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捧月
玉泉山里住著舒坦，康熙便決定中秋也在這邊行宮里過了。
瑤令如今除了侍奉康熙的飲食起居外，阿哥們的膳食她也是要照顧一二的。
這次中秋設(shè)宴，膳房的太監(jiān)們乖覺，都將膳食單子往她跟前送，是要她過目點(diǎn)了頭才肯去做的。
瑤令也不客氣，除了常規(guī)的膳食外，還加了些適合各人口味的小巧思。
“瑤令來，坐。”
宴席之上，和小阿哥們坐在一起的五阿哥熱情的招呼瑤令過來和他一起坐。
瑤令和梁九功一起侍立是康熙身側(cè)，伺候康熙用膳。
五阿哥這樣一招呼，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瑤令的身上。
自上回一道吃過海鮮大餐后，五阿哥更迷上了瑤令親手做的膳食，只要有空就要來和瑤令一起用膳。
太子和大阿哥還有三阿哥要上課，不能陪著五阿哥，五阿哥就叫奶娘將他自己抱過來。
太后那邊，倒是從未阻止過五阿哥找瑤令。
瑤令望向康熙。
康熙溫和了眉眼：“去吧。”
五阿哥如今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比養(yǎng)在佟貴妃身邊要長得好上許多。
瑤令功不可沒。
這宴席之上膳食菜品豐富，康熙也想讓小丫頭吃一點(diǎn)，如今有了這個機(jī)會，康熙順?biāo)浦郏匀徊粫胚^。
五阿哥人還小，只得了一只小孩巴掌大的螃蟹給他吃著玩。
見瑤令來了，五阿哥將那螃蟹送到瑤令跟前，瑤令就拿起蟹八件，笑道：“奴才剝給殿下吃。”
“不是。”五阿哥道，“給你吃。”
五阿哥想分享給瑤令吃。還有膳桌上他的吃食，都要分給瑤令一半。
“胤祺。”
康熙那邊喚了五阿哥。
五阿哥望過去，眼睛黑亮黑亮的：“汗阿瑪。”
康熙道：“你的東西你自己吃。瑤令的，朕會另給她。”
康熙抬了抬手，立時就有小宮女端了新的小銅鍋上來，將火鍋和燒烤架子一應(yīng)俱全的擺在瑤令跟前，是直接在五阿哥的席面旁邊給瑤令加了一席。
她跟前的膳食種類幾乎和嬪妃們跟前擺著的是一樣的。
“把這個拿去給瑤令。”
“給爺把這個送去！”
……
但緊接著，太子和大阿哥的吩咐，三阿哥的動作，就讓在場眾人瞧見了瑤令的高人氣。
在原本的膳食之上，太子與大阿哥還有三阿哥都賞賜過去許多吃食，瑤令跟前又?jǐn)[成了小山高的樣子。
瞧著眼前三四盤子的千絲蟹柳，瑤令是既感動又好笑，就算她再喜歡吃這兒，康熙和小殿下們，是不是也投喂的太熱情了？
都知道瑤令在御前受寵，但是親眼看見瑤令得了康熙和小阿哥們的喜歡，那滋味是一點(diǎn)不一樣的。
兩位貴妃臉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宜嬪和榮嬪臉上掛著笑。惠嬪和德嬪笑不出來。
四阿哥和六阿哥好奇的看著這邊。六阿哥還小，多是好奇。四阿哥眼里卻又那么一絲絲的失落，瑤令和費(fèi)揚(yáng)阿救了他的性命，可是瑤令和他不親近，反而和五阿哥很親近。
四阿哥想，他也想和瑤令親近些。
太皇太后倒是很喜歡今夜的賞月宴。
外頭的月亮又大又圓，殿中敞亮，一抬眼就能看見天上掛著的圓月。
再一落眼，目光就落在了佟佳氏的身上。
“你今兒不高興了？”太皇太后問。
佟貴妃忙道：“臣妾沒有。臣妾大約是方才飲了些桂花酒，這會兒上勁了。”
太皇太后便道：“那給你弄些蜂蜜水來。瞧你都沒吃幾口，就別喝這么多了，先吃些東西。”
佟貴妃道：“是。臣妾聽太皇太后的。”
可佟貴妃怎么吃得下呢？一想到這些東西都是瑤令弄出來的，再美味她也失了胃口。
本來是闔宮歡宴的日子，太皇太后還有太后，及康熙與阿哥們都是高興的，這時候誰掃興誰就是眾矢之的。
偏偏這還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佟貴妃這兒剛喝了一口蜂蜜水，對面的鈕祜祿貴妃就做出不舒服的樣子來。
她那樣子和當(dāng)初宜妃在慈寧宮的表現(xiàn)差不多，只不過要更含蓄一些，一下子就勾起了太皇太后的記憶。
太皇太后干脆與康熙對了個眼神，悄悄的就將鈕祜祿貴妃送到偏殿去歇著，然后請了太醫(yī)過來瞧。
這一瞧，病是沒有，卻是個大喜事。
鈕祜祿貴妃有了身孕了。
等收拾好了鈕祜祿貴妃回來，眾人又與康熙和貴妃賀喜。
太皇太后關(guān)心道：“方才可有飲酒吃蟹？”
鈕祜祿貴妃道：“臣妾不曾動過。”
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氣：“好。那你就好好的養(yǎng)著。該忌口的還是要忌口。”
太醫(yī)說鈕祜祿貴妃的胎無事，就是大約前段時間勞累了，所以需要靜心安養(yǎng)一段時日。
太皇太后見佟貴妃的臉色實在是不好，便叫太醫(yī)給佟貴妃也看一看，結(jié)果一診出來也是喜脈。
可到了佟貴妃這里，才恭喜完，太皇太后就問太醫(yī)：“貴妃方才吃過蟹也飲了酒，可有什么妨礙？”
太醫(yī)道：“這會兒日子還淺，微臣尚看不出，還需要些日子慢慢察看。若是后續(xù)無事，好好將養(yǎng)，也不會有什么妨礙。但是之后，便不可再飲酒吃寒涼之物了。”
左右現(xiàn)在看不出，日后慢慢觀察，若是有什么問題，到了那時再解決。
兩位貴妃一同遇喜，這倒是好事。
太皇太后就吩咐她們好生休養(yǎng)，將兩位貴妃跟前的膳食都撤下去了，換上了可以供孕婦食用的鍋?zhàn)优c膳食茶點(diǎn)。
就在眾人忙碌，注意力都放在席面上時，佟貴妃與鈕祜祿貴妃分坐康熙兩邊，就這么遙遙對望了一眼。
而后同時低頭，都望了望自己的腹部。
佟貴妃伸手輕輕撫了撫自己尚未顯懷的腹部，她盼這個孩子盼了多少年了，一直給別人養(yǎng)孩子，如今，她終于能有自己親生的孩子了。
佟貴妃抬眸時，臉上掛著淺淺地笑：“臣妾向來體弱，方才太醫(yī)也說了，臣妾要好好的休養(yǎng)，只是宮務(wù)繁多，臣妾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太皇太后道：“再是放不下，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你腹中的孩子，可經(jīng)不起你這樣勞累。”
“是。”佟貴妃柔順道，“所以臣妾想求太皇太后和皇上一個恩典。”
康熙道：“你說。”
佟貴妃道：“臣妾顧著孩子，想休養(yǎng)些時日，就怕耽誤了宮里的事情。因此臣妾想著，還得是精明能干的人輔佐幾位妹妹處理宮務(wù)，臣妾才能放心，也是不辜負(fù)太皇太后與皇上愛護(hù)臣妾的一片心。”
“杭佳氏向來穩(wěn)重細(xì)心。將太皇太后皇上還有阿哥們的膳食調(diào)理的極好，闔宮都是嘆服的。臣妾想借用杭佳氏幾日到后宮，與惠嬪宜嬪德嬪榮嬪四位妹妹一起協(xié)理宮務(wù)。有能力卓絕的女官在，臣妾方能安心。”
太皇太后看向鈕祜祿貴妃：“你呢？你是個什么意思？”
鈕祜祿貴妃道：“臣妾前些時日不知自己有了身子，險些傷了腹中的孩子，這會兒也不敢托大，臣妾需要靜養(yǎng)，臣妾覺得佟貴妃姐姐的提議很好。若是得皇上看重的御前女官到后宮來協(xié)理宮務(wù)，臣妾就更能安心了。”
五阿哥的位置并不很靠前，前頭主子們說話，并不耽誤阿哥們在底下干飯，反正阿哥們年紀(jì)小，不需要費(fèi)心聽這些事。
瑤令坐在五阿哥身邊也認(rèn)真干飯，結(jié)果沒想到被佟貴妃給點(diǎn)了。
她一個御前女官，摻和什么后宮的事呢？
這兩位貴妃上回沒有討得了好，就設(shè)局在這等著她呢是不是？
偏偏這事兒上，她說了不算。
“好。那便依著你們。”太皇太后一錘定音。康熙也沒有異議。
太皇太后叫瑤令：“好孩子，到前頭來。”
瑤令方才就沒吃了，將自己收拾好了，迅速到了太皇太后跟前站著。
“兩位貴妃看重你，我也覺得你很好。皇帝跟前離不得你，你就辛苦些，一起照料著，待兩位貴妃平安生產(chǎn)后，你就回去。”
太皇太后道，“后宮還有四位娘娘協(xié)理宮務(wù)，你只需輔佐她們便好。若有拿不定主意的，貴妃也能給你們做主。再不成的，只管來問我。”
“如今阿哥公主們也在慢慢的長起來，后宮事多，我也不會坐視不理。你只管放心去做，遇事不決就找蘇麻或者蘭兒。”
瑤令道：“是。奴才謹(jǐn)遵太皇太后懿旨。”
這是正式叫她加班了。
“還有朕。若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摹ｋ藿o你做主。”
被主子看重也是恩賞，不能抗旨不能推辭，只能叩謝圣恩。
“奴才必當(dāng)歇盡全力，照顧好貴妃娘娘及諸位娘娘的生活。”
瑤令瞧著太皇太后含笑模樣，忽而就想起太皇太后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話。
她進(jìn)后宮輔佐娘娘們協(xié)理宮務(wù)，太皇太后和康熙的話都是給她撐腰的。是在告訴諸位嬪妃們，她的地位等同與蘇麻喇姑和蘭嬤嬤在后宮的地位。
佟貴妃和鈕祜祿貴妃是不信邪，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不能將她怎么樣，就想把她拐到后宮她們的地盤里去盡情收拾。
那就試試看吧，看看到底是誰把誰收拾了。
第32章 出頭
瑤令答應(yīng)五阿哥從玉泉山回宮后給五阿哥烤紅薯吃。
結(jié)果回宮后正是頒金節(jié)，幾乎是忙了整整一個月，將要入冬的時候才有時間給五阿哥烤紅薯吃。
五阿哥生怕擾了太后的清凈，不敢在寧壽宮鬧這些。
三阿哥知道后，干脆將人帶到了阿哥所，說就在他的院子里烤。
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下學(xué)的時候，剛走到阿哥所門口就聞到了香味。
三阿哥餓了，什么都顧不得了，快步就往里走，大阿哥倒是知道腳步一頓，對太子說：“太子，爺忍不得了，爺也先走一步了！”
太子沒這么猴急，還是慢慢的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去就瞧見兩個弟弟毫無形象的蹲在那里，一人手里拿著一個黑乎乎的紅薯，在那里吃，偏偏又很燙，兩個人吃的還挺狼狽的。
太子過去坐下，說：“像什么樣子。”
五阿哥也在旁邊老老實實的坐著，等著他的紅薯涼下來。
聽見太子說話，他也跟著有樣學(xué)樣：“像什么樣子。”
偏偏他年幼，聲音軟糯，說起來毫無威懾力，反而軟軟的像在撒嬌。
大阿哥笑嘻嘻的：“那怎么了？爺和老三這叫真性情。”
瑤令端了水來給太子洗手，等太子洗完了，又用巾帕給太子擦手，然后才將選好的紅薯送到太子跟前。
她今兒不但預(yù)備了紅薯，還做了叫花雞，這會兒還在爐灰里烤著呢，還用燒盤烤了好些蔬菜和果子，都預(yù)備在旁邊了，撿著太子和阿哥們愛吃的選了些過來，預(yù)備了四五種醬料，由著阿哥們自己喜歡吃的再去蘸。
做完了，瑤令才望著大阿哥和三阿哥說：“殿下這不是真性情，這是不講衛(wèi)生。殿下才練了騎射回來的，不洗手就吃東西，小心細(xì)菌進(jìn)到了肚子里。回頭要吃苦藥的。”
大阿哥不怕吃苦藥，三阿哥倒是有點(diǎn)怕。
瑤令便道：“鬧肚子吃藥的時候，怕是就不能出門跑馬了。等病好了才有力氣出門。”
大阿哥立馬就老實了。大阿哥最怕的就是不能上騎射的課。
兩個人過來認(rèn)認(rèn)真真的洗手，瑤令的唇角就勾了勾。
這里吃吃喝喝起來，香味難免飄出去。
三阿哥性子大大咧咧的，這會兒院子里人多，進(jìn)出的人也多，三阿哥的院門沒有關(guān)，是能瞧見外頭的。
按說外頭不該有人，瑤令正忙著，五阿哥卻抱著紅薯走過來，扯了扯瑤令的衣角：“瑤令，有人偷看我們。”
五阿哥指著的是院門外頭。
瑤令轉(zhuǎn)頭瞧了一眼，大阿哥和三阿哥正一邊吃一邊爭論今日上課的知識點(diǎn)。
這可真是難得，這兩個人居然這么認(rèn)真。
再一瞧太子也聽得很認(rèn)真，還時不時的說兩句，太子說了之后，大阿哥和三阿哥爭論的更激烈了，幾乎是到了忘我的境地。
瑤令想，既然太子硬控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學(xué)習(xí)，那她就不打擾三位殿下了。
瑤令自己洗凈了手，然后往院門外去。
五阿哥抱著吃了一大半的紅薯跟在后頭，也要出去看熱鬧。
方才他是有點(diǎn)怕，現(xiàn)在有人撐腰了，五阿哥就不怕了。
瑤令出來，沒瞧見什么人，卻在前頭的空地上看見有個小孩子趴在那里。
很瘦很小的孩子，穿得還挺好的。
這宮里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小孩子，說不準(zhǔn)是哪位小主子。
瑤令正要去前頭瞧清楚，結(jié)果就出現(xiàn)兩個年紀(jì)稍大些的宮女，似乎是奶娘的打扮，一看見她就跑過來，然后抱起這個小孩子就要跑。
瑤令立刻道：“站住。”
這可是宮里，本來就奇怪，在她面前偷感這么重，不是存心引起她的注意么。
那兩個奶娘老老實實的過來給她行禮：“見過瑤令姑娘。”
只是眉眼極其的不安分，眼神到處亂瞟。
瑤令道：“你們是怎么照顧七阿哥的？七阿哥為何趴在地上？”
這也不難猜，阿哥所這里這么大的小孩子，除了八阿哥就是七阿哥了。
后一年出生的八阿哥早都會走路了，偏偏七阿哥那里沒什么動靜，存在感比八阿哥還低。
一聯(lián)想到七阿哥出生時腿腳不好，眼前小孩子的身份就很好確認(rèn)了。
只是這都兩年多了，七阿哥竟還不會走路，看七阿哥胸前的衣裳都臟了，可見是在地上爬了一會兒的。
莫不是聞到了這里的香味，自己跑過來的？
七阿哥的奶娘道：“七阿哥無事。奴才們這就帶著七阿哥回去了。”
七阿哥只是腿腳不好，人又沒有傻，見奶娘要抱著他走，他便沖著瑤令揮手：“不走。要，要吃。”
七阿哥是餓了。
瑤令一看就知道。
雖不至于像之前那樣黑瘦弱小，但這兩年養(yǎng)的也不是太好。
瑤令這會兒常來后宮，見過八阿哥的，八阿哥就養(yǎng)的很好，比七阿哥好多了。若說和七阿哥前后腳出生的六阿哥，那就更不能比了。
瑤令來后宮協(xié)理幾位嬪妃輔佐宮務(wù)，蘇麻喇姑從慈寧宮撥了兩個宮女過來跟著她。
一為彩霞，一為紫月。
都是蘇麻喇姑手底下調(diào).教出來的，放出來也是有體面的。
彩霞和紫月跟著瑤令這么久了，將她的行事風(fēng)格也是放在心上熟悉了，此時見瑤令定定的望著那兩個奶娘，就知道七阿哥是走不了了。
彩霞過去把七阿哥抱過來，紫月去說那兩個不肯放手的奶娘：“殿下餓了，你們難道還要攔著殿下進(jìn)膳？”
那奶娘道：“奴才們當(dāng)然不敢，只是阿哥進(jìn)食都是有時辰了。若是吃壞了阿哥有事，奴才們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瑤令冷道：“阿哥餓壞了，你們就沒事了？這個責(zé)任你們就擔(dān)得起了？”
那奶娘就不說話了。
彩霞把七阿哥都要抱進(jìn)去了，聽見這話轉(zhuǎn)頭就啐道：“在瑤令姑娘這里吃東西，還能有什么事？連太子爺都在里頭用膳，還能叫七阿哥吃壞了？”
“你們別進(jìn)來了。就在外頭等著。”
五阿哥沒見過這樣的熱鬧，頭一回見了覺得稀奇，他還沒等七阿哥進(jìn)來就先跑進(jìn)去了，平常說話軟軟的，這會兒說話倒是快，繪聲繪色的與太子大阿哥還有三阿哥把外頭的事說了。
剛說一半兒，彩霞就抱著七阿哥進(jìn)來了，將七阿哥放到小凳子上坐好。
七阿哥沒跟過瑤令的飲食，不似太子大阿哥還有三阿哥似的什么都能吃。甚至五阿哥吃的東西七阿哥都吃不了。
要另給他做一點(diǎn)軟爛好消化，味道也比較清淡但是有豐富營養(yǎng)的膳食。
彩霞和紫月能力很強(qiáng)，瑤令一說她們就會做，借著三阿哥這里的小茶房做了出來。
七阿哥是真餓了，吃的狼吞虎咽的，好像從來沒吃飽過。
兄弟幾個都不說話，都看著七阿哥吃東西。
大阿哥特別感慨：“早兩年見小七，就是那個鬼樣子。現(xiàn)在還是這個鬼樣子。她們是怎么養(yǎng)的？爺這兩年忙得很，竟沒注意到。”
七阿哥的存在感太低了，生母位分更低，又早已失寵，七阿哥母子就跟個透明人似的活在這個宮里。好像有口氣能活著就可以了。
太子站起來，三阿哥喊了一聲，太子說：“沒事。你們陪著他，孤去找汗阿瑪。”
瑤令將太子攔住了：“殿下找皇上做什么？”
太子道：“他到現(xiàn)在還不會走路。孤要告訴汗阿瑪，讓汗阿瑪換了小七身邊的人。”
瑤令道：“若換的人再不好呢？”
“那就再換。”太子說。
瑤令道：“殿下，皇上日理萬機(jī)，每日里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置，不可能盯著阿哥所的奴才們?nèi)绾嗡藕虬⒏纭！?br />
“便是大殿下和三殿下就住在跟前，也不知道七阿哥的情形。太子殿下想過這是為了什么嗎？底下的人若是蓄意隱瞞，殿下們什么都不會知道的。”
大阿哥呵了一聲：“好大膽的奴才！爺砍了她們！”
沒等瑤令說話，五阿哥便道：“大哥，宮里不能隨便砍人的。”
大阿哥嘁了一聲，不說話了。
瑤令道：“殿下若是信得過奴才，便將此事交給奴才來辦。后宮里也有后宮的規(guī)矩，奴才們失職，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不會坐視不管的。”
瑤令心里有疑慮，不能與太子他們明言，攔著太子不牽扯進(jìn)后宮的這些事情，肯定是好的。
太子就不能摻和進(jìn)這些事情里。太子就像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和兄弟們吃吃喝喝的相伴，好好的做他的太子，平安的長大，不和后宮嬪妃起任何的沖突，那他們杭佳氏一族才能長久。
保太子，等于保住了他們一家人的腦袋。
瑤令望了望天色，對太子和大阿哥道：“時候不早了。太子殿下該回毓慶宮了。大殿下也該回自個兒的院子了。奴才也要讓人送五殿下回寧壽宮了。”
五阿哥乖乖的對著瑤令揮了揮手：“瑤令，明天見。”
瑤令溫柔一笑：“嗯，殿下明天見。”
太子和大阿哥走了，五阿哥也走了，瑤令看著人將三阿哥這里收拾妥當(dāng)，三阿哥本來還想多看一會兒熱鬧，可大阿哥五阿哥都不在，對上瑤令規(guī)整的神情他還真是鬧不起來，最后還是一步三回頭的在他身邊嬤嬤的催促下回屋念書去了。
三阿哥身邊的嬤嬤是榮嬪給的。
方才這一出看下來，這嬤嬤心里有數(shù)得很，再與瑤令一對眼神，就知道這事兒瑤令也不讓三阿哥摻和的。
別的時候這嬤嬤管不住三阿哥，這時候這嬤嬤拼了老命也要管住三阿哥不胡鬧的。
幸而三阿哥還知道個怕性，瑤令不用搬出康熙的名頭來鎮(zhèn)壓，這院子里也就清凈下來了。
瑤令等七阿哥吃好了，摸著七阿哥的小肚子圓圓的，就沒讓七阿哥再吃了。
七阿哥也乖乖的停下來了。
彩霞紫月給七阿哥洗臉洗手，又去七阿哥屋里找了外頭換洗的衣裳，去旁邊的屋子里將七阿哥身上的臟衣裳脫下來，便將七阿哥放在榻上坐著了。
瑤令這才柔聲問七阿哥：“殿下方才，是自己跑出來的？”
七阿哥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我掉下來了，沒人管我。我餓了，要找吃的。”
彩霞和紫月忙檢查七阿哥身上有沒有受傷，索性冬日穿得厚，就都還好。
七阿哥以為瑤令抿著唇是生氣了，忙道：“我乖。我聽話。你們別丟下我。”
彩霞?xì)獾哪樁技t了，看看她們是怎么作踐阿哥的！
紫月扯了她一把，不叫她在七阿哥面前表現(xiàn)出來。
瑤令方才趁著彩霞和紫月給七阿哥換衣裳的時候，仔細(xì)看了看七阿哥的腳。
七阿哥的腳是有勁兒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就是右腳的腳脖子可能出生的時候留下的根兒在那里，發(fā)育的時候沒長好，就有點(diǎn)歪，所以可能走路就會有點(diǎn)不平衡。
但七阿哥的奶娘不盡心伺候，壓根沒教過七阿哥走路，都這么大了還是抱來抱去爬來爬去的。
是不想讓七阿哥走起來丟人嗎？
可這樣耽誤下去，七阿哥不是腿腳不好，而是真的廢了。
瑤令不是圣人，不是誰的苦難都要去拯救。
只是太子已經(jīng)看見了，她不管，太子就會伸手。太子是個好孩子，不能讓后宮嬪妃害到太子頭上去。
翌日，在惠嬪的延禧宮議事，彩霞紫月抱著七阿哥就跟在瑤令的身后去了。
宜嬪見了十分驚訝，不解問瑤令：“你們怎么把七阿哥抱來了？”
瑤令道：“奴才是想叫娘娘們看一眼七阿哥，也好知道奴才所言非虛。七阿哥還小，可他的人生還很長，奴才是想替七阿哥求娘娘們憐憫。”
宜嬪不說話了，惠嬪問道：“七阿哥怎么了？”
瑤令將事情說了。惠嬪遂望向德嬪。
德嬪苦笑道：“姐姐是知道的，七阿哥是從嬪妾那里搬出去的。嬪妾能力有限，養(yǎng)這孩子養(yǎng)不好，從此之后當(dāng)然不敢再沾手這孩子的事了。”
“嬪妾恍惚聽見，七阿哥的奶娘是內(nèi)務(wù)府從戴佳氏族中挑選的。身邊伺候的人也都是內(nèi)務(wù)府定下的。嬪妾一概不曾插手過。”
惠嬪道：“內(nèi)務(wù)府定下的，也得有個章程。”
“本宮恍惚記得，七阿哥搬去阿哥所的時候，鈕祜祿貴妃尚未晉封，那會兒還是佟貴妃娘娘主持宮務(wù)，咱們幾個協(xié)理。也就是說，七阿哥的事情，是佟貴妃娘娘做主的？”
瑤令心中警鈴大作。
惠嬪這話說的，是想把這事扣在佟佳氏身上？她不是想解決問題，她是想借此解決佟貴妃。好獨(dú)攬宮權(quán)。
畢竟現(xiàn)在，是解決佟貴妃的好時候。
這幫女的，半點(diǎn)沒有對小孩子的慈愛之心，不是自己生的就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一心就想著奪權(quán)。
第33章 嬌縱
“奴才是想，請各位娘娘拿個主意，看看是否將七阿哥身邊的奶娘換一換。”
瑤令不與惠嬪糾纏過去的事情，她說，“七阿哥如今還不會走路，娘娘們主持協(xié)理宮務(wù)，若是這話傳到萬歲爺耳朵里，恐怕娘娘們也不能獨(dú)善其身。”
兩個貴妃都不在，惠嬪在幾個嬪位里面是打頭的。
她實在不滿瑤令這樣的做派，先前也就忍了，如今聽見瑤令這樣說，她忍不了一點(diǎn)。
本想借題發(fā)揮趁著佟貴妃不在坑一坑佟貴妃的，那要是照著瑤令的說法，豈不是佟貴妃屁事都沒有？
“你一個奴才，也敢質(zhì)疑本宮和諸位娘娘的處事了？”
惠嬪道，“阿哥們身邊的奶娘都是有數(shù)的，還能是你說換就能換的？”
“你既說七阿哥不會走路，又說奶娘苛待他的膳食，那叫她們改了就是，日后改好了，也就不必?fù)Q了。”
宜嬪在旁邊道：“惠嬪姐姐口口聲聲說什么奴才，姐姐可別忘了，姐姐的大阿哥最喜歡吃瑤令姑娘做的膳食了。敢問姐姐，大阿哥有多久沒在延禧宮陪著姐姐用膳了？”
惠嬪被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偏偏宜嬪比她得寵許多，膝下還有兩位阿哥，哪怕五阿哥養(yǎng)在太后那里，宜嬪的底氣也比她足得多。
更別說宜嬪說的本就是事實。
大阿哥這一年多可從未在延禧宮吃過東西了，每次惠嬪殷勤送去，大阿哥都嫌棄的說吃不下。
惠嬪不松口，德嬪不出頭，榮嬪跟著坐了一會兒，實在熬不住才道：“咱們這樣沒個說法也是不成的。三五日一次議事，今兒的事兒還多著呢。要依我說，便是要換奶娘也是先選的，給內(nèi)務(wù)府那邊遞話，先叫他們選兩個好的。”
“索性七阿哥如今不必吃奶，只要選性子好會照顧阿哥的奴才上來就成。這出身也不能太差了，不然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也是添亂。”
“現(xiàn)在的這幾個先好好的帶著，從即日起帶著七阿哥慢慢的學(xué)走路，咱們這里讓人盯著，她們也就不敢偷懶敷衍了。”
榮嬪是折中的法子，盡管瑤令不滿意，但現(xiàn)下也只能如此。往后騰出手來，還得繼續(xù)往后爭取。
確實也有事情要處置，瑤令便讓人先將七阿哥送回去，然后再留在這里聽娘娘們議事。
等從惠嬪的延禧宮出來，都已經(jīng)是下午兩三點(diǎn)的時候了。
娘娘們還要睡午覺休息，瑤令這里卻帶著彩霞紫月往營造司去。
路上她問彩霞紫月：“阿哥們小時候?qū)W走路都是怎么學(xué)的？”
紫月道：“是奶娘們跟著手把手教的。”
瑤令點(diǎn)點(diǎn)頭：“那咱們還是給七阿哥添點(diǎn)裝備吧。”
靠戴佳氏族中那幾個不成器的奶娘是沒用的。
她到了營造司，受到了營造司上下太監(jiān)的熱情歡迎。
現(xiàn)如今瑤令的身份真是炙手可熱的，在奴才里頭瞧見的都是笑臉，沒有奴才有這個膽子給她難堪的。
她畫了學(xué)步車的樣子，拿給營造司的總管太監(jiān)看了，那總管太監(jiān)一看就笑道：“姑娘放心，明兒一早，奴才就給姑娘把東西做出來了。”
那總管太監(jiān)說：“這物件在民間用的多些，比姑娘所畫的要粗糙許多。姑娘加了些機(jī)括設(shè)計，更精巧些。宮里頭阿哥們學(xué)步都是奶娘手把手教的，用不上這個。但奴才們鐵定能做。”
瑤令笑了一下：“公公可真是消息靈通啊。”
總管太監(jiān)笑道：“姑娘能用得上奴才們，那是奴才們的造化。”
瑤令道：“既如此，做好了先送去我那里，我過目后，再拿去給七阿哥使用。”
營造司的人自然沒有不應(yīng)的。
瑤令也是不得不謹(jǐn)慎些，要是有人趁亂做了手腳，又是一樁事故。
等瑤令在后宮忙完了，天都黑了。
彩霞紫月回慈寧宮，她則回了乾清宮。
這兩日不曾當(dāng)班，今夜便要在暖閣中值守。
瑤令回了自己的屋子，簡單梳洗了一下，用熱水洗了臉，又用熱茶泡了一點(diǎn)餑餑吃，換了一身衣裳坐下來，才覺得放松些精神了。
又過了一刻鐘，交班的時候到了，她就去了前頭暖閣。
康熙瞧見她來，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會意，忙讓小宮女將預(yù)備好的東西送到瑤令跟前。
瑤令望著眼前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龍絲細(xì)面發(fā)愣：“萬歲爺？”
“特意給你預(yù)備的。”
康熙道，“是你喜歡的骨頭湯熬制出來的。吃吧。”
瑤令方才確實沒怎么吃飽，她是想著明早下值后再正經(jīng)做些吃的來，結(jié)果沒想到一回來就被康熙投喂了。
見她愣著，康熙道：“吃啊，怎么不吃？是不餓？”
瑤令的臉有點(diǎn)紅：“不是。奴才是不好意思。也，不敢壞了規(guī)矩。”
除了康熙，哪個奴才敢在西暖閣吃東西呢？
就連大臣們早來議事，蒙皇上賞賜早膳，也不過是一碗粥加上兩三個紅棗，囫圇喝下去就完了，也不會發(fā)出什么聲音。
這會兒暖閣里安靜得很，她在這里吃面，豈不是聲音很大？
多年來的宮女規(guī)訓(xùn)，到底還是讓瑤令覺得被康熙聽見吃面的聲音有些羞恥。
還是放不開啊。康熙想。
“給你把膳桌支在隔壁，你去那邊吃。”康熙道。
瑤令忙應(yīng)了好，跟著就去了。
這龍絲細(xì)面確實是根據(jù)瑤令的喜好做的，很是細(xì)膩軟滑，吃進(jìn)去能飽腹，又不會因為太筋道而需要消化傷了脾胃。
瑤令吃完了，只覺得胃里暖洋洋的很舒適。
瞧著回來的小丫頭眉目都舒展開了，康熙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吃得好就成。
“今兒做這面的是誰？賞。”
趙昌領(lǐng)命轉(zhuǎn)去傳賞賜的話。
康熙拿了一碟紅玉葡萄來叫瑤令坐著慢慢把皮剝下來。
他一行看奏章，一行與瑤令閑說：“就這么關(guān)心七阿哥？”
瑤令今兒為七阿哥的奔波，肯定是瞞不過康熙的。
瑤令老老實實道：“太子殿下也瞧見了七殿下的處境。奴才要是不去，那就是太子殿下去了。奴才是為太子殿下分憂。”
康熙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個熱心腸。”
瑤令嘀咕道：“那要是心腸都冷了，還活個什么勁兒啊。”
康熙挑眉：“說的什么？”
瑤令忙乖巧一笑：“奴才什么都沒說。”
康熙提筆寫了幾個字，思索片刻，下筆如有神，卻還能與瑤令說話：“既然惦記，不如把七阿哥給你養(yǎng)著，好不好？”
瑤令嚇了一跳，手一抖剝下一大塊果肉：“萬歲爺別嚇唬奴才。奴才膽子小。”
“誰嚇唬你？”康熙道，“你不愿意養(yǎng)，覺得胤祐腿腳不好？”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瑤令道，“萬歲爺，奴才是伺候萬歲爺?shù)模L久侍奉，哪能養(yǎng)著阿哥呢？這不合規(guī)矩。”
戴佳氏身份再低微，那也是康熙的嬪妃。七阿哥是皇子，把皇子拿給她養(yǎng)著，是真不怕給她添麻煩啊。也是真不怕再有人以此欺負(fù)七阿哥。
本來宮里視她為眼中釘?shù)木投啵俳兴B(yǎng)著，七阿哥還活不活了。
康熙道：“朕小時候的詩文寫字啟蒙，就是太監(jiān)教的。”
瑤令道：“萬歲爺，這不一樣。”
康熙便沒說話了，專心去寫他的評語。
瑤令也不知道康熙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沒有，就怕圣旨一下，再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可她也不敢打斷康熙的思路。
眼瞅著剝了十幾個，是夠康熙吃的分量了，又瞧著康熙寫完了兩本，瑤令便將晶瑩剔透的小葡萄送過去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笑道：“行了。七阿哥不叫你養(yǎng)著。”
又看了送過來的葡萄一眼，含笑道，“賞你了。才送上來的，很是香甜，你都吃了。”
其實叫她剝葡萄，就是想讓她飯后坐一會兒，剛吃完站著侍奉對身體不好。
這葡萄她應(yīng)也是喜歡的，自己剝了皮自己吃，正正好。
這回沒叫瑤令去隔壁吃，瑤令自己也沒提，這葡萄放進(jìn)嘴巴里輕輕一抿就化了，香甜的汁水瞬間滑下去，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也實在不必要出去吃。
叫康熙慣的，她現(xiàn)在在御前真是有些放肆了。
真不知道當(dāng)初進(jìn)宮教她規(guī)矩的嬤嬤看見了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啊。
康熙還叫她把手上的汁水用帕子擦干凈了，瑤令都有些飄飄然了，下一秒又拽住自己的思緒，在宮里可不能這么嘚瑟。
康熙又叫瑤令去那張小榻上：“去歇一會兒。朕這里有梁九功，不用你伺候。”
瑤令茫然：“啊？”
康熙挑眉道：“你想抗旨？”
“奴才不是。”瑤令忍不住道，“萬歲爺，奴才今夜夜里是有差事的。”
“朕知道。”
康熙道，“朕就愿意讓你歇著。誰敢說什么。”
梁九功笑瞇瞇的走過來：“姑娘請。”
瑤令暈暈乎乎的跟著梁九功走過來，一眼就看見了那張康熙用來休憩的小榻上鋪上了松軟的被褥，上頭甚至還掛著上一個小小的水色的床帳。
這待遇真是一天一個樣，蹭蹭往上漲啊。
梁九功做了個手勢，笑瞇瞇地道：“姑娘只管安心睡著。不必?fù)?dān)心萬歲爺那里。有奴才們支應(yīng)，萬歲爺一切都好。”
甚至還有小太監(jiān)搬了個小屏風(fēng)過來，隔絕了外頭的視線，縱然有人走動，也不會影響瑤令的睡眠了。
瑤令坐下來，身上的困意在叫囂。夢里的周公在召喚。
誰不向往安逸舒適呢？
瑤令抱著小榻上的大迎枕在心里嗚嗚啊啊，康熙他這樣周全細(xì)致，真的是太犯規(guī)了。
第34章 肉羹
康熙下旨，將七阿哥給了蘇麻喇姑撫養(yǎng)。
將七阿哥身邊侍奉的奶娘宮女都換掉，責(zé)成內(nèi)務(wù)府再挑好的送到七阿哥身邊。
瑤令再去阿哥所瞧七阿哥時，七阿哥這里已然是煥然一新了。
營造司做的好幾個樣式的學(xué)步車都擺上了。
里里外外也都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不再是像之前一樣總有一股潮濕的氣味。
奶娘和身邊的宮女一看就是老成溫厚的。
瑤令私底下也打聽過了，雖說是康熙責(zé)成內(nèi)務(wù)府選的人，但實際上太皇太后與蘇麻喇姑都是有插手的。選來的都是經(jīng)過蘇麻喇姑認(rèn)真調(diào)查過的。
家世出身都有保障的，絕不會出現(xiàn)之前那樣的情形。
“姑娘來瞧七阿哥了？”蘇麻喇姑也在這里，見瑤令過來，望著瑤令溫柔的笑。
瑤令道：“是。不來瞧一眼，我總是不放心的。”
蘇麻喇姑笑道：“姑娘是柔軟心腸。七阿哥有姑娘惦記牽掛，是該高興的。”
七阿哥也不似先前那樣膽小畏縮的模樣了，乖乖巧巧的小團(tuán)子打扮的干干凈凈的站在學(xué)步車?yán)铮Φ膸е约汉蛯W(xué)步車一起往前走。
“走。走呀。”七阿哥高興的揮舞著雙手。
“有姑姑撫養(yǎng)七阿哥，從此之后我都是放心的。”瑤令道。
蘇麻喇姑含笑道：“七阿哥有后福。七阿哥喜歡姑娘，姑娘以后也要常來常往才好。”
瑤令真心實意一笑：“好。”
雖說七阿哥是給了蘇麻喇姑撫養(yǎng)，但蘇麻喇姑可和普通的奴才不一樣。蘇麻喇姑身后站著太皇太后，至少幾年內(nèi)，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fù)七阿哥的。
等過幾年七阿哥長大了能夠自保，這日子自然會好過許多。
七阿哥生來腿腳不好，于其他阿哥的競爭力就沒有那么強(qiáng)，若是跟著名利心重的養(yǎng)母反而還不好，跟著經(jīng)歷過半生大風(fēng)大浪的蘇麻喇姑學(xué)習(xí)人生的智慧，七阿哥的身心都會得到很好的鍛煉。
瑤令越想，越覺得康熙的這個安排對七阿哥來說是很妥帖的。
進(jìn)冬以后，天氣越發(fā)的冷下來。
佟貴妃還有鈕祜祿貴妃安安心心的養(yǎng)胎，這宮里的事兒就全壓在了惠嬪幾位和瑤令的身上。
蘇麻喇姑那里要撫養(yǎng)七阿哥，七阿哥還小，一日總要去瞧幾回，瑤令若非有煩難事，不然也不會去麻煩蘇麻喇姑。
于是到了新年的時候，這宮里里里外外最忙的奴才，瑤令覺得她肯定能爭上個前三了。
新年新歲，乾清宮也會設(shè)宴，后宮也是要設(shè)宴的。
瑤令在前頭看完了膳食單子，還要在后宮看膳食單子，每日名冊和單子流水似的往她手里過，若非前頭有鈴兒，后頭有彩霞和紫月，她可真是要忙昏頭了。
她忙起來，就往阿哥們那里去的少了，太子將要在武英殿于群臣面前亮相宣講經(jīng)義，每天除了去上課便是把自己關(guān)在毓慶宮里背書。
這是太子第一次正式在群臣面前作為皇太子的亮相，是康熙為了讓群臣認(rèn)可太子的學(xué)問，康熙自己也非常的重視，天天都是要聽太子釋講經(jīng)義的。
太子這么努力，康熙見不得其他的阿哥們閑著，就提溜著大阿哥與三阿哥一起陪著。
大阿哥和三阿哥天天背書，好不容易被放回阿哥所了已經(jīng)是深夜，根本沒精力再折騰，必須要抓緊時間睡覺，不然第二天背書打瞌睡又要被康熙罵。
前頭三位卷成這樣，還沒開始讀書的五阿哥給嚇著了。
也不敢自己跑來康熙跟前晃悠，便天天窩在寧壽宮里跟太后作伴，巴望著瑤令有空的時候去看看他。
瑤令還是聽見彩霞和紫月說的，說四阿哥病了。
“四阿哥病了？”瑤令道，“佟貴妃還懷著孩子，這會兒身子都重了，為了大人和孩子好，是不是該將四阿哥隔離，或者叫挪出承乾宮幾日啊？”
“誰說不是呢？”彩霞道，“宮里的嬤嬤也是這樣說的。佟貴妃只是不肯。其實四阿哥這個年歲，再過一年便要去書房讀書了，是該和三阿哥一樣住到阿哥所去了。可佟貴妃只是不許。”
紫月小聲道：“姑娘怕是不知道。太醫(yī)去給四阿哥診脈的時候，四阿哥這病就蹊蹺，說是飲食有節(jié)，是不該有這個病的。只有饑一頓飽一頓，才會得這個病。”
“饑一頓飽一頓？”瑤令道，“那是怎么弄的？”
“不知道呀。”紫月道，“自從佟貴妃娘娘有孕，四阿哥就很少出承乾宮了。咱們等閑也見不到阿哥。這兩個月更是連人影也見不到。”
紫月悄聲道，“人人都說是德嬪娘娘見佟貴妃娘娘有孕想要把四阿哥要回去養(yǎng)著，佟貴妃娘娘怕四阿哥選擇自己的親額娘，所以就不許四阿哥多接觸人。早兩個月的時候，還有人看見六阿哥悄悄去找過四阿哥呢。”
瑤令也聽說了。
她道：“阿哥們的身子骨都還沒有長成，這飲食上是最不能出錯的。此番宮宴上，除了要照顧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萬歲爺和諸位娘娘的口味外，還要格外注意阿哥們進(jìn)口的食物。”
彩霞與紫月點(diǎn)頭：“姑娘放心，這回宮宴也是從御膳房出菜的，全程都有人盯著，這樣的大事，出錯了就是要掉腦袋的。誰敢出錯呢？”
宮宴上，瑤令見到了病好的四阿哥。
四阿哥小臉有些白，精神似乎也沒有很好，沉默的坐在那里，也不和兄弟們說什么，與旁邊說說笑笑的大阿哥三阿哥還有五阿哥七阿哥形成了鮮明對比。
倒是六阿哥很關(guān)注四阿哥，兄弟倆離得也不是很遠(yuǎn)，六阿哥頻頻望向四阿哥，但四阿哥完全不理會六阿哥。
宮宴上的菜品都是有定例的，這又是除夕夜里的年菜，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該吃什么不該吃什么。
瑤令縱然有滿身的才華和花樣，也不會去變動老祖宗的東西。
只是盡力將那些菜品保持的熱一些，能夠入口一些。
畢竟這宮宴從日落至深夜，一共四個時辰，到了最后肯定都冷成了冰碴子的。
前兩個時辰，這些菜品還是能夠吃一吃的。
阿哥們跟前都有一道肉羹，小小的一碗，怕阿哥們不喜歡肉味太重的，便是用豬肉最嫩的一塊兒地方做的。
一小片的肉剁爛了，和雞蛋混在一起，加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香油和芝麻，燉成了一碗肉羹。
吃一小碗，這一晚上再不吃任何東西也不會餓得厲害了。
六阿哥端著自己的肉羹從座位上下來，到了四阿哥跟前挨著，要把自己的肉羹喂給四阿哥吃。
四阿哥讓他自己吃，四阿哥說：“我有。”
六阿哥黑黑亮亮的眼睛望著四阿哥：“四哥，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好不好？”
四阿哥開始還沒答應(yīng)，六阿哥的眼睛就有些紅了，仿佛是要哭。
他叫德嬪養(yǎng)的真的挺好的，白白嫩嫩的一小孩，新年穿的也挺可愛的，他一哭，就有點(diǎn)像瓷娃娃受了委屈要落淚。
四阿哥見不得這個，就跟他換了碗：“好了。吃吧。”
六阿哥就高興了，和四阿哥坐在一起吃肉羹。
五阿哥見了，聞到了那邊傳來的香味，突然也有點(diǎn)想吃了。
就扯了扯三阿哥的袖子：“三哥，吃肉羹。”
三阿哥爽快道：“好啊！吃！”
他還不忘招呼大阿哥和太子一起吃。兄弟嘛，就是要有吃同享。
太子慢一點(diǎn)，不似小阿哥們那么饞，大阿哥其實不太喜歡肉羹這玩意兒，嫌棄里頭肉少不夠辣，也就只有小阿哥們能吃，他是不稀罕的。
可小五都說了，他做大哥的當(dāng)然是要寵著弟弟們的。
結(jié)果太子和大阿哥這邊還沒入口，那邊三阿哥五阿哥四阿哥六阿哥早就將一碗給吃完了。
“嚯！吃這么快啊！”大阿哥轉(zhuǎn)頭去看一眼，四個小的齊刷刷扭頭過來看他，好險沒把大阿哥嚇的一激靈。
“噫！”大阿哥幾乎要跳起來，“汗阿瑪！弟弟們流血了！”
那邊八阿哥和九阿哥聽見聲音，他們正吃了幾口來著，扭頭過來一看，太子也倒吸一口氣，赫然站起來。
幾位小阿哥齊刷刷的，鼻端都有血跡流下來。
這場面看著，還真是挺嚇人的。
阿哥們自己還無知無覺的，三阿哥還笑嘻嘻的，可下一秒，八阿哥被嚇哭了。
他一哭，九阿哥也跟著哭，然后哇哇哇的哭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里頭三阿哥的上躥下跳，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嬪妃們望見這一幕個個慌張，自己孩子中招了的，心里都要急瘋了。
沒孩子的瞧著也嚇得不行了，宮宴之上，居然還有人投毒的嗎！
瑤令看著太子將那碗肉羹放下，她此刻也顧不得什么身份了，直接牽著太子的手叫他站到自己身后來，離那碗肉羹越遠(yuǎn)越好。
場面一度混亂，太皇太后和太后這邊被侍衛(wèi)們護(hù)住，可還是怕有人會趁亂對嬪妃和阿哥們做什么的。
人太多了，一時陷入慌亂之中，恐怕規(guī)矩都管不住人心了。
瑤令看向康熙：“萬歲爺。”
康熙點(diǎn)點(diǎn)頭，牽住瑤令的手，他的大手將瑤令的手包裹其間，將她和太子都帶往自己身后。
“好了。”
康熙撥開跟前的侍衛(wèi)，“再吵，都拖下去杖斃。”
帝王一言，伏尸百萬，果然殿中一瞬安靜下來。
康熙從容不迫地安排：“將貴妃帶往偏殿休息。阿哥們?nèi)ヅ涞睿刑t(yī)院所有當(dāng)值太醫(yī)速往這里來。殿中所有膳食嚴(yán)加看管，不許再有人觸碰。其余人，就在這里等著。”
康熙本想請?zhí)侍蠛吞蠡厝バ侍髤s不肯，執(zhí)意要留下來。
威嚴(yán)而睿智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這位久經(jīng)風(fēng)雨的老人家沉聲道：“我便要在這里看看，是誰在背后弄鬼。”
第35章 哭包
殿中所有膳食都由太醫(yī)查驗過，都沒有問題。
只有阿哥公主們跟前所用的肉羹里被加了些東西。
在座的四位公主，大公主二公主是不愛肉羹因此一口未動。三公主四公主是年紀(jì)小一點(diǎn)，也沒有阿哥們那么鬧騰，還沒有來得及吃肉羹。
“肉羹里被加了什么？”康熙問。
查驗膳食的太醫(yī)道：“被加了一些鹿血粉末。分量不多，但阿哥們年紀(jì)都不大，因此一吃下去就有了反應(yīng)，這才沖上了鼻血。”
康熙心里松了一口氣，不是毒藥就好。
“用藥可消解？”康熙道。
太醫(yī)道：“臣等給阿哥們用了些涼血的藥湯，阿哥們年紀(jì)各有不同，劑量有異，身體體質(zhì)也不盡相同，因此還要多些時間觀察，但于性命無礙。”
這些膳食都是御膳房所出，康熙讓人將御膳房的總管太監(jiān)和經(jīng)手的太監(jiān)都押來，親自審問。
五六個總管太監(jiān)跪在當(dāng)前，其余的小太監(jiān)都跪在殿外。
問為何給肉羹中加料，太監(jiān)們都說不知道。
“上刑吧。”太皇太后淡聲道。
要將太監(jiān)們拖去慎刑司的時候，太皇太后道，“就在這里。”
公主們也帶下去了，孩子們都在偏殿，不會聽到這里的聲音。
這里只有嬪妃們看著。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讓太子也去偏殿。
慎刑司來的太監(jiān)下手毫不留情，幾個太監(jiān)的嘴巴都被堵上了，殿中一片寂靜，眼看著地上猩紅一片，瑤令悄悄看了一眼時辰，轉(zhuǎn)鐘了。
沒想到新的一年，康熙二十二年的正月第一天是這樣開始的。
人人臉上都是凝重的神色。有些膽小的嬪妃都不敢再往下看。
堵嘴的東西拿到了，那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說：“奴才是絕不會說的。”
康熙眉峰一動，這就是有內(nèi)情。還要加大力度，定要從這些奴才嘴里摳出內(nèi)情來。
終于是有個氣若游絲的太監(jiān)愿意說了。
拿下他堵嘴的東西，就聽他虛弱道：“奴才只知道，這些鹿血粉末是御前女官瑤令讓奴才們加到肉羹之中的。這些粉末是她身邊的宮女鈴兒給的，因為阿哥們年歲不一，所以加進(jìn)去的分量也不一樣。”
“但是這鹿血肯定會傷到阿哥們的身體，奴才們不敢傷及阿哥們的性命，按照鈴兒所說的分量減半。剩下的都藏在了御膳房的柜子里。”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瑤令的身上。
瑤令定定的看著那個還沒暈過去的太監(jiān)，眸中風(fēng)起云涌。
這是誰，終于忍不住要對她動手了嗎？
謀害皇子性命，真要是坐實了，她和杭佳氏一族，都活不成。
太子一聽，被瑤令牽著的手就是一緊，太子面含怒意要出來駁斥，瑤令卻將人攔住了，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里，對著太子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稍安勿躁。”瑤令輕聲道。太子當(dāng)然不能摻和進(jìn)來。
瑤令對上太子的目光，示意太子不必著急，先看看再說。
“瑤令。”康熙道。
瑤令輕輕松開太子的手，她感覺到康熙也輕輕松開了她的手。
瑤令到康熙跟前跪下道：“奴才不知道此事，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吩咐。不但奴才沒有，奴才還可以擔(dān)保鈴兒沒有此事。”
那太監(jiān)掙扎兩下，氣憤道：“瑤令姑娘怎能說沒有此事？這是鈴兒親口與奴才等人說的。瑤令姑娘不能因為奴才們沒有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就不認(rèn)了都推給奴才們承擔(dān)啊。”
鈴兒也叫人帶來了。
去御膳房的柜子里，還真的搜出來一包沒用完的鹿血粉末，看樣子還是新鮮剛磨出來的。
瑤令帶出來的人，當(dāng)然都同她是一樣的。
私底下是如何不管，在面對主子們的時候，鈴兒也是沉穩(wěn)的。
對于太監(jiān)們的指控，鈴兒的話與瑤令一樣，都是沒有。
“奴才從不知這樣的事。此次宴上預(yù)備的膳食，奴才都不曾參與過。奴才的差事也并不是這個。”鈴兒很聰明，她當(dāng)然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必為瑤令說話，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即可。
那太監(jiān)越發(fā)憤怒，另幾個太監(jiān)被冷水潑的悠悠轉(zhuǎn)醒，也都是這樣說的。
他們到底傷重，說了幾句話就昏過去了。
瑤令道：“奴才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站在奴才的角度和立場上來看，根本沒有理由去做這樣的事情。殿下們?nèi)粲惺拢瑢ε胖挥泻μ帥]有好處，奴才為何要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殿中一片安靜，人人都望著瑤令，沒有人為她說話。
宜嬪靜靜地望著瑤令，眸光微動，這樣大費(fèi)周章的將瑤令弄成嬪妃們的公敵，叫她成為眾矢之的百口莫辯，是想要將她趕出后宮，甚至是想要叫她在宮中消失嗎？
正當(dāng)宜嬪準(zhǔn)備站出來說話的時候，佟貴妃與鈕祜祿貴妃扶著肚子出現(xiàn)在殿門前。
佟貴妃走進(jìn)來道：“因為你對本宮不滿。”
“上次本宮和鈕祜祿貴妃當(dāng)?shù)罃r你，你控訴本宮與鈕祜祿貴妃欺負(fù)你，但皇上對本宮與鈕祜祿貴妃沒有任何責(zé)罰，你就心生不滿，以至于生了恨意，一定要報復(fù)本宮。”
“本宮提議你來協(xié)理宮務(wù)，本意是想要緩和關(guān)系，卻不想被你利用了本宮的善意，設(shè)計毒害幾位阿哥，想要叫人知道，是本宮因養(yǎng)胎懈怠宮務(wù)才致使幾位阿哥有事，杭佳氏，你好狠毒的心思。”
瑤令道：“這是娘娘單方面的臆測。”
“臆測？”佟貴妃冷笑道，“本宮聽見消息就讓人去調(diào)查了。你阿瑪?shù)牟少I單子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在外頭采買了新鮮的鹿血粉末送進(jìn)宮里來的。人證物證都在這里，你作何抵賴？”
瑤令道：“此舉并不高明，奴才為何要搭上一族的性命做這樣的事情呢？”
“宮里每個月都會從外采買鹿血粉末，還有些是從南苑等獵場送來的新鮮鹿血，無論是燉湯還是入藥，都是有一定的需求的。奴才阿瑪領(lǐng)著這樣的差事，并不能證明奴才和阿瑪同流合污做了這樣的事情。”
佟貴妃仰著下巴冷道：“本宮一介貴妃，你只是宮中女官，想要報復(fù)本宮，難道不該賭上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嗎？否則你如何能夠成功？”
“夠了。”
康熙道，“貴妃的胎無事嗎？”
佟貴妃與鈕祜祿貴妃忙和軟了神色，與康熙說無事。
她兩個人的產(chǎn)期也就相差大半個月，等正月寒冬過去，估摸著下個月就要生了。
康熙便道：“既無事，就先回宮吧。”
“皇上——”佟貴妃不愿意走，“皇上就要這樣放過杭佳氏嗎？她謀害皇子，心術(shù)不正，焉能再留在皇上身邊服侍呢？”
康熙道：“朕身邊的人，貴妃是想就這樣直接處置了嗎？”
“貴妃說她蓄意報復(fù)，那貴妃這樣咄咄逼人，又怎么能證明自己不是急于殺人滅口掩蓋真相？”
佟貴妃臉都白了：“皇上——您覺得，覺得臣妾——”
康熙道：“朕什么也沒有講。貴妃不必多想。此事尚有諸多疑點(diǎn)，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能隨意定論。朕會讓人將事情查清楚的，皇子阿哥們也會得到妥帖的交代。你們都回去吧，這幾日就要不要出去了，都好好待在自己宮中。”
康熙探詢的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您瞧——”
太皇太后起身：“皇帝有主意就好。我和太后也回去歇著了。”
兩位貴妃被人送回去了，嬪妃們也都回去了。
阿哥們的身體還需要觀察，不能輕易挪動，便都留在這里。
康熙也在這里，太子也沒有走。
侍衛(wèi)們出去了，殿內(nèi)的狼藉有宮女太監(jiān)們收拾，膳食餐盤由一撥人收拾，打出來的那些猩紅痕跡，是另一撥人收拾的。
過一會兒，殿內(nèi)重新整潔干凈后，也慢慢的安靜下來了。
“汗阿瑪，”太子道，“兒臣可以擔(dān)保，瑤令她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太子還是忍不住出聲了。
康熙眸光溫和，看向太子：“朕知道。”
有人來稟報說御膳房總管額森求見。
康熙淡淡看了一眼殿門口的方向，才道：“送他直接去慎刑司。有什么知道的不知道的，朕不問他，叫慎刑司的人問他。務(wù)必叫他吐干凈了。”
梁九功心里一突，萬歲爺這是下定決心了？
他不敢耽誤，忙道：“奴才遵旨。”
康熙牽起太子的手，叫上瑤令：“走。隨朕一道去瞧瞧四阿哥。”
瑤令知道康熙對自己還是信任的，但此次事關(guān)重大，她也不知帝王心中有著怎樣確切的思量。
觀康熙神情，似乎很知道繼續(xù)追查下去會面對什么。
認(rèn)下這個結(jié)果，就是選擇犧牲她和杭佳氏一族的性命。
可康熙選擇信任她，繼續(xù)往下追查。無論浮出水面的是何人，康熙他都能夠接受。
太子倒是有些不解，汗阿瑪只是去看四弟嗎？
還是先看四弟，再去看幾個小的？
太子心里默默思量，瑤令心里也在權(quán)衡評估，倒是康熙面色平和，撩起門簾進(jìn)去的時候，卻看見寬大的榻上，四阿哥獨(dú)自小小的一個躺在那里，可憐巴巴的捏著被角給自己抹眼淚。
屋里伺候的奶娘宮女大氣都不敢出，默默跪在當(dāng)處陪著。
康熙站了片刻，驚醒了屋里的奴才，奴才們匆忙來給他行禮，四阿哥也著急忙慌的爬起來，掛著臉上的淚痕就要下來給他請安，結(jié)果沒站穩(wěn)差點(diǎn)摔下來，被康熙一把抱住了。
康熙想，朕的四阿哥，叫她們養(yǎng)成了個小哭包兒。
這怎么能忍得了？
第36章 好聽
“汗阿瑪。太子哥哥。”
在康熙懷里不好行禮，四阿哥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喚了康熙和太子。
太子心頭一軟，問道：“四弟還餓不餓？”
他和別人不一樣。老大老三老五在吃肉羹之前就已經(jīng)吃了許多東西了，就連老六說要過來換著吃肉羹之前，也已經(jīng)吃過一些東西了。
小六有德嬪照顧。小七有蘇麻喇姑照顧著更不會差。小八身邊的奶娘還不錯。
也就只有一個四阿哥，佟貴妃身上有了身孕，四阿哥前些日子病了不想吃什么，奶娘不敢強(qiáng)迫，以至于四阿哥這一夜就只吃了一碗肉羹。
四阿哥紅著眼睛，康熙已經(jīng)將他放在榻上了，他抹著眼淚，軟聲道：“胤禛餓。”
康熙忙吩咐讓人做些吃食送過來。
送去了慎刑司一批太監(jiān)，但御膳房這樣全天在崗的部門當(dāng)然不能空下來，自然有與此事無關(guān)的膳食太監(jiān)迅速做了四阿哥喜歡的吃食來。
規(guī)規(guī)矩矩的餑餑配著小粥，熱氣騰騰的送到了四阿哥的跟前。
四阿哥看了一眼，在康熙與太子希冀的目光下遲疑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說道：“汗阿瑪，兒子想吃芝麻糊。”
他看向瑤令，眼睛紅紅的像個軟綿綿的小兔子：“就是瑤令給七弟做的那種芝麻糊。”
前些日子，七阿哥愛上了吃芝麻，瑤令抽空想著法兒的給他做過芝麻餅芝麻糊，甚至還用奶茶給七阿哥做過芝麻茶，七阿哥超喜歡。
拿著這些點(diǎn)心去分享給哥哥們，也就是太子和五阿哥給面子嘗了些，別人口味重都不喜歡。
那會兒四阿哥還病著不出門，瑤令沒想到他還知道這個。
瑤令爽快道：“奴才去給殿下做。”
芝麻糊做起來不難的，她很快就能回來。
在瑤令回來之前，康熙與太子哄著四阿哥喝了幾口小粥，等瑤令回來后，聞到瑤令托盤里的食物香味，四阿哥的眼睛都亮了些。
瑤令道：“奴才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歡別的，除了芝麻糊，還嘗試著做了幾個芝麻餅與芝麻糕，還有一小碗芝麻茶。殿下剛不舒服，所以芝麻都放的比較少，糖也很少，味道是很清淡的。”
她還對康熙道，“奴才將東西拿給太醫(yī)瞧過，太醫(yī)說四殿下可以吃的。”
康熙點(diǎn)點(diǎn)頭，瑤令就將東西送到了四阿哥跟前，還替他小心的整理好。
四阿哥吃了兩大口芝麻糊，腮幫子吃的鼓鼓的，聽見康熙柔聲說叫他慢點(diǎn)，太子也含笑說沒人和你搶。
四阿哥忽然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眼淚全落在碗里了，康熙和太子又手忙腳亂的給四阿哥擦眼淚，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還真是個小哭包，動不動就哭。
“殿下，吃東西的時候不能哭的。”
瑤令輕聲道，“吃東西得高高興興的吃，這樣殿下的身體才會高興。如果一邊哭一邊吃東西，將壞情緒都吃進(jìn)肚子里去了，一會兒可是要肚子疼的。”
四阿哥吸了吸鼻子，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了，才哽咽道：“我不想哭的。”
“可是，汗阿瑪真好，太子哥哥也很好。”
“瑤令，”四阿哥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過來，“你也特別好。”
小孩子委屈的不得了，“可她們不許我吃你做的東西。我特別想吃。”
康熙按了按太子的手，太子把只能要說的話立時咽了回去。
康熙含笑柔聲：“胤禛，跟阿瑪說，誰不許啊？”
四阿哥卻不說話了。
等一碗芝麻糊干干凈凈的吃完了，四阿哥臉上的淚痕也干透了，四阿哥才低聲道：“不許我吃永和宮的東西。又不許我吃承乾宮的東西。不許我和六阿哥說話。又叫我和六阿哥多說說話。發(fā)現(xiàn)我吃了別人的東西，就不許我再吃小廚房的東西了。”
“汗阿瑪，胤禛真的很餓啊。”
“六阿哥給的東西太多了，胤禛吃不下，吃不完六阿哥就不高興，說娘娘也不會高興的，只好都吃完了。結(jié)果吃太多，胤禛回去就吐了。”
四阿哥身邊的奶娘聽見四阿哥說這些，頭埋的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縫里去。
四阿哥說了這么許多，一個字都沒提誰誰誰。
康熙與太子，還有跟前的瑤令，一下子都聽懂了。
宮中早有傳言，佟貴妃跟德嬪搶四阿哥。一個不想給，一個想要回去。
一個不知道懷的是不是阿哥，肯定是要保住自己身邊唯一一個阿哥的。
一個已經(jīng)有了一個小阿哥，就想要把自己的大兒子要回去在身邊養(yǎng)著。
畢竟這宮里，還沒有哪個嬪妃能在身邊養(yǎng)兩個阿哥的。
宜嬪是有兩個，可一個不是在太后身邊養(yǎng)著么？
若德嬪能兩個一起養(yǎng)，她便是這宮里的第一人了。
四阿哥這樣一說，瑤令就明白了四阿哥饑一頓飽一頓的原因。
這兩個女人斗法，私底下折騰孩子，這能不生病么。
德嬪利用六阿哥給四阿哥送吃的，還控制四阿哥，四阿哥拒絕不了親弟弟親額娘，哪怕心里知道他們的意圖，也還是愿意相信他們其實是關(guān)心他才給他送吃的的。
太子氣憤地不得了，瑤令是心里唏噓。
康熙眉目柔和，撫了撫四阿哥的小腦袋：“你在阿哥所的住處已經(jīng)收拾好了，是想過了年搬過去，還是想現(xiàn)在搬過去？”
四阿哥卻看了一眼瑤令，垂眸道：“她們都不喜歡瑤令。”
四阿哥還想說什么，康熙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道：“好了，別說了。朕知道了。”
四阿哥與康熙對視半晌，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不說了。
四阿哥的腸胃還需要養(yǎng)著，不能吃太多，但是他很給面子的把芝麻糊都吃完了，瑤令做的其他幾樣小菜也都吃了些，每樣都嘗過。
又緩了一會兒，四阿哥才道：“我想好了就搬過去。去了阿哥所，胤禛能自己做主嗎？”
“當(dāng)然。”康熙道，“你是朕的兒子，想做什么想吃什么誰敢攔著你？你若是自己有主意，那自然再好不過了。你幾個兄弟都住在阿哥所，不必?fù)?dān)心沒人陪著。轉(zhuǎn)年去書房讀書，你太子哥哥也在的。”
四阿哥眼睛微微亮起來：“可以像七弟那樣吃到瑤令做的飯食嗎？”
康熙就笑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好！”四阿哥的精氣神總算是好起來了。
遠(yuǎn)離兩宮搬到阿哥所去，顯然是四阿哥高興起來的最大原因。
待四阿哥終于歇下，康熙與太子才從屋里出來。
這會兒阿哥們都已經(jīng)睡熟了。太醫(yī)說阿哥們一切安好，再養(yǎng)個兩三日就能全好，康熙與太子就放下心來了。
大阿哥那邊也是擔(dān)心著的，康熙先前叫他走他還不肯走，時不時派人來詢問，康熙不許大阿哥添亂，叫人給攔在外頭了。
這會兒讓人去告訴大阿哥一聲，說阿哥們沒事，叫大阿哥好好休息。
“叫你們歇一日再去讀書。阿哥們病了不去讀書，你兩個不許偷懶。”
太子收斂心神，忙應(yīng)了聲是。
康熙看了看太子，見最愛的兒子還能撐得住，心里很是滿意，便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跟著朕忙了一夜，剩下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回去好好歇著。過兩日再去讀書，好好預(yù)備你的宣講。”
太子離開后，康熙帶著瑤令回了乾清宮。
正月封印，康熙不必上朝，但與大臣們議事是不會停的。只不過會略晚一些。
“朕身邊的人，沒幾個真心。你算一個。”
瑤令服侍康熙沐浴，康熙握著瑤令給他系帶的手，淡淡道。
瑤令動了一下，沒能將手拿出來，動作上是妥協(xié)了，言語上卻還是擔(dān)憂：“屋里有地暖，可萬歲爺也不能這樣敞著，回頭著涼了，也是要身上疼的。”
“阿哥們都指望著萬歲爺，萬歲爺可不能生病。”
康熙握著瑤令的手，他自己的手指倒還能靈活的給自己系衣帶。
“阿哥們指望著朕。阿哥們也指望著你。”
康熙眸光溫柔，“四阿哥也喜歡你。”
瑤令微微垂眸：“奴才指望著萬歲爺還奴才清白。”
康熙輕輕笑了一聲，過后又收起來，深深看著瑤令：“你為何非要出宮？宮外自由，難道比你的性命還重要？”
“朕照規(guī)矩十來年后放你出去，再給你找個如意郎君，能護(hù)得住你性命的那種，你看好不好？”
瑤令認(rèn)真想了想：“萬歲爺，宮外恐怕沒有這樣的人。”
“能叫朕滿意的，確實沒有。”
康熙道，“除了朕，你誰也不能信。”
“不招人妒是庸才。”瑤令道，“奴才只是想著，奴才往后在宮里當(dāng)差，是不是有礙娘娘們的養(yǎng)生之道。若是將娘娘們氣出個好歹來，奴才當(dāng)真是擔(dān)待不起的。”
康熙笑起來，微微俯身瞧跟前的小丫頭，目光深邃：“有朕在，你怕什么。”
“往后你氣著她們的日子還長著。自己一意孤行，這日子當(dāng)然不好過。”
康熙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眉心：“朕只要你別變。”
瑤令道：“奴才與奴才全家都要仰仗萬歲爺。奴才早就被萬歲爺看透了，奴才本性實在難移。”
“這話說的好聽。”康熙唇角勾了勾，將瑤令牽到床榻跟前來，“陪朕躺一會兒。”
瑤令大驚失色。
康熙失笑道：“想哪里去了？朕睡不著，只是陪朕躺一躺。”
第37章 回家
慎刑司的動作很快，天亮就將東西都挖出來了。
“人死了沒有？”康熙問的是額森。
梁九功道：“用了刑，昏過去了。這會兒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但往后恐怕是不能再當(dāng)差了。”
慎刑司奉旨審問，要讓額森把東西都吐干凈，自然就顧不得別的了。
康熙看了看手里的東西：“那就叫他不要回來了。”
“傳旨，額森及涉事人等一概押往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終生不得回京。”
“擢凌普為內(nèi)務(wù)府總管。晉博敦為內(nèi)務(wù)府護(hù)軍參領(lǐng)，兼膳房總管。”
瑤令在旁邊瞧著，那紙張就明晃晃的擱在桌案上，康熙沒有不叫她看的意思。
她就光明正大的看了。
慎刑司有的是手段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先前進(jìn)去的一批太監(jiān)扛不住全都招了。
說是事情都是額森吩咐他們干的。包括事前的所有準(zhǔn)備，就是定好了要在這次宴上誣陷瑤令，事后一口咬定是瑤令叫他們這么干的。
唯二的意外便是，太子和大阿哥沒有吃那個肉羹。他們本來想以此來讓康熙勃然大怒進(jìn)而處置瑤令的。
還有一個便是，佟貴妃是自己跳出來指認(rèn)瑤令的。
額森認(rèn)定這些事都是他一人所為，與任何人無關(guān)。也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他稱是因為與瑤令不睦，深恨瑤令管制了他，所以面上裝作與瑤令親近，但實際上就在醞釀這一場陷害。
博敦此時不在這里，自己阿瑪晉升，瑤令出來替阿瑪謝恩。
康熙道：“你阿瑪勤謹(jǐn)，和你一樣，朕信他。”
瑤令想，費(fèi)揚(yáng)阿已經(jīng)同裕親王府出來的姑娘成婚了。費(fèi)揚(yáng)阿深得太子信任，如今徹頭徹尾的太子.黨。
凌普是喜塔臘氏的丈夫，也是太子的乳公，這會兒擢為內(nèi)務(wù)府總管，怕也是康熙的深意。內(nèi)務(wù)府不能叫他們?nèi)话殉至恕?br />
她阿瑪博敦真真是高升了。除了原本的差事，再加上膳房總管，尤其是內(nèi)務(wù)府的護(hù)軍參領(lǐng)，這可是護(hù)衛(wèi)禁軍的職位，有了這個，將來博敦甚至都有資格上陣去打仗了。
這可是包衣奴才最恢弘最向往的晉升之路。
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往上走，什么悠閑愜意的宮外生活，本來就在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的。
“萬歲爺，德嬪娘娘在外頭跪著，說是來請罪的。”
康熙抬眸，淡聲道：“叫她進(jìn)來。”
德嬪進(jìn)來時，用的是包衣奴才的行禮：“奴才見過萬歲爺。”
康熙瞧了她一眼，沒叫人起來，只問道：“你做了什么事要請罪？”
德嬪入后宮也有七年了，陪伴圣駕七年，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登高跌重，到了這樣的境地。
明明一切都是向好的發(fā)展，明明烏雅氏一族就快要抬旗，怎么就前功盡棄了？
若是沒有杭佳氏的出現(xiàn)，這一切原本都是不會發(fā)生的。
德嬪道：“奴才請罪，是為了奴才瑪法所做的糊涂事。奴才事前一絲一毫都不知道，如若奴才知情，一定不會讓奴才瑪法做出這樣的事來。”
康熙道：“烏雅氏，你還有阿瑪，還有弟弟。額森自己罪大惡極，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沒有參與，朕不會牽連你，更不會牽連六阿哥。”
德嬪一怔，垂眸道：“是，奴才聽萬歲爺?shù)摹Ｅ胚�有阿瑪，還有弟弟，還有……六阿哥。”
康熙看著德嬪道：“今年往五臺山佛前供的佛豆還沒有撿出來，你向來心誠，那一萬三千顆佛豆就交給你了。六阿哥人小不見佛，你不許叫他幫著你。”
“四阿哥過些時日就搬去阿哥所了，一應(yīng)事務(wù)自有專人照顧。你也不必費(fèi)心。你專心撿佛豆，宮里的事情，有惠嬪宜嬪與榮嬪，還有杭佳氏照顧，你可以放手。”
剝奪宮權(quán)加變相禁足，這佛豆一撿就是一整天，也是不許六阿哥近身了。
對于體面了幾年的德嬪來說，幾乎是剝奪了她的一切的懲罰，但歷來的小心逢迎讓德嬪更不敢抗旨，低著聲音都應(yīng)了，萬歲爺更不留她，說完了話就把她打發(fā)走了。
她烏雅氏下去了，杭佳氏就能起來嗎？
烏雅氏一族得不到的東西，杭佳氏一族就能得到嗎？
德嬪坐在空寂的永和宮中木然地想，宮里多少人恨杭佳氏呢？她不能動手，總有人還會動手的-
正月十五，康熙給瑤令放了一天假，叫她回家看看去。
瑤令還很是不放心：“萬歲爺，今夜有宮宴，奴才還是伺候了宴席，夜里再回家去看看吧？”
康熙笑她：“朕賞你日子回家團(tuán)聚你還不肯了？你阿瑪兄弟在宮里當(dāng)差，家里只有你額娘和嫂子，你也該回去看看的。”
“今夜宮宴，不會有事的。放心去吧。”
梁九功笑道：“萬歲爺恩典，奴才們可是想都想不來的。姑娘就回去瞧瞧吧。這回要是不去，怕是后頭一整年萬歲爺都舍不得放姑娘回家了。”
康熙踹了梁九功一腳：“可是反了，還敢打趣朕。”
梁九功躲過去了，也是瞧著康熙好不容易心情好起來，這才敢跟著湊趣的，好不容易等康熙笑了，梁九功這一顆心才放下來。
這正月里不見笑臉可不成啊。
瑤令知道康熙是為之前的事，想讓她回家去散散心，也不在推辭，叩謝圣恩領(lǐng)了賞賜。
這一回再回家，就不必打扮成小太監(jiān)的模樣了。
她是有品級的御前女官，帶著出宮的令牌可以出去替主子辦差的。
但她也不是張揚(yáng)的人，在這上頭當(dāng)然是小心謹(jǐn)慎的，坐著馬車悄悄的出去，身邊帶了兩個康熙給的侍衛(wèi)。
博敦與費(fèi)揚(yáng)阿還在宮里當(dāng)差，果然家里就只有她額娘和嫂嫂李佳氏。
幾年沒回家，家里還是有些變化的。
家里請了人幫工，有人做飯收拾家務(wù)，瓜爾佳氏和李佳氏也都是勤快的人，這小院兒收拾的更漂亮了。
見瑤令一個勁的瞧，瓜爾佳氏道：“你哥哥和你嫂子成婚前，你阿瑪就做主將隔壁的屋子也買下來了，這一打通了正好兩個院子。你哥哥住那邊，我和你阿瑪住這邊。”
“你的屋子還留著呢，咱們都沒動。你要是想去歇一會兒都成，那屋里干干凈凈的，你嫂子每天都去收拾的。”
頭回見面，瑤令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嫂子的。圖海保薦的人果然好。王府里出來的也是個頂個的好。
瑤令送上禮物，李佳氏還不好意思收：“原該是我給妹妹禮物的。怎么反過來了？我與你哥哥成婚的時候，你已經(jīng)送過了。這怎么還給呢？”
瑤令就笑：“我和嫂嫂投緣，禮物當(dāng)然越多越好的。嫂嫂將哥哥還有阿瑪額娘照顧的這么好，我心里瞧著高興，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全靠這個表達(dá)了。”
李佳氏也忙去找東西：“那我也要給妹妹好好回禮。”
卻被瓜爾佳氏給攔住了：“媳婦別忙了。她鬼精靈的從宮里帶出來的習(xí)慣，你別理她，她可著逗你呢。咱們是一家人，不必講那么多的禮數(shù)。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比什么都強(qiáng)。”
李佳氏就抿著嘴笑，瑤令也笑。
李佳氏道：“妹妹，家里的棗子熟透了。聽大爺說，以前在家里常給妹妹打棗吃，這會兒大爺不在家，我給妹妹打幾個棗子，妹妹嘗嘗吧。”
瑤令笑嘻嘻的：“好呀。”
多少年沒吃過家里的棗子了。在宮里吃過那么多的好東西，偏偏還是很惦記家里的這一口。
瞧著李佳氏爬高，瑤令就在底下扶著。
家里晉升是十多天前的事，煊赫熙攘退去，家里的人還能這么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可見是好的。
比烏雅氏那樣張揚(yáng)好得多。
聽說烏雅氏又搬回了原來的地方住著。額森被趕出京城對烏雅氏一族打擊甚大，現(xiàn)如今德嬪等于被打入冷宮，烏雅氏一族的人也蹦跶不起來了。
“妹妹，咱們家門口怎么來了個俊秀的小哥兒啊？”
“好像你哥哥也在。”
李佳氏到底是在王府侍奉過的。爬高在樹上打棗站得高看得遠(yuǎn)，定睛一瞧，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他們家門口的人。
她忙下來：“妹妹，快去瞧瞧。好像是你哥哥將太子爺給帶回來了！”
啊？
瑤令忙去大門口。
太子這會兒不該在宮里預(yù)備著宮宴么，怎么還出來了？
將門打開，果然太子含笑站在門前。
“孤還沒叫人敲門，你就來了？”
瑤令忙將人迎進(jìn)來：“殿下怎么過來了？太子殿下怎么能這時候出門呢？”
她看向太子身后：“凌普大人怎么也不勸一勸呢？”
她還譴責(zé)式的瞪了費(fèi)揚(yáng)阿一眼。
凌普苦著臉道：“姑娘，奴才可也要勸得動啊。太子殿下說出宮就出宮，奴才攔都攔不住。”
太子渾不在意，笑著看向瑤令：“看，孤給你帶了個驚喜。”
他拍了拍手，外頭慢慢走進(jìn)來一個小小的人，費(fèi)揚(yáng)阿這才忙將大門口關(guān)上了。
瑤令忍不住扶額：“四殿下，您怎么也跟著太子殿下出宮了呢？”
四阿哥靦腆一笑：“太子哥哥說，來找你會有好吃的。我想吃好吃的，就跟著來了。”
四阿哥一板一眼地安慰道，“瑤令，你別緊張。太子哥哥說了，我們吃過了就回去，不久待的。晚上的宴席，我們不能缺席的。”
太子看著落了滿地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大棗，伸手就從瑤令手里端著的碗里拿了兩個，費(fèi)揚(yáng)阿忙汲水來給洗凈了。
太子自己吃一個，給四阿哥一個。
“還挺甜的。”
太子笑道，“孤聽汗阿瑪說了，你成日里就想著出宮。孤就是來看看宮外都有什么勾的你這么惦記。”
“汗阿瑪知道孤和四弟一起出來的。汗阿瑪說，孤來了也好，回頭一起回去。”
瑤令怔了怔，忍不住道：“可是，萬歲爺答應(yīng)了奴才不必侍宴，等晚上再回去的。”
太子就笑了：“那孤不管。汗阿瑪與孤說，早些接回來也好。也省得你樂不思蜀忘了宮里還有等你的人。”
太子這話一出，站著的人個個望向瑤令，個個目光意味深長。
第38章 離宮
“妹妹回去嗎？”
費(fèi)揚(yáng)阿眼睛亮亮的，“妹妹回去吧。太子殿下與四殿下該回去了。”
四阿哥坐在小凳子上聽說要回去了，連忙加快了啃棗子的動作。
他見人忙著說話，也不要人幫忙，自己從碗里又拿了三四個棗子出來，本來想著自己去汲水來洗的，結(jié)果瓜爾佳氏和李佳氏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就幫他洗了。
四阿哥吃棗都吃的這么香甜，婆媳倆本來想給四阿哥再弄些吃的來，可又不敢叫皇子阿哥在外頭吃東西，便只得作罷了。
凌普也在旁邊說：“姑娘隨奴才們一道回宮也好。”
這還有什么說的呢？
太子和四阿哥出來，身邊除了凌普的兒子這個不大的哈哈珠子跟前，就只有凌普和費(fèi)揚(yáng)阿跟著了，據(jù)費(fèi)揚(yáng)阿說胡同巷口還有幾個侍衛(wèi)在等著。
瑤令就更不放心了。
要是太子和四阿哥回去路上出了什么事，她難辭其咎。
瑤令道：“奴才與太子殿下和四殿下一道回宮。”
太子一笑，四阿哥站起來也跟著笑。
四阿哥說：“瑤令，等明兒閑下來，三哥下學(xué)后，你能來阿哥所烤紅薯吃嗎？我和七弟都想吃。”
太子道：“究竟你和小七想吃，還是老三想吃啊？老大是不是也攛掇你來說這個的？”
四阿哥過來抱住太子的腿：“是我們都想吃。太子哥哥也要來，我最喜歡太子哥哥了。”
太子就拿這樣的四阿哥沒辦法。
瑤令也笑，忍住了想要摸摸頭的沖動：“好。等奴才下值了就去。”
瑤令瞧見瓜爾佳氏和李佳氏都好，家里也很好，還看見李佳氏和費(fèi)揚(yáng)阿也有些小動作交流，可見兄嫂的感情也是挺好的，她就放心了。
只是回來的這短短時間，倒也能體會一點(diǎn)家庭的溫馨與快樂，這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若非康熙寬容，她本該是不能回家的。
只是遺憾沒能見到博敦。
費(fèi)揚(yáng)阿看出她的遺憾，趁空悄悄過來和她說：“妹妹放心。阿瑪一切都好。接到圣旨的時候，阿瑪還挺高興的。說得萬歲爺賞識，他還能再干五十年。”
瑤令嘴角微抽，五十年。她阿瑪可真是干勁十足啊。
費(fèi)揚(yáng)阿輕聲道：“家里都好，妹妹一定放心。只是我們都盼著妹妹在宮里能好好的保重自己。若是可能，一定要優(yōu)先自己。千萬別吃虧了。”
說完這些，費(fèi)揚(yáng)阿就退到太子身邊去了。
瑤令沒再說話，但沖著費(fèi)揚(yáng)阿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代表她答應(yīng)了。
回宮后，太子送四阿哥去阿哥所，看樣子是不會再回毓慶宮去了，會直接在阿哥所同阿哥們一起赴宴。
瑤令回乾清宮的時候，康熙正在更衣，見狀笑起來，叫奴才們下去，讓瑤令來。
康熙笑道：“太子和四阿哥還真把你給帶回來了。”
瑤令道：“奴才是擔(dān)心太子和四阿哥自己回來不安全。”
“叫你早回來不高興了？”
康熙微微俯下，仔細(xì)瞧了瞧瑤令臉上的神情，還伸手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在朕跟前噘著嘴，這是想把朕的衣帶掛上去？”
“奴才不敢。”說是這么說，瑤令也只收斂了七分，她嘀咕，“明明是萬歲爺答應(yīng)奴才的嘛。萬歲爺真小氣。”
“朕小氣？”康熙聽見了，“朕要是小氣，就不該放你回去。”
瑤令去拿康熙的外衣，回來又是一副笑臉：“奴才回家看了，家里一切都好。還要多謝萬歲爺圣恩，奴才并奴才全家，可都要仰仗萬歲爺，這日子才能越過越好呢。”
康熙嘖了兩聲，這丫頭變臉可真快。鬧脾氣也鬧得這么招人喜歡。
把小丫頭遞過來的外衣推了推，康熙把屏風(fēng)上掛著的衣裳拿過來先穿著了。
瑤令一愣：“萬歲爺還要出去？”
這衣裳不該是參加宮宴所穿的。
“知道為什么提前叫你回來？”
康熙道，“無定河有一處決水了。朕接到密折，情況不容樂觀，朕需要去看一看。宮宴之后朕就要出宮，大約要出去些時日，歸期不定，但半個月必能回來。走之前，朕要看看你。”
康熙將里頭的衣裳穿好了，才將瑤令手里的外衣接過來套上。
宮宴后就要秘密出宮，恐怕來不及回來更衣，直接脫了外頭的大衣裳就能走，可以節(jié)約時間。
瑤令不假思索地道：“奴才同萬歲爺一起去。”
康熙深深望了她一眼：“朕這回是秘密出宮，行程緊湊。不便帶著你。何況，怕遇上什么狀況會委屈你。你就在宮中等著朕回來。”
康熙這么說，瑤令就不放心了：“外頭不比宮中，萬歲爺出去有誰照顧著呢？”
康熙輕輕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不帶你出去是好事。若再有上次的事，朕也舍不得。就怕顧不上耽誤了你。”
“朕身邊有梁九功和趙昌，張鴻緒也跟著，有人伺候的，你不必?fù)?dān)心。”
“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兇險，朕只是出去看一看，身邊跟著人也多。不怕的。”
瑤令沒辦法了：“那奴才等著萬歲爺回來。”
康熙一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許久：“朕真想一直聽你說這句話。知道你等著朕，朕就回來得快。”
元宵宮宴，佟貴妃與鈕祜祿貴妃都缺席。
這兩位都快生產(chǎn)了，康熙叫她們好好養(yǎng)著，這段時日就不必出來了。
惠嬪宜嬪榮嬪打頭坐著，德嬪缺席，六阿哥自己也鬧不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那兒，自己吃自己的。
康熙讓瑤令坐在自己底下，專門給她設(shè)了個小座，說她照顧六宮辛苦，光明正大的把人安放在自己身邊。
來自帝王的投喂綿綿不絕。
膳房給瑤令開了小灶，堆在她面前的全是她喜歡吃的，一點(diǎn)兒大菜都沒有。
來自阿哥們的投喂熱情四溢。
人人都想著要把最好吃的給瑤令吃。
太子倒是嘴嚴(yán)，也沒人敢逼問太子，四阿哥三下兩下的就叫人把話給套出來了。
知道太子領(lǐng)著四阿哥去了瑤令家里，眾阿哥嫉妒的不得了。
大阿哥過來質(zhì)問太子：“為什么不帶著爺去？”
太子淡定道：“孤找你，你不是說你有事，不管什么都別耽誤你跑馬嗎？”
大阿哥后悔不迭：“可是這不是別的事啊！”
三阿哥抓著四阿哥問：“你們吃什么了？玩什么了？”
四阿哥道：“沒玩什么。看見了一個大院子，好多棗。那個棗特別特別甜。”
瑤令被五阿哥牽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些，她十分汗顏。
她家里能有什么好呀，怎么就這么吸引這些小阿哥了？
瑤令說：“奴才家里沒有什么特別的。奴才家的大院子還沒有阿哥所門前的空地大呢。時間比較緊，四殿下沒吃上什么，是奴才怠慢了。”
四阿哥堅持：“不，瑤令，你家的棗很好吃的。”
三阿哥也是如此：“瑤令，你根本不懂。”
瑤令眨眨眼，好吧，是她不懂。
七阿哥自己慢慢走兩步，過來牽瑤令的手，眼睛特別亮：“下次帶我去。胤祐也想吃棗。”
小阿哥們一個個笑得瑤令心都軟了，什么要求都應(yīng)了。
要不是太子把瑤令帶開了，還不知道會昏頭昏腦的應(yīng)下什么承諾。
八阿哥和瑤令不熟，磨磨蹭蹭的走過來瑤令已經(jīng)離開了，他難免失望。
八阿哥垂頭喪氣的站在那里，卻被六阿哥惡狠狠的趕走了。
六阿哥全程都沒有參與，對兄弟們也是十分的冷漠。好像還沒有人注意到，六阿哥看著這一切的嚴(yán)重充滿了嫌惡和討厭。
四阿哥得到了兄弟們的特別關(guān)愛，面前堆的小山高的食物，都是阿哥們不愛吃的，卻要他吃下去。
四阿哥高高興興的吃。
太子說他：“你是不是傻？”
四阿哥笑得特別甜：“瑤令家的棗特別好吃。我高興。”
他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我現(xiàn)在餓了，能吃一些的。這些都不難吃，哥哥們還是愛我的。我吃飽了之后就不會再吃了。現(xiàn)在誰也不能逼我吃我不喜歡的東西哦。”
太子想，四阿哥怎么能表現(xiàn)的又傻又聰明的？
都是德嬪生的，四阿哥和六阿哥得性情真是天壤之別。
瑤令為了安撫阿哥們，答應(yīng)了要送他們回阿哥所的。
把阿哥們送回阿哥所，瑤令再匆匆回乾清宮的時候，康熙就已經(jīng)趁夜離開了。
她望著空蕩蕩的西暖閣，不知自己心中流淌的情緒叫不叫悵然若失。
哪怕是個物件呢，突然就不在身邊了，也有些不適應(yīng)的。
鈴兒在身邊低聲道：“萬歲爺離宮，外頭知情的人不多，只有跟著去的才知道。”
“宮里是沒有瞞著的。娘娘們多半都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永和宮那邊等同于封宮，除非六阿哥帶著消息回去，不然當(dāng)不會知道的。”
瑤令道：“六阿哥一定知道。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德嬪會囑咐他的。”
“宮里的人知道也不礙事，只要消息送不出去，萬歲爺在外頭就是安全的。”
鈴兒道：“萬歲爺走之前吩咐過了，宮里往后半月都不許與宮外有所往來。也不再接牌子許福晉夫人們進(jìn)宮了。明面上說了要讓兩位貴妃安心養(yǎng)胎，實際上，就是防著姐姐說的這個呢。”
瑤令望著外頭驟然而至的暴雨。
“咱們要打起精神來。梁九功趙昌都不在，你要將乾清宮守好了。我也要照顧六宮不能出事。太醫(yī)說，兩位貴妃的正日子，可就在這幾天了。”
鈴兒道：“姐姐不擔(dān)心。還有太皇太后在呢。”
瑤令想，是啊，還有太皇太后在呢。可是太皇太后年紀(jì)大了，能不驚動老人家的話，還是不要驚動了。
第39章 算計
康熙走后的七八天瑤令都睡得不沉，每日連綿不斷地暴雨，她往后宮一趟再回來，總是一身都濕透了。
這天后半夜的時候聽見外頭風(fēng)雨將窗子吹得來回晃動，想著干脆起來將留了一點(diǎn)縫的窗戶關(guān)緊得了。
“姐姐，后宮傳話來，佟貴妃娘娘發(fā)動了。惠嬪娘娘、宜嬪娘娘、榮嬪娘娘請姑娘一同去承乾宮。”
瑤令忙將身上的衣裳穿戴妥當(dāng)，讓鈴兒進(jìn)屋來說話。
“幾位娘娘都已去承乾宮了嗎？”
鈴兒過來幫著瑤令梳頭：“姐姐莫慌。幾位娘娘已經(jīng)過去了。宜嬪娘娘請姐姐慢些來，千萬要注意安全。”
瑤令這會兒冒雨從她的住處過去，比宜嬪榮嬪她們過去承乾宮肯定要遠(yuǎn)些的。
瑤令問：“宮門已經(jīng)落鎖了？”
鈴兒道：“是。按從前的規(guī)矩已經(jīng)落鎖了。但這幾日是特殊情況，就防備著佟貴妃娘娘發(fā)作的，所以姐姐帶著進(jìn)宮的牌子過去，那邊值守的太監(jiān)會給姐姐開門的。”
“等姐姐過去了，這邊還是照舊落鎖，要有令牌才能進(jìn)出。幾位娘娘派來接姐姐的人正在那邊等著。”
瑤令將自己收拾好，打著她特制的傘就往后宮去了，還順手拿了一件特制的雨衣，這樣的天氣要是再淋雨，怕是就要感冒著涼了。
鈴兒等著瑤令走遠(yuǎn)了，才回她的地方去值守。此時本不該她當(dāng)班，但是她也睡不著了。
承乾宮中的氣氛還是很緊張的。
離佟貴妃的產(chǎn)期過了幾天，但這并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似乎是佟貴妃的產(chǎn)位不大順，這孩子一時半會兒生不下來。
佟貴妃體弱，這會兒便是接生嬤嬤想盡了辦法，還是很難。
佟貴妃臨產(chǎn)，將她的母親赫舍里氏接進(jìn)來陪著住著，這會兒也在產(chǎn)房里頭陪著女兒。
惠嬪宜嬪榮嬪就在外頭坐著，見了瑤令來，惠嬪就把眉頭皺起來了：“你怎么來的這么慢？”
宜嬪道：“這個時辰，冒雨穿過大半個宮城過來，已經(jīng)很快了。”
瑤令行禮后道：“娘娘恕罪。奴才是走過來的，也不是飛過來。要是能飛過來，奴才早就飛來了。”
惠嬪就生氣：“這時候了，你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榮嬪道：“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瑤令，惠嬪娘娘也是一時擔(dān)心貴妃娘娘，你多擔(dān)待。”
瑤令道：“是。奴才知道了。”
榮嬪道：“瞧這個情形，還不知道貴妃娘娘要疼多久才能順下來。你且坐一坐，養(yǎng)養(yǎng)精神吧。這么陪著到天亮，等小殿下生下來，還有的忙。”
瑤令應(yīng)了是。
她坐的離宜嬪近些，宜嬪悄聲道：“幸而儲秀宮那一位還安穩(wěn)，否則要是一起來了，今兒夜里算是不消停了。”
宜嬪說的是鈕祜祿貴妃。
儲秀宮那邊安安靜靜的，聽太醫(yī)說，鈕祜祿貴妃的胎相很好，便是過了產(chǎn)期也無事，到了該生的時候就生了。
瑤令不好當(dāng)著人議論貴妃，就低聲說了個是。
宜嬪輕聲道：“你得好好保重自個兒。瞧你這幾日忙的，人都瘦了一圈。別旁人都好好的，唯獨(dú)你消瘦了。回頭萬歲爺回來瞧見你這樣，可是要心疼的。”
康熙對瑤令的偏愛闔宮都看在眼里，宜嬪又怎會不知道呢？
瑤令也輕聲道：“娘娘可別打趣奴才了。”
這話要是讓惠嬪聽見了，估摸著惠嬪又要炸。
“娘娘請瑤令姑娘進(jìn)去。”佟貴妃的宮女出來對瑤令道。
瑤令一愣：“奴才不會接生。”
那宮女道：“娘娘只是請姑娘進(jìn)去說話。接生之事自有嬤嬤們在，不需姑娘費(fèi)心。”
宜嬪輕輕拍了拍瑤令的肩膀：“去吧。貴妃娘娘請你，你就進(jìn)去陪娘娘說說話。不要讓娘娘等久了傷神。”
瑤令定了定神：“好。奴才這就去。”
宜嬪憐惜的目光落在瑤令的背影上。
這丫頭什么都好，就是輸在這身份上頭了。
再是有品級的女官，遇上娘娘們也是奴才。萬歲爺前腳剛離宮，這些人就仗著主子娘娘的身份拿捏她。
這會兒是拿捏住了，可回頭等萬歲爺回來了，焉知會不會被秋后算賬呢？
宜嬪佯裝要喝茶，自己走到僻靜處，對自己身邊的宮女低聲道：“一會兒若是不對勁，本宮在前頭頂著，你機(jī)靈些，悄悄溜出去，不要被承乾宮的人看見了。你徑直去拍慈寧宮的門，那會兒也顧不得許多了，一定要請?zhí)侍笞鲋鳌！?br />
宜嬪身邊的宮女是她帶進(jìn)宮的心腹，陪伴在身邊也有多年了，此時聽見主子吩咐，忙認(rèn)真應(yīng)下了。
瑤令進(jìn)得產(chǎn)房，就聞到了些血腥味。
人人都在忙著，她跪在佟貴妃的床榻前給貴妃請安。
無人叫起。
佟貴妃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人影，才道：“人人都說，你自協(xié)理惠嬪宜嬪榮嬪處理宮務(wù)后，將阿哥們都照顧的很好。四阿哥身上的病癥痊愈了，瞧著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比在承乾宮時還要好。”
“七阿哥現(xiàn)下走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Ｌ焯斓胗浿阅阕龅纳攀场！?br />
“記得當(dāng)初七阿哥出生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人人都說是你害了七阿哥，你是個災(zāi)星，有你在，阿哥們就活不好。”
佟貴妃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瑤令沒有刺激她，只和緩道：“阿哥們與娘娘們都是福澤深厚的貴人，自有上天庇佑。奴才只是做了奴才分內(nèi)之事。”
“哦？”
佟貴妃道，“可現(xiàn)在宮里人人都說你是福星，說你的福氣好。本宮現(xiàn)在生產(chǎn)不順，想沾一沾你這個有福之人的福氣。你既如此說，那就跪在此處，做好你奴才的分內(nèi)之事吧。”
佟貴妃這就是借機(jī)發(fā)作。
瑤令不預(yù)備慣著，真要是那么有用，那還要接生嬤嬤和太醫(yī)做什么？
正當(dāng)她要起來的時候，佟貴妃的額娘，赫舍里氏卻到了瑤令跟前。
她居高臨下道：“我勸姑娘不要起身，老老實實的跪著。貴妃娘娘原本生產(chǎn)就不順，若是驚了娘娘的胎，娘娘腹中的孩子有個什么好歹，便都是姑娘的錯處。福星重新變成災(zāi)星，姑娘還能活得成么？”
“皇上如今不在宮中，姑娘既奉旨照顧六宮，難道還鬧得貴妃娘娘不能安心生產(chǎn)？姑娘再尊貴也只是奴才，貴妃娘娘腹中的，可是姑娘的小主子，姑娘可要想好了。”
瑤令想，若是不跪著，她如今身在后宮，佟貴妃使出這樣的借口來，后頭只怕還有的招等著她。
不若先忍一忍，往后看看再說。實在不行，她再想想辦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瑤令跪好了：“奴才惟愿貴妃娘娘順利生產(chǎn)。”
見瑤令老實了，佟夫人滿意的回到了佟貴妃的身邊陪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瑤令就聽見床鋪那頭的接生嬤嬤喜道：“貴妃娘娘生了！”
“給貴妃娘娘賀喜！是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瑤令這里的距離不是很遠(yuǎn)，她能看見，她們從一片血污之中抱出來的小孩子，很小很小的通紅一片。
佟貴妃體弱，生產(chǎn)時不順，這孩子懷著的時候據(jù)說還比較安穩(wěn)，但這都是太醫(yī)說的，也不大能采信。
只是佟貴妃懷孕的時候，身形瘦弱挺著個大肚子還挺嚇人的。
這會兒生了，肚子癟下去，可是那孩子卻小小的，那一些還來不及收拾的血污看起來也像是不太好的樣子。
那孩子送到佟貴妃跟前都沒哭，還是使勁拍了拍她的屁股，那孩子才微弱的哭了幾聲。
恭喜聲不絕于耳，有人給佟貴妃慢慢的收拾，但是人人都能看出來，這位小公主好像是真的有點(diǎn)不太好。
佟貴妃自己都沒抱孩子，只看了看孩子，然后與佟夫人對視一眼，猩紅的眼就望向了底下的瑤令。
“你既然是個有福之人，本宮如今也生產(chǎn)了。”
佟貴妃道，“那你抱一抱小公主。沒準(zhǔn)你一抱她，她就哭出來了。到時候，本宮再讓奶娘給她喂奶。”
瑤令哪里敢抱呢？
這孩子剛生下來不久，接生嬤嬤將她身上的臍帶處置了，甚至都沒敢洗，只稍微擦了擦就包在襁褓之中，佟貴妃自己都不敢抱，卻叫她抱。
擺明了是有問題的。
瑤令道：“奴才微薄之軀，公主千金貴體，奴才不敢玷污。”
佟貴妃輕輕笑了笑：“微薄之軀？這宮里還能找到哪個人，有你這樣天大的福氣的？”
“拿給她！”佟貴妃急言道。
那接生嬤嬤立時就把小公主送到了瑤令的懷里。
這到底是個小嬰孩，瑤令不敢造次，這孩子甫一到她懷里仿佛受了驚嚇，突然就放聲大哭起來，但隨后哭聲越來越弱，聲音和氣息還有呼吸都越來越微弱。
這是個先天不足的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diǎn)，瑤令立刻就想要將小公主交還回去，結(jié)果兩個接生嬤嬤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令她動彈不得，被迫將小公主緊緊抱在懷里。
“啪！”有東西狠狠砸在她面前的地磚上。
瑤令定睛一看，是康熙賞她的叫她好好收著的那塊，被人陷害了，才從佟佳氏改為杭佳氏的綠頭牌。那牌子被狠狠摜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佟貴妃紅著眼道：“杭佳氏，你好大的膽子！私刻綠頭牌，壞了宮中的規(guī)矩，本宮這就要處置了你！送你去慎刑司，結(jié)束你這條賤命！”
“本宮的小公主也被你克死。什么有福之人，分明是克世的災(zāi)星！本宮處置了你，也是為六宮除害了！”
瑤令低頭一看，懷里的小公主竟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的在她的懷里停止了呼吸。
第40章 愛惜
“娘娘既已順利生產(chǎn)，不若將小公主抱出來看一看？”
外頭宜嬪的聲音傳來，“嬪妾等也好派人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還有太后娘娘道喜呀。”
“是啊，貴妃娘娘生產(chǎn)辛勞，不知現(xiàn)下如何了？能否讓嬪妾等人瞧一眼，嬪妾也好放心。”榮嬪的聲音也在門口響起。
正要扭送瑤令從后門去慎刑司的兩個接生嬤嬤一頓，竟有些猶豫起來。
她們怕外頭的宜嬪和榮嬪闖進(jìn)來。
佟貴妃強(qiáng)撐到此時已是有些強(qiáng)弩之末了，她眼中猩紅仍在，死死盯著瑤令，佟夫人忙低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杭佳氏和小公主帶走！”
瑤令一咬牙，抱緊了懷里的小公主，一腳狠狠踢在接生嬤嬤的腿上，用胳膊肘狠狠撞擊在另一個接生嬤嬤的腹部，趁著兩個人疼的彎身直哎喲，她一腳一個，直接把兩個人踹向要來抓她的宮女們身上。
兩個嬤嬤倒下去，壓倒了一大片的人。
瑤令冷哼一聲，姑奶奶是奴才不假，但要姑奶奶老老實實的赴死，那是絕不可能的。
佟貴妃沒想到瑤令居然還有些拳腳功夫，一時間急得都坐起來了。
佟夫人一行招呼佟貴妃，一行又令人抓住瑤令，她自己倒是不敢上前來。宮女們還要爬起來繼續(xù)抓人，但有些人被撞倒了受傷了動彈不得，產(chǎn)房之中一片混亂。
瑤令趁著這個空檔沖向門邊，卻從外頭一股大力襲來，有人狠狠撞開了反鎖住的大門。
瑤令連忙抱著小公主躲開了。
太皇太后杵著龍頭拐杖出現(xiàn)在瑤令視野里時，她心頭一松，眼眶里卻有些熱熱的酸脹。
能做主的老人家總算是來了啊。
太皇太后身邊的嬤嬤過來要抱瑤令懷里的小公主。
瑤令不敢給。
那嬤嬤輕聲道：“姑娘別怕。老奴會將小公主安置妥當(dāng)?shù)摹！?br />
瑤令也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將小公主交出去了。
蘭嬤嬤過來扶住瑤令，將瑤令牽到她身邊去站著。
她低聲問了一句瑤令還能不能站一會兒，瑤令說可以，她就放心了。
瑤令攥著剛剛趁亂撿在手里的碎成了兩半的綠頭牌，悄悄將東西放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先存著。
太皇太后縱冒雨趕來，神態(tài)衣裳仍是一絲不亂。
她看著榻上的佟貴妃，又看了看底下跪著的佟夫人，淡聲道：“貴妃生產(chǎn)辛苦，往后宮中事務(wù)，就不必貴妃操心打理了。先養(yǎng)好了身子再說，貴妃身體不好，也不好總出門的。”
“送佟夫人出宮。告訴佟國維，佟夫人身體不好，在府里該休養(yǎng)個幾年，往后，也不必出門進(jìn)宮了。在府里，也該少見人才好。”
立時就有人把赫舍里氏送出去了。
佟貴妃哭求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開恩啊——”
太皇太后動一動手里的龍頭拐杖，那沉悶的聲響瞬時壓過了佟貴妃的哭喊，那一眼的壓迫襲來，佟貴妃就不敢再出聲了。
太皇太后道：“這宮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來的，鬧得宮里烏煙瘴氣的。蘇麻，都送去慎刑司。心術(shù)不正還接生什么孩子，看看前生有什么罪孽，好好超度了他們才是正經(jīng)。”
一瞬間產(chǎn)房就被清空了，連佟貴妃身邊的宮女都不曾留下，太皇太后帶來的人暫時留在這里侍奉，等佟貴妃出了月子，內(nèi)務(wù)府會再送合適的人過來的。
處置完了，太皇太后才淡淡看了一眼佟貴妃：“你姑母沒你這么聰明，但她也當(dāng)了幾天的皇太后。你只管盯著皇后的位置，倒葬送了皇帝和你的情分。”
言罷，再不管佟貴妃如何，帶著一眾人與瑤令回了慈寧宮。
蘇麻喇姑輕聲道：“夜太深了，太皇太后歇一會兒吧。”
瑤令實在是過意不去，跪在那里有些自責(zé)。
太皇太后叫她起來：“好孩子，不關(guān)你的事。是她自己瘋魔了。若不是宜嬪的人機(jī)靈，我怕是還來不及趕去救你。”
“你也不要擔(dān)心，小公主也未必就沒了。這也是她的緣法，不與你相干的。不要自責(zé)。”
“你也幾乎是一夜沒睡，該好好的去歇一歇，不必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太皇太后自去歇著，叫蘭嬤嬤將瑤令送到慈寧宮偏殿去休息。
蘭嬤嬤低聲道：“這里一出事，太皇太后就派人去給萬歲爺送了消息。萬歲爺估摸著天亮就會回宮。你莫憂心，這原不關(guān)你的事，萬歲爺回來，也會替你做主的。”
瑤令倒是受寵若驚：“太皇太后是為了奴才的事，專程送信與萬歲爺？”
“那奴才豈不是耽擱了萬歲爺?shù)拇笫拢俊?br />
蘭嬤嬤道：“那還能是為了什么？萬歲爺走的時候，就來太皇太后跟前托付，就是怕自個兒不在宮里，有人趁機(jī)想做點(diǎn)什么。貴妃娘娘不動彈，一切都好。若是動彈了，那就說不過去了。”
“至于說外頭的大事，萬歲爺已經(jīng)辦完了，一切安好。并沒有叫你耽擱了。”
蘭嬤嬤囑咐瑤令好好休息，又替她好好查看了一下屋里，見一切安好，便離去了。
這屋子原是慈寧宮預(yù)備給進(jìn)宮來的福晉夫人們歇腳的，日日有人清掃更換，絕沒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會兒瑤令在這里暫住，待遇當(dāng)然是極好的。
只是她半點(diǎn)也睡不著。
蘭嬤嬤的那些話，太皇太后的那些話，都回蕩在她的耳邊。
康熙好像比她想的還要重視她。她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好像比她所想的還要重些。
她睡不著，覺得袖子里咯得慌，將衣袖扯開，將那兩塊碎牌子從里頭拿出來。
這無疑是她收著的那兩塊，不像是偽造出來的。
佟貴妃是怎么拿到的？她身邊出了內(nèi)鬼？還是佟貴妃的人闖到她的住處去搜出來的？
依著佟貴妃和佟夫人那個囂張的樣子，瑤令更傾向于后者。
這塊牌子就是個雷，拿著它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顯然是有人故意埋線。
可康熙不許她毀了，還要她好好的收著，究竟是有什么深意呢？她還是琢磨不出來。
瑤令琢磨著，不防雨都快停了，快到清晨的時候，聽見門口有動靜，她一瞬間警醒起來。
哪怕知道這里是慈寧宮，沒有人敢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造次，但她還是緊繃著身體看向門口。
門是被鎖住的，從外頭推不開。
有人輕輕叩門。
瑤令輕聲問：“是誰。”
“瑤令。是朕。”
雨幕之中，有個能穩(wěn)定心神的低沉聲音穿越進(jìn)來，瑤令一恍惚，以為自己有了幻聽。
康熙不是要天亮才會回宮嗎？
可打開門，康熙還穿著他外出的衣裳，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走上臺階，就高出瑤令許多，他將瑤令擁入懷中，沉聲道：“瑤令。朕回來了。”
瑤令鼻頭一酸，幾乎委屈的要落下淚來。
“萬歲爺，您差點(diǎn)就見不到奴才了。”
“不會的。”康熙輕聲道，“有太皇太后在，絕不會讓你有事的。有朕在，誰也不能欺負(fù)你。”
康熙一回來就直奔慈寧宮，衣裳都來不及換就來見他的小丫頭。
生怕他的小丫頭受了什么傷卻傻傻的憋著不敢說。
褲管撩起來，康熙看見了那白嫩膝蓋上的青色。
伸手輕輕一碰，瑤令疼的吸了一口氣。
“萬歲爺，奴才自己來吧。”
康熙沒讓，上藥的時候瑤令疼的掉眼淚，這淤血非得揉開了揉散了才成，否則放任不管的話，過兩個時辰就腫成饅頭那么大了。
終于是揉完了。
康熙與她拭淚：“朕總是少見你這樣哭的。”
瑤令道：“奴才是疼的。”
“身上疼，心里也疼吧。”康熙問了，卻沒聽見小丫頭的回答。
康熙起身，將瑤令直接抱在懷里，還不許她掙脫。
康熙說：“瑤令，朕要給你換個身份。”
瑤令垂眸不做聲。
康熙道：“做朕的奴才委屈你，人人都敢對你動手。你做朕的女人，沒有人能欺負(fù)你對你動手。”
“你應(yīng)不應(yīng)？”
瑤令還是不說話，只管啪嗒啪嗒掉眼淚。
康熙柔聲道：“你不說話，那朕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瑤令半晌才甕聲甕氣地道：“太皇太后會不會不高興？”
康熙就笑了：“太皇太后本來就喜歡你，怎么會不高興？把你放到朕的身邊，做朕的嬪妃，不是權(quán)宜之計，也不是迫不得已。朕原本就喜歡你，只是舍不得離了你叫你住在后宮。”
“現(xiàn)如今朕知道了，要給你名正言順的身份，不能叫人輕看了你。你到了后宮里住著，難道朕還不能時時去找你？你照樣還是要照顧朕的。朕會護(hù)著你，護(hù)著你一家的。”
瑤令還有些恍惚：“那是不是太快了？”
“快？”康熙道，“朕覺得一點(diǎn)也不快。你還想叫朕等多久？”
瑤令遲來的有些臉熱，低聲道：“奴才就是還有些不適應(yīng)。”
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她就不能回頭了。
踏上去，也未必會比另一條路差。
從此刻起，好好走腳下的路吧。遠(yuǎn)方的風(fēng)景或許可以想一想，但是人總是要活在當(dāng)下的。
康熙愛惜地?fù)崃藫崴聂W發(fā)，柔聲道：“慢慢兒的就習(xí)慣了。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一切都沒有變。只是你能更好的待在朕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