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感覺自己,好像,要完蛋……
雖然喬小沐不明白于斯年為什么要以“報警”相要挾, 但最終的事實卻向她證明了,“報警”這倆字確實好用。
小姑娘聽到“報警”這二字的那一刻,神情瞬間就慌亂了起來, 像是在猝不及防間被戳破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下意識地想要關門,卻徒勞無獲,因為于斯年的手死死地扳著門板,令她無法撼動分毫。
喬小沐不禁詫異了起來,用一種看神棍的驚異眼神看向了于斯年, 心道:他是咋看出來這丫頭做賊心虛的?
于斯年無視了喬小沐的目光,又朝著小姑娘陰測測地笑了一下:“別不識好歹, 現(xiàn)在就邀請我們進去,不然后果自負。”
小姑娘呼吸急促面露惶然,心慌意亂卻無計可施, 只得松開了門把手, 怯生生地往屋子里面倒退了兩步。
于斯年率先走進了屋子里, 喬小沐緊隨其后。
這是一套二居室房屋,雖然建造規(guī)格老舊,但所有的房間都是四四方方的, 看起來極為規(guī)整。
一入戶就是客廳,正對著入戶門的是陽臺。
陽臺上的窗戶全是90年代最流行的藍色玻璃窗。此時此刻,最中間的那一扇窗戶是洞開著的, 開門的那一瞬間, 門和窗戶之間就產生了對流空氣,一陣潮熱的穿堂風從客廳內穿了過去。
也正是因為這扇窗戶洞開著, 從外界打入室內的陽光極為充裕,毫不吝嗇地照亮了滿室的老式家具和擺放在客廳各個角落的蔥郁盆栽。
家雖小,物件雖簡陋, 但卻被收拾的很干凈,所有的木質家具上都鋪著一張白色針織防塵罩。餐桌就在門口,四張餐椅卻少了一張。陽臺那扇洞開的窗戶下方,卻多了一張本不該出現(xiàn)陽臺上的餐椅。
喬小沐頓感心有余悸——幸虧來的及時。也是在這時,喬小沐才明白了于斯年為何要以“報警”相要挾,而林蔓的女兒又為何那么懼怕警察。
于斯年這人雖然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卻對生死有著極高的敏銳度。
隨后,喬小沐又將目光落在了電視柜上。電視柜上卻沒擺放電視,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個深棕色的骨灰盒,骨灰盒前斜靠著一副黑色的相框,透明玻璃片下壓著一位中年女人的黑白照。
仔細看看,小姑娘和照片中的女人長得很像,都是清秀的五官,小巧的臉頰,尖尖的下巴,看起來相當?shù)臏厝崽耢o。
喬小沐又在心里長嘆了口氣,滿含悲憫地看向了小姑娘,柔聲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的后背緊緊地貼著墻壁,雙手不安地交握于身前,看向喬小沐和于斯年的眼神中盡顯提防和畏懼。她也沒有回答喬小沐的問題,而是固執(zhí)地說了句:“我媽媽不在家。”
但她的語氣依舊是怯生生的。
不等喬小沐開口,于斯年就冷冷地沖著她說了句:“你媽現(xiàn)在在不在家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態(tài)度,你要是再這么不配合下去,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媽的骨灰從樓上扔下去,讓你媽撒得哪兒都是。”
喬小沐:“……”你干嘛要這么歹毒的嚇唬她?
小姑娘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畏懼又委屈的眼淚直在眼睛里打轉,看的喬小沐又心疼又愧疚,然而正當喬小沐準備去安慰小姑娘的時候,小姑娘忽然開了口,嗓音低小又充斥著害怕:“我叫程青青。”
喬小沐:“……”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再否定于斯年的任何一種缺德行為。有些人她就是軟的不吃吃硬的。
于斯年神不改色,繼續(xù)發(fā)問:“你多大了?”
程青青吸了吸鼻子,回答說:“十九。”
于斯年詫異:“你都十九了?咋看著跟十四五歲似的。”
喬小沐也是這么覺得,主要還是因為程青青的身材實在是太瘦小了,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身上又沒幾斤肉,外加皮膚白皙,五官偏幼態(tài),所以才會給人一種尚處于青春期的稚嫩青澀感。
于斯年又問:“哪個大學的?”
程青青低著頭說:“傳媒。”
喬小沐:“大二學生?”
程青青點了點頭。
今天也不是周末呀,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學校里待著……喬小沐又朝著陽臺看了一眼,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媽媽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在家的?”
程青青的眼圈更紅了一個度,眼淚洶涌地溢出了眼眶,嗓音嗚咽,充滿了悲傷:“去年。”
喬小沐共情力極強,心頭一陣刺痛:“因為什么?”她明明才四十三歲。
程青青哭著說:“癌癥,乳腺癌。”
于斯年的表情和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你爸呢?”
這個問題就像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程青青本就敏感脆弱的情緒在一瞬間徹底崩潰了,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不斷從她的喉嚨里發(fā)出,悲痛的眼淚決堤而下,仿若一只在冰天雪地之中走到窮途末路的孤單幼獸。
于斯年和喬小沐對視了一眼,倆人皆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無奈和悲憫之情。
他們也沒有打斷程青青的哭泣,任由她宣泄情緒。畢竟,哭出來總比憋在心里好,哭多了最多眼睛腫嗓子疼,憋在心里的后果卻嚴重多了,很有可能會一頭從陽臺上跳下去。
許久許久之后,程青青的哭聲才漸續(xù)降低了。那一陣嚎啕大哭也好似極費力氣,將程青青體內的精氣神全部掏空了,令她目光空洞神思呆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喬小沐將程青青攙扶到了餐桌旁坐了下來,于斯年去了衛(wèi)生間。沒過多久,于斯年就拿著一條濕毛巾回來了,將毛巾塞給程青青之后,他也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毛巾是用涼水打濕的,冰冰涼,貼在臉上很舒適。程青青打開了擰成一團的毛巾,用雙手將它捂在了哭到發(fā)腫的臉上,許久沒有拿下來。
喬小沐自詡自己挺懂人情世故的,但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竟有了種深切的無力感,她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去安慰這位試圖想要放棄自己生命的年輕女兒。她也難以現(xiàn)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絕望才會選擇放棄自己的大好年華。
就在喬小沐無計可施的時候,于斯年忽然開了口:“衛(wèi)生間挺干凈的,回來的時候路過廚房,看到廚房里面也挺干凈的,你打掃的?”
程青青一直用濕毛巾捂著臉,對于斯年的話語恍若未聞。
于斯年也不在乎,繼續(xù)說道:“還有這家里的花花草草,養(yǎng)得都挺好的,還都是才剛澆完一遍,你說你何必呢?你自己都不想活了,花花草草直接扔了不得了,還費那勁澆一遍,死就讓它們死吧,還能咋?”
程青青終于在“花花草草”的問題上開了口,嗚咽的語氣中夾雜著憤怒:“那都是我媽媽養(yǎng)的花!”說完,她瘦小的身體就又開始顫抖了起來,不斷有哭泣聲從她的手心里傳來。
于斯年嘆了口氣,一邊緩緩地用右手的食指指尖點著桌面,一邊聲色低沉地開口:“我知道,挺難熬的,每分每秒都在痛苦,去又無法解脫,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活在這個世界上。”
程青青的身體頓時一僵,喬小沐的呼吸也是一頓,詫異又意外地看向了于斯年。她也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片刻后,喬小沐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看向了于斯年右手手腕上的那圈蛇圖騰紋身。背部的蛇鱗平整線條流暢,內側腕部處的蛇鱗則嶙峋凸起,栩栩如生。
人與人的命運不同,有些人一生順風順水,有些人則需要度過九九八十一道難關才能取到真經(jīng)。
于斯年感受到了喬小沐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手腕翻轉了過來,大大方方地讓她看,然后繼續(xù)對程青青說道:“一死了之確實是最省事兒的辦法,但你就算是死了,問題還是在啊,死也解脫不了,死都死不安心。”
程青青緩緩放下了舉著毛巾的雙手,淚眼模糊地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于斯年。
于斯年也在看著她,向來吊兒郎當?shù)你紤猩裆y得正經(jīng)了一次:“痛苦也不是永恒的,熬著熬著,也就熬過去了。”
真的能熬過去么?
程青青滿腹疑惑,濕潤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強烈的茫然。
于斯年:“最起碼堅持到你媽的問題解決之后吧?起碼到了那邊能給你媽一個交代。”
喬小沐剛想罵他一句“你這說的是什么屁話啊”,但話到嘴邊了,忽然意識到,于斯年可能才是最懂程青青的人,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經(jīng)歷,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戳中程青青的心窩。自己還是別亂開口了。
果不其然,在聽完于斯年的話后,程青青暗淡無關的神色一下就變得復雜了,像是在猶豫,在思考,在糾結,在掙扎。沉默了足有三分鐘之久,程青青才再度開了口,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得冰冷了:“我不認識那個姓楚的女人,不知道她找我媽媽干什么。”
喬小沐心說: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們也不知道她找你媽干什么。但無論她有多重要的事情找你媽,現(xiàn)在都不可能再實現(xiàn)了。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之后,喬小沐才開了口,向程青青坦白道:“不瞞你說,我們是受了楚女士的委托來前來探望你媽媽的,她想知道你媽媽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程青青冷笑一聲:“貓哭耗子假慈悲,她還能有那份好心?”
顯而易見,林蔓的女兒對楚虹姍的敵意很大。喬小沐不禁猜測了起來:是因為林蔓生前對楚虹姍的敵意很大且不加掩飾,所以才影響了她女兒對楚虹姍的態(tài)度么?
正當喬小沐遲疑著該怎么開口發(fā)問的時候,于斯年直接開門見山:“你咋這么討厭那個姓楚的?”
程青青惡狠狠地說道:“因為她本來就很討厭,她是個歹毒的人,從小就歹毒,她總是欺負我媽媽,瞧不起我媽媽!”
啊?這怎么和楚虹姍表露出來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啊。
喬小沐和于斯年對視一眼,一個比一個詫異。
“是你媽媽告訴你的么?”喬小沐進一步地詢問道。
程青青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悶悶不樂地說道:“不是,我看了我媽媽留下來的日記。”
原來是這樣……喬小沐又問:“日記你都看完了么?”
程青青又搖了搖頭:“沒有。我媽媽有好多本日記,我只看完了第一本。”
喬小沐猶豫了一下,道:“那、可以讓我們看看你媽媽的日記么?我們可以付錢給你!”
程青青本想拒絕,但聽到喬小沐說她會付錢的那一刻,程青青本以張開的嘴巴又忽然閉上了,搭放在雙腿上的雙手也逐漸攥成了拳,緊緊地握著濕毛巾。
又低著頭沉默了許久,程青青才開了口,語氣低微,怯懦,羞恥:“你們、可以給我多少錢?”
“按時間算吧。”喬小沐從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來了錢包,打開之后,從里面抽出來了一張信用卡,放到了程青青的面前,“密碼是九宮格的Z形鍵,789512。你把你媽媽所有的日記都交給我,在我看日記的期間,你可以隨意刷我的卡,每日的最高額度是五萬,雖然不是很高,但足以支付你爸爸的醫(yī)藥費。”
程青青面色通紅的同時,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問喬小沐: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生病了?
于斯年亦是詫異萬分。
喬小沐無聲地看向了餐桌里側,就在她手邊不遠處,放著厚厚的一疊醫(yī)院繳費清單。
程青青尷尬地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又紅著臉糾結了一會兒,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去到了臥室,回來時,懷中捧著厚厚一摞日記本。
日記本的封皮五花八門,有新有舊。程青青將母親的日記本放到了桌子上,推向了喬小沐:“全在這里了。”
喬小沐點了點頭:“嗯。”又猶豫了一下,很認真地對程青青說了句,“好好生活,愛自己。”
程青青的呼吸一滯,再度垂下了腦袋,微不可聞地回了聲:“嗯”。
于斯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去把窗戶關上。”
*
從程青青家里出來之后,喬小沐和于斯年一路都沒有說話,顯然心情都有些沉重。直至兩人坐回了車中,于斯年才開了口,詢問喬小沐:“林蔓死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喬小沐嘆息一聲,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隨即又低頭看了一眼抱在懷中的日記本,想了想,交代道,“但還是先別跟楚虹姍說了,等咱倆看完林蔓的日記后再說?”
“咱倆?”于斯年驚恐又抵觸地看向了喬小沐懷中那厚厚的一摞日記本,直言不諱地說道,“你自己看去吧,我可沒那耐心。”
喬小沐又氣又不可思議:“你就不想知道林蔓和楚虹姍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恩怨糾葛么?”
于斯年:“不關心,不在乎,不想知道,不是我婆婆的朋友。”
喬小沐:“……”阿西吧!你這人還是那么的該死啊!
喬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怒說道:“行,日記我可以自己看,但你總得付出點兒什么吧?不然我憑什么給你20%提成?”
于斯年一臉無所謂:“那你想讓我干點什么?”
喬小沐:“去查明白程青青到底為什么要自殺。”
于斯年一愣:“不是因為她媽死了她爸又生病了她身無分文走投無路了所以才想自殺?”
“那只是表面原因!”喬小沐道,“你也能看出來,她就算是想跳樓,也會在跳樓之前打掃好家里的衛(wèi)生,給花花草草澆水,說明她還是熱愛生活的,而且她并不想放棄她的父親,不然不會接受我的銀行卡,所以她想自殺的主要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感覺自己的父親是累贅,她愛她的父母,家貧但愛富。”
于斯年的眉頭逐漸緊蹙了起來:“那她到底為什么要自殺?”
喬小沐:“這就是你的任務了。”
于斯年不可思議:“我又不是搞刑偵的你讓我查這個?”
喬小沐:“那你去報警啊,你看看警察愿不愿幫咱們查。”
于斯年:“……”警察閑出屁了,幫你查私事兒?
喬小沐又說:“反正我不管,你必須在我看完日記之前調查清楚程青青的人際關系和近期生活狀態(tài),搞清楚她想自殺的真實原因,不然你就等著被我炒魷魚吧廢物,西二街不養(yǎng)閑人!”
于斯年:“……”草,給你打工壓力真他媽大。
*
回到西二街時已經(jīng)下午四點半了,喬小沐這才想起來自己和李西宴約好了五點去見設計師選婚紗,當即就著急上火了起來,直接把店門鑰匙扔給了于斯年:“你關門吧,我有點兒急事兒得先走了。”
于斯年:“日記你不看了?”
喬小沐拍了拍隨身挎包:“帶走了第一本,晚上有空就看。”
于斯年奇怪地問:“到底什么事兒啊這么著急?”
喬小沐:“我五點要去選婚紗。”
于斯年:“和誰啊?”
喬小沐無語失笑:“我結婚,還能和誰一起去選婚紗?”
于斯年:“哦,你老公啊。”
“那不廢話么?”喬小沐氣急敗壞,抬腿就走,“你凈在這兒瞎耽誤我時間!”
于斯年:“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喬小沐腳步一頓,滿目不解:“你陪我去干嘛?給我當花童啊?你有點兒超齡了吧?”
于斯年:“……”什么人啊?
于斯年面無表情:“李西宴忘不了他的白月光是應該的。”
于斯年又淡淡地,狠狠地開口:“白月光肯定比你漂亮比你溫柔比你大方比你善解人意。”
“……”
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這兩句話精準無誤地刺到了喬小沐心中的痛點,正當她打算和于斯年拼命的時候,于斯年又開了口:“而我,是你的專屬白月光。”
喬小沐:“……”
于斯年:“你只有帶著我一起去,才能最大程度地發(fā)揮出來我的作用,予以李西宴以沉重回擊。”
喬小沐感覺到了,于斯年這種神經(jīng)病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還想充當攪屎棍,把事情攪和得越來越大。但她卻拒絕不了于斯年的提議,因為她始終對李西宴的白月光耿耿于懷。他好像也沒有要改變主意,放棄邀請他的白月光出席他們婚禮的想法。
喬小沐又酸又氣,恨恨地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行,你陪我一起去,不,你只需要送我過去就行,在他面前露一下臉就走,千萬不要長時間逗留,不然一定會被他發(fā)現(xiàn)破綻,他很聰明的!”
于斯年比了個ok:“放心,我是專業(yè)的。”
喬小沐:“你能有多專業(yè)?”
于斯年胸有成竹:“死綠茶和白蓮花我都能演繹得手到擒來。”
喬小沐:“……”這用詞聽起來就好專業(yè)。
*
李西宴給喬小沐發(fā)來的地址是在西輔市東北邊的一條梧桐大道上。
時值盛夏,梧桐繁茂,如同豐厚的傘蓋一般遮擋了從天空上落下的熱光,但還是會有幾縷金燦燦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穿梭而下,砸在地上,碎成了點點星光。
梧桐大道兩側鱗次櫛比地佇立著一棟棟精致的復古式小別墅,有些是買來自住的,有些則租賃了出去,被改造成了臨街商店或私人工作室。
在15號別墅的院門前,臨街停放著一連黑色的勞斯萊斯。尚且隔著一段距離呢,喬小沐就看到了李西宴。
他依舊身著西裝革履,但可能是因為不需要再繼續(xù)出席正式場合,所以他并沒有系領帶,白襯衫的扣子也沒有一絲不茍地扣齊,最上方的一顆紐扣被解開了,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隨性;兩只襯衫的袖子也是順著胳膊挽上去的,露出了線條緊實的修長小臂。
此時此刻,他正悠閑地靠在勞斯萊斯的車頭旁,雙手插兜,兩只長腿隨性地交疊在了一起,質地高檔的淺灰色西服褲越發(fā)顯得修長筆挺。
一陣熱風吹過,他烏黑濃密的短發(fā)和襯衫的領口一起微微拂動著,遠遠望去像極了一副清爽又優(yōu)雅的夏日油畫。
正在開車的于斯年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滿含羨慕地感慨:“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是那么帥,頭發(fā)還是那么多,我還以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胖變禿了。”
喬小沐沒好氣道:“人家一直很自律的好么?”
于斯年:“但是他上大學時候不戴眼鏡啊,現(xiàn)在怎么戴上了?”
喬小沐:“近視了。”
“我還以為他是為了裝逼呢。”于斯年道,“看著還怪冷艷的,賊有高級感,搞得我都想去買一副金絲框的眼鏡了,當個斯文敗類。”
喬小沐:“……”那是眼鏡的事兒么?那是人的事兒啊,你就沒那斯文敗類的氣質!
李西宴看到了喬小沐的車,立即站直了身體,清冷鏡片后的目光頃刻間變得無比柔和愛意十足,但很快,他的神色就猛然一沉,深邃的眼眸瞬間冷峻警覺。
于斯年特意降下了車窗,精準無誤地將車停到李西宴的面前,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又乖巧的笑容:“哥哥好。”
哥哥?
喬小沐原本正在解安全帶,聽到這聲“哥哥”之后,不禁皺起了眉頭,滿含嫌惡地看了于斯年一眼——真欠啊。
孰料于斯年的下一句話就是:“小沐下午和我一起出去玩了,一時開心沒顧得上時間看,所以才遲到了,哥哥不會生氣吧?”
喬小沐:“……”臥槽,你這么茶的么?
李西宴當然能夠感受到挑釁,卻始終波瀾不驚從容不迫,語氣相當平和地回復道:“不會。”然而在說話的同時,他的拇指卻再度內扣向了手心,雙手不受控制地攥成了拳。
如同一只安分守己的狼忽然嗅到了血腥味,那股竭力克制著野蠻本性的壓抑感,瞬間死灰復燃。
于斯年眨了眨眼睛,天真無邪地回了句:“小沐也說你肯定不會生氣,還說你肯定會理解我們兩個。”
李西宴淡然勾唇,溫文爾雅:“她為什么會這么說?”
于斯年燦然一笑:“因為我們已經(jīng)認識很多年了,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喬小沐:“……”你、這、有點太專業(yè)了吧?我已經(jīng)開始害怕了!
李西宴不置可否,神色始終平靜無波,好看的淺粉色薄唇輕輕地抿著,冰冷鏡片后的一雙眼眸卻又黑又沉。
喬小沐趕忙推開了車門,下車的同時催促于斯年別再演了:“你先走吧。”她下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李西宴的表情。
迎著喬小沐的目光,李西宴朝著她露出了一個極其溫柔的微笑,目光更是柔情似水,卻是一汪見不到底的漆黑深潭,柔膩,但冰冷,充斥著無與倫比的危險性。
喬小沐的心臟猛然咯噔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要完蛋。
第42章 第 42 章 你不會又覺得我是在獎勵……
于斯年一腳油門驅車離去, 留下了一堆爛攤子讓喬小沐收拾。雖然這爛攤子也是她自找的,但誰也沒想到于斯年真能這么專業(yè),可以在死綠茶和白蓮花之間無縫切換。
喬小沐也清清楚楚地預感到了危機。李西宴周身散發(fā)著的氣場在變化, 雖然他看起來依舊是那樣的斯文儒雅溫柔淡然,但喬小沐還是能夠感知到他蟄伏在骨子里的那股不安于世的瘋狂因子在逐漸變得躁動不安。
他像是被于斯年刺激到了。這也是喬小沐想看到的結果。
喬小沐又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換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也會被于斯年那種賤兮兮的綠茶白蓮花給刺激到。
但是她卻承擔不起后果。李西宴跟她也不一樣,她是窩囊廢, 李西宴則是個大變態(tài)。
他肯定會不擇手段地弄她!
求生欲的趨勢下,喬小沐瞬間就擺出了一副乖巧聽話的姿態(tài), 溫柔順從地湊到了李西宴身邊,一邊用身體輕蹭著他的胳膊一邊嬌滴滴地說:“咱倆快進去吧,別讓設計師久等了。”
李西宴眼梢微卷, 淡淡一笑, 溫柔地握住了喬小沐的手, 與她十指相扣,聲色和煦地回了聲:“好。”
喬小沐:“……”他的情緒,實在是太穩(wěn)定了。穩(wěn)定到令人害怕。
她寧可他直接發(fā)瘋, 也比這么風平浪靜的強。風暴來襲之前的海平面,也最是平靜無波,總會給人造成一種歲月安好的假象。
“你應該, 沒有生氣吧?”喬小沐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明知他肯定生氣了,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問這個問題, 因為實在心虛實在忐忑,試圖通過這種充滿了示弱態(tài)度的問題得到寬恕。
然而李西宴的回答卻是:“我當然很生氣。”他的神態(tài)和語氣依舊是云淡風輕無波無瀾,喬小沐卻感知到了驚濤駭浪……他說他, 很生氣。連裝都不裝了。
這下她是真的要死了。
接下來選婚紗的過程中,喬小沐一直老老實實的,李西宴讓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設計師問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比上小學時參加公開課還要服從安排。
因為是高定婚紗,所以設計師需要和新娘確認的問題有很多,而后喬小沐又被帶去了測量室,由專業(yè)的裁縫為她測量身高和體型的數(shù)據(jù)。一切都是那么的重要且瑣碎。
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結束之后,外面的天色都已經(jīng)黑透了。喬小沐本以為李西宴應該會直接帶著她回家,但誰知李西宴竟然帶著她去了一家高檔西餐廳,在私人包房內吃了頓燭光晚餐。
燭光晚餐這四個字一聽就很有格調,包房內的裝修也極有氛圍感,布滿了熏香花束紅玫瑰。通過整扇寬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能將燈火璀璨的西輔夜色盡收眼底,簡直是浪漫它媽給浪漫開門,浪漫到家了。
但喬小沐卻感覺不到絲毫熱情和浪漫,因為自從走進這個房間開始,她和李西宴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人家兩口子來這里吃燭光晚餐可能是為了曖昧調情增添生活趣味,他們兩口子真就是來吃飯的。
等到主餐的牛排上桌之后,喬小沐鼓足勇氣率先開了口:“那個、這家西餐廳好像很難預約的,你是不是提前好幾天就約好了。”
李西宴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沒抬頭看喬小沐,一直在拿著餐刀切牛排,周身縈繞著一股冷淡氣息。
喬小沐的內心頓時就懊惱自責了起來,他肯定是特意將選婚紗和吃燭光晚餐的日子定在了一天,想送她一場浪漫的驚喜,結果卻被她毀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讓于斯年出場了,李西宴明明都已經(jīng)決定要跟她好好過日子了,她干嘛要神經(jīng)兮兮兮地作一把?顯得自己特能是吧?
啊!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喬小沐痛心疾首,急切不已地開了口:“你聽我給你解釋一下,我、”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西宴打斷了:“回家再說。”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語氣輕緩淡漠,卻極為不容置疑。
喬小沐無可奈何,只好把已經(jīng)冒到嘴邊的話重新憋回肚子里,但其實這樣也好,還能重新打一打草稿。
喬小沐也有預感,今晚可能會是個不眠夜,體力必須要跟得上,所以沒有浪費餐桌上的一粒糧食,吃到最后都要吃撐了。
到家之后,她第一時間就上了樓,迅速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洗完澡還特意噴了香水,然后就赤條條地鉆進了被窩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李西宴,眼瞧著時間都快臨近夜里十一點了,喬小沐不得不拿起手機給李西宴發(fā)了條微信:【你干嘛呢怎么還不上來?】
再不上來我就要睡著了!
李西宴:【突然有個視頻會議。】
喬小沐:【……】行,那你開吧,我安心睡覺了。
本來也不是很想干,昨天的后勁兒還沒散呢。
放下手機之后,喬小沐直接閉上了眼睛,沒兩分鐘就睡著了,睡著睡著,就做起了一場不可描述的夢,夢的場景是溫泉池,夢中只有她和李西宴,伴隨著池水溫度的不斷升高,她的體溫越來越熱,整個人感覺越來越躁動,像是體內燃起了一團火,急需被澆滅。
她的呼吸也越來越紊亂,急促,渾身難受口干舌燥,兩道修長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緊蹙了起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喬小沐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尖叫。
她側躺在床上,李西宴從身后抱住了她,他的一條腿壓在了她的腿上,如同枷鎖似的,將她的兩條腿并起合攏固定在了一起,令她的兩條腿無移動分毫。
喬小沐感知到了他對她的渴望,就抵在她的身后,異常雄壯,那么,現(xiàn)在正在弄著她的,是什么?
喬小沐又情難自持叫了一聲之后,才反應過來那是什么東西,右手抓緊枕頭的同時大喊了一聲:“李西宴你個死變態(tài)!”
李西宴一手攬著她的腰身,讓她的后背緊貼著自己的前胸,一手從她的后頸繞了到了鎖骨,向下探去。
“我承諾過,今晚會給你放假。”他的嗓音嘶啞,低沉,漫不經(jīng)心卻又充滿了危險。
喬小沐大喊道:“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李西宴:“它又沒說要給你放假。”
喬小沐:“……”小玩具還會說話么?
喬小沐又急又氣又難耐:“你,你你,你快把它弄出去!”
李西宴語調淡淡:“不行。”
喬小沐都快哭了:“我受不了了!”
李西宴聲色沉沉:“那個男人是誰?”
終于你還是圖窮匕見了。喬小沐紅著眼框喊道:“我的店員,我花錢雇的人!”
李西宴:“你什么時候雇的店員,我怎么不知道?”
喬小沐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字:“昨、天,昨天。”
李西宴繼續(xù)發(fā)問:“今天下午和他干什么去了?”
喬小沐一五一十地交代道:“接、接了個單子,去、去找人了。”
李西宴:“只有你們兩個去了?”
實在是太難耐了,喬小沐又發(fā)出了一聲尖叫:“店里總共就我們兩個人!”
李西宴的語調越發(fā)冷然:“為什么不告訴我?”
喬小沐快到了極限,已經(jīng)開始流眼淚了,嗚嗚咽咽地說:“我又不是去干別的了,我是去工作了呀,你總不能不讓我工作吧?”
李西宴長長地嘆了口氣,將臉頰埋進了她的頸間,一邊貪婪地親吻著一邊柔聲警告:“以后不許再玩這種惡作劇,我會生氣。”
其實喬小沐很想問一句:你為什么會生氣?因為喜歡我所以吃醋嗎?還是單純地占有欲旺盛,認為我是你的私有物,和喜愛無關。
但喬小沐卻沒能問出口,她想知道答案,卻又抵觸答案。任何一種答案都會令她不知所措。
喬小沐除了點頭就是點頭。這種情況下,她也不得不臣服于李西宴。李西宴這才結束了對她的懲罰。然而就在玩具被扯出來的那一瞬間,喬小沐的身體卻猛然一崩,伴隨著一聲跌宕婉轉的尖叫,直接癱軟在了李西宴的懷中。
李西宴頓有些哭笑不得,玩味十足地說了句:“這就不行了?”還隱約有著挑釁的味道。
喬小沐眼眶通紅,氣急敗壞,狠狠地咬住了牙關,等到那股勁兒徹底過去之后,她猛然在李西宴的懷中轉了個身,趁他不備之際,狠狠掌握住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死變態(tài)你玩我是吧?我也要玩你!玩死你!”
李西宴的喉結一滾,呼吸越來越沉,越來越重,眼梢也再度泛了紅,漆黑的眼眸中逐漸流露出了饜足之意,看起來極其享受,又隱含癲狂,嘶啞的嗓音中還透露著欣然的笑意:“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喬小沐:“……”你不會又覺得我是在獎勵你吧?
但也、真不好說。
喬小沐滿腦子疑惑,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突然貼近了他的胸膛,張開嘴巴狠狠地在某點上咬了他一口。緊接著,她就聽到了從頭頂傳來了低吼聲,壓抑沉重,如同掙扎困獸。
喬小沐驚疑地抬起了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那雙俊朗又深邃的眼睛里,流露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癲狂與興奮。他的唇角也是揚起來的,眼尾徹底猩紅,唇畔的笑意肆意而猖獗,仿如一頭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
喬小沐得到了答案:是的,他就是以為她在獎勵他。
但好像,獎勵的有點兒超過了。瘋批變態(tài)開始興奮了。
喬小沐心驚膽戰(zhàn),果斷松開了李西宴,翻身就要逃,卻被李西宴一把抱了回來,摁在了床上。
喬小沐驚恐大喊:“你說要放我假的!”
李西宴:“是么?我不記得了。”
喬小沐:“……”我明天,一定會,刷爆你的卡!
*
喬小沐第二天睡醒時已是中午,枕畔早已沒了人。
又是渾身酸疼的一天,喬小沐本是不想起床的,但奈何林蔓的日記還沒看,她只得拖著酸疼的身體起了床。上廁所的時候,還一直在痛罵李西宴,太禽獸了!
然而在洗漱完之后喬小沐才意識到了一件事:她上午都沒去工作室,于斯年竟然一通電話都沒給她打?
昨天她原本打算將店門鑰匙給于斯年,讓他關門,但是后來他們倆一起走了,所以她就又把鑰匙拿了回來。她今天上午又沒去開門,于斯年是怎么進的門?要不然就是,他也沒去!
好家伙,還沒正式入職呢就開始曠工了?
喬小沐氣沖沖地拿起了手機,給于斯年發(fā)了條質問語音:“你一上午去哪兒了?還想不想干了?”
于斯年文字回復,言簡意賅:【在傳媒大學。】
喬小沐:【你去傳媒大學干嘛了?】
于斯年:【當臥底。】
喬小沐:【啊?】
于斯年:【不是你說的讓我打聽程青青的近況么?】
喬小沐:【我震驚的是你怎么去傳媒大學當?shù)呐P底?】
于斯年:【人脈。】
喬小沐:【啊,行。】然后又叮囑了句,【千萬別讓程青青發(fā)現(xiàn)你。】
于斯年:【我知道,對了,林蔓的日記你看了么?】
啊,這個,還沒有。
昨晚確實是有點兒荒唐了,太不務正業(yè)了,和老公嗯嗯啊啊半宿。
但是,喬小沐的回答卻是:【我肯定看了啊。】不然顯得自己這個當老板的怪懈怠。
于斯年:【她倆到底咋回事?】
喬小沐撒謊根本不打草稿:【我才看了半本,還沒看出名堂呢,等我全看完了再告訴你。】
于斯年竟然也沒懷疑她:【行,那你快點兒看,一晚上才看半本效率太低了。】
喬小沐:“……”真對不起,其實我半個字都還沒開始看呢。
為了節(jié)約時間,喬小沐今天也不打算去工作室了,吃完午飯之后就窩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起了林蔓所留下的第一本日記,但卻還一直惦記著刷爆李西宴銀行卡的事兒,所以在開始看日記之前,喬小沐就在心里給自己設置了獎勵:看夠兩小時,就開車去榮興街的愛馬仕,買只白色鱷魚皮。
感覺楚虹姍的那只白色鱷魚皮還怪好看的,她也想要。
然而看著看著,喬小沐就全然忘卻了對自己的獎勵,越看眉頭皺的越狠,越看表情越猙獰、越鐵青,籠罩在她周身的憤怒氣息也越來越重,嚇得霸王都不敢在沙發(fā)旁邊趴著了,一溜煙跑到了門口去,翹首以盼地等待著爸爸回家。
晚上七點左右,李西宴到了家,喬小沐也已經(jīng)全部看完了林蔓的第一本日記,正盤著腿抱著胳膊坐在沙發(fā)上生悶氣。也真不怪程青青討厭楚虹姍,日記里記錄的楚虹姍,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和同款的愛馬仕都不想要了!
李西宴走進了客廳,看到喬小沐的那一刻,就感知到她的情緒不對,立即加快了腳步,闊步朝著沙發(fā)走了過去,關心地詢問道:“怎么了?”
喬小沐撩起了眼皮,冷冷地盯著李西宴,突然發(fā)問:“現(xiàn)在假設你的性別變了,但其他設定不變,你成了學校里大名鼎鼎光鮮亮麗的白富美,你會主動和一個特別平凡、特別低調、特別普通的女孩交朋友么?”
李西宴垂眸,瞧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牛皮紙封皮的老舊筆記本,大概猜測到了什么——她共情力強,八成又因工作引發(fā)了情緒上的問題,急需疏導。
在喬小沐身邊落座的同時,李西宴回答說:“分情況。”
喬小沐:“什么情況下會?”
李西宴語氣認真:“看兩人之前有沒有交集。交朋友這種事情和結婚一樣,看的也是門當戶對,但門當戶所指的不一定是金錢和家庭條件,更多是指三觀、眼界、性格是否契合,以及兩人是否能夠互相理解和包容,是否能夠患難與共。”
喬小沐的心尖微微一顫,抿住了紅唇,若有所思地盯著李西宴看了一會兒,問了句:“你是在回答我的問題么?”
李西宴點頭:“是。”
喬小沐:“回答的是哪個問題呀?”
李西宴:“所有問題。”
喬小沐:“……”夫妻一場,他又怎么會感覺不到她內心的焦慮和敏感不安?只是他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安慰她。現(xiàn)在機會來了,他就一定會牢牢地把握住。
這個死變態(tài),只要不在床上,就總是這么溫柔。
喬小沐的唇角止不住地想往上翹,但很快就強行壓了下來,然后用手拍打了李西宴的胳膊一下,嚴肅道:“不許趁機耍心眼兒,討好我沒用,我現(xiàn)在正煩著呢。”
李西宴笑了一下,又詢問道:“到底煩什么呢?”
喬小沐卻沒立即回答問題,而是反問了句:“你吃飯了嗎?”
李西宴:“沒呢。”
喬小沐:“餓了么?”
李西宴:“有點。”
喬小沐:“那先去吃飯吧,阿姨已經(jīng)做好飯了,吃完再說。”可別把你這個死變態(tài)餓壞了。
話音落后,喬小沐就從沙發(fā)上站了起,李西宴卻坐著沒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眸光黑亮地看著她,唇邊含笑:“什么時候學會關心我了?”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吧?
喬小沐面無表情:“這是我對你剛剛回答的獎勵,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李西宴眉梢一挑,明顯不滿:“這也算是獎勵?”
那你還想要什么獎勵啊?
難道是……喬小沐抿起了紅唇,滿臉都是為難,但最后還是抬起了手,在李西宴的臉上打了一巴掌,直接把他白皙俊朗的臉頰給扇紅了。
李西宴:“?”
喬小沐:“這種獎勵應該可以了吧?”
李西宴:“……”
第43章 第 43 章 你先把女兒生出來再說這……
晚飯后, 喬小沐和李西宴一同帶著霸王出了門,如同這世界上的任意一對普通夫妻一般肩并肩地在小區(qū)里溜起了狗。
深藍色的夜幕上明月高懸,月光銀亮皎潔。夏日的晚風習習, 俏皮地拂動著樹梢,也拂動著喬小沐的內心。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蔓日歷中的內容,而后聯(lián)想到自己的青春歲月。
對著天空長嘆了口氣之后,惆悵了許久的喬小沐終于開了口,先問了李西宴一個問題:“你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么?”
終于想好該怎么說了?李西宴立即點了點頭, 回答說:“有。”
“你們倆能好到什么程度?”喬小沐扭頭看向了李西宴。
李西宴此時沒戴眼鏡,皎潔的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 越發(fā)凸顯了他的俊朗和清雋,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變態(tài)。
聽聞喬小沐的問題之后,李西宴先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才回答說:“士為知己者死。”
哇偶, 那真是頂級友誼了, 都能為他死呢。
為他死!
喬小沐情不自禁地問了句:“他是誰?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們兩個怎么認識的?”
但是連喬小沐自己都沒察覺到,她問這幾個問題時的語氣相當咄咄逼人,眼神也相當犀利, 像是在盤問小三似的。
李西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地交代道:“他叫曾燃,和我差不多大, 從小就相熟。”最后, 李西宴又特意申明了一點,“性別男, 已婚。”
喬小沐哼了一聲,然后又問了句:“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李西宴:“走仕途,正在縣組織部當科長。”
二十八歲的年輕科長?那是相當有前途了。
喬小沐想了想, 又問了句:“他家里面應該也挺有人脈的吧?”
李西宴并未隱瞞:“他爸是公安部的。”
“我就知道。”喬小沐嘆息著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這種富家子弟所結交的朋友肯定也都是權貴之后,說什么不在意金錢地位,其實還是得門當戶對。”
李西宴:“……”怎么忽然又轉移到門當戶對的話題上了?
喬小沐又狠狠地瞪了李西宴一眼:“你們這些權貴子弟,沒一個好東西,總是喜歡踐踏普通人的真心和真情!”
李西宴哭笑不得:“到底和我有什么關系?”
喬小沐心說:是你媽的朋友干出來的好事兒,怎么和你沒關系?就算是八竿子打不著你,但九桿子一定可以!
可喬小沐又不想告訴李西宴楚虹姍和他媽之間的關系,不然弄的她好像是在跟他告狀似的。
再者說,李西宴他媽雖然心里對她不滿意,但行動上還是可以的,表面功夫也做得好,她根本挑不出來自己婆婆的毛病,又有什么底氣跟老公告狀呢?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婆婆心中的那份不滿。
又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喬小沐才再度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們男人之間的友誼是什么樣子的,但我們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友誼很細膩,那種羈絆程度不啻于愛情。”
輕輕嘆了口氣之后,喬小沐又說:“就拿我來說吧,我曾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我們上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愛得最深的那一段時間,班主任和各科老師都知道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就連雙方父母都知曉彼此的存在,甚至還因為我們而互相認識。”
李西宴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一個字眼:曾
“后來呢?”李西宴問。
喬小沐冷冷淡淡地回了句:“掰了唄。”
李西宴:“因為什么?”
“因為她腦子不清醒!”喬小沐沒好氣道,“我們高中隔壁有個大專,里面全都是些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其中一個長得有點姿色的黃毛小混混喜歡上了我的朋友——以下就喊她代號 Q,因為我不想提起她的名字!”
李西宴心道:“那得傷得多深才會連名字都不想提?”緊接著,他的內心就無法自控地泛起了一股醋意:“平時也沒見你這么在乎過我。”
喬小沐卻絲毫沒感知到李西宴的吃味,自顧自地說道:“那個黃毛小混混比我們大幾歲,特別張揚狂傲,平時又騎摩托車又彈吉他又打架的,外加確實有一些小姿色,帥帥的酷酷的,所以喜歡他的女孩特別多——畢竟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嘛,都喜歡這種性格乖張的風云人物。但是Q呢,她的長相和性格都比較乖巧,外加家教嚴格,所以她從小就是個乖乖女,身上不由自主地就會散發(fā)出一股恬靜雅致的干凈味道,就像是一朵陽光下的小白花,特別容易招惹壞男生。”
喬小沐:“那個黃毛小混混就因為在校門口的超市里面看到Q試戴了一條圍巾,然后就盯上她了。起初Q一直沒同意小黃毛的追求,但好女怕纏郎啊,外加那個小黃毛當時確實混得有些名氣,每次來我們學校門口找Q的時候都會帶著好幾個小弟一起去,然后他的那些小弟們一看到Q就喊大嫂,對于一個青春期的女孩來說,這待遇夠風光了,特有排面。久而久之,Q就心動了,答應了小黃毛的追求。”
李西宴:“你當時的態(tài)度呢?”
喬小沐恨鐵不成鋼:“我從一開始就在勸阻她呀,我?guī)缀趺刻於荚诳嗫谄判牡馗嬲]她,小黃毛不是什么好東西,千萬別上他的當,但是Q不聽,偏要和他在一起,還總覺得自己對他來說是最特殊的一個,覺得自己可以改變黃毛!”
男人肯定最懂男人,李西宴無奈地發(fā)出了一聲嘆息:“他不過是覺得Q單純好騙。”
“是吧!是吧!”喬小沐獲得了認同感,越發(fā)憤憤不平了起來,“我當初就是這么告訴Q的,我每天都讓她把眼睛擦亮一些,別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李西宴點了點頭,稱贊道:“看來你的眼光還不錯,沒被那些虛假的花言巧語蒙蔽。”
“那是!”喬小沐底氣十足地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看不上那個黃毛小混混,我當時最欣賞的男人就是我們的年級第一,長得干干凈凈高高帥帥的,還特別體貼溫柔。當時我倆坐同桌,我有一次冬天來例假不能去跑操,他跑操結束后竟然還專門跑到學校小超市給我買了袋紅糖,還給我接了熱水,可把我感動壞了,我那個時候體重高達一百四十斤誒,全班只有他把我當小女生。我可喜歡他了,感覺他應該也挺喜歡我的,但是吧,哎,人生總是有遺憾,他高二就出國了,臨走前還送了我一罐紙疊的小星星呢,一共有五百二十一顆,直到現(xiàn)在我看到那罐小星星還想、還想、呃、什么也不想了,很早的事情了,早就忘干凈了。”
喬小沐越說越忘乎所以,說到最后才忽然意識到,正在旁邊兒聆聽著的人是她的老公,這才趕緊懸崖勒馬,試圖亡羊補牢。
喬小沐甚至不敢扭臉去看李西宴此時此刻的臉色,只聽李西宴冷冷淡淡地開了口:“早就忘干凈了還能記得有五百二十一顆?”
喬小沐:“……”
李西宴:“全部倒出來之后又一顆一顆查得吧?”
喬小沐:“……”
李西宴:“怪不得印象這么深刻。”
喬小沐:“……”根本不敢說話。
李西宴忽然長嘆了口氣,無奈又冷淡地說道:“人家為你做的事情你樣樣謹記在心,輪到我就忘得一干二凈。”
喬小沐心說:你到底為我做過什么事情啊?是給我買過紅糖還是給我疊過星星?簡直是無理取鬧!
“行了好了言歸正傳!”喬小沐果斷把跑偏了的話題拉了回來,“繼續(xù)說Q和黃毛。”
李西宴輕輕一點頭:“行,你講,我查查天上的星星有沒有五百二十一顆。”
“……”
你,你你你你你!
李西宴面無表情,語氣冷漠:“別管我,你繼續(xù)講,我一邊查一邊聽。”
喬小沐:“……”我哪里還敢繼續(xù)講?
喬小沐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極了一個手足無措的男人,拼命找借口哄對象:“你這、這都都過去很多年了呀,我都快忘了他長什么樣子了!”
李西宴:“那還留著他送的星星?”
喬小沐:“那、那、那誰不想對自己的青春保留一份紀念品呀?”
李西宴:“我怎么就沒有這種紀念品?”
喬小沐眉頭一擰:“我就不信沒有女生送過你東西!”
李西宴:“有的話當場就退,退不掉直接扔。”
李西宴又說:“反正不會留到現(xiàn)在,還特意查查有多少顆星星。”一個特意疊五百二十一顆,賭的就是對方會不會查,結果她還真就和人家心有靈犀了,說查就查,還留到現(xiàn)在。真是個大情種。怎么就沒見你這么用心地對待過我呢?
喬小沐已經(jīng)心虛到開始啃手指甲了。她是真的已經(jīng)快忘記那個男生長什么樣子了,甚至已經(jīng)好多年都沒有聯(lián)系過來,早就忘卻了當年的朦朧情愫,之所以對那罐星星印象深刻,是因為在她整個黯淡無光的青春期中,只收到這么一件接近于表白的禮物。
忐忑了良久之后,喬小沐悶悶不樂地回了句:“你又不缺人追,你當然不懂這種感覺,尤其是在你的好朋友比你白比你高比你瘦比你成績好追求者還比你多的情況下。”
越是暗淡無光的人,越渴望星星的照耀。
喬小沐又說:“當時追Q的人可多了,多到有男生愿意為了她打架,我一邊震驚著一邊鄙夷著還一邊暗搓搓地羨慕著。”
李西宴終于不再生悶氣了,扭頭看向了喬小沐。他自小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眾心捧月的待遇,確實不太懂得喬小沐所形容的被其他人承托到暗淡無光的落差感,但卻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喬小沐輕嘆口氣,又說了句:“女生和女生之間的感情也很微妙的,我們深愛著彼此,卻又會暗搓搓地攀比,較勁兒。Q那種恬靜的小女生,從小就有無數(shù)追求者,而我,就是她身邊負責遞情書、遞禮物和傳話的無名女配,時不時得還要被周圍的男生嘲諷身材和長相。這種落差感很明顯的,弄的人心里面可不是滋味了。”
所以才會對給她疊星星,給她買紅糖,為她接熱水的男生印象深刻……李西宴雖然還是有些不甘心,但卻理解了喬小沐的心理,嘆息著說了句:“就當我不知道。”以后也別讓他看到那罐星星。
喬小沐的心頭一喜,可算蒙混過關了,但卻她沒喜形于色,持續(xù)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你能理解我就好。”
李西宴神不改色,淡淡啟唇:“再演就過了。”
“……”
不愧是霸總,看人真準。
喬小沐果斷見好就收,迅速言歸正傳:“Q和黃毛在我們上高二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后來一直沒分開,大學畢業(yè)后直接結婚了,Q喊我當伴娘,我沒去。”
就算是再不滿意朋友的老公,也不至于連伴娘都不當了吧?
李西宴察覺到了端倪:“在這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么?”
“你太聰明了!”喬小沐咬牙切齒地說道,“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了,首先最重要也是最惡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我們大二那年的暑假,某天晚上,黃毛家里沒人,帶著Q回家住了,然后第二天,黃毛就在朋友圈四處炫耀,Q去他家住了,他拿到了Q的第一次。”
李西宴厭惡地蹙起了眉頭。
喬小沐:“結果就是全世界都知道Q和黃毛睡了,唯獨Q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還全然沉浸在和黃毛的愛情中。我知道了這件事之后超級生氣,感覺黃毛就是在羞辱Q,當即就去和黃毛大吵了一架,甚至還差點兒動手了,結果你猜怎么著?黃毛大罵我是個愛管閑事的傻逼,還說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就是“閨蜜”這種智障物種,但是Q卻沒有幫我說一句話,也沒有反駁黃毛的話,她只是生氣黃毛把這件事四處亂說,而不是生氣黃毛辱罵我,她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就負氣離去了。大夏天的,黃毛急慌慌地去追她,然后就剩下我自己站在原地曬太陽。”
喬小沐長長地嘆了口氣:“結果人家倆沒過幾天就和好了,Q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了黃毛,我卻里外不是人了。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管閑事了,人家倆那么愛,我算個什么東西?”
李西宴:“從這件事情過后,你們的關系就疏遠了?”
喬小沐點頭:“嗯,但并沒有徹底斷絕關系,后來又發(fā)生的事才令我徹底下定了和Q絕交的決心——Q為了嫁給黃毛,和自己父母決裂了。”
喬小沐的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Q的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國企的高管,在西輔市內有好幾套房子呢,她還是獨生女。黃毛的家庭就挺一般了,爸媽都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還有個正在上高中的弟弟,結婚前家里東湊西湊才湊出來了一套婚房的首付。黃毛的學歷也不高,大專畢業(yè)后就工作了,憑借著自己的那點小姿色,簽了個小mcn公司,當網(wǎng)紅主播去了。Q的條件就比較好了,大學畢業(yè)后考進了國企單位,未來的路父母也就幫她鋪好了,但她不愿意走父母給她鋪好的直通羅馬的大路,就非得嫁給黃毛。父母不同意,她就和父母鬧決裂,還來找我訴苦。”
李西宴張了張嘴,卻鮮少的詞窮了,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實在是,太難評了。
沉默片刻后,李西宴態(tài)度堅決地回了句:“我絕不會允許我的女兒接近任何黃毛混混,不然我就死給她看。”
喬小沐:“……”你先把女兒生出來再說這話吧。
喬小沐白了李西宴一眼,然后繼續(xù)講述道:“Q來找我訴苦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這人,過不慣好日子,就非得跳火坑,但我還是勸她了,千萬別沖動結婚,黃毛急著結婚是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除了Q之外再也找不到條件更好女生了,但Q不是,Q還有大好前程,未來無限,比黃毛優(yōu)質的男人有大把。”
李西宴:“Q聽么?”
喬小沐怒不可遏:“聽個屁啊,還和我吵了一架,怒氣沖沖地質問我為什么總想拆散她和黃毛?為什么不愿意祝福她支持她?是不是見不得她好?”
李西宴:“……”
喬小沐聳了聳肩:“最后的結局可想而知,我倆不歡而散了。但后來Q的父母還是同意她嫁給了黃毛,因為Q懷孕了。”
李西宴:“……”他的女兒以后要是這樣,他一定死給她看。
喬小沐的語氣逐漸低落了起來:“在他們結婚前,聽我們共同的朋友說,在和Q戀愛期間,黃毛出軌了不止一次,和各種女生約/炮,但是Q從不知道,沒有人告訴過Q,Q也從未察覺過,因為她一直沉浸在黃毛給她打造的愛情童話中,總覺得自己可以讓渣男收心。當我知道了這件事之后,第一反應是告訴Q,我想讓她看清黃毛,但卻忽然想到了此前種種,我意識到了Q是不會接受我的好意的,她只會覺得我見不得她好,想拆散她和她的愛人,說不定還會和黃毛一起對我喊打喊殺,所以我也沒有告訴她。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
李西宴輕嘆口氣:“怪不到旁觀者身上,她自找的。”
喬小沐:“是啊,能怪誰呢?她自找的……”但我還是會心痛。她是我整個青春期最愛的女孩,我們關系最好的那年,我那從不會輕易步入廚房的爸爸會為了迎接她的到來,特意下廚為她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我媽媽會特意和她媽媽保持聯(lián)絡;高考考場外,兩對家長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可結局呢?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入深淵,我也曾想千方百計地拯救她,可她卻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我,我還能怎么辦?
我只能狠心拒絕她讓我去當伴娘的邀請。我已經(jīng)沉默了一次,成為了她愛人的共犯,我不想再親眼目睹著她像是一個不知情的受害者一樣傻呵呵地沉浸在這場滑稽的婚宴狂歡中。
她忠于愛情,但我愛她,我總覺得我們的友誼才更應該矢志不渝——雖這句話矯情又好笑,但這是事實。
長長地嘆了口氣之后,喬小沐才又說道:“從她去年結婚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了。她家孩子滿月也沒喊我去。”
李西宴想了想,問:“我們結婚你會邀請她么?”
喬小沐不假思索:“絕對不會!往后余生我都不會在和她有任何聯(lián)系了!”但是在最后,喬小沐還是補充了句,“除非她和黃毛離婚。”
李西宴了然,總結來說就五個字:她還是愛她。但這種愛和男女之情不同,而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羈絆。
“所以,到底是什么引發(fā)了你這段回憶?”李西宴又問道。
喬小沐不得不承認李西宴這人的洞察力簡直一絕:“以上只是鋪墊,讓你明白一下我們女人之間的感情,下面才是重點。”
李西宴:“洗耳恭聽。”
喬小沐點了點頭,很滿意李西宴的態(tài)度,也正是因為他總是會認真地對待她的情緒問題,愿意聆聽她講話,所以她才喜歡和他分享這么多事情。
又斟酌了一下語言之后,喬小沐開了口:“我最近接到了一個新訂單,單主用C來代替吧,她想要送禮物的對象是L。”
C是楚虹姍,L就是林蔓。
喬小沐繼續(xù)說道:“C想讓我代替她去看望L,但L已經(jīng)死了,C不知道。我和我的小店員趕到L家時,L的女兒正在自殺,幸好被我們及時打斷了,顯而易見L家的日子并不好過。我暫時也沒有告訴C真相,我從L的女兒手中拿到了L的日記本,我想弄清楚C和L之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有什么羈絆。”
李西宴想到了今天晚餐前在茶幾上看到的那本老舊的牛皮紙筆記本:“看完之后被氣到了?”
喬小沐點了點頭:“超生氣的,感覺C就不是個東西!”喬小沐憤憤不平地講述道,“在C和L的關系中,C明顯是主導者。C和L相識于高一,C就是那種家境好、長相好、身材好人緣好的天之驕女,轉性版的你!你們這些權貴子弟沒有一個好東西!”
李西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喬小沐狠狠瞪了李西宴一眼之后才繼續(xù)開了口——
“L呢就是家境平平,性格內向敏感的普通女孩。但是在L的日記中,她從上高中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光鮮亮麗的C。在L眼里啊,C就是高貴明艷受眾人追捧的公主,對比起來自己像極了陰溝里的小老鼠。她總是會在C面前自愧不如,又特別向往C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光芒。”
“整個高一上半學期,L和C之間都沒有什么交集,但L的日記中卻經(jīng)常會提起C,并且全是正面形容,比如今天C穿了什么衣服多么好看多么出挑,梳了什么發(fā)型多么適合她多么漂亮;再比如說C參加運動會四百米田徑賽得了第一名,L也會在自己的日記中由衷地稱贊她是個十全十美的女生,字里行間都能感受到她對C的欣賞,可以見得L的內心還是向往和C做朋友的。”
“但是她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身邊的交際圈子也不一樣。C的朋友全是校園里的風云人物,一個比一個光鮮亮麗。L呢就是那種班里面比較沒存在感的小女生,身邊的朋友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她們的課余時間就是寫作業(yè)、接水、整理桌子,偶爾湊到一起聊一聊校園里的八卦新聞,L日記本中記錄著的每段八卦幾乎都和C有關。”
聽到這里,李西宴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喬小沐的話:“你確定L對C只是單純的友誼么?”
“你聽我講完嘛!”喬小沐道,“我看到這里的時候我也很奇怪,總感覺L的性取向不正常,像是在暗戀C,但后來日記本中出現(xiàn)了一個叫余君揚的男生,我才發(fā)現(xiàn)L不是。以下就用代號Y來代替余姓男子,方便我講述。”
李西宴忍俊不禁,點了點頭:“行。”
喬小沐:“Y男生也是學校里比較引人注目的風云人物,但是Y沒有那么張揚,屬于是性格謙遜的好學生。Y喜歡上了性格乖巧低調的L,不不不,應該說她們倆人在坐前后桌的過程中互相喜歡上了,然后就悄悄摸摸地談起了戀愛。”
喬小沐:“L很依賴Y,在和Y談戀愛的那短時間里,日歷本里出現(xiàn)C的次數(shù)都變少了,幾乎全是Y,但是在臨近高一下學期期末的時候,日記本里的C殺回來了,又重奪主角光環(huán)了!”
李西宴不失時機地捧場道:“因為什么?”
喬小沐相當滿意李西宴的這個充滿好奇心的提問,讓她的表達欲越發(fā)高漲:“因為C開始主動接近L了!她主動向L示好,流露出了想和L當朋友的意向!”
李西宴:“不會是因為Y吧?”
喬小沐搖頭加晃動食指:“NO、NO、NO!不要總把女人之間的故事和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C是為了另外一個女生接近L!”
李西宴:“……”這么復雜的人際關系么?
喬小沐:“C當時有一個好朋友,代號A吧。”
李西宴非常懷疑再這么講下去,26個字母還夠不夠喬小沐用,搞不好還得分大小寫。
喬小沐繼續(xù)說道:“這個A呢,喜歡Y很久了,也追了Y很久,但是卻一直沒追到,后來A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Y在和L談戀愛,相當惱怒,因為A的家境也很好,長相也很出挑,所以她很看不起平凡女孩L,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輸給了L。于是就派出了和L同班的C,讓C故意接近L,拆散L和Y。”
李西宴:“后來呢?”
“C真的把Y和L給拆了,不擇手段的那種。”喬小沐憤憤不平地說,“C經(jīng)常故意在L和Y之間制造矛盾誤會、挑撥離間,然后等L和Y吵架生氣的時候,再喊來自己的朋友A去安慰Y,久而久之Y就開始厭惡L了,和L分了手,和A在一起了,并且那個時候已經(jīng)臨近期末了,L本就因為失戀深受打擊,后來A又得意洋洋地把真相告訴給了L,讓L明白了C和她當朋友本來就是不懷好意的,L的心態(tài)就徹底崩了,期末考試沒發(fā)揮好,錯失了下個學期去重點班的資格,但是C、A和Y卻全都考上了重點班。”
喬小沐:“在這場歹毒的陰謀里面,唯一受傷的一位就是L,一個普普通通沒背景的無辜女孩。L還曾把自己父親出軌的事情告訴了C,她還對C說,自己想要一個可靠的男人。后果卻是A將L家庭的傷疤在學校大肆宣揚。C把L的秘密當成了樂趣分享給了A。C辜負了L的信任。”
在L的那本日記里,最后一句話寫的是:【我對她付出了最真誠的友情,我對她無話不說,結果這些愛意和示好卻全部變成了她刺殺我的利器;我也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我只是渴望和她成為朋友而已。】
第44章 第 44 章 李西宴已經(jīng)洗完澡在等她……
為了能夠早點兒看到后續(xù)的日記內容, 喬小沐難得和李西宴一起起了一次床。
在喬小沐看來,李西宴晚上有多變態(tài)白天就有多自律,每天雷打不動的五點半起床, 然后出門晨跑四十五分鐘,堅持進行空腹有氧運動。
也怪不得他都年近三十了身材還能保持的這么好,本就燦爛的花期越發(fā)恒久了。
喬小沐為了節(jié)約跳繩的時間,索性就和李西宴一起晨跑去了。夏日天亮得早,五點多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藍天白云, 但太陽卻還沒從東方升起,氣溫也無比清爽, 正式出門運動的好時機。
自從收養(yǎng)了霸王之后,李西宴每日晨跑的時候也會帶著它一起出門。喬小沐今天也是第一次跟著這對“狗父子”一起出門晨跑,然后才挫敗地發(fā)現(xiàn), 自己竟然還沒霸王跑得快。
她幾乎跑兩步路就要停下來喘幾口氣……鬼知道跑步怎么比跳繩還累?備個孕還需要付出這么多的代價么?
李西宴和霸王不得不時不時地停下來等等喬小沐。
跑到了大概有二三十分鐘之后, 喬小沐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索性直接立定在了路邊的紅色塑膠跑道上,垂頭喪鬧弓背掐腰氣喘吁吁。
喘了足有半分鐘之久,喬小沐才直起了腰身, 正打算跟李西宴說她要提前回家的時候,路對面的跑道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位身穿粉白色修身運動服、淺灰色瑜伽褲的窈窕大美女。
美女膚白貌美,身材絕佳, 也正在沿著塑膠跑道晨跑, 與他們一家三口錯位路過的時候,還輕輕地對著李西宴點了下頭, 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李西宴也輕輕對著她點了下頭,算是禮貌回應。
雖然喬小沐并沒有感知到兩人之間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甚至能從這倆人的神情中判斷出來他們倆可能都不知道彼此叫什么, 純碎是因為早上晨跑的時候經(jīng)常能偶遇彼此,所以才混了個臉熟。但是,喬小沐還是有點兒不高興了。
美女路過喬小沐時,還多看了她一眼。雖然喬小沐并沒有從這位美女的眼神中感知到惡意,頂多感受到了她對她的好奇,但是,喬小沐的內心情緒卻忽然由不高興變成了生氣,生李西宴的氣——怪不得你李西宴天天出來晨跑呢,原來是為了偶遇美女!
李西宴剛準備問問喬小沐要不要回家休息?然而他還沒來及開口呢,面前就閃過了一道人影,喬小沐“嗖”的一下子就從他身邊竄了出去,高高甩起的馬尾辮還在狠狠地他臉上的打了一下。
這是,生氣了?
李西宴怔了一下才意識到為什么,趕忙去追喬小沐。喬小沐卻理都不理他,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像是在參加田徑競賽似的,李西宴差點兒都沒追上她。
生氣中的女人,永遠有使不完的牛勁兒。喬小沐真就像是頭倔牛似的,李西宴拉都拉不住她。最后還是霸王一個橫臥擋到了養(yǎng)母的面前,才成功阻停了她的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步伐。
但喬小沐的表情卻還是相當猙獰,白嫩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兩道好看的美貌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李西宴心里卻有些高興,起碼她終于愿意為了他吃醋了,但是該澄清的誤會還是必須要及時澄清。
“我不認識她。”李西宴的語氣和神色都相當認真,卻始終不敢松開喬小沐的手腕,唯恐她又跑了,“我們兩個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喬小沐的臉色簡直比鐵皮板還難看,眼神憤懣又冷酷,像極了一只氣頭上的貍花貓:“我又找不到證據(jù),還不是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李西宴似乎就是在等著她的這句話,立即從容不迫地開了口:“不信的話你就明天再來。”
喬小沐:“來干嘛?看你跟人家眉來眼去么?”
李西宴:“明天她老公應該就會跟著一起出來了,平時都是他們夫妻一起晨跑,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只有她自己,還偏讓你看到了。”
喬小沐:“……”你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還怪我了?
喬小沐的臉頰越來越紅,李西宴神情中的笑意就越來越明顯,語調都開始變得悠然自得了:“還是個小醋精。”
喬小沐面紅耳赤,羞憤交加:“誰是小醋精了?我就是想借機提醒你一下咱們倆現(xiàn)在還沒離呢,你得安分守己!”說罷就要走人,孰料卻被李西宴一把拉入了懷中。
緊接著,他就低頭咬住了她的耳珠。
她的耳珠很是圓潤,肉感十足,此時正微微發(fā)著燙,紅似血珠。
喬小沐的半邊身子猛然瑟縮了一下,人人身上都有高敏部位,在她的身上就是耳朵,尤其是耳后的部位,一碰就癢、就軟,偏還被李西宴這個死變態(tài)發(fā)現(xiàn)了。
喬小沐趕忙推了推他:“你干嘛呀,會被人看到的!”
李西宴松開了她的耳珠,卻又埋首在了她白皙的頸部,一邊細密親吻著一邊啞著嗓子說道:“不會有人。”與此同時,他還在貪婪地嗅聞著,她的身上帶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女人體香,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吸引到他,刺激他的荷爾蒙。尤其是在她出了汗之后,這股誘人的體香味就越發(fā)濃郁了。
“回家不行么?”喬小沐是真的害怕被看到,“外面還有監(jiān)控呢!”
李西宴立即站直了身體,眼神又黑又沉,語氣干脆果斷:“行,回家。”
喬小沐:“……”我的意思是說我要回家休息,你想的是回家干嘛呀?
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回家再說,家里起碼有隱私!
一回到二樓的臥室,李西宴就關上了房門,繼而就將喬小沐攬入了懷中,抵在墻壁上親吻了起來。
喬小沐也不知道他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么會這么重欲?一邊無力地推著李西宴一邊求饒著說:“我還沒緩過來呢。”雖然昨晚沒做,但前天和大前天都做了。連著兩天,她真的有點兒吃不消,起碼得歇個三四天才行。
喬小沐又可憐巴巴地說了句:“那兒還難受著呢。”雖然得到了快樂,但后勁兒也是真的大,又酸又腫。
李西宴竭力控制住了自己,停了下來,然后就將額頭抵在了喬小沐的肩頭,長長嘆了口氣,嗓音低沉地問了句:“下次什么時候?”
他真是恨不得天天都能來,但喬小沐可沒那么好的身體素質,她只能量力而行,弱弱地說了句:“大后天吧。”讓她好好地歇幾天。
李西宴先是沉默,繼而無語反笑:“照你這個做一休三的頻率,一周最多兩次。”
喬小沐:“……”兩次可能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了。
李西宴又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低垂著眼簾,目光深邃地看著喬小沐,言簡意賅地說了句:“看情況吧。”
喬小沐:“看什么情況?”
李西宴不疾不徐:“生理需求的情況。”
喬小沐冷漠回答:“我沒有這方面的需求。”我是個性冷淡。
李西宴沉默片刻,回了句:“我后天要去國外出差。”
喬小沐猛然一愣:“你要去哪?去多久?”
李西宴:“J國,談合作,大概需要半個月。”
喬小沐的拳頭猛然攥緊了:“那你干嘛不早說?”
李西宴:“現(xiàn)在有需求了么?”
喬小沐:“……”好家伙你在這兒等著我呢?
李西宴微微俯身,將唇附在了她的耳畔,語氣短促但曖昧:“明晚?”
你后天都走了,除了明晚還有其他選擇么?我也不是真的一點兒需求都沒有……喬小沐紅著臉,扭扭捏捏地回了句:“那行吧。”
*
約定好了下次夫妻生活的時間后,兩人才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喬小沐在二樓臥室洗澡,李西宴拿著衣服去了一樓。
吃完早餐,他們倆就各自出發(fā)去搞各自的事業(yè)了。
喬小沐帶著霸王去了西二街,開了店門后,她先上二樓吃了葉酸,然后就窩在了一樓的沙發(fā)上,繼續(xù)看起了林蔓生前遺留下來的日記。
一共有九本日記。喬小沐大致看了一眼時間,前七本都在記錄林蔓的學生時代,唯有最后兩本是用來記錄她步入社會后的成年生涯。
按照常規(guī)的二十二歲大學畢業(yè)來算,直至林蔓四十二歲生命終結,一共二十年的時間,竟然只用了兩本日記匆匆紀錄。從高中到大學的七年,則用了七本日記詳細記錄。
顯而易見,林蔓更在意的還是她的學生時代,那個時期的她也更有靈魂。
喬小沐用一個白天的時間一口氣看完了兩本日記,看得抓耳撓腮火急火燎。晚上回家的時候,又帶走了兩本日記,到家之后繼續(xù)如饑似渴地閱讀了起來,一整個晚上幾乎都沒和李西宴說過話,就好像身邊沒有李西宴這個人一樣。
毫不夸張地說,她上學的時候熬夜看言情小說都沒這么來勁兒過。林蔓和楚虹姍之間的故事,實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起初感覺楚虹姍這人歹毒有病,后來又覺得林蔓這人不識好歹,再繼續(xù)往下看吧,又會覺得她倆好像都有點兒精神病,看得人又郁悶又生氣。
喬小沐一口氣看到了凌晨三點,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一對眼圈都是黑的,整個人渾渾噩噩,全然沉浸早了林蔓的日記中,內心情緒糾結復雜又生氣,氣得肝兒疼肚子疼。
清晨到了店里之后,喬小沐又火速打開了第六本日記,急不可耐地閱讀了起來,連葉酸都忘了吃。
讀完林蔓的第七本日記之后,喬小沐已經(jīng)被氣得直不起腰了,半死不活地趴在了桌子上,小腹一墜一墜地疼,連院子里傳來的鈴鐺聲都沒聽到。
忽然間,喬小沐感知到有人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抬頭一看,是于斯年。
于斯年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一雙狹長的狐貍眼一如既往的俊美慵懶,唇畔噙著一抹笑意,看狗都深情。
喬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沒好氣地問了句:“你還知道來上班呢?”
于斯年理直氣壯:“我不是得來向你匯報工作么?”
喬小沐:“你的臥底行動有什么進展么?”
于斯年:“毫無進展。”
喬小沐都被氣笑了:“那你還好意思回來?”
于斯年反駁道:“我起碼得了解一下楚虹姍林蔓之間的情況吧?”然后又詢問喬小沐,“日記你看完沒?”
“可別提了!”喬小沐長嘆一口氣,一邊握著酸脹的小腹一邊苦不堪言地說道,“她倆能給人氣死!”
于斯年:“到底咋回事?”
喬小沐又嘆了口氣,先給于斯年講了講第一本日記的內容,然后詢問他:“聽到這里,你是不是覺得楚虹姍這人實在是太歹毒太卑鄙了,竟然利用林蔓對她的信任和友情,不僅毀了林蔓的初戀,還向別的女孩出賣了林蔓的秘密。”
于斯年想了想,實話實說:“聽起來是挺抓馬,但看你現(xiàn)在這幅樣子,后面應該更抓馬,絕對有反轉。”
“你可一點兒都沒猜錯。”喬小沐咬牙切齒地說道,“第二本日記的開頭,反轉就來了。楚虹姍雖然在高一的時候欺騙了林蔓、利用了林蔓的友情,但是卻在和林蔓相處的過程一點點對林蔓產生了真感情,按俗話說就是在假意中動了真心。林蔓因為高一期末考試發(fā)揮失誤,落榜了重點班的選拔,被分去了普通班。開學第一天晚上,林蔓一直躲在教學樓的女廁所里哭。她本身就沒什么存在感,外加身邊的同學老師還都是陌生的,所以新的班級里面根本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缺了晚自習,也沒有人去找她,除了楚虹姍。”
于斯年:“哇哦。”
喬小沐:“林蔓的日記里面是這樣形容的:公廁的味道不好,水箱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漏水,旁側貼了防偷窺膜的玻璃窗上落滿了銀色的月光,我忽然感覺自己很孤獨,像是被世界拋棄了,有那么一個瞬間,我產生了一種想要墜落的沖動,想要打開被月光擁抱的窗戶,從高空落下,月光可能也就會擁抱我了。然而就在我即將付出行動的那個瞬間,楚虹姍來到了我的面前,先月亮一步擁抱住了我。我在污穢的空氣中,聞到了她身上的那股花香。”
于斯年:“哇哦。”
喬小沐兩手一攤:“很抓馬,對吧?剛開始林蔓還不愿意原諒楚虹姍,但楚虹姍就像是那種追妻火葬場小說里面的賤男主一樣,契而不舍地‘追求’林蔓表達歉意,不斷地向林蔓展示自己的友情和真心,然后林蔓就原諒她了,她們倆成為了好朋友。”
于斯年:“哇哦。”
喬小沐:“……”你怎么就只會“哇哦”呢?果然,跟誰分享故事都沒跟她老公分享故事有意思,她老公是真的會提供情緒價值。
于斯年接連三個波瀾不驚地“哇哦”,徹底掃了喬小沐的興致,后續(xù)再講的時候,語調都變得干燥乏味了:“后面兩本日記記錄的就是她們倆相處期間的點點滴滴,有摩擦有矛盾也有嫉妒和攀比,但更多的還是開心和快樂的記憶,直到她們倆考上大學。”
于斯年終于發(fā)表了新的言論:“故事又有轉折了?”
喬小沐點頭:“是的,沒錯。”
喬小沐繼續(xù)講述:“通過高中幾年的相處,林蔓和楚虹姍的關系越來越好,林蔓對楚虹姍的依賴感也越來越強烈——這里解釋一下不是那種愛情的依賴感,而是友情,有些人對于友情的忠誠度不低于愛情,林蔓就是這種人。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林蔓都希望是1V1,她自己也是這么做得,除了楚虹姍之外就沒有其他好朋友了,她把楚虹姍當成了唯一一個可以與她分享喜怒哀樂的親密對象。”
于斯年:“那楚虹姍呢?”
喬小沐:“海后。”
于斯年:“……”真他媽抓馬。
喬小沐:“林蔓過生日只會邀請楚虹姍,但楚虹姍過生日,在她家的大別墅里開大party,邀請來的好朋友能有十幾二十個,每一個人的衣著都是光鮮亮麗衣香鬢影,家境貧寒的林蔓參與其中感覺特別自卑、特別怯弱、特別沒有存在感。并且每一位來參加party的朋友,都會和楚虹姍拍照,然后在交際平臺上發(fā)照片,不是配文‘祝我的姍寶生日快樂’就是發(fā)‘恭喜我的美寶又長大了一歲’等咱們看來是虛偽客套但林蔓看來是真情實感的言論。”
于斯年:“那能怪人家楚虹姍么?林蔓自己也有問題啊,人活一輩子誰還沒幾個好朋友了?”
喬小沐:“我看到這里的時候也覺得林蔓的占有欲太強了,直到第一本日記末尾的A小姐登場。”
于斯年:“……”
喬小沐:“是的,你沒聽錯,楚虹姍和A姐,一直都有聯(lián)系。她一邊和林蔓姐妹情深,一邊和A姐藕斷絲連。”
于斯年:“……”真是抓馬給抓馬他媽開門,抓馬到家了。
喬小沐:“在party上看到A姐的那一刻,林蔓的心態(tài)就崩了,但是她為了不影響楚虹姍過生日的心情,一直忍著沒發(fā)作,直到晚上到家之后才躲在被窩哭了起來。”
于斯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保持著情緒穩(wěn)定:“后來呢?以林蔓這種敏感偏執(zhí)的性格,估計不會輕易原諒楚虹姍。”
喬小沐點頭:“是的。林蔓漸漸疏遠了楚虹姍。對了,還有個前情提要沒講,這個時候她們倆雖然已經(jīng)上大學了,但并不在同一所大學,楚虹姍在西輔大學,林蔓在師范大學。其實以林蔓的高考成績去上西輔大學完美沒問題,但她家條件一般,所以去了學費更低但補助更高的師范大學。不過兩座大學離得不遠,可即便如此,楚虹姍也沒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林蔓在疏遠她。”
于斯年都笑了,無語地笑:“為什么?”
喬小沐:“因為上大學之后的楚虹姍交際圈更廣闊了,她還在大學創(chuàng)了一次業(yè),她爸媽給了她一百萬讓她玩,她就在學校附近開了火鍋店,雖然很快就因為經(jīng)營不善倒閉了,但她的人生已經(jīng)完全和林蔓不同了。”
于斯年點頭:“是,家境懸殊太大。楚虹姍的人生太豐富了,她也有很多試錯的機會,但林蔓不行,林蔓的人生不容錯。”
喬小沐點頭:“是的,林蔓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漸漸和楚虹姍疏遠了,但因為楚虹姍的生活實在是太豐富了,所以她壓根兒就沒意識到林蔓在疏遠她,直到給她發(fā)現(xiàn)了林蔓在談戀愛。”
于斯年:“林蔓怎么又開始談戀愛了?”
喬小沐:“人家這才談了第二段好么?和你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于斯年:“我雖然渣,但我對所有女朋友都一視同仁的好,渣得不算純粹。林蔓這種性格的女生,大概率只能找到純種渣男。”
喬小沐:“……”真不愧是腳踩四條船的戀愛達人啊,分析得真準。
喬小沐長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林蔓找的這個男朋友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甚至不是他們學校的,而是隔壁體院的。”
于斯年:“哎呦臥槽,體院,她眼光真好。”
喬小沐:“哎,怎么說呢?林蔓這種內心敏感自卑的女生非常缺愛,并且非常渴望那種浮于表面的愛,比如對方隨便發(fā)幾個毒誓就能讓她獲得安全感。她的第二任男朋友雖然沒為她做過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勝在了會說花言巧語。俗稱餅畫的好。”
于斯年:“然后她就淪陷了?”
喬小沐點頭:“是的,非常淪陷,愛的不能自拔,談戀愛期間日記本中出現(xiàn)楚虹姍的次數(shù)都少了,直到楚虹姍發(fā)現(xiàn)這男人在玩林蔓。”
于斯年:“那還用她發(fā)現(xiàn)?我不在場我都能發(fā)現(xiàn)。”
喬小沐:“反正就是有一次,楚虹姍約林蔓一起去一家西餐廳吃飯,林蔓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男朋友也在場,并且在他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女生,楚虹姍也沒多說些什么,只是指著他們倆桌子上的牛排對林蔓說‘他帶你吃過這么貴的東西么?給你買過超過二百塊錢的禮物么?他甚至不愿意帶你去超過二百塊錢的酒店,為什么?因為你在他心里的最高價值只有二百,你是他的所有女朋友當中最便宜的一個!’”
于斯年:“哇哦。”
喬小沐:“林蔓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渣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坐在路邊的小花園里哭,楚虹姍陪著她到天亮,然后把她送回了學校,還說自己以后一定會多來看望她。林蔓當時聽完這話就心軟了,感覺自己對楚虹姍的要求實在是太苛刻了,感覺楚肯定還是愛她的,然后就不再疏遠楚了,兩人的關系又恢復到了一段甜蜜期。但你從這件事就能看出來,林蔓的耳根子挺軟,但凡能好好哄哄她,她就會原諒你。”
于斯年呼吸一頓:“所以?”
喬小沐點頭:“是的,你沒猜錯,那個體院的來跟她說了兩句好話,她就心軟了。”
于斯年:“……”什么玩意兒啊?
于斯年閉上眼睛,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右手,一邊捏著眉心一邊說:“我不行了我得緩緩,明天再說吧,今天到此為止了,不然會影響我和小漂約會的心情。”
“今天輪到小漂了呀?”其實喬小沐也有些不太想講了,她也需要緩緩,于是就從桌面上拿起了手機,本是想看看幾點了,結果卻意外地看到了李西宴發(fā)來的微信消息:【什么時候回家?】后面還配了張照片,沒露臉,只有性感的身材,他僅在緊實的腰間圍了一條白色浴巾,腹肌和人魚線清晰分明。
變態(tài)騷男!
喬小沐的嘴,一下子就被釣得翹了起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有些癢癢的……李西宴明天就要去國外出差了,他們倆約好了今晚嗯嗯啊啊。
看樣子,李西宴已經(jīng)洗完澡在等她了。
喬小沐突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放下手機后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想走就走吧,明天再說。”說罷就轉身朝著衛(wèi)生間走了過去,講了那么久,都沒顧得上去廁所,回家前必須要去一個。
于斯年卻坐著沒動:“小漂還沒下班呢,我等會兒再走。”
喬小沐也沒理他,開開心心地去了衛(wèi)生間,脫下褲子的那一刻,瞬間心如死灰……她竟然,來例假了!
啊!都是被林蔓的日記氣得,大姨媽提前一個星期來了!
今晚不能和老公嗯嗯啊啊了,未來半個月老公還不在家,喬小沐欲哭無淚。
墊好衛(wèi)生巾之后,喬小沐垂頭喪氣地從衛(wèi)生間里面走了出來,心情沉重地坐回了于斯年的對面:“我不回家了。”回家干看著美色在前,卻享用不了,更惱怒。
于斯年一邊劃著手機一邊說:“我管你呢。”
喬小沐咬了咬牙,己所不欲,就施于人:“老板不走你也別想走,老老實實地坐在這兒聽我把故事講完!”
于斯年猛然抬起了頭:“憑什么?老子酒店都訂好了!”
哈?我今天都do不成了,你還想去do?你真是想得美!
喬小沐臉色陰沉,不容置疑:“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實實地坐在這里聽完把林蔓的日記講完,我就以你工作態(tài)度消極懈怠為由開了你!”
于斯年:“……”臥槽,有你這種不講理的老板?
第45章 第 45 章 她對李西宴,就是生理性……
喬小沐也不管于斯年想不想聽, 反正就自顧自地講:“那個體院渣男輕而易舉地就把林蔓哄好了,但林蔓卻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楚虹姍,她知道楚虹姍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生氣, 所以就悄悄摸摸地和那個體院渣男談起了戀愛。”
于斯年雙肘撐桌,雙手抱頭,苦不堪言:“我真不想聽了!”
嘿,強扭的瓜果然最甜,喬小沐的表述語瞬間提高了不少, 于斯年越不想聽她越要講:“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墻啊,更何況楚虹姍還那么聰明, 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林蔓還在和那個渣男藕斷絲連,當即怒不可遏,態(tài)度強硬地要求林蔓和那個渣男分手, 林蔓不分, 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 進入了一段非常僵持的冷戰(zhàn)期。”
于斯年長嘆一口氣:“有關渣男的這件事上,楚虹姍沒錯,是林蔓拎不清。”
喬小沐滿含同情地分析道:“林蔓從小就缺愛呀, 父親出軌母親酗酒,家里沒人關心她,所以她的戀愛腦也有跡可循。”
于斯年:“缺愛就去找真愛啊, 找渣男算什么缺愛?這是缺教訓。”
“渣男會畫餅會哄人會拿捏小女生的心思。”喬小沐道, “林蔓和楚虹姍冷戰(zhàn)了大概有半年之久,在這半年里, 林蔓又交了一個新的朋友,是渣男的表妹。”
于斯年:“這不叫新朋友,這叫pua成員幫。”
“呃, 你說得也算對,這個表妹確實經(jīng)常幫著她哥說話。”喬小沐講述道,“但是根據(jù)林蔓的日記記載,這個小姑娘也沒那么壞,和林蔓挺聊的來,倆人還一起報名參加了當年西輔市舞蹈協(xié)會舉辦的舞蹈大賽。”
喬小沐又補充道:“林蔓從小就學芭蕾舞,氣質挺出挑的,放在大眾人群中也算是個清純小美女。”
于斯年總結道:“家境一般,性格自卑敏感,但長得還算是好看,美貌單出就是死局。”
“確實。”喬小沐無法反駁于斯年的話,“但是在舞蹈大賽這件事上,楚虹姍的錯誤是致命的,導致了她和林蔓之間的友誼徹底決裂。”
于斯年都要被氣笑了:“楚虹姍又怎么了?”
喬小沐:“楚虹姍原本是想通過舞蹈大會這件事和林蔓緩和關系,于是就主動去找林蔓,詢問她愿不愿意和她組隊報名參加比賽,但那個時候林蔓已經(jīng)和渣男的表妹組隊了,所以就拒絕了楚虹姍。楚虹姍因此特別生氣,就質問林蔓是不是為了討好渣男所以才和他的表妹組隊,還大罵林蔓沒骨氣沒自尊,活該被渣。”
于斯年:“那林蔓是么?”
喬小沐:“她在自己的日記里記載的是她從沒想過要討好渣男,只是那個時候剛巧他的妹妹來找她組隊了,她就答應了,而且獎品挺豐厚的,一等獎三萬塊錢呢,渣男妹妹還跟林蔓說她們要是贏了,她一分不要,把錢全給林蔓。林蔓當時也真需要錢,她媽肺部長了個腫瘤,需要手術切除。”
于斯年:“怎么每一件事情都能這么抓馬?”
喬小沐心說:“不然我為什么會被氣得提前來姨媽?”繼而痛失了未來半月的夫妻生活。
長嘆一口氣之后,喬小沐繼續(xù)講述道:“楚虹姍這人天生高傲要強,林蔓拒絕了她,還和別的朋友組了隊,就讓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她不甘心想報復,所以轉頭就和A姐組了隊。”
于斯年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了:“該說不說,她和A姐之間也夠長情的了,我都快被感動了。”
“哈哈哈。”喬小沐忍俊不禁,笑夠了之后才繼續(xù)往下講,“但這并不是楚虹姍干出的最狠心的事兒,最狠的是她和A姐在比賽開始之前把林蔓的舞鞋給剪了。”
于斯年:“臥、槽!”
喬小沐點了點頭:“是的,你沒聽錯,她真是個狠人。”喬小沐又說,“因為沒有舞鞋,林蔓只能赤腳上臺,但穿鞋和不穿鞋的感覺肯定不一樣,外加臺下觀眾又多,林蔓光腳上臺肯定緊張,后果就是她在舞臺上崴了腳,中途就退賽了。最后楚虹姍和A姐的街舞拿了一等獎。”
于斯年:“林蔓豈不是恨死楚虹姍了?”
喬小沐聳了聳肩:“是啊,從那之后她們倆就絕交了,但絕交之前,楚虹姍對林蔓說了一句話,被林蔓記錄在了日記本里,她說:‘我針對你,不是因為我看不起你的出身、你的貧困和你的卑微,而是我看不起你的懦弱和無能,你總是識人不清,總是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想救都救不了你。’”
于斯年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口,根本無法說清楚林蔓和楚虹姍之間到底是誰對誰錯。倆人好像都有病。
喬小沐終于講完了結局:“前七本日記的內容基本就這樣,楚虹姍驕傲自大,林蔓自卑怯懦,倆人的性格倒是互補,但是,不同的性格也會造就不同的選擇,家庭和出身也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于斯年輕嘆口氣,點頭贊同了喬小沐的話,而后追問道:“后來呢?”
喬小沐:“還有兩本沒看呢。”
于斯年思索片刻,道:“程青青今年十九歲,如果林蔓還活著,今年四十三,也就是說她二十四那年就生了程青青啊。”
喬小沐點頭:“是的。”
于斯年:“體院渣男姓程么?”
喬小沐搖頭:“不姓程,他姓翟。”
于斯年:“等于說她畢業(yè)之后又找了一個,結婚了。”
喬小沐不置可否:“我不知道,等我看完后面兩本日記再說吧。”
于斯年先舒了口氣,然后直接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其實我很想繼續(xù)聽下去,但你沒看完,拜拜。”說完轉身就走,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喬小沐氣不打一出來,但也確實沒理由再硬留于斯年了。煩躁地嘆了口氣之后,喬小沐才拿起了手機,愧疚又無奈地給李西宴回了條消息:【來例假了,今晚不回去了。】
與其回家和李西宴互相誘惑但卻無法滿足彼此,不如各睡各的,起碼眼不見心不煩了。
喬小沐放下手機之后,就繼續(xù)看起了林蔓的第八本日記。她也一直沒收到李西宴的回復消息,估計在家生悶氣。
然而看著看著,門外忽然又響起了鈴鐺聲,趴在門口的霸王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發(fā)出了兩聲激動的吠叫。
喬小沐抬頭一看,在窗景的范圍內看到了李西宴一閃而過的修長身影,緊接著,入戶門就被推開了,身穿白襯衫和西服褲的李西宴走了進來。
喬小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來了?”她也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有點驚訝,有點兒意外,還有些驚喜。
李西宴輕嘆口氣,朝著喬小沐走了過去,坐到了她對面的位置上,眉宇好看又冷淡:“誰家老婆動不動就夜不歸宿?”
喬小沐趕忙解釋道:“那我不是想讓你冷靜冷靜么?”畢竟你澡也洗了,衣服也脫了,風騷私密照都給我發(fā)了,結果卻得不到我,多難受呀。
李西宴面無表情,淡淡開口:“這點克制力我還是有。”
喬小沐:“……”我怎么不太信呢?
不信也不行,李西宴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來陪她過夜。
喬小沐一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問了句:“你吃飯了么?沒的話我請你去喝海鮮粥,就在對面街區(qū),很好喝的。”
李西宴點頭:“行。”又感慨著說了句,“真是難得讓你請我吃一次飯。”
喬小沐:“……”嘿,你這人,說的我好像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粥店旁邊兒有個家居店,等待上餐的過程中,喬小沐單獨出來了一趟,去到家居店給李西宴買了個U型枕,本是想讓他明天出差的時候坐飛機用,但是買完了才意識到自己簡直是多此一舉,人家李總去哪兒不是舒適的私人飛機出行?何需用得上U型枕這種牛馬出差必備的東西?
但是買都買了?還能怎么辦?
回到海鮮粥店之后,喬小沐直接把購物袋塞到了李西宴的懷里,不冷不熱地說了兩句:“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別帶走,留下來我自己用。”
李西宴好奇地打開了白色的紙質購物,看到U型枕的那一刻就受寵若驚了起來,感覺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竟然真學會關心他了。
李西宴欣然一笑,認真又鄭重地回了句:“有用,可以用一輩子。”
喬小沐的唇角一下子就翹了起來,心說:算你這個變態(tài)會說話。
飯后,他們倆又回到了西二街,即將走到工作室的時候,喬小米問了李西宴一句:“明天幾點的飛機?”要是太早的話,今晚還是回家住吧,別折騰他了。
李西宴回答說:“下午的,不急。”又問道,“你想回家么?”
喬小沐實話實說:“我想一口氣把林蔓的日記看完,回家總有種懈怠感。”
李西宴:“那就一起住在這里。”
喬小沐心說:“行吧,反正我也趕不走你。你就是愛在我的地盤上撒野。”緊接著,喬小沐又想,“我都感覺自己最近有點兒太慣著你這個死變態(tài)了。”
等兩人回到工作室之后,喬小沐就從里面鎖上了門,然后和李西宴一起去到了二樓臥室,留霸王在一樓守夜。
喬小沐例假第一天量還不大,就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吹干頭發(fā)出來之后,看到李西宴正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地站在書桌前研究著什么。喬小沐奇怪地走了過去,詢問道:“你看什么呢?林蔓日記?”
李西宴轉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她,手里握著一瓶早就開了封的葉酸。
喬小沐呼吸一頓,臉頰蹭的一下就紅了,三步并作一步?jīng)_到了李西宴的面前,一把奪走了他手里拿著的葉酸,先發(fā)制人地譴責了起來:“你干嘛隨便動人家的東西?”
李西宴答非所問,黑亮的眼眸中一直含著笑意:“吃多久了?”
喬小沐的臉更紅了,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冒煙兒了,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你、我、你,我,我是用來,買來,補血的,我我有點兒貧血。”
李西宴置若罔聞,又問了一遍:“吃多久了?”
喬小沐還是不好意思,把腦袋扭到了一邊去,蚊子嗡嗡似的回答說:“就幾天。”
李西宴嘆了口氣:“那還早呢。”
喬小沐:“……”你到底在遺憾什么呀?
李西宴又說:“從明天開始我也吃。”頓了下語氣之后又糾正道,“從今晚就吃。”
喬小沐沉默片刻,回了句:“那你自己買去,別吃我的,吃我的需要付費。一片一百,一次需要吃兩片。”
李西宴:“……”嗯,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財迷老板。
喬小沐一晚上什么都沒干凈賺六千,因為李西宴把她還沒開封的那瓶葉酸給買走了。
錢到手了之后,喬小沐看日記的心情都跟著變好了。第八本日記的內容也沒有前七本那么氣人,但卻令人看得唏噓。
剛看到林蔓因為未婚先孕而不得已選擇了結婚的那部分時,李西宴洗漱完從衛(wèi)生間出來了,然后也上了床,從背后抱住了喬小沐。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喬小沐側躺在床上,確保手中的日記本能夠時刻籠罩在床頭燈的光芒中,“我還想繼續(xù)看。”
李西宴淡淡地嗯了一聲,卻將臉頰埋進了喬小沐的頸間,一邊連綿親吻著一邊貪戀享受地嗅聞著。
喬小沐被他弄的脖子癢癢,一邊縮著肩膀一邊嗔怒著說道:“你弄的我手都抖了。”
李西宴輕嘆口氣,停下了動作,不再打擾她:“抱著總行了吧?”
喬小沐:“老老實實地就可以。”
李西宴:“行。”
喬小沐卻又怒了:“那你的手在干嘛?”
李西宴的手臂并沒有環(huán)緊她的腰,而是向上掌控了過去:“這樣也會手抖?”
那倒是不會手抖,就是感覺這么一直被摸著好奇怪啊。
喬小沐想了想,回了句:“你別太過分啊,我來著例假呢。”
李西宴:“嗯。”
然后喬小沐就不再搭理李西宴了,專心致志地看起了日記,從林蔓未婚先孕到結婚,又看到了林蔓被第一人丈夫家暴,最后看到了林蔓帶著女兒離婚,凈身出戶……雖然林蔓的遭遇非常惹人同情,但一切卻又在預料之中。
林蔓實在是太缺愛了,所以她極其渴望得到愛,但凡對方對她施以一點點小小的恩惠,她就會心滿意足。所以她總是被渣男欺騙,因為她渺小、她柔弱、她好騙。
合上日本時,喬小沐還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了句:“當女人的,還是得狠心一點,果斷一點,絕不能被男人擺布感情,不然就會有吃不完的苦,就像是林蔓。”
然而就在喬小沐放下日記本,準備去關床頭燈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李西宴好像很久都沒有說話了。他一直放在她胸前的手也搭在了床上。
他的呼吸平緩而綿長,好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喬小沐先輕輕地喊了一聲:“李西宴?”
李西宴并沒有回應她。喬小沐小心翼翼地在李西宴的懷中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了起來。
明黃色光芒的照耀下,他的睡顏極為好看,英俊立體的眉宇間少了些許鋒芒,多出了幾分令人憐惜的柔和。
喬小沐冷冷地在心里笑了一聲,堅定不移地想著:“我才不要像是林蔓一樣被男人擺布呢。我的感情只屬于我自己。”
但行動卻又不受控制,看著看著,她就情不自禁地朝著李西宴貼了過去,淺淺地在他淡粉色的薄唇上親了一下。
雖然喬小沐并不想承認,但她對李西宴,就是生理性的喜歡。
第46章 第 46 章 少婦迷人卻危險。
半月時間匆匆而過, 這天下午,喬小沐專程找了位專業(yè)的化妝師□□,斥巨資為自己打造了一副雍容大氣的貴婦妝容。
等到化妝師離開之后, 喬小沐迅速去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二樓,換了上一條與妝容極其適配的旗袍,又對著化妝鏡精挑細選出了一套流光溢彩的首飾佩戴。
一切準備就緒后,喬小沐就踩著一雙白色的尖頭高跟鞋離開了二樓臥室,才剛剛走完通往一樓的樓梯, 工作室的大門就被推開了,于斯年走進進來。
看到喬小沐的那一刻, 于斯年的神情驟然一怔,顯然是被驚艷到了。
此時此刻,喬小沐的烏發(fā)在腦后盤成了端莊又溫婉的發(fā)髻, 飽滿的額頭與完美的高顱頂無一不彰顯著她的優(yōu)越骨相;黑色綢緞繡金色花紋的旗袍張弛有度地貼合著她的身體, 既凸顯了她高挑的身段, 又凸顯了她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白皙纖細的頸部和圓潤的耳珠上佩戴著的翡翠首飾更是畫龍點睛,越發(fā)突出了她自身的美麗和貴氣。
縱使于斯年早已對少婦這個群體退避三舍,但也不得不承認, 此時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這位少婦,屬實魅力四射風情萬種。李西宴真是好福氣。
喬小沐看到于斯年的那一刻,也是一愣, 因為她從沒見過身穿西服正裝的于斯年。他身著一套淺灰色的筆挺西服, 越發(fā)凸顯出了其挺拔頎長的身材,但即便如此, 他的氣質卻也是玩世不恭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那雙總是充斥著慵懶和厭世情緒的俊美狐貍眼還是因為他身上穿著的那一件騷粉色襯衫。
總而言之就是陌生,兩個人都對彼此感到陌生。太陌生了。像是在看熟人裝逼。
在陌生和驚訝中對視了三秒鐘后, 兩人同時開了口——
喬小沐:“你這是,從良了?”
于斯年:“你這是,要去當軍閥太太了?”
緊接著,兩人又同時回答說——
喬小沐:“不是你說的么今天去的地方檔次高讓我好好收拾一下別露出破綻?”
于斯年:“今天去那么高檔的地方我總得穿得正式一點吧?不然怎么融入?”
喬小沐沒法兒反駁于斯年,正如同于斯年沒法兒反駁喬小沐。
隨即,喬小沐就嘆了口氣,不再執(zhí)著于兩人的妝造問題,而是再一次地向于斯年確認道:“你確定你的消息準確么?別咱們倆興師動眾地去到了地方之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于斯年斬釘截鐵:“百分百正確,我在傳媒大學臥底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才從一個在娛樂圈內小有名氣的學生嘴里套出來的話。”
于斯年為了調查林蔓之女、程青青自殺的真實原因,兢兢業(yè)業(yè)地在傳媒大學臥底了十幾天,獲得了一條重要線索:程青青可能被某導演性騷擾了,或者情況更嚴重。
于斯年又說:“我之前不太關注娛樂圈,這兩天查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錢孟祖這個導演近兩年風頭挺旺的。”
喬小沐平時比較愛看偶像劇,對娛圈八卦也多有耳聞:“是,這兩年有好幾部大爆的偶像劇都是他導演出來的,而且他本身就是資本,有自己的影視公司,在業(yè)內的話語權很高。”
于斯年:“所以很多演員都想找他合作,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小演員想通過他幫自己提升名氣。但是人類的本性本來就不怎么樣,像錢孟祖這種紙醉金迷慣了的男人更是,手里再有點兒錢有點兒權,那還得了?他只會變本加厲地壓榨底層,欺辱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借用手中的權勢滿足自己的私心和私欲。”
于斯年繼續(xù)說道:“我從那個叫劉鳴想的演員口中得知,錢孟祖經(jīng)常會在劇組搞選妃活動,他尤其鐘愛那些沒身家沒背景但長相漂亮渴望出頭的年輕女演員,有時候會利用自己手中的資源引誘那些社會經(jīng)驗不足的小女孩兒委身于他,有時候就是直接把人家灌醉,拍不雅照和不雅視頻,然后以此相威脅,逼迫女孩們就范。”
那些女孩們既沒身家也沒背景,又想繼續(xù)在演員這條路上走下去,想追求夢想,縱使被錢孟祖侵犯了,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尋找一份公正。
喬小沐悲憫地嘆了口氣:“美貌單出就是死局,就好比是程青青,她完全符合錢孟祖選擇受害人的標準,年齡小、不諳世事、白瘦幼,又喜歡表演,渴望在演員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喬小沐又說:“林蔓的日記中記錄過,說她的女兒從小就喜歡表演,所以縱使家庭條件一般,她也會堅持送女兒去上表演課。程青青在表演上確實有天賦,高三藝考,她是以表演專業(yè)全省第一的成績被傳媒大學錄取的。”
“但她沒有資源和人脈。”于斯年道,“混娛樂圈,沒資源沒人脈等于炮灰。但她真的很努力,不停地去不同的劇組試戲,投簡歷,所以才會被錢孟祖盯上。”
剩下的事情,喬小沐就不忍心再繼續(xù)想下去了……既然程青青已經(jīng)走到了想要自殺的這一步,說明她肯定已經(jīng)有把柄落在了錢孟祖的手里。
于斯年自然也能夠想到這一點:“咱們那天去找她的時候,她應該是因為實在忍受不了錢孟祖一次又一次地威脅和侵犯,所以才走投無路地想到了結束生命一了百了,但最后還是為了給繼父治病接受了你的信用卡。她應該挺愛她的繼父。”
喬小沐點了點頭:“林蔓前半輩子識人不清,總是上當受騙,后半輩子倒是擦亮眼睛了,找了個好男人。雖然這男人的家境一般,但起碼品行端正,對她和女兒都不錯。程青青原本也不姓程,后來才改跟了繼父的姓。這位繼父也沒要求林蔓再給他生個孩子,一直對程青青視如己出,所以程青青愛他也是情有可原,比親生父親還親啊。”
于斯年:“所以只要從姓錢的那個禽獸手下救了程青青,就等于救了她們一家子。”
喬小沐再度點了點頭:“是。”
事情進行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和生意無關了,而是和道德有關——雖然他們倆和程青青之間非親非故,完全可以不管程青青,但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并且還擁有一些能力去和錢孟祖對抗,就不能不管,不然實在是難以逃脫內心的譴責。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但喬小沐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斯年的安排:“你真的確定錢孟祖今晚會帶著程青青出席晚宴嗎?今天可是高奢珠寶品牌的慈善拍賣晚宴,很多達官貴人和明星富豪都會去參加的,搞不好還有我老公的熟人,你可別讓我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地跟著你去了,結果什么都沒調查到,然后還被我老公的熟人看到了,以為我趁著我老公不在家的時候耐不住寂寞和你勾搭在一起了,再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我老公耳朵里,那得鬧多大誤會啊!”
于斯年嗤之以鼻:“我有四個女朋友我都不怕她們誤會,你就那一個老公,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喬小沐:“……”該死的,你真是好強的詭辯能力,我竟無言以對。
于斯年又問了句:“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都多久了,你老公怎么還沒回家呢?”
喬小沐:“說是今天晚上回家,但天氣原因航班延誤了,估計得明早了。”
于斯年:“那你怕個屁,只要沒被他親眼看到,你就能負隅頑抗,說你沒去,說你不知道,說是他們看錯了認錯了,我能幫你作偽證。”
喬小沐:“這樣,好么?”
于斯年:“那咋啦?”
喬小沐:“……”對啊,那咋啦,反正李西宴也沒回來,就算是產生了什么誤會,還不是任由她詭辯。
但喬小沐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對了,你那兩張邀請函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靠譜么?可別是假冒偽劣的,到時候咱們要是都入不了場,就真實演繹了什么叫做‘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于斯年冷笑一聲:“你可以不相信哥,但你不能不相信哥身為富二代的人脈。”
喬小沐:“……行。”
*
喬小沐雖然也算是位小富二代,但卻從未參加過類似于今天這場晚宴的任何一場晚宴,因為她不喜歡。
宴會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富麗堂皇,目之所及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充斥著名利場的奢華與鋒芒。
明星網(wǎng)紅入場時,會通過專業(yè)的紅毯通道進行媒體拍攝;其他不需要進行媒體曝光的賓客可以通過其他通道入場。
主宴會廳周圍還分布著許多布置奢華的展覽館,每一間展覽館中都陳列著數(shù)件流光溢彩的珠寶首飾,每一件都能夠令人心馳神往、心旌搖曳。
不過喬小沐今天也沒那個心情去欣賞奢華珠寶,和于斯年一起從非拍攝通道入場了之后,就由侍者引領著去了他們倆的專屬座位。
主宴會廳面積很大,布滿了名貴鮮花與冷艷杯盤的圓桌一路從頭延伸到尾。前排的圓桌距離展示臺較近,方便賓客們欣賞今日拍賣的珠寶;越往后坐,距離展示臺越遠,越看不清。
是以今日到場的所有嘉賓們的位置排序也是有跡可循的,身份地位越高,位置越靠前;反之越靠后。
喬小沐和于斯年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根本接觸不到坐在前排的錢孟祖。
喬小沐落座之后,四顧環(huán)視了一圈,然后就被氣笑了:“這就是你身為富二代的人脈?你怎么不讓你的人脈給咱倆安排到外場呢?”
雖然于斯年也覺得這位置太坑了,但還是為自己辯解了句:“臨時加的隊,能給咱倆安排到內場里面就不錯了,你知足吧。”
喬小沐:“但是咱倆坐在這里根本就看不清錢孟祖和程青青,怎么能夠判斷出來他對程青青不懷好意呢?”
于斯年:“不著急,錢孟祖不可能一直坐著不動,據(jù)我所知,他很喜歡帶著小女孩們來這種場合,然后再趁機把小女孩們介紹給一些喜歡玩弄少女的富商,從而換取資源和利益。”
喬小沐眉頭一擰:“這和拉皮條的有什么區(qū)別?”
于斯年:“名利場本就是一個巨大的皮條場。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你豁不出去有的是人能豁得出去。”
喬小沐:“……”這個操蛋的世界,笑貧不笑娼。
于斯年又說:“宴會進行到中途,錢孟祖肯定會帶著程青青四處敬酒,向他的目標客戶展示‘商品’,到時候咱倆再跟上去也不遲。起碼能夠確保程青青今晚不會被出賣。”
現(xiàn)在只能守株待兔,干著急也沒用。
長長地嘆了口氣之后,喬小沐從手包里彈出來了一把折扇,開始給自己扇起了風。主辦方也真是勢利眼,最后排連冷氣都不怎么充足,熱得要命。白瞎她穿得這么好看、化了這么精致的妝。
然而扇著扇著,喬小沐就感知到了異常,那股異常來自人群,然而放眼望去,卻又無法確定來源,像是行走到樹木叢生的森林里,總覺得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暗中窺視著她,但四顧一圈卻又找不到野獸的蹤跡。
喬小沐逐漸減緩了扇扇子的速度,遲疑不決地問了于斯年一句:“你確定咱倆的計劃沒有泄露么?我怎么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啊?”于斯年也迅速環(huán)顧了一圈,卻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卻在看到喬小沐手中拿著的那把折扇時,發(fā)出了一聲冷笑,“你要不要看看你扇子上寫了什么?”
喬小沐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扇面,白色的底面上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水墨字:【西輔第一美】
“那咋啦?”喬小沐不僅毫不在意,反而扇得更用力了,“看遍全場也沒見幾個人能艷壓我的。”
于斯年面無表情:“你摸著良心說,就你這扇子上面寫的破字,能怪人家看你么?”
喬小沐:“……”本來就煩,現(xiàn)在更煩了。
喬小沐無奈地將扇子合上了,然后甩手就將其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扇骨敲擊瓷盤,發(fā)出了清脆的一聲響,緊接著,喬小沐就將雙手抱在了胸前,紅唇一勾,發(fā)出了一聲冷哼。
還怪嬌俏的。
于斯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著說了句:“你老公真是放心把你自己扔在家啊。”
喬小沐狠狠地瞪了于斯年一眼:“你要是再調戲老板娘,我就開了你。”
于斯年那雙慵懶的狐貍眼中充斥著隨性與戲謔:“你放心,我的底線永遠是不碰少婦。”少婦迷人卻危險。
喬小沐垂眸,看向了于斯年的手腕,黑蛇紋身栩栩如生。她猶豫了一下,沒忍住問了句:“怎么就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呢?”
不過是一段愛情,雖然是一段不被世俗認可的禁忌之愛,但怎么就發(fā)展到了痛苦到自殺的地步?
于斯年看著也不像是那種會為了愛情自殺的人。
于斯年輕嘆口氣,笑著地回了句:“我也沒問過你和你老公之間的事兒吧?你們倆是炮/友還是夫妻?還是介于炮/友和夫妻之間的關系?”
喬小沐瞬間安靜如雞。人人都有點兒不可告人的秘密。人人也都有些不愿意程放在外人面前的心結。
“對不起。”喬小沐為自己的多嘴道了歉。
于斯年:“扯平了。”
喬小沐沒再開口,也沒再去環(huán)顧宴會廳,因為于斯年的那句話而陷入了沉思:她現(xiàn)在和李西宴,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
是真實的夫妻?卻總感覺差點兒氣候。
是各取所需的炮友?但其中好像還混雜著一點兒心動的成分。
像是隔了一層窗戶紙,看似輕薄,但卻怎么都捅不透。
問題出在李西宴身上么?不是。喬小沐心知肚明,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她窩囊又膽怯,總是不敢去正式自己的感情需求,不敢開放真心,只要李西宴一靠近她,她就想退縮。
得過且過,曖昧不明的關系,是她的舒適區(qū)。
“你感覺,自由意志重要嗎?”喬小沐忽然問了于斯年一句。
于斯年:“分情況吧。”
喬小沐猶豫片刻:“愛情和婚姻呢?”
于斯年想了想,道:“我感覺是重要的。”
喬小沐心說:我也感覺是重要的,但我要是尊重了婚姻的自由意志,我就尊重不了愛情。這兩樣東西在我這里相悖。
輕嘆口氣之后,喬小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于斯年呼吸一頓,緊張兮兮地看著她:“你不會是要去哭吧?”
喬小沐氣極反笑:“老娘很堅強,老娘只不過是想去上個廁所。”
于斯年舒了口氣:“行,你去吧,按照以往的影視劇和小說的發(fā)展方向來判斷,你應該會在衛(wèi)生間里觸發(fā)新的劇情。”
“神經(jīng)!”喬小沐白了于斯年一眼,轉身就走。
于斯年隨性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高腳杯,喝了一口白水,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他忽然也感受到了一股異樣,像是有人在盯著他看,目光冰冷又鋒利,猶如利刃。
于斯年當即如芒在背,迅速尋找起來了異常的來源。他的目光穿越了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宴會場,不經(jīng)意間與坐在最前方的某位賓客對視上了。緊接著,于斯年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懷疑中,懷疑自己眼花了。
*
喬小沐去到了衛(wèi)生間后,隨意進入了一個沒人的隔間,才剛剛把門鎖上,旁側倆隔間就陸續(xù)響起了沖水聲,沒過多久,那兩扇門板就被推開了,有兩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起初喬小沐并沒有在意,直至聽到了這兩女人的對話——
“李西宴結婚了你知道么?”
“知道,娶了個司機的女兒。”
“聽說他爸媽都要氣死了,原本早就相中了一位和李家門當戶對的聯(lián)姻對象,結果卻便宜了一位司機。”
“司機本事大唄,找了位連李家都不好意思輕易拒絕的介紹人。人家這目標也真是明確,鐵了心地要把閨女嫁豪門,攀高枝兒。”
“要說那女人也是真有本事,李西宴他爸媽本以為這事兒絕對成不了呢,相親嘛,見個面吃個飯也就結束了,結果誰知道啊,李西宴竟然被那女人迷的神魂顛倒,還非她不娶了。”
“整個李家竟然沒一個人能攔著他瞎胡鬧。”
“攔?怎么敢攔?李西宴是怎么當上太子爺?shù)恼l不知道?他可是李家眾小輩中手段最強勢的一位,這次直接先斬后奏,拎著重禮去拜謝了那個老領導。老領導還當他倆真成了,高興地親自去給李家老爺子發(fā)去了賀電,這下直接把整個李家架上了火刑架,不同意也得同意。”
“哎,也是,不然李家就會背上出爾反爾悔婚的罵名,還順帶著得罪了一位大領導,以后還有誰敢跟他們家聯(lián)姻?”
“李西宴就是拿著繼承人的身份在賭,要說也是李老爺子偏愛他,都任性成這樣了也沒廢了他。”
這倆人應該是在對著鏡子補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得全是些無心之言,卻全被有心人聽入了耳中。
喬小沐再度回到宴會廳時,明顯垂頭喪氣了起來,心里特別憋屈,并且還越想越氣:剛才怎么就沒有直接沖出去跟那倆女的大吵一架呢?
真是窩囊啊,從頭到腳的窩囊。
然而屋漏偏遭連夜雨,喬小沐才剛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還沒來得及落座呢,于斯年忽然跟她說了句:“你先別著急坐。”
喬小沐又煩躁又疑惑:“又怎么了?”
于斯年:“我先問你一句啊,你老公現(xiàn)在是不是在國外?”
喬小沐:“是啊,怎么了?”
于斯年:“我跟你說,我看到了一個和你老公長得特別像的男人,跟雙胞胎似的,乍一看我還以為我眼花了。”
喬小沐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于斯年:“不信你往前看,就最前面那一桌。”
喬小沐站直了身體,伸長了脖子朝前看去,看到那張極為好看卻又極其陰沉的面龐的那一刻,喬小沐無法自控地牽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充滿了絕望和蒼涼的笑容。
也怪不得,廁所里的那倆女人,會突然提起李西宴。
再度看向于斯年的時候,喬小沐那悲涼的神色中已經(jīng)流露出來了淡淡的死感,連罵人的語調都是平靜且淡然的:“去你媽的雙胞胎吧,那就是我老公,旁邊還有他的弟弟妹妹。”
于斯年:“哇哦。”
于斯年:“那個,哥哥不會誤會我們倆的關系吧?”
喬小沐又笑了,與甄嬛傳中華妃撞墻自盡前的幻滅笑容如出一轍:“不會的,他只會同時殺了我們倆。”
于斯年:“……”
第47章 第 47 章 喬小沐瞬間小臉通黃。……
李西寧和李西宸分別坐在李西宴的左右兩側, 他們兩人皆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縈繞在哥哥周身的陰沉怒火。
哥哥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冷峻又鐵青,薄唇已經(jīng)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 目光中透露出了十足的壓迫感,令人不寒而栗,膽戰(zhàn)心驚。
李西寧和李西宸甚至已經(jīng)不敢大聲呼吸了,一是因為畏懼四哥的怒火,二是因為他們也看到了四嫂, 以及、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但事關重大,既關乎四哥的婚姻又牽扯到了家族的顏面, 李西寧和李西宸也不敢輕易開口下定論,更何況,宴會場中還有這么多人, 這么多雙眼睛和這么多只耳朵, 但凡言論不當或沒克制好自己的行為舉止, 就會導致及其嚴重的后果,讓整個李家為之蒙羞。
李西寧和李西宸亦知曉,也正是因為需要顧及家族的顏面, 四哥才一直隱忍著,沒有離開座位去質問四嫂,不然就相當于親自邀請全場的嘉賓看李家的笑話。
李西寧的內心既焦急又有些心疼她的四哥。
爺爺奶奶本就不太滿意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因為李家的利益受了損, 為此,他們甚至考慮過放棄繼續(xù)栽培四哥。
二伯父和二伯母更是堅決反對, 不是因為四嫂不好,而是四嫂的娘家不夠強大,對四哥來說毫無幫助, 還會動搖四哥的繼承人地位。
豪門繼承人的婚姻當中,最不需要考慮的東西就是愛情。萬事皆要以家族的利益為上。
可四哥卻格外堅持,這大概也是素來理智的四哥這輩子最糊涂的一次,他甚至愿意放棄繼承人的身份,放棄他努力爭取來的一切。但愛情這種事情,卻是靠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
李西寧絞盡腦汁想要去安慰她的四哥,最終卻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出來一句:“四哥,你別多想,這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不一定是四嫂。”
但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后,李西寧自己都感覺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李西宸聽見李西寧開口了,也趕忙安慰了他親哥一句:“對啊,她剛剛都看到咱們了,還一直跟那男的拉拉扯扯,所以她肯定不是四嫂,不然絕對會避嫌,不可能繼續(xù)傷你的心。”
李西寧:“……”蠢蛋你要是不會安慰人你就別說話!
李西寧氣急敗壞地瞪了李西宸一眼,而后又緊張兮兮地看向了四哥,果不其然,四哥的臉色更難看更鐵青了。
坐在另外一邊的李西宸卻又在突然間開了口,跟現(xiàn)場直播解說似的——
“誒?那女人咋忽然站起來了嗯?”
“她又朝著前面走過來了。”
“她好像是朝著咱們走過來的!”
“哥!她好像真的是四嫂,離得近了我看清了!”
李西寧:“……”你才看清么?我們早就看清了。
三分鐘前——
在看到李西宴那一刻,喬小沐就徹底心灰意冷了起來,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直接擺爛,愛咋咋吧,往后的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于斯年卻急了:“你坐什么坐啊?誰讓你坐下了?趕緊去找你老公啊!”
喬小沐面無表情地抱起了胳膊,冷淡不已:“不去,他愛怎么想就讓他怎么想吧,老娘不在乎。”老娘就是個司機的女兒,攀高枝兒的。
于斯年氣急敗壞:“老子也不在乎他怎么想的,但他是李西宴,只要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制止錢孟祖!”
喬小沐:“……”
于斯年苦口婆心:“除非錢孟祖不想在名利場混了,不然他不可能不畏懼李家的權勢,只要你現(xiàn)在去找李西宴服個軟求個情,程青青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被錢孟祖騷擾了!”
喬小沐抿住了紅唇,顯然陷入了糾結。她當然想去幫程青青,但是剛才無意間在衛(wèi)生間內聽到的那段對話卻又令她如鯁在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喬小沐冰冰冷冷地開了口:“這明明是咱們倆自己的工作,也完全可以靠自己去解決這件事情,干嘛非讓李西宴幫忙?我喬小沐就這么沒骨氣,嫁李西宴就是為了攀附豪門,就是為了攀高枝兒,就是為了靠男人?”司機的女兒怎么了?司機的女兒就沒尊嚴了?
于斯年,目瞪口呆:“臥槽,你這么清高么?”
喬小沐:“我不是清高,我就是不想攀附李西宴!”
于斯年沉默片刻:“你要是這么說的話,我就去攀附了啊。”
喬小沐:“?”
于斯年:“我不清高,我也不能為了尊嚴放棄權貴,我就是想走捷徑,我現(xiàn)在就去喊‘老公’,從今天開始咱倆就是姐妹。”說完,他還真的作勢要起身。
“誒?誒?!”喬小沐大驚失色,一把拉住了于斯年的手腕將他重新摁回了椅子上,“你瘋了吧?”
于斯年認真又嚴肅:“我沒瘋,簡簡單單一句‘老公’就能救下程青青,還能讓更多的女孩免遭錢孟祖的魔爪,我覺得值,我可以為了正義當0。”
喬小沐:“???”
于斯年又說:“關鍵是,我后半輩子真不想努力了。”說完,又掙扎著要起身。
“不是!不是!你給我坐下!坐下!”喬小沐可以放棄其他機會,但是,后半輩子不用努力的機會,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一邊用力拉著于斯年一邊打壓他的自信,“你一臭男人你去喊‘老公’有什么用啊?他還真能當你老公么?他直得要命!”
于斯年:“你不懂,對我們男人來說,一聲‘老公’大過天,也不用分男女,你不喊有的是人喊。”
喬小沐:“……”臥槽,社會都內卷到這種地步了么?
但關鍵是,她從沒當著李西宴的面喊過他老公啊……想一想,要是真的喊出來,還怪羞恥的。
于斯年看喬小沐還在猶豫,又作勢要起身:“從現(xiàn)在開始你大我小,一三五老公歸你二四六老公歸我,星期天咱倆各憑本事。”
誒?誒?誰他媽讓你這么安排了?誰他媽要跟你當大小姐妹啊?再說了你丫這么豁的出去,我哪有那個本事去跟你競爭?
喬小沐幾乎使出了牛勁兒,強悍有力地將于斯年撈回了椅子上,然后不假思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能喊!我絕對能喊!”然后就邁著自信的步伐走上了紅毯鋪就的過道,身姿搖曳步步生蓮地朝著李西宴走了過去。
然而越靠近李西宴,周圍投向她的目光就越多,有好奇有探究有打量有審視,還有鄙夷和不屑。
喬小沐從未和李西宴一同出席過盛大場合,他們也沒有舉辦婚禮,是以在場的大部分賓客都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就是那個司機的女兒。
他們都以為她是一位不知廉恥又不懂分寸,意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李西宴投懷送抱的愚蠢拜金女。
李西宴的臉色確實也越來越難看了,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那位拜金女的好戲。更何況晚宴本就無聊,主動有人送上門的樂子,為何不看?
喬小沐自然也能感受到李西宴在生氣,越接近李西宴,她的心里就越緊張,原本自信明媚的步伐也逐漸變得忐忑僵硬了,走到李西宴身邊時,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順拐了……
李西宴的面色始終陰沉鐵青,渾身上下縈繞著化不開的陰郁氣場,他甚至沒有抬眸去看喬小沐,沉冷的目光始終定格在正前方。
喬小沐惴惴不安地繞到了李西宴的身后,然后,彎腰,伸手,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妖嬈地圈住了李西宴的脖子,將紅唇附在了李西宴的耳邊,嬌滴滴地喊了聲:“老公~”
李西宴:“……”
李西寧和李西宸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縈繞在他們四哥周身的那股陰沉怒意在頃刻間消散了大半,他們甚至能看到,素來冷靜自持的四哥,無法自控地紅了耳朵。
不僅李西寧和李西宸難看到,周圍的賓客們幾乎都能看到,李西宴的臉紅了,那他一直緊繃著的鐵青面色也在頃刻間舒緩了下來,像是被這個女人掌握了使用說明書。
其實喬小沐的臉也是紅的,這還是她結婚后第一次喊李西宴“老公”,又是在人員如此眾多的場合下,實在是太羞恥了,太羞澀了。她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渾身都在緊張地發(fā)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喬小沐才再度開了口,顫著嗓音說道:“能、能幫個小忙么?老公~”最后那聲老公,帶上了十足十的撒嬌意味。嬌氣到令李西宴的半邊身子都在發(fā)軟。
“幫什么忙?”李西宴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語調,但他那紅透了的耳尖和顫抖的目光卻已出賣了他內心的兵荒馬亂。
喬小沐小聲說道:“這兒人多,找個人少的地方說話吧。”
李西宴:“行。”
喬小沐長舒一口氣,站直身體的同時松開了李西宴。李西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后便牽住了喬小沐的手,帶著她離開了宴會廳。
眾人皆面露驚詫,紛紛猜測起了喬小沐的身份。坐在李西寧身邊的那位女賓好奇難耐地向她詢問道:“那位是你嫂子么?”
李西寧點頭:“嗯。”
“怎么沒和你們家人坐一起呢?”
李西寧的大腦極速運轉:“我哥不知道我四嫂會來,但我們都知道。他今天剛從J國出差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就被我和五哥拉來了這里,就是想連同四嫂給他一個驚喜。我四嫂平時挺低調的,不愛出席這種場合,今天就是想讓我哥高興一下。”
“啊,原來是這樣。”
李西寧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真是個公關小天才。李家的外交發(fā)言人就應該選她。
緊接著,李西寧就挪動到了李西宴的位置上,湊到了李西宸的身邊,用手捂著嘴和李西宸說起了悄悄話:“我感覺四哥和四嫂的關系明顯有所改善。”
李西宸不明就里:“改善?改善什么?”
李西寧:“你看不出來么?明顯比以前親密了呀。”
李西宸回憶了一下,說:“我感覺他倆以前也很親密啊。”
李西寧無奈,力證自己的觀點:“以前四嫂和四哥很少有肢體接觸的,就算是有,他們的動作也很生疏謹慎。但是剛才,四嫂從后面抱四哥的時候,他們倆的肢體和表情都很自然,還有四哥站起來的時候,先摟了一下四嫂的腰然后才去牽她的手。四嫂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習以為常。”
李西宸一臉懵逼:“那咋啦?啥意思?”
李西寧氣不打一出來,說話都變糙了:“意思就是四嫂開始在生理上喜歡四哥了,他倆已經(jīng)睡了!”
李西宸愣了又愣,然后,非常奇怪地問了句:“他倆是兩口子,不應該么?不睡才不正常吧?”
李西寧:“……”我就不該跟你這種母胎單身狗分析那么多。
李西宸又滿含期待地說了句:“說不定我明年就能抱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李西寧:“……”怪不得四哥最寵你呢,你真是句句話都能往他心坎兒里說,太大智若愚了。
*
侍者將李西宴和喬小沐引到了獨立的VIP貴賓室。
侍者才剛剛關門離去,李西宴和喬小沐就同時開了口,互相質問起了對方——
喬小沐:“你不說你明天早上才回來么?”
李西宴:“是誰在電話里抱怨自己今晚要寂寞的獨守空閨了?結果掛了電話就和其他男人一起來參加晚宴?”
“我、我我、我真有正經(jīng)事兒!”喬小沐緊張到語無倫次,“我是來執(zhí)行正義的!”
李西宴冷笑一聲:“我到真是好奇了。”
喬小沐能感覺到,他還在生氣,但她剛剛已經(jīng)吃到了撒嬌的甜頭,故而果斷選擇了故技重施。
喬小沐先挽住了李西宴的手臂,露出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咱倆坐下說,行么?”不等李西宴開口呢,她就拉著他朝沙發(fā)走了過去們,先讓李西宴坐在了沙發(fā)上,然后,自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嬌滴滴地開了口,“要不是為了懲惡揚善,誰愿意來這種人多眼雜的場合?你也知道的,人家最不喜歡這種場合了。”
說著說著,她還伸出了手指頭,輕輕地撓了撓他的喉結。
李西宴的目光一沉,難耐地滑動了一下喉結,但還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淡淡地開口:“說正事。”
喬小沐不滿地哼了一聲,眉宇間盡顯嬌俏,然后才將自己今天和于斯年來此的目的告知了李西宴,但卻依舊沒有點破楚虹姍和他媽之間的關系,依舊用字母代替了當事人,最后總結道:“這個程青青呢,就是L的女兒,挺可憐的,小姑娘媽媽不在了,爸爸還重病在醫(yī)院,想要努力地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卻又遇到了錢孟祖這種混蛋……我要是不知道這事兒也就算了,但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還能見死不救么?”
李西宴并不懷疑喬小沐的話,因為他非常清楚喬小沐的秉性,所以她絕不會對這種逼良為娼的事情袖手旁觀,善良是她永恒不變的底色,但他卻還是有些生氣:“你為什么不早點兒來找我?”她寧可去和一個外人并肩作戰(zhàn),也不愿意來求助她的丈夫。這讓李西宴感覺自己像是被忽略了。
喬小沐無奈地說:“這是我自己的工作呀,我總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去找你吧?你還能幫我一輩子呀?”
李西宴不假思索語氣堅決:“我當然能。”
但我不能,也不是因為我清高,而是我想在我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獨立行走。你們家人已經(jīng)夠看不上我了,覺得我配不上你,我總不能貫徹落實他們對我的刻板印象吧?
但喬小沐并沒有和李西宴說那么多,輕嘆口氣之后,她只問了一句:“你就說你愿不愿意幫我吧。”
李西宴不置可否,反問道:“怎么現(xiàn)在又想起來讓我?guī)湍懔耍课揖湍敲床恢匾梢哉兄磥砗糁慈ィ俊?br />
喬小沐忽然特別心累,感覺自己承當了好大的壓力:“那不是因為剛巧在這兒遇到你了么?我們做的再多也不及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再說了,你當我想來走你這條捷徑么?要不是有人想跟我搶老公,我才不來呢。
李西宴無可奈何地盯著喬小沐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再度開口時,嗓音低沉而無力:“我希望你每次遇到問題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我早就向你承諾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率地告訴我,只要我有,就一定會給你。”
喬小沐呼吸一滯,忽然覺得自己特別脆弱,又想到了在衛(wèi)生間內聽到的那段對話,眼眶猛然一酸,感覺委屈的不行,忍都忍不了那種。
緊接著,她就抱緊了李西宴的脖子,伏在他胸口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西宴瞬間慌了神,從頭到腳的不知所措,慌忙撫著喬小沐的后背,連聲追問道:“怎么了?怎么忽然委屈成這樣了?”
但是他越關心她,她就越委屈,越覺得自己好可憐。
喬小沐抱著李西宴,嗚嗚咽咽地哭了好久,才哽咽著開了口:“剛才,剛才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聽到有人說我的壞話,說我就是個司機的女兒,配不上你。”
李西宴的臉色一沉,語氣又冷又硬:“誰說的?”
喬小沐吸了吸鼻子,抽泣著說:“不知道,不認識,也沒看到她們長什么樣,我太窩囊了嗚嗚嗚嗚嗚……我當時怎么就沒直接推開門跟她們倆吵一架呢?嗚嗚嗚嗚嗚……”
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又委屈又憋屈。
緊接著,喬小沐又哭著說了句:“我要是沒那么窩囊就好了,骨頭硬點兒直接上去跟她們倆剛,也不至于現(xiàn)在哭哭啼啼的當綠茶了……雖然我的本意也不是當綠茶,但現(xiàn)在好像真的很綠茶。”
李西宴感覺自己現(xiàn)在不應該笑,卻又實在是忍俊不禁。他感受到了,她是真的委屈,但她身上那副與生俱來的幽默感卻時刻都在發(fā)散著。又可憐又可愛。
李西宴克制不住地牽起了唇角,但很快就壓了下去,認真又耐心地安慰道:“都是些閑言碎語,何必放在心上?世界這么大,一人一張嘴,嘈雜的聲音實在是太多,要是誰的聲音都去聽,還怎么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喬小沐抿著紅唇沉默了一會兒,悶悶不樂地說了句:“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難受。”
她的眼眶紅彤彤的,眼底還垂著晶瑩的眼淚,看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弄得李西宴心疼的要命:“以后再遇到這種事,直接去教訓他們就行,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喬小沐含著淚說:“那人家說的都是實話,我要是生氣了,不就證明我惱羞成怒了么?”
李西宴冷冷道:“什么實話?都是些屁話。”
喬小沐先是一愣,繼而就撩起了眼皮兒,詫異萬分地看向李西宴——竟然爆粗口了?
李西宴神色認真地看著她:“闡述事實和蓄意詆毀完全是兩碼事,既然你感受到了傷害和委屈,就證明了那兩個人對你的評價不是在闡述事實,而是蓄意詆毀。在面對惡意詆毀時,無需考慮那么多,直接反擊,不然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隨后,李西宴又說道:“如果你覺得直接反擊對你來說有些困難,那就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們,一定會教會他們說人話。”
喬小沐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來,這就是爹系少年感老公,但她心里卻還是有打不開的心結:“我本來就是司機的女兒,我還能否認么?否認了就相當于瞧不起我爸,可我從沒覺得我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不是因為他兢兢業(yè)業(yè)地當司機,我和我妹也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司機的女兒怎么了?”李西宴道,“我還是司機的女婿呢。”
喬小沐的心弦猛然顫動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李西宴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眸,語調平平地“哦”了一聲,想要努力克制自己的肢體動作,卻又克制不住,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他的脖子,像是只粘人的小貓似的不停地在他懷中蹭來蹭去。
李西宴卻如同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但也只是看似穩(wěn)如泰山,實則卻是在極力克制:“別動了。”他的語氣低沉又粗啞,“再動起火了!”
喬小沐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老實了下來。
李西宴也是氣不打一出來,不高興的時候折騰他,高興了還折騰他,折騰完了又不負責,小作精一個。
但他偏就是傾心于這個小作精,對她欲罷不能。
長嘆一口氣之后,李西宴無奈地問了句:“你還找不找那個什么祖了?”
“找找找找找!”喬小沐還是很有事業(yè)心和道德感的,直接從李西宴的腿上站了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到了他的身邊去,“你讓錢孟祖來的時候順便把程青青也帶來。”
“行。”李西宴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在李西宴打電話的時候,喬小沐無聊地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畫冊,打開一看才知道這本冊子是對即將要在晚宴上進行拍賣的那幾件珠寶的詳細介紹。
“有喜歡的么?”李西宴掛斷了電話之后詢問喬小沐,“有的話就直接買了。”
喬小沐一邊翻看著畫冊一邊問:“不用經(jīng)過拍賣么?”
“不用,也不是什么正規(guī)的拍賣會。”李西宴道,“品牌方打著慈善晚宴的名義搞噱頭而已。”
正規(guī)的拍賣會也很少會有買方本人親自出席的,基本都是讓秘書助理代理參與競拍。
喬小沐扭臉看向了李西宴,面無表情:“所以,你為什么騙我明早才回家。”
李西宴無奈,只得透露道:“西寧說她想來參加晚宴,我就帶著她和西宸一起來了,本是想買套首飾當作禮物送給你。”
嘿?還是我毀了這份驚喜唄?喬小沐沒好氣:“活該,誰讓你跟老婆撒謊的?”
李西宴卻很開心地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自稱他的老婆。李西宴語氣篤定地回答道:“保證以后再也不對老婆撒謊了。”
喬小沐就沒搭理他,悶聲不響地翻起了畫冊。
李西宴將手臂搭在了她的后腰上,緩緩啟唇,聲色沉沉:“喜歡什么直接下單,買完就回家了,時間還早,晚上可以做很多事。”
喬小沐的臉頰猛然一熱,本想罵一句下流,但也確實是大半個月都沒do過了,換誰誰能不著急?干柴烈火了都。
最后,喬小沐紅著臉,扭捏作態(tài)地回了句:“變態(tài),討厭死了~”
李西宴在她的纖腰上掐了一下:“小玩具都沒電了吧?”
喬小沐瞬間小臉通黃:“……你,你你,你不許說話!”
第48章 第 48 章 “我愛你。”
沒過多久, 貴賓室的房門就被敲響了,李西宴低沉冷淡地說了聲:“進。”
房門被侍者推開,首先進入貴賓室內的是一位身穿白襯衫和牛仔褲的中年男人, 此人面容粗獷,身材高壯,膀大腰圓,絲毫沒有文藝工作者的平和氣質,卻偏又留了一頭垂肩的蓬松中長發(fā), 仿佛是想模仿男神木村拓哉,但奈何這種發(fā)型實在是卡顏, 他那張五官扁平的大圓臉根本撐不起如此飄逸的發(fā)型,反而活像長毛野豬成了精。
但最令喬小沐感到不適的還是這個男人的面相,連心眉, 下三白, 塌鼻梁厚嘴唇, 看起來奸詐陰險又猥瑣。
在這男人身后,跟著一位身穿潔白長裙的少女。她有著乖巧的齊劉海兒,烏黑流順的披肩發(fā), 身材偏瘦小,皮膚如奶潑一般白皙,整體呈現(xiàn)出來了一種難辨真實年齡的幼態(tài)感。
自從進門之后, 少女就一直埋著頭, 通過其緊繃著的身體和攥在身體兩側的雙拳不難看出她的不安和畏懼,如同一只被推進蛇窩的幼雛。
錢孟祖來此之前, 只聽說是李家的太子爺有事相邀,還特意要求他帶上程青青。錢孟祖便以為這位太子爺也是位酷愛獵奇的主,于是迅速帶著自己的“商品”前來拜會, 企圖通過“無償獻寶”的方式搭上李家這條大船。
然而令錢孟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妃竟然也在這里,但他卻不驚奇,畢竟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夫妻倆共同獵奇的場面。
侍者從外面關上了房門,錢孟祖立即帶領著程青青去到了李西宴和喬小沐面前,點頭哈腰,恭敬又諂媚:“李四爺,李太太。”
李西宴的神色始終冷漠淡然,卻不怒自威:“我夫人有些事情找你。”
錢孟祖趕忙將諂媚的目光轉向了喬小沐。
喬小沐知曉,自己大展拳腳的時候來了,但她并未立即去理會錢孟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女,嗓音輕柔地喚了聲:“青青。”
由于程青青一直低著頭,所以一直沒有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喬小沐,哪怕是聽到了她喊自己的名字,程青青也只覺得這嗓音有些熟悉而已,卻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直至她畏懼地抬起了腦袋。
在程青青震驚又錯愕的目光中,喬小沐朝著她溫柔一笑,而后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沙發(fā)面,親昵地說:“坐到我身邊來。”
程青青不知所措,亦不確定喬小沐到底是來救她的還是來加害她的,愣怔半天都沒能動身。
錢孟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不透這位夫人的意圖,只得耐著性子以不變應萬變,趕忙伸出手推了推程青青的后背,強行將她推向了喬小沐:“快去呀!”
“不用怕。”喬小沐握住了程青青的手,語氣始終溫柔和煦,“我是來幫你的。”
錢孟祖的神情一變,頓有了股不好的預感。
程青青雖然按照喬小沐的要求坐到了她的身邊,卻還是渾身緊繃,如同驚弓之鳥。顯然,她對這個世界已經(jīng)充滿了失望,不再相信正義和善良,更不相信會有人出手解救她這種卑微螻蟻。
喬小沐輕輕嘆了口氣,握住了程青青拘謹?shù)卮罘旁诖笸壬系氖郑缓蟛盘鹆搜垌淅涞乜聪蛄隋X孟祖:“錢導的商業(yè)帝國真是無比龐大,橫跨各界,連皮條客的生意都給包攬了。”
錢孟祖大驚失色,慌忙否認:“我實在聽不懂您在說什么呀!我與您無冤無仇,您也不能空口無憑的誣陷我呀!”說罷,還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西宴,像是在哀求他主持公道。
李西宴卻像是一位超然物外的局外人,背靠沙發(fā),雙腿交疊,始終在氣定神閑地翻看著放在大腿上的珠寶畫冊,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來一樣,事不關己到了極點。
喬小沐對著錢孟祖發(fā)出了一聲哂笑:“錢導,我剛剛說的話你能聽明白也好,不能停明白也罷,我不在乎,但我要你記住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您、您這……”錢孟祖流露出來了一副無奈又委屈的表情,好像自己遭受了多大迫害似的,“我從未得罪過您,您何苦為難我呢?”
顯然,他還是沒有把喬小沐放在眼里,不然不會顛倒黑白負隅頑抗。
“錢導的演技似乎也不錯。”說話時,李西宴并未抬頭,眼簾低垂,漫不經(jīng)心地瀏覽著畫冊,語調極為冷淡,卻又極具上位者的壓迫感,“我剛簡單了解了一下,您的名下關聯(lián)著數(shù)家影視公司,但多為異地注冊。我這人見識少,對于影視行業(yè)了解不深,但對于空殼公司的由來還是了解一二的。”
李西宴不慌不慢地翻過了一頁畫冊之后,緩緩地抬起了眼眸,清冷鏡片后的目光深沉而鋒利:“李某雖為一介卑微商賈,但卻懂得最起碼的道德底線和公序良俗。”
李家在西輔經(jīng)營數(shù)年,不可能徹頭徹尾的清清白白,在這個世界中,水至清則無魚,但論其為何能世代屹立不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堅守原則。
紅頂商人最是分得家國清底線和世情良知。
千鈞重的壓迫感當頂而下,錢孟祖的額頭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徹底死了狡辯抵賴的心,眼皮低搭一垂,如同無路可逃的囚犯一般認了命。
就連喬小沐都感知到了一股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強大壓迫感,好像空氣忽然凝固了,原本舒暢的呼吸都在頃刻間變得艱難了。這也是她一次見識到自己丈夫威嚴凜然的一面,真可謂是狼顧虎視,氣場強悍。
也怪不得人人見了他都會恭敬地喊一聲“李四爺”,真是名不虛傳。
喬小沐絕不可能放棄這個狐假虎威的機會,迅速正了正神色,再度開了口,不容置疑地對錢孟祖說道:“錢導說得沒錯,我與你確實無冤無仇,也沒必要特意為難你,但我這人的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見不得齷齪事兒,更何況,我還接受了人家的委托照顧程青青,所以你明白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了嗎?”
錢孟祖忙不迭地點頭:“明白,明白!”
喬小沐:“明白就好,我也會一直關注著您,畢竟您導的電視劇還是很好看的,至于后續(xù)的待播劇能不能播,主演們的黑料會不會曝光,投資方還能不能夠再繼續(xù)偏愛你,就看你的表現(xiàn)了。”
最后,喬小沐又說了句:“當今社會確實有些混沌不清,但咱們既然投胎成了人,就得干點兒人事兒,不然和禽獸有什么區(qū)別,您說是吧?”
錢孟祖額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加厲害,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您說得對。”
喬小沐也沒再多言:“好了,你可以走了。”
錢孟祖如蒙大赦,逃命似的離開了貴賓室。
按理來說,錢孟祖的做法已經(jīng)觸及了道德和法律的雙重底線,喬小沐完全可以報警,但奈何她手中沒有證據(jù),更何況,錢孟祖背后的資本勢力也是錯綜復雜,一旦大刀闊斧地對錢孟祖下手,就會間接得罪許多人。
常言道“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她喬小沐也不是個傻白甜,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一定會扳倒錢孟祖之前,絕不能輕易給自己和李西宴樹敵。更何況,她能救下程青青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不公待遇,她總不能一樁樁一件件的全都包攬了吧?她又不是觀音菩薩。所以她對錢孟祖的態(tài)度只是點到為止。
就算真的有人想為程青青出這口氣,也不該是她喬小沐。楚虹姍有那個能力和錢孟祖分庭抗禮,她干嘛要惹得一身騷?
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圣母喬小沐還是分得清的。
錢孟祖離開之后,程青青就哭了,小姑娘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了下來,再也不堪重負,哭得泣不成聲。
喬小沐耐心又溫和地安慰了她好久,然后和李西宴一同將她送回了家中。
在驅車前往程青青家的路上,喬小沐分別給于斯年和李西寧、李西宸發(fā)了微信,先告訴了于斯年一聲事情解決了,又和李西寧李西宸打了個了招呼,說她和李西宴先回家了,還跟他們倆說看到什么喜歡的珠寶就直接拍,不用在意價格,記四哥的名下。
折騰了這么一大遭,倆人回到家時已經(jīng)晚上八九點,還粒米未進饑腸轆轆,阿姨臨時起來給做的晚飯。用過飯后,兩人就去洗澡了,為了節(jié)約時間,還是樓上樓下分開洗的。
喬小沐在樓上,洗得比較慢,且貪圖享樂,特意在豪華浴缸里放滿了水,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空氣中水汽氤氳,溫熱潮濕。浴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喬小沐原本正靠在浴缸里閉目養(yǎng)聲,聽到開門聲后,猛然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將雙臂抱在了胸前,擋住了胸口。
但很快,她就捫心自問了起來:我到底為什么要捂?顯得我好像在欲拒還迎。
李西宴都被她這個動作逗笑了,語調中滿含戲謔:“捂什么?”說罷他就彎下了腰,一手撐在浴缸邊沿,一手浸入了溫熱的水中。
喬小沐低叫一聲,雙腿猛然繃緊了。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且強悍有力。
李西宴的眉梢忽然一挑,漆黑的眼眸中暗火灼燒:“看來早就發(fā)水災了。”
喬小沐面紅耳赤,羞臊不已:“那是因為我在水里!我在泡澡!”
李西宴的眼尾已經(jīng)開始泛起了紅,證明他開始興奮了,語調卻始終輕緩淺淡:“水和水的區(qū)別我還是能分得清。”
喬小沐:“……”你、你你澀情啊你!死變態(tài)!
但縱使李西宴再著急,也從不會在喬小沐的身體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開始過,他總是會耐心地安撫她的身體,直到她做好準備。
喬小沐本就有些急不可耐,李西宴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她的身體就徹底松弛了下來。李西宴進入了浴缸中,溫熱的水流立即就溢了出來。
浴缸成圓形,結實渾厚。李西宴靠在了一側的缸壁上,讓喬小沐坐在了他的腿上。
間隔了太久之后的第一次,還讓她自己掌控比較好。
喬小沐也很享受這種在上位的感覺,雙手摁在了李西宴的肩頭,根據(jù)自己的需求扭動腰肢控制著節(jié)奏,舒服得一直在小聲哼哼。李西宴卻難受的要命,額角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只顧著自己舒服,又慢又磨蹭,像是想讓他死。
不過多久,喬小沐的身體就猛然繃緊了,兩道眉頭緊緊蹙起,滿足地尖叫了出來,電流竄過直接虛脫,癱坐在了李西宴的懷中。
才剛剛喘了幾口氣,李西宴猛然抱著她翻了個身,急風驟雨霎時襲來,浴缸內浪花迭起激起驚濤駭浪,喬小沐無可自控地大喊大叫了出來,特別想罵李西宴是個禽獸變態(tài),卻又不敢罵,不然就是在獎勵他。
然就在她即將抵達顛峰時期,他卻忽然停了下來。喬小沐被釣得耐受,瞪大眼睛盯著他,滿目都是不滿和質問。李西宴的眼眸深邃而漆黑,如同一只獵豹,粗重的呼吸聲中,他嗓音沙啞地開了口:“喊人。”
喊人?喊什么人啊?喬小沐不明就里,試探著喊了聲:“變態(tài)?”喜歡被罵?
李西宴的目光猛然一沉,與此同時,浴缸中的水波也伴隨著他的動作猛然一翻,只聽他不容置疑地開口:“重喊。”
喬小沐當即渾身一抖,差點兒就翻白眼了,再也不敢揣著明白裝糊涂,立即大喊了出來:“老公!老公!”
李西宴心滿意足地牽起了唇角,眼神中的笑意欣然又瘋癲。
喬小沐終于也得到了滿足,就在那一刻即將來臨之前,她忽然聽到李西宴很認真地對她說了一聲:“我愛你。”如同山崩海嘯忽然來臨,那一刻提前了,前所未有的激烈,連眼淚都出來了。
持續(xù)了許久,喬小沐的身體才癱軟下來,眼淚卻如同絕了堤一般,不止是生理性的哭泣,還是心理上的。她從身到心的跌宕。
她用雙手圈住了李西宴的脖子,一直伏在他的肩頭哭,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
那一聲“我愛你”的力道可真是十足,喬小沐感覺自己的體內好像發(fā)生了一場地震,從下到上,從里而外的震動。
震動最強烈的兩個部位是心臟和子臟,將她的身體和心理徹底關聯(lián)在了一起,她忽然間不再畏懼了,終于有了勇氣去正視自己對他的愛。
喬小沐抱著李西宴哭了好久,久到水溫都要涼了。李西宴一直擁抱著她,溫柔地輕撫她的后背。
后來他將她從浴缸中抱了出來。給她擦干了身體,吹干了頭發(fā),回到臥室后,他們又在床上進行了一次。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讓喬小沐感到愉悅和滿足,她完全沉浸在了與他的愛意之中。
結束之后,她如同一只貓咪似的慵懶地趴在了他緊實的胸膛上,還特意將耳朵貼在了他的胸口,安靜地聆聽了一會兒他的心跳,強悍有力。
喬小沐的心跳卻因此而加速了,過了一會兒,她抬起了腦袋,看著李西宴,說了聲:“我們能不能先離、”
“不能。”然而還不等她把話說完,李西宴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我不同意。”
喬小沐急切解釋道:“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開,我只是覺得我們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自愿的,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不公平。”
所以她想先離婚,結束這場非自愿的不公平,再開啟一場自愿的婚姻。也正是因為愛他,所以她才想給他和自己一場自愿的婚姻。
李西宴不置可否,嗓音低沉地問了她一句:“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我、”喬小沐啞口無言,確實忽略了。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所以,我的愛和我的想法,對你來說,都不重要是么?”
“我從沒覺得不重要!”喬小沐的態(tài)度也十分堅決,“就是因為我覺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才必須堅持自愿嫁給你的原則,而不是堅持這段從一開始我就不情愿的婚姻。”
第49章 第 49 章 每晚都寂寞、空虛、冷………
對于“離婚”這項提議上, 喬小沐和李西宴的意見完全不統(tǒng)一,當晚兩人就開啟了冷戰(zhàn)模式,前一秒還貼在一起卿卿我我你儂我后, 后一秒就劃清了楚河漢界,以雙人床的中軸線為界限,兩人背對背各躺一邊,誰都不看誰,誰也不理誰。
喬小沐還故意把夏涼被全部卷走了, 就是不讓李西宴蓋。李西宴氣悶又無奈,只好又去儲物間拿了一床被子。
第二天清晨, 李西宴起床的時候喬小沐也醒了,緊接著,喬小沐就抓起了改在身上的夏涼被, 憤憤不平地蒙住了自己腦袋, 大喊一聲:“煩死了, 干脆分居吧!”
但是在喊完這句話之后喬小沐就有點兒后悔了,生怕李西宴真的答應了,但她向來嘴硬, 哪怕后悔了也不會承認自己后悔了,只會繼續(xù)打腫臉充胖子。
哪成想,李西宴還真的答應了, 沒有一秒鐘的猶豫, 冷冷淡淡地回了聲:“行。”說完就朝著衣帽間走了過去,用了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就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了, 分三趟送下了樓。
在他第一趟往下樓搬東西時,喬小沐還挺有恃無恐的,感覺李西宴肯定是在嚇唬她, 她絕不能上了李西宴的當。
在他第二次往樓下搬東西時,喬小沐終于慌張了起來,終于意識到了李西宴是在跟她來真的。驚慌失措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是在李西宴第三次往樓下搬東西的時候,喬小沐卻又重新躺了回去,內心燃燒著熊熊怒火,五官猙獰到面目全非,兩只細長白嫩的纖纖素手全部攥成了硬邦邦的拳頭——
好你個李西宴!
這婚我還非離不可了!
李西宴將自己的日常用品和衣物全部搬下樓之后就再也沒上來過,喬小沐先“邦邦邦”地在他的枕頭上狠捶了幾圈,然后打開了臥室的窗戶,直接把他的枕頭從二樓扔了下去,扔到了一樓的花園里。
一樓臥室位于二樓臥室的正下方,屋內有一扇落地窗,窗外就是花園。
喬小沐也一直沒下樓,根本不想再看見李西宴,非等到李西宴離家去了公司之后才下了樓,吃完早飯后,直奔各大奢侈品牌門店集中地——榮興街。
喬小沐抱著一定要刷爆李西宴信用卡的念頭,報復性消費,一直從街頭買到了街尾,從香奈兒買到了愛馬仕,又從愛馬仕買到了LV,然后繼續(xù)從LV出發(fā),又陸續(xù)去到了Gucci、紀梵希、圣羅蘭、迪奧。
短短一上午消費了幾百萬,刷李西宴的卡。
滿載而歸地來到西二街后,喬小沐才發(fā)現(xiàn)工作室沒開門。為避免自己臨時有事沒法兒來開門的情況再度發(fā)生,喬小沐特意把入戶門鎖換成了人臉識別的電子鎖,不僅錄入了自己的人臉,還掃描了于斯年的,結果這廝今天竟然敢無故曠工!
喬小沐先開了店門,然后就打算去找于斯年的麻煩了,然而還不沒等她撥通于斯年的電話呢,院外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有人來了。
喬小沐抬眸看去,在窗外看到了楚虹姍,她這才懊惱的意識到,自己這單生意還沒完成呢……男人果然耽誤事,太影響她行走江湖了!
喬小沐趕忙放下了手機,去迎接楚虹姍,但卻沒梳理好思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和楚虹姍講述有關林蔓的事情。
喬小沐打算采用拖延戰(zhàn)術,迎著楚虹姍進入室內后,立即說了句:“您先坐吧,我去給您泡杯咖啡。”
然而楚虹姍卻沒有給她拖延時間的機會:“不用了,我公司還有事,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就走。”
喬小沐:“……”那、行吧。
喬小沐長嘆一口氣:“您稍等片刻,我去給你拿件東西。”然后她就跑到了二樓的臥室,將林蔓的日記本取了下來。
楚虹姍坐在了一張二人臺的圓桌旁,喬小沐現(xiàn)將懷中抱著的那一摞日記本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在楚虹姍對面落了坐。
楚虹姍瞧著那一摞老舊廉價的筆記本,目光中流露出了質疑和輕慢:“這堆破爛兒就是你幫我準備的禮物?”
喬小沐:“……”你這個人,真是和林蔓日記里記錄的一樣傲慢無禮!
喬小沐強忍著怒火,先朝著楚虹姍露出來了一個冷漠但不失禮貌的笑容,然后,一字一頓地開口:“這是林蔓生前留下來的日記本。”
“生前”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似的劈中了楚虹姍,令她瞬間面無血色,呆如木雞……林蔓、死了?
喬小沐又輕嘆口氣,將那張口頭支票推到了楚虹姍的面前,歉然道:“很抱歉,生死難越,這單生意我沒辦法完成。”
楚虹姍的面色如死人般灰白,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喬小沐的話一樣,整個人又僵又愣又呆滯。
許久之后,楚虹姍才微微顫動了一下目光,顫聲開口的同時,她那張灰白色的面孔忽然恢復了血色,雙眼瞬間通紅,兩行眼淚無法自控地從眼眶中溢了出來:“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林蔓和她一樣大,林蔓還那么年輕,怎么會死呢?
喬小沐的心中并無同情,只有唏噓。她語氣無奈地對楚虹姍說:“希望您能節(jié)哀順變。林蔓的這些日記我已經(jīng)全部看完了,雖然我沒辦法幫您準備禮物,但卻可以回答您的那個問題,我知道林蔓的答案。”
【去搞清楚,我和林蔓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楚虹姍的神情再度一僵,淚眼模糊地看向了喬小沐,淚光中既閃爍著緊張和不安,又閃爍著憧憬和期待。
喬小沐語氣平緩地開了口:“林蔓最后一本日記的內容記錄著她整個病中的情況,在和癌癥對抗的那些年里,她經(jīng)常會想起您,時常會在日記中提及你們曾經(jīng)相處的過往,雖然她從沒有用文字明言過,但我能感受到,她一直在懷念那些有你陪伴的青春時光。雖然她也沒有明說她和你之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但日記的最后一句話,應該是對你說的。她說,她先去黃金彼岸了,她會在開滿了鳶尾花的彼岸等你。”
維持著理智的最后一根韁繩徹底斷裂,楚虹姍忽然崩潰大哭了出來。
好多好多年前,兩位青春靚麗的少女手牽手跑到了沙灘上,夕陽西下,朝霞滿天,海平面金光燦燦,天地間無比遠闊。
她們并肩坐在了余溫尚存的沙灘上,共同欣賞著落日余暉和海天一色。
忽然間,林蔓問了一個問題:“你說,我們的生命要是大海的話,海的那邊是什么?”
林蔓性格細膩又敏感,總是會問一些奇奇怪怪的矯情問題,楚虹姍早已習以為常,隨口回了句:“是彼岸吧。”
林蔓:“像是忘川河畔一樣開滿曼珠沙華?”
楚虹姍沒林蔓那份細膩敏感和浪漫情調,回答的漫不經(jīng)心:“可能吧。”
林蔓卻嘆了口氣:“那我就不期待了。”
楚虹姍哭笑不得:“這有什么好期待的?到了彼岸不就等于死了吧?”
林蔓卻說:“死也想有個期待呀。”
楚虹姍倒是好奇了起來:“那你希望彼岸是什么樣子的?”
林蔓認真思考了很久,回答說:“我希望可以像咱們倆現(xiàn)在所身處的場景一樣,目之所及全是溫暖的金黃色,但沙灘上一定要開滿漂亮的鮮花,最好是鳶尾花。”
楚虹姍:“為什么是鳶尾花?”
林蔓轉頭看向了她,專注的目光中兼具著笑意和愛意:“因為鳶尾花象征著友誼啊,我想和你地久天長。”
人生路漫漫,山水萬重,哪有什么地久天長?
林蔓就是幼稚,太浪漫主義,假大空。
但是面對林蔓那種極具真摯的目光,楚虹姍卻沒能說出一句反駁的話,只是抖著兩條胳膊,擺出了一副酸倒牙的表情:“咦咦咦,好肉麻呀,雞皮疙瘩掉一地!”
“我就知道你這種大老粗不懂。”林蔓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后將腦袋靠在了楚虹姍的肩頭,望著面前的落日余暉,聲音很輕地說了句,“我們家人的基因都不太好。”
楚虹姍抱著膝頭,望著夕陽,詢問道:“什么意思?”
林蔓:“算了,沒什么意思。”
一直到今天,到了這一刻,楚虹姍才明白那句話的真正含義。她們家的基因都不好,逃不過早已注定了結局的命運。
此生命短,山水有限,終其一生只想尋得地久天長。
*
楚虹姍痛哭流涕,悲傷到不能自己。喬小沐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安慰楚虹姍,畢竟,生離死別這種東西,是最無法用語言去安撫的痛苦。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友情比愛情還要令人刻骨銘心。
喬小沐悲憫地嘆了口氣,緩緩將紙巾盒推送到了楚虹姍面前。
等到楚虹姍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之后,喬小沐才又開了口:“林蔓結過兩次婚,第一場婚姻因為男方家暴而終結。第二場婚姻倒是幸福美滿,但是,好景不長,在女兒上高二那年,林蔓確診了乳腺癌,于去年離世。她的第二任丈夫在此不久也被查出了尿毒癥,好好的一個家庭就這么支離破碎了。治療尿毒癥花費巨大,全靠林蔓的獨女在苦苦硬捱,小姑娘才十九歲,長得很像林蔓。”
楚虹姍顫抖著的目光猛然一凝:“她現(xiàn)在在哪兒?”
“應該在家,我昨天交代了她,好好在家待著。”喬小沐嘆息著說,“小姑娘叫程青青,是傳媒大學的學生,從小就很有表演天賦,她也很喜歡表演,有著演員夢,林蔓哪怕自己省吃儉用也會堅持送女兒去上表演課,但娛樂圈本就是一個大染缸,其中魚龍混雜,家里沒背景的小姑娘總是步履維艱受人凌辱……我和于斯年第一次去林蔓的家的時候,剛巧撞見了正打算自殺的小姑娘,當時我們要是再晚去一分鐘,她可能就從樓上跳下去了。”
楚虹姍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林蔓的女兒就是她的女兒,她一定要代替林蔓照顧好她。
然而就在這時,喬小沐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于斯年】
喬小沐的心里“蹭”的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一股火氣:無緣無故曠工就算了,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
當著楚虹姍的面,喬小沐不得不強忍著怒火,但是她才剛摁下接聽鍵,于斯年焦急又緊張的話語就從聽筒中沖了出來:“快來醫(yī)院,市院,程青青她爸自殺了!”
楚虹姍離得近,于斯年的嗓音又急又大,縱使喬小沐沒有開揚聲器,楚虹姍也聽了個清清楚楚,悲戚的面容瞬間變得倉皇了起來。
喬小沐還沒掛斷電話,楚虹姍就轉身朝著大門跑了過去,高跟鞋踩踏瓷磚地面,發(fā)出了“噔噔噔”的急促聲,如同鼓點一樣敲擊在了喬小沐的心上。
喬小沐也緊跟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追著楚虹姍而去一邊舉著手機詢問于斯年:“什么時候的事兒?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就沒回家。”于斯年語速極快地在電話里解釋道,“我擔心你和李西宴回家之后錢孟祖會找人報復程青青,所以我一直守在她家樓下。”
喬小沐當即就慚愧羞恥了起來——我怎么就能夠放心讓程青青一個人在家呢?
與此同時,喬小沐對于斯年這人的印象又有了些改觀,他雖然沒皮沒臉玩世不恭,但卻懂生死,知慈悲。
于斯年繼續(xù)說道:“剛才程青青發(fā)了瘋一樣從樓上沖了下來,我趕緊追了上去,一問才知道她爸自殺了。”
喬小沐的心臟隱隱有些發(fā)痛。她并沒有追問程青青父親自殺的原因,因為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想再拖累女兒了。
喬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異常理智地對著手機說了句:“告訴程青青,她媽從沒怨恨過楚虹姍,她們兩個之間的故事很長,不是她認定的那樣。再告訴她,她媽在臨終前一直思念著楚虹姍,她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于斯年無法理解:“你讓我怎么在她爸馬上就要死了的情況下跟她說這事兒?”
喬小沐:“她爸得的是絕癥,就算這次自殺沒成功,最后也難逃一死。他死了之后你讓程青青怎么辦?讓她去依靠誰?她沒有親人了,讓她也去自殺么?”
于斯年啞口無言,也終于理解了喬小沐的用意。長嘆一口氣之后,他語氣篤定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
楚虹姍第一次見到程青青,是在市院停尸間門外的悠長走廊上。
空氣十分寂靜,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持續(xù)散發(fā)著冰冷的光芒,程青青的眼淚似乎已經(jīng)哭干了,形同枯槁一般呆坐在墻邊的長椅上。
于斯年原本坐在程青青的身邊,喬小沐和楚虹姍一來到,他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無力地沖著兩人搖了搖頭,目光中滿含悲憫。
父親的突然死亡給程青青造成了巨大打擊,她已經(jīng)完全被悲痛籠罩了,絲毫接受不到外界的信息,哪怕是楚虹姍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毫無察覺。
楚虹姍卻忽然恍惚了起來,時光好像在一瞬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青澀幼稚的高中時代。她好像又看到了年少時的林蔓。
楚虹姍微微紅了眼眶,緩緩屈膝,蹲跪在了程青青的面前,用自己那一雙成熟溫暖的手捧住了程青青那雙冰冷的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楚虹姍抬起了眼眸,淚眼模糊地看著程青青,哽咽開口:“好孩子,不用害怕,從今往后,姨姨會代替媽媽照顧你。”又吞咽下了一番悲痛之后,她才得以繼續(xù)開口,“我叫楚虹姍,和你媽媽是最好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媽媽”二字觸動了程青青,小姑娘眼眶一紅,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
程青青繼父的尸體當天就被送到了殯儀館,楚虹姍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直陪同著程青青處理繼父的后事。
繼父火化那天,喬小沐和于斯年也去參加了追悼會。
根據(jù)西輔當?shù)氐拿袼祝勒呦略嵝枰磉x日子。程青青只得先將繼父的骨灰?guī)Щ丶依铮笤倭磉x個好日子,讓爸爸和媽媽一起下葬。
一行人離開殯儀館后,楚虹姍先將抱著骨灰盒的程青青送上了自己的保姆車,交代完隨行的阿姨照看好程青青之后,楚虹姍又下了車。
喬小沐和于斯年一直站在殯儀館門口等著楚虹姍。無論如何,他們這單生意還是得有個了結。
楚虹姍徑直來到了喬小沐面前,打開手包之后,從里面拿出來了一張銀行卡,不冷不熱地開口:“青青讓我還給你的。”
那是喬小沐的信用卡。
等喬小沐拿走自己的信用卡之后,楚虹姍又從包里拿出來了一張空頭支票,夾在兩根修長的手指之間遞給了喬小沐,語氣依舊傲慢冷淡:“我這人不愿意欠人情,既然找了你談生意,就絕不會白拿你的。”
喬小沐心說:你當我不想受你的錢么?我是不能收!
喬小沐朝著楚虹姍露出來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您這就多慮了,我賣的是禮物,但卻沒能為您準備任何禮物,這讓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錢”
隨即,喬小沐又將話風猛然一轉:“但您若要是硬給的話,就把這張支票給青青吧,算我借花獻佛轉送給她的。”
楚虹姍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盯著喬小沐看了一會兒,唇畔浮現(xiàn)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行,既然如此,我就按你要求的做,但我確實不愛欠人情,你放心,日后要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在你婆婆面前多替你美言幾句。”
喬小沐喜怒不形于色,謙遜十足地回了句:“那就多謝楚總了。”
楚虹姍沒再多言,又看了旁邊兒站著的于斯年一年,傲慢但不失禮數(shù)沖他點了下頭,然后就轉身走人了。
于斯年不失時機地喊了句:“楚總您慢走,楚總您一定要記得多幫我們介紹生意。”
楚虹姍沒有回頭,抬起一只手臂揮了一下,算是回應。
喬小沐和于斯年卻一直沒有離開,一直畢恭畢敬地站在殯儀館的門口,只等目送著楚虹姍的保姆車徹底遠去之后,他們倆才卸下了諂媚的嘴臉,雙雙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把這尊大佛送走了,可算結束了這單生意。
然而還不等喬小沐徹底松一口氣呢,于斯年忽然對她說了句:“這個月工資給我加三千。”
喬小沐瞬間瞪大了眼睛:“憑什么?”
于斯年理直氣壯:“就憑我那天晚上在程青青家樓下默默守護了一晚,而你,卻玩忽職守只顧自己貪圖享樂,嘖嘖嘖,我也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是這種不負責任的老板!”
喬小沐:“……”你要錢就大大方方地要,干嘛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譴責我啊?
我遲早要找理由開了你!
于斯年又問了句:“還回西二街么?”
喬小沐沒好氣:“回個屁啊回,都幾點了?”
于斯年:“不去開門了?”
喬小沐:“今天放假。”
于斯年:“哇偶,鐵公雞拔毛了?”
喬小沐冷笑一聲:“因為我今天下午要去買臺打卡器。”
于斯年:“……”
喬小沐:“以后你早退一次扣五十,遲到一次扣一百。”
于斯年:“……”沒開玩笑,老子不想干了。
*
其實喬小沐說自己是為了去買打卡器而放假只是借口而已,主要還是為了二顧榮興街,再度刷爆李西宴的卡!
都已經(jīng)分居好幾天了,李西宴也不說上樓找她,天天都讓她獨守空閨,每晚都寂寞、空虛、冷……
喬小沐滿懷憤恨,并且一天比一天怨恨——這一次,她一定要讓榮興街上的所有店鋪的POS機都品嘗一下李西宴信用卡的滋味,雨露均沾,誰都不會虧待!
她每消費一筆,銀行就會給李西宴發(fā)送一條提示信息。喬小沐就是要通過這種報復性消費的方式告訴李西宴她生氣了!哼!
短短一下午,喬小沐又消費了好幾百萬,每刷一次卡,她內心的怨氣就會稍微平息一些。
傍晚回到家之后,李西宴還沒回家,喬小沐也沒等他,率先開動筷子,獨自一人美滋滋地吃完了晚飯,然后就胸有成竹地上了樓。她還就不信了,她都已經(jīng)花了他那么多錢了,他還感受不到她的怒火嗎?還不上樓睡覺么?
然而卻事與愿違。
喬小沐回到臥室之后卻沒關房門,先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然后就像是個稱職的哨兵一樣堅守在了房門口,一邊用手機看家中監(jiān)控一邊聆聽從樓下傳來的動靜。
李西宴大概八點左右回到了家,先去餐廳吃了晚飯,然后就回到了一樓臥室,關上了房門,毫無上樓找她的意思……喬小沐氣得牙癢癢!
都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二點了,喬小沐還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外加這幾天排卵期,異常難耐,特別想要。
喬小沐忍無可忍抓起了手機,給李西宴發(fā)了條氣急敗壞的語音:“你給我上來!”
李西宴回得倒是快,語調輕緩,不疾不徐,甚至隱隱透露了些許胸有成竹:“你下來。”
喬小沐:“……”哈?你還拽上了?
我絕對不可能下去,我沒你也一樣能活!
喬小沐扔了手機,拉開了床頭柜,然后,直接被氣笑了。
本該放著小玩具的地方,空空如也。
好、好好好、好你個李西宴!
第50章 第 50 章 “想要孩子么?”……
喬小沐近期雖情路不順, 但卻迎來了一波超好事業(yè)運,接連數(shù)日,她工作日的生意都挺不錯。楚虹姍那人雖然高冷傲慢, 但卻真干實事,給她介紹了不少優(yōu)質客戶。
這其中絕大多無客戶的生意都沒有那么難做,且人傻錢多,短短一個月,山嶼飛鳥工作室的營業(yè)額竟高達了五十萬, 真是應了喬小沐的那句話,三年不開張, 開張吃三年。
這天清晨,喬小沐帶著霸王來到工作室之后,一推開店門就看到了正坐在桌邊包裝禮物的于斯年, 當即就震驚了起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來的這么早?”
于斯年連眼皮兒都沒有撩起來一下:“我這活兒急, 最晚截止到今天下午三點。”
“誰的單子?”喬小沐一邊領著霸王朝著屋子里走一邊問。
于斯年:“就是那個要挽回女朋友的心的富二代的。”
喬小沐想了想:“出軌那個?”
于斯年:“對, 就他。”
喬小沐冷哼一聲:“腳踩兩條船本就不可原諒,他還玩上深情了,賤的要死。”
于斯年:“……”在這兒指桑罵槐呢?
于斯年冷笑一聲:“你既然這么清高干嘛還要接這單生意啊?”
喬小沐沉默片刻:“因為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富二代雖然渣但富二代是真的富, 大手一揮就是二十萬訂金,事成之后還有五十萬尾款,這誰能抵得住?
于斯年嗤之以鼻:“所以說你就是假清高。”
喬小沐根本無所謂:“那咋啦?”
于斯年:“……”
喬小沐又以老板的身份詢問了一下員工的工作進度:“你幫他準備了什么禮物?”
于斯年:“愛馬仕鉆扣喜馬拉雅鱷魚皮。”
喬小沐一愣:“就一個包?”
于斯年:“這一個包二百多萬呢!”
喬小沐:“和錢沒關系啊, 主要是沒感受到誠意和歉意。”
于斯年:“包里面還塞了一封深情款款的道歉信以及一枚鉆戒, 五克拉的鴿子蛋。”
喬小沐:“……”
于斯年:“心動了么?”
喬小沐:“有那么一點點,不過, 話又說回來了,放鉆戒是為了求婚么?”
于斯年:“咱們的客戶是不是真的要求婚絲毫不重要,重要的是該怎么讓客戶的送禮對象感受到客戶的歉意和想要挽回她的誠意。”
喬小沐:“那萬一她誤以為客戶送鉆戒就是為了給她求婚呢?”
于斯年:“那是她以為的咱們又沒說, 至于客戶想怎么做是客戶的事兒,咱們只負責賺客戶的錢。”
喬小沐:“……”別說,你還真別說,渣男的錢,還是得讓你這種渣男去賺。
喬小沐思索片刻,又問了句:“萬一,我說萬一啊,客戶的女朋友跟客戶吵架了,女朋友也不再接受客戶的禮物了,而是拿著客戶的黑卡到處亂刷,客戶會感受到自己被報復了么?”
于斯年:“根本不會。”
喬小沐惱怒又挫敗:“為什么?”
于斯年淡淡開口:“因為他,有的是錢。”
喬小沐:“……”
于斯年:“他甚至還會覺得你在跟他撒嬌。”
喬小沐怒不可遏:“我怎么就跟他撒、不是、等等,誰跟你說是我了?”
于斯年:“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
喬小沐徹底敗下陣來,索性選擇了虛心求教:“我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揮霍他的金錢,他就感受不到一點我的怒火么?”
于斯年:“他怕的根本不是你花的錢,而是你突然某一天不花他的錢了。”
喬小沐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
于斯年:“就好比咱們現(xiàn)在這個客戶,他雖然出軌了,但你能說他不愛他女朋友了么?不,要是真不愛,一分錢都不會給她花,更不會想要挽留她。男人的錢在哪兒心就在哪兒。”
喬小沐:“那不是賤么?”
于斯年:“你要是這么說也沒錯,我們男人都挺賤,圖我們愛的女人只能得到廉價的愛,但對于那種只圖我們錢的女人,一定會從我們這里得到大把大把的錢以及,我們真誠的愛。”
喬小沐:“……”真是賤的沒邊了!
于斯年繼續(xù)分析道:“對于你老公那種從小就不缺錢且自我約束力比較高的男人來說,你越大把揮霍他的錢,他心里越爽,因為他的愛和他的錢是高度統(tǒng)一的,你越花他的錢,他就會覺得你越愛他。”
喬小沐:“……”
于斯年:“所以,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喬小沐還是有些不懂:“于老師,求您明示!”
于斯年面無表情:“這個月提成給我加百分之十。”
你、你你你你!趁火打劫啊!
喬小沐的內心怒火中燒,但還是咬著牙答應了:“行。”
于斯年這才告知了她十字箴言:“不花他的錢,把卡還回去。”
喬小沐半信半疑:“真好用啊?”
于斯年:“不好用把我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喬小沐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忍了三天沒去榮興街消費,第三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后,先去了一趟李西宴的臥室,把他的黑卡放到了他的床頭柜上,然后迅速去餐廳解決完了晚飯,在李西宴回家之前上了樓。
洗完澡,喬小沐就蹲守在了臥室門口,又化身為了嚴格的哨兵,一邊用手機看家中監(jiān)控一邊聆聽門外傳來的動靜。
李西宴近期應該比較忙,每天回來的都挺晚,今天更是將近十點才回家。
喬小沐通過客廳的監(jiān)控畫面看到,李西宴到家后直接回了臥室,然后就關上了房門,但是沒過多久,一樓臥室的房門就又被打開了,李西宴迅速從屋內走了出來,面色冷峻沉郁,連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沒換,內扣著的右手中好像還攥著一張銀行卡。
喬小沐大喜過望——果然最了解男人的人是男人,于斯年給出的主意太好用了!
喬小沐迅速關上了房門,跑回了床上,背對著房門側身躺著,開始假裝睡覺。
沒過多久,李西宴就站到了二樓臥室的門外,先抬起了左手,疊起手指客客氣氣地敲了幾下房門,然后直接摁下了門把手,把房門打開了。
喬小沐沒好氣地在心里想:你剛開始敲那幾下房門到底有什么意義啊?先禮后兵么?
李西宴直接朝著雙人床走了過去,站在了床邊,盯著喬小沐橫臥在床的后背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媽喊咱們明晚回家吃飯。”
喬小沐:“……”這不是我計劃中的開場白啊!
李西宴仿佛早已看穿了喬小沐是在裝睡,隨即又說了句:“你要是沒意見的話,我明天下午去西二街接你。”
喬小沐再也裝不下去了,沒好氣地問了句:“誰媽啊?”
李西宴:“我媽。”
喬小沐莫名緊張了起來:“怎么忽然喊咱們回家吃飯了?”
李西宴冷冷淡淡:“確認婚禮的流程。”
啊,你要是不提,我都要忘了馬上舉辦婚禮。
喬小沐不得不答應:“那行吧。”緊接著,她又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還有別的事兒么?沒事兒就趕緊走,我還想睡覺呢。”
“有。”李西宴把卡放到了床頭柜上,“給你這張卡,一是為了讓好好照顧霸王,二只為了讓你替我準備一份禮物。在我們的合作沒有結束之前,不用把卡還給我。”
喬小沐的內心卻又是一驚,因為她早就把和李西宴之間的合作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更別提幫他準備禮物的事兒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到底要送誰禮物啊?
喬小沐沒忍住問了句:“送禮對象是誰啊?”
李西宴:“一個男的。”
喬小沐無語:“什么樣的男的啊?”這世界上的男的可多了去了。
李西宴:“二十八歲,已婚,曾經(jīng)喜歡挑戰(zhàn)各種極限運動,和他老婆是在一場大冒險中認識的。”
聽前面幾句話的時候,喬小沐還以為李西宴是在說他自己,聽完最后一句“和他老婆是在一場大冒險中認識的”之后,喬小沐又開始懷疑目標人物可能是李西宴的那個至交好友了,好像是叫什么曾燃?
然而還不等喬小沐開口詢問呢,李西宴就轉了身,作勢要走人。喬小沐當即就氣炸了,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暴燥如雷地大喊一聲:“李西宴,這日子你不過了是吧?!”
李西宴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喬小沐,神色堅決氣場強勢,不退讓分毫:“還離婚么?”
喬小沐也是個真犟種:“離!”
李西宴沒再多言,抬腿就走。
喬小沐氣得渾身發(fā)抖,面目猙獰,真是恨不得立刻馬上就去民政局把婚給離了,讓李西宴后悔一輩子!
在李西宴即將走出房門時,喬小沐怒氣沖天地對著他的背影大吼了一聲:“誰不離婚誰是孫子!”吼完就躺回了床上,用夏涼被捂住了腦袋,以表自己和李西宴勢不兩立的決心。
李西宴的腳步一頓,本就冰冷的神色在頃刻間越發(fā)陰郁了幾分,額角青筋直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他才得以維持理智,再度邁出了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室。
喬小沐氣得直打滾,一邊滾還一邊怒吼,既生李西宴的氣又生自己的氣。她不明白李西宴為什么不能成全她想要追求自我意志的想法,也不理解自己明明愛著他卻又偏偏要堅持離婚的奇怪想法。
在婚姻當中,愛和自由意志,就一定要有一方先妥協(xié)嗎?
婚姻也太難了,真他媽是座圍城。
*
吵架歸吵架,冷戰(zhàn)歸冷戰(zhàn),第二天下午,李西宴還是如約來到了西二街接喬小沐。
但是在驅車前往李家的路上,兩人還是沒有和彼此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眼神交流,像極了兩位互不認識的拼車乘客。
即將抵達家門口時,李西宴率先打破了沉默:“馬上見家長,暫時停戰(zhàn)。”
喬小沐認可并接受李西宴的提議,但還是相當憤怒地譴責了他一句:“什么都是你說了算,我就只能受你擺布,你就會欺負我這種老實人!”
李西宴:“……”就你還老實人呢?
長嘆一口氣之后,李西宴語調淡淡地回了句:“老實人可不會逼著老公離婚。”
嘿?嘿?你這用詞真別有用心啊!
喬小沐當即氣不打一出來:“什么叫我逼著你離婚?你怎么就成完美受害者了?”
李西宴對此不置可否,只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停戰(zhàn)。”
“不跟你停戰(zhàn)!”喬小沐雙臂抱懷,整個人氣鼓鼓的。
李西宴面無表情地在停車位上停好了車,解開安全帶之后,才又看向了喬小沐,卻忍不住笑了一下,趕緊把腦袋別到了一邊去,收斂了笑容之后,才又看向了喬小沐,冷冷淡淡地說了句:“停戰(zhàn)。”
喬小沐早已將臉扭向了車窗,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抱在胸前的兩只手還緊緊地攥著,不然她早笑出來了。
李西宴忽然抬起了右手,用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搔撓了一下喬小沐的左耳耳根。
感覺又癢又酥麻,喬小沐耳部充血的同時,半邊肩膀瞬間縮了起來。
李西宴柔聲開口:“咱倆和好,暫時休戰(zhàn)。”
喬小沐不置可否,高冷地哼了一聲。
李西宴想了想,握住了喬小沐的左臂,輕輕松松地就將她的胳膊從胸前拉了下來,然后又握住了她的左手,舉到唇邊親吻了幾下,語氣越發(fā)溫柔:“休戰(zhàn),和好。”
喬小沐卻還是一幅冷冰冰地嘴臉,心說:你李西宴少來這套,□□對我沒用!我戒色了!
李西宴又將她的手微微舉高了一些,然后將自己的臉頰貼向了她的掌心,一邊輕柔地蹭著,一邊滿含期許地看著她,略帶哀求地說:“休戰(zhàn),和好。”
喬小沐:“……”死變態(tài)你花活兒這么多么?
喬小沐暗罵了句該死,因為她真的有點兒心動了,李西宴現(xiàn)在這個樣子像極了楚楚可憐的死綠茶。
這世界上,也沒有人能抵擋的了死綠茶的攻勢,無論男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喬小沐咬牙切齒地看向了李西宴,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今晚上樓。”
李西宴不假思索:“行。”
喬小沐卻懷疑他的信譽:“你要是放我鴿子怎么辦?”
李西宴:“你可以下樓找我算賬。”
“我才不下樓呢,必須你上樓!”誰先妥協(xié)誰就輸了。
喬小沐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迅速解開安全帶,開門下了車。李西宴也趕忙下了車,追上了喬小沐,牽住了她的手。
喬小沐高傲地掙了一下,沒掙脫,拿腔捏調地說了句:“要不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家長了,我才不會跟你和好呢。”
李西宴:“我知道。”
喬小沐:“哼!”
來到李家之后,一切都如常照舊,無論李西宴他爸媽內心有多不滿意自己的兒媳婦兒,都不會當著孩子們的面表達出來。是以喬小沐才總是說,自己婆婆對自己挺好的,因為婆婆總是面面俱到,她根本挑不出來婆婆的毛病。
晚飯后,一家人圍坐在了客廳,商訂起了婚禮的細節(jié),其實也沒什么好討論的地方,就是在最后確認一下需要邀請的嘉賓和流程。
討論即將結束時,李西宴她媽王夏玫女士忽然問了喬小沐一聲:“邀請小楚了么?”
喬小沐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小楚是誰——傲慢的楚虹姍女士——也真是好家伙,那么難搞定的楚虹姍在王女士的嘴里竟然只是“小楚”,可想而知王女士在闊太太圈中的地位有多么不可高攀。
反應過來后,喬小沐趕忙回了句:“請?zhí)麆倢懞茫魈炀桶l(fā)了。”其實根本沒寫,這兩天光顧著跟李西宴冷戰(zhàn)了,都忘了要辦婚宴的事兒,一封請?zhí)歼沒寫呢……今晚回去要熬夜加班了。
“哦。”王夏玫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又對喬小沐說了句,“我前兩天聽小楚說,你幫了她一個忙,解開了她多年的心結?”
喬小沐謙遜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王夏玫:“但你表現(xiàn)的不錯,很得體。”
喬小沐感受到了婆婆對她的肯定和贊揚,當即就在心里對楚虹姍感激涕零了起來:楚姐!你、是我的神!
楚姐雖然傲慢無禮,但楚姐真給辦事兒啊!
*
從公公婆婆家離開之后,喬小沐的心情一直挺不錯,甚至都沒有注意李西宴把車開到哪里去了。
直至道路兩側的燈火越來越暗,路上同行的車輛越來越少,喬小沐才逐漸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奇怪地看向了掌控著方向盤的李西宴,然而還不等她開口詢問呢,李西宴率先開了口:“小楚就是C?”
喬小沐呼吸一頓,忽然有了種秘密被發(fā)現(xiàn)的緊迫感和羞恥感,本想否認,但轉念一想,李西宴那么聰明,怎么能瞞得住呢?索性承認了:“昂。”
李西宴并沒有回頭,目不斜視地開著車:“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他的聲調同語氣一樣平靜,把控著方向盤的雙手卻無意識地越握越緊。
喬小沐也沒再看李西宴,正過了腦袋,盯著車頭前的明亮燈束說:“這有什么好說的。”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討好我媽,更沒有必要去討好她的朋友。”
“我沒有!”喬小沐的眼眶猛然一熱,忽然又感覺自己好委屈,不是因為李西宴說的不對,而是因為他說的對。
李西宴將車挺近了一片尚未完工的路邊公園里,園內草木蔥郁,燈火全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寂靜的黑暗中,喬小沐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那夾雜著羞憤的呼吸聲。
李西宴先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后又解開了喬小沐的安全帶,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溫柔又強勢:“過來我這邊。”
喬小沐賭氣道:“不去!”
李西宴:“那我去找你。”
喬小沐:“……”那還是我去找你吧,你來這邊兒我就是在下面那個。
喬小沐動了身,從副駕駛跨到了駕駛室,坐在了李西宴的腿上,還是雙腿跪在座椅兩側面對著他坐的,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李西宴沉默片刻:“你要干什么?”
喬小沐一愣:“你帶我來這四野無人的角落不就是為了干這事兒么?”
李西宴這次還真沒往那方面想:“我是想和你好好談談心。”
喬小沐:“……”我心臟了唄?
喬小沐又氣又羞恥,轉頭就要回副駕駛,卻被李西宴抱緊了腰肢,緊接著,他就將臉頰埋進了她的頸間,一路朝下急吻著,呼吸粗重又急促:“來都來了,先干吧。”
他的吻就像是火一樣,落在哪里哪里就會被點燃。
喬小沐的身體瞬間熱了起來,將近一個月沒做,現(xiàn)在真就是干柴遇烈火了,欲動難耐。喬小沐一邊罵著李西宴是個禽獸一邊不安分地解開了他的領導和襯衫扣子,然后她的雙手就從他敞開著的衣領游走了進去,脫了他的襯衫。
野外的車中本就刺激,比在家刺激的多,喬小沐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是放大的,觸覺上的靈敏度更高。
他耐心又細致地安撫好了她的身體之后,卻沒急著開始,而是先問了句:“還吃著葉酸么?”
雖然喬小沐并不想承認自己一邊和李西宴冷戰(zhàn)著還一邊備著孕的矛盾行為,但還是回了句:“嗯。”
李西宴又問了句:“想要孩子么?”
面對此等人生大事,喬小沐有些緊張,有些忐忑,但還是點了點頭,顫著嗓音回了句:“想。”
李西宴:“那就要個孩子。”
因為在野外,喬小沐根本不敢放出太大的聲音,但這個姿勢又實在是折磨人,縱得太深,她根本壓制不住從喉間冒出的尖叫。
戴套和不戴的感覺也實在不同,縱使只有那薄薄的一層,也會降低許多觸感,沒了那一層隔閡,她第一次如此細致入微地感受到了他的全部,每分每秒都令她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那一刻來臨時,喬小沐渾身都在強烈地顫抖著,由內而外地震顫,眼前銀光陣陣,像是觸了電一般。
這一次是她和李西宴共同達到了巔峰。許久之后,喬小沐才從那陣劇烈的跌宕起伏中緩過勁兒來,渾身綿軟地癱坐在了李西宴的懷中,呼吸急促又虛脫,沒有了一絲絲力氣。
座椅靠背被他們放下去了一些,喬小沐躺在了李西宴的胸膛上,啞著嗓子說了句:“感覺真不一樣。”
李西宴一手抱著她的后腰,一手撫摸著她的后背,嗓音低沉地詢問道:“哪里不一樣。”
喬小沐呢喃著說:“好燙。”
李西宴:“……”
喬小沐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又來感覺了,趕忙提起后腰離開了他,慌張開口:“你、你你不是要跟我談心么?”
李西宴滑動了一下喉結,本就泛著紅的眼尾越發(fā)赤紅了,聲音也越發(fā)粗啞:“可以先不談。”
喬小沐:“我有話要和你談!”
李西宴耐著性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談什么?”
喬小沐眼神犀利地盯著他:“我和你的白月光,誰更漂亮誰更溫柔誰更大方?”
喬小沐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極其嚴肅,哪知,李西宴卻低聲笑了出來。
喬小沐惱怒不已:“你笑什么呀?我很好笑么?”
李西宴努力斂了斂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回了句:“你們兩個差不多吧。”
喬小沐卻愈發(fā)惱怒了,氣得眼睛都發(fā)紅:“我是你老婆誒,我還要給你生孩子呢,你竟然說我和你的白月光差不多?”
李西宴神不改色,反問了句:“你不是也有白月光么?”
喬小沐:“我早把他忘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喬小沐還胸有成竹地認為自己絕對穩(wěn)占道德的制高點了。
哪知李西宴的臉色卻猛然一沉,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冷冷開口:“不是說他救了你的命,你要以身相許么?”
啊?我還跟你透露過這些細節(jié)呢?
喬小沐的內心猛然一慌,卻始終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沒說過,你別造謠污蔑我。”
李西宴:“從沒說過?”
喬小沐:“一個字都沒說過。我對天發(fā)誓。”反正對天發(fā)誓的人那么多,就算有懲罰,也不可能輪到她身上。她只是撒了個小謊而已。
緊接著,喬小沐又斬釘截鐵地補充了句:“我和他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早就相忘于江湖了。”
李西宴卻又笑了,薄唇牽起,笑得極為俊朗,眼神中卻絲毫沒有笑意,一雙深邃的眼眸又黑又冷又沉……好一個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
喬小沐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頓有些手足無所:“我、我我真沒說過,你可別誤會我。”
“我從沒誤會過你。”李西宴抬起手,輕輕地捉住了喬小沐的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始終相信你。”
喬小沐沉默片刻:“可我怎么覺得,你現(xiàn)在像是想干/死我。”
李西宴微微一點頭:“是,也一定會。”
喬小沐大驚失色:“我得罪你了?”
李西宴平靜作答:“嗯。”
喬小沐:“嗯?你竟然還嗯?”
喬小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