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打架
十一阿哥要斷奶的時候,這孩子就不太配合了。
盡管早幾個月十一阿哥就開始吃鋪食了,對食物的興趣也很大,蘇大幾乎是變著花樣兒給十一阿哥做吃的。
但要斷了這孩子的口糧,他就很是不高興了。
也不是說十一阿哥斷奶之后這奶娘也就走了,還得照顧十一阿哥到三歲才會送出去的。
但畢竟是奶過十一阿哥的,奶過皇子的旗下人,可跟普通的旗人不一樣了。這幾個奶娘和家里的人,實際上就算是瑤令的人了。
將來奶娘出去,這家里的小子等十一阿哥長大之后,都是十一阿哥身邊哈哈珠子的人選。
康熙給十一阿哥挑的奶娘都是兩黃旗的出身,包衣佐領(lǐng)的妻子之類的身份,這樣的人家,就跟太子的奶娘喜塔臘氏一樣,都是跟十一阿哥還有她終身綁定在一起了的。
十一阿哥一到了奶娘懷里就要吃的,在這樣的敏感時期,瑤令只好適當?shù)臏p少他們的接觸,有空的時候,總會帶著十一阿哥出門去宮里花園里逛一逛。
慈寧宮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太皇太后住過的,康熙肯定也不會再讓旁人住進來。
蘇麻喇姑自太皇太后走后病過一場,在七阿哥的細心陪伴和戴佳貴人的悉心照顧下,身體很快就痊愈了。
康熙是想著,蘇麻喇姑還可住在慈寧宮后殿原本的屋子里。是蘇麻喇姑自己不愿意,想要帶發(fā)修行,替主子替康熙祈福。
康熙便在宮中劃了一塊地方,專門給蘇麻喇姑建了個小佛堂,讓蘇麻喇姑安安靜靜的住著。
慈寧宮的小花園還是蘇麻喇姑在打理的。
那里少有人去,但是十分的漂亮,瑤令卻沒將十一阿哥帶過去,那都是蘇麻喇姑費心打理的,就怕十一阿哥手快將人家的花給薅禿了。
去的是后宮的小花園。
秋天太陽好,溫度相差不大的時候,把小孩子帶著出去曬一曬太陽是很好的。
十一阿哥自個兒能走路之后,就總惦記著往外跑。
在將長春宮整個都探索過一遍后,十一阿哥就開始向往長春宮外的世界。
瑤令不是很拘著他,只要是天氣好,又沒什么事的時候,總會帶著十一阿哥出去玩一玩的。
這日就在這里遇上了帶著十阿哥的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見她行禮后便要帶著十一阿哥走,當即笑道:“宮里年紀小的阿哥就只剩下本宮這個和你這個了。可這兩個小的,還沒有一起玩過。今兒倒是湊巧,不如一起熱鬧一下,本宮與你也一起說說話。”
九阿哥也搬去阿哥所了,跟著哥哥們在上書房讀書。
宮里不讀書的小阿哥,就只有十阿哥和十一阿哥。
以前九阿哥帶著十阿哥玩,現(xiàn)在十阿哥單邊一個人玩,早就和鈕祜祿氏鬧騰抱怨,是他太孤單了想要玩伴。
瑤令沒走成,牽著十一阿哥走回來,瞧了瞧對面站著的十阿哥,笑道:“說是年紀小。實際上也差著幾歲呢。從小也沒有一起玩過。也不知道性情合不合,就認識一下也就成了。”
見瑤令的目光落在十阿哥手里抱著的東西上,鈕祜祿氏笑道:“這是十阿哥的舅舅,本宮的兄弟從宮外尋來的小玩意兒。十阿哥喜歡,天天帶在身上,既然遇上了,不如帶著十一阿哥一塊兒玩一玩?”
十阿哥手上的東西,也是船模。
和十一阿哥在抓周宴上抓的那個小船模型很像。但是比那個大一點,樣子也是稍微粗糙一點,畢竟那個是比例縮小姚啟圣供上來的那一個。
十一阿哥喜歡這些,康熙總是弄這樣的模型回來給十一阿哥玩,多是福建江南那邊做出來的,再送來宮中。
瑤令因此也能認出些工藝來。十阿哥的這個船模,不是南邊的手藝,應當是北邊京中的手藝,很多地方都是不符合海船的構(gòu)造的。
但還是精美好看的,小孩子肯定喜歡。
十阿哥的這個船模能在水面上航行。
鈕祜祿氏帶著十阿哥出來,就是在御花園的水池子里玩的。她們自個兒宮中沒有這么大的水池子。
鈕祜祿氏一定不放瑤令走,瑤令知道她又是想說什么話,也就不走了。
卻也不肯叫十一阿哥就這么跟十阿哥玩,十阿哥看著虎頭虎腦的,那雙眼睛里的光瑤令不喜歡,不會叫自己兒子跟十阿哥親近的。
瑤令叫彩霞帶著十一阿哥站在旁邊看著十阿哥玩。稍稍滿足一下十阿哥的虛榮心好了。瑤令想。
當初姚啟圣供上來的船模,康熙偏偏不給十阿哥,要給了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從康熙那里獲得許多,這孩子的眼睛都被養(yǎng)刁了,也看不上十阿哥手里的這個。
宮里誰不知道呢?十阿哥現(xiàn)在喜歡玩這個,又偏要鈕祜祿氏的哥哥從外頭帶進來,不就是下死勁要和十一阿哥比么。
但怎么比得過?一個是真寵愛,一個是真心不得寵愛。有眼睛的人都能自己看到,瑤令犯不著要孩子秀這個。
不秀這也是事實。
早幾年六阿哥那個瘋魔的樣子,也著實令瑤令印象深刻。瑤令實在不想讓自己和孩子的得寵去刺激十阿哥了。
這孩子好歹還沒上學呢,再刺激傻了瘋了可怎么辦?瑤令憐惜地想,好歹也是康熙的兒子啊。
瑤令和鈕祜祿氏坐在回廊亭里說話,這亭子建的敞亮,瑤令坐在這兒就能看見那邊在池子邊玩的十阿哥。有什么動靜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這邊是養(yǎng)小金鯉的,水比較淺。
鈕祜祿氏放心十阿哥在這邊玩。
彩霞帶著十一阿哥站在比較遠的地方,身邊還有小宮女太監(jiān)照應著,絕不會有事。
十一阿哥沒想到能遇上十阿哥。
他對十阿哥這個人不感興趣,見得多的哥哥里頭,十一阿哥似乎最喜歡四阿哥,也不知是不是四阿哥總送卡片來的緣故。
十一阿哥目光里都是好奇,對十阿哥手里的船模很感興趣。
十阿哥很得意的樣子:“十一弟,你看好了。”
他要讓這船在十一阿哥注視下動起來。他要看到十一阿哥羨慕他的目光。
瑤令見十一阿哥還真在看,心里倒也放心些。
鈕祜祿氏含笑看了片刻,才對瑤令道:“本宮要說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赫舍里氏的事情。”
“她入宮也有兩年了,早就過了十六歲的生辰了。之前是忙著太皇太后與地動之事,又有十一阿哥的生辰,這會兒都過去了。本宮就想著,她的妃位是不是該落實了。畢竟當初入宮的時候,太皇太后和皇上就說過,入宮待年,是到了年歲就冊封的。”
瑤令才想起來赫舍里氏這個人。
赫舍里氏這兩年倒是很安靜的,沒有出來作什么事,也實在是她這個妃位沒有實封。
瑤令道:“平日里也未見貴妃與赫舍里妃走動。原來貴妃對她的事情這樣上心。”
“嘉妃對這事不上心嗎?”
鈕祜祿氏道,“這可不好。皇上令本宮與你同理宮務。這原該就是章程的事情,嘉妃怎么能不上心呢?莫不是不愿意赫舍里氏與你同在妃位?”
“上回與太后提起此事,太后也說,赫舍里氏到了年紀,是該按照規(guī)矩冊封的。太皇太后當年的話,不能不作數(shù)。”
瑤令道:“宮中待年,自然是到了年紀要冊封的。可就這么直接冊封,似乎太皇太后也不是這樣講的。身為妃嬪,侍奉皇上是第一要務。當年入宮待年的幾位,除去因病去世的,都是在侍奉皇上之后才冊封的。這前頭有規(guī)矩在,到了這里,就不好逾矩了吧?”
鈕祜祿氏道:“這么說,只要鈕祜祿氏侍奉過皇上,你就不攔著她封妃的事情了?”
瑤令微笑道:“貴妃娘娘,臣妾阻攔了嗎?”
鈕祜祿氏一時摸不準瑤令的心思,卻沒想到這事這么順利,瑤令向來霸占著皇上,能這么順利就讓赫舍里氏侍寢嗎?
“外頭向來傳你善妒,皇上寵著你。你若是肯讓步,這對你也是好處,于你的名聲也有好處。你如今也很是可以了,倒也不必這么霸占著皇上。若是松松手,宮里念著你的人會更多,恨你的人會少許多。”
鈕祜祿氏不客氣道,“本宮會將赫舍里氏的綠頭牌掛上去。皇上若是翻了牌子,你切不可阻攔。若是有所阻攔,這事兒放出去,后果就只能由你自個兒承擔了。”
鈕祜祿氏想,若果真如此,那就真的抓住瑤令的把柄了。
瑤令專寵到如此地步,到底還是康熙的縱容與寵愛。康熙自個兒不去別人那里,誰也沒有辦法。
鈕祜祿氏就不信了,新鮮水靈的赫舍里氏擺在跟前,難道皇上會不想一想嗎?
跟嘉妃也有幾年了,身心早該膩味了。如今太子這么得寵,常泰和索額圖都受重用,赫舍里氏哪怕不能封為貴妃,冊封個妃位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
如今赫舍里氏也比從前懂事,不過侍寢幾回,難道還不能?要是能有身孕,生下個小阿哥,哪怕是個小公主,也很是足夠了。
只要赫舍里氏在妃位上立起來,她這里受到的來自嘉妃的壓力就小了許多了。
現(xiàn)在杭佳氏的父兄與太子的舅舅走得太親近了,這樣不好,得想個法子分開些。
赫舍里氏若是打扮打扮,也不丑的。至少,鈕祜祿氏想,別讓她和仁孝皇后太相似了。
鈕祜祿氏從前到底是侍奉過康熙的。她心里很知道,皇上找了她進宮,又許赫舍里氏進宮,不是為了讓她們做替身的。
瑤令笑起來:“臣妾不攔的。臣妾怎么敢攔著皇上呢?皇上若愿意去,也不枉費貴妃一番良苦用心了。”
是什么給了鈕祜祿氏錯覺,讓鈕祜祿氏覺得可以插手康熙床榻上的事情了?
上回投其所好揣摩準了康熙的心意,讓十一阿哥的周歲宴大辦,康熙準了,鈕祜祿氏就以為,她的什么提議康熙都會聽了?
鈕祜祿氏要作死,瑤令當然不會攔著了。
她上趕著要送人,瑤令攔什么。讓康熙自個兒去操心好了。
這里剛說到這兒,水池邊忽而一陣喧嘩吵鬧,鈕祜祿氏正在出神,等她受驚回神一瞧,身邊的嘉妃已經(jīng)沖出去了。
十一阿哥和十阿哥打起來了。
準確的說,是十阿哥單方面在被打。
十一阿哥抓著十阿哥的頭發(fā)使勁扯,連人家辮子上帶著的穗子玉都被扯下來摔碎了。
十阿哥都疼哭了。肉墩墩的臉上還有好幾個亂七八糟的巴掌印。
十阿哥身邊侍奉的就兩個小太監(jiān),那兩個小太監(jiān)根本不敢上手,十阿哥叫嚷兇了也不敢上來,跪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倒是彩霞抓著十阿哥的胳膊,十阿哥沒辦法還手。
再看船模,都碎在水池子里了。
瑤令都驚呆了,這不能是十一阿哥摔碎的吧?十一阿哥有這么大的力氣嗎?
十阿哥又哭又叫的,倒是彩霞被拳打腳踢了一會兒,一點沒碰到十一阿哥,兩個孩子被分開的時候,十一阿哥還趁空狠狠打了十阿哥一巴掌。
響亮的一聲,把十阿哥都打懵了。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十阿哥大哭起來,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地上撒潑耍賴,“額娘,啊啊啊,打他打他!!!!”
瑤令拽過十一阿哥的手過來看,通紅一片,看著就疼。用那么大勁打人,自個兒能不疼么?
這倆孩子站的那么遠,怎么就鬧得打起來的?瑤令實在是不明白。
十阿哥看起來很憤怒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都炸毛了。反而是十一阿哥還挺平靜的,也沒有哭,就是那怒目而視的模樣,讓瑤令不合時宜的覺得有點逗人。
這孩子怎么回事啊。
十阿哥的兩個小太監(jiān)沒在跟前,嚇傻了原委也說不清楚,瑤令就讓彩霞說。
彩霞道:“十阿哥在十一阿哥跟前炫耀船模好。十一阿哥說這船模有些地方壞了,做得不對。十阿哥不依,就說十一阿哥沒見過世面什么也不懂。十一阿哥就惱了,說十阿哥的船模是假的,說真的在長春宮里。還說十阿哥的船模比例構(gòu)造都不對。十阿哥就惱了,自己將船模給砸了,過來罵人。”
然后十一阿哥就惱了,趁著十阿哥輸出罵人的時候揪住他的小辮子,直接刷刷刷就打人家,把十阿哥都打懵了。
十阿哥回過神來的時候,彩霞已經(jīng)把人抓住了,就怕十阿哥對十一阿哥動手。十阿哥錯失時機,就沒法子還手了。
鈕祜祿氏臉色鐵青:“莫不是你這奴才在弄鬼。十一阿哥還這么小,怎么懂得這許多話,許多事?”
十一阿哥才多大,一歲多一點,還能知道這些?
彩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奴才們侍候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喜歡擺弄這些,所有船模圖紙都是來自于南邊送上來的。阿哥還不認字,但是能看懂圖形構(gòu)造。阿哥說是錯的,那肯定就是錯的。船模若是妥當,是摔不爛的。”
十一阿哥還在旁邊點頭:“對。真的,是摔不爛。”
彩霞道:“十一阿哥早慧,已經(jīng)能說許多話了。奴才們成日跟在阿哥身邊,阿哥要說什么奴才們都知道。方才十阿哥說不明白十一阿哥的意思,指定奴才來解釋。奴才就照著十一阿哥的話說了。連萬歲爺都說,十一阿哥于此道上有天分,小小年紀就懂得這許多。貴妃娘娘怎么能說十一阿哥不懂呢?”
十一阿哥握著自己的手心,悄悄把手塞到瑤令的掌心,當著人自豪的挺了挺小胸脯,他知道彩霞夸他呢。
隨即嫌棄的看了看十阿哥,指著他道:“他好笨。”
這可不得了了,十阿哥哭著爬起來,沖過來就要打十一阿哥。
鈕祜祿氏好歹還有些理智,叫人攔住了。
她對瑤令怒目而視:“杭佳氏!這就是你養(yǎng)的好兒子?!今日毆打哥哥,明日放縱下去,豈不是要忤逆犯上?”
鈕祜祿氏有自己的打算。她當然可以不攔著十阿哥,就這么讓十阿哥沖上去發(fā)泄,她敢保證彩霞那個死奴才是沒人敢護著的。
可這樣一來,十阿哥就站不住理了。
現(xiàn)如今這樣,是哥哥被弟弟欺負,是貴妃被嘉妃欺負,傳揚出去,那也是長春宮和十一阿哥跋扈囂張。
“不過是兄弟間的玩鬧。何至于說什么忤逆犯上的話。”
康熙不知從何處走出來,站在鈕祜祿氏跟前,將瑤令和十一阿哥擋在身后,“貴妃,你要慎言。”
鈕祜祿氏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滾落下來,將十阿哥送到康熙跟前:“皇上,十阿哥被打成這樣,皇上還要偏心十一阿哥嗎?”
康熙定定看著鈕祜祿氏:“那么貴妃是覺得朕說的不對。不是玩鬧,是嫉妒,蓄謀害人。還是技不如人就意圖傷害自己的親弟弟?”
“十阿哥還有兩年就能讀書了。十一阿哥呢?他才一歲多。你們就想要了他的性命?還覺得是朕偏心?”
十阿哥抹著眼淚大喊:“難道不是汗阿瑪偏心嗎?汗阿瑪只顧著弟弟,為什么不心疼兒子?”
梁九功在旁邊瞧著,心里直嘆氣。
方才萬歲爺就站在假山后頭瞧著呢,十阿哥對十一阿哥說的那些話,可比彩霞說的蠻橫跋扈多了。
萬歲爺都聽見了,貴妃和十阿哥恐怕還不知道呢。
萬歲爺?shù)囊馑迹窍肟纯磧晌话⒏缭趺聪嗵幍摹5犚娛⒏缪哉Z不善,萬歲爺早讓人預備著了,隨時準備沖出去救十一阿哥的。
誰能想到十一阿哥年紀小話不多,卻把十阿哥氣瘋了。
梁九功想著彩霞方才護主的模樣,這長春宮上下,從主子到小主子,從宮女到太監(jiān),個個都是這么有種。
真不愧是嘉妃娘娘生出來的兒子。也不愧是嘉妃娘娘調(diào).教出來的奴才。這是得了真?zhèn)髁恕?br />
第92章 默契
在御花園里這么吵鬧,著實不成體統(tǒng),也不像話。
康熙將人都帶到乾清宮去了。
十阿哥敢在御花園里大吵大鬧,在乾清宮里就不敢鬧騰了。
帶著滿臉淚痕的跪在那里,披頭散發(fā)地模樣看得康熙直皺眉。
再有兩年就要上學的人了,哭成這樣像什么樣子。
康熙沒讓瑤令跪著,自然鈕祜祿氏也是不會跪著的。
見康熙皺眉,梁九功就讓人取了小阿哥能用的系頭發(fā)的玉穗來。
本來想讓宮女上手的,又怕十阿哥再哭鬧,康熙就讓十阿哥到了跟前來,也不給他編辮子了,直接將頭發(fā)在后腦勺上扎了個揪揪。
然后示意十阿哥再回去跪著。
十阿哥本來還有點抽抽噎噎的,目光里對康熙的怨氣很大,康熙親手給他扎頭發(fā),十阿哥就有點激動的,眼眶紅紅的都不哭了。
可叫他又回去跪著,十阿哥撇了撇嘴,也不敢反駁。
倒是十一阿哥,小小的一團跪在那里,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看著康熙,有那么一瞬間,康熙總覺得像是看見了小時候的瑤令。
他是從瑤令十四歲才見到的,再往前的青澀小姑娘就沒見過了。可看著十一阿哥的眼睛,康熙覺得瑤令小時候也就是這樣了。
“胤俄(注:十阿哥的名可能不顯示,暫用此字代替。),你知錯了嗎?”
十阿哥氣鼓鼓地道:“兒子沒有錯!”
康熙道:“你同福煊一道玩,叫他看你的船模在水里是怎么動的。這當然沒有錯,可你不該嘲笑他,更不該在他指出你錯誤的時候惱羞成怒砸掉你自己的船模。”
十阿哥都呆住了。
鈕祜祿氏也是神色一僵。母子倆都沒有想到康熙從一開始就聽見了。
鈕祜祿氏在康熙出現(xiàn)的時候就開始猜,以為康熙沒聽見多少,這會兒心里的僥幸全沒了,康熙竟是從一開始就在的。
十阿哥道:“可是十一弟就沒有錯嗎?他打兒子,還說兒子的船模是假的!”
康熙道:“這是什么錯?是你出言侮辱在先,你還嘲笑辱罵,他打你,也是你自己不曾設(shè)防。”
“你是做哥哥的,連弟弟的反應都跟不上,還在此叫嚷,心中不覺得自責愧疚嗎?你是朕的兒子,身手反應半點沒有,還覺得很自豪?”
“福煊不到兩歲,對海船戰(zhàn)船的知識遠勝于你,你還拿著個不正確的船模當個寶,不虛心求教,這便是你皇子的氣度?福煊學了好東西,你不聽不看,這就是你不愛學習的錯處。”
“再者,你身為哥哥,還要跟弟弟一般見識,這就是你做哥哥的胸懷嗎?朕看你絲毫沒有手足同胞兄弟的愛心,朕如何能不罰你?”
康熙轉(zhuǎn)向十一阿哥,眸中還有贊許:“十一阿哥聰明好學,小小年紀就懂得這許多的知識,正是你該值得學習的地方。他身手比你好,反應比你快,甚至都不曾回口罵你,胸襟不知比你寬容多少。是你這個做哥哥的該向弟弟學習才對。”
瑤令在旁邊聽著聽著,就覺得這些話真是耳熟。
康熙當年教導太子和大阿哥的時候,可不就是這么教的么?
瑤令嘴角微微抽了抽,沒想到時隔境遷,到了自己兒子這里,也是這個樣。
當年為了這區(qū)別對待,太子和大阿哥之間的關(guān)系可有好幾年是不好的,就算是現(xiàn)在,隨著太子地位的越發(fā)提高,太子和大阿哥之間是再也回不到小時候的親密了。
不過,瑤令可沒想到讓自己的十一阿哥跟十阿哥搞好關(guān)系的。
就她和鈕祜祿氏之間的關(guān)系,十一阿哥跟十阿哥壓根就沒必要搞什么哥倆好的戲碼。
看著十一阿哥起身之后自豪挺起的小胸脯,瑤令心想,就康熙的偏心,對她和十一阿哥來說,還真是挺爽的。
十阿哥是真還不服,他還是有些心虛的,連聲氣都弱了:“兒子當初也喜歡那個船模,兒子也想要,汗阿瑪卻不給兒子。卻將那個船模給了十一弟。若是汗阿瑪將那個船模給了兒子,兒子又怎么會什么都不懂呢?”
康熙道:“你還是怪朕偏心?”
十阿哥還沒聽出來康熙話中的冷意,鈕祜祿氏聽出來了。
鈕祜祿氏忙道:“十阿哥,皇上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還不趕緊認錯?是你學藝不精,又不懂得分辨,將來一定好好學習,喜歡什么就去學什么,好好學,學透徹了,再叫皇上好好看看你的成果。”
康熙望著十阿哥道:“你前頭有九個哥哥,就福煊一個弟弟。你還有五個姐姐,跟公主們倒是接觸的少。兄弟姊妹這么些人,不可能什么好的都是你的。”
十阿哥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著:“是。兒子知錯了。”
十阿哥不是真的知錯了,是也感覺到了康熙的冷意。
對他來說,汗阿瑪?shù)睦浯c冷淡是比跟十一阿哥繼續(xù)斗氣更讓人害怕的。
他本能的不希望汗阿瑪厭惡自己。
他認了錯,還給十一阿哥道歉了。
十一阿哥全程目光亮亮的,等十阿哥說完了,他還擺擺手:“沒事沒事。”
就這么四個字好險沒將十阿哥和鈕祜祿氏氣死。
十阿哥闖禍了,得了責罰,康熙叫他親自帶著人將御花園那邊給打掃干凈了。
那些摔碎了的船模得全都撈出來,不許叫奴才們幫忙。
然后回去抄書,大阿哥他們從小犯錯抄的千字文,現(xiàn)在輪到十阿哥了。
十阿哥可不比旁人,他是寵慣著長大的。甚至比惠嬪當年還要慣著大阿哥。
其實準確地說,大阿哥也沒有太被慣著,惠嬪很多時候是給大阿哥立規(guī)矩的,奈何大阿哥壓根就不聽。
大阿哥這性子完全就是他自個兒慣著自個兒慣出來的。
十阿哥到現(xiàn)在都不認字不讀書也不啟蒙,鈕祜祿氏心疼兒子,連筆都不叫他拿,現(xiàn)在被罰回去抄書,這幾百遍聽在母子二人耳朵里,都是一陣頭疼。
鈕祜祿氏忍不住想,早就說叫十阿哥開始學握筆了,偏偏兒子假哭假鬧的她就舍不得,現(xiàn)在好了,這苦硬要吃下去了。
有了這樁事在前頭,鈕祜祿氏本想趁空跟康熙替赫舍里氏封妃的事情,就不好提了。
恐怕在十阿哥讓康熙滿意之前,她都沒法提了。
她這里不能提,那就只有讓赫舍里氏那邊自個兒努力了。還有太后那邊,倒是可以按著規(guī)矩提一提的,鈕祜祿氏想著。
等回了儲秀宮,十阿哥就鬧脾氣了,說以后再也不要法喀阿靈阿送來的東西了。
鈕祜祿氏道:“為什么不要?你舅舅是一片愛護你的心,你還想著對你舅舅撒氣了?”
“東西當然是要的。只是額娘會告訴他,不要在京中找。叫他想辦法,也找人去福建去江南,給你找和十一阿哥手里一模一樣的船模和圖紙來。你既然喜歡,那就給額娘爭口氣,證明你比十一阿哥強!”
十阿哥含淚重重點頭:“好!”
答應的再好,也得帶著他的奴才們先去御花園清理那些船模碎片。
十阿哥想,以后都不圖方便就不帶奴才在身邊了。他從來都只帶兩個小太監(jiān)在身邊,覺得自個兒是貴妃之子,誰敢招惹他呢?
今兒是徹底的吃到教訓了。以后他再怎么,都是要多帶人在身邊的。
-
十一阿哥心里讓康熙夸的可高興了,可等人都走了,他這小臉才一點一點垮下來,把通紅的手心送到康熙跟前給他看。
“阿瑪。疼。”都過了好一會兒了,可是還是很疼。
康熙心疼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干凈十一阿哥的手掌心,還給他抹了消腫的清涼藥膏,才作罷。
“阿瑪。抱。”抹了藥十一阿哥就不疼了,張開手臂撲在康熙懷里,膩膩歪歪的要康熙給他講故事聽。
“獎罰分明。”十一阿哥這會兒倒是口齒伶俐了,“阿瑪罰了哥哥。兒子要獎勵。”
光口頭表揚還不夠,這小子還要上東西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瑤令確認自己沒教過,那肯定是康熙教的,看康熙那笑得瞇起眼睛的樣子,瑤令也沒說什么,就讓他們父子繼續(xù)美吧。
這孩子去了一趟御花園,所耗費的體力比在長春宮里多多了。又是吵架又是打架的,還吵贏了打贏了。
康熙一篇故事沒讀完,這孩子就在康熙懷里睡著了。
康熙把他放到旁邊的床榻上,這孩子都沒醒,可見是真的累著了。
就這么睡的沉沉的模樣,怕是打雷都不會驚醒的。
康熙將榻上的小幾挪開,把瑤令牽到跟前來抱著,望著她笑:“孩子睡了。是不是該朕了?”
他意有所指:“朕,也要獎勵。”
他說的是沒讓瑤令費任何的口舌,就自覺維護了瑤令和十一阿哥的安危的事。
他跟孩子學的,或者說他這個皇帝向來就是這樣做的。獎懲分明,他也需要獎勵來鼓勵。
瑤令垂眸笑了笑,含著笑意主動過去輕輕的在康熙的臉上親了親。
卻被康熙捉住手腕,攥在懷里好好親了一回。
要不是顧及著十一阿哥在旁邊,康熙可就停不下來了。
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那么一點動情,康熙輕輕捏著瑤令的下巴:“夜里留在這。”
瑤令道:“那兒子呢?”
康熙就笑了:“也留在這兒。難道朕身邊,還沒他睡的地方了?想玩什么都有,朕能哄好他。”
緩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慢慢冷靜些。
瑤令抱著康熙的胳膊,問道:“萬歲爺怎么會突然去御花園的?”
“朕是去找你的。”
康熙道,“結(jié)果去了長春宮撲了個空,你不在宮里,倒是帶著兒子去了御花園,朕自然要去尋你的。結(jié)果一去,就聽見十阿哥說那些話。”
瑤令這才確定,康熙站在池子那邊的假山后頭,沒法聽見她和鈕祜祿氏的對話。
鈕祜祿氏因為十阿哥的事,怕是這一段時間都得躲著了,不能總叫康熙想起來這事生氣。
瑤令也不怕鈕祜祿氏跟康熙提赫舍里氏的事情,但這會兒鈕祜祿氏不能提了,瑤令還是很高興的。
“笑什么?”康熙微微低眸,捕捉到了瑤令唇角的笑意。
“貴妃與臣妾說,赫舍里妃到了年紀,該冊封了。”
瑤令道,“萬歲爺心里怎么想呢?”
康熙似笑非笑的望著瑤令:“你怎么同貴妃說的?”
“臣妾還能怎么說呢?”
瑤令甜甜一笑,“臣妾說,這件事得萬歲爺自個兒做主。向來宮中待年的嬪妃,都是到了年紀侍寢過后才會冊封的。赫舍里妃也不能壞了這個規(guī)矩。”
康熙挑眉:“你這是把事兒推給朕了?”
瑤令道:“這本來就是萬歲爺做主的嘛。”
康熙捏了捏瑤令的腰,懷里的人低叫一聲,康熙眼里的幽幽深意才落下去:“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片刻后又笑道,“你倒是也說得對。這事兒是朕做主。侍寢過后才能封妃,朕記著了。回頭就這么說。”
瑤令笑嘻嘻的:“臣妾見了人都是這么說的。”
帝妃又達成了怎樣的奇怪的但是高度一致的默契。
瑤令只管這么說。
太后問著康熙這里,康熙也是這么說的。
話兒幾乎傳遍六宮,人人都盼著看,赫舍里妃究竟什么時候侍寢封妃呢?
就連赫舍里氏自個兒都覺得是皇上松口了。就等著侍寢了。
可日復一日的帶著希望盼啊盼的,也沒盼來侍寢的圣旨。
人人都不敢催不敢問,太后都沒法問的,問了就是一句,侍寢之后即可封妃。
可是什么時候侍寢呢?那還不是皇上說了算的。誰敢催皇上這個呢?
拖著等著,又不敢放棄希望。也唯有要照顧十阿哥被迫跟著禁足的鈕祜祿氏聽見了這些話,心里不由得罵了一聲,杭佳氏真是狡猾透頂,跟她兒子一個樣!
難纏得很。
偏偏拿這樣的人毫無辦法。畢竟嘉妃娘娘可沒有攔著皇上去赫舍里氏那里。是皇上政務繁忙自個兒不去的。
十阿哥和十一阿哥的風波,宮里也都傳遍了。
太子和大阿哥這里知道了,卻也不好出面做些什么。
他們?nèi)缃翊罅耍⒅娜颂啵鍪裁捶炊环奖懔恕?br />
別說太子和大阿哥,便是三阿哥四阿哥,要做些事情也都是不大方便的。
也就是五阿哥和七阿哥兩個,為這事在一塊兒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問就說沒什么,誰也不知道這兄弟倆就等著十阿哥抄書抄完呢,抄完了能出來了,才能好好的‘教育’嘛。
-
十一阿哥經(jīng)了此事,叫康熙夸的天天高興得不得了,沒想到還有些阻礙情緒的斷奶倒是順順利利的給完成了。
他眼瞧著跟前的四個奶娘沒走,還日日輪班陪著他,他就很放心了。
一日日的長大,這孩子的腿腳也跟著利落起來,就更喜歡往外跑了。
秋天倒是隨著他高興,有時候下雨都要在庭院里看大缸里是怎么積水的,到了冬天下雪,就更興奮了。
雪越大越是要出門去瞧。
外頭雪太大,瑤令不肯叫十一阿哥冒雪出去,就叫他隔著窗子站在屋里瞧一瞧就罷了。
十一阿哥還想端進來半桶雪,瑤令說屋里溫度太高,拿進來很快就化掉了,十一阿哥才作罷的。
“主子,梁公公那頭傳話來,說萬歲爺晚間怕是不能來用膳了。”
一聽見萬歲爺三個字,十一阿哥的反應比瑤令還快,立刻轉(zhuǎn)頭看向彩霞,問道:“為什么?”
十一阿哥很盼望康熙來的。
額娘不許他出去。他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阿瑪?shù)纳砩稀>椭竿斈軄韯駝耦~娘讓他出去的,阿瑪怎么能不來呢?
彩霞笑道:“回阿哥,自然是萬歲爺有事要忙的。”
十一阿哥可失望了:“那好吧。”
瑤令看了十一阿哥一眼,問彩霞:“晌午叫蘇大照著船模做出來的小糕點,可做好了?”
彩霞立刻會意:“做好了。方才小廚房就來回話了。說已經(jīng)擺在隔壁屋子里了,這會兒都差不多晾好了,沒有那么燙了,還有阿哥要的圖紙,蘇大都用餅紙給做出來了。請阿哥去嘗鮮呢。”
跟著瑤令這樣的額娘,十一阿哥是很難不貪吃的。
聞言眼睛都亮了:“額娘,要吃!”
瑤令笑道:“你先去吧。我與彩霞幾個商議一點事情,回頭去陪你。”
十一阿哥不疑有他,滿心滿眼都是吃的,況且自個兒額娘分管宮務,總有許多忙不完的事情,十一阿哥都習慣了,就牽著奶娘喜滋滋的去了。
瑤令支開十一阿哥,才問彩霞道:“皇上是為了什么事不能過來?”
康熙若果真政務繁忙,總會將她接過去的。為了團聚和陪伴,這雪也攔不住康熙想見她的心。
況且彩霞進來說那話的神情,分明就是有事。只是當著十一阿哥的面不便說。
這孩子太聰明了,偏偏年紀又小,過于耿直,不是很能分辨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瑤令怕他不經(jīng)意就把話說出去了,反倒泄露了什么,所以才把孩子支開的,不是刻意要避開他的。
彩霞這才道:“今兒雪大,萬歲爺怕夜里看不清路太子出宮有危險,所以今兒放學就早些。”
“結(jié)果太子爺?shù)鸟R車還沒到太子府就和佟府的馬車撞上了。誰知佟府的馬車里坐的是佟國維佟大人家里的二小姐。太子爺嚇得立刻就騎馬進宮了。這會兒正歇在武英殿里呢。萬歲爺那里正在生氣,梁公公的意思,怕是又要辛苦主子走一趟去勸勸了。”
第93章 拒絕
和佟國維府上的二小姐馬車撞上了?
瑤令想,那不就是佟佳氏的親妹妹么?
她那個妹妹比佟佳氏小許多,早些年聽說還小的,還不曾記在名冊上,但按著年齡來看,也十四五歲了,下屆選秀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應當是要記名參選的。
康熙處置了佟佳氏和佟國維的兩個長子,別人沒有參與那些事情的還是一切照舊。佟家的權(quán)勢也沒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響,佟家?guī)讉有能力的人,還是很得康熙重用的。
“太子有沒有事?”瑤令問道。
彩霞道:“太子爺無事。風雪太大,太子爺?shù)鸟R車是直行的,據(jù)說是因為佟家趕車的車夫沒瞧見,就一頭撞上來了,所幸太子爺身邊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的及時。佟家二小姐只是受了些驚嚇,也沒有受傷。”
瑤令道:“就撞的這么快,先前太子身邊的人,就一點沒注意到?”
彩霞說:“正是這個意思。萬歲爺也是為了這個生氣。”
兩邊撞了馬車,太子還挺擔心的,怕是哪家的官眷,問了才知道是佟家的。
這原本也沒什么,各自料理妥當就好了。
偏問明身份后,佟家二小姐要當面見太子道謝,太子知道汗阿瑪給他看好了幾家太子妃的人選,只是具體哪幾家太子不知道。
但太子知道佟家這位二小姐如今到了年歲,正是記名參選秀女的年紀,這太子怎么敢見呢?是生怕佟家二小姐也跟赫舍里氏似的,是要進宮的。
太子可不敢見。
這就被嚇回宮里了。
太子自搬到太子府后,這精神比之從前可好了許多了。
如今更是長高許多,翩翩少年郎,又有從前那溫潤如青竹般的氣質(zhì),確實是十分惹眼的。
輕易不會有什么情緒外露的時候,這都能被佟家二小姐嚇回來,真不知這位二小姐做了什么讓太子這么避如蛇蝎的。
彩霞輕聲說:“太子爺不曾細說。萬歲爺也沒有細問。但顯然佟家二小姐是意在太子爺?shù)摹Hf歲爺生氣,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佟家雖是記名,但也是要參選的。參選就會有落選的可能。
按照小佟佳氏這樣的出身,不是沒有可能再進后宮來做嬪妃的。但可能位分上就比不過其姐當初了。
再加上佟佳氏的拖累,和如今宮里的情形,小佟佳氏的前程恐怕也不會怎么好。
再一個便是指婚給宗室。
佟家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所以把注意打到了太子的身上。制造這樣的風雪偶遇,不就是想叫太子喜歡小佟佳氏,在太子身邊博一搏么?
這姐姐做了康熙的貴妃被廢了,妹妹再給太子做女人,這不是全亂了?
也難怪康熙生氣。佟家如今也太不講究了,要真成了,將來太子如何自處?這還怎么稱呼呢?
瑤令沒問過康熙這事,但她想,康熙肯定不會愿意將小佟佳氏給太子做太子妃的。
這太子妃就是將來的國母,怎么又能叫佟佳氏的人拿去了呢?
瑤令到了隔壁,十一阿哥吃的滿嘴糕點,見了瑤令高興喊了一聲額娘:“額娘,一起吃!”
瑤令吃了幾塊,確實是酥脆可口,味道很不錯的。
“福煊,額娘要去乾清宮一趟。”
十一阿哥眨眨眼:“阿瑪不是在忙嗎?”
方才他都聽見了的。阿瑪不能來,心里還老失落了。
瑤令道:“是在忙。但是見額娘的時間還是有的。”
十一阿哥一聽眼睛就亮了:“那我也要去!”
瑤令微微一笑:“好。可以。”
把孩子一個人丟在長春宮里,瑤令怎么都是不放心的。
她這會兒過去了,康熙不是生她的氣,指定能哄好。這么大的雪,康熙也不會再讓她來回折騰了。
乾清宮那邊暖閣也有兒子睡的地方,那邊地方大,也不會耽誤她和康熙的事兒,況且兒子去了,也能跟著一起哄康熙,自然是很好的。
十一阿哥一下子就高興的不得了。
不讓他玩雪也是挺讓人失望的,但是額娘能帶著他一起出去,那不是就能感受到外面的風雪了么。
男孩子的心哪怕是小時候都是對外界的事務十分雀躍的。
他叫他身邊的奶娘,要好好的打包幾塊漂亮的小糕點,他要帶過去給阿瑪吃。
瑤令讓人把十一阿哥打扮的像個小熊似的,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了一雙眼睛出來,雖然叫力氣大的太監(jiān)全程抱著,但十一阿哥身上的衣裳也不許太過笨重了,若是到了好走的地方,也能下來走兩步感受一下的。
這么大的雪,瑤令也不敢做肩輦,更不敢坐轎子,就怕太監(jiān)們腳下不穩(wěn)把人給摔了。
橫豎外頭有掃雪的,就這么走過去也不遠,還能活動活動筋骨,倒是挺好的。
宮里的傘這些年早改良的極好了。
這會兒能遮擋風雪,扇骨都是極其穩(wěn)固的。
十一阿哥叫人抱著,過了一會兒他下地走,黑亮的眼睛里頭都是笑意。
瑤令是不許他在風雪里說話,否則這會兒就能聽見十一阿哥快樂的歡呼了。
瑤令喝十一阿哥被迎進了乾清宮。
在爐邊站了片刻,身上的涼意還沒完全落下,康熙就大步走了出來,直接把十一阿哥抱在身上,又過來抱著瑤令。
他沉聲道:“這么大的雪怎么過來了?”
瑤令就笑,十一阿哥大聲道:“我想阿瑪啦!”
十一阿哥笑著看了看自己額娘,湊到康熙耳邊低聲道:“額娘也想阿瑪啦。”
康熙一下子就笑了。
瑤令的臉有點紅,但沒有否認。
梁九功在后頭跟著主子們進去,瞧見康熙身邊的低氣壓一下子就散了,連目光都溫柔起來,心里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十一阿哥真厲害啊。兩句話就叫萬歲爺消氣了。
別說萬歲爺了,便是他們這些奴才們,誰看見十一阿哥的笑臉心不軟乎乎的呢?
十一阿哥可招人疼了。
十一阿哥進了暖閣,還被康熙抱在懷里,他就掙扎了一下,示意康熙將他放下來。
站在坐榻上的十一阿哥小心翼翼的從小衣裳兜兜里拿出來他精心打包的糕點,送到康熙跟前,甜滋滋地笑:“阿瑪,吃。”
瑤令知道兒子愛出門,有些小東西十一阿哥不喜歡給奴才們帶著,他喜歡自己帶在身上,都是他自個兒鐘愛的小玩意兒。
瑤令就讓人給十一阿哥的每套衣裳都做了配套的小包包。
有雙肩的也有斜挎的,都是十一阿哥鐘愛的冷淡機械風,十一阿哥喜歡的不得了,出門的時候一定會背著搭配好的包包。有時候也會混搭。
這糕點十一阿哥精心藏在包包的小兜兜里,一路護著,一點磕碰都沒有,打開來放在康熙跟前的時候,還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這糕點沒有被風雪吹著,也不會特別冷,康熙看著就眨了眨眼睛,有點酸澀有點幸福。
兒子太貼心了。
康熙望向瑤令。
瑤令笑道:“今兒才做出來的。是十一阿哥喜歡的模具做出來的。萬歲爺嘗嘗吧。臣妾嘗過了,味道很好的。”
十一阿哥看著康熙吃了,眼睛亮亮的問:“阿瑪,好不好吃?”
康熙看著十一阿哥這模樣,倒是又想起瑤令早年那會兒,也是這樣眼睛亮亮的眼神純凈地問他,萬歲爺,奴才做的好不好吃?
一個恍惚,康熙就把十一阿哥抱在懷里,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好吃。”康熙說。
十一阿哥就高興了,坐在康熙懷里。父子倆你一個我一個的,把剩下的糕點都吃完了。
瑤令將父子倆的手都擦凈了,又叫他們用熱水洗了臉,盯著康熙喝了一盅熱茶,十一阿哥吃了一盅熱羊奶,胃里頭暖呼呼的,父子倆都是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困了。”吃飽喝足的十一阿哥待在阿瑪額娘身邊,覺得全身暖洋洋的犯困了。
康熙抱著他:“困了就睡。阿瑪抱著你睡。”
“好呀。”這么點的小朋友沒有心事,躺在阿瑪?shù)膽驯Ю餃嘏暮埽f睡就睡了。
瑤令伸手輕輕摸了摸十一阿哥的小腦袋。
這孩子向來睡眠質(zhì)量很好,除非是他自己睡飽了,否則輕易不會醒過來的。
瑤令想,這孩子的頭發(fā)長的很好,過了這個冬天,就可以慢慢留頭了。
倒不是她自夸,十一阿哥長得是挺好看的,眼睛又大,而且遺傳了康熙的鳳眼,就算腦袋上頂著個小啾啾,也是個漂亮的小孩,長大了也是個好看的帥哥。
“臣妾都知道了。”康熙握住瑤令手的時候,她輕聲道。
“太子既受了驚嚇,怎么還一個人去了武英殿呢?”
毓慶宮那邊是暫時空置了。
太子進宮來需要安置,都是去武英殿那邊。
康熙道:“大約是這幾日受涼,說是有點咳嗽,吃了藥快好了,不肯待在朕這里,怕把病氣過給了朕。還說福煊總會過來,不能將病氣留下,怕耽誤了弟弟。”
“且這樣的時候,不讓外頭亂猜,他待在武英殿也好些。若我們父子在一起,便是什么都不說。外頭的人也要揣測出個一二三四來了。”
瑤令道:“縱然這會兒太子不在萬歲爺這里。怕是外頭的人也要揣測的。風雪天,佟家二小姐的馬車撞上了太子的馬車,這話傳出去,怕是不知道會引起多少的遐想來。”
“萬歲爺心里,究竟是怎么個想法呢?”
瑤令想,若是康熙存了一點要把小佟佳氏納進宮中的想法,管外頭風雪多大,她也得把孩子叫起來就離開這兒。
康熙道:“朕不會讓他們?nèi)缭傅摹!?br />
早在佟佳氏出事的時候,佟國維便曾提出來過,想要把二女兒送到宮里來替代佟佳氏贖罪,順帶著照顧五公主,康熙沒有同意。
哪怕小佟佳氏送進來不求什么高位分,康熙也沒有同意。
讓佟佳氏進宮,進宮便是貴妃,這是康熙對佟佳氏,準確的說,是對額娘族中的依賴與期待。
可是佟佳氏辜負了這樣的厚待。康熙就不能再把這樣的期待付出去了,再讓佟佳氏的女兒入宮,那她們會如何與瑤令相處?
康熙不愿意再冒險。現(xiàn)在有了十一阿哥,就更不能冒這個風險了。
要是小佟佳氏又聯(lián)合家里的兄弟干一回壞事,那豈不是佟家的男人都要獲罪了?既然有能力有精力,就該好好的經(jīng)營自己報效大清,為何非要與旁人過不去?
小佟佳氏到了年歲,記名參選秀女。康熙不打算將其納入宮中,甚至沒有打算指婚給宗室,而是選擇賜婚給八旗,若是令其自行嫁娶,也令康熙是不放心的。
這事原本不急,康熙是想著過兩年選秀的時候辦是一樣的。
佟家暗地里揣摩準了康熙的意思,覺得自家二姑娘進宮無望了,這就盯上了太子,想著太子這會兒正是年紀,若是撞出什么緋聞了,佟家二姑娘就成了太子妃了。
望著瑤令眸中盈盈光亮,康熙下定決心了。
“梁九功。傳旨。”康熙道,“給太子賜婚。”
三阿哥的年紀還不到,佟家也不會把主意打到三阿哥的身上,所以倒是不必著急定下三阿哥的婚事。
給太子定下的是瓜爾佳氏。其父都統(tǒng)石文炳,漢軍正白旗的出身,這個身份不是那么太好的出身,但祖輩算下來,也不差了。
太子這樣的身份,若是娶太高的身份,怕不是將來被太子妃的娘家牽制,那自然是不好的了。
瓜爾佳氏的出身,以太子來說,足夠牽制了。
康熙定在來年秋給太子大婚,如今既然定下來,自然是要籌備起來的。具體是哪一日,就等著慢慢來選,等妥當了定下來,也就等著太子成婚了。
康熙的意思,回頭會給佟國維傳話,小佟佳氏的婚事不在京城。
“朕將她嫁到盛京去。那里的勛貴八旗貝勒王爺宗室都是有的。朕給她挑,挑好了就賜婚。”
明面上也不必說出來,佟家那邊只需要一個暗示,也就鬧不出什么事情來了。
康熙盤算好了,一一說給瑤令聽。
十一阿哥是睡熟了的,康熙怕后頭一直這么抱著不舒服,就慢慢將孩子放到邊上柔軟的被褥里頭了。
屋里的坐榻寬大得很,十一阿哥安置在里側(cè),康熙和瑤令就坐在外側(cè)。
剛把十一阿哥安置好,康熙一回頭,就感覺到柔軟的唇瓣落在他的臉上。
瑤令主動親了親他。
康熙目光閃動,把人捉到懷里,定定望著她:“這是怎么了?”
小丫頭其實甚少有這樣熱情主動的時候。
近兩年在床榻上是肆意許多,但是這可不是在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下主動親的。
康熙總覺得小丫頭眸中閃動的光亮十分的動人,令康熙也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親她。
瑤令主動抱住康熙,笑道:“沒怎么。臣妾就是高興。”
康熙故意笑道:“太子成婚,你就這么高興?”
瑤令道:“這個也高興。”但她為的不是這個。
可她偏不說,只是眼睛亮亮的望著康熙,期盼著康熙自己能明白。
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相處都這么久了,康熙怎么可能會不明白呢?他說不定就能明白呢?
康熙瞧了瞧熟睡的十一阿哥,這一大一小啊。
眼睛亮亮望著人的時候,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朕不會讓小佟佳氏進宮的。”
康熙把瑤令抱在懷里,柔聲道,“朕也不會去找別人。”
早先就沒這個心思了。如今都幾年了,適應了習慣了,反而覺得眼前的日子才是好的。
這丫頭早已融入骨血之中,他是半點舍不得讓她傷心難過的。自己寵著的人,怎么能自個兒再做什么事叫她難受呢?
只是沒想到她能這么高興。
這幾年除了她也不曾碰過別人。之前怎么就沒這么高興?康熙想,鬧不懂這丫頭的心思。但她高興就好。
瑤令仰頭親親康熙的凸起的喉結(jié),臉蛋紅紅的,眸中春水一片:“臣妾好高興。”
她的聲音小小的,只說給康熙一個人聽。帶著小勾子,撓的人心里癢癢的。
康熙就笑了,眸中暗色深沉:“那晚上留在這。”
瑤令甜甜一笑:“臣妾也沒有打算走呀。”
康熙哄道:“那晚上朕試點新鮮的。你聽朕的,不許喊停不許哭。”
瑤令臉一紅:“可以。哭這個臣妾控制不了,但是可以,不喊停。”
說到后來臉都紅透了,聲如蚊吟。
康熙目光深深地望著她:“今日這么好說話?”
瑤令目光流轉(zhuǎn):“萬歲爺不懂的。”
康熙一笑,輕輕吻上去:“那你慢慢教朕知道。”
瑤令被親的暈乎乎的,她想,康熙是明白的。
誰說他不懂了?他懂得很。
小佟佳氏沒有進宮。是他主動拒絕了這個女人,瑤令當然高興。
再沒有什么佟佳氏的第三位皇后,也不會再有佟佳氏的貴妃了。
這怎么能不高興?
瑤令望著眼前的男人,屋里的光線沒有那么亮,他的輪廓卻仿佛刻在了她的腦海中似的,只稍稍望見一點,心中便是明晰。
他不再偏愛佟佳氏,不再偏愛佟家的表妹,現(xiàn)如今得到他最多寵愛的是自己。
瑤令想,她要把自己刻在康熙的心里,叫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放不下,叫他的神魂心湖都只能裝得下自己。
第94章 庇護
惠嬪經(jīng)常偷偷給大福晉吃能生兒子的偏方。
這事兒是過完年之后瑤令才知道的。
大福晉那時候地動后侍奉惠嬪,惠嬪本來就不甚喜歡大福晉,相處過后又覺得大福晉過于嫻靜,出身自然是不好的,就是這脾氣不對惠嬪的胃口。
可瞧著大阿哥的模樣,似乎還挺喜歡大福晉的。
惠嬪也就沒說什么了。人選已經(jīng)定了無可更改,她轉(zhuǎn)眼又盯上了別的。
皇子里頭大阿哥是頭一個成婚的。大阿哥自己是長子,惠嬪就惦記著孫輩里頭也要出頭一個來。
惠嬪不愿意通過太醫(yī)找藥,就自個兒弄來偏方給大福晉吃。
本來頻率不高,一個月一回的,結(jié)果太子賜婚的消息傳來后,惠嬪就著急了,盡管太子還有大半年才成婚,惠嬪還是害怕被人搶了先。
大阿哥成婚這么久,大福晉一直沒消息,惠嬪也著急。
大福晉是知道的,小夫妻兩個私底下都談好了,年紀小先不生,總要過了太皇太后這事再說。
可過了這么久,大福晉還沒有消息,惠嬪就著急了。
大福晉不能違逆婆母的意思,顧及惠嬪的脾氣,也不敢說大阿哥說的那些話,大福晉是知道的,有時候連大阿哥的話婆母都是不愿意聽的,她就更說不好了。
所以變成半個月給一回偏方,大福晉也勉強吃了。
過年的時候太過勞累,大福晉的身體就撐不住了,一過完年就病倒了。
聽說大福晉病的臥床不起,瑤令都嚇了一跳。
“我瞧她好好的,怎么病得這么重了?”
榮嬪道:“這孩子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又很是穩(wěn)重。她年輕,也不至于身子骨這么差,這都是胡亂吃藥鬧的。”
榮嬪嘆氣,就把事情說了。
榮嬪道:“這孩子一聲不吭的,誰也不知道。我估摸著大阿哥也是不知情的,他如今在外辦差,恐怕不知道惠嬪給他福晉吃藥的事。還是我的三阿哥看不下去了,聽見些風聲,來悄悄跟我說的。”
“三阿哥說,別叫他們把大福晉整死了。”
榮嬪想起三阿哥當時緊張兮兮地說,額娘,我怕死人。別讓阿哥所死人行嗎。
榮嬪這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三阿哥什么好。叔嫂避嫌,要不是三阿哥怕這個,三阿哥也不會來說的。
“惠嬪將這事兒瞞的死死的,誰也不知情。她還想著私底下給藥,叫大福晉自己吃了,把身子骨養(yǎng)好了再出來。這都七八日了,還沒叫太醫(yī)去瞧過。”
瑤令覺得惠嬪簡直不可理喻:“大阿哥夜里還是要回宮的,他不知道他福晉病了?”
榮嬪道:“惠嬪跟大阿哥說,是大福晉過年時累著了,下紅沒走,才要多躺幾日的,叫大阿哥這幾日別鬧他福晉。這就混過去了。大阿哥對自己額娘的話,也沒起疑心。”
瑤令冷嗤一聲:“照他們這么整,沒準大福晉就真的給整死了。”
惠嬪真是年紀越大越不曉事了。
不折騰大阿哥就折騰他福晉,沒人折騰她就過不了日子了。
榮嬪道:“這事我出面只怕都沒用。更指望不上宜嬪,我就只能來找你了。眼下也顧不得別人,先找太醫(yī)和宮里的嬤嬤,正經(jīng)給大福晉看看才是應該的。”
不然都不知道大福晉的身體如今是個什么情況了。
好好的八旗姑娘家,嫁到宮里來給皇子做媳婦,總不能真的讓惠嬪給弄成什么樣了。這傳出去,丟的可是皇家的臉。
到時候誰還愿意把女兒嫁到宮里給皇子做媳婦呢?
貴妃高高在上,是絕不會管這些閑事的。她的十阿哥也還小,估計都不會去想這些事。
“我應該去的。”
瑤令是不知道,這會兒一知道了,立刻就收拾起來,叫人去傳了宮里女科最好的太醫(yī),又讓彩霞跟著一道去。
彩霞若細算起來,也算是宮里的姑姑了。
又是她身邊的人,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太醫(yī)看的,彩霞一看也能知道,這也免得叫了不熟悉的嬤嬤過去,大福晉心里慌張。
這孩子心細,若是瞧病,肯定是不能不顧惜病人的感受的。
瑤令又叫榮嬪:“咱們一道去吧。”
瑤令道,“我怕我一個人去,會忍不住把惠嬪罵個狗血淋頭。”
榮嬪就抿著唇笑了:“好。咱們一道去。”
嘉妃與榮嬪帶著奴才們,身邊跟著太醫(yī)浩浩蕩蕩一群人往阿哥所去了。
這行蹤沒有遮掩,當然宮里都知道了。
大福晉這里瑤令還是提前打了招呼的。
她也怕貿(mào)然帶這么多人過來把人家小姑娘嚇著了。
瑤令沒讓小宮女去,是讓紫月去的。
她囑咐紫月:“你就同大福晉說,讓她病著也不必起身穿衣裳收拾打扮,只要身上舒坦就成了。我和榮嬪娘娘也不是外人,不會帶外頭的人進她的內(nèi)室。叫她放寬心,就是聽說她病了,帶著太醫(yī)來給她瞧病的。叫她別害怕。”
瑤令和榮嬪也不是過去折騰孩子的,肯定是要事先與大福晉說明的。要不然這一番折騰,孩子的病更重了怎么辦呢?
瑤令來的時候,果然就和榮嬪兩個去看的大福晉。
大福晉可比過年時瘦多了。
見了瑤令和榮嬪,忙就要在床榻上起身行禮,讓榮嬪摁住了。
榮嬪道:“不必拘禮了。咱們是來看看你的,正經(jīng)叫了太醫(yī)給你瞧病。好孩子,你這個樣子是拖不得的。既然嘉妃娘娘和我都知道了,必然不肯叫你這么瞞著的。”
大福晉眼底有淚,又不敢多說什么,只能道:“兒臣多謝嘉妃娘娘,多謝榮嬪娘娘。”
大福晉果然是病得厲害。
惠嬪與大阿哥的話倒是也沒有太說謊。
大福晉確實是下紅,卻不是因為沒干凈,而是大福晉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孩子還沒坐穩(wěn),就一個勁的吃惠嬪給的那些偏方,眼瞧著孩子坐不住,才會淅淅瀝瀝的下紅的。
若是再不好好的保胎,這個孩子再過幾日就沒了。
這可真是好消息里夾雜著壞消息。
大福晉的臉都白了,手捂著肚子不知所措。
瑤令憐惜她,問太醫(yī):“若不再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再好好的保胎,這孩子能留下來嗎?”
太醫(yī)道:“回娘娘,若是好好保養(yǎng),這孩子可以安穩(wěn)下來。往后幾個月都精心護著,便能順利生產(chǎn)。”
瑤令點點頭:“如今最要緊的是大福晉的身體。你們出去斟酌藥方,先將大福晉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妥當,這孩子能保住自然是要保住的。但絕不能太過耗損大人的身體。須知大人身子骨不強健起來,孩子也坐不穩(wěn)的。”
太醫(yī)應是。
自個兒出去琢磨方子。大福晉有孕在身,肯定是要將大人和孩子都兼顧到,才能都平安妥當?shù)摹7駝t這時候大福晉若保不住孩子,對大福晉的身體也是極大的打擊和損耗。
好在看的及時,此時謹慎用藥,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外頭宮女報說惠嬪娘娘來了,瑤令就瞧見放松下來的大福晉又緊張起來了。
瑤令心里嘖了一聲,瞧給孩子嚇的。
瑤令讓榮嬪留下陪伴大福晉。榮嬪這個人溫和,待孩子也好,有她在,就能好好的安慰大福晉。
出去見惠嬪,瑤令就夠了。
瑤令出去前,榮嬪還瞧了她一眼,她沖著榮嬪點了點頭,示意榮嬪放心。
心里卻想,把孩子折騰的這么慘,不罵一罵惠嬪怎么能解氣呢?
惠嬪聽見阿哥所的消息,說嘉妃和榮嬪帶著太醫(yī)直奔阿哥所而去,進了大阿哥的院子,惠嬪就慌了。
結(jié)果等她趕過來,就遇上了瑤令。
惠嬪自然要給瑤令行禮問安的。
瑤令坦然受禮:“惠嬪坐坐吧。先不著急進去。和本宮說說話。”
惠嬪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此時的嘉妃可不同于從前的掌事宮女了。就算是剛?cè)雽m那會兒的嘉嬪,也是和現(xiàn)在不能比的。
皇上的獨寵,家族的興旺,還有嘉妃本人因權(quán)柄不斷提升的氣場,都讓嘉妃身上的氣勢熱烈焰盛,這早就不是從前的嘉妃娘娘了,而是幾乎不輸于貴妃的存在。
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嘉妃比貴妃還要厲害。畢竟貴妃不得寵啊。
嘉妃這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惠嬪就有點害怕,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的。
“臣妾聽說,娘娘給大福晉請了太醫(yī)瞧病。”
瑤令道:“不請能行嗎?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你把自己的兒媳婦作弄死?從此之后,皇子們就都不要娶媳婦了。被人誤會宮里的有子嬪妃都是惡婆婆,見不得媳婦好的。”
惠嬪還不知道檢查的結(jié)果,一聽瑤令這樣說,她更慌了:“臣妾不是這樣意思。娘娘千萬不要誤會。敢問娘娘,伊爾根覺羅氏可還好么?”
“好啊。怎么不好呢?有本宮在,自然能留得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
瑤令道,“若是沒有你給她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藥,這孩子的身體會更好。也不至于要臥床保胎。惠嬪,我可告訴你,這孩子不管保不保得住,往后伊爾根覺羅氏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有了她,才能給大阿哥生兒育女。”
惠嬪一聽說大福晉有了身孕,這心里頭一下子高興起來。又聽瑤令說保住孩子如今是很不容易了,一下子又有些心慌,忙保證絕不再給伊爾根覺羅氏亂吃東西了。
瑤令總還是信不過她的,又不能真的把人怎么樣,她囑咐了人好好照顧大福晉,生怕惠嬪因為大福晉有了身孕又做些別的不妥當?shù)氖虑閬韨舜蟾x的身體,因此還是讓人盯著大福晉這里的。
她告訴惠嬪:“以后不許再有這樣瞞著她身體狀況的事情發(fā)生。眼前這事情,本宮也會如實稟報皇上知曉。這是你兒媳婦,但也是皇子的嫡福晉,容不得你再這樣一意孤行的亂來。”
她不能將惠嬪怎么樣,卻不代表康熙也不能動惠嬪。瑤令想著,似惠嬪這樣瞎弄,非得吃個教訓不可。
惠嬪一聽果然就為自己擔心起來,本來十分的心在大福晉身上的,現(xiàn)在就只有兩三分了,其余的全是為了她自己擔心。
惠嬪和瑤令的關(guān)系并不融洽,也沒有什么要好的交情,見瑤令氣成這樣,話也說的好不容情,顯然是沒有什么情面可講的。
如今在康熙那里,惠嬪也沒有什么舊情在了,她甚少見康熙,雖說嘉妃獨寵,但康熙還是會和榮嬪宜嬪幾個說說話,但惠嬪連這個都少了,她心里頭只有畏懼恐慌,不知康熙要怎樣罰她。
到了這個份上,瑤令才許惠嬪去看看大福晉。
瑤令不會叫事情晚一步,早讓人將事情的原委報到乾清宮康熙跟前去了。
康熙議事的空隙里聽見這些事,當即就有了反饋。
大福晉是要保胎的病人,不能久見人的,到了時間瑤令就讓人將惠嬪請出來了。
榮嬪安安靜靜的,還能在里頭陪著大福晉。大福晉如今這個樣子,哪怕是睡著了,瑤令也不放心她自己呆著。
瑤令與惠嬪道:“皇上的意思,是叫你在自己宮中反省自靜,這段時日大福晉由本宮照料,之后的事等看看大福晉的恢復再說。你就不要指望孩子這個樣子還要爬起來給你請安侍奉了,你好好的安安靜靜的別鬧她,也是你做婆婆的好處了。”
“還有宮里的事務,你既這樣糊涂,往后就不要協(xié)理宮務了。先修自身,想清楚你自個兒該做的事,別的就不必理會了。”
這是康熙的話,惠嬪不敢有違,老老實實道:“是。臣妾遵旨。”
這還是叫瑤令來傳話的,若是梁九功親自來傳旨,惠嬪顏面盡失,怕是懲罰更重些。
惠嬪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的。只要沒影響到大阿哥就成。
至于丟了協(xié)理宮務的權(quán)力,這也是沒得辦法的事。惠嬪想,只有等著以后大阿哥有了出息,母憑子貴,或者還有一天能恢復往日的榮光。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方才她在里頭還悄悄找了榮嬪講情,但這樣的事,榮嬪也幫不上忙了。
惠嬪想,只要大福晉平安,這胎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一個小阿哥,便是皇上的皇長孫,到時候再有什么也是沒有的事了。
她這一輩子也就還能靠著兒孫起復了。
瑤令就讓惠嬪回去了。
她盯著惠嬪的背影,心里卻在想。倒是頭一回對惠嬪這樣伴著康熙長久的妃嬪疾言厲色的。
從前還是多少念著一點她們伴著康熙長久的情分在的,她也不愿意太過不近人情,可如今瞧著,總有人仗著這一點情分就不自覺的生事,要是由著她們禍害人,還不知道會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她們在不應該糊涂的年紀過早的糊涂,就不能再做協(xié)理六宮宮務這樣的事情了。不然惠嬪將來說不得還要生事。
雖沒有和康熙見面,但一聽康熙的處置,瑤令心里就明白了,往后惠嬪再沒有協(xié)理六宮的可能了。
不論是她還是康熙,斷然不可能讓這樣謀害孩子性命無視孩子身心健康的嬪妃擁有處置宮務的權(quán)力。
康熙的意思她也明白,從此之后,孩子們都還是要她庇護的。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
這宮里的人心從來就沒有變過。哪怕是親母子,能真心相待的又有幾個人呢?
瑤令叫人去打聽:“看看大阿哥在做什么。晚上回來不回來。將這里的事與大阿哥說一聲,看看他是怎么個章程。”
榮嬪柔聲細語的安慰,又將康熙的意思與大福晉說了。大福晉起先是緊張害怕,是怕惠嬪又要對她做些什么,或者叫她吃些什么東西。
后來聽說惠嬪不能再來,由嘉妃娘娘照顧她的身體和腹中的孩子,大福晉的心就定下來了。
這一品尚書家里養(yǎng)大的姑娘,又豈是真的那樣柔軟良善任人欺負的女孩兒呢?無非是因為惠嬪是婆婆,總得孝順罷了。
現(xiàn)在萬歲爺給她做主了,她就不怕了。
榮嬪瞧著大福晉的心定下來,又喝了藥,便叫孩子睡了,她也跟著出來了。
知道有瑤令在,必然委屈不了大福晉的,榮嬪還有事務,便同瑤令說了一聲,就回宮去了。
瑤令坐在大阿哥的院子里喝茶,瞧著上下都叫大福晉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心里倒是越發(fā)喜歡大福晉了。
果然還是康熙的眼光好,會選人。經(jīng)過此一事,往后大福晉也該立些氣性,不能總慣著惠嬪的糊涂了。
不過,她還是得料理料理大阿哥。大阿哥若是也稀里糊涂的,往后這日子就更難過。
她是看著大阿哥長起來的,總覺得大阿哥不會也這么糊涂。
之前在太子那里,瑤令早早就樹立起了長輩的心態(tài),如今到了大阿哥這里,她是駕輕就熟,半點不適應都沒有,一下子就進入了狀態(tài)。
大阿哥匆匆回來,一見院子里坐著的瑤令,他的腳步就是一頓。
瑤令早看見他了:“進來。杵在那里愣什么?”
明明嘉妃娘娘是二十出點頭的年紀,嬌艷如花漂亮的不得了,大阿哥卻在聽見這幾個字后莫名頭皮發(fā)麻,總覺得后脖頸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
比見汗阿瑪還要緊張。
大阿哥默默走過去,總覺得嘉妃娘娘跟過世的太皇太后似的,氣勢越來越強了。
瞧瞧眼前的這些事,大阿哥覺得自個兒在外頭的歷練半點用都沒了,他心里有點發(fā)怵,嘉妃娘娘該不會要責打他吧?
第95章 生辰
“兒臣給娘娘請安。”
大阿哥乖覺得很,過來就請了個標標準準的禮。
瑤令抬手叫了起,沒叫大阿哥一直跪著,卻也不叫他坐著,就這么站著聽。
瑤令說:“你福晉同你額娘的事,你知道了?”
大阿哥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兒臣已經(jīng)知道了。”
大阿哥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日在嘉妃娘娘跟前是這么老實的。但此刻叫他熊,他也熊不起來。
在外頭辦差聽見那些事,大阿哥的心都提起來了。
要是發(fā)現(xiàn)的晚了,他和福晉的第一個孩子就沒了。
這還得感謝榮嬪娘娘和嘉妃娘娘。若是嘉妃娘娘不插手,福晉只怕真的要有事。
去年大阿哥就想明白了,地動的時候為了汗阿瑪和嘉妃娘娘出頭,其實他心里是很將嘉妃娘娘當作長輩看待的。
也不是什么庶母,比起他親額娘,嘉妃娘娘從來都是照看他許多的。
他也沒有太子心里那么多的顧及,現(xiàn)如今到了這個時候,他尊敬嘉妃娘娘同他尊敬親額娘是一樣的。
別說是他,便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還有七阿哥,心里都是這么想的。
瑤令道:“就這么著回來,你外頭的差事要不要緊?”
大阿哥道:“兒臣今天的差事已經(jīng)做完了。聽見宮里的事,兒臣交代一聲就回來了。”
瑤令點頭,這就好。總不能為了訓孩子把孩子的差事給耽誤了。
“你額娘糊涂,將你福晉折騰的不輕。”
瑤令道,“你也不是日夜同你福晉在一起,但總歸是夫妻,總還是要在一處相處的,難道就一點沒察覺?”
瑤令先前不是很管大阿哥的事。
但聽說大阿哥有了大福晉后,也甚少去惠嬪給的兩個妾室那里。
小夫妻兩個的感情還是挺好的。若是沒有惠嬪在里頭作妖,怕是還能更好。
大阿哥是挺喜歡伊爾根覺羅氏的。他成婚的時候,倒沒有想過要娶個什么性情的福晉。只是想,甭管什么性情,難道他還鎮(zhèn)不住?
結(jié)果娶來的伊爾根覺羅氏意外的叫他喜歡。
他院里的事,伊爾根覺羅氏都打理的很好。額娘那里也不必他擔心,他就只管一門心思的辦外頭的差事。
每回問福晉好不好,伊爾根覺羅氏都望著他笑,說自個兒很好。
現(xiàn)在想起來,大阿哥才意識到,從年前起,福晉望著他的笑就已經(jīng)很勉強了,是他一心在差事上,疏忽了福晉的感受。
大阿哥很自責:“是兒臣的錯。兒臣疏忽了福晉。”
瑤令道:“你成婚的時候,皇上就同你說了,不著急要孩子。這一點你們倒是做的很好。只你額娘自個兒著急。如今這個年歲,卻也不是太早,但還是叫人懸心的。”
“你福晉這一胎很兇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要看你福晉的身體能不能養(yǎng)好。你額娘眼里怕是只有這個孩子,我同她說的話,怕是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可這是你的福晉,你自個兒但凡心疼她,若孩子保不住,你也不要責怪她。你們年輕,以后還會有的。最重要的是你福晉的身子。”
“若是你好好的照顧她,她自個兒爭氣,孩子能留下來,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大阿哥到底跟康熙是不同的。
大福晉現(xiàn)在這個樣子,瑤令是真怕大阿哥說什么做什么傷了大福晉的心。
女孩子要想在這宮里活下去,總是不容易的。若她幾句話能讓大阿哥體貼伊爾根覺羅氏一些,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大阿哥是真的挺滿意這個福晉的,聽見瑤令的話,忙道:“兒臣知道了。不管孩子如何,兒臣都不會責怪福晉的。”
大阿哥也聽見惠嬪嘮叨過許多次,想要他先添個阿哥,爭取將皇長孫的名頭拿下來。
說實話,大阿哥先前是有些意動的,但這會兒福晉這一胎這樣兇險,他也不敢想這個了。要是福晉真有什么事,話說出去,他自己將來怎么辦呢?
上次在街上的講演,大阿哥如今在民間的名聲極好,連帶著朝中的朝臣們對大阿哥的印象也挺好的。
大阿哥不想自己苦心經(jīng)營拼出來的一條路就這么斷了。
大阿哥道:“福晉養(yǎng)病養(yǎng)胎的時候,兒臣也不會讓額娘過來的。兒臣更不會讓福晉過去的,福晉也不會再勞累。娘娘放心。”
對于惠嬪被處置了宮權(quán)的結(jié)果,大阿哥倒沒有什么說的。這事兒是汗阿瑪親自處置的,誰也不能置喙,更不能說什么。
況且額娘給他福晉亂吃東西本來就是不對的。他太了解額娘的性子了,若是這一回不吃點虧,下次還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來,這會兒額娘能安靜些,對他對福晉都是有好處的。
瑤令很滿意:“你能這樣體貼你福晉便是很好了。”
“皇上的意思,是讓我照顧你福晉的身體。這原本該是你額娘的活兒,現(xiàn)如今給了我,我就不能不管了。只是你自個兒也要上心。”
瑤令瞧見身邊都是自己人,便索性說的更明白些,“你是皇上長子,我這里叫人盯著的就更多了。你福晉有了身孕,本來就懷的不好,就怕有人存心從中作梗。我替你盯著,你自個兒也要留心。若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了這八個月,才是妥當了。往后養(yǎng)育孩子,就更靠你們夫妻自己齊心協(xié)力了。”
瑤令當時懷著十一阿哥的時候,康熙將她護的滴水不漏。瑤令自己也是十分的小心,因此才沒有出事。
但是大福晉這里,大阿哥的這個院子并不是滴水不漏的。這也不是瑤令自個兒的正經(jīng)兒子兒媳婦,不能送人進來,便只能提醒大阿哥自己注意了。
想要害瑤令的人害不到她和十一阿哥,說不準就會把手伸到大福晉這里來。
康熙指定她來照顧大福晉,大福晉若是出事了,她難辭其咎,隔著一層事故,以后也就難見大阿哥了。
大阿哥目光一肅:“兒臣知道了。”
他當眾講演站在了嘉妃娘娘這一邊,打擊他就等于打擊了嘉妃娘娘。福晉的這一胎,還有福晉的身體健康,著實至關(guān)重要。
瑤令問了大阿哥,知道大阿哥今日不會再出去了,夜里有大阿哥陪著大福晉,瑤令也放心些,便回長春宮去了。
知道福晉睡著,大阿哥也沒有過去福晉的住處打擾她。
他將院里的管事太監(jiān)叫來,好好的吩咐了一番。
這管事太監(jiān)是他自己培養(yǎng)起來的。從小就跟在他身邊,是他自己的心腹,值得信任,將前院的事盡皆托付給他,是絕不會再有差錯的。
當初大阿哥瞧見太子府上添了管事嬤嬤,心里還很不以為然的,他這樣的性子,最受不得嬤嬤的管束了。
如今卻覺得,這院子里確實是需要個經(jīng)驗豐富的嬤嬤看著才行。尤其是福晉身邊,不能沒有人看著照顧的。
“將福晉身邊的嬤嬤悄悄的請來。”大阿哥吩咐道。
福晉嫁進來的時候身邊跟著陪嫁嬤嬤。
兩個嬤嬤進來只管著福晉身邊的事,一點都不沾染大阿哥院子里的事情。福晉管家,兩個嬤嬤也沒有插手這院子里的用人。
有大阿哥鎮(zhèn)著,大福晉又得大阿哥的喜歡,因此福晉管家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阻礙。
大阿哥冷眼瞧著,福晉的這兩個嬤嬤確實是不錯的,經(jīng)驗豐富規(guī)矩也好,給福晉助力良多,只是權(quán)力有限,也不可能更多的護著福晉了。
大阿哥就想著,也不必從外頭請人了,現(xiàn)在顧惜福晉的胎和身體,兩個嬤嬤正好提起來管家和監(jiān)管后院的事。
大阿哥從沒有想著把管家之權(quán)交給旁人的,他現(xiàn)在更不可能將兩個妾室提成側(cè)福晉,唯一倚重的便是福晉了。
也只有福晉自己帶進來的嬤嬤盯著后院,大阿哥才能放心。也才不至于出事,將嘉妃娘娘牽扯進來。
大福晉睡著的時候,大阿哥將院中的事情就吩咐妥當了。
等大福晉醒來,一睜眼就瞧見大阿哥坐在她跟前。
屋里的宮燈被點上小小的一盞,光更亮些。
大福晉忍不住遮著臉:“爺先出去。妾身還未曾梳妝呢。”
大阿哥握著大福晉的手:“哪里就同我生分客氣成這樣了?此番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此后再不會叫你受委屈了。”
大福晉覺得大阿哥很不一樣了。
若是往常,他必定沒有這么體貼的。雖待她也好,但還是和現(xiàn)在不一樣的。
大福晉顯然更喜歡現(xiàn)在的大阿哥。
她目光盈盈,將大阿哥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爺放心,孩子很好的。妾身一定好好的將孩子生下來。”
大阿哥輕聲道:“好。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少年夫妻都還年輕,之前還有些磕磕絆絆的,也不全然都是好。這是經(jīng)歷的第一道坎,倒是讓兩個人的心更近了些。
大福晉試探道:“額娘那里——”
大阿哥道:“額娘那里你不必擔心。”
大福晉又問嘉妃娘娘那里。大阿哥頓了頓,說道:“以后嘉妃娘娘那里,就如同待額娘般盡心。還有榮嬪娘娘,等你身子骨妥當了,爺帶你去給榮嬪娘娘磕頭。”
大阿哥想,還有老三。以后也是要關(guān)照一下的。
-
康熙二十六年春三月,是康熙定下的第二次南巡的日子。
上一次南巡還是在三年前。
三年的時間,足夠大臣們將黃河淮河沿線好好的治理一遍了。
這次南巡,就是康熙要沿途去看一看兩河流域的治理情況的。親眼看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規(guī)劃的。
康熙為此耗費了極大的精力和很多的時間,他是一定要親眼看一看的,并且盡力讓這些工程維持的更久一些,讓沿途的百姓們能夠更好更安定的生活。
此番出門,康熙將太子帶上了。
如不出意外的話,等太子再回來,大婚就已經(jīng)籌備好了,不多時就要定下大婚的時日了。
此番出行,貴妃、嘉妃、宜嬪、戴佳貴人隨行。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還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都帶著一起出去了。
還有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也是一道跟著出門的。
榮嬪留下來處理宮務,并照看大福晉的身體。
本來康熙沒有點公主們出門,可瑤令想著,阿哥們都出去了,公主們?nèi)缃褚泊罅耍坏莱鋈タ匆豢匆彩呛芎玫摹?br />
公主們難得有這樣出門的機會,以后也不知下一次在哪里,能出去還是盡量出去的好。
況且康熙如今眼下也就只有這么四個親生的女兒。
大公主乃恭親王女,撫養(yǎng)宮中,因身子不爽快,這一次就沒跟著出去。
康熙待女兒們也好,添一筆,將女兒們也帶上了。
四個公主的生母都沒有隨行,但四公主的額娘郭絡(luò)羅貴人是宜嬪的親姐姐,因此四個公主的事就一道都歸了宜嬪管著了。
對于這次的出行,最激動興奮的莫過于十一阿哥了。
他年紀還小,似他這么年幼的小阿哥,康熙第一次南巡的時候都沒帶著去。
這回將他帶著,是康熙實在舍不得把孩子一個人留在紫禁城里。
也是十一阿哥壯實又活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探索和好奇的欲望。這次將他帶出去,也能讓他看看外面的世界,更能鍛煉他的體魄。
這孩子不愛生病,體質(zhì)也好,種痘的時候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就這么直接過來了,康熙當然能放心的把他帶出來了。
彩霞和紫月指揮小宮女們按照單子收拾行李的時候,十一阿哥就忙前忙后的奔跑,晃的瑤令都眼暈了。
“福煊。要不,送你去找你五哥玩一玩?”
瑤令實在是想把這孩子打發(fā)走一會兒。
她這里要收拾她自己和十一阿哥的行李,還要收拾康熙這一路出去的行李。
這兩年,康熙的隨身事務多是她在打理,就連梁九功都習以為常,有什么事做不了主的,就總是來問她,倒是把儲秀宮的貴妃丟在一邊了。
瑤令當然樂在其中。可到了這會兒要出門的時候,光是拿著單子對行李就暈頭轉(zhuǎn)向了。
也幸而會有負責康熙出行的奴才們跟著核對,否則單是理清東西這一項,就夠瑤令忙活的了。
“不要。”十一阿哥在各個箱籠之間飛奔,轉(zhuǎn)頭想了想,又問瑤令道,“額娘,我能去找三哥玩嗎?”
他最近得了阿瑪給的自鳴鐘,很大的一個,十一阿哥很喜歡。
十一阿哥想把自鳴鐘拆了看看里面都有啥。
滿打滿算這些個哥哥里頭,對他玩的東西感興趣的就只有太子哥哥和三哥了。其他的哥哥會慣著他,但是好像不大喜歡拆東西。
他不能去打擾太子哥哥讀書,那就只能去找三哥了。
和三哥一起把這個自鳴鐘拆了,三哥一定會很高興的。等拆了之后,再原樣裝起來,那就更好了。
瑤令看出他的心思,道:“去吧。”
十一阿哥就抱著自鳴鐘帶著他的奶娘去了。
他倒是跑的很穩(wěn)當,就是自鳴鐘太重了,瑤令讓彩霞追出去,把自鳴鐘給太監(jiān)抱著,十一阿哥就別抱著了,免得摔了。
三阿哥這會兒在榮嬪那里,瑤令很放心十一阿哥過去的。
她將心神收回來:“怎么就喜歡上拆東西了呢?這自鳴鐘也就只有他和太子有。等拆壞了,看他怎么辦。”
紫月在旁邊笑道:“主子放心吧。便是拆了,十一阿哥和三阿哥也有法子原樣裝回去得。主子又不是不知道,這又不是第一回了。要不是前頭保和殿里管的嚴,兩位小主子怕是要進去把那個大的自鳴鐘給拆了的。”
瑤令道:“那還得了。那就算是十一阿哥最小,怕是也要被皇上打一頓的。這孩子膽子太大了。跟三阿哥混在一起,就沒個怕的。”
紫月倒覺得這樣很好。十一阿哥這樣活潑聰明,萬歲爺是最喜歡的。宮里的皇子,合該就是這樣龍□□猛的才好呢。
這里還沒收拾完,康熙就傳話來叫人接了瑤令去演武場。
這幾日阿哥們都忙著收拾行裝,演武場上空下來,倒是沒人去了,康熙就叫了瑤令過去。
瑤令也不知道這會兒去演武場上做什么。將手頭的差事交給宮女們處理,她就帶著人去了。
康熙一見她就笑了:“穿成這樣,怎么騎馬呢?”
春三月的風光好,風晴日美,瑤令身上青翠的一套旗裝勾勒的腰身纖細,穿的還是鑲玉的花盆底。
很美很漂亮,康熙干脆道:“朕帶著你跑一圈。”
康熙似乎興致極好,瑤令倒是被顛的有點暈乎。
“萬歲爺既要騎馬,怎么不與臣妾說一聲呢?臣妾好換了衣裳再來的。”
康熙就笑了,摟著人道:“換了衣裳,你不與朕在一起,朕怎么親近你?這樣倒是很好,朕很喜歡。”
瑤令求饒了:“萬歲爺可盡興了?先放臣妾下來歇一歇吧。”
康熙笑道:“罷了。今日原本也不是叫你來騎馬的。不過你這個體力不成,回頭可還要再練一練。”
瑤令沒說話。心想,這昨夜被你折騰一夜,凌晨才睡了一個多時辰就起來了,這體力還不成?
她決定不和康熙一般見識。
康熙卻拿了個漂亮的紅木盒子過來,捏了捏瑤令的下巴,笑著示意道:“打開看看。朕送你的生辰禮。”
這丫頭是四月里的生辰。那會兒只怕是在路上了,怕是不能很好的給她開宴過生辰,康熙就先送禮物,今兒就是特意把小丫頭叫過來送她精心挑選的禮物的。
第96章 火銃
這個紅木盒子還是很漂亮的,光看表面也猜不出里頭是什么。
瑤令將盒子打開來一看,倒是很出乎意料的。
“火銃?”瑤令沒想到是這個。這個火銃還與康熙自己放在乾清宮的那個不太一樣,更小巧一些,也更便于攜帶。
而且也更接近于后世所用的手qiang。
康熙將東西拿起來,放在手里細看看,又送到瑤令手中,笑道:“這是專門做給你的手銃。你與你哥哥說的那個小巧方便攜帶的那種火銃,他們現(xiàn)在還在研制,做不好你說的那個樣子,但現(xiàn)在這種已經(jīng)是改良之后的了。這個比原來的好用,也改良許多。是做好了送來的。就這么一只,朕送給你做生辰禮。”
康熙喜歡大一點的,已經(jīng)讓戴梓和常泰還有費揚阿一塊兒研究去了,這個小的做的很好,康熙也下旨,令火器營人手一個。那邊正在加緊研制生產(chǎn)之中。
這第一只,自然是要送給瑤令的。
康熙還讓瑤令試一試。
瑤令沒想到自己竟還有機會摸到這等火器。
姿勢倒是像模像樣的,站在康熙跟前,東西一應都給瑤令備好了,康熙倒是很期待瑤令的表現(xiàn)。
瑤令自己也感覺挺好的,帶著耳罩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專業(yè)的女qiang手。
結(jié)果一打出去,第一反應就是手疼,然后還有那么一點點燙。
對面的小太監(jiān)跑過去看,然后打了個手勢。
康熙就微微笑了,打歪了。
不過距離目標不是很遠,還算可以。如果靶子大一點,就能中了。
瑤令不樂意了:“萬歲爺笑話臣妾。”
康熙將東西添上,環(huán)著瑤令叫她感受一回:“沒有。朕不笑話你。朕教你。”
必須要把這丫頭教會。
康熙帶著打了一回,果然就中了。
瑤令似乎就找到了一種手感,自己又練了幾回,最后一回中了,雖然沒有到中心,但是也已經(jīng)很是不錯了。
只是不能多練,多練了手疼,這事兒得慢慢來。
瑤令將東西收起來,康熙摸摸她的手,給她輕輕地揉著虎口和手腕:“這個你肯定是不能自個兒帶在身上的。就給你身邊的宮女帶著。朕給你的東西,好好拿來防身。有了這個,朕就放心許多了。但凡有人威脅到你和十一阿哥的安全,先干掉了再說。”
瑤令就笑了:“萬歲爺說的,誰都可以?”
康熙目光微凝:“誰都可以。朕不能讓你和十一阿哥陷入危險之中。”
瑤令輕輕點頭:“臣妾知道了。”
這東西可比那玉印還要管用,是要好好收著的。有了這個,她的底氣就更足了。
當然了,她肯定也是不會濫用的。這是康熙給她的保命的東西,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能隨便拿出來用。
在宮里的演武場試用手銃。自然是有很大聲音的。哪怕演武場地方寬大,聲音也會傳出去。
康熙提前叫人清場了,也吩咐梁九功不許叫人靠近這邊。
阿哥們還沒有到學火銃的年紀,宮中當然是不許任何人使用這個的。
各個宮中聽見了這邊的聲音,人人都在猜測是什么炸了,只是誰也沒瞧見真章,也猜不出個什么來。
康熙當然不欲讓人知道,用過之后就收拾起來了。
以后要是再練,就帶著瑤令去南苑練。
那邊地方更大,又寬敞,還有草場和獵物,誰也不會聽見聲音,想怎么練就怎么練。
這邊剛收拾好,梁九功就為難的來了。
“萬歲爺,三阿哥和十一阿哥來了。”
三阿哥和十一阿哥聽見聲音興沖沖的來了,來了就想進來,梁九功將人攔住了,十一阿哥還不高興了。
梁九功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來稟報康熙的。
康熙道:“怎么?問你朕在這兒做什么了?”
梁九功道:“兩位阿哥都問了。”
梁九功怎么敢答呢?自然是糊弄過去了的。
可十一阿哥的好奇心太旺盛了,在外頭看見了長春宮的人也在,就知道自己額娘也在里頭,便牽著三阿哥不肯走,就想進來。
康熙聞著場中的火藥味兒已經(jīng)散去了,就道:“叫進來吧。”
遠遠的就看見三阿哥一手抱著鼓鼓囊囊的東西,一手牽著十一阿哥就來了。
十一阿哥到了跟前,大眼睛咕嚕咕嚕轉(zhuǎn)到處看,鼓著嘴巴問康熙:“阿瑪帶著額娘玩什么呢?”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和十阿哥鬧了一場的緣故,這孩子的語言表達能力開始和他的動手能力齊平,開始了飛一般的發(fā)展。
才過了個年,這話說的就利索極了。
康熙指了指三阿哥懷里的東西:“帶的什么?叮叮當當?shù)摹!?br />
一大一小走一步,那里頭的東西就在響,康熙微微皺了眉頭,這又是拆了什么?
十一阿哥就不說話了。
他四處看了看,牽著三阿哥就準備開溜:“既然阿瑪和額娘沒玩什么。那兒子和三哥就走了啊。”
三阿哥一句話都沒說,就被十一阿哥拉著準備走。
“站住。”康熙話音還沒落,兩個兒子就定住了。
十一阿哥求救的目光看過來,瑤令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木著臉看風景,裝作什么也沒看見。
三阿哥還不肯給,康熙直接把東西拿過來,攤開一瞧,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第一眼乍看還看不出是什么。
“你把朕給你的自鳴鐘拆了?”康熙看出來了,直接質(zhì)問十一阿哥。
真是難得啊,瑤令在十一阿哥的臉上看到了一點點心虛的神色。
但是只有心虛,沒有害怕和恐懼。然后連這點心虛都沒有了。
十一阿哥敢作敢當,挺起他的小胸脯:“兒子拆的。”
三阿哥連忙道:“兒臣陪著十一弟一起拆的。”
他倒是生怕康熙沒看見他似的。
這兄弟倆本來在榮嬪宮中拆自鳴鐘來著。
有三阿哥帶著十一阿哥,榮嬪讓人在旁邊看著,只要兩個阿哥不受傷,榮嬪也不會干涉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是兄弟兩個聽見了演武場這邊隱約傳來的聲音,兩個都好奇,讓人問又問不出什么來,知道康熙在這里,兄弟倆就帶著剛拆完的自鳴鐘跑來了。
榮嬪叫人攔都沒攔住,只好讓人一路跟著送過來。
準備要是沒什么事,再回去繼續(xù)裝起來的。
結(jié)果誰知道進來就走不了了。
十一阿哥沒問出阿瑪額娘在做什么,倒是把自個兒賠進來了。
康熙知道兄弟倆的打算,都氣笑了:“裝起來?好啊,朕看著你們裝起來。裝起來后,這自鳴鐘還得和原來一個樣。”
康熙知道十一阿哥對這些機械的東西感興趣,福建送來的船模,能拆的都叫十一阿哥拆了,還真叫他給原樣裝起來了。
有些比較精密復雜的,十一阿哥就拉著三阿哥一起拆一起裝。兄弟兩個倒是能恢復得很好。
康熙沒想到兩個兒子一大一小,倒是把這個動手技能給點亮了。
現(xiàn)在都對自鳴鐘下手了。
他還真想親眼看看他們怎么裝。
十一阿哥對著瑤令撒嬌:“額娘——”小阿哥試圖通融。
試圖請額娘出山拯救他們兄弟。
瑤令溫柔一笑:“演武場上太空曠了。坐在這兒總是有些不舒服的。不如去乾清宮吧。地方寬敞舒適,萬歲爺能坐著看,兩位阿哥也能坐著裝。渴了有水喝,餓了有飯吃,比這里條件好。”
康熙也笑:“不錯。回乾清宮。”
十一阿哥哼哼唧唧的:“額娘——”
康熙就笑著看過來:“怎么,沒信心能原樣裝好?”
十一阿哥小眉頭一皺。
康熙又看向三阿哥:“你也沒信心幫著你弟弟把東西裝好了?”
三阿哥這性子,最是受不得激的。
“兒臣可以!”
“兒子可以的!”
兄弟倆倒是異口同聲。
于是兄弟倆又帶著零件,三阿哥一手抱著拆掉了的自鳴鐘,一手牽著十一阿哥,跟在康熙和嘉妃身后,往乾清宮去了。
最后倒是真叫兄弟倆搗鼓著把這個自鳴鐘給裝好了。
“阿瑪,我和三哥棒不棒?”十一阿哥挺起胸膛,對著康熙求夸贊。
康熙瞧著外頭黑透了的天:“從天還亮著到現(xiàn)在都天黑了。一兩個時辰,你還問朕棒不棒?”
“但是我和三哥弄好了呀。”十一阿哥是個注重結(jié)果的人。年紀雖然小,但對于自己喜愛的方面還是很執(zhí)拗的。
就是坐了這么久,小屁股有點坐痛了。
一邊讓瑤令給他揉屁股,一邊給康熙看他和三阿哥的手:“我和三哥很棒啦。”
“是不是,額娘?”小孩子還是知道尋求場外幫助的。
望著小兒子黑亮亮的眼睛,瑤令笑道:“對,我們?nèi)⒏绾褪话⒏缱畎袅恕P值芡f(xié)作,將自鳴鐘裝的這么好,和新的一模一樣,怎么能不棒呢?”
三阿哥得意洋洋地道:“裝的時候我和十一弟都已經(jīng)將里頭的零件擺放卡齒都記下來了。叫我們再照著造一個出來都可以。”
康熙心里其實也挺欣賞這兄弟倆的。
但是要是再不管,說不定哪一天就真的偷跑去把擺在保和殿里面的那個兩米多的自鳴鐘給拆了。
康熙就道:“好啊。給你們半年的時間,造一個自鳴鐘出來。零件材料隨意取用,內(nèi)務府織造府造辦處的工匠敞開了給你們用,但得是你們兄弟親自做出來的。”
“這東西做好了,也是你們兄弟的一份心意,到時候正是太子大婚,這個就作為你們兄弟的賀禮送給太子做新婚禮物。”
三阿哥一愣,沒想到汗阿瑪來真的。
倒是十一阿哥很興奮:“阿瑪,兒子還能做別的嗎?”
康熙盯著小小一團的小兒子:“你還想做什么都可以。讓三阿哥幫著你。但是自鳴鐘是一定要做出來的。”
十一阿哥爽快答應了:“好呀。”
三阿哥卻欲哭無淚。
倒不是這東西做不出來,想做肯定是能做出來的。更別說還有個年紀雖小,但在動手方面極其天才的十一弟在旁邊一起。
可這不就是額外加了作業(yè)了嗎?
三阿哥還指望著南巡的時候好好玩一把的,這下好了,限期半年的作業(yè),再加上書房的師傅們都要隨行,他們還是要上課的,課上還有作業(yè)和寫大字,這下好了,玩耍的時間大大壓縮了啊。
三阿哥恨不得自己沒說過那句話。
可瞧著小十一興奮的模樣,三阿哥咬牙認了,就當是陪十一弟進步了!
十一弟黏著他,就不會去黏著老四了。這倒是好事。
想到這兒,三阿哥又美滋滋的了。可憐老四沒有這個動手能力啊。
瑤令在旁邊瞧著,抿著唇笑,從小培養(yǎng)孩子的興趣愛好,這一點她是沒有什么意見的。
-
這回出門,可跟三年前不一樣。
瑤令和三年前一樣,得康熙專寵,可三年光陰過去,這專寵與專寵也是不一樣的。
妃位的車駕和當年嬪位的時候更大更寬敞。
那會兒車上兩個丫頭都只能坐著,瑤令的位置也不大,坐著還行,要是躺下來,連身上都不能躺平,還得稍微蜷縮一下。
她那時候雖能去跟著康熙的車駕,但到底顧念著外頭的聲音,也不能總?cè)サ模赃是在自個兒的車上比較多。
現(xiàn)在妃位的車駕十分寬敞,兩個丫頭甚至都可以伸腳坐著,瑤令里頭還有內(nèi)室,睡覺是完全沒問題的。
康熙疼愛她,特意還將她的車駕加大加寬了,只比貴妃的車駕小了那么一點點,里頭的布置也是十分舒適的。
但是這一回,瑤令在自己車駕上待的時間就很少了,多半都是在康熙的車駕上待著。
嘉妃娘娘的盛寵,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
連貴妃都不能說什么,又有誰會說什么呢?
嘉妃娘娘的父兄身居高位,兄長如今更是在西北與太子的親舅舅一道研究火器,旁人巴結(jié)諂媚都來不及,又怎么還會說不好聽的呢?
是生怕被人傳出去,叫杭佳氏的人聽見了記仇的。
族中的親戚當然也想跟著出來一起混的。
博敦和費揚阿沒有輕易松口。只挑了幾個年輕的后生,也是從基層的小吏做起,還有幾個讀書不錯的,也都是預備著科考。
這些事,瑤令聽說過的,家族的興旺當然需要源源不斷的后起之秀,如果能培養(yǎng)起來也是不錯的。只徇私一條,瑤令是絕不能答應的。要做官,那就只能靠自己。
可現(xiàn)在確實是不同了。
再沒有人說嘉妃娘娘的不好。很多人都盼著能攀扯上嘉妃娘娘的家里。這里頭還有太子殿下和赫舍里氏一族長房的照拂,誰能不眼紅呢?
沒瞧見大阿哥和嘉妃娘娘交好,如今大阿哥都有實打?qū)嵉牟钍铝恕_@可是皇子里頭第一位開始辦差的。
瑤令去了康熙身邊,十一阿哥自然也跟著去的。
他還小,拿不住筆,能認得許多字,但是完全不會寫。
康熙有時候高興,就想手把手的教十一阿哥寫字。
別的瑤令不攔著,這個給攔住了。
十一阿哥還小,手生又手嫩,這還沒長好就不能拿筆寫字,回頭骨頭變形了可長不好的。
別人五歲就住到阿哥所準備啟蒙了,瑤令和康熙都講好了,十一阿哥六歲再啟蒙拿筆寫字,總是要讓孩子長到足足的再開始艱苦的學習的。
否則這手長大了一個拿筆的凹凹就不好看了。
康熙還和瑤令現(xiàn)身說法:“朕手上的骨頭怎么就沒變形?朕四歲就拿筆寫字了。”
瑤令道:“萬歲爺是天賦異稟。臣妾可不敢叫十一阿哥冒這個風險。”
萬一骨頭長壞了,那可是長不回來的。
也不知是哪幾個字讓康熙聽爽快了。康熙就在那里笑:“朕就說朕比兒子厲害。”
倒是不再堅持叫十一阿哥學寫字了。
十一阿哥領(lǐng)了個做自鳴鐘的任務,和三阿哥兄弟倆盤算了一下,半年的時間并不寬裕,細算起來任務還是很重的。
他就經(jīng)常跑去三阿哥的馬車上,兄弟倆頭對頭的研究畫圖計算。
十一阿哥不會寫字拿筆,他就只管說,鬧不懂的只管問,三阿哥全權(quán)負責畫圖寫字和計算,每天過的跟頭腦風暴似的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其他阿哥們看著好奇,也湊過去瞧一瞧,結(jié)果一看見滿地的演算紙,立刻溜了。
這都出來了,誰還愿意學習啊!也不管他們兄弟做什么,直接一個避而遠之。
倒是四阿哥想?yún)⑴c,但是動手能力實在不行,只好加入后勤,每天負責兄弟倆的飲食。三阿哥倒是不會忘記吃東西,就是十一阿哥有時候高興了會忘記,四阿哥就負責盯著這個小的。
太子對他們做什么非常的感興趣。
來看了好幾回,但是十一阿哥記著這是給太子的禮物,就不讓太子參與,太子倒是有些受傷。
十一阿哥奶聲奶氣的安慰人:“這是要送給太子哥哥的禮物。太子哥哥不能看的。看了就沒有驚喜了。”
太子一下子心里就舒坦了。
太子問:“什么時候送?”
三阿哥頭也不抬道:“半年以后。”
哦。太子就懂了。新婚賀禮啊。
太子唇角含笑,施施然走了:“那孤就只等著收禮了。”
阿哥們這里熱鬧,外頭的朝臣們看得也是稀奇。
外頭索額圖和明珠斗得跟烏眼雞似的,誰也看不慣誰。
太子和大阿哥之間倒是風平浪靜的。阿哥們的關(guān)系也很好,甭管大小,也都是寵著最小的十一阿哥的。
對了,也有例外的。
六阿哥今年又沒跟著出來,獨個一人被留在紫禁城。
那么這一位,怕是這輩子都不中用了。
還有一位跟著出來的十阿哥。貴妃之子,與阿哥們都不親近,一個人進進出出的怪可憐的。好像只有八阿哥九阿哥愿意和十阿哥說說話。
第97章 花船
十一阿哥也是惦記著玩的。
三阿哥讀書的時候,十一阿哥就回到了康熙這里。
十一阿哥聽見哥哥們議論過幾句,知道這一回南巡也要去福建的。
他還聽哥哥們議論過,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第一次南巡的時候,哥哥們跟阿瑪額娘在海邊吃海鮮燒烤。
十一阿哥還沒有吃過這個,實在太好奇了。
“額娘,我也想吃。”十一阿哥躍躍欲試。
他額娘的手藝好,他雖然年紀小,但也是很知道的。海鮮燒烤什么的,他還沒有吃過。實際上哥哥們說過的很多美食,他都沒有吃過。
瑤令沒答應:“你還小,現(xiàn)在還不能吃。等你再長大一點再吃吧。”
十一阿哥想了想,有些不能接受,便看向了康熙。
康熙笑道:“一會兒給你做賽螃蟹吃。就先別惦記你額娘的海鮮燒烤了。”
十一阿哥一聽,沒吃過這個,歡呼一聲,還真不惦記了。
其實十一阿哥哪里知道,賽螃蟹又不是真的螃蟹。其實就是他昨日吃的魚肉雞蛋,不過是換了個名字,換了個做法。
康熙還叫梁九功特意囑咐御膳房,不要將味道做的太重了,十一阿哥還不能吃重油重鹽的東西,只要稍微有一點點味道就成了。
馬車外頭正好有人送了東西來,康熙問是什么。
趙昌說:“是姚大人從臺灣經(jīng)福建送來的新鮮芒果。”
康熙道:“他怎么時時送這個東西?各個品種熟了就送熟了就送的。朕都說了不叫他送了,怎么還要送?”
上回姚啟圣遞請安折子,上頭問了康熙安,也沒說別的,就送了兩筐芒果進宮,是各處都分了才分完的。
但宮里沒幾個人愛吃這個果子。
“我要吃。我要吃。”十一阿哥一聽芒果眼睛就是一亮。
宮里沒幾個人愛吃,十一阿哥就愛吃這個。
酸酸甜甜的,倒是對了他的口味了。
但愛吃也不能多吃,最多四分之一,再多了十一阿哥也吃不下了。
這回姚啟圣經(jīng)由福建運來的芒果個頭還是很大的,正好是十一阿哥喜歡吃的那一種。
康熙看了十一阿哥一眼,吩咐說叫他們小心存放,估摸著這小半個月,十一阿哥都能天天吃上這個果子了。
吃上滿足了十一阿哥的口味,十一阿哥高興極了。
芒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小瓷碗里,瑤令一會兒喂一口,等十一阿哥吃完了嘴里的,才能再吃下一口。
“阿瑪。”十一阿哥叫了一聲。
康熙嗯了一聲,看著手邊的折子問:“做什么?”
十一阿哥道:“我們會去臺灣嗎?”
“不去臺灣。”康熙道,“你啊,心心念念就是去臺灣。聽太子給你說過幾句,你就惦記。朕看你是惦記去臺灣的海船吧?”
十一阿哥眼睛亮亮的:“我想看大海船。”
他還是最喜歡船模和那些畫著船模構(gòu)造的圖紙。
看多了各種各樣的船模,十一阿哥現(xiàn)在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大海船。
康熙道:“不去臺灣你也能見到大海船。這回去福建,也是一樣要去海邊的。海船你能看見,戰(zhàn)船你也能看見。”
姚啟圣送船模入宮,當然不會把戰(zhàn)船的模型送出來。既然海船都這么精巧了,戰(zhàn)船自然是更為精密的。
海船的模型和圖紙,康熙搜羅了來,十一阿哥只顧著學習觀摩,但孩子還小,不知道這些船模和圖紙其實也是很珍貴的,輕易是不能傳出去的。
孩子不知道,瑤令和康熙都會和十一阿哥說清楚的。
這些可都是機密技術(shù)核心的技術(shù)文件,向從前那樣在十阿哥跟前顯擺炫耀指導是可以的,但絕不能再有下一次,不能泄露出去,免得讓有心人知道了,會對這邊的船舶事業(yè)發(fā)展有礙。
十一阿哥既然對此有興趣,又表現(xiàn)出了不同一般的天賦和才能,那么獲得的資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常人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康熙輕而易舉就能給十一阿哥,但也不能太破例,有些規(guī)章制度上的東西,還是要等十一阿哥再長大一些,有了一定的資格才能夠得到。
十一阿哥還沒有戰(zhàn)船的模型,聽見說還能看見戰(zhàn)船,也高興的不得了。
他叫了一聲阿瑪,話還沒說出口,康熙就看出他的意圖了。
康熙說:“你就是看見了海船和戰(zhàn)船,可以和三阿哥一起去看看。朕和你額娘也可以陪你去。你的哥哥們也能去看一看。但是這個,你不許拆,不管你動什么歪腦筋,也不許想著拆海船和戰(zhàn)船,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想都別想。”
十一阿哥眨眨眼,把最后一口芒果咽下,乖巧笑道:“兒子不拆就是了嘛。那么個大家伙,兒子也拆不動啊。”
這倒是實話了。對比起海船和戰(zhàn)船。十一阿哥還這么小,可不就是龐然大物了么。
別說是什么零件了,就是叫他靠自個兒的小短腿上船他也費勁。
可到底還是額娘了解自己的兒子,她覺得十一阿哥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的。
果然十一阿哥就自個兒小聲嘀嘀咕咕的:“現(xiàn)在不拆。等長大了再拆。長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瑤令一邊給兒子擦嘴,一邊暗暗地笑。
這孩子才這么小一點,這志向倒是遠大得很。
十一阿哥去睡午覺了,跟前散落的圖紙到處都是,瑤令替兒子收拾,康熙也跟著一張一張的整齊疊起來。
“朕想發(fā)展海事。”
安安靜靜的車內(nèi),康熙與瑤令相對而坐,盯著案幾上摞起來的圖紙,康熙微微笑道,“若是十一阿哥再大上個一二十歲,那就能幫上朕的忙了。”
車內(nèi)隔音,康熙說的這些話,也不會傳到外頭去。
外頭還有梁九功等人守著。也不會有人不怕死的敢跑到御駕這里來偷聽。
就別說十一阿哥了,便是大阿哥,現(xiàn)在也還不足十八歲呢。
瑤令道:“萬歲爺這個可真是異想天開了。”
瑤令笑道,“萬歲爺自個兒還不到四十歲,十一阿哥就是竄天的長,也一下子長不到那么大的。便只好辛苦萬歲爺了。總還是有人能幫上萬歲爺?shù)摹!?br />
“等十一阿哥真的長大了,再讓十一阿哥給萬歲爺干活。”
這俏皮話一說,康熙就笑了。
康熙道:“早在收復臺灣的時候,朕開海禁,那會兒朕就想好了。海事是一定要發(fā)展起來的。否則若再有外人來大清,臺灣抵擋不住,那就不是落在自家人手里了,那就是要被人搶去了。倒是福建浙江的壓力會很大的。”
所以,這幾年安穩(wěn)了,才叫姚啟圣發(fā)展海船,打磨戰(zhàn)船,海事之上是一刻都不許放松的。
只是先前心里總想著兩河流域的水患,花了幾年的時光經(jīng)營這個,之后又被沙俄的戰(zhàn)事牽扯了精力,但是福建這邊的建設(shè)也沒有放松。
康熙此番南巡,一個是要看兩河流域的河道修筑的怎么樣了。再一個,就是要去福建看看船。
有了船,才能有走出去,護持海上的可能。
再將海上作戰(zhàn)的軍士訓練起來,也就壯大起來了。
瑤令想起原本的軌跡了。
臺灣收復后,海禁一開,沿海地區(qū)就沉寂下去了,并沒有什么更大的發(fā)展。
陸上的事轟轟烈烈的,海上的事卻沒有什么大的水花。
瑤令不覺得康熙這樣心懷天下的帝王會沒有想過發(fā)展海上的事?
除非是他騰不開手,是他沒有這個精力。是他的精力被別的事情牽扯了。
但是現(xiàn)在,至少是現(xiàn)在,這個海事是康熙令下發(fā)展起來了的。
在這里一切都不一樣了。更蓬勃的發(fā)展起來了。瑤令想,那么火苗燃燒起來了,天子的目光投注過來了,這烈火就不那么容易熄滅了。
瑤令道:“這些年跟在萬歲爺身邊,萬歲爺說的這些,臣妾也懂得了。臣妾是一向支持萬歲爺?shù)摹H艄贿@件事做成了,那更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了。”
海事曾經(jīng)輝煌過。那么在本朝,但凡康熙有這份心,也一樣是可以再度輝煌起來的。
只有東南這一片地徹底的支撐起來,才不會擔心再度的陷落,也不會再被人所欺辱。
康熙望著瑤令笑:“你這張嘴,越發(fā)會說話的。”
這話說的康熙心里又甜又舒坦。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這多好。康熙不是要多好的名聲,他就是希望心目中想要做的那幾件事情,都能夠好好的順利的完成。
-
十一阿哥還沒有親眼見到海船戰(zhàn)船,倒是在蘇州先見到了河上的畫舫,大小花船。
阿哥們都不大,當然沒有人敢把還沒成婚的阿哥們帶來坐什么花船。
便是將要成婚的太子,就更沒人敢碰了。
當?shù)毓賳T士族們獻殷勤,也不敢直接就去找太子。
所以這會兒,在他們眼里,已經(jīng)成婚身邊只有一位嫡福晉還沒有側(cè)福晉的大阿哥就成了最好的巴結(jié)試探對象。
大阿哥也沒有帶著侍妾在身邊,光桿似的來了江南。
這些人心里就蠢蠢欲動了。
要是自個兒獻上去的美人能入了大阿哥的眼,哪怕是帶回去做個侍妾也是好的。若是得了大阿哥的喜歡,有福氣做個格格,那就真的是發(fā)達了。
畢竟大福晉懷著身孕,也不能伺候大阿哥不是。他們送人,那正是該送到了大阿哥心坎上才對。
太子和大阿哥帶著阿哥們坐在畫舫里喝茶吃點心。
十一阿哥好奇的研究河船。總覺得河船婉約,不及海船大,不及戰(zhàn)船威武。
四阿哥和五阿哥寸步不離的跟著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去哪他們都跟著,絕不讓十一阿哥出一點差錯。
康熙領(lǐng)著嬪妃們游湖去了,十一阿哥不愿意跟著康熙和嬪妃們在一起,一定要跟著哥哥們在一起。
跟阿哥們在一起,瑤令就不方便讓身邊的侍女跟著十一阿哥了。康熙放了御前侍衛(wèi)在十一阿哥跟前,保護十一阿哥的安全。
再有四阿哥五阿哥兩個哥哥貼身跟著護著,是絕不會再有事的。
河船的構(gòu)造沒有那么復雜,十一阿哥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看懂了,再沒有什么可看的,就自個兒抱著點心盤子坐在船頭慢慢吃,還一左一右分給四阿哥和五阿哥吃。
三阿哥躺在坐榻上:“我說你們就這么干坐著嗎?”
這還不如跟著汗阿瑪游湖去。
太子輕咳一聲:“三弟,注意形象。”
三阿哥道:“誰看咱們呀。這兒都清場了。在你們跟前,我還注意什么形象啊。”
三阿哥覺得自個兒太辛苦了。出了要讀書學習做功課,還要跟十一阿哥一起做太子的生辰禮,十一阿哥又這么小,大部分的工作是他包攬的,他心疼弟弟舍不得弟弟動手過多,結(jié)果自個兒干的就是最多的,誰能有他辛苦呢?
大阿哥挑眉:“就這么覺得無所事事?”
七阿哥八阿哥眨眨眼,點頭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坐在一起,也跟著點頭。
三阿哥猛地坐起來:“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消遣?”
大阿哥挑眉一笑:“有消遣。你們敢跟著爺走一趟么?”
三阿哥一下子站起來:“敢啊。這有什么不敢的?走,一起去!”
三阿哥大手一揮,大阿哥也沒否認,小阿哥們都站起來,要跟著大阿哥去消遣。
十一阿哥在那邊聽見了,蹬蹬蹬跑過來,仰頭望著大阿哥:“大哥,帶我一起去,好嗎?”
四阿哥五阿哥跟過來:“十一弟,咱們就別去了吧。”
誰知道大阿哥要去什么地方消遣。他們是真怕帶壞了十一弟。到時候這個小的出了什么問題,他們可沒誰擔待得起,一個個的怕是誰的面子都沒用的。
十一阿哥找太子了,牽著太子的袖子搖晃:“太子哥哥,一起去吧?”
太子看向大阿哥。大阿哥勾唇一笑:“爺沒問題。太子敢去嗎?”
太子牽著十一阿哥的手,對四阿哥五阿哥道:“一起去吧。你們這會兒把十一弟送回去,他怕是要委屈的哭鼻子了。我們都去了,獨留你們?nèi)齻在這里,十一弟怕是心心念念也不安分的。”
“大阿哥要去的地方,連快要兩歲的奶娃娃都能去,想來也不是什么龍?zhí)痘⒀āK規(guī)В覀兙筒桓胰チ藛幔俊?br />
太子是用話把大阿哥將在這里了。
十一阿哥卻不依了:“太子哥哥,我不是奶娃娃了。我早就斷奶了。”
三阿哥在前頭聽見了,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十一阿哥一臉茫然,不知道三哥笑的什么。
其實人人聽見了這話都在笑,連十阿哥都在笑,十一阿哥就有點委屈了,撇著嘴往太子懷里躲。
太子抱著奶呼呼的弟弟,把臉板起來:“不許笑了。”
于是又都不笑了。只是有人憋著的,趁著十一阿哥不注意,還在偷偷地笑。
大阿哥帶著人到了河的另一邊,迎面就來了幾個人,給大阿哥跪下請安:“奴才見過大阿哥。給阿哥爺請安了。”
那幾個人不知道旁邊人的身份,單看個個都是衣著尊貴的小公子,也不敢胡亂說什么。
還是大阿哥罵了一聲:“愣著干什么?見了太子爺和阿哥們還不跪下請安!”
一聽說是太子和阿哥們,那幾個人忙跪下了,心里震驚的不得了。
不是說只請了大阿哥來么,怎么連太子和阿哥們都驚動了?
看著后頭未成婚的小阿哥們,這幾個人心里犯難,阿哥們都在,這花船就上不去了吧?
眼前的船是他們精心準備的。
比阿哥們之前的畫舫要大上許多,是十分精美的花船。
十一阿哥的眼睛都是亮亮的。這個船大,這個船好。
他一派天真的望著大阿哥:“大哥,什么時候能上去看看?”
大阿哥看見那幾個人的神情,心中一片厭惡,卻目光柔和的望向十一阿哥:“這個船大,又是真的,十一弟不想叫人拆開來看看么?”
十一阿哥一下子勁頭就來了。
三阿哥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這么大的船真的能拆?”
三阿哥道,“那我叫人來了啊。”
太子卻將三阿哥和十一阿哥都攔住了。
他讓五阿哥將十一阿哥先暫時帶到一邊去說說話。
小阿哥們也在太子的眼神中自覺的跟著七阿哥退開了一些。
小的當然不懂,但是七阿哥跟著太子幾年了,對太子的眼神太明白了,一下子就領(lǐng)會了,接下來的對話,不是小阿哥們能聽的。
邊上那幾個人,也早就叫太子的侍衛(wèi)給帶開,到邊上跪著去了。
太子這才看向大阿哥:“這是花船。”
大阿哥挑眉笑道:“是啊。說是專門孝敬給爺?shù)摹斦f要拆了,還能不拆嗎?”
四阿哥在旁邊道:“還是新造的花船。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專門用來侍奉貴人的。”
三阿哥還有點迷茫,花船,什么花船。
他往船上看,驚奇的發(fā)現(xiàn)里頭光影昏暗,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有人。
他忙拉著四阿哥叫他看。
四阿哥無奈道:“三哥,都說是花船了,你還不懂嗎?”
前頭的阿哥們,再有個兩三年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都是這個年紀了,不比小阿哥,自然沒有什么不懂的。
四阿哥一點撥,三阿哥就懂了。
隨即看向大阿哥:“你膽子比天大。跟著汗阿瑪出來,還敢收底下人的這種孝敬?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覺得你皮糙肉厚的不怕挨打啊。”
還把小阿哥們帶來了,這簡直是找打。
大阿哥道:“爺問你們敢不敢來,你們自己敢來的。”
三阿哥一噎,愣是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反駁大阿哥的話。
大阿哥對上太子沉靜幽深的目光,大阿哥才道:“便是爺不來。爺?shù)拿曇步兴麄償牧恕_@花船一造出來,人人都會說,萬歲爺南巡的時候,江南當?shù)毓賳T士族們巴結(jié)大阿哥,連花船都做出去了。”
沒有的事,也都能把名聲安在他的頭上。
大阿哥怎么能讓他們得逞?非得叫他們知道厲害不可。
太子道:“我們不來,你打算自己拆了這船?”
大阿哥笑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嘛。爺以前也不是沒鬧過事。鬧得越大,爺?shù)拿曉角灏住!?br />
太子與大阿哥對視片刻,忽而輕輕一笑,道:“孤覺得這個消遣很好。怎么能讓給你一個人呢?”
兄弟是什么?
太子不去想以后是什么。
至少現(xiàn)在,皇家的阿哥們,不是外面隨便什么人都能拿捏阿哥們的名聲的。
太子就想起,以前小時候他被佟佳氏還有貴妃暗戳戳針對欺負的時候,大阿哥那種恨不得替他出氣的模樣。
大阿哥現(xiàn)在成婚了,長大了,和小時候那樣子可比不了。
但是又好像,他一直以來可能也沒有變。
第98章 拆船
看著那邊的太子大阿哥還有三阿哥四阿哥,十一阿哥就老好奇了,哥哥們在那邊說什么呢?
可惜他在這里,什么也聽不到。問了五阿哥七阿哥,也都說不知道。
十一阿哥的目光落在那個大花船上,哥哥們說什么好像也沒有那么要緊,他唯一更想知道的,是哥哥們能不能真的同意將這船給拆了呢?
他想看看這個大花船是怎樣的構(gòu)造。
大阿哥與太子對視片刻,又轉(zhuǎn)頭望了望那邊眼巴巴看著的小阿哥們,忽的就笑了。
“來人。給爺把里面的人請走。然后找做船的工匠來,給爺把這船一樣一樣的給拆了!”
大阿哥看向太子,做了個請坐的動作,“太子殿下瞧著吧。”
太子當然不宜參與進來。大阿哥想,他絕不是為太子的處境考慮的。他就是單純的想要一人做事一人當,本來這事兒也跟太子沒關(guān)系嘛。
他也只是想讓光風霽月的太子做個見證。
至于小阿哥們,純粹是帶來看熱鬧的。
很快有人侍奉太子和阿哥們在旁邊坐下。
大阿哥辦差也有這些時候了。他手底下的人習慣了他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人去請花船里的人出去,又有人去找做這個船的工匠來拆船。
這花船里的姑娘是那幾個人千挑萬選才從揚州瘦馬里選出來的沒叫人碰過的。
畢竟是指望著給大阿哥帶回去的,總不能挑不好的。
結(jié)果就這么被人給帶出來,又聽大阿哥的話,哪來的就送回哪里去。
看那頭坐下來的幾個小阿哥在姑娘出來的時候,在太子的示意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將小阿哥們的眼睛蒙的嚴嚴實實的。
小阿哥們還挺懵的。這有什么不能看的?
那幾個人聽說要拆船,就更慌了,想過來求情。
這船可是花了大心思做出來的。
有人想著巴結(jié)皇上。自然有人想著巴結(jié)大阿哥。
皇上那里盡管專寵嘉妃娘娘,可江南的柔美昳麗絕不同于宮里的娘娘們,他們覺著皇上如果體驗過了,一定會知道江南的好。
獻給皇上的船更大呢。
可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先在大阿哥這里折戟沉沙了。
難道大阿哥不喜歡這些?可他們也沒有機會當面問大阿哥了。
大阿哥的人看著他們,根本就無法近前,甚至連做船的工匠也在一刻鐘后叫大阿哥的人給找到帶回來了。
這里動靜太大了。但河上叫人清場了,都知道太子和阿哥們在這里,動靜再大也沒有人敢來看熱鬧。
做船的時候不容易,這船做了小半個月才做成的。
總算趕在康熙來的前三天做好了。
結(jié)果沒想到還沒待一會兒就得拆掉,但大阿哥的命令,誰敢不從呢?
工匠們自己做出來的,自然知道怎么拆起來更快,而且不會損傷這些部件。
更別說還有一位尊貴的小公子在岸上喊,叫他們不能蠻力拆卸,要按照構(gòu)造來拆。
工匠們也不敢問,但肯定要按照貴人的指示來做的。
肯定是不能在河里拆的,還是得拖到淺水灣的地方來拆。
怕傷到十一阿哥,三阿哥不許十一阿哥攏過去看。
幾個大的叫人時刻盯著小阿哥們,就怕小阿哥看興奮了到跟前去離得太近受了傷。
十一阿哥是看得最認真的,看了半晌,見船體都松動了拆了大多半了,他就指了指地上的一塊大木頭部件。
十一阿哥說:“要那個。”
太子揚了揚下巴,太子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立刻帶了人過去,將那光滑的木頭部件抬了過來,放到阿哥們跟前。
都圍過來看。
這一看,就看出門道來了。
太子道:“這外頭是胡桃木做的。怎么里頭這樣金光閃閃?”
還似水波紋一樣,就好像是一片金色的湖水般閃亮。
十一阿哥伸手摸了摸:“這是金絲烏木。比太和殿的金絲楠木還要好。”
十一阿哥怎么就認得呢?康熙抱著他去過太和殿,他見過那些大柱子。有些造船的書,他不認得字,央著四阿哥給他讀了許多。
書上說,金絲烏木比金絲楠木還要好,還要珍貴。是十分難得的木料。最好的那一種,年代久遠,表面形成了湖水般的金色水波紋。
跟眼前這個一對,一模一樣的。
三阿哥嘖了一聲,也上手摸了:“十一弟說的沒錯。”
“這金絲烏木包裹在里面,外頭用胡桃木夾著,面上看就是胡桃木做的船,其實里頭切切實實的逾制了。這要是告出來,一告大哥一個準。”
太子與大阿哥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里的寒霜。
這是憋著想要控制大清皇長子來的啊。
若不是小十一喜歡拆船,還站的這么近看,料想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花船里的秘密。
要不是大阿哥堅持不上當,這就被他們給坑了。
上了賊船,想下都是下不來的。
大阿哥道:“把這些東西,都包起來,送到汗阿瑪跟前去。還有這幾個人,也一并送去。”
太子跟著囑咐道:“悄悄送去,別鬧得動靜太大了。”
大阿哥看了太子一眼,便道:“不要驚動了旁人。”
汗阿瑪此番南巡,是兩河流域的堤防而來的。到蘇州來,也是為了巡察地方,這會兒官民都其樂融融的,這樣的腌臜事鬧出來確實不好,容易喧賓奪主。
太子的顧慮是對的,若是破壞了汗阿瑪?shù)目嘈模闶撬腻e過了。
那邊九阿哥聽了十一阿哥和三阿哥的話,思索片刻,問十一阿哥:“這金絲烏木是不是很值錢?”
十一阿哥直點頭:“需要很多金子的。”
而且還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
“到山里都不一定能找到多少。”十一阿哥說。
九阿哥的眼睛發(fā)亮:“那如果拿出去賣,是不是能賺很多錢?”
十一阿哥眨眨眼,買賣烏木嗎?尋常用金絲烏木都是逾制的。
但十一阿哥還是回答九阿哥了:“是能賺很多。”
九阿哥就開始自言自語的盤算:“那這么算起來,江南造船買賣也是能賺很多的。木頭越好,豈不是價錢越好?咱們一路走過來看見的這么多船,又這么華麗,這在京城可是看不見的。”
難怪人家都說江南紙醉金迷,是個銷金窟。
十一阿哥問九阿哥:“九哥,你想做什么?”
九阿哥笑嘻嘻地道:“你別管了。跟著四哥走,四哥前頭等你呢。”
九阿哥落下來,自己盤算,十阿哥聽見他們的對話,這會兒也跟上來,兄弟倆在最后說悄悄話。
十阿哥說:“就算沒有那么好的木頭,只要外頭亮堂造型好,這船也能在這里賣個好價錢。”
九阿哥道:“你怎么知道的?”
十阿哥道:“你以為只有十一知道這里頭的門道嗎?我早前叫舅舅送來江南許多船模和圖紙,海船和戰(zhàn)船基本拿不到,倒是看了許多河船的。我知道的可比你多。”
九阿哥嘖嘖兩聲感嘆道:“十弟啊,你是有個好舅舅啊。”
十阿哥九阿哥還小,皇家的孩子偏偏又早熟,兩個人在書房學習表現(xiàn)平平,偏偏對這些門道上感興趣。
十阿哥方才把九阿哥和十一阿哥的對話聽了個全,這會兒悄悄問他:“九哥是不是也跟著動心了?”
九阿哥道:“動心了又咋的?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金子啊。誰會嫌錢多呢。但是咱們現(xiàn)在還做不了這個。”
他們離成婚還早著呢。沒成家就不能辦差,手里頭沒人,知道這個有錢賺,也只能看著。
江南的富庶,和皇子阿哥們是沒關(guān)系了。
十阿哥悄悄道:“我有辦法。九哥,你跟著我。咱們也能做一番大事業(yè)來,叫汗阿瑪刮目相看。難道這些皇子阿哥里頭,就只有他十一阿哥出類拔萃嗎?別人就不能成事了?”
九阿哥道:“還跟十一弟過意不去呢?”
十阿哥道:“那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嘛。你也是宜嬪娘娘的兒子,出身也是不差的,你和你五哥,哪個得汗阿瑪萬分寵愛了?他還這么小,就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的,誰能福氣?難道你不想我們兄弟干一場,將來叫汗阿瑪看看我們不是沒能力的混子嗎?”
九阿哥倒是有點動心了:“那你說怎么干?”
十阿哥一笑:“不急。包在我身上了。九哥你不是說了嘛,我有幾個好舅舅啊。我舅舅會幫我的。”
-
瑤令知道當?shù)厮降紫陆o康熙獻美人的事。
這一回南巡跟頭一回一樣,康熙三令五申,一切所用都是宮中供應朝廷供應,不會動民間的一分一毫。
便是沿途所住的地方,如果用了百姓的屋子,乃至于富戶的園子,都是會按照市價折算銀錢的。
其實沒人敢要這個錢。但皇帝所給,誰又敢不接著呢?
一應供應不從地方出,底下的人想巴結(jié)就巴結(jié)不到方向了。
所以那些人思來想去,就從自獻入手了。
說皇上如此令官民感動,于是自愿奉獻。百姓富戶們自己送上來的東西,皇上怎么能不要呢?
不要就是辜負了民眾愛戴皇上的心。
就為了一個諂媚巴結(jié)的事,還搞上道德綁架了。
等到獻美人的事一出來,康熙就惱了。
人沒送到康熙跟前,甚至都沒通過御前的人。也沒送到貴妃和瑤令跟前。
是直接安放在園子里的。
那個園子是給嬪妃們住著的。結(jié)果剛住進去,就有人在外頭要求見貴妃,說是這園子里給皇上預備的美人要來給貴妃娘娘請個安。
這就是想要過了明路的意思。
貴妃大怒,當然是不會見的。
秀女選秀充盈后宮為妃嬪,這是正經(jīng)的路數(shù)。如果底下獻美人而皇上看中了,帶回宮中這也沒人能說什么。
盡管貴妃是那么的希望有人能來分嘉妃的寵,但也絕不能接受這樣偷偷摸摸的方式。
這是拿她這個貴妃當什么了?
以為她是江南這些士族家中的主母嗎?
貴妃對外不理會,那些人就轉(zhuǎn)而將話傳到了瑤令這里,說是想要進來給嘉妃娘娘請個安。
瑤令當然也是沒有見的。
身份有別,以為宮里的嬪妃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見的?
更別說這些人還是憋著勁兒想要勾康熙的了。
瑤令沒有見,也知道這些人要過明路,絕不會守著規(guī)矩來,肯定還會去找宜嬪。
瑤令直接就將事情叫人報到了康熙那里,康熙當然生氣,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大張旗鼓的發(fā)脾氣,便叫瑤令把人送回去。
——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想起這句話,現(xiàn)在瑤令就勾了勾唇角,真不愧是父子,大阿哥也是這么講的。
阿哥們做事也有顧及,但更加直率些。
瞧瞧眼前的這一大堆東西,這要不是這個園子夠大,還裝不下被拆完了這座花船。
惠嬪沒跟著來,大阿哥就跪在那兒,神情仿佛一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太子也跪著了,自然底下的小阿哥們個個都跪著了。
五阿哥牽著九阿哥跪在那里,五阿哥卻只管往瑤令那里瞧,看的那邊的宜嬪都麻木了,這孩子怕是眼里真沒親額娘了。
倒是九阿哥,趁著空兒就對著宜嬪笑,宜嬪倒是心驚膽戰(zhàn)的,不知道康熙會怎么罰阿哥們。
跟著出來的幾位都是有生育的,阿哥們在底下一字排開的跪著,太子跪在頭里,真是誰也別說誰,人人的兒子都在底下跪著呢。
康熙帶著嬪妃們游湖,就跟瑤令說了,孩子們都不在身邊,覺得安安靜靜的挺好的。
結(jié)果沒一會兒,就傳了消息回來,總不能在湖上就鬧出動靜來,只好擺駕回來。
孩子們靜悄悄的,這指定就是作妖了。
康熙看向十一阿哥:“是你要拆船的?”
大阿哥和太子已經(jīng)將事情說了一邊了。
康熙偏要問十一阿哥。
康熙沉著臉,十一阿哥也不怕,他甜甜一笑:“不是哦。”
大阿哥忙道:“汗阿瑪,是兒臣立意要拆船的。十一弟只是在旁邊看著。”
康熙道:“要是他不瞧出金絲烏木來,你們能將船拉到朕跟前來?”
大阿哥想了想,遲疑了,如果沒有金絲烏木,可能今日的事,在他和太子的默契之下,就直接兄弟倆私底下自己處置了。
本來是不想驚擾汗阿瑪?shù)摹?br />
大阿哥和太子的遲疑,都被康熙看在眼里。
康熙瞧了瞧侍立在旁邊的嬪妃。
阿哥們跪著,他沒有讓嬪妃跪著,是心疼瑤令,舍不得這丫頭跟著跪。
這事兒不大,但這事兒背后透出來的信息,卻著實驚人。
人么,總是牽扯自身越多,才越不會將事情的本身傳出去,才會藏著掖著,讓自己安全,讓自己明哲保身。
康熙看向鈕祜祿氏:“十阿哥和十一阿哥都喜歡這些。一道學一學也未嘗不可。朕只是怕十阿哥只喜歡這個,將來讀書不盡心。現(xiàn)如今看著,還是朕親自來教的好。若放任他舅舅來教,總是不成的。”
鈕祜祿氏心口就是一跳,莫非是皇上知道了什么?
鈕祜祿氏覺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可康熙的允諾又擺在眼前,叫她沒有功夫細想眼前的這些事。
總歸還是十阿哥的事更要緊些。
鈕祜祿氏道:“皇上的意思是——”
康熙微笑道:“南巡后回京,十阿哥就搬到阿哥所去。他喜歡的東西,朕將最好的尋來給他,讓他好好學。”
鈕祜祿氏心中大喜,皇上肯對十阿哥用心就好。照著她看,跟著兄弟瞎學當然不如跟著皇上給的東西學。
皇上肯培養(yǎng)十阿哥,這難道還不好么?
十阿哥也聰明,只要皇上給了機會,她的兒子一定比嘉妃的兒子更優(yōu)秀。
鈕祜祿氏這里是高興,十阿哥那里卻猶如晴天霹靂,怎么說著說著,進阿哥所讀書的時間還提前了一年呢?
額娘怎么還這么高興?幾個哥哥都是苦讀,等他去了,汗阿瑪還要親自培養(yǎng)教學,那豈不是沒了他的活路了。
十阿哥在心里嘰里呱啦的嚎叫,面上卻一個字也不敢說,因為說了話錯上加錯,豈不是罰的更重?
十阿哥真是怕抄書了。抄書太可怕了。
十阿哥不說話,康熙也沒略過他。
似笑非笑的盯著十阿哥:“怎么了?歡喜傻了?”
“還是覺得壓力太大,覺得自個兒沒能力學,沒能力超過你十一弟啊?”
十阿哥一愣,見身邊的十一阿哥甜甜對著他小。
十阿哥腦子一熱,立刻道:“兒子一定會比十一弟厲害的!”
“好啊。有志氣。”
康熙溫和笑道,“比如今日,你就知道了金絲烏木的模樣。下回就不會認不出來了。”
十阿哥這個性子,哪怕還小,那也是不服輸?shù)摹_@個就是抄書一萬遍也改不了。
他大聲道:“不是的。是兒子站的遠些了,如果兒子當時更近一點,兒子也能認出來,兒子也知道金絲烏木!”
十阿哥心一橫,干脆道,“兒子也看過太和殿的金絲楠木。怎么會認不出來?當時兒子就已經(jīng)認出來了,只是十一弟先說了!”
九阿哥都震驚了。十弟這是怎么了?
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康熙眸光一閃,輕聲道:“你已經(jīng)認出來了嗎?”
十阿哥此刻什么都顧不得了:“回汗阿瑪,兒子認出來了。”
他道,“兒子想,這個不難認。哥哥們一定也認出來了。只是誰都沒有說,是十一弟先說了。若是再等片刻,兒子就先說了。兒子知道的!”
十阿哥為了自己的顏面,拼了。
十一阿哥跪在旁邊眨眨眼,看看十阿哥言之鑿鑿的模樣,沒有說話。
康熙目光一一掃過兒子們:“哦,你們其實都認出來了?”
太子與大阿哥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兒臣認出來了。”
三阿哥先喊了一聲,四阿哥才跟著說了。
底下幾個小阿哥七嘴八舌的說了。無一例外的,小阿哥們說之前都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輕輕點頭,他們就言之鑿鑿的。
八阿哥說之前,默默看了一眼大阿哥,大阿哥點了頭,八阿哥才說了的。
九阿哥眨眨眼,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是什么局面,但五阿哥狠狠瞪著他,他沒辦法,也只能說了。
康熙就微微笑道:“雖說都知道,可見你們還是學藝不精。倒是叫十一阿哥搶了先。法不責眾,但朕的兒子們不能無知。這花船就擺在跟前,物件太大了,還是朕來處置。其余的事情你們都不必管,回去將這花船的圖紙構(gòu)造畫出來,每個人畫十遍,十一阿哥也一樣。”
“這樣丟人的事,以后就不要拿出來說了。省得外人笑話你們這些皇子。若是誰說了叫朕知道了,朕饒不了他。”
阿哥們忙磕頭,說兒臣(兒子)知道了。
抄書是不用了,但是兄弟們一同罰畫圖,這就足夠讓九阿哥十阿哥哀嘆了。
走的時候這兩個有氣無力的,是讓大阿哥一手一個拎走的。
也不知太子說了句什么,十阿哥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太子哥哥相信我!我絕對不叫苦,我一定能畫出來!”
阿哥們走遠了,直接聚集到太子的住處去了。
眼前的花船在康熙的授意下,被梁九功帶著人運走了。
整座船都是胡桃木包著金絲烏木的。
這是最上等的金絲烏木,阿哥們或許并不能很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是在康熙看來,江南的人,膽子大的能包天了。
等東西都運走了,康熙才看向幾個妃嬪,目光著重落在鈕祜祿氏的身上:“你哥哥法喀嫡福晉沒了,聽說定下的是噶布喇的幼女?”
鈕祜祿氏道:“是。”
康熙饒有興致的問道:“十阿哥那里多了不少江南的物件,法喀私底下都在江南做了些什么?”
這話什么時候問都好,偏偏在這時候問,鈕祜祿氏心口狂跳,忙鎮(zhèn)定道:“皇上,臣妾哥哥絕無僭越直舉。”
康熙微微笑了:“朕還是愿意相信他的。”
“阿哥們今日還不及一個奶娃娃,你們做額娘的也有責任。朕也覺得丟人吶,以后還要抓緊叫他們讀書學習。這樣的事,日后都不要提了,明白嗎?”
聞弦歌而知雅意,康熙一說,自然人人都知道事關(guān)重大,規(guī)規(guī)矩矩的應是。這事要是再提,出去壞了康熙的布置,那嬪妃們的罪過就大了。
鈕祜祿氏恍恍惚惚的回了住處,心里想過康熙的那些話,慢慢的定神回過味來,這才想起康熙話趕話挑著十阿哥說的那些話。
她相信先前阿哥們不會說謊,那金絲烏木只有十一阿哥認出來了。
可后來十阿哥改口了,人人就都改口了。
十阿哥還提前一年住到阿哥所去了,這真的是康熙的恩典嗎?
鈕祜祿氏現(xiàn)在心里真是有苦說不出。
皇上可真是煞費苦心啊。為了把十一阿哥護住,不叫這事兒把十一阿哥顯出來了,硬生生的叫十個兒子都改口了。
這話一承認,十阿哥就陷在里頭了,哪怕再宣揚出去,也沒人相信了。更何況康熙已有明示,鈕祜祿氏這里也有顧慮,想用這件事去敗壞十一阿哥,就不能夠了。
若是沒有康熙的這一出,此事叫外頭知道了,自然會有人知道是十一阿哥壞了他們巴結(jié)大阿哥的好事,又將金絲烏木逾制的事情給捅出來了。
江南這些人的手段,就夠嘉妃和十一阿哥吃一壺的了。
可現(xiàn)在,皇上周全的密不透風的,風險全平攤給了阿哥們,法不責眾,皇上要保全所有的阿哥們,必然私底下會做大量的部署。
可惜了啊。鈕祜祿氏想,不能再拿這件事來做文章了。
第99章 麟兒
嬪妃們都走了,康熙此時無事,就跟著瑤令回了她的住處。
眼下在蘇州駐蹕的是城中鄉(xiāng)紳士族獻出來的園子。
這園子自建成之日起就不曾住過人,修繕維護的好好,就想讓皇上在南巡的時候住著的。
康熙也挺喜歡這個園子的,來看過一眼,覺得好,就在這兒住下了。
當然也不白住,肯定是給了錢人家的。
這可是園子主人的榮耀,這個錢是不能不收的。
頭一次南巡的時候,康熙就喜歡蘇杭這邊的園子了。
回京后就將空置的前朝留下的清華園拿出來,叫人照著康熙喜歡的樣式改造修建,要弄個漂亮的園子出來,到時候住進去,指定比在紫禁城里更舒坦些。
園子還沒改造修繕好的時候,康熙就定下了名字,就叫暢春園。
暢春園這地方,康熙圈了幾處喜歡的,也叫瑤令圈幾處喜歡的地方,然后按照她喜歡的樣式改建。
外頭人不知道,其實暢春園真可以算得上兩個人夜里閑來無事的時候,你一筆我一筆設(shè)計勾畫出來的。
然后將圖紙拿出來給專門設(shè)計的人潤色添減,這修了也有兩三年了,今秋太子大婚以后,暢春園修成,就可以進去住著了。
一路穿花拂柳,這園子里的景致極盛,瑤令住的地方是一個三層的小繡樓,前后都有花團錦簇。
瑤令住在二層,康熙同她一道上了雕花的樓梯,然后就到了屋里前頭的小涼閣前坐下。
這里能望見很多的景色,在這兒坐著也涼快,有時候無事,瑤令甚至在這兒的坐榻上睡一會兒。
這會兒兩個人在這里坐下,瑤令坐了片刻就不老實,就往康熙身上坐,還笑吟吟的親了他一下。
康熙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抱著人問:“做什么?”
早在瑤令坐到康熙身上出去的時候,彩霞紫月梁九功幾個就悄悄退出去了。
瑤令主動圈著康熙的脖子,笑靨如花:“萬歲爺明知故問。”
話音剛落,她又笑著去親康熙,結(jié)果就被康熙攥住手,主動權(quán)一下子就回到了康熙的手中。
唇上的口脂都親淡了,瑤令覺得再不推開康熙她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康熙深深望著她:“這還是白天,就敢來勾朕了。”
瑤令只是笑:“白天就白天。這里是臣妾的地方,又沒有人看見。”
康熙又笑了,語氣卻寵溺地很:“胡說。十一阿哥漸漸大了,朕要顧及他,也要顧及你。朕就是再想,也不能這樣。等晚上的,晚上朕就在你這兒,又不會走。”
提起十一阿哥,瑤令的心更軟了,她撲在康熙懷里小聲嘀咕道:“臣妾就是為了十一阿哥呢。萬歲爺為了十一阿哥,方才是用心良苦了。”
康熙道:“所以你就想著,這么報答朕的?”
他暗示性的捏了捏瑤令腰間的軟肉。
瑤令哼了一聲,抱著康熙的胳膊道:“臣妾不是報答萬歲爺,臣妾是歡喜高興,臣妾就是——很高興。”
開始還不知道康熙的想法,瑤令心里見十一阿哥這樣出頭,不是不擔心的。
后來跟著康熙的思路走,一開始還不懂康熙怎么要把阿哥們都繞進來,看到最后,她就都明白了。
康熙是為了保護十一阿哥。
太子大阿哥還有三阿哥四阿哥這幾個大的,顯然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也都選擇了保護十一阿哥。
幾個小的還沒有轉(zhuǎn)過彎來,但他們聽了太子和阿哥們的話,也走進了保護十一阿哥的圈子。
瑤令心里的滋味是很復雜很多層的,她說不出來,覺得用言語也無法完全的表明,但是總結(jié)起來,還是高興。
高興到用親近康熙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還跟個小孩兒似的呢。康熙想。
康熙很滿意,也很喜歡瑤令如今的變化。
本來就覺得早年那會兒的小丫頭太過于謹慎小心了,他還想,究竟什么時候能看見這丫頭肆意放縱些呢?
現(xiàn)在是看見了。
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寵著她護著她,就希望她能在自己身邊稍微放縱肆意的活著。
這樣就會讓康熙那么偶爾冒出來一點點的良心好過些。畢竟當初這丫頭心里總是有那么一些不情愿的。
但現(xiàn)在瞧著,她是情愿的。
方才可是她先主動的,康熙得意地想。
康熙還是抱著瑤令,微風徐徐,一覽樓外景色。
康熙的聲音低沉動聽:“十一阿哥天縱奇才,朕不愿意拘著他的天性和天分。但也不能讓他成個靶子站在那里叫人盯著。很多事情,朕會慢慢的教會他。”
“朕的兒子,也不該落下彼此追趕的腳步。朕想叫他們都是優(yōu)秀的皇子。擰成一股繩,日后才不會被人欺負利用。眼前這件事,倒是很好的法子。前頭的阿哥們出眾些,也能緩出十一阿哥的幾分空間來。”
瑤令輕聲道:“臣妾明白的。”
康熙道:“朕還怕你怨朕偏著十阿哥了。”
“臣妾豈是那等心胸狹隘的人。”瑤令道,“臣妾心里明白,萬歲爺最偏著的是十一阿哥。”
有了十一阿哥后,瑤令實在看的很清楚,康熙是萬分疼愛這個小兒子的。毫不夸張的說,連瑤令自個兒站在客觀的角度上看,康熙對十一阿哥這個小兒子的疼愛,甚至超過了對太子的疼愛。
像今日這樣苦心周全,說是為了阿哥們齊頭并進,可說到底,還是為了護著這個小兒子。
而看著十一阿哥的樣子,居然在康熙和阿哥們說那些話的時候,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反駁,就那么笑著聽著,瑤令總懷疑這孩子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還這么小——
瑤令遲疑地,小聲道:“臣妾總覺得,十一阿哥比臣妾想的還要聰明許多。”
康熙垂眸笑起來:“那是當然。朕的兒子,還能有不聰明的?這皇家宗室之中,能有幾個這么小就能看懂船模圖紙的麒麟兒?”
康熙當然有資本驕傲。這是大清后繼有人了。
十一阿哥是繼太子之后,讓康熙覺得最像自己的兒子了。
瞧著康熙的笑容,瑤令總覺得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時候,十一阿哥也和康熙達成了什么父子之間的奇怪的默契。
滿院子的花香,隨著清風送來,倒是讓人在這樣身心愉快的放松談話中有些昏昏欲睡了。
只是瑤令還是惦記眼下這件事的處理,強撐著不肯就這么睡了。
康熙將貴妃和宜嬪周全的很好,為了五阿哥九阿哥還有十阿哥,這兩個人肯定不會出去亂說的。
戴佳貴人就更不會亂說了。
可是阿哥們送回來的那幾個人,還有那些工匠,可怎么辦呢?
康熙親了親瑤令,笑道:“瞧你,眉頭都皺的不成了,愁什么呢?這點子事,還不夠朕的愛妃愁成這樣的。”
康熙道,“這事是奔著大阿哥去的。那幾個人的處置輕不得重不得。那些工匠是拿著銀錢辦事的,現(xiàn)在被大阿哥撞破了,心里也知道事關(guān)重大。”
“還好這幾個大的知道分寸,沒有把人往朕跟前帶,要是朕瞧見了他們,他們就真的活不成了。”
瑤令道:“現(xiàn)在人家也知道,在場的有太子和阿哥們了。”
康熙笑道:“是啊。所以這事,就不該你同朕愁的。朕下來南巡,有朕自己的事情。這要是什么事都叫朕處置,還要那些大臣做什么?”
康熙道,“事情從大阿哥這兒來的。明珠這回不是也跟著出來了?就把人交給他,叫他去處置。他這個人老于世故,最是明哲保身的人,也最會權(quán)衡利弊,交給他準沒錯的。你和朕都不用愁,叫他發(fā)愁去。”
康熙有了打算,明珠這個人選著實也很妙,瑤令就放心了。
要說索額圖還有私心的話,在這事上頭,若是明珠來處置,他總歸比索額圖還是多了那么一點公心的。
比起索額圖,明珠顯然也更精于揣摩圣意。
-
頭次南巡的時候,九阿哥和十阿哥年紀小沒跟著出來。
這次來福建,就是加上十一阿哥這三個小阿哥最為興奮了。
哪怕是還要畫那花船的圖,也沒讓小阿哥們的興奮勁頭減緩多少。
尤其是到了福建海邊的時候,九阿哥與十阿哥早就聽八阿哥說過嘉妃娘娘海鮮燒烤的盛勢。
只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與瑤令著實沒有什么交集,更沒有什么情分。
九阿哥和十阿哥心里更是清楚,自己的額娘跟嘉妃娘娘也沒有什么情分和交集。
現(xiàn)在兩個阿哥倒是十分的羨慕三阿哥和七阿哥的額娘,榮嬪娘娘和戴佳貴人倒是與嘉妃娘娘很好的。
關(guān)系不親近,自然沒有理由要求要吃的,更不能要求嘉妃娘娘親自來做。
現(xiàn)在人人知道,皇上愛重嘉妃娘娘,哪怕是阿哥們,也不能輕易要嘉妃娘娘做什么吃的。
連太子和大阿哥都不會開口了。
“你又不能吃,做來做什么?”
瑤令垂眸瞧著自己跟前眼巴巴站著的十一阿哥,又望了望遠處的阿哥們,笑道,“是你哥哥們派你來做代表游說額娘的?”
小半個月天天在一處畫圖,孩子們的感情倒是突飛猛進的發(fā)展。
小孩子都是跟誰接觸多就會喜歡誰。況且是十一阿哥這樣逗人喜歡的小朋友。
幾個大的一向都是寵著十一阿哥的,后頭的也不遑多讓,再加上十一阿哥的嘴又甜,天天哄著九哥十哥的叫,沒幾天九阿哥和十阿哥就拍著胸脯說哥哥罩著你這樣的話了。
十一阿哥笑得甜甜的:“不要額娘做。梁公公他們都是會做的。還有御膳房的人,他們都會做。我們就是想讓額娘在那里坐著看著我們就好。”
瑤令想,這才幾天啊,就我們了。
瑤令故意笑著逗十一阿哥:“看著你們吃,額娘就干坐著不能吃了?”
“不是的。”十一阿哥著急解釋道,“額娘當然可以吃。額娘什么都能吃。就是,我們想讓額娘坐在那里。”
對康熙都沒有這樣的要求,偏偏就對瑤令有這樣的要求。
瑤令奇道:“為什么?”
十一阿哥甜甜一笑:“太子哥哥說,這樣吃著香。”
太子哥哥說這話的時候,大哥三哥四哥幾位哥哥們都在點頭。
十一阿哥人小鬼大,知道瑤令最抵不住他的笑容,所以一直笑得甜甜的,讓額娘沒有辦法拒絕他。
瑤令聽了這話就忍不住笑,敢情她是成了海邊燒烤的吉祥物了。缺了她,孩子們燒烤都吃不好了。
“答應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瑤令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見十一阿哥越發(fā)眼巴巴的,她就說,“你們一共十一個人,我坐在那兒,你們得答應我十一件事,一人一件。”
原本是有公主們參與的。可是公主們養(yǎng)在深宮里,大多不習慣這樣拋頭露面的場合,自然也沒有人強迫她們一定要來。就由著公主們自便了,但是膳食方面,自然是不會委屈幾位跟著出來的公主的。
“可以。”十一阿哥得了太子的全權(quán)授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額娘只管說,我們都能做到!”
瑤令就笑了,牽著十一阿哥的手往那邊走:“額娘現(xiàn)在還沒有想好。等想好了額娘會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們是皇子阿哥,答應了額娘的事不能反悔。”
等走過來,瑤令的話叫阿哥們都聽到了,十阿哥當即道:“絕不反悔!我們可以給娘娘簽字畫押!”
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學的話,就用在了這里。
太子和大阿哥都一言難盡的看著。
九阿哥卻興沖沖的弄來了紙筆,還真的笑嘻嘻地摁了手印,寫了自己的名字在上頭。
他們弄的這么認真又正式,瑤令就給一人做了一個不辣的清蒸大龍蝦,用了一點點不辣的蘸醬,九阿哥和十阿哥吃的滿嘴都是油。
大阿哥的是特別的,瑤令將張成新做的超級變態(tài)辣拿出來,給大阿哥做了龍蝦。
這個辣椒是福建供上去的,先沒送到長春宮,是張成發(fā)現(xiàn)了之后告訴瑤令,瑤令就叫張成拿出來做成了一罐子辣醬。這回南巡還特地帶上了。
這個辣瑤令自個兒都吃不了。看著大阿哥辣的不行還吃的那么歡實的模樣,瑤令想,果然虎父無犬子。
這宮里,也就只有康熙和大阿哥兩個能吃這么辣了。
十一阿哥心心念念的大海船終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看見了。
這船拆不了,但是康熙允準阿哥們可以登船隨意觀看,叫十一阿哥帶的,阿哥們對海船都起了濃厚的興趣。
十阿哥更是帶著紙筆,領(lǐng)著九阿哥到處勾勾畫畫的,嘴里念叨著什么,也沒人聽得清楚,倒是他們兄弟倆笑得不知道有多開心。
太子牽著十一阿哥從兄弟倆身邊路過,聽見幾句話,忍不住抽了抽額角:“他們不缺吃穿,要銀子也沒地方使,為什么總是琢磨著想要有錢?”
四阿哥跟在身邊,淡聲道:“大約是天性如此。”
十一阿哥眨眨眼,仰頭望著四阿哥:“四哥,天性是什么?”
四阿哥想了想,用通俗易懂的話道:“便是你從生下來就想做的事情。”
他們到了船頭,站的這么高,遠處的海天際一片,十分壯闊,人的心境也跟著無邊無垠起來。
太子眺望遠方,卻問身邊的十一阿哥:“你從生下來,有沒有想做的事情呢?”
四阿哥還是淡著神情,眼睛里卻有濃厚笑意,他搶答道:“拆船。他從生下來就想拆遍天下的船。”
“不是呀。”十一阿哥指責四阿哥,“四哥你不要笑話我。”
四阿哥就笑了:“好,四哥錯了。四哥逗你玩的。”
十一阿哥重新笑起來,目光也跟著太子遠眺海天一色的遠方,他眼睛里的光芒十分明亮。
他說:“額娘說,大清之外也是有遠方的。有的地方還沒有大清這么好。有的地方可能還有很多的機遇。”
十一阿哥不是很懂機遇是什么意思。
但是十一阿哥的眼睛亮亮的,“我想坐大海船出去看一看!”
“如果能坐戰(zhàn)船出去就更好了。額娘說,戰(zhàn)船厲害的話,誰也不能欺負我們,還可以保護大清的。”
太子被十一阿哥眼中的熱切所吸引。
他想起小時候某個時候的自己,好像也擁有這樣的天性,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沒有了呢?
太子的生活按部就班,規(guī)規(guī)矩矩的長大,一眼就能望到頭。
而這個頭,太子現(xiàn)在都不敢想。甚至有人幫著他想了,他都不敢聽。
哪怕不是太子,皇子阿哥們的生活,其實也不可能脫離太多。
大阿哥當初那樣飛揚,可還不是要辦差的?他說他有選擇,他的選擇就是為朝廷辦差,積累他的名聲。
底下的阿哥們長大成婚了也都是一樣的。
但現(xiàn)在,最小的弟弟說,生活和將來還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
太子眼見著汗阿瑪對小十一的寵愛與培養(yǎng),太子想,汗阿瑪呵護小十一的天性,如今他們這些哥哥們,也都在呵護小十一的天性,為他保駕護航。
太子輕聲道:“海船也好,戰(zhàn)船也罷。你的身子骨不好,也出不去。往后可要更好的鍛煉身體,不然在船上海里待一日,你都受不了。”
“不怕。”十一阿哥的眼睛純凈無瑕,“太子哥哥會保護我的。太子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好嗎?”
對著這樣干凈的眼神,太子無法說謊答應他。
四阿哥道:“四哥陪你去。”
十一阿哥看了看四阿哥,牽著太子和四阿哥的兩只手都晃了晃,樂呵呵地道:“要是哥哥們都能跟我一起去就好啦。”
第100章 哄朕
鈕祜祿氏看見十阿哥的變化,還是覺得很痛心的。
這才幾天啊,這孩子就忘了十一阿哥以前打過他的事了,天天跟在阿哥們身邊,帶著九阿哥追著哥哥們跑,還總是護著十一阿哥。
鈕祜祿氏實在看不過去,說了幾句,倒是十阿哥反過來說她了。
“我是哥哥,他是弟弟,大哥說,哥哥本來就是不應該跟弟弟計較的。”
“汗阿瑪說人不能太拘束。額娘你讀書少,可能不懂這個。我現(xiàn)在這樣很好的,反正比以前好。”
十阿哥的意思是,以前跟舅舅好,結(jié)果都看不到海船和戰(zhàn)船的圖紙,現(xiàn)在跟十一阿哥好,汗阿瑪寵著他,他想看什么都可以,只要保證不亂說話就行。
這對十阿哥來說太簡單了。傻子才會不求進步的。傻子才不跟十一阿哥好呢。
鈕祜祿氏這樣的滿洲八旗勛貴人家,出身是很高的。
現(xiàn)如今宮里嬪妃們最開始的出身,還真沒有能及得上她的。
她這樣的出身,注定是要進宮的,尤其親姐姐還是皇后。
既要進宮,家里又怎么會不好好培養(yǎng)呢?
被親兒子說她讀書少,鈕祜祿氏都要氣死了。
以前她還想,她和嘉妃關(guān)系不好,就不會跟惠嬪榮嬪似的,生了兒子等于沒生,兒子就跟嘉妃自己生的似的。
她那會兒還慶幸,宜嬪不和嘉妃交好了,九阿哥就還能保得住。她的十阿哥就跟九阿哥似的,跟自己的額娘親近就好了。
結(jié)果到底也沒想到,這兩個小的,尤其是她的十阿哥,從小沒吃過嘉妃什么膳食的,竟然讓嘉妃的兒子給拐跑了。
鈕祜祿氏盯著那邊的嘉妃,到底還是沒讓自己心里的不甘暴露在海船上的海風之中。
孩子們能登船,嬪妃們自然也叫康熙領(lǐng)著上來看看的。
今日是私下的行程。沒有大臣們跟著。
因此嬪妃們都能出來逛一逛。連戴佳貴人也跟著來了。
這海船還沒有出海,是停在這里整修的,當?shù)毓賳T也沒叫開出去,就是給皇上帶人瞧的。
鈕祜祿氏瞧著那邊的嘉妃,真是不出意外啊,皇上只要帶著嘉妃出門,不論走到哪里,眼里就只有嘉妃,也只會和嘉妃在一起。
瑤令登上海船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
尤其感受到鼓動的海風,那種味道好像古往今來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很容易讓人有一種時空交錯的重疊感。
看著遠方海天一色的廣闊,很讓人容易生出想要遠航的愿望。
但瑤令知道自己不行的。這樣的自由太沒有著落,她也無法適應在海上飄行的日子,她太知道自己了,可能一天都接受不了。
她和康熙一同站在這里,兩個人倒都沒有說話,好像在一同感受這天地這大海。
似這樣同等感受的時刻,兩個人這幾年好像有過許多次了。
感覺到有人靠近,瑤令回頭一瞧,原來是含笑走過來的鈕祜祿氏。
瑤令給鈕祜祿氏行禮,康熙也就跟著看見了過來的鈕祜祿氏。
“貴妃很高興?”康熙倒是難得看見鈕祜祿氏這樣的笑。
鈕祜祿氏笑得溫柔和婉:“臣妾高興的。到了這樣天大地大的地方,臣妾怎么會不高興呢?”
“臣妾瞧著,阿哥們也是很高興的。”
鈕祜祿氏這里說話,轉(zhuǎn)頭去看,就連太子都是含笑的模樣。似乎人人都放下了在宮里的規(guī)矩,到了這里來,嗅到了廣闊天空的味道,天性都被激發(fā)出來了。
小阿哥們在船上跑來跑去的,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宜嬪和戴佳貴人不放心孩子,遠遠的看著,倒是沒有在這邊聽這幾位說話。
鈕祜祿氏看向瑤令,含笑問她道:“嘉妃妹妹高興嗎?”
瑤令總覺得鈕祜祿氏來者不善。
可偏偏人家是含笑過來的,又是這樣和善的態(tài)度,鈕祜祿氏問完,康熙也是含笑一臉期待的望著她,瑤令能說什么呢?她當然也不會撒謊,更沒必要撒謊。
“臣妾也高興。”瑤令說。
鈕祜祿氏就笑了,她笑吟吟的望向康熙:“臣妾方才遠遠瞧著,就覺得嘉妃妹妹是高興的。臣妾就恍惚想起,嘉妃妹妹進宮也有好些年了,卻還和剛進宮的時候一樣那么漂亮年輕。”
“臣妾就想起一件舊事來。皇上還不知道那件事吧?”
鈕祜祿氏望著瑤令笑道,“妹妹當日自己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吧?要不然,妹妹若是知道有今日,一定會后悔當日說過的話的。”
康熙道:“什么事?”
康熙態(tài)度是很隨意的問的。
他不覺得他和瑤令之間有什么秘密。這丫頭進宮做宮女,幾乎天天都在他跟前,后來做了他的女人,更是朝夕相處,很少會有分開的時候。
康熙實在不覺得瑤令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便是真的有什么事他不知道,那怎么就能讓鈕祜祿氏知道呢?
鈕祜祿氏道:“那還是早年的時候了。”
“臣妾記得是四阿哥小時候在南苑遇險,是嘉妃妹妹與安北將軍救了他。那會兒皇上也去救嘉妃妹妹了。臣妾看出皇上對嘉妃妹妹有意,記得當時佟佳氏也看出來了,臣妾與她都想著,多一個人伺候皇上高興自然是好的。”
“臣妾當時還不知道。是后來才知道的,佟佳氏后來去找過嘉妃妹妹,同嘉妃妹妹說,可以助她入宮,但被嘉妃妹妹拒絕了。”
鈕祜祿氏微笑道,“嘉妃妹妹當時就說了,奴才不愿意。后來佟佳氏問,若是以主子娘娘的身份入宮,也不愿意嗎?嘉妃妹妹還是拒絕了。”
“這都是舊事了,臣妾說出來,也是因想起,若是妹妹不入宮,怕是眼前這一切都沒有了,妹妹又往何處高興呢?所幸到了最后,妹妹還是入宮了。”
鈕祜祿氏知道,這會兒提起佟佳氏,皇上是一定會不高興的,甚至會生氣。
這么幾年了,也沒有人敢這樣直白的提起佟佳氏。
但鈕祜祿氏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她就是要給嘉妃添堵,要讓皇上知道,杭佳氏一開始是不愿意入宮的。
這個信息傳遞到了就成。她得讓皇上知道,嘉妃也未必愛重皇上。至于佟佳氏當時是存心要拉攏嘉妃的心思,這一層被鈕祜祿氏刻意隱去不提了。
殊不知康熙心里還真是有點在意這個。
本來不在意了的,偏偏是在南巡的時候提出來說。還不是康熙以為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尤其是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絲毫沒有聽瑤令提起過。
這臉上的笑就不自覺沉下去了一點點。
他不想順著鈕祜祿氏的話生氣的,只是心里被勾起來一點不痛快,這些人都聽見了,這丫頭當初是不肯入宮的,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便是至今,他還不知瑤令的確切心意。
還有的氣,就是沖著鈕祜祿氏了。
這種時候,鈕祜祿氏偏偏說這些,也是沒安好心。
瑤令一看康熙的神情,就知道壞了。
鈕祜祿氏這是純粹添堵來了。想著有一段時期,佟佳氏跟鈕祜祿氏的關(guān)系還可以,鈕祜祿氏完全有可能知道這件事,這時候說出來,就是沖著挑撥她和康熙的關(guān)系來的。
時過境遷,那是當時的想法,更何況佟佳氏當時是不安好心,她怎么可能答應呢?肯定是要嚴詞拒絕的啊。
可是掐頭去尾聽在康熙耳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瑤令還在頭腦風暴,衣袖卻被人重重扯了扯。
她低頭一看,十一阿哥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用那雙大眼睛眼巴巴的望著她,滿眼的委屈。
十一阿哥都快要哭了:“額娘不想進宮?那額娘當初不想要福煊了嗎?額娘如果不進宮,那不是沒有福煊了嗎?”
十一阿哥再聰慧再早熟,也還是個小娃娃呢。
更別說康熙的寵愛,瑤令的疼愛,讓這孩子幾乎是泡在愛意的蜜罐子里長大。
他的底氣就來自于阿瑪與額娘充沛的愛。
十一阿哥是玩著玩著,就想起阿瑪額娘來了,于是自己跑過來想要和額娘阿瑪說話,誰知道就是這么巧,遇見了鈕祜祿氏的一頓輸出。
十一阿哥當然聽懂了,但與此同時,也瞬間感受到了自己得到的充沛的愛受到了威脅。
他對父親母親的愛意需求是很旺盛的。
現(xiàn)在聽見鈕祜祿氏的挑撥,自然沒有分辨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還是這么小的奶娃娃,讓他怎么分辨呢?
他更怕的,是自己的額娘不喜歡他啊。
十一阿哥拽著瑤令的衣袖哇哇大哭。
瑤令都顧不得康熙了,先就把十一阿哥抱起來哄。
鈕祜祿氏見居然還有意外效果,心想還是很不錯的。她倒是心滿意足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現(xiàn)在顧不上她,回頭等事情過去找她算賬就麻煩了,她得趕緊走。
鈕祜祿氏道:“臣妾去十阿哥那邊看一看。”
連康熙都顧不上她,因為十一阿哥簡直哭的撕心裂肺,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沒這么哭過。
康熙當然著急先哄兒子的。
這邊兵荒馬亂,很快吸引了阿哥們過來觀看,康熙大手一揮,回去。
于是一場登船之旅,就這么草草結(jié)束了。
太子同四阿哥就站在不遠處。
他們是陪著十一阿哥回來的,當然也聽見了鈕祜祿氏的話。
太子垂眸,淡聲道:“貴妃這是不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了。”
四阿哥道:“臣弟有辦法。”
太子看向四阿哥:“不能讓十一弟白白哭這一場。”
四阿哥點頭:“臣弟知道怎么做。臣弟有辦法。”
貴妃不是也有兒子么。把別人的兒子弄哭了,自己的兒子脫一層皮總是很公平的吧。
這個操作起來很簡單,四阿哥有的是辦法。
四阿哥擔心的是別的:“今日貴妃說的這些話,聽見的人不少。雖沒有朝臣在,但總有伺候的奴才在,有規(guī)矩管著,但不是人人都管得住的。”
貴妃還是心思不正。也可以認定貴妃在這樣的場合底下將這些話說出來,本來就是心思不純抱有一定目的的。
否則為什么一定要說呢?
現(xiàn)在皇上與嘉妃娘娘正是千好萬好的時候,十一阿哥更是聰穎伶俐,十阿哥因為前兒的事情,與十一阿哥也十分的兄弟哥倆好了,不管貴妃出于什么目的說出來,看這個結(jié)果,就一定是挑撥了。
傳揚出去,人人都知道早年嘉妃娘娘不愿意入宮,對嘉妃娘娘的形象沒有半點好處。現(xiàn)如今嘉妃娘娘在外頭提起來,那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更容易讓人誤會皇上是強迫嘉妃娘娘留宮的。對皇上在江南的形象建立沒有半點幫助。
且不說大阿哥和三阿哥,反正太子和四阿哥這里,對江南的情形是深深知道一些的。
江南富庶,面上看著是花團錦簇,可實際上,這里頭的腌臜事多著呢。
想要勾著大阿哥上船是一件,還有許多逾制的事。他們自然巴不得皇上宮里出事,好讓他們趁虛而入,讓他們編造什么謊言,攻訐朝廷和皇上。
畢竟民心這個東西,不是收復了土地就能立刻跟著聚攏的。
太子想起康熙離開時的神情。
太子道:“這件事,不用咱們出手。就咱們身邊的人,也管不住這樣的事。只要你與孤身邊的人不亂說,阿哥們各自管住身邊的人就好。若再有旁的動作,汗阿瑪會出手的。”
太子也怕暗地里出手的人太多太亂了,干脆這件事,阿哥們就都不要下場了。
就憑借他們身邊的人,如今還控制不住這樣的事情。
而阿哥們背后的各方勢力,也是不能輕易下場的。否則還真的就鬧大了。
如果貴妃有所動作,汗阿瑪一定會護著嘉妃娘娘的。
-
瑤令這會兒顧不上別的事情。
首要第一件,就是得把十一阿哥哄好。
回來的路上,十一阿哥不肯叫瑤令抱著,撲在康熙懷里,康熙耐心哄著,十一阿哥不再撕心裂肺的哭了,只是在康熙懷里輕輕的抽噎,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瑤令心疼的不得了。
回來以后,關(guān)上門,奴才們都退出去了,十一阿哥的一張臉都哭紅了,眼睛都哭腫了。
“好寶寶。”
瑤令自己都快哭了,卻不敢哭,忙忍著,將十一阿哥剛生那會兒的昵稱都拿出來喊著,“好寶寶不哭了,好不好?你哭的額娘心都碎了。額娘怎么會不要?又怎么會不愛你呢?你是額娘的心肝寶貝啊。”
十一阿哥抽抽噎噎的,在康熙懷里伸手,要瑤令抱,瑤令連忙把孩子抱過來,放自己懷里哄著。
“你不愿意進宮。是不要我、也是不要阿瑪。是不是。”
哭是不哭的了,但是一時半會兒哭得太過了還有些停不下來,一句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的,瑤令生怕孩子噎著了,不時輕輕撫摸脊背給他順氣。
瑤令忙去牽康熙的手,對十一阿哥賭咒發(fā)誓:“絕對沒有的事。額娘也沒有不愿意進宮,額娘絕對沒有不要你和你阿瑪。額娘可喜歡你了。”
在十一阿哥含著淚光的注視下,康熙沒有拂開瑤令的手,卻也不吃她這一套順帶。
康熙盯著瑤令看:“你先把朕的兒子哄好。”
言外之意,朕還得重新起一套流程哄,不允許順帶。
瑤令眨眨眼,得,這是父子倆都被鈕祜祿氏的話給招惹的炸毛了。
現(xiàn)在卻也不是恨鈕祜祿氏的時候。
把自己男人和孩子安撫好,才是最要緊的。
十一阿哥到底還是小,當時只是太過于驚恐,等到這會兒感受到阿瑪額娘的愛意,并且在瑤令的一再保證下,他也就不再哭了。
慢慢的也不抽噎了,愿意在瑤令懷里待著,也愿意洗臉上藥,畢竟小臉蛋哭了這么久,不上藥抹一抹的話,過一會兒眼睛就更腫了。
“額娘,可以以后都一起睡嗎?”
瑤令剛想答應,旁邊的康熙道:“往后半個月,你額娘都陪著你睡。”
十一阿哥一想,那也可以。
十一阿哥就又問:“額娘,那一起睡的時候,可以講故事給我聽嗎?”
康熙又替瑤令做主了:“你額娘答應給你講半年的睡前故事聽。保證天天都不重樣。”
十一阿哥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康熙道:“真的。不信你問她。”
面對十一阿哥亮閃閃的大眼睛,瑤令一秒都沒有遲疑地說:“對。你阿瑪說得對。額娘給你講半年不重樣的睡前故事。”
十一阿哥就高興了。
本來在船上來回跑了許久,十一阿哥就有些累了,方才又哭了一大場,現(xiàn)在平靜下來,就覺得有些困了。
“要去搖搖床上睡。”十一阿哥牽著康熙的手,撲在瑤令懷里撒嬌,“阿瑪和額娘都陪著我。”
得到了承諾的愛意,獲得了比想象中更為充沛的愛,十一阿哥放心的肆意享受屬于他的快樂時光。
他從一生下來就得到了康熙和瑤令的所有關(guān)注與疼愛,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與此同時,他也很欣喜自己能有這樣的額娘與阿瑪。
小孩子的心靈純凈,康熙對哥哥們的關(guān)注,也絕不會令十一阿哥感到吃醋或者不舒服。
他慷慨的。甚至從一開始就知道,阿瑪除了他還有別的孩子們。
但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十一阿哥想,前頭的哥哥姐姐們也都會寵愛他呵護他,他是阿瑪最小的孩子,能夠得到這么多的愛護,可真好啊。
搖搖床其實就是用秋千的樣子做出來的一個小床榻。
是十一阿哥坐秋千的時候感嘆,說要是睡覺也要這樣躺著搖一搖就好了。
瑤令就找人給他做出來了。搖晃的幅度很輕很小,畢竟這孩子不喜歡那種搖晃的躺椅,就給他做了這樣的。
四周都維護的很好,十一阿哥被放進去,陷在柔軟的被褥里頭,康熙與瑤令并肩坐著陪著他。
沒一會兒,十一阿哥就安心的睡著了。
這孩子一貫的睡眠質(zhì)量極好,這樣的好天氣好風色,瑤令和康熙都在身邊,他又很是放心,就絕不會輕易醒過來的。
康熙抓住瑤令的手,微微將她的手指撐開,與她十指相扣,一點點的用力讓瑤令的目光從十一阿哥身上收回來,然后對上了康熙的幽深目光。
康熙定定看著她,說:“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