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么?!”
嚴頌鳴說完的下一秒,紀阮以為是幻覺的那種被監視般的視線忽然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后頸處,死死攀咬住了他。
紀阮攥著長褲呆立半晌,但在他等待了三四秒后發現那監視的詭異視線沒消失,而端坐在高椅上的嚴頌鳴看起來也沒有任何要改變剛才所說那句話的樣子。
兩名仆人悄悄關門離開,厚重的大門再一次在紀阮身后關閉。
明明寬大無比的房間卻又一次讓紀阮感到逼仄窒息了起來。
男生無助地站在原地,雙腳赤.裸地踩在黑色地板上,引人注目的白。
嚴頌鳴是個一句話不說第二遍的人,他說完就不再管紀阮,一直沉默地等待著,似乎篤定了紀阮會按照他說的去做。
他是這座古堡莊園的最高權力者,沒有人會忤逆他。
“嚴先生……我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嚴頌鳴沒說話。
紀阮:“……”
紀阮撓癢般的對抗根本沒被嚴頌鳴放在眼里。
紀阮也意識到嚴頌鳴是真的想讓自己當著他的面換褲子。
這個老變態。
其實嚴頌鳴看起來最多也就三十五左右的樣子,遠不到老的程度。
并且拋開殘疾的雙腿,他的面容稱得上英俊,但現在的紀阮就是想在心里損損他,以緩解自己內心里對嚴頌鳴過分的畏懼。
血紅的96殺意值讓紀阮的所有舉動都變得謹慎再謹慎,他不敢賭嚴頌鳴的脾氣,只能悄悄低頭拉開短褲看了眼自己穿沒穿內褲。
還好,他穿了。
紀阮松了口氣,但又無法不羞惱。
紀阮在心底暗暗安撫著自己,被看了不會掉塊肉,但惹怒嚴頌鳴的結果自己很可能承受不起。
于是在遲疑十幾秒后他最終還是選擇雙手抓住短褲邊沿褪了下去。
沒辦法,紀阮安慰自己心想道,做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男生的動作很快,但嚴頌鳴依舊看到了對方抬手間露出的過分細窄的腰部,和抬起腿時繃緊得非常漂亮的大腿部線條。
似乎能掐出水來的那樣軟嫩,像蓮藕。
嚴頌鳴的眼神變得深沉起來,不肯錯過分毫地盯著紀阮換褲子。
男人的目光有點像迷失在沙漠里的旅行者在渴求一瓶甘泉水一樣,暗藏瘋狂。
此刻不僅是嚴頌鳴的視線過分越界,那股一直沒消失的監視般神秘詭異的視線也正緊緊盯著紀阮在看。
紀阮能察覺到這兩道目光在上下隨意地打量著自己。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案板上的肉,生死就掌握在他們一瞬間的念頭里。
……好可怕。
紀阮的呼吸聲很重也很抖,他怕的厲害,也羞的厲害,所以動作也因著急變得不準確起來,最后套長褲的左腿穿了三四次才穿進去。
男生的耳朵和臉頰已經紅的發燙了。
嚴頌鳴還在沉默地注視著。
紀阮飛快地提起褲子扣上皮帶。
在金屬碰撞的扣帶子聲中,紀阮的雙腿被掩蓋在一條灰撲撲的長褲中,終于躲避開了嚴頌鳴過分窺探的目光。
好似蓮藕沉入水中消失,嚴頌鳴輕輕垂眸。
而那神秘的監視視線也在此刻消失了。
“我可以走了嗎?嚴先生。”紀阮依舊光腳站在地板上,聲音沙啞地問。
嚴頌鳴卻沖他伸手,一只蒼白但有力的手臂越過燈光陰暗處向紀阮伸來。
紀阮的腦子轉了兩秒,隨即快速地轉身將自己剛才讀的那本小說合集本放在了嚴頌鳴攤開的手心里。
像是在忌諱著什么,紀阮特別注意著沒碰到嚴頌鳴的任何身體部位,就連手指都沒有碰觸。
那是一只白到毫無血色的手,但竟然意外的有力量感。
明明應該無法鍛煉才對。
放書的時候紀阮靠近了不少,這才終于看清了這位很可能是書里殺害了自己的兇手的全臉。
立體的濃顏五官充滿了骨骼感,有點異域外國人的樣子,應該是混血基因。
可能是因為常年待在這樣昏暗的房間里的原因,嚴頌鳴的臉也格外蒼白。
分明身形高大,但就是會給人一種孱弱的感覺。
冷森的目光掩蓋不住嚴頌鳴那全身都透露出的疲倦和腐朽的氣息。
就在紀阮反客為主地打量起嚴頌鳴時,一行血紅的字體錚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像是懲罰。
【殺意值97】
【嚴頌鳴想抽出餐刀立刻剜下你這雙惡心的眼睛】
【即將達成死亡結局】
紀阮狼狽且快速地移開視線,順便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殺意值提高了,嚴頌鳴這也太敏感了吧!
97……距離滿百只差三分。
完了完了。
不等紀阮繼續反應,腦海里血紅的字體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消失掉,反而是再次出現了變化。
【曖昧值60】
紀阮:“?!”
曖昧值又是什么東西。
【恭喜你】
【你終于有了可以爬上嚴頌鳴的床的資格】
紀阮:“……”
誰想要這種資格啊。
兩秒后,血紅的字體又一次消失了。
這次的提示帶給紀阮很多的訊息。
目前已知的提示好像有兩種,分別是殺意值和曖昧值。
而曖昧值的顯現應該是以60為分界線,也就是說嚴頌鳴的曖昧值在剛剛才被他開啟。
是因為念書嗎?紀阮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而且嚴頌鳴作為書中四條魚之一,既然他有這種提示,那書中的其他幾個人應該都會有所謂的殺意值跟曖昧值提示。
紀阮意識到如果自己想一直活下去,就要不停地平衡他們四個人之間的和各自的殺意值跟曖昧值。
紀阮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
為了不變成書里養魚被弄死的‘紀阮’,他就不能讓曖昧值升得太高,同時還得一直穩定著殺意值不能達到一百。
不然很可能會當場被殺死……
紀阮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有點像在擁有千萬條錯誤道路的迷宮里尋找那唯一一條的生路。
這通關難度簡直就是地獄級別的。
或許是紀阮苦惱的表情太過于明顯,嚴頌鳴居然盯著他問了聲,“在想什么?”
腐爛的咯吱咯吱響的大提琴聲線。
紀阮立刻回過神,小鵪鶉般站定,小聲答道:“沒想什么,只是讀書讀的有點累。”
這次他很聰明地沒再去肆意觀察嚴頌鳴的外型,就連眼神對視都避免了。
不然紀阮不知道殺意值會在什么時候又冷不丁地出現。
97已經是個極限接近爆.炸的數字了,他不能再有任何惹惱嚴頌鳴的舉動了。
燭火跳動在嚴頌鳴那張死白的臉上,男人平靜地說:“我說過這份工作會很累,而你是自愿來的。”
自愿報名。
紀阮意識到今天這場面試是原主人公為了養魚而特意選擇主動靠近嚴頌鳴的舉動。
而他不僅意外的面試成功了,還因此提高了和嚴頌鳴的曖昧值。
果然是因為念書!
紀阮:“……”
不過嚴頌鳴這么好勾引的嗎!紀阮有點生氣。
一想到七天后還要來這里,還要穿著那樣短的短褲念驚悚小說,紀阮就想哭。
房間里的暗紅色香木立鐘還在沉悶而緩慢地走著。
嚴頌鳴冷淡地問:“所以你想毀約?”
古堡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竟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聽著像一個人在嘶啞著喉嚨在尖叫,格外滲人。
紀阮一個激靈,立刻收回飄亂的思緒。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座恐怖古堡,當然不可能說出任何有可能激怒嚴頌鳴的話。
所以紀阮篤定地回答:“不是的嚴先生。”
“我很高興擁有了這份工作。”
才怪。
嚴頌鳴盯著他,冷森的目光猶如冷釘,幾乎想把紀阮扎穿。
就在紀阮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可能響起來的殺意值提示時,嚴頌鳴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紀阮一口氣憋住。
嚴頌鳴:“你可以走了。”
紀阮激動得簡直想放聲大喊,他終于可以離開了!
不過在表面上紀阮仍然乖巧地站著,在嚴頌鳴看來就像一只養在膝邊的精致漂亮的布偶貓。
脆弱的過分,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
“阿錚也要走,你們一起回學校吧。”嚴頌鳴又說。
從一個雕塑似的人口中聽見‘阿錚’這種親昵的稱呼有點割裂感。
并且紀阮有些疑惑,這個阿錚,又是誰啊?
不過這個問題只是從紀阮的腦子里一滑而過,比起什么阿錚,他現在更激動的事情顯然是自己終于可以離開這間房間。
漆黑的大門再一次被守在走廊里的仆人拉開。
而這一次,紀阮終于走了出去。
他站在房門口穿好了襪子跟鞋子,幾乎快要凍僵的雙腳終于有了一絲絲溫度。
紀阮的后背被盯著,他知道這個視線來自嚴頌鳴。
就在他即將離開時,身后很遠處坐在高背椅里的嚴頌鳴說:“期待下一次和你的見面。”
明明離得很遠,但嚴頌鳴的聲音偏偏十分清晰地傳到了紀阮的耳邊。
紀阮僵硬地回頭,輕輕笑了笑,裝得乖乖巧巧,“好的,嚴先生。”
嚴頌鳴低下頭,在漆黑大門關上前落下一句。
“替我向你爺爺問個好。”
紀阮一臉茫然地看著已經關閉的高大房門,心想既然你都認識我爺爺,而且聽起來關系不錯的樣子,居然還想著砍我的腿。
這個爺爺好像也沒什么面子啊。
不等紀阮繼續想,灰暗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個十分囂張且不耐煩的聲音。
“舅舅讓我帶你一起走。”
“居然能讓他提出這種要求,你是光著腳爬上他的椅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