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他簡直就是大尾巴狼。……
答應和謝之晏在一起的第一天, 栗萱睜眼醒來在床上窩了一個小時。
高考結束得仿佛是一念之間，謝之晏突然就從簡川飛了回來給她表白——
雖然，兩人之間確實已經心意相通, 明晃晃地只剩下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依舊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昨天收到的花還在桌面放著, 不是告白常用的玫瑰，而是栗萱平時就很喜歡的茉莉。
栗萱抱著懷里的抱枕，視線凝聚在那束茉莉，后知后覺昨天的場面終于不由得開始重新羞澀起來。
當時，耳旁全是激昂的祝福與掌聲，甚至樓上還有高二級部的學生向下扔過飄帶。
相比于栗萱，往日給人看起來最為內斂沉默的謝之晏，在那一刻毫不猶豫地抱緊著她。
“上課了，高二的同學不要再圍觀了！”教導主任對于這些高三結束的學生終于不再管束，他湊近這邊圍堵的人群，正想著是哪對曾經被自己抓過的學生。
沒想就是栗萱和謝之晏。
仿佛對著老師恐懼是刻在DNA里面, 即使畢業了栗萱也不敢在教導主任面前如此公然舉動。
謝之晏感受到她輕微的掙扎，閉眼耍賴一樣把下巴支在她的肩膀：“再抱會兒好不好？”
身邊原本起哄的同學們，這會兒見到教導主任都噤聲了。
謝之晏才感覺到不對勁, 他睜開眼, 才看到來人是誰。
兩人大眼瞪小眼, 還隔著栗萱，后者忍著笑埋進了他的身前, “小謝班長, 我們又又又被抓包了——”
栗萱重復著三次，教導主任尷尬地扶過眼鏡，對于這位曾經穩居級部前幾名的同學很有印象：“謝之晏同學啊，雖然之前轉校了, 但是以后有空常回來看看母校啊……”
謝之晏：“好的，我也會和栗萱一起回來看您。”
回想昨天教導主任的神情，栗萱整張臉埋在抱枕里面忍不住笑著，身子隨著起伏一抽一顫。
“叮鈴——”
手機傳來一道提醒音，栗萱急忙將抱枕撒開，一把就躥去了床頭柜。
來人就像是往常給她發著問候的消息：“早，起床了嗎？”
栗萱看著消息，她還以為，男朋友都會很主動給女朋友發些類似“親愛的”“寶貝”之類。
但是仔細一想，要是謝之晏這樣子……
好吧，栗萱承認自己想不出來。
不過，誰說一定要男生先這樣子說出口。
栗萱突然有個想法，要是她這樣子喊謝之晏——
他會是什么反應。
帶著滿腹心機的小貓突然就很想逗逗自家的忠犬小狗。
怎么說，這也是兩人成為男女朋友第一天收到的消息。
雖然即使和平常一樣。
栗萱保持現狀，給他發了一個開心的小貓表情包。
栗子小小酥：早呀，剛起！
X：猜到你會是這個時間，我做了早餐，要過來一起吃嗎？
一般假期栗萱都不會讓鐘璐多做一份早餐，因為她基本都是睡到十點多跑去謝之晏那邊去吃。
栗萱蹦下了床，簡單洗漱就跑去了謝之晏家里。
“小陳哥早上好。”栗萱一推開門，就看到了此時在謝家租住的陳喬。
這位新鄰居早就已經熟知了她：“來啦，之晏一回來，早餐還能有人做，簡直太幸福了。”
對方的工作在游戲行業，最近還籌備了人打算單干，工作室創業前期幾乎是上頓吃了來不及吃下頓。
這會兒栗萱回來，他終于不用跑去便利店啃飯團了。
早餐后半段也起來了另外幾個人，有男有女，大家都是和陳喬一個工作室的伙伴：“論小房東千里迢迢，跑來給我們做飯吃的幸福指數有多高……”
“人家是特地回來見小萱的，其實沒我們什么事，反而幾個大人聚在這里臭不要臉純屬蹭吃——”
大家都很開得起玩笑，謝之晏看著大家一臉滿足，心情愉悅地給栗萱繼續夾過早點。
栗萱朝他一笑，嘴邊都沒注意沾上了醬汁。
謝之晏順手拿過紙巾給她一擦，身邊的陳喬看過他們打趣：“真是受不了這樣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生活了，戀愛還是得看年輕人談……”
栗萱臉上一紅。
早餐過后，大家一起收拾好碗碟，謝之晏就讓栗萱放下手里的活，“給我吧，你先回去換衣服吧。”
兩人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出門。
栗萱走過幾步，然后小跑了回來在他耳邊說了什么，隨后跑開。
謝之晏的耳朵根子肉眼可見就紅了起來，他下意識看去客廳廚房，幾個大人還在忙著手里的活。
謝之晏舒了口氣。
栗萱就跟他喊了聲“寶貝”，他就已經開心地找不著南北了-
栗萱在衣柜面前挑來選去，第一次為方冬雪曾經糾結衣服有如此共情。
潛意識里就是告知著自己，這是他們相識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從朋友的身份轉換成了男女朋友。
不是尋常的朋友之約，是名副其實的戀愛約會。
“冬雪，你說我穿哪件好？”
栗萱第一個求助的人依舊是方冬雪，那邊的人反應了一秒，毫不保留著笑意：“我就說啊，這通電話打給我十有八九就是求助穿什么，我簡直就是大預言家！”
“不過你昨天真的嚇得我一跳，尋思著你怎么突然跑開了，你是沒看到班長當時的眼神，幾乎是整個人都宕機著，看著都要碎掉了……”
栗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跑開了。
不是拒絕，也不是猶豫——
她只是單純害羞，下意識跑開的舉動，也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家小謝班長還捧著花在原地等著她……
兩個女生商討半天的衣服，終于是選定了高考前一些時候，特地出來找了一天放松買下的連衣裙。
款式雖然是很簡單帶著小荷葉邊的連衣裙，配上卻襯得整個人無比溫柔，是第一次約會很適合的穿搭。
栗萱平常很少穿這樣類似淑女溫柔的風格，她揪了揪自己的裙擺，小心翼翼地整理梳好的一側麻花辮。
她剛才還用氣墊撲了撲臉，打了個很淡的底妝，上了眼影。
“涂哪只呢……”栗萱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女孩子們平時做的口紅色號選擇。
但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繁瑣。
雖然是為了這次約會好好打扮，但是自己也享受著一系列過程。
原來做好準備去和喜歡的人赴約。
是這么令人期待。
栗萱出門的時候，甚至站在年糕面前轉悠了一圈。
“快看媽媽今天的裝扮，怎么樣？”
小家伙在腳邊蹭著，似乎也想要跟著出去。
栗萱握著門把，緊張地打開了門縫。
謝之晏早就在門外等著了，他剛才也沒有催。
見到栗萱出來后，他眼里毫不隱藏地驚艷了一瞬。
栗萱看著他也換了身衣服，原來精心打扮的不止是自己。
整體的暖色系襯得他更加溫柔，兩人今天穿搭很是般配。
“你覺得我……”
“很好看。”
栗萱都還沒說完，謝之晏就已經忍不住喃喃發話。
她心里甜滋滋的。
今天兩人約會的計劃似乎和往常出行照舊：
栗萱喜歡的電影，看了。
栗萱喜歡的奶茶，喝了。
吃不下的小吃，給謝之晏解決。
新品奶茶不太喜歡，依舊還是給謝之晏解決。
然而這樣的行為。
依舊還是以前兩人會做的習慣。
臨近夜色，兩人玩轉一天中途吃吃喝喝都挺飽了。
于是，謝之晏給栗萱排隊買過了今日最后一餐的冰淇淋。
“嗯，這個草莓味還是那么好吃。”栗萱看過了謝之晏手里，他給自己買的是香草味。
謝之晏自然地向她看去：“要吃？”
栗萱當然點頭：“那當然，老規矩了——”
以前栗萱就沒少從謝之晏手里奪食，這會兒就是照常進行步驟。
“謝之晏，你這個口味也好吃！”栗萱眼里滿是對冰淇淋的稱贊。
謝之晏眼底微沉，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辦。
他的女朋友一天下來，好像突然就把約會當成以前的普通相處了。
栗萱看他些許沉默，溫馨提醒：“冰淇淋再不吃飯話，就要化掉了哦。”
結果下一秒，她手腕被人拉過，謝之晏順勢低頭嘗了一口她的草莓味冰淇淋。
“謝之晏，你……”
栗萱有些沒有想到。
往日就算是和謝之晏嘗過手里不同口味的食物，他也極少會這樣子直接，幾乎沒有。
先前栗萱還一度認為是他太矜持了。
“嘗一口女朋友手里的冰淇淋，應該不過分吧。”
謝之晏眼底帶著悅色，動作目的直接。
栗萱從來沒見過他這一面。
半晌，她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過謝之晏。
“是哦，今天是約會……”
謝之晏頓時眉頭凝聚。
他開始懷疑了。
在線問，很急——
他那天表白是成功了嗎？栗萱是答應了自己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哎喲，從小到大都這樣子相處習慣了，一時間注意力還真的覺得我們是出來玩一樣……”栗萱不好意思笑了笑。
說罷，另一只空出的手被人牽過。
栗萱心頭一跳，看著前面不斷靠近的謝之晏。
栗萱緊張地一下子閉上了眼，被人牽過的手也用力一握。
感受到跟前的人一怔，栗萱還聽到對方像是無奈地笑著嘆息。
“以前的謝之晏，只是單純以朋友名字在你身邊陪伴著，他會這樣子方式牽住你嗎？”
栗萱感受到對方撐開自己的掌心，溫熱的觸感下是彼此相扣著。
栗萱偷偷看向了他。
謝之晏貼近著問，溫熱的氣息在彼此之間感觸： “一樣嗎？”
“以前，我們會這樣子嗎？”
少年邊問，溫熱的唇緩緩貼近上來。
栗萱內心的鼓點跟隨加快，她遲疑一秒，隨后閉上眼睛。
像是聽到很輕的一聲笑。
栗萱偷看著他，卻對上他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
“女朋友，我可以吻你嗎？”謝之晏勾著笑。
栗萱臉燙得不行。
她怎么沒發現自己其實談了個白切黑男朋友。
兩人之間第一個吻都很青澀，栗萱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像是帶著輕顫，然而一時之間，她有些分辨不出來誰在緊張。
“還認為和以前一樣嗎？”謝之晏稍微后退，輕聲問過。
栗萱感覺唇上退去那層溫熱，剛想回答，觸感再次貼近上來。
是比上次的青澀要多了一份探尋到的技巧。
栗萱呼吸感覺都要不過來了，她一點經驗都沒有，謝之晏也是，可是對方卻總是可以無師自通。
她只好示弱：“不一樣了……”
聽到她的回答，謝之晏終于是放過了她。
栗萱稍稍往后退過，亮晶的雙眸像是浸滿了一汪水潤。
平緩著呼吸間隙，她感受到對方像是還不滿足再度靠近上來。
“謝之晏……”栗萱急忙喊了喊他的名字，“再這樣冰淇淋要化掉了！”
謝之晏忍不住笑了笑，還是很聽她的話，在她耳邊摩挲應答：“嗯。”
栗萱急忙將注意力放在冰淇淋上，吃過一口企圖冷靜下來。
以前的謝之晏，表面永遠是溫柔，其實內斂沉默是他隱忍克制許久。
剛才的吻雖然青澀，但是栗萱感到謝之晏后知后覺的侵略氣息，是帶著成年男性那份占有，幾乎是要把人牢牢包裹。
栗萱簡直覺得謝之晏就是扮豬吃老虎第一人選，這么多年還真是真的難為他了……
得到女朋友終于對關系清楚的認知，謝之晏一路回去都牽著栗萱的手，唇邊微勾的笑意就沒撇下來過。
栗萱看向他哼過一聲：“這位男朋友，你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謝之晏：“以后還會得意忘形很多次。”
栗萱頓時就想到傍晚時候的吻。
她抿了抿嘴唇，很明顯感覺上面補過的唇彩都被抹去了一層。
謝之晏哪是純情小狗。
他簡直就是大尾巴狼。
第52章 第 52 章 “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入夏的夜色暗得較慢, 晚上八點多回到梨析巷的時候，栗萱看到老冰室的林奶奶在巷口坐著吹風小憩。
眼看著就要正面迎上，栗萱小聲地在謝之晏耳旁問道：“要不咱們還是分開一些吧……”
話音剛落, 原本對方牽著她一路回來的手像是握得更緊了, 力道加重完全沒有讓她掙脫的縫隙。
“不要。”
這么久以來，謝之晏第一次對她露出些許耍賴一般的小情緒：“我們又不是見不得光，你才正式做我女朋友第一天——”
“栗萱同學你是覺得，我很拿不出手嗎？”
栗萱臉上一燙。
她沒有這樣想，只是感覺被熟人看到他們倆突然在一起了，總感覺好像有些莫名羞恥和不適應。
“主要是我們昨天才剛在一起，我連媽媽都還沒告訴呢……”栗萱越說越小聲，雖然昨天鐘璐看到她捧著一束花回來，過問之后得知是謝之晏送的，對方臉上也沒有很驚訝的神情。
“她肯定只是以為，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熟絡。要不, 咱們還是過一段時間，至少得給咱媽一個緩沖時間啊……”
看著栗萱振振有詞，謝之晏心里暗自笑著。
栗萱意識到自己嘴瓢, 哼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 往林奶奶那邊走去。
看到兩人回來, 林奶奶見怪不怪了，“喲, 這是出去玩了一天回來啦？”
“林奶奶好——”栗萱主動給老人打過招呼。
謝之晏在后面緊跟上來, 跟著問好就悄悄拉住了栗萱的手。
他才不要被放開。
栗萱用眼神示意他別太直接，謝之晏手指環繞著她，很幼稚地用指腹摩挲過她的脈搏處。
酥癢的感覺讓栗萱收盡了手，謝之晏順勢與她十指相扣。
林奶奶笑眼盈盈, 倒也沒有過問他們的小動作，像是覺得本應如此一點也不意外。聊過幾句，兩人便和老人道別回去。
路燈下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遠，林奶奶看著兩個從小到大的小孩走到一起，嘴里念叨：“還真是般配……”
回到這邊，栗萱還是和謝之晏保持了距離。
“我答應你，我會找時間和媽媽說咱們在一起的事情。”栗萱對他囑咐，“在此之前，你要先等我說完，才告訴謝叔叔他們哦！”
街巷的白熾路燈都亮了起來，栗萱仰頭對他說著話語，眼底帶著緊張的小雀躍，邊說還小心看過周圍有沒有熟人往來。
謝之晏的思緒卻漸漸跑偏。
少女神情生動，好看的小嘴一張一合，傍晚時候他還很狡猾地上了手段，都把對方用心補過的唇彩吻得不太勻稱。
他記得。
是水蜜桃味的。
“謝之晏，你聽到了沒有啊。”栗萱看他好像發起了呆，一手抓過他的手腕搖過。
在另一方眼里，像是在撒嬌一樣撥撩著他的心弦。
謝之晏到底心軟：“聽你的。”
明明是她親口答應自己，怎么現在好像有一種兩人做了壞事一般，不敢讓家里大人知道。
估摸著鐘璐應該準備到家了，栗萱打算回去。
剛邁出步子，她才發覺謝之晏還拉著自己的手。
“就這樣回去嗎？”少年的話在夜色下委屈詢問。
栗萱心里微微動容，思考兩秒，還是不忍走上前去。
在他面前停下之后，栗萱抬過了眼，小手揮揮示意他低下頭來。
謝之晏期待照做，下一秒臉頰就感到了少女貼近的一陣溫熱，鼻間充斥著她的氣息。
栗萱不知道談戀愛是不是都要這樣，但是她來主動的話，僅僅只是一個臉頰的吻都讓自己心跳不已。
謝之晏亦是如此。
“再見。”
栗萱嘴角抿起羞澀的笑，不敢看對方的眼神立馬跑回了家。
謝之晏站在原地，目送著她掏出鑰匙急急忙忙躲回去的身影。
他摸了摸剛才被少女吻過的位置，指尖好似還能察覺回味剛才的觸感。
謝之晏揚著笑意，正打算轉身回去，余光頓時就看到了遠處一道身影。
“鐘阿姨——”這會兒他才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身子站直在家長面前不敢松懈一些。
鐘璐表情倒也自然，她對謝之晏笑過：“昨天我問她，那束花是不是你送的時候，倒是第一次見到她從你這里收到禮物害羞的模樣，你要知道，從小到大她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反應……”
“所以，真的在一起了？”
謝之晏也不扭捏：“是的，鐘阿姨。”
“我喜歡栗萱，已經不是小時候孩子那樣的喜歡。我分得清什么是家人的感情，也分得清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早就已經潛移默化改變了。”
“我喜歡她，一直都只喜歡她。”
鐘璐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她發覺時間確實過得飛快，十幾年前那個沉默的小男孩突然就這樣長大了。
直率真誠的話語里面摻不了一點虛假，滿腔都是熱切。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喊過了要回去的鐘璐：“等會兒，請您暫時不要和栗萱問起……”
話還未說完，鐘璐就會意一笑：“我知道，她肯定會醞釀好久才和我坦白。”
自己女兒的性格她最是了解。
往往最在意的事情要分享，就更是要絞盡腦汁思考以一個什么狀態和話題來娓娓道來。
謝之晏有些不好意思，隨后聽到對面的人說：“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簡川中學的畢業典禮比他們這邊要晚上兩天。
謝之晏和栗萱道別的時候，還說了句后面找個時間再回來。
雖然挺想見面，栗萱卻覺得這樣子往返的開銷也不便宜，謝之晏卻覺得很有意義。況且他自身也有經濟基礎，先前參加競賽不僅常拿獎金，校內老師引薦他和其他高校的導師認識，其中就還包含了簡川大學的人。
“主要你這個暑假也很忙。”登機前栗萱說道，“我可不想讓你們學校的人覺得，‘你看他那樣，談個戀愛就不管不顧，有個女朋友就大過天了……’類似的話，到時候我可擔負不起。”
因為參加的競賽含金量夠高，謝之晏被保送到簡川大學也是不奇怪的事情，這個暑假也有相關的夏令營活動，地點就在簡川大學里面舉辦。
謝之晏不禁失笑，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嗯，有個女朋友就是大過天。”
栗萱哼了一聲，還是整個人埋進了他的懷里。
“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嗯，你也是。”
方冬雪在這個暑假來找栗萱，一靠近對方就感覺她的周遭飄滿了粉紅泡泡：“一開始談上戀愛，就給你們遇到異地戀可真不容易。”
栗萱眨了眨眼，方冬雪看她對于異地戀這件事情，好像還沒有處于真正的感受。
“感情方面，我肯定相信你們雙方都是彼此不會擠進第三個人了。但是異地戀不止是這些外在的阻攔因素——你和他的生活圈子，時間社交，情緒處理和各種大大小小雜碎事情，都是你們內在要解決和看重的事情……”
“特別是吵架冷戰的小矛盾，感覺是異地情侶之間最容易爆發和積壓的一個點。”
栗萱聽著方冬雪的話，不由得想到之前自己和謝之晏冷戰時候的難受。
不過相較于那次，是兩個人互相別扭，處理事情的情況和角度自然是不一樣的。
栗萱其實也有在想，如果兩人之間彼此見不到面的生活，或者起了矛盾，這場戀愛到底要怎么把控。
她和謝之晏都是第一次互相的初戀，栗萱不知道，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和謝之晏在當下的生活互相信任。
高三生的暑假無非就是等放分，填志愿。
七月上旬，栗萱幾人都考了不錯的成績，基本是能夠實現各自想去的學校和專業。
栗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新聞學，方冬雪和譚宥分別一個選擇了漢語言，一個法學專業，學校居然很是巧合的都是梨析這邊，兩人又可以做校友了。
方冬雪是按照舒適圈選擇的專業，但是對于譚宥選擇法學兩個女生還是有些驚訝。
譚宥也挺詫異自己這個選擇，但是自從有了這個念頭他就沒有再猶豫了。
他說未來職業想往律師方面發展。
“我覺得是溫老師的事情影響到他了。”方冬雪小窗消息給栗萱發著自己的猜測，栗萱贊同：“依照譚宥的決心，沒準還真能成為很出色的律師。”
早就飛去國外的林昱哲準備念的是金融學，因為和他們倒著時差，每每上線就是在跟眾人吐槽著想飛回來吃中餐。
“少爺，這么有錢不應該直接雇一個私人保姆去做一日三餐嗎？”
“你見過飛去國外還要勤工儉學的少爺嗎？我等會兒還要去餐廳給人端盤子呢……”
“真的假的？”
“騙你們做什么，我這次出國的費用到時候還要還回去，生活費我可不想再欠人了。”
他不想再依仗著別人臉色，家里的烏煙瘴氣既然出了國暫時影響不到自己，林昱哲便也想依靠著自己的本事，以后不至于被那個所謂的父親用這件事情來拿捏他，說他出國一切都還是靠著林家。
最生氣的還是母親徐霓，說他傻，明明家里那個私生子已經得知和他父親沒有血緣關系，這會兒威脅都沒有了還要堵著氣遠離家里。
林昱哲卻說：“我可不想以后被你們拿捏，說是只會靠著家里的人，任由你們像傀儡一樣操控。”
徐霓一時間拿不出話語來回駁自己的兒子。
總歸大家都是有了方向，臨近開學報道時候，栗萱獨自坐著高鐵搬著行李，沒有喊鐘璐送自己。
“媽媽，讓我自己去吧。”很多行李她已經提前寄過去學校快遞驛站，這會兒自己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栗萱想要獨立一次。
鐘璐執拗不過她，“如果你選擇梨析這邊大學，媽媽也許不會太擔憂。”
單單是坐高鐵還有轉車次，也要差不多三個小時路程，鐘璐從小就是把女兒捧在手心里面視為珍寶，這會兒讓她一個人去外地上大學還真有些不舍。
然而雛鷹總歸會長大，孩子想要去更遠的地方，作為母親鐘璐唯有支持是給她最大的幫助。
“之晏又給你打電話嗎？”栗萱報考的大學在梨析市往上的一個南方沿海城市，叫其椿市，和謝之晏所處的簡川市那邊幾乎是一南一北的距離。
鐘璐笑著試問，栗萱臉上一紅，沒有否認地點了點頭：“昨天還不知不覺聊到凌晨了。”
回想和鐘璐坦白的那天，栗萱緊張地不行，卻沒想到媽媽早就知道了。
“這個還是之晏要求我，先不要和你戳穿呢。”鐘璐笑著。
栗萱也是沒想自己媽媽一秒就出賣了謝之晏，有些傻乎乎問：“媽媽，你覺得我會和謝之晏在一起多久？”
鐘璐笑著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栗萱心里一跳。
“未來的事情把控，誰都無法預料，只要你和之晏互相喜歡，過好當下就逐步到未來啦。”鐘璐疼愛地替她捋過頭發，“時間可是最溫柔，也是最殘忍的一個象征，也許一眨眼，身邊的人就能和你相濡以沫，也許一眨眼，身邊的人頭發也白了，老了……”
“我和你爸爸沒法一起守到白頭了，但是這輩子我只認定他。”
“這些事情和你說的還算早，但是小萱，永遠不要太過于擔憂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既然你們互相喜歡，就好好珍惜彼此。”
出發這天，栗萱捧著父親栗延的照片看了好久，“爸爸，我有變得更加勇敢吧——”
不過說真的，栗萱確實是第一次自己出遠門。
鐘璐說什么還是開車送她去了高鐵站，分別之后，栗萱手機就突然收到了消息。
是謝之晏的。
緊接著是一大串的語音，還有截圖路線，細節到各路站點位置。
栗萱有些驚訝。
這就是她要前往其椿市的路線，因為目的地附近都是大學城，有些站點的名字很是相似，單單是其椿站前面還有其椿東站和其椿西站。
明明大家報道的時間都是一模一樣，栗萱聽到他那邊的周遭環境，不比自己這邊人流量少。
可是卻莫名讓人心安，原本第一次獨自出門上大學還有些忐忑，栗萱頓時就沒有那么無措慌張了。
最后謝之晏給她發的語音消息是：“一個人出發如果覺得太孤單的話，記得還有我。”
“我都在。”
第53章 第 53 章 “女朋友，你不管我啊。……
獨自搬好行李的那天, 栗萱的大學生活也開始了。
雖然學校有些遠，不過她的適應能力還算是比較快，除了第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莫名開始有些想家還有謝之晏, 翌日醒來這樣的情緒很快就消散了。
因為謝之晏醒得比她還要早, 一睜眼就能夠收到在意的人消息，栗萱欣喜地窩在床上翻了個身。
“栗萱，要一起去逛逛學校嗎？”栗萱對床是一個留著很帥氣的刺頭短發女生，叫黎芊——昨天報道的時候栗萱很是湊巧和她一起到了宿舍，兩個女生性格相似很快就聊熟一起。
其椿大學報道日一共兩天，明天還有一場開學典禮，緊接著過后才開始為期兩個星期的軍訓。
黎芊和栗萱一樣是自己搬行李是提前一天到達，四人間此時還有兩個床位舍友暫時沒有到來。
栗萱應了聲好，于是麻溜地下床洗漱。
今天搬行李的人明顯沒有那么多，栗萱和黎芊慢悠悠地閑逛著還被人以為是學姐問路，“不好意思, 我們也是新生。”
黎芊挑了挑眉笑著：“問路的沒幾個，我看剛才有幾個男生一直往這邊看，想要你的聯系方式……大學了不打算談一場戀愛嗎？”
栗萱剛才都委婉拒絕了。
剛來學校的第一天, 黎芊還不知道栗萱是有男朋友的。
栗萱也沒打算隱瞞, 她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機屏幕點亮, 鎖屏就是兩個人的合照：“他叫謝之晏，是我的男朋友——”
“而且我們從小就認識, 是鄰居, 也是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
黎芊有些驚嘆，腦海里面第一反應就是青梅竹馬。
可能是現實生活中太少這樣的例子，她有些疑惑問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好奇, 你們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感情是摻和著友情，只是習慣了彼此之間的存在類似……”
這樣的問題栗萱也沒有覺得冒犯。
甚至和鐘璐坦白，也慎重地對她問過這個問題。
因為現實生活中，其實更多的類型會是友情至上，戀人未滿。
栗萱和謝之晏偏偏就是個例，十幾年的友情甚至在他們不經意之間已經產生了改變。
單單只做朋友，貌似真的不太能夠滿足彼此之間的占有欲。
栗萱也一直以為，一開始自己只是對謝之晏形成的習慣和依賴，然而她卻把自己想得有些簡單。
比如拿更為直觀的事例來說：曾經在看到對方收到情書沒有危機感，方冬雪都會質疑栗萱為什么一點都不擔心謝之晏被人搶走。
因為潛意識里栗萱知道，謝之晏一定不會對這些情書上心，更不會被誰搶走。
栗萱把曾經一些有趣的事情和黎芊說了，對方雖然表面看上去有些假小子，內心還是少女心泛濫：“你們倆還真是跟演偶像劇一樣，不過一般情侶不都是會盡量選擇同一個學校嗎？哪怕一個城市也好啊。”
雖然栗萱也不想分開，但是她和謝之晏互相喜歡的學校偏偏不在一起。
千言萬語也不過就是互相信任，栗萱對黎芊笑著：“我相信，我們肯定能堅持下去。”
中午在飯堂吃過午飯，兩個女生回去宿舍的時候發現大門敞開著。
“估計是其他兩個舍友到了。”栗萱挽著黎芊的手，打算一起去打過招呼。
然而，還未進門兩人就聽到宿舍里面傳出一道不悅的聲音：“同學，你小心一些行不行，我東西差點被你磕破了，你大包小包堆得宿舍地方都要沒有了……”
“學校這什么破宿舍啊，怎么就四個人都這么擠了。”
栗萱和黎芊一進門，就看到了另外兩個舍友。
說話語氣較為強勢的女生有一頭深紅色大波浪卷發，畫著濃妝，耳骨打著好幾個耳洞，收腰的包臀裙包裹著姣好的身材，然而神情卻很是不耐煩。
另一個女生戴著眼鏡，簡單的淺色短袖配著牛仔褲，腳上那雙運動鞋有些老舊了，然而表面顯然是仔細擦過，并不邋遢還是很干凈的。
栗萱一眼就快速打量了兩人，隨后目光落在了眼鏡女生腳邊那一大袋格紋防水麻袋，看上去鼓鼓的，應該是裝著冬天要蓋的棉被。
大波浪卷發說的正是這個袋子。
“那套水乳得四位數……”黎芊一眼就認出來對方抱怨著什么，猜想眼鏡女生拎起那袋棉被在過道走，不小心碰到對方桌面的東西了。
依照宿舍床位名字，栗萱沒記錯的話，眼鏡女生叫陸雙沁，大波浪卷發叫夏筱。
看到宿舍門口來人，陸雙沁神情也更加拘束了：“不好意思，你看看要多少錢？我賠你吧。”
夏筱打量了對面一番，余光看到對方桌上還放著一袋紅色塑料，包裝里露出些許類似果干特產的東西。
陸雙沁身形微微偏過，有些窘迫遮擋了起來。
栗萱和黎芊走上前去，替她解圍：“你們好，我們是你們舍友——”
“這個水乳的蓋子好像有些磕到了，不過應該是沒有碎的。夏筱同學，你看看要怎么處理？”
聽著兩個女生都在一旁替她想著辦法，陸雙沁緊張地說：“是不是很貴啊？對不起啊，我……”
她來到大學兼職暫時也還沒找到，況且再怎么樣也得等軍訓結束才有空閑時間。
“我又沒有讓你賠，算了，我這會兒還趕時間……”夏筱語氣收了收，她看了看手表，隨后接了個電話。
臨走時候夏筱說道：“一個小時之后，宿舍會有人上來幫我收拾行李，到時候麻煩你們開一下門。”
霎時間，宿舍里只剩下栗萱和其他兩人。
陸雙沁對她們感激看過一眼：“謝謝你們了。”
栗萱好奇身后那袋紅色塑料的東西：“那是什么呀？”
黎芊擔心陸雙沁會敏感，拉了拉栗萱的手。
陸雙沁面露尷尬，她將東西拿了過來：“這是我媽媽非要我帶來的……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自家晾曬的果干。”
栗萱和黎芊互相對視一眼。
陸雙沁急忙說道：“放心，它不會有味道的，而且冬天也可以拿來泡茶，如果你們喜歡的話……”
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雙手握著袋子的動作在半空中僵持著。
栗萱率先伸過了手：“我外婆就也很喜歡晾曬果干，特別是蜜餞，從小我就喜歡吃這些。”
她拿過后，試探問著：“我可以拿嗎？”
黎芊立馬會意，“我也想拿。”
陸雙沁輕輕咬著下唇笑道：“當然可以。”
三個女生很友好地聚在宿舍里面，陸雙沁后半個下午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她看著對方桌面那套被她磕破一小處蓋子的水乳，忍不住拿過手機偷偷在網上掃描了圖片。
“這么貴。”看到價格之后，陸雙沁忍不住喃喃驚呼了一聲。
對方一套水乳的價格，都能夠讓她在大學吃兩個多月的飯錢了。
然而到了晚上，夏筱手里還提著一大袋子的燒烤，直接就招呼宿舍的三個女生來吃。
“早上時候語氣有些沖，主要原因不是你，只是其他一些心煩的瑣事。”夏筱對陸雙沁笑了笑，隨后看向其他兩個女生，“以后就請多指教了。”
原以為今晚還要處理的沉重事情，沒想到反而是對方先是主動結束矛盾，栗萱對夏筱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晚上洗漱結束，栗萱趁著還沒到熄燈時間，拉上床簾，戴上耳機和謝之晏很小聲的視頻通話。
“報告小謝班長，事情解決完畢——”栗萱笑著和他說道。
謝之晏下午時候，他就聽聞對方談及的這個事情。
看到他戴著眼鏡，桌前正擺著攤開的書，栗萱感嘆：“這才開學第一天啊，小謝班長就這么勤奮了。”
謝之晏看向手機屏幕，對方捧著小臉只漏出一半的鏡頭：“這位女朋友，可不可以把臉露出來，給你勤奮學習了一天的男朋友好好看看？”
栗萱總覺得自己的素顏在視頻通話里面沒有那么好看：“我沒化妝，這幾天來到其椿市還感覺水土不服，我一醒來還爆痘痘了，不給你看……”
謝之晏也不逗她了：“那軍訓結束之后的中秋節回來嗎？”
栗萱嘟了嘟嘴：“估計不回去了。”
只有三天的假期，光是坐車都得花一個下午的時間，鐘璐也讓她在學校待著也好。
“這樣的話，我從簡川這邊去找你好不好？”
栗萱微微睜大了眼，謝之晏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整個宿舍安靜了幾秒，其他幾個女生也都聽到了。
夏筱打趣著：“哎喲，大老遠過來咱們這邊呢，小情侶就是好……”
栗萱紅了紅臉。
雖然是很想見到謝之晏，但是栗萱卻擔憂著對方：“來回得多趕啊。”
謝之晏：“可是我很想見你，女朋友……”
栗萱猶豫著：“中秋節的話，謝叔叔他們肯定喊你回家吧。”
謝之晏：“正巧今天和他們提及這個事情，中秋節他們說要帶晴晴去旅游，讓我自行處理自己。”
“……”
“女朋友，你不管我啊。”
“那行吧。”栗萱小心翼翼地問：“到時候，你是得住在這邊一晚吧。”
謝之晏那邊微微一頓，好像也才反應什么。
謝之晏后知后覺，屏幕上的臉有些微微紅了：“沒事，到時候我可以送你回學校。”
栗萱點頭答應。
為期兩個星期的軍訓說長不長，恰逢好多天都是碰上了陰雨連綿的時候，結營儀式正好湊上了中秋節。
栗萱看了看有些黑了一圈的自己，抓起粉底液就往脖子和臉蛋抹著，嘴里嘀咕：“怎么涂了防曬還這樣子黑，要不還是把另一瓶指數更加防曬的帶上吧……”
夏筱在旁邊梳好了頭發，跟栗萱一樣都是要去赴約。
看向旁邊打扮得清純甜妹風格的栗萱，似乎想到了什么，從自己柜子里掏了出來塞進包里：“喏，這個也帶上。”
“什么呀？”栗萱看向過去，粉色的包裝被透明塑料包裹住，中英文的藍色字體映在最中間，她下意識跟著念上面顯眼的字體：“超薄……”
這一念卻是不得了，直接瞪大了眼睛，畢竟一般她只在商場結賬旁邊的貨架上才見到的成人用品，自己從來沒有買過。
夏筱：“以防萬一，節假日路途回來最多人了，趕不回來學校都很正常，如果有其他情況我想你們應該會用上？”
說著，她意味深長笑道：“你說是吧？”
第54章 第 54 章 “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應該……
節假日的車站人來人往。
栗萱特地提前了二十分鐘到達出口, 雖然謝之晏發來消息讓她找個餐廳坐下，但是栗萱還是想著親自接到人。
即使同樣是等待，但是期待的感受卻完全不一樣。
栗萱手里提著小挎包, 等待期間不由得悄悄垂下目光, 明明拉鏈是關好的，卻還是像做賊一樣瞅下視線。
夏筱強塞給她的那盒成人用品，此時正安靜地被她放在最隱秘的小夾層里面。
栗萱手指不禁扣緊了力道，心里說不出是怎么樣的感覺。
她居然還真的答應，帶了出來……
直到余光察覺到前方陸陸續續有人，栗萱緊忙抬頭，很快就看到了一大波的人群像是蜂擁一般往外走來。
有一班列車到站了。
“我到站了，現在正走出來——”謝之晏給她發過消息。
栗萱給他回了個“OK”。
謝之晏在人群里還是很好找的，加上他本身也高，出發之前還給栗萱報告了自己的穿搭，墨色的襯衣還是栗萱先前給他買的。
他一眼也鎖定了站在出口的栗萱, 眼底一亮，邊拖著行李箱邊沖她揮了揮手。
栗萱臉上掛著笑，急忙迎了上去。
“等很久了吧？”
“也沒有啦……坐車這么久, 肯定很累吧？”
節假日簡川飛往其椿的機票不太好搶, 甚至還要比去梨析要貴上幾百塊錢, 謝之晏坐高鐵轉了幾班車，將近中午十二點才到達目的地。
栗萱前幾天本想讓謝之晏不要強求過來, 卻拗不過他。
得知此事的方冬雪吐槽：“沒想到班長是這么黏人的屬性, 怎么以前都沒有察覺出來？”
栗萱表示贊同。
兩人時隔一個多月沒有見面，氣氛還算是跟往常一樣沒什么變化。
不過一時間確實暫停了幾秒，就這樣看著對方沒有說話，隨后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謝之晏率先抱住了她, 栗萱在耳旁聽到對方呢喃著：“我好想你……”
他俯過身子，栗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他擁入懷內，周圍都充斥著他熟悉的氣息。
栗萱抿著笑意，雙手環抱住對方的后背以示回應：“我也好想你。”
謝之晏“嗯”了一聲，手里的力道又抱緊了幾分，像是想要努力汲取對方所有，不舍得放開一秒。
年輕的小情侶門在車站門口相擁的畫面甜蜜美好，周圍來往的人都多少會投去些許祝福或是羨慕的目光。
栗萱臉皮多少有些薄，她用手指輕輕畫了畫男朋友的后背，“好啦，抱夠了吧？”
“不夠。”謝之晏像是耍賴一樣蹭了蹭少女白皙的脖頸，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肌膚殘余的淡香是他給她買過的沐浴露。
栗萱卻覺得他像是吸了貓薄荷的貓咪一樣，輕輕地推過了他：“好了，我們先去酒店吧。”
她說完后，立馬又想到了包里藏著的東西，臉上瞬間一燙。
于是改口補充說道：“我們先去放行李吧！我餓了，想去吃飯了謝之晏……”
她雙手挽過謝之晏，有些心虛地用小動作來掩蓋自己微妙的情緒。
然而謝之晏眼里，他家小貓像是撒嬌一般晃了晃他的手。
“好。”他答應著，摸過對方軟乎乎的臉，卻也疑惑地“咦”了一聲。
“臉怎么這么燙？”謝之晏尋思著這幾天也沒降溫。
栗萱急忙否認：“沒有！”
“真的？”
“真的沒有，我們快走吧。”
來到酒店，兩人從前臺那里收到消息：“不好意思，您原本訂的單人房因為水管漏水問題需要維修，所以我們給您升級了其他套房。”
然而，當兩人從電梯出來找到房間，一開門映入眼簾便是雙人床。
這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
于是，栗萱又不由自主開始想起包里藏著的那盒東西，以及離開宿舍前來自夏筱富有深意的笑容。
謝之晏臉色倒是平靜，拖著行李箱沒有多說便走進去了，栗萱急忙跟上。
因為套房里面擺著香薰，兩人一進去就聞到了那陣淡雅的香氣，后調卻感覺有些醇郁濃烈。
此時套房的窗簾也被拉上，配合著安靜的氣氛著實讓人感到莫名曖昧。
興許是察覺到身旁的人有些不太自然，謝之晏把包放下，徑直走向了窗邊。
“唰——”
厚重的窗簾被他一把拉過兩側，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頓時將套房里面莫名沉靜的氣氛都驅散了。
“哇，居然還能看到海景。”栗萱頓時就不緊張了，她當即跑到謝之晏的身邊，兩人一同站在落地窗前，“小謝班長，你這個套房升級真的是賺了啊。”
她眼里帶著亮光，看得謝之晏心里動容。
因為給足了對方安全感，他輕輕上前，指腹摩挲過對方下巴處，動作緩緩貼近下去。
栗萱微微仰起著頭，雖然不是第一次和謝之晏接吻，到底還是相隔了一陣時間，適應的動作還是有些生疏。
感受到唇瓣的溫熱，她緊張地用手攥了攥裙擺，身體反射性一般退了一步。
耳畔輕輕傳來一聲，帶著一絲寵溺無奈的笑意：“要閉上眼。”
栗萱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臉上通紅，卻也聽話照做。
整個過程持續時間栗萱說不上來多久，反正只覺得極為漫長，最后幾秒連呼吸都甚至有些不平穩了。
所幸謝之晏也放開了她，栗萱微低過頭，心里狂亂怦跳不停。
不是……
明明都是第一次的戀愛菜雞，怎么謝之晏就比她要更加無師自通。
栗萱小心抬眼看去，當即就對上了來自跟前男朋友炙熱的目光。
他一直都在看她。
栗萱羞得直接把手蓋了過去，不給他看了。
被人遮住雙眼的謝之晏失笑一聲。
栗萱覺得自己要去降溫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她習慣性要從自己的小挎包夾層里面掏出紙巾，一時間卻也忘記里面還裝著其他東西。
小挎包的手機早就被她拿了出來，里面的夾層拉鏈一開，兩人的視線同一時間落到了那抹鮮艷粉色包裝的成人用品……
偏偏包裝盒那個“超薄”的放大而矚目字體，此時還明晃晃地對著她的男朋友。
謝之晏眼神凝聚了起來，栗萱則是當場想要找條地縫鉆進去。
“那個，我……”栗萱感覺自己都不知道得怎么解釋了，“這是我舍友早上塞給我的，其實不是我專門買來給我們的，我也沒說想要和你用……啊不是，你別誤會啊，我當然不是說要和別人用，啊呸……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了！”
栗萱磕磕巴巴地說著，語無倫次的話語里帶著慌亂，于是她急忙把小挎包拉上拉鏈，什么也不管隨后獨自逃去了浴室冷靜。
“嘩啦。”
水龍頭的水被栗萱打開，她也不在乎自己化了一層淡妝，雙手捧過水流直接就往臉上撲去。
她一轉眼，發現浴室的磨砂玻璃是帶著朦朧感，她甚至能夠看到外面陽光反射的景象。
她隱約看到謝之晏的輪廓站在原地，栗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隨后他蹲下身子，把自己剛才不小心弄掉的小挎包撿起后放在桌面。
栗萱生無可戀地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靠在門的背后。
對于成年男女戀愛這方面可能會發生的各項行為事情，栗萱其實都挺開明的，只是她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此時內心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不知道在里面窩了多久，身后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響。
栗萱心里一顫，謝之晏柔和的聲音在外面問道：“不是說餓了嗎？等下想要去哪里吃飯？”
栗萱打開了門，緩慢地探出頭去，和謝之晏對視了一眼：“我其實，也還沒逛過其椿市這邊，不過我有做美食和景點的攻略……”
她說話聲音逐漸減小，像是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有些感到不自在。
謝之晏笑了一聲，自然地替她挽了挽側邊有些凌亂的碎發，說道：“那就麻煩這位小導游今天好好帶我逛逛了。”
栗萱還紅著臉，點了點頭。
剛才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兩人中午在附近一家很地道的飯館吃了午飯，隨后便一起開始游玩各類景點。
其椿市本身也是個旅游產業很發達的地方，各類自然公園，古建筑和博物館，還有老式街巷都連在一起，不同風格攛掇像是在穿越著時空。
栗萱和謝之晏一路以來都在吃喝還有拍照，而且他的攝影技術還很不錯——身邊也有其他情侶，有些女朋友埋怨著對象拍出來的照片角度太直男了，謝之晏已經哐哐給栗萱拍了好十幾張出片照片，提供的價值情緒也都是積極的。
兩人像是往常一樣自然相處著，節假日的游客眾多，謝之晏全程游玩下來幾乎都緊緊拉著栗萱的手。
栗萱感覺原本還有些不太放開的情緒，頓時就消散忘卻了。
最后一站是情侶們幾乎都會打卡去到的水族館。
栗萱不是第一次和謝之晏來水族館了，往日在梨析市兩人周末就經常去水族館游玩。
只是，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以情侶身份來到這個地方。
幽暗藍色的燈光不會太黯淡，打在人的身上顯得柔和，謝之晏全程都在看著栗萱。
而栗萱牽著他的手，興致勃勃想要去看前面的一位美人魚表演的小姐姐，兩人一同停在跟前拍照，美人魚小姐姐看出他們是情侶，在水中給他們雙手比了個愛心。
隨后對方轉過了身，身邊還有其他魚群跟隨一般，形成了很好看的漩渦轉往上方亮光游去，就像是電影里面會出現的畫面。
栗萱“哇”了一聲，拉著謝之晏看去：“謝之晏你看！”
謝之晏這才把目光轉向跟前。
臨近晚上，兩人因為下午一路都在吃喝，基本吃不太下晚飯。
謝之晏說：“我送你回去學校。”
節假日人多，他不太放心栗萱自己一個人回去。
栗萱卻收到了宿舍群的消息，宿舍長是陸雙沁，她給大家發了一條語音：“我們這棟宿舍停電了哦，剛剛問了宿管阿姨，說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電。”
黎芊和夏筱今天都和她一樣出門，兩人都表示今晚不回去了。
栗萱今天帶的充電寶沒有充滿，此時用了一天，電量看著告急……
栗萱下意識看去謝之晏那邊問道：“你有多的充電寶嗎？”
謝之晏身子一怔，像是思考了許久，“有。”
栗萱若有所思點頭，卻也說道：“回去可能沒電，我舍友說有些熱……”
謝之晏沉默了半晌，栗萱也沒有說話，車站來來往往都是路人。
除了門口一只網紅青蛙正在賣著玩偶，只有他們兩人站在原地。
謝之晏抿了抿唇，思考幾秒說道：“要不，先一起回去吧——”
栗萱下意識問：“我們今晚一起住啊？”
謝之晏沒想她會這樣說，他失笑道：“我給前臺打個電話問問，看他們有沒有多余的房間。”
栗萱詳裝自然，應允點頭“嗯”過一聲。
其實她也想和謝之晏待久一些。
……
回到酒店，兩人又回到今天中午熟悉的那個套房。
由于是節假日第一天，酒店早就已經客滿了，要么就是預定了還沒有到來的旅客。
看到還在跟對方詢問的謝之晏，栗萱也沒想去其他酒店了，想著也不要太麻煩他。
等到謝之晏掛掉來通話說道：“沒關系啊，我今晚去你那邊湊合一晚也可以。”
不就是待在一個房間應付一個晚上，這有什么。
她和謝之晏從小到大都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了，小時候自己鬧著去他家里玩著不肯回來，經常一眼醒來就已經要把嗯踢到床尾巴都是常事。
謝之晏還是確認詢她的意見。
結合早上的小事情，他有些怕她誤會。
栗萱：“謝之晏，你難道還怕我對你做什么啊？”
謝之晏：“……”
前面位置的司機忍不住笑了一聲。
酒店設計房間燈光總是喜歡昏黃一些，謝之晏放下東西，栗萱站在門邊看向他。
好吧，說實話，剛才在車上的自然還是裝得太早了。
如今兩人不是小時候，更不是沒有戳破窗戶紙的關系。
現在他們可是正兒八經在談戀愛！
謝之晏這會兒比她自然多了，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先去洗澡……”
這話聽著有些怪，他立馬改口，“你去洗漱吧。”
栗萱乖巧點頭，隨后看到他故作自然走去拿遙控器打開空調。
栗萱從柜子拿出酒店浴袍，她看到兩件白色浴袍靠在一起，浴巾毛巾也都是成套……
栗萱躡手躡腳走去浴室，謝之晏始終背對著沒有看去。
浴室的門輕聲關上了，里面很快傳出衣服脫下的摩挲布料的聲響，很輕微，卻都被謝之晏收盡耳底。
隨后是花灑打開的水流聲。
謝之晏呼了口氣，他坐到床邊，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隨后站起身來去拿桌面的手機。
一頓操作之后，他又坐了回去。
視線不經意瞟過了浴室。
那層磨砂玻璃隱隱約約勾勒出的曲線身姿。
他急忙收回了眼。
過了好一陣子，栗萱擦干身體才意識到什么。
想著今天會回去宿舍，所以她出門沒帶換洗的內衣褲。
她只得先套上浴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門縫，剛想對外面的人求助，卻聽到謝之晏的聲音傳了過來：“東西給你放門邊了……”
栗萱這才發現，她拿了起來，原來是謝之晏剛才下單跑腿買的一次性貼身衣物。
她心里暖暖的，說了聲謝謝。
等到出來之后，栗萱拿毛巾擦著頭發，“我洗好了……”
謝之晏一抬眼便是對方剛出浴的模樣，少女的肌膚臉色紅潤，沒有擦干的發絲滲著些許水珠滴落在地毯上，稍微寬大的浴袍包裹著她纖細的腰身。
謝之晏喉結滾動，急忙挪開視線：“想著晚上可能會餓，所以剛才叫了些外賣，等等就到了。”
“好哦。”
“那我，我也先去洗澡 ”
“嗯……”
看著謝之晏進去浴室，栗萱像是松了口氣。
等到謝之晏出來之后，就看到了栗萱坐在了桌旁，看到他出來笑著說：“外賣到啦，可以吃了。”
謝之晏笑著走去：“好。”
然而兩人坐在跟前，卻都安靜著沒有動作。
突然對視了一眼，也都不約而同笑了一聲，隨后都互相吸引著靠近貼去。
栗萱緊緊抓著謝之晏的衣襟，閉眼感受著對方呼吸之間的溫熱。
這次比先前的動作還要富有纏綿的深意，栗萱猜想是不是入了夜晚，人的情緒經過一天調和下來更加懈意，所以即使在做著接吻這件事情，會更加享受，也更加緩慢細致。
沙發的位置太過狹小，兩個彼此摟著對方，不由自主地順勢往后面柔軟的床上跌去，不過謝之晏并沒有趁機進行過分的動作，依舊溫柔地吻著對方，手指摩挲著她的嘴角，像是進行著安撫。
栗萱感覺有些頭暈眼花一般，就連氣息都完完全全被謝之晏帶著，跟上了他的呼吸節奏起伏。
然而，栗萱卻也感受到謝之晏身前抵住的微妙感覺。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上方一處的謝之晏也深知不能繼續下去了。
因為這樣只會迎來失控場面。
他強忍著，停留在對方唇瓣最后一秒，即將起身離開時身下的人卻傳來弱弱的聲音：“如果你想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說出這話之后，不僅僅是謝之晏，就連栗萱自己都震驚了幾秒。
她羞紅著臉，上方燈光被謝之晏擋住，看不太清對方是什么神情。
栗萱抿起了唇，不敢和他對視，緊張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從小到大和謝之晏第一次嘗試過很多事情，每每他總會答應自己。
栗萱喜歡上謝之晏，到后面現在和他在一起了，心想著未來自己還會有很多第一次嘗試的事情，也只會認定是他，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只是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唯一真真切切喜歡上的人，也只有謝之晏。
他們高三畢業后在一起到現在，栗萱不知道這些男女之間會發生的事情，算是快還是慢，還算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只是如果對方是她喜歡的人，是謝之晏的話。
她不猶豫，也愿意跨出這一步。
然而，她卻有些忽視了自己話語里的緊張，也是夾雜著幾分不安局促。
謝之晏很細微地察覺出來了。
他沒有著急回答，只是照常一樣摸向她的臉龐：“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應該是什么樣子？”
栗萱看向他，一時間沒理解過來。
“小時候我其實在想，要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這樣子就能夠保護你，可是這個想法，到了初中之后就改變了。轉而一想，你總是把我當成普通的朋友家人看待，我又不想那么快長大，因為怕和你分開，怕你喜歡上其他人……”
栗萱動容地說：“我不會喜歡其他人。”
謝之晏低聲笑著，繼續說道：“后來，當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我就覺得，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小孩后來每年許下的生日愿望，是真的可以成真，這是獨一無二，只屬于我一個人的愿望……”
栗萱瞪大了眼睛。
謝之晏眼里全然都是她：“所以，沒必要覺得其他人的戀愛進度是怎么樣，我們也得怎么樣……你其實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也沒必要順應和妥協，我和你在一起從來都不是只為這些……”
栗萱的手微微攥緊，還是忍不住開口：“謝之晏，你會覺得我這樣很沒有主見嗎？”
她不確定是不是所有男生，會著急或者期待這樣的事情——因為喜歡，所以會更想與對方融合。
她也不知道，首次戀愛步驟下一個應該是怎么樣的一個方向，也會暗自私底下對自己懷疑，謝之晏為什么要選擇她，未來她要怎么做，才能讓對方覺得有新鮮感，他會不會也想著期待這些沒嘗試過的事情……
一旦懷疑，就容易把自己貶低，在戀愛關系里面甚至想無條件答應對方請求，這是很多人都會出現的情況。
“我只知道，你是很重要的，我最喜歡的，最在意和珍視的人。”謝之晏抱住她，“栗萱，不要懷疑自己。”
“不是單單我選擇你，是你也正好選擇了我，我們是相互的。”
栗萱鼻頭一酸，回抱著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里面。
原來被人如此尊重珍視的感覺，是這么美好。
第55章 第 55 章 “所以我很慶幸，我們都……
兩人在這個單獨相處的這個晚上, 什么也沒有發生——
不知道被跟前的人抱了多久，栗萱的手機傳來了語音通話邀請。
她定睛一看，是媽媽打來的。
栗萱急忙推開跟前的人：“謝之晏, 我媽媽打視頻過來了, 要不你去衣柜先藏起來。”
謝之晏：“……”
栗萱起過身來接通。
手機屏幕上是熟悉的面孔，鐘璐對她問道：“小萱，怎么才接電話，你到學校了嗎？是之晏送你回來的嗎？”
說著，她微微頓了幾秒，反應到對方現在是所處在酒店房間。
栗萱察覺到對方的神情，立即解釋：“媽媽！我們今天去了好多景點，才回來呢……我宿舍那邊今晚停電暫時就不回去，酒店房間滿了，謝之晏這邊是雙人床！你放心吧，我不會對謝之晏做什么的！”
謝之晏：“？”
鐘璐反應好久才消化過來, 她知道女兒是故意這樣說著，想用輕松的語氣消除她的顧慮。
視線看過栗萱換上的白色睡袍還有明顯未干透的發梢，鐘璐有些欲言又止。
正巧謝之晏手機終于收到回復, 他看了一眼, 隨后示意栗萱讓自己來說：“阿姨好——”
鐘璐看到謝之晏, 嘴上笑容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也打過招呼。
謝之晏當然理解對方的感受, 他保證著：“栗萱今晚不住我這邊。”
栗萱看了他一眼。
謝之晏將剛才收到的消息給她看, “酒店前臺發來的，說有個預定的客人沒來，十分鐘前退房了。”
鐘璐便說：“這樣啊……小萱，這么晚別打擾別人了, 明天回去學校記得給我發消息。”
栗萱在視頻里對人點頭，揮手結束通話。
房間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栗萱捏了捏手指，看過謝之晏一眼。
謝之晏和酒店的人溝通好，下樓去拿房卡。
“其實我媽是相信你的，今天我和她說了跟你一同出來玩的事情……”栗萱在他身后念叨著。
“嗯，我知道。”謝之晏揉了揉她的頭發，“所以更不能讓她擔心。”
“而且，我總不可能讓女朋友為難吧。”
栗萱嘴邊揚起笑，忍不住捏過謝之晏的臉-
隔天，兩人在其椿市將攻略計劃最后一些景點也逛完了。謝之晏打算送栗萱回去學校，畢竟昨天答應了鐘璐。
“要不我還是明天去車站送你吧。”栗萱覺得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兩人又要道別了。
車子在路上行駛，謝之晏笑著：“節假日很多人往返，你學校離車站又有一段距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栗萱確實無話反駁。
怎么他們學校就建在這么偏遠的地方。
“可是我也想體驗一下送男朋友去車站的感覺啊，謝之晏，你小心會弄得我有分離焦慮。”
前排開車的司機居然很是湊巧又是昨晚打車的那位叔叔，他回過頭笑道：“小伙子，你女朋友這么黏你啊？”
栗萱反駁：“大叔，才不是呢，他明明比我還黏人，臉上那個情緒都要溢滿出來！”
她眼神掃向謝之晏，一副看出‘明明都很舍不得我，現在還一副無關緊要的臉’神情。
栗萱繼續小聲嘀咕：“剛來這邊，在車站門口抱人的時候，才不是這樣……”
謝之晏笑著，在后座靠了過去將她環住。
“女朋友說得很對，我更黏人。”
“哼，耍賴精。”
“耍賴精在罵誰？”
“耍賴精在罵——！”
栗萱當即反應過來，于是改口：“小謝班長是耍賴精。”
謝之晏抿著笑看她，有些意外她居然沒有上套。
“怎么沒有人應答，小謝班長在哪里呀？”栗萱自顧躺在他的懷里，閉眼嘀咕，“小謝班長是耍賴精，耍賴精耍賴精……”
謝之晏垂眸看她哼唧模樣，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車上雖然有時顛簸，但是靠在謝之晏懷里倒也舒服，栗萱也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看到已經回來學校了，栗萱：“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啊……”
她還想著和謝之晏說好多話呢，這會兒都在睡覺上面浪費了。
謝之晏卻表示無妨，因為她邊睡還邊聲討著自己。
栗萱沒想到自己也會說夢話，她一臉疑惑湊去：“真的假的，我說什么夢話了？”
謝之晏：“在不斷嘀咕著說‘謝之晏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前面還坐著司機，栗萱繃不住笑意，這會兒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起來：“不可能，肯定是你胡說！”
下車之后，栗萱沒讓謝之晏走下來了，她回過頭：“大叔，我男朋友就交給你送去車站了哦。”
司機大叔倒是識趣，沒有著急立馬開走，反倒是讓謝之晏下車，“小伙子，下去送送吧。”
謝之晏當然要跟上去：“栗萱——”
栗萱聽到后面的人喊過自己，她腳下一頓，忍不住折返了回來。
栗萱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謝之晏笑著接住了往自己懷內撲來的身影，不舍的語氣在她耳邊響起：“好好照顧自己。”
栗萱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頭回應說道：“這位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你也是呀。”
“栗萱？”栗萱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回頭就看到了夏筱還有陸雙沁，兩人一起出來學校買了晚飯，正要回去。
栗萱聽到聲音，于是跟她們打過招呼大方介紹著：“嗨，這是我男朋友，他叫謝之晏，簡川大學那邊的。”
謝之晏和她們禮貌打過招呼。
夏筱富有意味地“哦”了一聲：“先前就有從栗萱這邊提起，這會兒終于見到本人了。”
她給自己和陸雙沁介紹了一下，補充說道：“我們都是栗萱的室友，還有一個人叫黎芊，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陸雙沁在旁邊退過半步，興許是很少和男生打交道，眼神微微飄忽沒有過多對視。
聊了幾句，栗萱就和謝之晏道別，目送對方回去了車內。
等到只剩下三個女孩子，夏筱拉住她的手問：“栗萱，從實招來，昨天晚上你們……”
后面的話都還沒說完，陸雙沁就感覺有些臉紅聽不下去，急忙制止：“筱筱，我們還在外面呢。”
“這有什么？他們是男女朋友啊。”夏筱倒是覺得這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陸雙沁說不出話來，“也不是每個人，都要這樣吧。”
夏筱總覺得她是在暗戳戳說著自己。
栗萱看氣氛有些不太對勁，急忙拉過夏筱：“夏同學，以后不要這樣子……”
三個女生并肩走著，栗萱走在最中間調節氣氛。
夏筱也不在意陸雙沁的話了，她看向栗萱笑著：“哪樣呀？你們昨晚難道不是，咳咳……”
她沒有說下去。
那盒東西還在栗萱的小挎包里面，她不問還好，這一問又讓栗萱回想當時尷尬的場面。
栗萱嘆了口氣：“回去宿舍我還給你吧。”
夏筱失笑：“還給我做什么啊？”
看向栗萱的神情，夏筱笑容凝固，她語氣沉了一沉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沒用？”
栗萱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夏筱卻誤以為另外的意思，直接一把拉住了她，“他說不用你就答應了？栗萱你傻啊！”
陸雙沁也緊張地看過她們。
栗萱遲鈍了一秒，當即才反應了過來，夏筱卻在跟前怒斥開罵“渣男”，惹得身邊不少來往的同學都看了過來。
栗萱拉過她說：“沒有沒有，你誤會了！”
把人帶回宿舍，夏筱終于是弄清楚事情全部情況了。
她神情倒是有些深意：“真的是這樣？”
栗萱點頭。
夏筱看了她好久，像是也理解陸雙沁剛才的話，倒也沒有生氣，“嗯，純愛情侶談戀愛，好磕。”
栗萱：“……”-
相隔異地確實極為想念對方，但是剛開學栗萱他們的新聞學專業就排課很滿，一周下來全是早八。
相比謝之晏，狀況幾乎也一致。每天都是CAD制圖還有3D畫圖，甚至色彩素描，每次通話時候栗萱就笑著說他們是“把理科生逼成美術生。”
謝之晏課下也有參加一些全國性的設計比賽，他們簡川大學從來不缺少有天賦的人，往往會出現另一個更有天賦與實力的人。
知道他這么忙，栗萱都有些不敢打擾他了，嘴上念叨著分離焦慮，其實她就是太想見到對方了。
特別是他們學校還有一個情人坡，栗萱每次經過都能夠看到數不盡的情侶在那邊約會，到了冬天也不見人少。
栗萱不知不覺就發現已經到了穿羽絨外套的季節了，手機除去和鐘璐外婆的關心問候，就是方冬雪高中的這群朋友們。
林昱哲在國外，因為時差幾人經常不能同頻聊上天。不過栗萱有聽說他最近勤工儉學的地方，有個金發碧眼的同校女生對他噓寒問暖，方冬雪打趣沒準到時候對方真談上了。
方冬雪這邊，栗萱似乎嗅到了有些不太對勁。
方冬雪和她攤牌：“栗萱，我和你說啊，我才知道我跟陸渝考一個大學去了，之前他和顧嘉承一個班。”
栗萱還是有些印象，“哦，當時你們音樂社的那個負責彈貝斯的陸渝學長。”
“就是，之前我送給顧嘉承的那個生日禮物，是一個胸針你還記得嗎……”
“當時你不是找他問過，結果顧嘉承說根本沒有收到你的禮物嗎？”
方冬雪也很奇怪，結果更驚訝的事情來了。
“那個生日禮物，被陸渝拿了。”
“啊？”
“我前幾天遇到他了，他現在正在追我……”
“啊！？”
栗萱很是驚訝，像是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方冬雪一開始也是和她同樣的情緒。
實際上，那個生日禮物當時被許多禮物堆積，擠了出去，被顧嘉承遺落在了角落。
后來散場，是陸渝拿了回來。
但是他一直都沒有說。
并且，方冬雪第一天來到音樂社的時候，陸渝就有注意到他。
高中負責在社團樂隊里擔任貝斯手，陸渝除了會彈，還很會寫。
顧嘉承身為主唱，很多詞曲都是在陸渝的合伙下潤色寫好，而且陸渝占據絕大部門創作。
方冬雪來到音樂社面試那天，她經過允許看過了講臺上面的還未完成的原創詞曲——當時，她以為那是顧嘉承一個人寫的。
過了幾天，她在二試面試里面，在眾人面前毫不畏懼唱了這首他們樂隊的原創歌曲。
是不一樣的情緒，帶著她自身有些害羞，卻包含著少女心事的情緒來演唱著，像是給這首歌曲賦予一個新的曲風。
坐在角落的陸渝，全程目不轉睛看著她唱。
后來，目光凝聚得更多了。
只是她的眼神在顧嘉承身上。
自然不會注意到沉默的他。
栗萱沒想到事情還能這樣發展，感覺很是不可思議：“那你答應了嗎？現在回想，怪不得會覺得陸渝學長看你的眼神，好像確實是有些其他意思……”
方冬雪嘆氣：“我不知道，我感覺我不會喜歡他這樣的冰山男類型啊。”
“哎喲，那只是你以為，我問你，那你還喜歡顧嘉承嗎？”
“那肯定不喜歡了，都是過去式了。”
其實，方冬雪現在想來，總覺得自己喜歡顧嘉承會不會也只是高中時候的迷戀和崇拜，因為身邊的女孩子們很多都在喜歡著對方，所以她也誤以為這樣的感覺，是喜歡才是正確的。
因為如今回想，好像確實也沒有說很心痛和惋惜兩個人沒有在一起。
“那我換個說法。”栗萱這會兒學起了方冬雪之前高中調侃暗示自己的話語，“你討厭陸渝嗎？”
“不討厭啊。”方冬雪如實說道。
“那就順其自然，看看他怎么表現……他居然暗戀你這么久，這會兒大學才遇到了說破，要是你們不是一個學校，他豈不是……”
方冬雪頓了幾秒，忍不住道歉：“對不起，萱萱！”
栗萱語氣懷疑“嗯”了一聲，心想她肯定有什么瞞著自己。
“其實，高考結束之后，畢業典禮散場陸渝來學校找我了，他祝我畢業快樂……”
“啊！！？”
一節更比一節要響亮的震撼聲，身邊的舍友們都好奇問怎么了，栗萱說了句沒事，得虧宿舍現在不是休息時間。
方冬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
栗萱理解：“畢竟，你接受對方暗戀你這個事情，肯定也花了一陣子消化吧。”
方冬雪極力點頭：“還是個超級大帥哥暗戀我！雖然是個悶騷冰山男，你絕對想不到，畢業典禮那天他拿了什么過來——”
“詞曲！他寫的歌！給我聽了他錄制嘗過的demo部分，說想聽我唱一遍。我擱在原地愣了半天，他還問我怎么不唱？是嗓子不舒服嗎？”
栗萱忍不住笑了，這樣的表達也真是太……
話說再多也是要看感覺，方冬雪很怕自己猶豫不決和不確定，決定隨遇而安。
聊完這些瑣事，譚宥這邊則是很消沉，栗萱和方冬雪追問好久，對方才終于吐露：“聽說溫老師好像要結婚了。”
兩個女生終于察覺不對勁，方冬雪本來說自己要急著出去，這會兒突然發來巨響的咆哮語音：“譚宥，你不會對溫老師有其他感情吧——”
栗萱捂嘴，就連本來都開始上課的謝之晏，都忍不住在群里發了個問號。
譚宥幽幽說道：“她不知道。”
看著對方只發了這句簡短的回復，栗萱心里情緒莫名復雜。
對方不知道，也許也永遠不會知道。
也許譚宥也不敢讓溫老師知道，從前高中時候不敢陳述的話語，直到如今畢業之后才一一道出口來。
“也沒必要讓她知道。”譚宥隔著手機對好友們笑著說，“反正，就那樣吧……”
他也不可能現在突然跑回去，對著溫念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甚至他還能夠想象，對方甚至可能會寬慰回來，擺正著身份說道那只是曾經的他身為學生，誤以為的喜歡。
好友們也這樣給譚宥分析著，譚宥沒有反駁，他覺得就這樣默默藏著就好。
等到謝之晏晚上回來寢室休息，栗萱忍不住問：“謝之晏，你說，如果有人喜歡一個人很久，不告白也就意味著沒有結果的話，這會成為一個遺憾還是釋懷呢？”
栗萱一直都是蠻感性的人，謝之晏猜想著她因為譚宥的事情，這會兒是想了一天的猜測了。
“你覺得呢？”謝之晏問。
栗萱：“我覺得，很難釋懷吧。”
她沒有說遺憾，也沒有覺得一定會釋懷。
兩者之間仿佛均有著一部分。
謝之晏對她一字一句說：“所以我很慶幸，我們都喜歡著彼此。”
栗萱臉上動容，她是戴著耳機的，但是清晰地聽到對方寢室傳來了其他男生的打趣驚呼聲，像是在起哄。
謝之晏沒覺得跟對方表達自己，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盡管被身邊人聽到，他也會一字一句清晰告訴對方他的心意。
“也有很多情侶，后面都是走著走著就散了。”
“我們不會。”
“我沒打算考研，在校期間我想多多爭取實習經驗。等到畢業，我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實力，能夠回去梨析的電視臺任職。”
“嗯，這樣的安排離你的夢想也更近一步了。”
因為聊久導致手機微燙，栗萱蓋著棉被，貼在耳邊說：“那你呢，以后會去更遠地方嗎？”
他們建筑學大學在校要念五年時間，就在昨天，謝叔叔還建議謝之晏之后去國外留學。
栗萱雖然還沒有和謝之晏在戀愛上面吵架，但是她不敢保證以后未來會不會發生吵架。
哪怕再親近的戀愛關系，都可能會因為異地有隔閡，即使他們從小到大都認識，栗萱對這個戀愛沒有信心，而是覺得好像彼此要走好長的一段路。
她不可能遷就謝之晏的夢想，也不愿意控制拉住對方不給離開。
很多事情，都無法做到兩全，有時候栗萱看那些戀愛異地的博主，部分會結束異地進入婚姻殿堂，有的可能一半就暫停更新了。
“少焦慮，很多戀愛博主都是裝出來的，甚至可能是公司給出的人設來演的劇本。”夏筱毫不留情戳穿說道。
栗萱當然知道，她只是想找個宣泄口對比一下。
“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先不想。”栗萱情緒也是遞增起伏地很快，“謝之晏，我會變得勇敢一點。”
“你也可以去勇敢，追求你想要達到的目標。”
謝之晏心里想要對她說的話亦是如此。
“栗萱。”
“嗯？”她在手機那邊勾著笑意詢問。
“好喜歡你。”
“喔——好喜歡你哦——”
栗萱還未來得及回復，反應過來是他那邊的舍友又再次調侃，她怔了片刻失笑。
栗萱：“以后時間里，我可是也要繼續聽這些話的哦。”
第56章 第 56 章 完結章（上） “之晏比……
正值午后, 耳邊傳來百葉窗被人猛然拉開的聲響。
栗萱的朦朧睡意還未消散，眼皮睜開側過了頭。
一縷刺眼的陽光正好與她迎面。
“哎，原來你今天回來了啊？”章巧直到湊近了工位才發現她, 過去將百葉窗又降下幾寸位置, “他們都出去吃飯了，怎么不一起呢？”
栗萱表示沒有什么胃口，隨后從滿是資料文檔堆疊的桌面直起身子：“外采工作還順利嗎？”
前一陣子，她剛從梨析市廣播電視臺成功轉正，章巧跟她還是同期入職的朋友。
栗萱大學畢業的目標就是這里，如今兩年后兜兜轉轉終于成功入職。
“進度差不多了，但是估計明天還要出去一趟。”章巧嘆了口氣，將注意力轉回她身上，“怎么樣，你的手腕好點了嗎？”
“沒事，昨天我已經去拆掉繃帶了, 醫生說恢復挺好的。”
章巧在她身邊坐下：“那也好好休息呀，組長給你請的假不是還有幾天嗎？”
她們的組長叫宋臨，也是倆人的直系上司。
栗萱：“最近那么忙, 少一個人都會耽擱好多事情呢……”
像他們這樣直擊第一現場工作的民生類型記者, 難免會遇到各種突發狀況——小到接各種熱線電話, 大到去現場爭分奪秒采訪報道，遇到不配合的人還可能被刁難, 甚至面對暴力驅趕的等等行為。
半個月前, 栗萱和幾位同事收到舉報，要去調查某家企業違規偷排污水的事件。
地點在比較偏僻的郊外，根據市民私下提供的時間和信息，眾人夜間成功潛入對方所說的污水排放源頭, 還拍到了他們直接利用暗管將污水排出廠外河水的證據。
就在大家小心翼翼收好東西要撤離，一道刺眼的燈光直射聚焦在他們這邊方向，隨后一聲響亮的呵斥聲叫住他們。
栗萱心里一跳，看到了一群面相兇狠的男人堵在了出口，手里還握著很粗的木棍。
在對方一行人湊近過來時候，宋臨回頭說道：“保護好攝像器材，小靜，你趕緊聯系阿梁開車過來門口——”
組內只有栗萱和小靜是女生，對方氣勢洶洶來到跟前卻沒有把重心放在她們身上，直接朝著其他拿著器材的同事方向走去。
宋臨擋在最前面與他們交涉，扛著器材的攝像大哥被眾人緊緊護著，對方便直接上手推搡過宋臨等人，目標就是沖著攝像機。
眼看矛盾愈發激烈，栗萱看了一眼旁邊，他們已經不知不覺靠近到了剛才的入口鐵閘門。
她正好也是距離門口最近的人選。
栗萱心里頓時萌生一個大膽的念頭，她偷偷和攝像大哥比了個眼神，隨后緩緩靠近。
對方眼神閃過一秒，立即會意繼續維持著鎮定的臉色。
“我不管你們這些人是什么媒體，如果想離開就得把拍到的東西必須留下刪掉，否則……”為首的男人叼著煙，眉目上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
沒等他說完話，下一秒他就感覺眼前有道身影快速躥過——被人忽視的栗萱一把撥開他身邊的人，將攝像機抗過肩上就往外跑去。
阿梁收到宋臨消息已經將車開到門外，車燈直直打過半掩著的鐵閘門。
“別讓她帶著機子跑掉！”其他人緊追上去，宋臨幾人一同擋著。
栗萱聽到后面全是推搡和沖突聲，郊外這邊的路段全是泥巴，加上昨天還下了雨很是打滑。
攝像機扛著真的很重，偏偏鐵閘門下方有幾節樓梯，滿是塵土石礫。她不敢減慢步子，身后有道聲音沖著喊道：“栗萱，小心后面！”
宋臨在她身后喊過。
栗萱感覺身后的人已經追來了，隨后耳旁感受到有陣冷風拂過。
他是沖著手里的攝像機——
栗萱偏過身子跳下最后一個階梯，卻因為機身太重加上全是濕漉的泥巴打滑，于是直接從剩下一半的樓梯高度摔了下去。
“給老子起開！”男人不顧她摔倒，搶不了索性上前踢過攝像機，栗萱顧不上摔倒的疼痛，用身體護著器材不肯撒手。
于是男人連她一起拽過踢打。
“混蛋，你別打我臉啊！”栗萱生怕他給自己臉上一腳。
要是受傷又被媽媽知道，估計得又一次被她念叨好久了。
還有謝之晏。
阿梁將車門打開跑來：“你們動手打人是吧，我已經報警了！”
說著，手機屏幕亮著顯示已經要撥出通話，男人見狀惡狠狠瞪過了對方急忙離開。
阿梁急忙蹲下要扶起栗萱。
“梁哥你先別扶我！”栗萱這會兒終于疼地哭了出來，“好疼！我手腕這里好疼……”
摔下來的時候因為護著器材，所以栗萱的手被沉重的機身壓到，半個身子臟兮兮的藏滿塵土泥灰。
雖然沒有扯出口子流血，但是栗萱感覺那種痛感是鉆心的。
宋臨等人擺脫了身后糾纏的家伙們，跑來后一眼認定栗萱肯定摔骨折了，當即讓阿梁啟動車子：“趕緊送去醫院！”
郊外距離醫院的路程有段距離，
宋臨透過車內后視鏡看到栗萱滿臉淚花，小靜在旁邊不斷小聲安慰，她吸著鼻子沒有哭出聲。
宋臨默默地看著她，突然想到之前栗萱實習時期也是由他帶領著——因為平日極為嚴格且冷臉，組內同事多少有些懼怕卻也十分敬佩他。
就算栗萱是新來的女生，做錯了事情也沒有少挨他指責，可是心態卻好得不得了，第二天反而更加亢奮投入進工作里面。
身邊同事調侃這個年輕女孩仿佛有著使不完的力氣，讓他這個冷面領導別太過嚴厲了。
晚上這個時間很幸運地沒有堵車，到了醫院宋臨等人急忙把栗萱送去急診。
等到栗萱纏著繃帶出來，他輕聲關切：“還疼嗎？”
栗萱搖頭，吸了吸鼻子：“但是組長，咱們的攝像機沒有摔壞吧？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很耐摔的。”
“噗——”阿梁被她這般樂觀忍不住笑了示意她放心。
栗萱終于也笑了：“幸好幸好。”
“幸好沒有摔到頭！”小靜在她旁邊接過話，“我剛才后面看過去，真的嚇死人了，就見人直接就這樣帶著身子都滾了下去……”
眾人都沒有離開陪著栗萱，出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小靜則是和阿梁他們順路一起。
宋臨本想幫栗萱打車，然而栗萱卻比他更要快一步。
車子很快來了，宋臨便送了送她：“我會幫你請好假，養好傷再來上班。”
栗萱禮貌笑著，好看的眉眼一彎：“謝謝組長。”
宋臨眼底一觸：“以后不要這樣子做了，很危險。”
栗萱本想還說些什么，手機卻傳來一條消息，她看到后驚呼一聲。
宋臨有些疑惑。
栗萱將車門關上：“組長，我先回去了！醫院繳費的錢你記得報銷，別自己墊了——”
宋臨：“……”-
栗萱一回到家，看到家門敞開著，里面傳來兩道熟悉談笑的聲音。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盡管此時年齡已經很大的年糕，依舊會日復一日迎接著自己的小主人。
里面的人察覺到外面有人回來，靠近門口說著：“終于回來了，之晏你看吧，最近她真的一天比一天還要晚回家……”
栗萱急忙整了整自己的頭發，面帶笑容地迎接鐘璐。
當然還有突然趕了回來，栗萱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的異地戀男朋友——謝之晏。
“我們平日都忙，有時候消息也沒有辦法立馬回復。”謝之晏也和對方應聲說道。
然而他嘴邊還噙著笑意，結果一出來就對上她此時的模樣。
一秒鐘的時間——
栗萱看到謝之晏是肉眼可見地快速散去抿成一條線。
鐘璐也被嚇了一跳：“哎喲，你這孩子早上出門還活蹦亂跳，怎么這會兒弄成這樣啊，不是說跟組外采調查嗎？”
栗萱一副自然神情：“對啊，不過總有一些突發狀況啦。”
謝之晏眼神凝聚在她纏著繃帶的手。
她看向謝之晏，親昵地用另一邊手拉過他：“你怎么突然回來啦！最近不是說很忙嗎？你……”
話還未說完，栗萱聲音漸漸收住了。
又是這樣的眼神了。
栗萱將頭低過，嘀咕著：“我沒事，都包扎好了。”
她拉著他，“我們進去再說。”
說著督促著腳邊的年糕跟上。
謝之晏盯著她，無聲的眼底里面全然顯露心疼。
鐘璐著急地問過事情，栗萱解釋了全部過程安慰道：“組長他們第一時間送我去醫院，拍了片醫生說就是普通的骨折，不嚴重的，放心吧……”
“媽媽都和你說過了，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攬著往前面沖。”鐘璐顧慮的其實是她總是不怕的性子，之前實習時候也是這樣。
上一次栗萱確實沒有沖在最前面，但是因為去采訪一處當地的民生糾紛，雙方推搡的時候勸架被人肘擊……
根據章巧回憶，栗萱當時的鼻血就那樣血淋淋流下來在記者服馬甲上面，第一是時間還在顧著差點在手上滑落的話筒。
“你上次也這樣說。”謝之晏忍不住開口，“你說過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語氣沒有責問，卻是克制了好幾分鐘沉浸下來的情緒。
栗萱感受到他這份關心的重量，向他身上靠去撒嬌：“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在外面工作再苦再累的時候，栗萱就從來不會露出柔弱模樣，一回到家看到謝之晏出現跟前，同時也不想讓他擔心也終于卸下了逞強。
鐘璐看過兩人，心里笑著趁機離開給他們獨處。
“這段時間我可以帶薪休假！你要待到什么時候呀？”
看著栗萱又想跟上次一樣岔開話題蒙混過去，謝之晏沉著聲音：“如果我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又要瞞著我？”
栗萱有些心虛地攪了攪手指：“我不也是，不想讓你分心嗎？”
謝之晏目前還在讀研，近期更是和同學忙著各種項目和論文，出于不想讓對方擔心，栗萱便沒有告訴謝之晏自己的狀況。
結果就是那一天，方冬雪和陸渝碰到了他——陸渝在大學時候組了一支新的樂隊，畢業后也毅然帶領大家走著音樂道路，發行了幾首原創歌曲頗有些名氣，還因此受邀參加一檔音樂綜藝節目，錄制地點很巧合就在簡川市。
第一期公演結束時候，方冬雪特地飛去給對方慶祝，一行人去某家餐廳吃飯遇到了謝之晏等人。
“班長，好巧啊！”方冬雪還是沒改高中時候的叫喚。
謝之晏也跟陸渝他們問了聲好。
“班長最近跟栗萱怎么樣呀？”
“她這幾天都沒有怎么找我聊天，估計也怕打擾我，等一下準備給她打個電話……”
方冬雪咧笑著，似乎想到什么很快又壓下了嘴角。
兩邊人各自訂的包廂挨近著，吃到一半方冬雪給栗萱發去消息。
“小萱，你好點了嗎？我說你啊，現在是比實習的時候還要更拼，那群人互毆你沖上去挨著做什么？”
“有人帶著小孩來撒潑打滾，我眼看著那小孩要被踩到了，我著急啊！”。栗萱在手機那頭嚷著，“我鼻子現在還感覺是腫的，幸好沒破相，不然謝之晏知道肯定又嘀咕我，更何況我這幾天都被我媽說了好久……”
方冬雪本想和她分享吃飯正巧碰到了謝之晏，結果余光像是瞥到什么。
她側頭看去，沒想本人正好這個時間出來包廂門口。
她笑容僵了僵，謝之晏卻聽到了全部。
“冬雪，你怎么不說話了？”
“嗯，就是班長他……”
栗萱皺著眉頭：“謝之晏？你跟我打電話聊天怎么還這樣叫他？”
一般來說，這樣的稱謂不應該是當事人就在跟前聊天才會提及到……
栗萱頓時意識到什么，咽了咽口水：“他在你旁邊？”
方冬雪尬笑了下，和謝之晏凝聚的視線對視上，跟著手機那頭的人說：“對。”
栗萱汗流浹背：“聽到多少？”
方冬雪攤牌：“全聽到了。”
謝之晏：“……”
他嘆了口氣。
話題拉回，栗萱回想那件事情也不以為然：“謝之晏我告訴你，你是不知道今晚的場景，那群人囂張地不得了還想要砸壞我們的攝像機子呢！”
“幸好我護著了，不然我們的功勞都白費了！你別擔心，我下次一定一定會注意！”
謝之晏卻總覺得對方應該告知自己，不然每次都提心吊膽，擔心她有接到這樣的工作哪里受傷了又瞞著自己。
興許是解釋這么多他還是這份嚴肅的表情，栗萱也有些委屈和小賭氣了：“可是告訴你也沒有用啊……”
謝之晏微微一怔。
本來這幾個月他們都很少溝通，基本都是深夜才回復消息或者打上那么幾分鐘的視頻通話。
她也是會羨慕一些身邊的其他人，每到關于情侶的節假日或者普通的周末，他們的時間都是岔開。
栗萱每次忙完工作回來，謝之晏甚至還在圖書館里面沒有回去寢室，她也理解又不敢打擾謝之晏。
因為隔壁房子被謝家租了出去，鐘璐把謝之晏以前留宿的客房收拾了一下。正想問倆人要不要吃下午剛買的水果，一出來就看到兩個人氣氛沉靜下來。
謝之晏率先抬頭，應了一聲說去幫忙。
栗萱抱著沙發的枕頭沒有說話。
“怎么了？剛才跟之晏鬧矛盾了啊？”鐘璐小聲詢問。
栗萱抱著枕頭搖了搖頭。
只是后知后覺著。
自己說了好像挺過分的話。
隔天栗萱才知道，謝之晏一早出發去找同課組成員匯合。
他這次臨時回來也是參加一個設計項目，位置很巧靠近著梨析市。
這次回來，也是前段時間她在視頻通話里說想見他，于是他昨晚就不嫌麻煩特地回來見她一面。
他本來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啊。
栗萱騰出沒有受傷的另一只手摸著年糕：“年糕，你要不去喊你主人回來，讓他和我吵一架算了。”
“昨天鬧小別扭了？”鐘璐笑著問。
栗萱想了想，說：“媽媽，我好像說了蠻過分的話。”
鐘璐凝視著她看了好久，忍不住笑了：“小萱，你這一點和他很像。”
栗萱眨了眨眼。
“你爸爸以前有時候出任務的時候，也會磕著碰著。當他在隊里連著好些天都沒有回家，我就多少猜到了……”
“他也總是怕我擔心，不想告訴我。可是你知道嗎？我那時候就和他大吵了一架，因為太在意了又擔心他不能理解，只覺得我是無理取鬧。結果啊，他隔天休假就急忙趕了回來，本來還生著他的氣，看到他那個愧疚樣子哪還有其他埋怨情緒……”
栗萱：“我還希望，他能和我吵一架呢。”
鐘璐：“我想，之晏比你想的還要更珍惜你。”
栗萱心里一觸，瞪大了眼睛。
“小萱，我有時候也會很擔心你，因為你跟你爸爸太像了，做事情像是永遠都不會猶豫，也不會害怕沖在前面……”提到早些年因公殉職的栗延，鐘璐說到這里有些哽塞，卻也為他驕傲。
早在栗萱決定成為民生這一類媒體記者，在她實習時候面對的一線現場和各類沖突發生后，鐘璐也總是提心吊膽。
這一行面對的現場沖突和矛盾是最真實的，所以同樣失去過摯親的那樣感受，鐘璐太能理解謝之晏——
他的擔憂比誰都多，可是他的支持永遠是無底線偏向于他最珍惜的人。
第57章 第 57 章 完結章（中） “你不要……
于是栗萱把前些天的事情跟章巧談了談心。
自從謝之晏回去簡川市之后, 確實也沒有那么頻繁對她發問各類問題。
往常栗萱有什么工作，都會習慣和他說一聲，如果沒有說他也會先一步過問。
“小萱, 估計你男朋友怕你嫌他煩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真的沒有！”
栗萱怎么可能會嫌謝之晏煩。
她意識到自己本來不想讓人擔心的初衷，如今反而讓對方愧疚。
一想到曾經剛開始當實習記者的時候，栗萱真的是苦得不行，每天也都很累，因為是新人還不被重視，什么雜七雜八的活都可能安排給她。
所以當時一下班，栗萱就忍不住給謝之晏發消息——對方永遠都是耐心地回復，但是好幾次她都聽到那邊的背景音也挺忙的。
于是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有什么苦累的事情，都要跟謝之晏報備，身邊也有其他女生，累的也不是自己。
而且, 她也擔心謝之晏覺得自己太容易抱怨。
然而她不知道，另一邊的謝之晏這些天也矛盾著。
他們研究生是二人寢，終于迎來周末休息, 舍友見他窩在宿舍桌前一個下午沒有什么動靜, 卻又帶著眼鏡很是認真看著屏幕。
因為他的桌前沒有簾子, 對方一轉身就瞥見他的電腦頁面標題。
——“過度關心女朋友她會不會覺得煩？”
——“戀愛時會把女朋友逼走的‘5件事’”
——“異地戀男方視角要注意的各類行為——”
“……”舍友忍不住問話：“你這是和女朋友起矛盾了？”
他老早就想問了，這些天只要回到寢室對方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和他是同一個課題組的室友, 前些時間他們去其他市開學術會議的時候, 謝之晏前天晚上還不嫌麻煩跑回去見他女朋友。
“和女朋友吵架了沒什么，我和我家那位也經常吵，咱們男生就得多哄哄。”舍友一副秉承著過來人的經驗對他說著。
謝之晏側目看他，凜然說出兩個字：“沒有吵架。”
眼神凌厲。
“……”舍友嘴角一抽：“行。”-
栗萱想著, 還是給謝之晏打了個電話。
謝之晏直接秒接。
“親愛的小謝班長，你吃飯了嗎？”栗萱像往常那樣子問著他。
謝之晏如實回答：“準備等一下去食堂。”
“這樣子哦……”栗萱在那頭若有所思，像是有些沒有說完。
謝之晏耐心地等著她。
“那個，前些天我和你說過了，其實我沒有嫌你煩。”栗萱有些支吾地說，怕他不相信多想又重復一遍，“真的，我那天那番話真的太混蛋了！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過分，謝之晏，你要不和我吵一架吧？”
這么久以來，兩人在一起幾年時間就沒吵過大架。
再嚴謹些，從前相處的模式就是謝之晏從來都在包容自己。
謝之晏聽到她最后一句有些沒忍住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和自己吵架的要求……”
栗萱嘀咕：“謝之晏，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我把你看得很重要很重要！你不要每次都忍著，如果真的不舒服想要和我吵架或者理論，你可以盡管提出來！”
栗萱承認，自己的小腦袋瓜有時候確實有些多想。
她有次正好和同事們出差在簡川市，提前完成采訪時候還有空余時間，她就想著找謝之晏見上一面。
那天她還遇到了謝之晏其他班的同門聚餐，跟人打過招呼后大家都挺熱情，也是謝之晏第一次有機會和大家線下介紹過自己的女朋友。
“原來他們小時候就認識啊，那算是青梅竹馬水到渠成的情侶了……”
中途去衛生間的時候，栗萱就聽到洗手臺前有人討論自己，她還偷偷樂著。
“說實話啊，要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我先前是想要追一下他。唉，可惜了如今名草有主……”
“啊？你藏的蠻深啊。”
“可不是嗎？一開始認識謝之晏還以為他很高冷，當時就想著這樣的人找對象的要求會高一些，所以就想著矜持一點熟悉了再行動的，誰想到呢？”
“真好奇他們從小到大在一起的感情，一開始青梅竹馬的友誼不會太混淆嗎？而且很多角度感覺也是互相陪伴很久的情感，糊里糊涂就在一起了……”
兩個女生也許沒有惡意揣測，只是當事人聽著又是另一個角度。
栗萱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于是回去餐桌前面，謝之晏和幾位師兄師姐正好聊到一些最近他們導師做的各類項目。
吃晚飯的后半場無非就是聊些話匣子，今天的聚餐本就是對方同門之間談樂，不止是謝之晏，也有其他人帶了各自男女朋友前來。
但是栗萱談話一對比，就顯得自己好像有些“微不足道”。
“之晏的女朋友是哪個學校畢業呀？”
栗萱大方跟對方介紹了自己：“我本科是在其椿大學讀的，學的是新聞學。”
“之前從之晏那邊聽說你大學積累蠻多經驗，好像已經在工作了？”
“嗯，現在是在老家那邊的電視臺做民生類的記者工作。”
對方禮貌一笑說了聲“這樣啊”，結果話題下一秒就被岔開。
栗萱當然明白他們不感興趣。
雖然母校不是什么很厲害的名牌大學，但是栗萱喜歡自己的學校，更喜歡自己一直努力的工作方向。她本來覺得人各有志，身邊有同學去考研考公，就像謝之晏屬于是讀書學霸腦袋，適合搞各種學術項目和競賽。
直接選擇就業還是做傳統媒體民生記者又苦又累，但是每天都挖掘很多報道和揭露一些真相事情的成就感，讓栗萱感覺找到屬于自己想要做的方向，所以一直以來都從來沒覺得自卑。
然而這次，對方的話題顯而易見不太在乎她，無非就是這桌飯局上面和自己搭話是謝之晏女朋友的身份。
栗萱確實也不能聽懂他們討論的各類設計，各類項目。
于是在謝之晏旁邊默默安靜吃著跟前的菜。
她左手垂下撐在椅子旁邊，忽然感到有道溫熱附了上來。
栗萱看了過去，謝之晏沉著地與幾位師兄師姐們聊過收尾話題，他意識到栗萱在旁邊有些冷場，當即就給她回應示意還有他在。
栗萱心里有些暖呼呼的。
散場時候，有人還想繼續下半場給一個趕回來的朋友去慶祝生日，謝之晏并不認識，謝之晏也有同組的成員性格比較內斂，一致也不打算去。
其他人可能無所謂，但是謝之晏比較顯眼，大家便試問著他要不要去，說著走出了門口。
晚上的風挺大，栗萱扯了扯謝之晏的袖口：“你跟他們去吧，我這邊先回去酒店了。”
明天她還得和同事們一大早趕回去。
知道自己的優秀男朋友有多萬眾矚目，栗萱其實也蠻高興。
謝之晏沒答應：“我送你回去。”
他走過那邊跟師兄說明了一下，對方也沒有刁難表示理解。
送她回去酒店的路上，栗萱不止一次問：“這樣真的可以嗎？沒準你還能認識更多的人脈呢。”
就連她們工作上面，很多采訪機會都是得人情世故配合能力才可以打交道。
謝之晏看她這幅多想的模樣，他反問道：“還好嗎？”
不需要多言，他就看透了栗萱今晚的心理。
栗萱也不偽裝，嘀咕說道：“你的這些師兄師姐們都好厲害，今晚飯局的話題我一個都聽不懂，早知道不來蹭你們這頓飯局了……”
謝之晏卻笑不出來，“是不是他們對你說了什么。”
栗萱擺手：“沒有啦，是我自己多想。”
栗萱腦海還是剛才衛生間里聽到的話題。
說實話，在喜歡的人面前她今晚確實有些小小自卑了。
都說什么“上岸先斬意中人”，栗萱當時對這句話其實沒多大感慨，現在反而是自己在這里矛盾。
“我感覺好像和你生活軌跡逐步變遠了，我們能談及的事情已經不像以前高中時期那么簡單，每天就想著單純能在一起就好，可是未來哪有這么簡單。”
“我每天工作都好忙，你在學業上面也是如此，但是我們忙碌的方向都不一樣，話題，環境身邊的人都不一樣，加上還是異地戀……你身邊肯定不乏有人喜歡你，就像……”
就像她剛才聽到那個女生談及之前想要追謝之晏的話。
“謝之晏，你覺得我們未來能堅持多久啊？”
好多好多在一起的異地戀情侶，分開的理由不完全是第三方人的介入……
想到這里，謝之晏神情凝重，停下腳步。
栗萱回頭看他。
“為什么這樣說？”栗萱著實沒有想到謝之晏就這樣著急發問：“栗萱，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夠好，你為什么突然這樣說？你對我膩了嗎？你不要我，不喜歡我了嗎？”
“栗萱，你……”
栗萱看他著急地快哭的神情，得知他誤會了什么急忙解釋了全部事情。
謝之晏像是如釋重負松了口氣，急忙上前抱住她。
“幸好你沒有討厭我。”這下輪到謝之晏嘀咕，“你之前說，你當時受傷你們組長還給你帶飯了。”
“說這么多莫名其妙的話，我以為你這次來是不要我了……”
栗萱本來還挺難過，現在頓時把今晚的情緒拋之腦后了。
剛才他的那些師姐們說什么來著，誰說謝之晏是高冷性格，誰說他是高嶺之花。
噗——
怎么辦。
她好想拿手機錄下來他這個模樣。
“你吃醋啊，謝之晏。”
“嗯，吃醋。”
栗萱感受著有只小狗趴在她的肩頭委屈：“可是更多的是難過，為什么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呢，你明明特別好啊。”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實習去和同事做暗訪調查一天沒回我消息，知不知道我嚇得不行，可是你和你的同事們真的很勇敢，我很為你驕傲……新聞報道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你在屏幕出現幾秒卻是受傷的樣子，又好心疼你。”
本來是栗萱想要安慰謝之晏，這下子反倒是栗萱哄他哄了半天，說了好多遍“自己一定不會拋下他”，諸如此類哄小孩子一樣的話。
“不要理那些人。”謝之晏說，“因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的。”
……
回到現在，當謝之晏再次回復她“因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的”。
栗萱頓時泄氣無力反駁。
“我只是怕你，覺得我會不會擔心你過于煩了。”謝之晏袒露心扉，“栗萱，我是個沒有什么安全感的人，我小時候爸媽還沒有分開前總是吵架，我就擔心他們會不會真的不要彼此，甚至不要我了……”
栗萱在電話里愣住。
“后來發生的一切你也知道了，萬阿姨和我爸在一起了，我又擔心年糕被他們丟掉，結果年糕真的被丟了。”
“是你把他找了回來，也把我找了回來……你一直都陪著我，說永遠都不會丟下我，我真的好開心。在之后日子里，我們也一直都沒有分開，我卻沒想到真正意義上面在一起后，居然開始要異地戀了。”
謝之晏垂著眼眸：“你總說我不會對你生氣……栗萱，我只會氣我自己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你是我第一次這么喜歡上的一個人，我想這輩子也只有唯一一個。”
栗萱這才反應，是自己這段時間工作上總是讓自己受傷，讓他心里不安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熱愛這份工作，所以他從來沒有否定一句，或者讓她別干了。
但是他會擔心。
因為失去過很重要的人，已經開始害怕那樣的感受重蹈覆轍。
栗萱鼻間有些發酸。
她沉浸幾秒，語氣漸漸柔和下來：“謝之晏——”
“嗯。”
“你放心。”她說，“我會陪你一輩子好好的。”-
過了幾天，栗萱和同事們從宋臨這邊收到了新的調查：“之前我們收到民眾舉報，說是在某個直播間購買的特價衣服，拿到時候卻發現衣服臟的不行，并且評論中也有其他人懷疑衣服都是沒有源頭收來的‘洋垃圾’……”
栗萱雖然前段時間受傷休假，但是她也知道這個事情：有些黑心作坊工廠會低價回收大量舊衣服，甚至連消毒清理都沒有，只是表面批量過水烘干，接著在互聯網根據清倉直播的形式，口頭上面以尾貨和福利價格售賣出去。
“直播間大多都是從自由買手那邊拿貨代理，甚至衣服是過了好幾手才批發收購也是毫不知情。所以被舉報后，平臺網站只能給予閉店處罰，源頭工廠到底是哪里，之前我們并沒有確切線索，不過這次——”
宋臨示意章巧放出數據，她點頭匯總：“就在前幾天，我們收到了一位服裝買手的舉報，她說實在看不下去這些不知源頭的衣服流入市場，甚至還包含了童裝……根據調查，購買這些低價衣服，大多數都是經濟條件不太好，低薪范圍的人群領域。”
說著，就將對方偷拍到的工廠照片放上屏幕。
成堆的衣服像是破爛一樣堆積成山，工人們隨意地從地上撈起衣服，工廠里面也沒有具體的消毒流程，直接就這樣打包出售。
栗萱聽著都覺得憤憤不平：“不敢想象，這里面產業鏈的利潤會有多高……”
這些黑心的資本家倒是賺得盆滿缽滿，然而底層群眾卻要為他們買單。
宋臨看了她一眼，淡聲說道：“那家工廠的地址一直在換，還不止一家工廠——”
栗萱看去，發現這個位置竟然就是謝之晏的母親鄭書琳，離婚后帶他回去的地方。
“他們藏在一個村子里，白天沒有動靜，晚上都有放哨的人，那些收來的衣服都是小客車深夜送來批量打包，而且一有什么情況就會立刻開車走掉，連攔下的機會都沒有。之前章巧沒能成功拍到素材，還導致他們更換了地方與時間……”
“我們在那位買手幫助下取得對方信任同意接貨，所以需要有人偽裝這個身份進去錄下證據——”
說著，宋臨語氣微微一頓。
服裝買手這個職業本就是女性比例居多，對方也大多數會警惕心放下幾分。
組里能夠做暗訪調查的女生不多，章巧先前調查失敗了，小靜又是新人有些怯場，也才入職兩個月，沒有實際做過這樣的調查工作。
只有休假了一段時間，沒有參與這項事情的栗萱目前是最合適人選。
栗萱沒有猶豫：“組長，讓我去吧。”
宋臨有幾分猶豫：“你手上的傷如何？”
“已經拆掉繃帶了，沒問題的。”栗萱現在感覺斗志滿滿，她勢必要把這些黑心的資本家都曝光出來，將這些證據交給警方，把真相全部公之于眾。
臨近出發的那幾天一直都在下暴雨，栗萱和大家驅車來到村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邊的村子會這么落后。
栗萱和章巧說道：“怪不得選在這樣的地方，幾乎都是留守兒童和老人，誰能注意到這邊還會藏一個工廠。”
原本是以為距離謝之晏小時候回去的那個村鎮，結果是還要往前走一段路，宛若是藏在荒山野嶺一樣的村子。
約定對接的時間在晚上十點。
栗萱出發前特地給鐘璐還有謝之晏發去消息。
謝之晏在另一邊的城市看過手機屏幕。
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似的，顫動了一下。
如果不是栗萱要調查這件事情，謝之晏幾乎都要淡卻這個小時候讓他失去母親的地方。
那時候的記憶其實已經很少了，他只記得通訊和網絡都沒有大城市那么發達，村里還有挺多留守兒童跟老人，鄭書琳帶他回去后，是為數不多可以在當地唯一的幼兒園上學的孩子。
地震發生當天，他記憶里的世界宛若灰蒙蒙一片。
周遭都是冰冷死寂，沒有一絲生機。
以至于他這么久以來，甚至都沒有回去過一次。
鄭書琳并沒有在那邊長眠，謝程遠當年念著孩子的創傷，特地把墓碑遷回了梨析這邊。
“能保證安全嗎？”謝之晏得知她是一個人只身前去，心里的擔心不由得多了幾分。
栗萱其實自己也蠻緊張，但是她依舊回復：“我會注意的。”
因為時間約在了晚上，栗萱這邊還在準備工作。
消息發完之后，謝之晏感覺心情一刻都無法平靜下來。
他總覺得有些不安，卻又不敢給對方發去問候，生怕影響到她的調查進度。
不過他有章巧的聯系方式，栗萱之前就有把這位最好的同事介紹給對方認識。
章巧和宋臨幾個人在外面，前一刻鐘收到消息栗萱正好順著倉庫那邊的接應人前往地點。
章巧看過謝之晏發來的詢問，她發去語音：“放心，我們都在這邊候著，就算被發現頂多把栗萱趕走。”
對方也不是什么窮途末路的亡徒，都是為了利益賺這些黑心錢游走在法律灰色地帶。
另一邊的栗萱在進去前，果然被喊過搜身檢查。
“喂，你們都是男的——”栗萱口頭強硬著，故作嫌棄。
對方嘖過一聲，從旁邊喊來了一個女孩，看樣子才十二、三歲。
栗萱看過了她，灰撲撲的臉像是沒有吃飽一樣，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舊。
手腕甚至還有觸目驚心的傷痕，像是被人用藤條打的。
“哪來的臟兮兮小孩，你們這黑心工廠還雇傭童工？”栗萱裝作一副很是嫌棄的模樣，不情愿地上前讓她搜身。
男人說道：“什么雇傭童工，她爸媽早就把她扔了，要不是我好心，這邊給她飯吃，她早餓死在大街上面了。”
“給她飯吃就是好心人了？看她這個年齡，你應該好心讓她去學校上學才對。”
“嗬，別把自己說得多清高——你們這些買手要是有良心，就不會聯系我們這邊工廠拿貨源，誰也別看低誰！”男人往地上吐過口水，嚴聲催促著女孩，“給老子好好搜啊，如果他媽的又像上次那女的身上找到攝像頭，哼，這些狗屁記者就知道來找事……”
栗萱對上了男人狠戾打量的目光，她心里微微緊張一跳，面色依舊自然平靜。
她把微型攝像頭藏在了衣服袖口中間，女孩搜好一邊身的時候，她故作不是很有耐心摸過自己頭發，趁著滑落掉進背后已經縫好的衣服，正好順勢面料滑過另一邊的袖口。
這個方法她和章巧幾個人演練了好幾遍，至少是唯一能夠躲過搜身的步驟了，除非對方拿出金屬探測器類。
然而這次栗萱幾人賭對了，對方很是簡單粗暴喊人上前搜身，主要也是他們輕視，覺得這樣子就能篩選，上次章巧就是被發現了。
女孩很細致地搜完，動作仔細地讓栗萱都微微吐了氣。
直到她說出“沒有”兩個字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