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21章 殺戮綿羊(十九) 告密者。(二合一)……

    為什么會選擇利用瘋子來當替死鬼?

    虞冷思忖片刻, 抬起眼睛說:“因為……我發現了一個漏洞!

    時間追溯回他們來到綿羊村的第一晚,大家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門的數字上面。

    門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這里只歡迎x個客人】

    字里行間暗示的意味太過明顯,所以看到這條信息的幸存者當然下意識地以為, 上面規定的數字就是屋子里所限制的指定人數,或者最大人數。

    但如果……這條線索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呢?

    當虞冷仔細研究完張廣才的日記本后, 她最后總結出了兩個推斷:

    1.門口拴著的綿羊數量等于綿羊村覆滅前屋子里生活的村民數量。

    2.字條上歡迎的客人數量,也等于屋子里生活的村民數量。

    之所以得出第二點結論, 是因為四口之家的門前恰好貼著“4”,并且又是唯一一個“4”。

    而其他門上貼著的數字往往是“1”和“2”居多,恰好又完全對應上綿羊村里的村民大部分是獨自生活, 或夫妻一起生活。

    擁有孩子的村民是極少數, 目前得到的信息中只有兩家——四口之家有一對罕見的雙胞胎,而張廣才夫妻生育了來之不易的兒子天佑。

    難怪虞冷當時看著日記本推的時候總覺得不小心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這么明顯的漏洞,她居然才發現。

    張廣才家是三口之家,家門口拴著的也是三只綿羊,按來說對應的數字應該是“3”。

    但門前的字條上卻寫著:【這里只歡迎1名客人。】

    為什么第一晚的四口之家明明進入了規定數量的四個人, 卻第一個遭到綿羊襲擊?

    為什么今晚屋子里明明只有她和林珊兩個人,和門外字條上規定的數字“2”相同,卻還是成了襲擊目標?

    因為——他們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違反了綿羊村的規則。

    屋子里實際限制的人數和字條上寫著的數字根本就不相符, 字條上的信息混淆視聽亦真亦假。

    四口之家真正容納的人數很可能少于四個,他們無意中超過了限制人數,違反了真正的限制規則, 所以才遭到綿羊襲擊。

    而今晚, 虞冷和林珊被當成目標的原因可能有兩種。

    第一種可能性, 在這個歡迎“2”個客人的屋子里,實際上有三個人存在,明面上違反了規則“2”——因為瘋子也在這間屋子里。

    第二種可能性, 門外的字條上雖然寫著“2”,但實際上這間屋子里僅能容納一個人,和四口之家一樣,字條上給出的是虛假線索。從她們踏進這扇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形中違反了規則。

    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最起碼都能證明,字條上所限制的人數,“1”“2”或是“4”,其實是個混淆視聽的擺設,并不等于真正限制的人數。

    這也是為什么張廣才家明明有三口人,而門上的字條卻寫著“1”。

    第一晚張廣才家里分明不只有虞冷一個人,還有那個瘋子,兩個人超出了字條的人數限制,卻沒有被襲擊。

    根據有限的信息推測,每間屋子確實有人數限制,但真正限制幾個人未可知,和字條上的數字也毫不相關。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信錯了線索。

    這么看來,他們起初認為最安全的,能容納最多人數的屋子,其實就是一個等待他們自投羅網的陷阱。

    如果當時所有人都獨自進入數字為“1”的屋子,最起碼保證小于等于真正限制的人數,會不會……陰差陽錯地全部存活下來?

    虞冷斂清思緒,迫切地想弄明白,瘋子究竟算不算客人的一種。

    他究竟是一種類似于NPC的存在,完全不會受到綿羊影響,還是和他們一樣,也會在這個世界被綿羊吃掉?

    所以虞冷大著膽子下了一個賭注。

    她賭綿羊會把瘋子當成食物,并且吃了瘋子以后就不會再攻擊她們兩個。

    她賭瘋子的身份也在“客人”的范圍之內。

    綿羊在第一晚只攻擊了孔籃一個人。

    如果它想,它將四個人全部吃掉其實不費吹灰之力,但它只攻擊了一個人。

    所以在證實狂暴狀態的綿羊只能攻擊一個人之前,需要用瘋子做替死鬼來嘗試。

    當綿羊一口咬掉瘋子腦袋,并不再關注其他人動向的時候,虞冷重重松了一口氣。

    確保小命存活下來這一刻,她終于百分百確定字條上限制的人數和真正限制的人數不一樣。

    之前只是猜測,現在證實了。

    話音落下,如果剛才林珊還只是有幾分驚訝,那么現在她已經徹底目瞪口呆。

    “你是說……門上給出的線索是假的?”

    林珊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又無處反駁,喃喃自語道:“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推演線里會有假的線索存在!

    虞冷:“所以我才一直不敢確定!

    林珊:“但是……如果推演線里可以隨便給出假線索,那我們豈不是就像一個隨時會死掉的玩具?如果推演線里的所有線索都是假線索,那我們還有生路么,我們又怎么判斷獲得的線索是真還是t?假?”

    虞冷沉思了幾秒,說:“如果廢土存在的意義一開始就是想讓我們所有人去死,那它就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它可以一開始就直接設定追殺我們的鬼無孔不入,把我們趕盡殺絕!

    “或許就像一個需要通關的游戲,雖然會給你設置一定的阻礙,甚至千方百計地誘導你走向錯誤,讓你自投羅網,但絕對不會設立死局,沒有一種通關方法!

    否則張廣才家的人數就應該是“1”,不會出現這么明顯的漏洞。

    推演線早已給出提示,只是她們發現得太晚。

    如果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或者推演線給出的線索都是錯誤的,那么這個世界就相當于一個徹頭徹尾的荒誕樂園,與逼迫他們進入一個完全密閉的容器里尋找出口無異。

    “而且實際上,推演線也不完全算給出了假線索!庇堇浜鋈幌肫鹗裁,眸子微閃。

    “你還記得明艷姐第一晚發現的那張字條么?字條上明確給出指向性的內容,綿羊喜歡黑夜,這個線索是正確的,綿羊會在黑夜進入狂暴模式并自由活動,其實已經提前給了我們預警!

    “而門上的字條里寫著這里歡迎幾個客人?腿耸鞘裁匆馑,一定是屋子里限制的人數么,字條上從來都沒給出明確答案,都是我們主觀猜測的。”

    “換言之,假如客人的數量,代表著今晚會在這個屋子里死去的人數呢?人的意識具有主觀能動性,我們一開始就是在根據字面意思推測,但字條上從來沒說今晚進入指定人數就一定是安全的!

    虞冷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或許不是字條欺騙了我們,只是我們的推測出錯了!

    至少從目前來看,報紙上的信息,張廣才日記里給出的文字,都是指向較為明確的線索,推斷出的綿羊村背景和發生過的故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而字條上那句意味不明的“客人”,本身就是他們靠第一直覺瞎猜的,出了問題也怨不得它是“假線索”。

    林珊吸了口氣,長久以來建立的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

    上一次推演線的通關,運氣層面占了很大一部分,全程林珊只需要跟著其他幸存者行動就行,幾乎沒接觸什么推線索的環節,幫忙完成任務就出去了。

    而這一次不一樣。

    她沒有認識的人,又自以為不幸地在第一晚抽中了單獨行動,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和大家一起尋找線索推。

    她將獲得的線索放在至高無上的指引地位,她把信息當成照亮自己離開這里的明燈,她以為線索是永遠不可能出錯的!

    可是……人會出錯。

    在虞冷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四周靜默,安靜到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能聽見。

    林珊終于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推演線的世界有多恐怖。

    斟酌萬分的每一步,都可能隨時會有一個巨大的陷阱等待你落腳,沉向萬劫不復的地獄。

    沉默半晌,林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聲感慨:“簡直就是在摸黑找路啊……”

    虞冷覺得這個比方很形象,嗯了聲:“不小心走錯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來償還!

    林珊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在發現推演線比想象中又上升了一個難度之后,她心里那種對未知的恐懼反而變得有幾分平靜和坦然。

    或許就像一種冥冥之中的心暗示。

    既然活下來的概率越來越小,甚至幾乎必死無疑,那么無法扭轉結局的死亡反而沒什么值得忐忑的了。

    像是能洞穿林珊的想法,虞冷扯出一個笑,打趣說:“別告訴我,你又想咬舌自盡!

    林珊搖搖頭,苦笑:“沒有!

    但她泛紅的眼睛里確實沒有什么希望的光芒。

    “就是不知道我女兒未來該怎么辦,她還那么小,沒了媽媽以后可能有很多事都沒人教,我一想到她以后可能連衛生巾都不會用就有點不好受……”

    “林珊姐!

    虞冷忽然打斷哽咽的她,眼神堅定。

    “家一的媽媽必須活著。至少在這個推演線里,她要活著走出去!

    林珊身體一僵,泛紅的雙眼對上眼前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這時,有風吹起了少女耳邊的發絲。

    虞冷輕聲說:“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雖然林珊只是和面前的女孩萍水相逢,兩個人認識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十幾個小時。

    但毫無緣由的,林珊下意識選擇相信虞冷說的話。

    仿佛只要虞冷萬分篤定的事情,最終都會實現。虞冷說自己一定能從這個推演線里活下來,那她就一定可以活著從這里走出去。

    林珊迅速好自己波瀾起伏的心情,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淚花,迫不及待地問:“你有什么辦法?”

    虞冷沉吟片刻,提前給她打上預防針:“就是這個辦法可能會有些冒險。”

    林珊此時已經無條件信服虞冷,立馬開口道:“冒險我們也要去做,總比在這等死好,反正規定時間內沒完成任務也會瘋,還不如勇敢嘗試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聽到林珊志氣滿滿的鼓勵,虞冷眨巴了一下眼睛,對她的反應有幾分詫異。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眼前這人怎么從蔫吧小草變成斗志昂揚正能量滿滿的小葵花了?

    虞冷問:“林珊姐,你難道不害怕我們計劃失敗,或是不小心走錯一步,就可能直接送命么?”

    “送命……就送命吧。”

    林珊低下眸,一時笑得有點苦澀:“從我進入廢土的那一刻開始,我早就沒有自己選擇生的權利了,走向死亡的路有千千萬萬條,活著的路卻只有一條。”

    狹窄的那條生路上,擠滿了你推我搡的人。

    人人精神緊繃,人人絕望哭喊,人人小步小步朝前挪動,像初出茅廬的新人雜技演員被逼著攀上鋼絲,一旦掉下去,迎接他們的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虞冷心情有點沉重,畢竟自己也已經是廢土中的一員,前路一片漆黑混沌,甚至能不能看見明早的太陽還是一個未知數。

    她百感交集,腦袋里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最后只是輕輕說了一句:“即便沒有選擇生的權利,也不要放棄生的希望!

    林珊聞言愣了一下。

    再抬頭,虞冷的目光已經越過自己,落向了門口那只恢復原形,正低頭吃草的11號綿羊。

    林珊立馬意識到虞冷的意圖,倒吸一口涼氣:“你難道是想……”

    虞冷直截了當地承認:“我想對綿羊下手!

    目前推出的線索幾乎已經走進一個死胡同,如果今夜仍然沒有任何進展,明天白天時間會縮得更短,他們很可能在規定時間內完不成任務。

    等待他們的結局會是什么?永遠留在這里,變成一個瘋子。

    要么死,要么瘋,擺在面前的選擇其實已經非常有限。虞冷決定再賭一把,更何況也不是完全沒有把握。

    林珊擔憂地問出口:“如果平靜的綿羊不小心被激怒,會不會反而傷害到你?”

    答案毋庸置疑,會。

    就算目前的11號綿羊已經回歸常態,只知道悶頭吃草,看起來和一只普通的綿羊沒什么兩樣,但它那副尖銳鋒利的牙齒仍然能輕而易舉將一個人的骨頭咬碎。

    沒人保證,溫順平靜時的綿羊不會被激怒。

    虞冷其實也沒什么把握,她對林珊的懷疑不可置否:“所以,這還是一場豪賭!

    鎮壓法……羊,腹。

    即便中間隔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字,但羊和腹之間十有八九相關聯。

    目前為止,除了綿羊以外,唯一發現的原住民——那個瘋子,已經倒在地上再無生氣。他的頭被咬碎,肚子已經被挖空,里面流淌出來的血淋淋的腸子,看起來并無異樣。

    虞冷大膽猜測,或許答案就在綿羊身上。

    即使猜錯了,溫順狀態下的綿羊也可能對人類沒有威脅,不如一試。

    而現在那只處于狂暴狀態的12號綿羊殺傷力極強,很明顯不是合適的對象。目前最適合下手的,就是剛從狂暴狀態中解除的11號綿羊。

    雖然不確定綿羊會不會被激怒,但最起碼溫順狀態下的綿羊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這就足夠了。

    只要虞冷下手快準狠一點兒,保證綿羊在可能“被激怒”之前被自己殺死,那么危機就可以解除。

    再恐怖的綿羊,平靜狀態下也不過是一只長滿羊毛的血肉之軀。

    虞冷不相信當一把鋼尺深深插穿它的頭顱之后,它還能活命。

    思及此,虞冷抬起頭觀察起那只12號綿羊。

    此t?時此刻,它看樣子已經吃飽喝足,緩慢又饜足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肥大的羊蹄有一下沒一下地擊打著地面,臃腫鮮紅的毛發隨著身體的幅度緩慢顫動。

    寬大的羊身橫在門前,正好擋住兩人的去路。

    而就在這時,11號綿羊忽然抬起了頭,似乎打算離開。

    時間緊迫,虞冷壓低聲音對林珊說:“跟緊我!

    她們小心翼翼地繞過12號綿羊出來,幸好11號綿羊沒有走太遠,在附近的雜草邊停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聲音,11號綿羊忽然抬起腦袋,扭頭瞥了她們一眼。

    狹窄細長的瞳仁平靜無波,甚至整張羊臉也定格在機械咀嚼時的表情,綿羊的注視只停留了短暫幾秒,它就又重新低下頭。

    林珊緊張得不敢大喘氣,即使看見綿羊已經把目光移開也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低聲問:“它剛才是不是在看我們?”

    虞冷點頭,答案很明顯:“是,在看我們!

    “它不會知道我們要對它下手吧?”

    “不知道!

    但不管這只綿羊是否知道她們的意圖,虞冷都不會讓它活過今晚。

    說著,虞冷輕輕拉下外套拉鏈,將口袋里藏的那把鋼尺取了出來。

    鋼尺全長二十五厘米,做工很結實,持起來還算順手。

    林珊眼睜睜看著虞冷“變出”一把武器,臉上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又把即將脫口的問題咽回肚子里。

    不該問的別問,林珊時刻提醒自己。

    虞冷一邊調整著手拿鋼尺的姿勢,一邊側目看了林珊一眼:“被鬼追的時候順手拿的,一直藏在衣服里!

    “?”沒想到虞冷竟然會主動和自己解釋,林珊有些受寵若驚,她連忙收起自己驚訝的神態,將注意力放在綿羊身上。

    有了剛才一起控制住瘋子的經驗,林珊現在打配合已經越來越順手,非常自然地問:“用不用我幫你摁住它?”

    虞冷點頭:“那最好。”

    兩人對視一眼,慢慢靠近毫無防備的綿羊。

    11號綿羊仍然置若罔聞地吃著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反應,甚至還能聽見它嘴里咀嚼東西發出的清晰口水聲。

    在林珊撲過去猛地禁錮住羊身的同時,虞冷眼眸微瞇,咬牙將高舉鋼尺的手狠狠落下。

    剎那間,噗嗤一聲。

    鮮血四濺-

    另一邊,漆黑模糊的屋子里,劉志局促不安地望著窗外,左右踱步。

    “陳哥,明天基本上就是任務限制的最后一天了,我們怎么辦?”

    陳建光坐在炕沿,臉色陰郁,沒說話。

    劉志完全沒發現陳建光的臉色已經很難看,越說越著急:“前幾次推演線是我們運氣好,章哥每次都和我們在一起。這次沒有他,我們找到的線索根本就是一團亂……”

    章哥全名章譚之,是陳建光隊伍里最聰明的人;旧嫌兴诘耐蒲菥,不僅能順利通關,而且存活率還很高。

    章譚之的推很少出錯,找線索的能力也很強,所以很多幸存者都求著和他綁定,只為能多爭取幾分和他進入同一個推演線的機會。

    畢竟只要在推演線里看見章譚之,就十有八九可以順利存活。

    聽完劉志說的話,陳建光冷笑一聲,表情不辨喜怒,看著他的目光陰惻惻的,意有所指道:“你和他關系倒是挺好。”

    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快,劉志連忙悻悻地說:“再好肯定也好不過陳哥您啊。誰不知道整個團隊里您才是統領全局的人,章譚之也就算能比別人機靈點兒,不還是心甘情愿在您手下做事?”

    話是這么說,但其實劉志在心里十分瞧不起眼前的“領導者”。

    整個團隊里,有沒有陳建光這號人物都可以照常運轉,但如果沒了章譚之的存在,那上上下下肯定要亂套。

    章譚之就相當于一個穩定軍心的定海神針,很多主動來投奔陳建光的人,實際上真正投奔的也是章譚之,偏偏陳建光靠毒辣暴虐的手段坐穩了一把手的位置。

    劉志對此恨鐵不成鋼。

    章哥不僅性格好,而且十分受歡迎,卻絲毫沒有想奪取權利成為老大的意思,甘心聽憑陳建光差遣,為他做事,一點野心都沒有。

    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清楚,陳建光其實一直都很忌憚章譚之。

    就算現在沒有奪權的意思,不代表以后沒有,永遠沒有。

    只要有這個叫章譚之的人存在,那陳建光的地位就永遠有動搖的可能。

    興許是劉志拍馬屁拍得太明顯,陳建光心情一下子墜入低谷,臉色陰沉一倍,看起來極為不爽,似乎在爆發邊緣。

    劉志暗叫不好,張了張口下意識想找補。

    未料,陳建光忽然轉怒為笑,聲音沉冷:“你們是不是都他媽以為我沒了章譚之就狗屁不是?”

    他胸口起伏,平靜后摁開手機,給劉志看上面的內容。

    劉志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是幾個小時前別人發來的消息。

    【孫曉明】:我看清了。

    【孫曉明】:她們在樹下找到了一個木雕,木雕上好像有字。

    第22章 殺戮綿羊(二十) 生剖。

    黑夜里, 巨大的噗嗤噗嗤聲分外清晰刺耳。

    肆意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這只起初還劇烈掙扎的綿羊終于逐漸沒了動靜。

    怕綿羊沒死透,虞冷目光凌冽, 一只手死死地勒緊懷中的羊頭,另一只手起起落落又接連朝羊頭捅了好幾下。

    直到綿羊的身體徹底沒了反應, 隨著鋼尺的捅進和抽出,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虞冷終于停止動作。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 額前發絲有些凌亂,垂眸看了眼已經被捅爛的羊頭,緩緩松開了手。

    因為失去支撐力, 綿羊早已癱軟的身體一歪, 咣當一聲砸到了泥地上,鮮血從羊頭下汩汩流出,形成了一小灘紅色的汪洋。

    虞冷輕喘著氣,面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羊尸。

    她的臉被黑夜襯托得有幾分蒼白,攥緊鋼尺的那只手還在輕微發著抖,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太用力,還是情緒太緊張導致的。

    此時此刻,虞冷脊背筆直地站在黑夜里, 手持那把被鮮血染紅的鋼尺,高高束起的馬尾因為方才大幅度的動作有些松散,懶洋洋地順著脖頸垂了下來。

    虞冷感覺已經沒力氣張口說話, 她思緒放空, 滿腦子都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她成功了。

    成功殺死了11號綿羊, 在它傷害自己之前。

    她還在呼吸,她的心臟還在跳動,并沒有出現什么棘手的意外, 她還活著。

    虞冷看了林珊一眼。

    林珊剛才一直半蹲著幫她摁住綿羊的身子,整個前半身離她很近,所以臉上也濺上了不少血點,此時正坐在地上歇氣,看樣子累得不輕。

    綿羊體積不小,掙扎起來很有勁,兩個人都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將它控制住。

    如果沒有林珊的幫忙,殺掉這只綿羊肯定不會像剛才那么順利。

    虞冷斂起思緒,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在綿羊尸體旁邊半蹲下。

    視線掃過那雙毫無生氣的羊眼,平移,最后定格在綿羊鼓起來的肚子上。

    里面會藏有東西么?

    虞冷伸出手觸碰,隔著一層血紅色的羊毛捏了捏,皮毛太厚,摸不出來什么。

    這時,一旁的林珊忽然出聲:“你的武器用完后趕快擦干凈收起來,不要一直暴露在外面,容易被別人盯上!

    聽見林珊的提醒,虞冷很聽話地先暫停手中的動作。

    她垂眸盯著鋼尺看了幾秒,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從純白色變成紅白相間的運動服外套,索性直接用沒濺上血的衣角包住鋼尺一端,細細地把它擦干凈了。

    把鋼尺收起來以后,虞冷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羊尸身上,思索著要不要干脆徒手把羊肚子剖開。

    非必要的時刻,武器和工具盡量避免暴露在外,虞冷在附近巡視了一圈,最后撿了塊一角有些鋒利的石頭,打算直接采用簡單粗暴的手段把羊肚子劃開。

    林珊很主動地幫虞冷固定住羊身,虞冷簡單目測了一下角度,不假思索地抬手將石塊砸下。

    噗嗤一聲。

    綿羊肚子上的皮膚很快被割出一個大口,里面粘連著的血肉模糊的腸子緩緩順著坡度流淌了出來。

    虞冷這個時候恍然發現,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比之前強了一點兒,最起碼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也只是稍稍犯點惡心,沒到直接嘔吐出來的程度。

    她眉頭微蹙,終于做好心建設,剛準備把手伸進它的腹腔之內細細摸索。

    這時,身后忽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一陣突兀的腳步聲,聲音細碎毫無章法,聽起來不止一個人。

    虞冷的心猛地突突了一下,她沒有回頭,而是強忍著滑膩粘稠的觸感,飛快t?地在羊尸腹腔內抓了幾把。

    面前的林珊聞聲抬起眼,驟變的臉色說明了一切。她不安地看了虞冷一眼,后者似乎沒什么反應,正半蹲著在羊肚子里飛快摸索。

    林珊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低頭恭恭敬敬地對著來人叫了一聲:“陳哥。”

    果然是陳建光和劉志兩人。

    毫無疑問,他們就是奔著線索來的。

    虞冷有些納悶,怎么來得這么巧,剛把綿羊殺死他們就到了,莫非是有人給他們傳信了?

    陳建光沒有回應林珊的話。

    更貼切的形容是,此時此刻,他和劉志兩個人都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

    旁邊的門縫里隱隱約約傳來綿羊咔嚓咔嚓的咀嚼聲,清晰刺耳。正前方的漆黑小路上,站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

    而最瘆人的是,那個原本漂亮干凈的小姑娘,此時頭發凌亂,腳下一灘血紅,正半蹲在一具頭被砸扁的綿羊尸體前,兩只手整個伸進了綿羊的腹腔之內摸摸索索。

    隨著她的手部動作,不斷有鮮血和粘連的器官如同被海水拍打上岸的貝殼一樣,順著羊尸肚子裂開的縫隙往外流,啪嗒啪嗒的,濕漉漉地砸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好詭異的場景。

    一時間,兩個早已見慣生死的男人竟沒人敢往前一步。

    劉志更是眼睛瞪得像燈泡,眼球都快要凸出眼眶,不受控制地往下吞咽唾沫,心底打起退堂鼓。

    虞冷她還是正常人嗎?

    如果繼續往前走的話,該不會一會躺在地上的就變成他們自己了吧?

    就在劉志浮想聯翩,驚魂未定的時候,那個始終背對著自己的虞冷忽然從羊腹中抽出雙手,緩慢地扭過腦袋朝二人看來。

    少女面無表情,烏黑的發絲凌亂垂下,半邊臉還濺著沒來得及蹭掉的鮮紅血跡,凝視著他們的眼神就猶如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陰冷萬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找貿然闖入的兩人索命。

    劉志牙齒打顫,忍不住離身邊的陳建光近了一些。他從未如此需要過一個人站在自己身邊,哪怕是起初看不順眼的陳建光,現在都變得無比有安全感。

    “陳、陳哥……我們還過去嗎?”劉志聲音發抖,“要不還是算了吧,我看她那邊也不一定會有重要線索,別到頭來把咱倆的命都搭進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特別忌憚地偷瞄著虞冷的表情。

    陳建光臉色陰沉如鍋底,不屑地輕嗤道:“一個瘦弱的小丫頭片子有什么可怕的,繼續往前走。”

    但實際上他自己心臟也在哐哐直跳,之前從未見過這種駭人的場景。

    虞冷站得遠,聽不清二人在低聲私語什么。

    她一邊慢條斯地用衣服擦著手,一邊納悶地盯著劉志打顫的雙腿,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難道是那只狂暴綿羊要出來了?他看得貌似是自己這邊。

    虞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順著劉志的目光回頭看了眼,什么都沒有。

    林珊如臨大敵,壓低聲音說:“他們肯定是奔著這頭死羊來的!

    虞冷點頭:“十有八九是。”

    她低眸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兩只手,猶豫了幾秒,再次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摘掉發圈,重新把松散的頭發綁了起來。

    垂落的頭發哪里都是,不僅遮擋視線,掉進衣領后摩擦脖頸還很癢,不太舒服。

    十幾秒的功夫,兩個男人已然走近。

    陳建光的視線先是在虞冷血淋淋的衣服上停留幾秒,然后緩緩移向她腳底下那具已經血肉模糊的羊尸:“這頭羊是你一個人殺的?”

    虞冷已經練就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本領,她看了一眼羊尸,聲音顫抖地回答說:“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死了。”

    雖然不知道陳建光信沒信,但她絕對不能主動承認,不然接下來的問題就會圍繞“你用了什么方法”“你使用了什么工具”展開,到時候她的鋼尺或許就藏不住了。

    虞冷慶幸自己剛才下手比較狠,已經把羊頭捅得血肉模糊爛作一團,看不出十分明顯的使用武器的痕跡,反而更像是拿腳邊的石頭胡亂砸上去,把羊頭硬生生砸爛的,破了好幾個血洞。

    陳建光聞言蹙眉,又多看了羊尸幾眼:“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虞冷害怕地后退一步,假裝回憶,實際上面不改色地滿嘴跑火車:“我發現它的時候,它的羊頭上全是被咬穿的痕跡,我猜是屋子里那只有攻擊性的綿羊把它咬死了!

    陳建光:“那你剛才是在做什么?”

    虞冷大大方方承認:“掏綿羊肚子。”

    劉志追問:“綿羊肚子里有東西?”

    虞冷眼神茫然:“今天我們在樹底下發現一條線索,提示我們綿羊肚子里很可能藏著破局之法,只是我還沒摸到,只摸到一串滑溜溜的腸子!

    說著說著,虞冷又想起剛才那種黏膩溫熱的觸感,有點犯惡心,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的細微反應沒逃過劉志的眼睛。

    剛才那點忌憚早已煙消云散,劉志在心底萬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白天裝得那么野那么狠有什么用,到頭來不還是一個看見尸體只會哆嗦的小姑娘么?該不會,白天的模樣也都是她強裝出來的吧。

    果然,到了真正關鍵的時刻,還是要依靠他們來完成。

    瞥見劉志變化多端的表情,虞冷非常貼心地退后一步,問道:“要不你們再接著找找?我覺得線索就在綿羊肚子里,不然它怎么會死得這么巧合,在我們獲得相關信息之后忽然死掉?”

    陳建光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一分鐘后,他側頭,對劉志命令道:“你去找找!

    劉志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陳哥我不能……”

    陳建光語氣不耐:“別廢話,趕緊去!

    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劉志只能不情不愿地在羊尸前蹲了下來,強忍著惡心慢慢探出手去。

    他一邊在心里不停歇地咒罵著陳建光,一邊咬牙在羊尸腹腔里四處摸索著,幾分鐘后,忽然身子一僵。

    他摸到一個東西。

    第23章 殺戮綿羊(二十一) 纏繞寄生蟲。……

    找到線索的激動心情一瞬間侵占了劉志的大腦。

    他猛地抓住羊腹中摸索到的異物, 一邊抽出手,一邊大聲說:“陳哥,我找到了!”

    空氣驟靜, 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流淌。

    其余三人鬼使神差地陷入了沉默,全都錯愕地盯著他手中拽出來的東西。

    驚恐萬分之余, 林珊終于顫抖著找回發聲的能力:“你要不要看看……你手里抓著的是什么?”

    劉志一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

    指縫間正在溢出來的, 竟然是一團已經打結的白色絳蟲。

    他緊緊抓住了蟲子的中部,絳蟲兩端的頭尾像是垂下來的面條,在半空中瘋狂抽搐蠕動, 竹節一般的節環分外惡心, 正努力地攀著他的手指往上爬。

    羊絳蟲經常寄生在一些反芻動物的小腸內,所以剛死的綿羊肚子里會有絳蟲并不稀奇。

    可是劉志興高彩烈地抓著那一大把絳蟲抽出手時,群魔亂舞的絳蟲正飛快伸縮著身體,蟲身舒展到老長又猛然回縮,視覺沖擊力極強。

    虞冷并不懼怕一般的飛蟲, 那種黑色帶翅膀的小蟲飛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可以面不改色地伸手彈掉。

    但她最惡心這種軟體的,蠕動的, 身上布滿密密麻麻橫紋的蟲子。

    沒有翅膀,沒有肢體,甚至看不見眼睛和嘴, 分不清頭和尾, 只知道毫無章法地蠕動爬行, 而且一旦出現就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隨著劉志瞬間驚變的臉色,那些白線一般的絳蟲已經開始纏繞他的手指,一圈又一圈, 像是有人拿著線團在一圈圈纏繞零散的絲線。

    虞冷深感反胃,自己的眼睛好像被污染了。

    那些寄生蟲仿佛能夠穿過人類的皮膚毛孔,在皮肉骨骼中不停繁殖,在每一寸細胞中生根筑巢,將人類徹底侵占為飼養它們的人體巢穴。

    林珊輕扯虞冷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劉志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怎么忽然不動了?”

    虞冷強忍著惡心,將目光落在劉志身上。

    在發現自己抓的是蟲子的一瞬間,劉志原本滿臉驚懼地想把手上纏繞著的蟲子甩開,然而那些蟲子就好像底部長了吸盤一樣的觸手,牢牢地扒在他的皮膚上紋絲未動。

    劉志甩著甩著,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小,到現在幾乎完全停下。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催眠,雙眼空洞地盯著那群正順著自己皮膚表面爬上來的蟲子,蟲子越來越接近他的臉。

    虞冷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旁邊已經有人徑直朝劉志走過去t?,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

    為了讓劉志能以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陳建光用了狠勁兒,掌心隱隱作痛。

    孔籃已經死了,在這個推演線里,陳建光的幫手只剩下劉志一個,他不能再眼看著劉志送死。

    脆響之后,劉志猛得一哆嗦,眼神終于有了焦距。

    他在這一刻猛然回神,發現爬得最快的那只絳蟲幾乎馬上就要探進他的鼻孔,還有好幾條攀上了他的耳朵,正準備從外耳道鉆進他的身體。

    劉志瞬間在原地跳起霹靂舞。

    他接連吱哇怪叫好幾聲,東抓一把西抓一把,終于把身上那幾條蟲子都扯了下來。

    剛被甩到地上,那群蟲子又像瘋了一樣往劉志身上爬,他只好手忙腳亂地往下踩,陳建光在旁邊伸腳幫他踩,蟲子速度很快,總是從他們的鞋下穿過,場面一時間有些滑稽。

    最后還是虞冷和林珊參與進去,一起幫忙,才終于把那些蟲子全部踩死。

    劉志臉色灰白地坐在地上喘粗氣,還在后怕。

    如果他方才沒有及時清醒,真讓那些蟲子鉆進了自己的身體,后果可能不堪設想,他從來沒有離死亡這么近過。

    劉志抬起頭,望著一臉陰晴不定的陳建光說:“剛才謝謝你,陳哥,如果沒有你扇我那一下,我可能就死了!

    陳建光力氣很大,所以劉志臉上還掛著一道清晰紅腫的巴掌印,他臉頰很疼,但他知道陳建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管陳建光是出于何種目的,救了他是事實。

    陳建光臉上扯出一個分不清真心實意的笑:“應該的!

    這個時候的陳建光看起來戾氣比之前少了點,像是帶了層偽善的面具,虞冷當然不會對這個假象信以為真,只是沒想到他這個時候竟然還有耐心演起來。

    假如孔籃還在,或是陳建光身邊有比劉志更得力的助手,那么剛才的情況下他愿不愿意以身涉險去救劉志還兩說。

    想起劉志之前支支吾吾的闡述,虞冷猜測,沒準孔籃就是個可憐的替死鬼。

    這時候,劉志終于回想起正事,看向虞冷的目光審判而又懷疑:“那些蟲子就在綿羊肚子里,為什么你把手伸進去就沒事兒?”

    虞冷坦言:“我沒發現綿羊肚子里有蟲子。”

    她說的是實話。

    剛才虞冷在綿羊肚子中仔細摸索,摸到過腸子,或是其他器官,但確確實實沒有摸到什么蠕動著的條狀物。

    或許是剛才絳蟲藏在某個位置還沒有爬出來,也可能是劉志直接暴力抓取的行為激怒了它們。

    劉志沒再對剛才的問題繼續深究,他打量著虞冷,忽然問:“既然我們都沒摸到線索,那線索在哪?難道……你們在樹下發現的那個木雕有詐?”

    虞冷瞇了瞇眼睛,察覺不對:“你怎么知道我們挖到的是一個木雕?”

    劉志一愣:“什么?”

    虞冷:“我剛才只說我們在樹下發現了一條線索,但從始至終都沒提,那個線索是一個木雕。”

    所以,誰給他們告了密?

    劉志傻眼,沒想到自己不小心順嘴自曝了一些細節,求助地看向陳建光。

    陳建光輕嗤,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怎么知道的,線索本來就應該共享,難道你們原本還想隱瞞我們不成?”

    虞冷:“沒有啊,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就像你被綠了,肯定很想知道綠你的人是誰吧?”

    這個比喻……陳建光嘴角抽搐。

    林珊臉色煞白,生怕自己引起懷疑,小聲說:“虞冷,不是我!

    虞冷嗯了聲:“我知道。”

    她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幸存者名字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最有可能的那個人上——

    孫曉明。

    安湘是初次進入推演線的新人,完全沒必要在不清楚實際情況的局勢下輕易站隊,陳明艷很明顯也沒有想和陳建光一伙的意思。

    林珊可能性則更小,她沒有由在已經和自己坦白一切的情況下通風報信,如果陳建光此時將線索壟斷,對她來說沒有丁點好處。

    所以只可能是孫曉明。

    八成是孫曉明在她們挖線索的時候又悄悄返了回來,然后看見她們挖到了木雕,為表衷心選擇給陳建光通風報信。

    身邊的人暫時還信得過,虞冷緊繃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從小到大,虞冷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所有遭遇的坎坷都是她咬牙自渡,無人伸出援手,她也不太需要。

    所以虞冷不是一個會隨便對別人交付真心的人,也不會因為短短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地相信某個人。

    哪怕直到現在,她也沒完全地將同行的幾個人當成可信的隊友,只是她們利益方面暫時還沒起沖突,剛好又有共同的敵人,所以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共識而已。

    假如這個推演線里最終只能活一個,那肯定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虞冷沒覺得這種短暫的“同事”關系有什么問題,因為她也是同類人,愿意不擇手段達成目的這類人。

    她不相信什么血濃于水的親情,也不相信會有真正的友情,更不相信這兩者中的某一種如絲線般一扯即斷的脆弱感情能讓人心甘情愿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她的生命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她千辛萬苦讓自己長大,同時也會用盡一切去守護。

    虞冷斂起思緒,看向眼前的男人,打著商量:“既然我們都沒從羊肚子里發現什么,那要不我們先散了?”

    陳建光忽然問:“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

    虞冷抬起眼皮,面露不解。

    陳建光咬咬牙,終于豁出去了:“任務時間已經明顯不夠,我們合作吧!

    合作?

    虞冷聞言挑眉,有些詫異,沒想到陳建光這個時候竟然會主動低下頭選擇和她們合作。

    在第一晚來臨之前,他還信誓旦旦自己是最有經驗的領導者,趾高氣揚地認為女人只是一個累贅,覺得她們沒有男人有力氣,還想利用她們來找線索。

    但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女人,剛親手殺死一頭令他恐懼萬分的綿羊。

    她們手里掌握了更多更有效的線索,即使沒有他的幫助估計也能安全離開這里。

    陳建光悲催地發覺自己已經處于劣勢。

    孔籃第一晚慘死,孫曉明杳無音訊,十有八九也已經兇多吉少,僅憑他和劉志兩個人的贏面實在太低。

    他就算再有骨氣,也沒有大不了魚死網破和所有人同歸于盡的勇氣,人生苦短,他還沒活夠啊。

    不得已,陳建光只好選擇下下策,被迫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懇求說:“我們合作吧,我身上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和武器!

    虞冷盯著他,靜默幾秒,忽然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

    她側目,看了眼瞠目結舌的林珊,問:“合作么?”

    林珊反應過來虞冷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結結巴巴道:“合、合作吧?”

    就算再討厭一個人,林珊也狠不下心把他們孤立出去,眼睜睜看著兩個大活人走向死亡似乎太過殘忍,她做不到。

    虞冷點點頭,又在群里詢問安湘和陳明艷的意見。

    雖然陳建光問的人是虞冷,但在團隊任務中,線索是大家合力找的,是否選擇共享虞冷一個人說得不算。

    得到另外兩人許可之后,虞冷不再廢話,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只帶血的木雕。

    林珊看清后驚呼:“這只木雕居然和我下午挖到的那只長得一模一樣!”

    虞冷嗯了聲,目光落向掌心:“只不過這一只,是我剛才從綿羊肚子里摸到的。”

    第24章 殺戮綿羊(二十二) 進入永夜!

    剛才在綿羊肚子里摸到木雕的時候, 虞冷擔心被那兩人察覺異樣,還沒來得及仔細察看木雕肚子上刻的文字,原本打算等陳建光和劉志離開以后再研究。

    先下既然已經短暫達成合作的共識, 也就沒必要繼續藏著掖著了。

    更何況陳建光至少也算是一個幸存者組織的頭目,身上攜帶的武器和工具估計不是什么弱不禁風的東西。

    虞冷想過, 她們幾個現在得到的線索遠比陳建光知道得多,即使沒有他們的協助, 也不會影響正常的進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管合作只是暫時的,短暫的風平浪靜也總比明槍暗箭要好。

    假如第一個推演線里就和他們徹底翻臉,t? 即使真的平安離開這里, 未來或許還要平添不少麻煩。

    虞冷對此心如止水,就當多了兩個廉價勞動力吧,也沒指望他們兩個的腦子能給團隊帶來什么增益。

    見虞冷若有所思,劉志連忙說:“我們是真心想合作的!

    虞冷點點頭:“我知道!

    她收起思緒,簡單陳述了幾句接下來的計劃, 第二天以尋找張廣才夫妻藏身的位置為主,但沒再說別的。

    有所保留,才能確保陳建光有所忌憚, 不敢輕易對她們下手。

    虞冷目光探究地看向陳建光:“你身上都有什么工具和武器?”

    陳建光身體頓了頓,沒想到她會問得這么直接,回答:“一個梯子!

    虞冷有些詫異,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梯子?”

    是那種有許多階梯, 可以供人攀爬到高處的梯子?

    那玩意兒體積那么大, 也能隨身帶在身上?

    陳建光嗯了聲,抓住衣領往下扯了扯,露出胸口前梯子形狀的紋身。

    這是虞冷第一次看見幸存者身上象征著工具和武器的紋身, 一個很清晰的黑色梯子圖案,已經深深地長在了皮肉里,看不出任何異物的凸起感。

    目前為止,虞冷連自己的紋身什么樣都還沒看到過,頗有幾分驚奇。

    既然是真的梯子,那它怎么和陳建光一起進來?虞冷心中的疑惑愈發加深。

    按照蘇醒時間,她和林珊是前兩個蘇醒的幸存者,陳建光在兩人之后,根本沒有臨時把帶進來的梯子藏起來的時間。

    似是看穿虞冷的疑慮,陳建光解釋:“工具可以隱藏在紋身里,隨時存取!

    林珊十分驚異,對這個信息聞所未聞。

    眾人的注視中,陳建光抬手輕撫胸口的紋身,紋身被觸碰后,似有若無地閃爍了一秒。

    緊接著,一個銀白色的工具梯倏地從天而降。

    啪的一聲,剛好落在他們站立的縫隙之中,堪堪沒有傷到人。

    見狀,虞冷眸光微閃,忽然有幾分安心。

    既然梯子這么大型的工具都能放得下,那么她的鋼尺豈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隱藏起來?

    只要她還活著,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的武器被別人發現或搶走。

    不過更讓她好奇的是……

    虞冷看向陳建光,笑了下:“我有個疑問,單純是我自己好奇所以想問,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你被鬼追的時候是怎么把梯子帶進來的?”

    話音剛落,虞冷驟然想起還有別的可能性。

    萬一陳建光是靠吃掉別人的人皮才得到這個梯子,這個問題豈不是就相當于當著殺人犯的面問兇手是誰……

    空氣安靜半晌。

    陳建光看了虞冷一眼,張口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到這里之前是一個高空作業的工人,當時我正在高空中干活,鬼順著我的梯子爬了上來!

    “當時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我掙扎的時候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了下去,順勢拽倒了梯子,之后它就跟我一起進來了!

    虞冷了然。

    所以源自一種陰差陽錯的巧合,陳建光在進入廢土的一瞬間剛好誤打誤撞碰到了梯子。

    原以為能帶進來的武器不過大同小異,頂多就是什么一些刀具,匕首,或是磚頭之類比較常見順手的東西,搞不出什么新鮮花樣,虞冷確確實實被眼前這個有些獵奇的工具梯驚到了。

    還是想象力受限,工具也可以千奇百怪。

    既然有了梯子的存在,沒準就會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東西,比如微波爐,冰箱什么的。

    既然陳建光可以在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拽倒了梯子,有沒有可能會有幸存者在被鬼追趕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倒了冰箱?一不小心拽翻了微波爐?

    原以為自己的鋼尺挺有攻擊性,現在對比之下,虞冷發現自己的武器是那么的普通,沒有任何亮點。

    鋒利度沒有匕首刀具強,握太緊的時候甚至還有點硌手。

    虞冷開始有點嫌棄自己這把鋼尺了。

    回過神來,虞冷問:“武器呢?”

    既然他說的是自己有工具和武器,那肯定還有別的武器,總不會是這個梯子吧?

    陳建光抬起胳膊,露出另外一塊漆黑紋身。

    還沒等虞冷辨認出那是一個什么圖案,陳建光就已經把手撫上去,下一秒,他的手中憑空多出一把菜刀。

    高空作業總不可能帶菜刀去了。

    虞冷沒再多言,心知肚明,這把菜刀十有八九是陳建光從別人身上奪過來的。

    對陳建光有了基本的了解,虞冷又把注意力轉向劉志,誰想還不等她開口問,劉志就已經主動坦白:“我沒帶武器進來!

    虞冷眉頭一挑,不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

    一個沒有武器,看起來腦子也不怎么好使的人,陳建光會允許他和自己綁定,成為自己的隊友?

    劉志表情莫測,交代道:“我之前是一個跆拳道老師。”

    聽見他的回答,虞冷驚訝之余又有幾分好笑:“你會跆拳道?”

    “嗯!眲⒅灸樕F青,不情不愿地交代,“只不過是教小學組的,會一點!

    但不多。

    虞冷想起剛才劉志為了扯掉身上的絳蟲滿地跳霹靂舞的場景,怎么也沒想到這人是個跆拳道老師。

    不過這樣也能說得通了,雖然沒有武器傍身,但劉志是一個有些拳腳功夫的打手,關鍵時刻沒準能充當陳建光的保鏢,他愿意接受劉志也并不奇怪。

    或許是因為他們和虞冷之間的主次地位已經明顯調換,這兩人無論是否出于本意,都不由自主地收斂了身上的囂張戾氣,甚至主動和她們坦白情況。

    有一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屈辱感。

    虞冷對此很受用。

    這才對,既然沒什么能耐就消停一點,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虞冷收回目光,拿起手中的木雕,先是給安湘和陳明艷兩人拍照發了過去,然后細細端詳起木雕肚子上刻的字。

    為了看得更清,身邊幾個人不由自主地靠她近了一些。

    上面的文字比白天從土里挖出來的那個更清楚,刻著:【羊尸復還,血海驟降,安息可止,切忌活體獻祭!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如有觸犯,取下祭品!

    開頭十二個字明顯交代了綿羊詛咒的降臨。

    林珊下意識將關鍵信息讀出聲:“切忌活體獻祭?”

    虞冷點頭:“既然線索給到這兒,那十有八九,綿羊村里有村民觸犯了這個規則,活體獻祭了!

    而他們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應該是最后那四個字——取下祭品。

    詛咒降臨整座村莊之后,所有村民都慌了陣腳,沒有人愿意安靜等待死亡,所以逐漸有人病急亂投醫。

    正如張廣才日記中所寫的那樣,村長開始用一種很奇怪的方法來阻擋厄運,讓村民門口拴上指定數量的綿羊。

    可惜似乎并沒有成效,村民還是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活著的人心底的恐懼一天一天加深。

    直到有人誤打誤闖觸犯了更深的禁忌。

    活體獻祭。

    聯想到這里,虞冷已經將張廣才夫妻下落不明的原因猜到了十之八九。

    如果真的是失蹤,為什么全村的人還要為兩人立兩塊墓碑?因為他們是為了村子而死。

    張廣才夫妻很可能就是活體獻祭的人。

    這是一個指向性非常明確的任務,接下來他們應該找到張廣才夫妻的藏身之處,或是活體獻祭的位置,將祭品取下。

    安湘和陳明艷不在,虞冷在群里和她們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現在就開始行動,不再浪費一分一秒。

    今天白天的時間比昨晚消耗更快,按照這種情況推測,天亮以后時間或許還會加速,留給他們做任務的時間沒剩多少了。

    幾分鐘后,小路上出現了安湘和陳明艷兩人的身影,所有人都在門前匯合。

    眼前又蹦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環境實在太黑。

    推演線里手機會正常耗電,再加上手電筒的功能本身就耗電較快,他們又需要時常點開群聊和大家取得聯系,所以目前所有人的手機電量已經不容樂觀。

    不開手電筒看不見,開了手電筒手機電量堅持不了多久。沒有光亮,取而代之的就會是一片徹底的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那時才更令人絕望。

    前往小廣場的途中,他們決定全程只開一個手電筒,大家輪換著站最前面,每人幾分鐘,只要暫時能看清眼前的方向和路就行,保證必要的電量損失最低。

    時間差不多了。

    陳明艷關掉手電筒,下一個輪到安湘。

    就在安湘點開屏幕的瞬間,她的余光忽然t?瞥到什么東西,有些驚詫地啊了一聲。

    林珊心中一緊,忙問:“怎么了?”

    安湘抬起頭:“你們有人注意到嗎,現在已經快凌晨五點了……”

    “昨天早上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天就已經蒙蒙亮了,最起碼不用借助手電筒就能看清東西。為什么現在馬上要到五點,這里還是這么黑……和午夜無異?”

    聞言,眾人心里瞬間咯噔一聲,下意識抬頭看向漆深的天空,卻只看見一片虛無的黑暗。

    雜草搖曳,陰風哭嚎。

    他們這時才驚恐地意識到一件事——

    被寄予希望的白天很可能不會到來了。

    此刻,他們進入了永夜。

    第25章 殺戮綿羊(二十三) 群羊狂暴。

    沒有白日, 就意味著沒有更加清晰的視野。

    沒有白日,就意味著在僅剩的為數不多的時間里,所有人都要在黑夜中摸索前行, 依靠手機手電筒那點微弱可憐的光芒來確認方向,防止迷失。

    任務的最后一天時間, 難度進一步升級。

    唯一慶幸的是,安湘的發現很及時, 否則大家就會一直指望手機那點僅存的電量勉強撐到白天。

    現在情況有變,他們需要依靠這幾部電量不多的手機來支撐他們做完所有任務。一旦失去唯一的光源,等待他們的基本上就只有死亡一條路了。

    沒有人再說話, 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 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畢竟能多節省一分一秒的時間,就會增添幾分生存的希望。

    黑暗里,他們窸窸窣窣節奏不一的腳步踩在濕漉漉的泥地上。鞋子淺淺陷進去又拔出來,柔軟的腳感像是踩著一個人富有彈性的皮膚,很奇怪。

    然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們身后的那條小路忽然傳來一種更為奇怪的聲音。

    啪嗒,啪嗒。

    似乎也像噼里啪啦毫無章法的腳步,走走停停, 和他們的腳步聲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不細聽根本察覺不出異樣。

    最前面的安湘正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地面,還在吐槽:“這地怎么忽然變得這么黏, 踩進去像是踩上了一坨橡皮泥, 明明沒有下雨啊!

    陳明艷:“的確比剛才更濕滑了, 大家多加小心。”

    一行人走出許久,虞冷忽然敏銳地察覺到哪里不對勁,臉色一變:“先停一下!

    眾人腳步紛紛停住。

    林珊茫然地詢問:“發生什么事了?”

    然而無需虞冷出口解釋, 詭異之處在他們所有人腳步停止的瞬間,昭然若揭。

    此時此刻,漆黑死寂的黑夜之中,除去他們有些局促的呼吸聲外,忽然又多了好幾道參差不齊的腳步,從他們身后傳來。

    它們節奏不一,一腳輕一腳重,正密集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前進,聲音從很遠的地方蔓延。

    林珊臉色白了白,說:“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好像數量不少!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去路。

    虞冷回過神:“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在路上,虞冷已經簡單把目前推出的結論和所有人說了一遍,所以到達小廣場之后,大家的第一任務就是尋找孫曉明途徑這里的痕跡,爭取盡快找到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的位置。

    陰風刺骨,視野漆黑。

    手電筒微弱的光亮只能勉強保證隊伍不偏離方向,但可見度非常有限,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光源的環境里只能勉強看到幾米內的情況,而且還模模糊糊的。

    安湘有些近視,本來在光線稍低的地方就看不清東西,現在黑暗的環境使情況更糟,她需要湊得很近才能看清。

    小路上窸窸窣窣的腳步越來越清晰,那些不明生物步速穩定,正緩緩朝這里逼近,不出意外最多再過去二十分鐘就要到了。

    而這里的二十分鐘,也就只能算現實中的四五分鐘。

    時間非常緊迫,推演線幾乎已經給他們提前開啟了最后的倒計時。

    很明顯,如果他們沒能在那群東西抵達這里之前完成任務,那么等待他們的結局即將會非常凄慘。

    虞冷心跳加速,聽著那些瘆人的腳步不自覺地也有些緊繃。

    不過,既然最后的倒計時機制已經提前觸發,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們現在的方向其實是正確的,只要找到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的位置并取下祭品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虞冷斂起亂七八糟的思緒,加快語速道:“大家各自分頭行動,盡可能尋找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的位置!

    六個人一瞬間分散開,劉志和陳建光徑直往下走去了更遠的墳地方向,剩下四個人在小廣場周圍探尋。

    幾分鐘過去,她們一無所獲。

    所有的一切都和白天看起來一模一樣,除了地面上的泥土已經變得濕噠噠,表面最稀的一層有些接近非牛頓流體,出現形變也很快就會融成平面,找不出絲毫孫曉明曾途經這里的痕跡,他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沒有提示,就說明只能盲找。

    事態愈發膠著,又過了一會,他們開始浮躁了。

    他們在所有可能藏有東西的地方翻來覆去,可是什么都沒有發現。

    十幾分鐘過去,小路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近到仿佛已經和他們待在一個空間內。

    陳建光和劉志的身影出現在夜色里。

    陳建光表情陰沉地搖搖頭:“我們沒時間把所有的墳都刨一遍,只能簡單觀察個別,沒發現有什么異樣!

    密密麻麻的墳包實在是太多,數都數不清。

    如果活體獻祭的位置真的是墳地,那完全就類似于純靠運氣拆盲盒,規定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把每一個墳包都詳細檢查一遍,于是又面臨死局。

    真的是一個無法逆轉的死局么?

    虞冷松開手里剛撿起來的石頭,忽然停住動作,轉身回望。

    小路的方向仍然黑漆漆的,什么東西都看不清,然而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啪嗒”腳步卻愈發響亮,仿佛就在耳邊。

    手電筒光照的可見度有限,他們只能聽聲音判斷位置,現在那些東西很可能已經出現在小路的盡頭,就在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只是他們還未發覺。

    如同一只在黑暗里迷失了方向的羔羊,全然不知獵人已經從身后逼近,等后知后覺意識到危險時,已然太晚。

    來不及了,這次真的要來不及了。

    虞冷眉頭緊蹙,胸腔之下不受控制的心跳聲發出震鳴,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死亡的氣息離她很近。

    林珊心素質比之前好了許多,哪怕她此時此刻已經臉色蒼白,滿頭虛汗,仍然強裝鎮定地翻找著墻壁上的爬山虎。

    但林珊沒敢回頭,生怕自己看見什么更為恐怖的場景。

    她手指顫抖,病急亂投醫,盲目地將滿墻的爬山虎一個一個掀起來,時不時還會有棲息在葉片之下的漆黑小蟲被驚擾到,飛快地從她的手指間穿梭而過,頭上延伸出兩只搖頭擺尾的細長觸角。

    向來沉穩的陳明艷也罕見地有些慌:“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安湘格外平靜地關掉了手電筒,面如死灰:“人必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局面,我決定在自己死亡之前給世界留下一封驚天泣地的遺書!

    沒有進展,任務沒有絲毫進展。他們緊繃著精神翻找太久,根本沒發現任何一個位置有異樣,眼下除了放棄,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在幾乎已經踏進死局的時刻,在死亡即將降臨之際,安湘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齊耳短發,竟顯得無比坦然。

    她聲音輕微地發著抖,這是人對于死亡先天的恐懼,但她的表情很平靜,一邊在手機屏幕上敲擊著字,一邊說:“就是希望那些東西能給我一個痛快。我應該沒和你們提過,我的痛覺天生比別人靈敏,哪怕是手指不小心劃傷一個小口都會比其他人疼痛無數倍,死沒關系,只要死前別讓我痛苦太久就行!

    有人正慌慌張張毫無頭緒地四處翻找,有人已經平和地接受了命運,開始給自己寫遺書。

    虞冷心亂如麻,站在原地仿佛被定格,烏黑的高馬尾長發隨著徐徐吹過的風緩慢飄動。

    她輕咬下唇,安靜地閉了閉眼,絞盡腦汁在腦海中思考推演線是否還給了他們別的提示。

    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落下。

    真的是一個死局?

    真的是讓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隨意盲找?

    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的地方最可能在哪,推演線真的沒有給他們任何提示么?

    千絲萬縷的線索仿佛正一層層抽絲剝繭,腦海里有無數條代表信息的銀白絲線,正逐漸匯聚,擰成一團,對準一個極其細微的孔。

    第一晚,她在張廣才家發現t?了一本至關重要的日記,由此很多線索都是圍繞張廣才家展開,村里里發生的怪事也能隨著日記里的日期一天天連接起來。

    第二天,她們發現了提示線索的木雕,所以晚上她們選擇對綿羊下手,成功剖開了綿羊肚子,發現了另外一個明顯提示性的線索木雕。

    進展到這,絲線開始進入沒有方向的死結。

    木雕讓他們找到祭品,可是目前為止他們根本沒發現活體獻祭的具體位置。

    張廣才夫妻的位置還可能和什么有關?

    虞冷胸口起伏,將最近發生的所有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在眼前重現。

    對了,孫曉明忽然出現在小路里,他前往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活體獻祭的地方!

    虞冷猛地睜開眼睛,與此同時,那些腳步聲幾乎已經近到了他們眼前。

    劉志手忙腳亂,慌亂中連忙將手電筒的方向對準聲音傳來的位置,終于在下一秒看清了正朝他們逼近的東西。

    全身的雞皮疙瘩一瞬間豎起來,劉志忍不住發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是那九只綿羊!”

    前兩晚,每個小時只會出現一只狂暴綿羊。

    而在推演線的最后階段,像是觸發了一個結尾沖刺的保護機制,九只綿羊此刻已經全部進入狂暴模式。

    走在最前面的那兩只綿羊臉上,還長著孔籃和瘋子兩人血淋淋的人臉,渾身血紅臃腫的毛發隱在黑暗中,遲緩地抖動著羊身。

    而它們身后的夾縫里,已經擠滿其他綿羊緊挨過來的紅色毛發,場面異常毛骨悚然。

    陳建光咬緊牙,終于本性畢露,死死地盯著虞冷,急不可耐道:“我這么相信你,你倒是趕緊想想辦法。。 

    聽見這話,林珊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看了一眼明顯在沉浸思考的虞冷,直接怒不可遏地幫她懟了回去:“沒看見她已經在想了嗎,你催什么催啊,就你一個人著急?!”

    陳建光一愣,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挨罵這一天,火氣如煤氣罐瞬間被點燃:“你他媽……”

    虞冷忽然出聲:“別吵!”

    眾人瞬間安靜,目光齊齊看向她。

    尤其是陳建光,幾乎一瞬間屏息凝神等待她說話,目光充滿期待與哀求。

    雖然只是一個新人,雖然這兩天兩夜就是虞冷迄今為止對推演線的所有經驗,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少女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虞冷深吸了口氣,抬眼道:“我知道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的地方在哪了!

    第26章 殺戮綿羊(二十四) 你的死期到了。……

    除了目的地可能相同, 孫曉明和張廣才夫妻之間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關聯點——

    他們都擁有一模一樣的紅繩子。

    一開始,虞冷根據孫曉明的死狀猜測他是被紅繩子硬生生勒死的,由此推測張廣才夫妻很可能也使用紅繩子勒死了別人, 或者勒死了他們自己。

    但假如不是勒死的呢?

    有沒有可能是吊死的?

    能藏匿尸體的地方不多,幾乎都被他們找了個遍, 除了一個地方——那棵繁茂翠綠的老榆樹。

    而那顆榆樹,剛好是一個上.吊的絕佳地點。

    這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了。

    虞冷隱隱對這個答案有幾分把握, 到現在為止他們把廣場附近都搜尋遍了,唯獨沒有仔細探索這棵老榆樹。

    它太高,同時太過枝繁葉茂, 密密麻麻的翠綠葉片像一層網罩將整體的枝條樹干包裹住, 只站在樹底下仰頭觀望的話,根本看不出什么來。

    但越是如此,虞冷就越堅定自己內心的猜測,謎底很可能就在樹上。

    事不宜遲,虞冷看向陳建光, 飛快地說:“我們現在需要你的梯子,麻煩你幫忙把梯子支在樹下面。”

    陳建光一愣,下意識反問:“你想干什么?”

    他傻站著紋絲不動。

    虞冷:“按照我說的做!

    綿羊已經逐漸逼近, 馬上就要到他們眼前。千鈞一發之際,哪還有多余時間給他們事無巨細地解釋到位。

    等她解釋完,很可能沒來得及行動就已經命喪羊口。

    同樣是被罵, 但陳建光在虞冷面前就不敢反駁。即使不知道對方的意圖, 也只有乖乖照做的份兒。

    畢竟, 眼下自己這條珍惜的小命正掌握在別人手里。

    陳建光憋黑一張臉,表情陰沉,悶不作聲地把梯子取出來放到樹底下。

    梯子頂端剛剛好穿進樹葉, 只要爬上去就能看清樹里的景象。

    聽著身后令人毛骨悚然的綿羊腳步,林珊硬著頭皮問:“下一步怎么做?”

    虞冷沒回答,視線飛快地在其他人身上掃過。所有幸存者里個子最高的人是陳明艷,目測至少一米七左右。

    虞冷說:“明艷姐,現在需要你幫個忙,爬到梯子上面看看榆樹葉里是不是藏著什么。”

    陳明艷不假思索地點頭:“好!”

    這時候劉志忽然自告奮勇:“讓我上吧,我不怕危險!

    虞冷無情地說:“你太矮了。”

    劉志也就長得還算壯實,身上有點肌肉塊頭。但他現在腳上穿著厚底運動鞋,身高剛和一米六五的她勉強平齊。

    誰給他的自信主動請纓去代替一米七以上的陳明艷,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陳明艷不帶絲毫猶豫地順著梯子爬上去,她的動作很敏捷,幾秒后就到了梯子頂端。

    劉志頓覺難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些牽強地解釋:“我也有一米七……”

    本來時間緊迫就煩,虞冷不愛搭腔,心里腹誹,他要是穿個高跟鞋,再墊倆增高鞋墊,沒準真能夠上一米七的個頭。

    此時,陳明艷已經費力地把上半身擠進茂密的葉片里。

    她點開手電筒,抬手往前一照。

    光線亮起的瞬間,一張青紫恐怖的臉忽然貼了上來!

    那張臉就在離她一尺遠的地方,幾乎是臉對臉!

    難以形容的腥臭直撲面,陳明艷瞳孔驟縮,一陣反胃作嘔。

    幾秒間,尸體慢慢悠悠蕩了回去。

    陳明艷臉色蒼白,愣愣地盯著眼前這幕駭然的場景,緩了好半天。

    茂密翠綠的葉片里,竟然藏匿著三具懸掛在樹之間的腐爛干尸。

    其中兩具全然陌生,但陳明艷一眼認出,離她最近的那具尸體正是昨天還見過一次面的孫曉明。

    陳明艷強壓下恐懼,開始認真觀察。

    三具干尸死狀相同,臉色青紫鉛灰,身上表皮已經皺巴巴地萎縮,無數道堆疊起來的皮膚蜿蜒扭曲,如同久經風吹日曬被硬生生瀝干水分的風干腸。

    沒有眼睛,臉型上圓下尖,五官扭曲變形,鼻骨之上掛著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窿,像被鬼怪吸干了魂魄精氣,看起來分外瘆人。

    往后看,三條細長的紅繩子緊緊地系在樹干上,繞過干尸的脖頸,牢牢地將它們三個吊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風的原因。它們干癟青紫的下肢還在半空中蕩啊蕩,腳板旋轉,毫無章法,甚至每隔幾秒兩具尸體的腳還會撞到一起,發出輕微的“啪嘰”聲。

    啪嘰。

    啪嘰。

    有點像兩本書輕微扣在一起發出的聲音,音量不大,卻響得很頻繁,對聽者而言簡直是一種精神折磨。

    陳明艷心跳過速,已經開始感覺眼前陣陣發黑,視野模糊。

    她扶著枝條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牙齒打顫。

    這一刻,她忽然忘記了自己現在在哪,下一步應該做什么。

    直到樹下傳來虞冷的聲音,猛然將陳明艷扯回現實:“明艷姐!”

    安湘跟著喊:“明艷姐,你快說話呀,上面什么情況!”

    沒聽到陳明艷的應答,虞冷猜測,陳明艷十有八九目睹了恐怖的場景,所以一瞬間精神陷入劇烈起伏波動,激發了大腦宕機的保護機制。

    虞冷有過相同的感受,在她誤以為蹲在那的瘋子是一只長著人臉的猴子之后。

    陳明艷身體顫了顫,猛地回過神,視線又落回面前的幾具尸體。

    好可怕。

    剛才有一瞬間,她好像忽然被什么東西控制了一樣,短暫陷進失憶和恍惚,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飛速好心情,陳明艷連忙提高音量傳遞信息:“樹上有三具吊死的尸體,孫曉明也在里面!”

    果然,虞冷心中一喜。

    她沒有猜錯,張廣才夫妻活體獻祭了他們自己。

    那么祭品——就是樹上那幾具尸體!

    與此同時,綿羊的羊蹄聲已經近在咫尺。劉志和陳建光兩人心驚膽戰地往前跑了十幾米,都擔心自己成為第一個慘遭啃食的倒霉蛋。

    虞冷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說一點都不害怕是假的,現在身后那九只綿t?羊都處于狂暴狀態,殺死他們太輕而易舉。

    她深吸了口氣,大腦飛快轉動,繼續下指令:“明艷姐,想辦法把那三具尸體從樹上摘下來!速度要快!”

    沒辦法,即使下一秒就可能葬身羊腹,也要繼續硬著頭皮做任務。

    只要任務沒做完,那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一聽到指令,陳明艷就立馬開始行動。

    她已經清楚地聽見樹下傳來的綿羊腳步聲,深知其余幾個隊友已經身處險境,所有人都在指望她一個人。

    事情很棘手,那三條紅繩子在樹上打的是死結。

    陳明艷下半身站在梯子上,一邊保持平衡一邊努力伸出手去夠,只能勉強觸碰到最外面那條吊著孫曉明的繩子,里面兩具需要她爬樹鉆進去才能解開。

    虞冷一瞬間也意識到問題,徒手硬解太浪費時間。

    她馬上想到陳建光那把鋒利的菜刀,用菜刀割開繩子肯定比手動更快。

    然而虞冷扭頭一找人,發現陳建光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

    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虞冷胸口發抖,終于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臟話,遇見腦子有病的人總是很難保持高素質。

    不知道他們兩個跑哪去了,虞冷只能一邊給陳建光發消息讓他回來,一邊想別的辦法。

    手電筒的光照中,為首那兩只人臉綿羊已經能夠看清輪廓。

    于是樹下的三個人不得不開始調整位置,走動起來,以免被綿羊追上。

    幾分鐘過去,孫曉明的尸體砰地一聲從樹上砸下,只幾秒間就被發瘋的綿羊吞沒。

    剛解開第一條繩子,陳明艷的手指被粗糙的紅繩子磨得起泡發疼。她來不及休息,將身子探出一些,扒住樹干,開始靠近第二具干尸。

    萬幸的是,這條繩子沒有剛才那么難解,雖然死結但綁得很松,不到三分鐘就解開了。

    第二具尸體砰然墜下,再次被綿羊吞沒。

    林珊發現要點:“綿羊在吃尸體的時候好像不會攻擊我們!

    安湘盯著不遠處的羊群,膽戰心驚地說:“但是這群餓死鬼吃得很快,不到兩分鐘就能吃完一具尸體,吃完馬上就要來追我們了!”

    這時,陳明艷忽然從樹上探出頭說:“需要一個人上來幫我一下,最后一具尸體綁得太緊了!”

    林珊咽著唾沫,手里緊緊攥著一根剛才撿的木棍:“虞冷,你去吧,這里交給我和安湘就行!

    安湘點頭:“放心!”

    虞冷也不猶豫,飛快地繞過羊群,順梯子爬了上去。

    她小心地扶著樹干鉆進葉片,緩緩靠近陳明艷所在的方向,終于看清問題所在。

    最后這條紅繩子綁在一根極其粗壯的樹干上,繩結連續系了兩次,徒手解開的難度進一步升級。

    陳明艷嘆了口氣:“系太緊了,根本解不開!

    虞冷:“沒事兒,你已經很厲害了。我們換下位置,我想湊近觀察一下這條樹干。”

    兩人交換了位置,虞冷一手扶著旁邊的粗樹枝,一手拿著手電筒,認真地觀察起這根樹干上詭異細密的紋。

    她發現了端倪。

    有一條碎裂的紋路,正好順著繩子下墜的那條線延伸開來。

    有沒有什么方法能讓這根樹干直接折斷?

    虞冷絞盡腦汁,忽然回想起自己除了那把鋼尺,身上還有其他工具。

    第一晚尋找線索的時候,除了那本日記,她還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根螺絲刀和幾枚釘子。

    拿出那些工具,虞冷對準樹干上那條裂縫,動作利落地將那幾枚釘子釘進去。

    第一枚。

    第二枚。

    隨著異物的逐漸深入,樹干的裂縫開始有了撕裂的痕跡。

    同時,樹下傳來急促的奔跑和追逐聲,為了躲避綿羊追擊,林珊和安湘迫不得已跑了起來。

    綿羊已經吃完那兩具尸體,轉而對視野范圍內的獵物發起攻擊。但奇怪的是,它們并沒有襲擊樹上兩人的跡象。

    意識到這點,虞冷迅速朝她們喊道:“快上樹!”

    綿羊不會上樹,攻擊不到高處的獵物。

    聽見虞冷的話,兩個人繞著小廣場溜了一圈,找機會趕忙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只差一步,綿羊氣急敗壞,開始撞擊樹下的梯子,還在梯子上的安湘見狀連忙抬腳爬上樹。

    綿羊徹底束手無策,在樹下對著她們發出低吼警告,最前面那兩只人臉綿羊竟然還發怒似的吊起眉梢,嘴里不停地往下流涎水。

    虞冷無暇分神關注其他,咬著牙將最后一枚釘子釘進了裂縫。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咔嚓!

    綁著繩子的那根樹干瞬間連根折斷,帶著那具蕩來蕩去的尸體,砰地一聲砸了下去!

    干尸瞬間被綿羊群吞沒,寂靜的黑夜里驟然響起骨頭被扯裂的悶響。

    祭品終于全部被取下,任務完成。

    虞冷不敢松氣,緊張地等待接下來的變動。

    “鐺——!”

    連綿不絕的鐘聲驟然在空中響起。

    陳明艷眼睛一亮:“完成推演線的任務才會出現鐘聲,我們成功了,離開綿羊村的出口應該已經出現了!”

    最外側的安湘最先發現異樣:“樹下出現了一道透明門!”

    林珊喜不自勝:“就是那道門,只要穿過去就能離開這里!”

    此時此刻,綿羊群正專心啃食著地上的干尸,注意力沒放在這邊。

    那扇生門離它們有一段距離,暫時還很安全,短時間內跑過去應該不成問題。

    勝利就在眼前。

    她們一個接一個輕手輕腳地爬下梯子,落地之后飛快地沖向那道門。

    虞冷又在最后一個。

    前面的陳明艷已經一腳踏進那扇門,轉瞬間消失在原地,她也馬上就要夠到門的邊緣!

    就在這時,虞冷聽到身后有人歇斯底里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虞冷沒有回頭,腳下生風,竭盡全力地奔向生門!

    然而就在即將進入那扇門的一瞬間,她的腿上忽然多了一道重力!

    砰!

    不知從哪出現的劉志忽然從側面飛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將她從門內扯了出來,目光怨毒道:“陳哥你先走!這死丫頭今天別想離開這!”

    意外來得措不及防。

    虞冷視線短暫模糊一瞬,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么就已經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

    膝蓋硌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塊,鉆心的疼痛從一個尖銳的點逐漸蔓延。

    原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離開。

    他們就藏在不遠處,安靜地等著她們完成任務,坐收漁翁之利!

    虞冷腦袋發昏,胳膊死死支撐著地面,試圖掙脫男人的束縛?墒莿⒅臼謩盘,粗糙的手指緊緊握住了她的后腿,讓她根本站不起來,甚至下肢動彈不得。

    抬起頭,陳建光表情猙獰地提著那把菜刀緩步逼近。

    他笑得陰冷,一字一句地說:“虞冷,你的死期到了!

    第27章 殺戮綿羊(二十五) 永遠杯弓蛇影。……

    不遠處, 是瘋狂撕扯干尸的綿羊群。

    腳下有人面目猙獰,牢牢抓著自己的雙腿。

    與此同時,手持菜刀的陳建光正一步步緩慢走近, 一臉扭曲地說要殺了她。

    所有驚險刺激的buff直接疊滿,恐懼緊張之余, 虞冷甚至覺得有幾分荒誕可笑。

    為了殺掉自己,這兩個人竟如此大費周章。

    見虞冷已經沒有反抗的意思, 劉志冷哼一聲,高高在上地睨著她,大發慈悲地問道:“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虞冷搖搖頭, 溫吞回答:“沒有!

    語畢, 她禮尚往來地問:“你呢?有什么遺言嗎?”

    劉志:“?”

    虞冷:“我猜猜,你的遺言應該是希望下輩子長到一米七吧。”

    劉志暴怒,臉一會紅一會紫,掐著虞冷的手指逐漸加大力度。

    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虞冷忍著痛, 沒再說話。

    她不動聲色的同時,暗暗觀察著劉志身后的那群綿羊。有幾只已經意猶未盡地從羊群中擠出身體,斷肢從它們口中垂下, 隨著咀嚼的幅度緩慢顫動。

    看樣子,干尸已經快被吃完了。

    吃完嘴里的食物,下一個就要輪到他們了。

    虞冷收回目光, 開始輕輕嘗試著活動自己的小腿。

    或許是因為她現在沒再反抗, 儼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劉志逐漸降低了警惕性,也可能單純是因為他累了,他手上的力度稍微放松了一些。

    被他緊握的位置沒有剛才那么酸脹, 但還是沒有移動的空間。

    十幾秒過去,陳建光走到虞冷跟前。

    虞冷抬眼望著他,面上故作鎮定,實則心臟瞬間懸起。

    眼前這人不是什么善茬,甚至比劉志要心狠手辣得多,手里八成握著不少人命。

    如果他此時二話不說,直接將手里的菜刀劈下來,那虞冷將毫無轉圜t?的余地,小命直接葬送在這。

    最煎熬最困難的推演線階段都已經活著挺過去,沒曾想竟然栽在了其他幸存者手上。

    此時此刻,虞冷心里只涌起一種念頭,那就是后悔。

    后悔明明許多次都已經站在陳建光身后,卻錯過了那么好的機會直接一鋼尺捅死他,給了他們對自己下手的可乘之機。

    明知道這兩人自私惡毒,明知道他們心底絕對會對自己不服不忿,因此記恨。

    虞冷對此早有心準備,卻以為他們最起碼在所有人活著離開推演線以后才會動手。

    她實在高估了他們。

    居高臨下地站在虞冷面前,陳建光唇角扯起一絲陰冷和輕蔑的笑,刻意報復她似的,又將第一天白天他說過的那句話重復了一遍:“把衣服脫了!

    生門已開,現在虞冷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也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

    除了那張年輕漂亮的臉。

    來到廢土以后,陳建光已經許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所以下手之前,陳建光打量著虞冷的臉蛋,忽然覺得就這么讓她死了怪可惜的。

    場面一時安靜。

    陳建光投來的目光緩慢地上下打量她,帶著明顯的侵略性,不懷好意,像在打量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

    虞冷心里頓時溢出一股反胃感。

    她對這種目光很熟悉。

    之前去做家教兼職的時候,那家的男主人,也就是她學生的爸爸,也會在女主人去上班的時候這么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直到某天下課之后,男主人忽然將她堵在學生臥室,當著孩子的面開始無所顧忌地動手動腳。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虞冷原本想忍讓,奈何被牢牢攥住了手腕。最后她實在沒忍住,直接一腳踹向了對方的要害。

    隨著男主人痛苦萬分地捂襠倒地,虞冷也由此徹底結束了自己的家教生涯。

    而眼下這么漆黑恐怖的環境,身后不遠處就是那群兇猛殘暴的綿羊,被分食的干尸留下一地殘肢斷臂。

    陳建光滿腦子仍然只有那點惡心的動物本能,露出一口因為常年抽煙而被尼古丁熏黃發爛的牙,朝她低笑。

    虞冷一言不發,實際上她的忍耐程度已經到了邊界,被陳建光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皮膚表面好像有無數螞蟻在爬。

    強忍著不適,她的目光透過劉志看向身后那群綿羊。

    此時此刻,為首的那兩只人臉綿羊已經抬起頭,將腦袋扭轉過來,對準他們所在的方向,隱隱有了發起進攻的趨勢。

    小羊啊小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陳建光和劉志的注意力目前全放在她這邊,這兩個傻缺以為生門打開就已經萬事大吉,全然不知真正的危險其實還沒有離開。

    在兩道虎視眈眈的目光注視下,虞冷調整了一下撐地的姿勢,從地上直坐起來。

    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指,落在了衣服拉鏈的位置。

    終于妥協了嗎?

    劉志眼神一亮,難以抑制地吞咽著自己的口水,期待著女孩快點將拉鏈拉下。

    此刻在他們眼中,虞冷身上的外套仿佛是一枚珍珠蚌的外殼。

    他們期待著珍珠蚌可以迎接他們的窺探而親手打開自己的保護殼,將最柔軟最誘人的部分主動呈上。

    這枚珍珠蚌之前高不可攀,牙尖嘴利,轉眼卻淪為他們的囊中之物,任他們宰割,這是一個多么舒爽的故事結尾。

    刷——!

    虞冷毫不遲疑,直接將拉鏈一拉到底。

    當時因為正窩在家里準備睡覺,所以她運動服里只套了一件藕荷色的單薄睡衣。

    是一件舒適貼身的長袖,領口位置很高,并不暴露,但耐不住她纖瘦的身形還是若隱若現。

    他們眼睛看直,甚至忘記了說話,下移的視線死死地盯著她脖頸以下的部分。

    每一寸目光都那么惡心,散發著一股無形的臭味,令人反胃作嘔。

    見虞冷忽然停下動作,陳建光眼睛半瞇,警告般抬了抬手中的菜刀:“繼續啊。”

    劉志緊跟著附和:“如果給我們看高興了,沒準還能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

    然而虞冷忽然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好看,夜色中襯得皮膚更白,漆黑的發絲自臉頰兩邊垂下,看起來像是一塊脆弱的玉石。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劉志無端覺得這個笑容讓他的脊背發涼。

    虞冷微笑著問他:“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你還有什么遺言嗎?現在許愿一米七的身高興許還來得及!

    劉志愣住,沒頭沒腦的。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眼前的少女臉色驟變,猛地從衣服里抽出一把鋼尺,抬手落下,毫不猶豫地狠狠插.進他的肩膀之中!

    噗嗤一聲!

    鋼尺直直刺穿他的血肉!

    鉆心疼痛瞬間襲遍全身,劉志下意識松開手,摔倒尖叫:“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敢捅我!你竟然敢捅我?!”

    “不止敢,我還敢捅第二下呢!

    虞冷看準時機,將鋼尺拔出,又噗嗤一聲猛地插.入劉志另一邊肩膀,然后強忍著膝蓋傳來的尖銳疼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陳建光沒料到事情忽然迎來驚天反轉。

    等他回過神來時,虞冷已經跑到安全距離,停在生門前,她沒有馬上進入那道門。

    虞冷輕輕喘著氣,緊張刺激的心情還沒退去,仍覺后怕。

    幸好沒人注意,她身上的運動服外套是雙面的,可以正反兩穿。

    為了不引人注目,虞冷一直把鋼尺放在里面那層的口袋里,每次要取用,都需要先把衣服拉鏈拉下來。

    剛才當著他們兩人的面,拉衣服拉鏈的動作太突兀,容易讓人起疑。

    虞冷正因為自己沒機會掏出武器而一籌莫展,沒想到下一秒陳建光就命令她把衣服脫掉。

    如有神助。

    虞冷看著他們,脊背挺得很直,手中緊攥的鋼尺末端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著血。

    她看著劉志捂著肩膀在地上拼命打滾的場景,咧嘴笑了,露出的小白牙整齊好看。

    “怎么叫得聲音那么小啊?”

    虞冷煞有介事地掏了掏耳朵,一抬頭,和滿臉陰沉的陳建光對上眼,幽幽問道:“剛才不是狗叫得挺、大、聲的么?”

    陳建光臉色黑得要滴水,聲音怒不可遏:“你有武器?你從一開始就在演戲?!”

    虞冷眨眨眼,沒有否認。

    原本只想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跟著隊伍做任務,然后從推演線里離開,虞冷很怕主動招惹是非,被人記恨。

    卻不曾想,遇到的這幫人全是廢物。

    虞冷是一個把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人。

    她從小在苦楚里長大,如同無所依靠的浮萍,在爛掉的土壤里掙扎著生根發芽,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活到現在。

    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她自己,最能依賴的人是她自己,最關心她的人是她自己,她只有她自己。

    所以敢對她下手無所謂,記恨她也沒關系。

    但只要虞冷還有一口氣在,沒死成,那她就會不顧一切地咬牙反擊,讓那個試圖中傷她的人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永遠忌憚,永遠后悔莫及,永遠杯弓蛇影。

    虞冷沒什么情緒地盯著陳建光,之前那抹慌張無措的神色已經全然不在。

    她垂下眼,目光掃過因為疼痛而滿頭大汗的劉志,輕輕擠出一聲嘲弄的嗤笑。

    色字當頭一把刀,這句話果然不錯。

    現在,這把刀已經化成一把鋒利的劍,狠狠刺入了他的皮膚血肉,轉化為痛不欲生的嘶吼哀嚎,一定令他永世難忘。

    “好好享受吧!

    虞冷平靜地說:“被當成獵物是什么滋味!

    說完,她轉過身,不假思索地踏進那扇透明門,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陳建光錯愕地收回目光,地上的劉志仍在痛苦萬分地打著滾,血流如注,順著他捂住傷口的指縫流出來,淌了一地。

    “陳哥我好疼!你救救我!你想辦法救救我啊啊啊!”

    陳建光還沒來得及說話。

    下一秒,他又聽見了熟悉的羊蹄聲,不遠處的綿羊已經黑壓壓地朝他們逼近!

    生門距離他們不過五米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可劉志在地上翻來覆去,似乎連正常站立都困難。

    他哀嚎著,朝陳建光爬過去:“陳哥!陳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陳建光盯著他,沉默半晌,忽然問:“門就在那,你能自己爬過去么?”

    劉志大腦一空。

    下一秒,陳建光竟然抬腿越過了他的身體,徑直朝那扇生門走去。

    陳建光這是要放棄他?

    這怎t?么能行?!

    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劉志強忍劇痛,猛地前撲一步,死死抱住陳建光的腿!

    “陳哥!我是你的隊友,你不能放棄我!我站不起來,動不了了,你趕緊想想辦法帶我一起走!求你了,求求你了!”

    然而陳建光滿臉陰翳地抽出腿,猛地一腳踹在了劉志身上:“滾,要死別拉上我一起!”

    說完,陳建光轉身踏進生門,頭也沒回。

    而劉志瞳孔猛縮,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就被撲上來的綿羊咬穿了脖子。

    再無生氣。

    第28章 廢土篇01 雙頭人!狙a充綿羊村推演……

    窗外灰蒙蒙的, 漆黑不見底,像是起了霧。

    張廣才的妻子憂心忡忡地關上窗戶,對丈夫說:“今晚別出門了吧, 最近不太平!

    張廣才坐在椅子上,垂頭抽著旱煙。

    細長的煙卷夾在他兩指之間, 火星快燒到嘴邊,吧嗒吧嗒響。

    張廣才抬頭往炕上看了一眼, 白嫩的嬰兒睡在襁褓之中,正含著自己的指頭,睡得十分香甜。

    怕驚擾到自己的兒子天佑, 張廣才將聲音壓低說:“沒想出去!

    現在村子里的這個情況, 大晚上敢離開家門一步,除非他們活夠了。

    張廣才面龐黝黑,胡茬已經許久未刮,看起來十分憔悴。

    妻子拉過椅子坐到張廣才旁邊,滿臉愁容地說:“家里那頭老羊看樣子快病死了, 我今天早上過去看,嘴里全是白沫,再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說著說著, 妻子掩面啜泣起來。

    自從村子開始頻繁出事,她成宿成宿睡不著覺,偶爾睡著了, 也會因為做噩夢滿身大汗地驚醒。

    在夢里, 她總是看見一群長著人臉的紅色綿羊, 在小路上朝他們家走來,令人毛骨悚然。

    更為恐怖的是,那一張張人臉都是鄰里鄰居的熟悉面孔。

    它們表情木訥而猙獰, 徹底變成了一群流著腥臭涎水的怪物,獠牙尖銳鋒利。

    妻子抽噎道:“而且你聽說了么,小萍半夜悄悄離開村子,想離開這兒,結果第二天死在村口,整個身體都是碎的,東一塊西一塊……”

    張廣才看了兒子一眼,提醒道:“好了,別哭了,我會想辦法,別把我們天佑吵醒了!

    妻子說:“還能有什么辦法?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沒看明白?是那些死去的綿羊在報復我們村子,我們這些普通人根本沒辦法對抗!”

    “早知道當初就阻止那個人殺羊了,要不是我們殺羊,村子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當初當初,說當初有什么用,事情不是已經這樣了。”

    張廣才聲音沙啞,又把煙屁股放在嘴里狠狠吧嗒兩下,隨手丟到地上。

    妻子嘆了口氣,把煙屁股從地上撿起來,扔進柜子旁邊的桶里:“說幾次了,別隨地亂扔!

    張廣才冷笑:“命都快沒了,還講究這些做什么!

    這幾天死的人越來越多,村里健康的綿羊越來越少,沒準厄運下一個就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綿羊村原本并不是這樣的。

    若干年前,村子雖然貧瘠,但村民們淳樸憨厚,平時吃飯也要聚在一起,日子窮苦,但也還算有滋有味。

    直到一群踏進村莊的綿羊出現,村子徹底天翻地覆。

    這些綿羊的毛發純潔無瑕,厚而蓬松,可以和天上的白云相媲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這么干凈漂亮的羊毛。

    而且令人震驚的是,繁衍出來的羊羔甚至更漂亮。

    這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富貴。

    逐漸,村子越來越繁華,村民的生活也越來越好。

    飯桌上從前甚至看不到油水,養了羊以后,吃膩大魚大肉,偶爾才換幾道清淡的菜。

    村民們對自己飼養的綿羊十分敬重。

    雖然販賣羊毛和羊羔,但從來不會在村子里濺上一滴羊血。

    正是因為這群綿羊,他們才能有今天這樣幸福的生活。

    綿羊就是他們村子的守護神,上天看他們村子太苦,才派這些綿羊來拯救他們。

    沒有綿羊,怎么會有綿羊村的今天呢。

    然而這和平繁榮的局面,終究被一道飛濺的羊血撕得粉碎。

    那是一個見過大世面,最后不甘于打工,剛回村的知識分子。

    他把所有村民都叫到廣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宰殺了一只綿羊。鮮紅的羊血霎時間飛濺出來,離得近的村民衣服上多多少少都被噴上了幾滴。

    有人駭然地問:“你干什么?”

    知識分子笑著說:“你們知道么,那些城里的屠夫靠著我們村賣出去的綿羊早已賺得缽滿盆滿,羊肉利潤是羊毛的十倍還多!而我們,明明有這么珍貴的資源,卻不懂得好好利用。”

    十倍利潤,實在太誘人,在場的所有村民臉上都浮現出有些動容的表情。

    準備阻止他殺羊的村長,也慢吞吞把腿收了回來,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村子可以更富裕,甚至變為先進村。大家就是太善良太實在了,不忍心做羊肉買賣,可是善良有什么用呢?善良沒辦法當飯吃。城里的屠夫靠我們村子的羊肉變成了大富翁,而我們卻還住著這些可憐的小土房。別人只認識綿羊村出去的綿羊,可是有誰關心我們綿羊村呢?”

    知識分子眼神一狠:“既然沒人開創這個先例,那惡人就由我先當!

    說罷,他一砍刀下去,生生剁掉了一顆羊頭。

    血淋淋的羊頭從案板上骨碌下來,順著斜坡,一直掉到村長腳邊。

    村長低頭看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開。

    他的喉嚨滾動兩下,問道:“怎么做?”-

    屋子里只亮著一盞油燈,大部分角落都黑漆漆的。

    妻子的話打斷了張廣才的回憶。

    “家里那只快死了的老羊,你趕緊想想辦法吧!

    張廣才回過神,臉上的表情被陰影蓋住。

    喉腔里還有殘留的煙味,經久不散。

    他眼神一沉,說:“我知道了,沒有人比我們兒子更重要!

    同樣的事情既然之前做過一次,自然就不會懼怕再做第二次。

    第二天凌晨,張廣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院子里那三只消失的綿羊,如今已經回到羊圈,低頭木然地吃著草。

    唯一有些區別的是,它們又自相殘殺過,草里全是紅褐色的血。

    病入膏肓的老羊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腦袋不動,身體隨著呼吸劇烈起伏,快要不行了。

    張廣才深知留給他實行計劃的時間所剩不多,如果今天沒能成功,他們恐怕沒有第二次機會。

    這只老羊很難撐到明天。

    村子的清晨很冷,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氣味,還混雜著一絲古怪的腥味。

    路過老劉家的時候,張廣才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老劉孑然一身,是個脾氣很大的老光棍,前幾天剛死。

    聽說身體被莫名其妙分了尸,身體在炕上,頭掛在門口。

    張廣才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還能看見地上刺目的血跡。

    對不住了,老劉。

    張廣才默念了幾句,目光繼續挨家挨戶地尋覓。

    這次他的目標是那個姓丁的光棍,他家只有他自己。

    然而,就在經過某扇門前的時候。

    張廣才的腳步倏地定住。

    因為有一只綿羊就站在門口,看起來是一只未長大的小羊羔。

    張廣才看著這只羊的時候,羊的眼睛同樣也在一動不動地盯著張廣才。

    張廣才沒有馬上行動。

    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整個人像被放在油鍋里烹煮,煎熬萬分。

    這家一共有四口人。

    那對雙胞胎年紀還小,平時見到人會主動問好,很有禮貌。

    一人一羊安靜對峙著。

    張廣才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邁開腿,決定往下走。

    然而還沒走幾步,他就愣住了。

    往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老丁不知道今天為什么起得這么早,正坐在門口的板凳上抽煙。

    這條路是下不去了。

    實在沒了法子,張廣才只能轉身,咬牙抱起那只小羊羔跑起來。

    小羊羔十分溫順,一動不動地被他抱在懷里,還把腦袋搭在他的胳膊上,像是早就知道張廣才為什么而來。

    回到家以后,張廣才將那只老羊處死,把羊尸丟進土里埋好,又把剛偷回來的小羊羔塞進了羊圈。

    這樣羊圈里就有三只年輕的羊了,最起碼還能撐一段時間。

    這天晚上,張廣才再度失眠。

    有幾分鐘,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時間沒睡好產生了幻覺,竟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凄厲的尖叫聲。

    天亮以后,張廣才從村長口中得知了四口之家的死訊,無一人生還。

    送走村長,張t?廣才的心狂跳不止。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手竟然哆嗦著。

    他一邊安慰自己妻兒沒事就好,一邊忐忑地打開羊圈,想看到那三只綿羊好好的,能安心一些。

    然而張廣才一瞬間愣在原地,渾身發顫。

    昨天那只剛抱回來的羊羔此刻已經奄奄一息,躺倒在地上,站不起來。

    渾身傷口,毛發被鮮血染紅,打結成一團。

    而另外兩只成年公羊,無動于衷地吃著草,嘴邊的毛發染上了暗紅色。

    之前那只老羊被它們欺負,現在剛抱回來的羊羔竟然也差點被它們咬死。

    張廣才木然地站在羊圈口,放在門上的那只手哆嗦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敲出了啪嗒的響聲。

    他忽然想到,村長家有一只差不多大的公羊-

    幾天過去,村子里的人越來越少。

    天佑不肯睡覺,成宿成宿地啼哭,怎么也停不下來。

    張廣才表情近乎恍惚地說:“村子里已經快沒有羊了!

    比起被羊殺死的人,或許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要更多。

    即使死亡的到來被千方百計地延后,張廣才還是清楚地感知到,他們躲不過。

    每天晚上,他總能看見一團猩紅的影子站在他們窗前,扒著窗戶往里看。

    妻子頭發凌亂,懷里抱著啼哭不止的兒子,沒有精力去哄。

    她喃喃自語:“能不能結束這一切?到底能不能結束?究竟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們,非要我們死絕了才能被它們原諒嗎?”

    漆黑的屋子里,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

    隔著一扇窗,他似乎又看見那團詭異的影子站在外面,窺視著屋內的一切。

    這是一個怎么也甩不掉的必死詛咒。

    詛咒。

    張廣才一怔。

    若干年前,他曾聽村里的老一輩講過一個可怕的傳說。

    村子里的那棵老榆樹是有靈性的,能夠庇佑村子安康無恙。

    假使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怎么也過不去的坎,可以求榆樹替你解決。

    而唯一感動榆樹的方法,就是“上供”。

    于是那個夜晚,村子里多出兩道詭異的人影。

    人影手里拖著一條長繩,搖搖晃晃往榆樹的方向走去。

    沙沙。

    沙沙。

    繩子在地上拖行。

    而他們身后不遠處,跟著一群顏色猩紅的綿羊。

    【推演結束】-

    虞冷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

    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股不知從哪飄來的,刺鼻難聞的惡臭味。讓她差點誤以為自己仍身處綿羊村的永夜,沒有離開。

    她現在在哪?已經從推演線里出來了么?

    林珊她們人呢?看樣子這里只有她一個。

    虞冷沒敢輕舉妄動,在黑夜中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機。

    屏幕亮起,虞冷看見幾分鐘前有人給她發了消息。

    她忽然注意到手機右上角的電量已經從原來的橙紅色15%,變成了綠色滿格。

    虞冷心里有了底,既然手機電量已經自動回滿,那她十有八九已經從綿羊村離開了,現在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虞冷點開消息,是陳明艷發來的。

    【虞冷,你現在從推演線里離開了么?】

    【聽我說,新人第一次進入廢土后,出生地點是隨機的,所以你現在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你已經從第一個推演線出來了,但是危險遠遠沒有解除。】

    【廢土現在所處于黑夜時間,安全區以外的地方幾乎沒有人造光源,如果你幸運地出生在安全區附近,那就暫時性命無虞,馬上找到幸存者培訓基地,門口會有人接應你。但如果你發現所處的環境一片黑暗,那就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

    【黑夜非常危險!我再重復一次,黑夜非常危險!會有無數種恐怖的東西開始活動!不要相信你接下來見到的任何一個人,不要靠近任何一種生物,保護好你自己!你現在盡量想辦法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身,等待天亮,下一步應該做什么我之后再和你說!】

    【收到請回復。】

    虞冷眉心跳了一下,手指緩緩移向屏幕,敲字回復:【收到。】

    陳明艷向來冷靜鎮定,即使在十分恐懼的時候也很少明顯地表露出來。

    但她現在卻給自己發了這么長一段話,甚至使用那么多語氣加強的感嘆號,虞冷覺得陳明艷仿佛就站在自己旁邊,對著她的耳朵大聲發出警告。

    與此同時,虞冷心里閃過一絲疑惑。

    既然綿羊村的推演線已經結束,那么她和陳明艷之間基本上就不再有利益合作,屬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路人關系。

    陳明艷完全沒必要在意她接下來是死是活,為什么愿意主動告訴她這些?

    虞冷一瞬間想到陳建光的隊伍。

    廢土里沒有法律條文的制約,也不用受道德層面和社會良俗的約束,秩序估計十分混亂。

    為了更好地在這個世界里活下去,大部分幸存者都選擇抱團組隊,有所依靠,盡可能避免一個人行動。

    陳明艷不想她出事,是希望在廢土中繼續和她組隊合作么?

    虞冷斂起思緒,決定暫時不再探究這個問題,以后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想。

    更何況從目前為止的相處來看,陳明艷人不錯,最起碼素質很高,處事謹慎,也很有責任感,如果能和她成為隊友不是什么壞事。

    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需要一定時間來慢慢摸索適應。如果此時有一個經驗豐富的幸存者主動愿意帶她了解規則,哪怕未來有什么需要她幫助的地方,也不失為一種合作共贏。

    虞冷沉下心,將目光回歸眼前。

    眼下還有更棘手的情況等待她處,最起碼得先活著離開這個地方,前往安全區。

    陳明艷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她說現在是廢土的黑夜時間,黑夜非常危險,甚至為了讓虞冷重視起來,將這句話重復了兩遍。

    那就說明,廢土也有晝夜交替的規律。

    只是黑夜降臨之后,這里會出現恐怖的東西,又或者說,隱藏在深處的東西會逐漸在黑暗來臨之后開始活動。

    屏幕上那點微弱的光源杯水車薪,除此之外,虞冷什么都看不見。

    要不是她帶了手機,她都會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瞎子。

    虞冷不確定白天下的廢土是什么樣子的。

    這里和現實世界一樣么?也會有天氣變換,季節更替,有生存在這里的動植物,有河流有山川有風么?

    如果是這樣的話……

    為什么她從睜眼到現在,沒感受到一絲一毫風的氣息?

    虞冷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在室內?

    某個安全區以外的建筑內。

    陳明艷話里提到,安全區以外的地方幾乎沒有人造光源。

    由此判斷,這個被稱為安全區的地方應該是一個還算穩定的人類棲息活動地。

    安全區以外,八成就是未經過開發的危險區域。

    虞冷忽然想起一部很久之前看過的影片。

    那部影片主要講的就是天災來襲,地球上的生物遭遇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在災難過后,幸存的人類聚集在一起,重新選擇了一個還算安全平坦的區域,建立新的人類文明。

    而鐵絲網之外的世界,植物瘋長,動物變異,被感染的人類變成了惡心的怪物,到處是一片天昏地暗的地獄景象。

    虞冷面無表情地看下來,覺得那不過是一部平平無奇的災難科幻片,心里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甚至覺得有幾分好笑。

    畢竟世界平靜地運轉這么久,從來沒出現過什么異象,更別提會有幾乎毀滅整個星球的天災。

    當時虞冷還有閑心和朋友吐槽,電影里喪尸怪物的服化道太過草率,白色大直徑美瞳直接滑片,假發之下的黑頭發還不小心漏了出來。

    匆匆看個熱鬧之后,電腦關閉,大家就又回到各自的工作生活軌道中,沒時間再臆想其他。

    怨氣特別重的時刻,虞冷也萌生過讓世界趕緊毀滅的念頭,因為這樣她就不用再上學,以后也不用上班。被迫做不感興趣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浪費她有限的生命和時間。

    人死了以后就可以不用再惦記怎么掙錢,怎么活著,豈不是少了很多煩惱。

    然而現在,身處一片死寂的黑暗。

    虞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忽然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果然,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發現,之前擁有過的東西,瞧不上的東西,其實是最好的。

    相比于眼前這個充滿未知恐懼,隨時可能丟掉小命的詭異世界,她還是更愿意回到原本那個死氣沉沉但平靜坦然的生活中去。

    最起碼是死是活,出門賺錢還是在家待業,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自己選。

    虞冷抿唇,正猶豫t?著要不要打開手電筒。

    就在這時,通知欄閃爍,陳明艷又給她發了新消息。

    陳明艷:【你現在在哪,在安全區嗎?】

    虞冷回復:【運氣沒那么好,我在一個很黑的地方,似乎很空曠,但我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的環境。】

    陳明艷:【你現在看看周圍有沒有什么標志物,或者環境有什么特點,我好判斷一下你大概在什么位置,離安全區遠不遠!

    虞冷回了個“好”字。

    陳明艷不放心地提醒:【如果出現什么異動,馬上關掉光源躲在角落里保持安靜!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注意安全!】

    虞冷攥緊手機,抬頭直視著眼前的黑暗。

    短暫遲疑之后,她點開了手電筒。

    光線瞬間充斥出來,或許在黑暗中待久了,虞冷有些不太適應地瞇了瞇眼。

    手電筒可見度并不高,但只觀察周圍環境的話也勉強足夠了。

    虞冷猜得不錯,她的確在一棟密閉建筑內。

    眼前的空氣里漂浮著肉眼可見的灰塵和不明碎屑,碎屑反重力地緩慢向上浮動著。

    虞冷眉頭輕蹙,打量起周圍。

    這里看起來似乎是一間廢棄的病房,離她不遠處的位置整齊地擺放了三張病床,病床周圍的隔斷簾被拉上了一半,所以里面朦朦朧朧,看不清具體什么樣。

    天花板上趴著幾只叫不出名字的紅蟲子,眼球凸起,翅膀有一下沒一下地扇動著,長滿倒刺的腳緊緊地吸附在墻壁上。

    地面瓷磚已經暗沉發黑,很難看出本色。

    虞冷低眸,把自己看到的場景詳細給陳明艷描述了一遍。

    這會估計在忙,陳明艷沒有馬上回消息。

    等待期間,虞冷皺了皺鼻子,發覺那股惡臭味似乎忽然變濃。

    她的視線掃過周圍,試圖尋找氣味的來源。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最遠處那張病床的隔斷簾擺動得有些奇怪,每隔幾秒就會微不可察地膨起一部分,然后又迅速縮下去。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東西正活動著,時不時會不小心碰撞到隔斷簾。

    虞冷站在原地,手指發抖,沒有走過去看。

    因為她不確定簾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生物。

    如果有,萬一那生物聽覺靈敏,很可能剛聽見她的腳步聲就忽然襲擊過來,到時候她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冷試探地把手電筒往上抬了抬,光線直照到那邊的簾子。

    等了幾秒,沒什么反應。

    難道它對光并不敏感?

    虞冷低下頭接著尋找,發現腳邊就放著一個空管注射器。

    虞冷糾結著要不要把注射器丟過去,以試驗那東西是否會察覺周圍的聲音變動。

    就在這時,她身后忽然猛地出現一只手,緊緊地捂上了她的嘴!

    “噓,別發出任何聲音,跟我來!

    是一個很溫柔的女聲。

    虞冷漸漸停止反抗,任由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拉著自己。

    她們腳步放得很輕,從病房門走出去,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廊上仍然一片漆黑沉寂,那個女人見虞冷沒有大聲尖叫的意思,慢慢松開手,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沒有嚇到你吧,我很怕你忽然發出聲音,所以只能這樣帶你出來了!

    虞冷搖搖頭,同時打量著面前的人。

    是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看著年齡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

    女孩衣服整潔,頭發齊齊地挽在白色的護士帽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像兩顆大葡萄,長得清秀漂亮,很容易讓別人對她產生好感。

    她自我介紹道:“我叫丁娜,是這里的一名護士。剛才你也看到了,病床上有個東西,不出意外那是一個正在進食的雙頭人。它們是極其殘暴的變異種,嗅覺和聽覺靈敏,如果你剛才真的把那個注射器扔過去,后果可能不堪設想。”

    虞冷捕捉到關鍵詞:“雙頭人?”

    “對,就是字面意思,它們是一種人身怪物,由人類變異而來,但是有兩顆頭,其中一顆頭可以隱藏。所以有的雙頭人很善于偽裝,會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來接近其他幸存者。”

    解釋完,丁娜打量著她:“不過,一般的幸存者可不會傻到只身前往這里,你是新來的?”

    虞冷點點頭。

    丁娜了然:“我就知道,幸存者們往往都對我們五院避之不及,怎么會主動前來,只有運氣不好的新人會出現在這里。我帶你出去吧,這里地勢錯綜復雜,你一個人走很可能會迷路,沒準還會碰到隱藏在暗處的雙頭人!

    好意難拒,虞冷輕聲道了謝。

    她一聲不吭地走在丁娜身后,其實憋了一肚子問題想問。

    譬如“五院”為什么有這么多危險的雙頭人,這個叫丁娜的護士卻似乎一直待在這里,衣著整潔,看樣子絲毫沒受影響。

    她也是幸存者的一員么?

    就在這時,虞冷腦袋里忽然沒由來地響起一聲警告——

    “不要相信接下來遇到的任何一個人。”

    不好的預感倏地騰起,心跳頻率陡然開始加速。

    虞冷安靜地抬起手電筒,看似體貼地幫丁娜照亮眼前的路,實則不動聲色地,將光線對準了女孩的后背。

    下一秒,在丁娜后脖頸上,虞冷看見了一顆如長蛇般盤起了脖子的人頭。

    和頭上那雙扭曲人眼對視上的一瞬間,前面的丁娜忽然停住了腳步。

    第29章 廢土篇02 它發現她了。

    見丁娜忽然停下, 虞冷掌心早已濕了一片,但臉上仍面不改色地問道:“怎么了?”

    丁娜回頭看了虞冷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第二顆頭逐漸膨脹起來的緣故,她扭頭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用力, 連帶著眼睛都突出了幾分。

    這下徹底沒了剛才的溫柔假象。

    丁娜的眼球上肉眼可見地爬滿了紅血絲,像是交叉密布的紅色荊棘, 緩緩從眼皮底下瘋長了出來,纏繞在她的眼珠上。

    丁娜咧開嘴笑了一下, 問道:“沒什么事兒吧?”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但虞冷強裝鎮定,飛快地答了一句:“沒事啊!

    丁娜點點頭:“沒事就行。”

    她又云淡風輕地扭回了腦袋, 脖頸處像是生澀的發條, 發出咔吧咔吧的響聲。

    下一秒,那顆盤起了脖子的頭顱自她后頸的皮肉中猛然鉆出,猙獰扭曲的人臉上布滿惡心的綠色粘液。

    它似是有自己獨立分離的意識,有些調皮地朝身后的虞冷吐出一截舌頭,粉白的舌頭很長, 似浮動搖擺的水草,上面長滿了細細密密的膿包,每一個膿包上還有凸起的白頭, 像人類臉上熟透的痘。

    虞冷強忍著惡心反胃的不適感,默默移開目光,同時腳下放慢速度, 試圖逐漸和丁娜拉開距離。

    場面一時間有些沉默。

    丁娜安靜地下著樓梯, 沒再說話, 虞冷自然也不可能和一個變異雙頭人主動搭話。

    萬一不小心說漏嘴,或是觸發了什么敏感詞,自己可能就要被她吃掉。

    不過虞冷心里隱隱有一種預感, 丁娜應該一時半會不會對她下手。

    如果只是為了殺掉她,丁娜其實在剛才捂她嘴的時候就有機會行動。

    當然,丁娜現在帶路的終點也絕對不會是出口。

    這個詭計多端的雙頭人一定是想利用她做什么事。

    迎接她的,大概率是一個天羅地網般的圈套。

    虞冷意識到,得趕緊找個合適的借口遠離丁娜身邊。

    誰知剛下到一樓半,走在前面的丁娜忽然毫無征兆地猛然扭過腦袋,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看!

    虞冷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慌張之余有些不明所以。

    幸好丁娜沒想做什么,只是納悶地發問:“你怎么走得這么慢,一點也不著急離開這里么?我告訴過你,這里很危險的!

    它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和緩溫柔,反而多了幾分尖銳刺耳的沙沙聲,仿佛后面那顆頭上的膿包已經長到了它的喉嚨里,擠滿它的聲帶。

    它渾然沒察覺自己已經異變成一個怪物,還在盡職盡責地扮演好“溫柔小護士”的人設,恨鐵不成鋼地提醒道:“如果不快點離開這里,雙頭人一會很可能會發現你!你才剛進廢土第一天,難道想被雙頭人吃掉?”

    它一邊說話,一邊喉嚨里發出收音機短路般的雜音,聽起來像是一個雌雄莫辨的機器。

    虞冷抿唇,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平穩,回答說:“不好意思啊,我嚇得腿疼,走不快。還有一件事……”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對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丁娜皺緊眉頭,聲音尖利:“你怎么了?”

    “我忽然想上廁所,很急!庇堇鋯,“你可以告訴我廁所在哪么?”

    丁娜沉默幾秒:“現在時間很緊迫,你可以回到t?安全區再上!

    虞冷:“我實在憋不住了,再走幾步就要出來了。你告訴我廁所在哪,我速去速回,很快的!

    丁娜思忖片刻,終于妥協:“一樓沒有廁所,唯一的廁所在二樓,你得先回到樓上,然后左拐……算了,我帶你去吧。”

    聽到最后一句話,虞冷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可以找到,你站在這里等我就行。”

    “好吧,小心雙頭人!

    它血淋淋的眼珠子忽然飛快地轉了轉,然后尖著嗓子補充道:“對了,雙頭人的弱點是它第二顆頭上的眼睛,如果你迎面撞上了雙頭人,到了實在不得已的時候,可以試試攻擊它的眼睛。”

    虞冷剛要上樓,聞言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丁娜一眼。

    四目相對,它露出了一個微笑,血糊糊的牙齒間掛滿了肉末。

    而從它脖子后延伸出來的那顆頭顱,如同一個被拴起來的氫氣球,緩慢搖擺著升了起來,也對著虞冷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微笑。

    虞冷心直突突,飛快道了聲謝,連忙往樓上走。

    中途她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

    那個穿著護士裝的雙頭人還待在一樓半的樓梯間里等她,后長出來的頭顱被長脖子支著懸在半空,似乎膨脹了不少。

    到了二樓,虞冷按照丁娜告訴自己的方向,先左拐。

    確定自己已經不在它的視線范圍內,虞冷深深地吸了口氣,放緩腳步,開始觀察這家醫院的結構。

    虞冷路過幾間病房。

    病房的門虛掩著,有吭哧吭哧吃東西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不知道是不是其他雙頭人在進食。

    虞冷低眸看了眼手機,這么長時間過去,手電筒一直開著,竟然沒有消耗一格電。

    看樣子,在廢土里,手機的電量會保持滿格不變。

    虞冷懸起來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最起碼暫時不用擔心光源的問題。

    她從口袋里抽出鋼尺防身,以免遇到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比如一只藏在暗處的雙頭人忽然跳出來襲擊她。

    這時,通知欄忽然閃爍起來,陳明艷終于回復了。

    【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五院,是一家廢棄的精神病療養院。所幸這家療養院離安全區不遠,從正門出來直走,估計步行十分鐘左右就能看見安全區的門了!

    步行十分鐘。

    虞冷心里有了底,這家療養院和安全區之間估計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漆黑的走廊一片死寂,虞冷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開始盤算應該如何從正門離開。

    這家療養院的規模并不大,一共只有兩層樓,唯一可上下樓的樓梯間有丁娜把守。

    一個荒誕的念頭閃過。

    難道從樓上跳下去?

    虞冷很快將這個想法打消,太危險了,難保不會受傷。

    而且從二樓跳到一樓,發出的動靜肯定不小,雙頭人對聲音敏感,很容易引起它們的注意。

    一時間陷入僵局,虞冷進退兩難。

    她開始擔心丁娜會發覺她離開的時間太久,上樓來找她。

    就在虞冷絞盡腦汁思索該怎么離開這里的時候,陳明艷又給她發了新消息。

    陳明艷:【療養院門前是一片樹林,但晚上的樹林非常危險,有很多變異的動植物都在夜間活動,所以當前不是一個出門的好時機!

    陳明艷:【我建議你暫時先躲在療養院里,等天亮以后再出發!

    看完消息,虞冷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不少。

    目前為止,光是遇見一種雙頭人就已經夠恐怖了。

    如果現在出門,途徑那片黑壓壓的樹林,沒準還會碰見什么雙頭猴子之類的東西。

    謹慎斟酌之后,虞冷決定在療養院里待到天亮。

    緊接著眼前出現一個問題——

    丁娜在發覺她遲遲未歸后肯定要上來尋她。

    二樓一共就這么幾個房間,幾乎每一個病房里都傳來了奇怪的吭哧吭哧聲,不用想也能猜到,房間里肯定有恐怖的變異物種。

    虞冷不可能一直待在空曠的走廊,所以目前最要緊的是,她得趕緊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藏身。

    思及此,虞冷在手機上問:【還有多久到白天?】

    陳明艷:【早上六點以后太陽才會緩慢升起,變異物種從活躍狀態陷入沉寂也需要一定時間,所以最起碼六點半以后才算安全!

    虞冷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半。

    她需要在這家全是雙頭人的廢棄療養院里至少待夠三個小時,躲藏的同時還要躲避丁娜的追擊。

    虞冷嘆了口氣,她已經沒有其他去路。

    現在她沒機會下樓,即使成功出了門,八成也會葬身外面那片恐怖莫測的樹林。

    眼下只剩下躲藏起來一條路。

    虞冷心底一清二楚,在這里存活的難度實在太大。

    療養院里沒有光源,唯一的指望就是手中的手機,手電筒可見度有限,看不清太遠的地方。

    置身于恐怖的黑暗中,虞冷仿佛只拿著一根微弱的火把。

    樓梯間忽然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虞冷心臟懸起,加快腳步往走廊盡頭走去。

    她知道丁娜肯定會先去廁所找她,所以還能再拖延一會時間。

    虞冷下意識放緩呼吸,仿佛擔心驚擾到什么東西。

    她舉著手電筒,照過房間上的每一個門牌。

    病房207,病房208,病房209……

    培養室。

    虞冷目光定格,又看了眼對面房間的門牌。

    除去培養室,緊接著就是病房210。

    整個二樓,最與眾不同的房間就只有這間培養室。

    就在這時,走廊里忽然回蕩起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聲。

    “你不在廁所!你在哪兒?。 

    丁娜已經將廁所隔間都找了個遍,結果發現廁所里根本就沒人,她竟然被虞冷騙了。

    巨大的憤怒之下,它的尖叫聲摻雜的“沙沙”聲更大,像是短路的電流,一瞬間無比嘈雜刺耳。

    虞冷心臟狂跳,來不及仔細思考,一只手已經拉上了培養室的門!

    然而下一秒,周圍空氣驟靜,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丁娜身體一動不動,身后伸出的那顆頭顱比原先膨脹了兩倍不止,長滿膿包的五官幾乎快要撐破臉皮。

    它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看的是走廊盡頭的方向。

    它發現她了。

    第30章 廢土篇03 療養院的驚天秘密!

    撲通、撲通。

    隔著一段幽長漆黑的走廊, 時間仿佛靜止。

    即使只能看見一個接近人形的扭曲輪廓,有那么一瞬間,虞冷覺得自己已經和丁娜的四只眼睛對視。

    虞冷懸著一顆心, 緊緊握著門把手,沒敢輕舉妄動, 掌心早已汗涔涔濕了一片。

    它會忽然沖過來么?

    虞冷不敢放松,緊張地觀察著局面。

    十幾秒后, 丁娜忽然緩緩側過了身體,跟隨它一起旋轉的還有身后那顆飄蕩的頭顱。

    似有若無的注視感消失了,丁娜正對著病房201那扇門, 下一秒, 它推門而入。

    望著空蕩蕩的走廊,虞冷吐出口氣。

    謝天謝地,丁娜暫時還沒有發現她。

    此時此刻,它已經開始從病房201尋找起來,正準備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篩查她。

    按照這種情形, 虞冷無論躲進哪間病房,都遲早被它揪住。

    更何況病房里還有其他雙頭人,沒準比丁娜更危險。

    虞冷咬牙, 一把拉開面前培養室的門,走了進去。

    她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輕手輕腳地關上了身后的門。

    門中間是一塊長方形的霧面玻璃, 隨著“咔噠”一聲, 玻璃后徹底陷入漆黑一片。

    虞冷把手抬高了一些, 開始觀察這間培養室。

    光線剛照亮空曠的房間,眼前的東西立馬映入眼簾,虞冷的心倏地顫了顫。

    眼前擺放的這幾個東西……是棺材?

    培養室里怎么會有棺材?

    虞冷眉頭輕蹙, 持著手機緩緩靠近最前面那個長條狀的物體。

    原來不是棺材,而是一個大型培養艙,形狀乍一看和棺材有點像,頂層覆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罩。

    看清玻璃罩里面的東西,虞冷呼吸一滯,心跳猛然加速。

    竟然是一個死去的雙頭人。

    估計已經死很久了,它的皮膚青灰萎縮,身上密密麻麻插滿管子,接近三公分長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皮上,但仍然可以辨認出是一個男性雙頭人。

    不過奇怪的是,它的臉是正常人臉,安詳地闔著雙目,沒有任何異變的癥狀。

    如果忽略那顆從它后脖頸里長出來的頭顱,它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在安睡的正常人。

    培養艙上貼了張字條,上面寫著它的信息。

    【t?實驗體:路遠】

    【實驗結果:半成功】

    【最終存活數據:已于24小時后死亡】

    半成功……是什么意思?

    還有,這個容貌接近于正常人類的雙頭人,竟然是一個實驗體?

    隱隱意識到什么,虞冷驚覺,自己似乎正在逼近這家療養院里隱藏的秘密。

    虞冷開始觀察第二口培養艙。

    這次是一個叫安妮的女性,它和路遠一樣,身上插滿管子,看樣子也是一個實驗品。

    只不過它的外形有些惡心,和外面的丁娜有幾分相像,每一寸五官都已經徹底異變,臉部長滿密密麻麻已經癟下去的膿包,瞪著凸起的空洞血眼,死不瞑目。

    身側那顆寄生出來的頭顱比它原本的頭大了一倍,此時毫無生機地耷拉著長脖子陷進培養艙里,頭發稀疏,后腦勺對著虞冷。

    【試驗體:安妮】

    【實驗結果:半成功】

    【最終存活數據:48小時后忽然發狂,智全無,已于72小時后死亡】

    一個個文字掃過去,虞冷的心越來越沉重。

    她飛快地來到了第三口培養艙旁,已經做好即將看見一個恐怖雙頭人的準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三口培養艙里什么都沒有。

    艙內的墊子沾染了大量的不明粘液與血跡,厚厚的玻璃罩已經全部破碎,碎片散落一地。

    里面的雙頭人從培養艙里跑出來了么?

    虞冷望向最上面貼著的那張字條。

    【實驗體:丁娜】

    【實驗結果:成功】

    【最終存活數據:保持人類智已超過一周,并未察覺身體異變,順利存活!

    轟隆——!

    看見那兩個字的一瞬間,虞冷耳邊仿佛閃過一聲驚雷!

    這是已經是最后一個培養艙。

    丁娜……竟然是唯一一個成功的實驗體。

    這里究竟發生過什么?

    這家療養院培養雙頭人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走廊里再次傳來略顯匆忙的腳步聲,丁娜已經從病房201里走出來,開始篩查下一個房間。

    時間緊迫,虞冷在這間培養室里飛快搜尋了一圈。

    和現實中的實驗室有點像,壁紙地磚清一色的灰白色調,培養艙之后就是堆放著各種實驗藥劑和儀器的試驗臺。

    再往后,是一個類似于嵌入式停尸間的地方。

    墻壁上嵌著密密麻麻的大抽屜,看尺寸大小推測,應該是用來堆放雙頭人的。

    虞冷沒在墻邊逗留太久,簡單觀察一圈之后,她重新回到起點,發現剛進門正對面的位置有一張辦公桌。

    一個蒙塵的筆記本正安靜地躺在桌面上。

    封皮是打印出來的鉛字:【變種因子實驗記錄】

    虞冷拿起筆記本,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圈,隨手觸碰了下桌旁臺燈的按鈕。

    有些意外的是,臺燈外殼上布滿灰塵,甚至還有大大小小的黑色爬蟲,但它竟然還能正常亮起。

    一瞬間,暖黃色的光線將桌子周圍照亮,漆黑安靜的培養室變得十分有安全感。

    擔心顯眼的光亮引來什么東西,虞冷把充電式的臺燈從桌子上取下,靠著門邊的墻壁蹲坐,開始翻閱手中的實驗記錄。

    記錄員叫小寧,看字跡,這本筆記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記的。

    這個筆記本十分厚重,大約三厘米寬,簡單翻了翻,幾乎每一頁都寫滿了字,而且已經快用到最后一頁了。

    時間緊迫,沒有足夠的時間把日記全讀完。

    虞冷只能快速地翻閱,從目錄中簡單了解每一步實驗的課題,然后一目十行地瀏覽實驗從頭到尾的發展進程。

    目錄標題一:【變種因子】

    目錄標題二:【基因異化】

    目錄標題三:【人類臨床試驗】

    目錄標題四:【雙頭變種】

    目錄標題五:【新型雙頭變種研究】

    根據里面的記錄,虞冷逐漸對實驗的經過有了清晰的了解。

    五年前,這家療養院的負責人分派下來一個任務,讓實驗員小寧開始著手研究一項新發現。

    那是一個最新發現的變種因子,從樹林里異變的活體生物中提取出來,從試管中觀察到,這是一種淺綠色液體。

    小寧試圖從很多種方向著手研究,但都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她找不到新型變種因子的適用領域。

    直到有一天,一只老鼠爬上實驗臺,不小心撞翻了實驗試劑。

    發現桌上一片狼藉后,小寧憤怒地抓捕始作俑者,卻意外發現,這只老鼠的脖子上竟然長出了一顆新頭。

    它擁有兩顆腦袋,鼠眼扭曲到鼻子兩側,嘴里不斷發出威脅的尖細叫聲,像是一只恐怖的畸形鼠。

    小寧對這個發現頗感驚奇,立馬上報給負責人。

    然而不會有人想到,接下來,負責人竟然交給了小寧一個令人震驚的任務——

    把這個可以讓生物長出兩顆頭的變種因子,嘗試應用到人類身上。

    療養院里的精神病人基本已經被家人拋棄,療養院的大門已經有半年之久沒為前來探望的家屬敞開過了。

    于是,那些精神病患者自然而然地成了第一批實驗對象。

    不出所料,在臨床試驗之后,那些注射過變種因子的患者都從脖頸后長出了第二顆頭。

    可惜危險的是,這些雙頭人徹底變成了沒有人性的怪物,不再擁有任何人類的智與本能,甚至還咬死了好幾個可憐的醫務人員。

    這讓領導人感到失望憤怒和不滿足。

    于是課題五出現了。

    他們決定研究一種新型雙頭人,既擁有驚悚猙獰的怪物外表,分長出兩顆頭顱,看起來明顯區分于常人,又能保持人類的思想和智。

    然而,目前所剩的精神病患者幾乎全是重癥,即使是未經注射變種因子的情況下,也處于瘋癲癡傻的狀態,無法和其他人正常進行交流,也就檢驗不出實驗的成果到底如何。

    經過一番商討,小寧和負責人最后在療養院里選定了三個最適合被當成新一批試驗對象的人。

    一個是療養院里唯一的男護工路遠,一個是療養院里學歷最高的混血文員安妮,還有一個,是療養院里新來的實習小護士丁娜,她不僅年輕漂亮,而且與人為善,最受大家歡迎。

    路遠平時有健身的習慣,肌肉線條明顯,身體素質高于常人,因此他抵抗住變種因子的侵蝕,繼續保持人類智的可能性很大。

    安妮是療養院里唯一一個博士畢業生,她談吐有禮,說話總會動不動引用一些古詩詞,行為舉止有一種高知女性的優雅。

    而丁娜,她既沒有極強的身體素質,也沒有特別優秀的履歷。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剛從護校畢業,回到家鄉實習的小護士。

    丁娜二十一歲。

    她長得漂亮,為人處事溫柔妥帖,而且活潑愛笑,像是一朵生命力旺盛的向日葵,總是能帶給別人開心積極的正力量。

    甚至有時候患者忽然病發癲狂,有丁娜在他身邊,也能很快地將心情平復下來。

    所以,正因為丁娜是這樣一個溫和善良的人,即使她未來成為一個恐怖猙獰的雙頭人,十有八九也不會主動傷害他們這些無辜的研究者。

    一個連螞蟻都狠不下心踩的小姑娘,怎么會選擇殺人復仇呢?

    更何況,他們做的明明是好事啊。近些年來,人類生存難度越來越大,如果經過實驗變異以后人類力量能明顯增強,不是更有利于自保么?

    幸運的是,這個實驗最后成功了。

    然而結果令所有人都很意外,這三個人中,最不起眼的丁娜竟然是唯一一個成功的實驗體。

    她擁有了猙獰丑陋的新面孔,失去了辨別自己外表的能力,在她眼中自己驚悚的面容和常人無異,同時還能保持人類的思維和智。

    實驗結束后的很長時間里,變成雙頭人的丁娜甚至還穿著那身純白色的護士服回到了生活正軌中,每天推著小推車穿梭在療養院的樓層之間,兢兢業業地照顧病人。

    實驗已經成功,記錄到這里就告一段落了。

    扉頁夾著所有實驗體的照片。

    虞冷目光定格,落在最后一張照片上。

    照片里,丁娜還穿著那套護士服,一只手拿著束鮮花,另一只手擺出一個剪刀手的手勢,朝鏡頭笑得那么甜。

    此刻,虞冷的心情忽然有些難以言喻。

    她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淡薄,對不會影響自己利益的人事物往往事不關己,懶得施舍半分關心注意。

    然而盯著眼前這張生命力極強的照片,虞冷很難將這個漾著兩顆小酒窩的漂亮女孩和那只雙頭怪物聯系在一起。

    培養室里一片死寂。

    不知何者驅使,虞冷抽出了這張照片,筆記本t?合上的聲音極輕極淺地在房間里響了下。

    許久之前,療養院里忽然出現了一群喪失智的變異雙頭人。

    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后,生活又忽然回到正軌,療養院里只剩下走來走去的病人和醫護人員,但丁娜潛意識里仍保持著對雙頭人的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一個雙頭人。

    虞冷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她絕對不能讓丁娜看到這張自己原本模樣的照片。

    萬一讓她回想起什么,事情肯定會變得更糟。

    虞冷把手里的臺燈和筆記本放回桌子上,心情有些沉甸甸。

    臺燈熄滅。

    整個房間只剩下手電筒一種光亮。

    黑暗襲來,虞冷后知后覺有些疲憊。她打算先找一個隱秘的角落躲藏,順便捋一捋目前得知的信息。

    然而就在不經意抬頭的一瞬間。

    對面的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貼上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丁娜猙獰的五官滿滿地擠在玻璃上,膿包溢出的黏液順著玻璃滴滴答答淌下來。

    她凸出的眼球死死地盯著虞冷手里的照片,尖聲問道。

    “你手里……拿著什么?”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在线观看不卡|久久精品视频免费在线观看|米奇777超碰欧美日韩亚洲|国产一区二区视频在线观看免费|玩弄美艳馊子高潮秀色可贪|日本做暖暖xo小视频 | 成人午夜久久|成人久久18免费网站麻豆|国产精品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男人天堂黄色|蜜臀二区|www亚洲免费 | 大内密探零性|国产美女自拍小视频|久久久久久久综合狠狠综合|九九热免费精品|性=a毛片|午夜免费啪啪 | 青草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公和我做好爽添厨房中文字幕|99re6这里有精品热视频|六月婷婷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女教师办公室被强在线播放|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 | 久久亚洲=aV男人的天堂仙踪林|狠狼鲁亚洲综合在线|特级=a=a=a=a=a=a毛片|91精品久|天堂中文在线最新版地址|男女男精品视频网站 | 宝贝扒开下面自慰给我看|单亲乱l仑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激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精|国产三级在线免费 | 女人一区|午夜成人毛片免费观看蜜桔视频|高清无码不用播放器=av|91性网|无码一区二区|一区二区三区三州在线观看视频 | 亚洲高清炮|99国精产品灬源码1688钻|人与拘一级=a毛片|精品无人区麻豆乱码久久久|国产精品色视频xxx|国产日产成人免费观看软件 | 国产人成精品香港三级在线|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免观看|男女无套免费视频软件|中文无码一区二区不卡αv|91短视频免费|亚洲美女精品区人人人人 | 综合亚洲网|亚洲综合成人亚洲|日本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粗大猛烈进出呻吟声的视频|绝世武魂短剧免费观看|黄色一级免费大片 | 7777欧美成是人在线观看|无码=aV中文一区二区三区桃花岛|日本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一级做=a爰片|成人综合一区二区|99热热精品 | 岛国精品在线观看|欧美丰满高潮xxxx喷水动漫|国内=av网|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h|亚洲国产视频一区二区 | 国产精品麻豆高潮刺激=a片|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草草在线视频|亚洲日韩精品无码专区加勒比|国产精品激情|成全视频观看免费高清第6季 | 久久99国产一区二区三区|99热这里只有精|护士做xxxxx免费看国产|色情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天堂精品在线|欧美极品kenn=aj=ames喷水 | 成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软件|精品亚洲第一|大地资源二在线视频观看|国产美女视频黄=a视频免费|亚洲国产成人=aV片在线播放|日本乱偷人妻中文字幕在线 | 伊人伊成久久人综合网|99久久精品无免国产免费|亚洲精选免费视频|自拍偷拍综合|欧美人禽交zozozo视频|久久久久女人精品毛片九一韩国 | 天天综合网天天综合色|#NAME?|无套内谢少妇毛片=a片软件|小12箩利洗澡无码视频网站|99久久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 | www.亚洲日本|麻豆=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国产视频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久久一区|一本到在线观看视频|日本精品一区在线观看 | 把女人弄爽=a片免费视频|999精品免费视频|五月婷在线|高清色惰WWW日本COM|一二三区=av|永久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 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小说|亚洲国产精品尤物yw在线观看|韩国一级影院|天天综合操|亚洲欧洲精品一区|#NAME? | 偷看农村女人做爰毛片色|亚洲成人=av在线播放|国内视频一区|国产三级黄色|久久色亚洲|91精选国产 |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 一本一道波多野毛片中文在线|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高潮又爽又黄又无遮挡免费软件|57p=ao国产成永久免费视频|在线国产欧美|九草=av | 亚洲国产精品热久久|亚洲免费大全|欧美成人ccc大片|国产精品二三区|国产V片在线播放免费无码|亚洲精品久久国产高清 | 亚洲精品一二三|一本色道久久综合狠狠躁邻居|国产精品乱码一二三区的特点|国产粉嫩高中无套进入|亚洲欧美日韩愉拍自拍|2017男人天堂手机在线 | 18禁超污无遮挡无码网址极速|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三级|91大神暴力调教|成人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人成影片免费观看|欧美精品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乱码|最新在线观看=av|久久亚洲国产精品五月天|337P日本欧洲亚洲大胆精筑|性动态图=aV无码专区|免费观看又色又爽又湿的视频 | 久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乞丐|97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影院久久|九九九免费|俄罗斯18一19sex性大|国产精品一二三四区免费 | 新91在线视频|蜜臂精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日韩国产黄色片|亚洲精品永久入口|国产成人午夜福利免费无码R|欧美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国产精品热久久|亚洲免费大全|欧美成人ccc大片|国产精品二三区|国产V片在线播放免费无码|亚洲精品久久国产高清 | 狂躁美女大bbbbbb在线观看|亚洲=aV日韩=aV无码=a琪琪|BBW极度另类孕妇|中文资源在线官网|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熟女影院|狠狠老司机 | 老妇激情毛片免费|草草福利视频|国产精品国产自线拍免费软件|日本免费一级视频|国产在线观看|无码区国产区在线播放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91日韩免费|日本精品视频|免费的又色又爽又黄的片|无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日韩成人无码网|亚州欧美一区二区 | 亚洲第8页|亚洲精品第六页|欧美激情免费在线|69堂精品|妇女一级片|日韩视频观看 | 99自拍偷拍|国产中文久久|天堂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婷婷五月开心亚洲综合在线|国产黄色片一级|丝袜理论片在线观看 | #NAME?|国产12页|精品视频一区在线视频|#NAME?|国产污网站在线观看|在线在线ccc66 | 精品精品在线视频|男女18禁啪啪无遮挡|国产一二三区精品视频|yy6080午夜|天天操综合网站|久久免费精品视频 | 一本一道波多野毛片中文在线|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高潮又爽又黄又无遮挡免费软件|57p=ao国产成永久免费视频|在线国产欧美|九草=av | 久久日=av|91精品国产闺蜜国产在线闺蜜|91视频免费观看网站|99精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亚洲女子=a中天字幕|日韩=av黄色在线观看 | 欧美在线视频三区|国产中文原创|日本午夜免费福利视频|国产色综合色产在线视频|综合国产精品|猫咪成人在线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