想法是好的,只是有時結果和想法總有出入。
他們還沒到莊子,蕭莫遇到了從尼姑庵跑出來的賀云淺。
賀云淺頭發凌亂,連鞋子都沒穿就那么赤腳踩在冰涼的雪地上,她穿得很單薄,手里抱著一個布娃娃做成的布偶,神色柔和的哄著,她不停地喃喃自語,說那是她的孩子,誰也不能傷害他。
看到蕭莫,她抱緊了布偶,尖銳凄厲地叫了起來。
蕭莫看著她,再見故人,物是人非,是非公道已定,無需多說……
沒過多久,尼姑庵的人跟著聲音尋來,賀云淺滿臉驚恐,她死死抱著布偶,哭著喊著苦苦哀求著:“不要傷害他,不要殺他,他只是個孩子……”
蕭莫看著她被尼姑庵的人哄著回去,他緩緩垂下眼。
溫玖低聲道:“天寒地凍,路上怕是不好走,我去送她們一程。”
蕭莫嗯了聲,他把身上的白狐披風遞給溫玖,讓他不要凍著。
溫玖接過,披在身上。
風雪灌入心口,又冷又黏膩,讓人格外難受。
溫玖把人送回去后,蕭莫已經泡在莊子里的溫泉里了。
泉水里放置著一個小茶幾,擺放著酒和幾樣水果,茶幾隨著水流來回晃悠著。蕭莫閉眼靠在石壁上,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著。
溫玖褪下泛涼的衣衫,入了水,水溫偏高,身上的寒氣跟著也散了些。他走到蕭莫身邊,倒了兩杯酒,然后也沒看蕭莫低聲道:“大抵是皇上吩咐了,那里并未有腌臜的事,吃住都屬于上乘。”
有些尼姑庵,簡直是苦修之地,說是修行不如說是受罪,賀云淺所在的尼姑庵倒沒有那些事。
沉默了下,溫玖又道:“人受了刺激,說些胡話。”那些話,無非是罵皇帝蕭印的,說他害了前太子,害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是胡話,不提也罷。”蕭莫說。
溫玖嗯了聲,他倒了兩杯酒,一杯拿在手上,一杯遞給蕭莫。
蕭莫睜開眼接過,溫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不如喝個交杯酒。”
蕭莫只覺得剛才被灌心里的風突然跑到了喉嚨里,他干咳兩聲道:“也不是不行。”
溫玖朝他靠過去,看著溫玖溫潤如玉的臉龐,蕭莫突然笑了起來,他悠悠道:“私下里喝交杯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們邀請點人,光明正大的喝。”
溫玖挑眉,一臉銳氣:“王爺敢,我自當奉陪。”
蕭莫嘿嘿了兩聲,他道:“那先練習練習,免得到時亂了方寸。”
溫玖:“好。”
舉杯相邀,烈酒入肚,辛辣嗆喉,溫玖咳了兩聲,紅了眼角。
蕭莫伸手撫過他眼角因刺激流出的眼淚,溫熱的體溫好像要燙傷他的指尖,但他并沒有放開手,他順著眼角摩挲過溫玖的臉頰,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今日乍然見到賀云淺,蕭莫就想到了當年她和蕭印的過往。
那些本來已經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
兒時青梅竹馬,轉眼間就凋落。
一來一往之間,早已不是當初。
這一刻,蕭莫無比慶幸,溫玖還在。
兒時,溫玖對他來說就如同天上的皎月,如今歷經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月亮還在。
蕭莫扣著溫玖的脖頸處,把他摁在自己懷里。
他撫摸著溫玖手上的傷口低聲道:“溫玖,好好活著。”
溫玖伸手抱著他的腰道:“我沒有王爺心思重,除了王爺也記掛的人,自然會活得輕松自在些。”
蕭莫低低笑出聲:“除了你,我還能記掛誰。”
溫玖只笑不語,蕭莫的下巴虛虛放在他的肩膀上,蕭莫知道溫玖在安慰他,其實也沒什么。人做出選擇,總是有一得便有一失,就好比他和蕭印,若當初他們敗了,今日便是黃土埋骨,有沒有人記起都不知道。
成王敗寇,史書由勝利者書寫而已。
人之所以是人,大抵都復雜。
今日就算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如此,心情也同樣。
人,走一步是一步。
人生,沒有回頭路。
“明天賞景正好。”溫玖說。
“那就明天賞,弄上幾壺小酒,做幾個下酒菜,好好賞。”蕭莫同意。
溫玖:“備上火爐,別凍著。”
蕭莫:“好。”
第60章 060 意氣風發
蕭莫沒回江南, 主要是皇帝準備給溫玖找了個差事。
是的,給溫玖,而不是給他。
知道皇帝打溫玖的主意, 蕭莫忍不住撇了撇嘴。只能說皇帝不愧是皇帝, 還真拿捏住了他的脾氣秉性,要真是給他安排差事, 他撒潑打滾都不會干,最有可能的是直接撂挑子走人。
可差事是給溫玖準備的, 蕭莫突然覺得這個京城里的風景也挺美, 京城的環境也挺能養人。
他那王府, 奢華又莊重,真是哪哪看著都* 好看。
只是在得知皇帝把溫玖放到詔獄后,蕭莫頓時無語。
詔獄這種地方聽起來就陰森恐怖得很,蕭莫根本就不樂意。詔獄說起來非皇帝信任之輩而不得當任, 但名聲到底不怎么好聽。
溫玖自打入宮后名聲已經夠差了, 平日里渾身陰陰森森地沒個活力了,在詔獄呆久了, 性格可能會更扭曲, 以后免不了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殘暴之名。
為此得到消息后蕭莫巴巴進宮想給溫玖謀個其他差事,例如六部中的刑部。
刑部在蕭莫眼里也就勉強能看。
皇帝看他那不情愿的表情聽他的請求當場冷笑兩聲:“就你還看不上刑部, 刑部官員哪個不是飽學之士,你以為你張張嘴就能進去?”
蕭莫不高興了:“溫玖的學識也很好, 要他能參加科考,他也能光明正大的進去啊。”
“他就算是能科考,他也進不去。”皇帝笑得更冷了:“別人都是一步一步升上去的,到了他就直接進去了?你當朕的刑部是大街上的酒館子,可以隨隨便便來來往往?”
蕭莫摸了摸鼻子, 在他眼里,溫玖就是足夠有能力,刑部都不一定能裝得下。
皇帝看他這模樣就覺得牙疼。
好好的王爺不當,正經的生活不要,非要頂著一個斷袖的名聲和溫玖混在一起。
名聲敗壞成那樣了,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皇帝每每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就氣得少吃一碗飯。
“就沒有比詔獄更好的地方了?”蕭莫問。
皇帝:“沒有。”
蕭莫雙肩一沉,跟一顆霜打得茄子那般,整個人都焉了。
皇帝看他這模樣就煩:“你當詔獄是什么地方,那是只聽朕吩咐的地方。刑部又怎么樣,想匯報什么還不得層層遞折子。”
蕭莫想了下也是,郁悶之情稍稍散去。他向來知錯能改,于是笑道:“多謝皇兄了。”
“撈到好處知道叫皇兄了。”皇帝橫了他一眼:“剛才不滿意的時候就不叫。”
蕭莫為自己叫屈:“皇兄這話說的,臣弟一向規規矩矩,哪敢如此僭越。”
皇帝呵了兩聲,他規矩,他要是規矩這天底下就沒有規矩的人。不過見蕭莫和他說話玩笑的態度,皇帝心里勉強痛快一點:“你倒是會為他著想。”
蕭莫想了想笑了下:“注定要糾纏在一起的,為他著想也就是為我自己著想。”
皇帝見他把話說的分明,心下復雜,最后他妥協道:“你們那些破事我也懶得管。不過既然要為朕辦事,那你就好好勸勸,讓他好好當差。”
這話有點莫名,蕭莫總覺得哪里不對。
等回到王府,看到了從宮里回來的溫玖,兩人一聊天,蕭莫才知道溫玖拒絕了皇帝的安排。
溫玖望著蕭莫,這人就跟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樣,一朝有了,就再也沒去掉過。
疼痛麻癢都和他有關,哪怕過去許多年,傷口好了,但傷疤還在。
他習慣了傷口習慣了傷疤,他為這個傷口疼為這個傷疤難過,但他同樣不想這個好了的傷疤再次出現血肉淋淋的模樣。
溫玖心里很清楚,皇帝真正想留下的不是他,而是蕭莫。
但蕭莫不想留在京城,他又怎么會做出讓蕭莫為難的事。
他們相伴那么多年,溫玖眉眼動一下蕭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隨意道:“既然是皇上之命,就別硬著頭抵抗了,接受吧。”
溫玖微微一愣。
蕭莫隨手扯了一顆綠植的葉子拿在手里來回晃悠:“我也不是非要去江南。”只是當時一切塵埃落定,京城的景色看起來多了幾分頹廢,他不想留在京城,不想想起那么多事,就離開了。
說實話,呆在江南呆了一陣子,也沒覺得江南比京城有多好。
他是王爺,是皇帝最信任的王爺,走到哪里都是血風腥雨。
身份放在那里,有些事不是想逃避就能躲開的。
更何況走了一圈,溫玖終于入了皇帝的眼,這一圈也算沒白走。
溫玖把樹葉從蕭莫手中取走,他道:“我沒想過留在京城。”
蕭莫:“留下給皇上辦事也好,總要有人給他辦事,你我有什么區別。”
遠在江南時,蕭莫每日游手好閑,過著閑云野鶴清閑至極的日子,好像徹底遠離了朝堂,陡然說出這樣的話,溫玖不由一愣。
蕭莫看著他道:“這樣也好,你只要不把天捅破,我這個身份就能護著你。”
溫玖雙眸微微一動,隨即定下心來。
蕭莫站在這個位置,注定就是惹人注目,哪怕是遠離朝堂也避不開。再者說,君恩難測,未來是什么樣誰也說不準,若他能在皇帝身邊,即便有人想挑撥是非他也能及時知道。
想到這里,溫玖道:“我盡量不去捅天。”
蕭莫彎起眼角。
他抓著溫玖的手摩挲了下:“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年要過,現在要是就過著每天吃吃喝喝的日子,也沒什么意思。你心中有丘壑,皇上又允許朝中走動,這是一個機會,好好抓著。”
溫玖和他不一樣,他從小混賬慣了。
他身份是皇子,但他體內流淌著異族的血,那個皇位注定和他無緣。
爭奪皇位的過程殘酷又充滿血腥,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站在最后的人也不算贏。
蕭莫自己可以過無聊的日子,但溫玖不用。
若不是命運捉弄,溫玖也會騎馬游街,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如今,有了機會洗脫冤情站在朝堂上面對眾人,溫玖怎么可能不心動。
蕭莫要的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野心有想法的人,而不是一個壓抑心情把年少的自己逼成深沉老頭的溫玖。
當年他想盡辦法把溫玖救了下來,那時他看著夜夜做噩夢的溫玖,看著拿刀刺傷自己的溫玖,他心想,早晚有天,他會讓溫玖重新站在陽光之下。
幾經波折,現在終于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只要溫玖不想退縮,蕭莫就會護著他。
詔獄也好,六部也罷,對蕭莫來說都一樣,都是溫玖重新出現在人前的一個階梯罷了。
這樣就好,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們一起看著世間會變成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