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中央的樹上。
不知疲倦的麻雀正鬧個不停。
清晨特有的潮濕,混雜著草坪的清新氣息,從窗戶吹進教室,帶起窗邊的白色紗簾。
手臂撐在課桌上。
單手支著腦袋,空蕩蕩的教室里,季知節安靜地享受著早晨所獨有的寧靜,眼底藏著一抹隱晦的期待。
“季知節!我來啦!”
聞聲回頭,季知節的眼中閃過幾不可察的笑意,“我聽得見,你不用那么大聲。”
撇撇嘴,沈覺夏用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嘟囔了句:“麻煩鬼。”
“你剛才說了什么,我好像沒有聽清?”明明讀懂了她的唇形卻假裝不知,眼尾微挑,季知節盯著朝自己走來的大小姐,散漫開口:“我只是讓你不要太大聲,又沒有不讓你說話。”
就你事多。
大聲也不行,小聲也不對。
垂眸,沈覺夏在心中暗暗地偷罵了季知節幾句,但當她抬起頭時,嘴邊又換上了討好的乖笑,“我今天特意一大早起床,親手給你做了早餐!”
“你還會做早餐?”上下打量著沈覺夏,季知節莫名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昂起下頜尖,沈覺夏煞有其事地說道:“瞧不起誰呢?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天賦的!”
被她說得提起興致。
搭在小臂上的手指,輕輕地晃悠了兩下,季知節為沈覺夏拉開課椅,“行啊,那我就嘗嘗你的手藝。”
“就怕你吃了以后天天纏著我~”
說完,沈覺夏放下書包,在課椅上坐下,鄭重其事地從書包的夾層里拿出了兩個款式一樣的餐盒。
用余光偷覷著她的動作。
季知節唇角微微上揚,伸手接過沈覺夏遞來的餐盒,打開卡扣。
“看起來…好像還挺像模像樣的?”偏過頭,望向臉上中寫滿了求夸獎三個字的大小姐,季知節十分客觀地給出了“真實評價”。
“那當然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抬手蹭了蹭鼻尖,沈覺夏的目光難掩得意。
戴上一次性手套,在沈覺夏目不轉睛的監視之下,季知節拾起三明治,很給面子地咬下了一大口。
“咔嚓…”
牙齒摩擦到異物,腦海中響起怪聲。
“你做的三明治…吃起來為什么會有聲音?”皺眉,季知節遲遲沒有咬下第二口。
“不知道啊?”湊近了季知節,盯著她手里的三明治,沈覺夏大膽猜測,“會不會因為是生菜太脆了?”
雖然不確定究竟是什么。
但季知節可以肯定,她嘴巴里的東西,絕對不是生菜。
尷尬地轉過身,背著沈覺夏,季知節吐出了一塊指甲大小的蛋殼。
拽著季知節的衣袖,沈覺夏不滿地問道:“你怎么了,干嘛突然轉過去?”
調整好表情,季知節握著手里的三明治,重新坐正身子,猶猶豫豫地開口:“沈覺夏,以前有人說過你做飯好吃嗎?”
“沒有啊,這是我第一次做。”杏眸亮的驚人,沈覺夏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巴,“我做的時候劉媽還一直攔著我,勸我別做呢,難不成你覺得——”
“要不然你還是聽她的吧,以后就別做了。”把蛋殼和剩下的三明治一起放回了餐盒,季知節面露難色。
“很難吃嗎?”癟嘴,看著餐盒里被冷落的三明治,沈覺夏攪動手指,“真的有那么難吃嗎?我做了好多份,特意選了其中看起來最好的一份帶給你……”
“其實也沒有那么難吃。”
“那就是好吃咯?”睫毛顫動,沈覺夏牽住季知節垂在身側的手掌,眼神期待,“我自己都沒舍得吃呢,把唯一的那份留給你了。”
視線落在沈覺夏面前的餐盒上,季知節隨口回道:“那你餐盒里的是什么?”
大大方方地揭開餐盒,沈覺夏把餐盒拿在手上展示給季知節看,“你的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我的是劉媽做的,材料都是一樣的,難不成你更想吃劉媽做的這份嗎?”
雖然大小姐神色未變。
但季知節的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她選了劉媽的那份之后,小兔子瞬間炸毛的模樣。
抬起手臂,季知節想接過沈覺夏手里的餐盒,告訴她不用換,結果卻怎么使勁都拿不過來——沈覺夏握得好緊。
指尖用力到泛白,沈覺夏努力地保持著臉上的假笑,“真的假的?季知節,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放棄和她抗爭,季知節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讓你把餐盒放到桌子上,這樣舉著很容易撒掉。”
“嚇死我了……”
心里懸著的大石驟然落地。
沈覺夏舒了口氣。
偏過頭,季知節壓住想要上揚的唇角,“你說了什么?我又沒聽清楚。”
“沒什么。”擠出討好的笑容,沈覺夏指了指她面前的三明治,“我們還是快吃吧,待會兒早自習就要開始了。”
輕輕揭過,季知節沒再細問。
只是重新拿起餐盒里的三明治,小口地吃了起來。
剛才真是嚇死她了……
還以為季知節是真心想要跟她換呢,自己做得那個三明治光是看起來就很難吃,她才不要吃嘞!
哼!讓季知節那么麻煩。
這個三明治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心滿意足地捧起自己餐盒里的完美三明治,沈覺夏像只偷了腥的小貓,一邊吃,一邊暗自傻笑。
從窗戶的倒影,偷偷欣賞大小姐的表情。
琥珀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清淺的亮光,季知節的唇角翹起了微微的弧度。
這個笨蛋同桌。
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溫和的陽光照亮了半邊的教學樓。
陽光從窗戶的間隙中鉆進來,輕柔地灑在了少女們的肩頭,為沈覺夏的發絲染上淡黃色的暖光,也將季知節本就白皙的指尖照得愈發透明。
“啊啊啊!江湖救急!!!”
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打碎了教室里緩緩流淌著的歲月靜好。
坐在教室后排的兩人。
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