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野子又幸福了◎
也不知道是哪戶人家,在家里守歲等轉鐘后就跑出來放煙花了,煙花筒一簇又一簇地在天上炸開。
密集的砰砰聲響在耳邊,也沒能掩蓋掉宵野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唇上的觸感溫熱輕軟,鼻間縈繞的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氣息,他想確定眼前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他像是被下了定身術一樣整個動彈不得。
花火落下時,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身上。
季南星緩緩睜眼,一抬眸就對上了宵野震驚的眼神,輕笑著退開后微微歪頭看他:“再不呼吸你就要憋死了。”
宵野被提醒才發現自己整個忘了呼吸,偏過頭后猛地咳了兩聲,大口呼吸了好幾下才又扭頭看向季南星,看一眼不確定,又反復多看了好幾眼。
在季南星準備拿開手的時候,宵野反手一把將他握住,生怕人跑了,或者像一場夢一樣突然消失掉了,握得緊緊的。
季南星任由他握著,轉頭看著別人家放的煙花,給宵野一點時間讓他好好反應消化。
等一輪煙花放完,四周重新安靜下來后,宵野才一臉夢醒一般道:“我剛剛是睡著了做夢了嗎?”
季南星好笑,點頭道:“對,大晚上飛過來辛苦了,所以睡著了,怎么了,夢到什么了?”
看著季南星臉上調侃的笑,宵野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不是,鬧鬧,你剛剛是不是親我了?”
季南星收了笑,一臉認真搖頭:“沒有啊,你做夢呢。”
宵野從未覺得自己腦子這么清醒過,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看了看面前的人,一臉像是被騙又突然清醒的小狗,再次纏著人確定:“你親我了!這是我的初吻!”
這真是他實打實的初吻!
小時候他媽就對他說,人所有的第一次都十分重要,尤其是身體的接觸,讓他不能在幼兒園隨便親別人小朋友,還說從他出生家里人親過他臉蛋,但沒親過他嘴巴,讓他把第一次親吻送過自己最喜歡的人。
所以這真是他初吻,連嬰兒時期爸爸媽媽都沒親過的初吻!
看著要是再逗估計就要懷疑人生的宵野,季南星道:“初吻怎么了,不能親?”
宵野臉色一紅,羞意后知后覺地冒出來,一手拉著季南星,一邊像是被人奪了初夜的純情小處男,含羞帶怯道:“要負責的。”
季南星看他那樣,忍著笑:“負什么責?”
宵野生怕季南星不認賬,將他的手抓的更緊了:“當然是對我負責!你不能親了不認賬。”
季南星:“就這么碰了一下就要負責,那你之前跟我睡一張床怎么沒說要我負責?”
宵野:“那不一樣。”
季南星:“怎么不一樣?”
宵野:“因為可以跟兄弟睡一張床,但只能跟愛人接吻。”
季南星笑了一聲:“你倒是分的仔細。”
宵野心道那是肯定的,他又不傻,這點界限哪能不分,所以就算跟季鬧鬧睡在一起,他從來都不敢偷偷摸摸做些占人便宜的事,最多就是悄摸盯人看一看,解解眼饞。
看他笑了,宵野身體反應快過腦子思維地貼了過去:“鬧鬧,你剛剛不是在逗我玩的吧。”
如果他說是,自己真的會哭!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季南星直接點頭:“是啊。”
人生的大起大落在這一瞬間具象化了,只不過還沒等宵野心里咯噔一涼再一哭,又聽季南星道:“剛剛逗你玩,這次是認真的。”
說著一把抓住宵野的衣領,迫使他彎下腰來,再勾住他的脖子,重新吻了上去。
這次不再是淺嘗即止的輕貼,而是微微用力撬開宵野的雙唇,這小小一個動作,宵野像是被突然激活了一樣,直接反客為主,雙手捧住季南星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都是第一次,都沒有經驗,但這種事不需要經驗,只要本能。
親吻是體現愛意最直接的方式。
宵野的吻就像他的感情一樣,兇猛又克制。
就算情感堆疊到一經釋放如泄閘的洪水,他依舊忍耐著一點點試探,接收到季南星對他放任縱容的信號,他才敢繼續去索取,去探索。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哪怕季南星是坐著的,也有些坐不住的一手支撐在身后,這才沒整個人往后仰。
即便吻到忘了情,宵野也時刻注意著季南星的反應,在察覺到季南星有些坐不穩的時候,便喘著氣地放開了他,卻又舍不得徹底放開,于是將人抱在了懷里,一邊輕撫著后背替他平復呼吸,一邊感受著彼此劇烈的心跳。
等季南星調整好呼吸,泄力一般直接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后,宵野才有些啞著嗓子開口:“鬧鬧,你什么時候知道我喜歡你的?”
季南星笑了笑:“不記得了,也許在你剛動心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
想到這些年他自以為藏的很好,躲在好兄弟的身份下做著那些人盡皆知的事,宵野就覺得又丟臉又好笑:“你真壞。”
季南星:“是你笨。”
宵野的嘴已經恨不得咧到耳后根了,就是控制不住想笑,就連季南星罵他笨都聽得他渾身幸福得冒泡:“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吧,我是你男朋友了吧?”
這一晚簡直可以用玄幻來形容了,坐飛機來的路上還是傷心小狗,結果誰能想到人生巨大的轉折點竟然在這里等著他。
一秒天堂也不過如此了。
在他期待著答案的時候,季南星放開了他:“只能算預備役吧。”
宵野一個晴天霹靂,他們都接吻了,竟然只能算預備役?!
“不行!我不答應!我就是你男朋友,你親我了,我也親你了,這算是蓋章認定了!”
季南星:“我準備考蘭大,你要是跟我考上了同一所學校,那才能算正式的男朋友。”
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卻是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他的成績不用擔心,他自身的自控力也遠超常人,但宵野就不一定了,沉迷情愛中的男生,只怕滿心滿腦子都是他,這要成績不下滑才怪。
他甚至能想象到考試的時候宵野想著他傻笑,然后在試卷上寫他的名字,這絕對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所以之前他是打算等高考結束后挑破這層紙,但計劃不如變化。
宵野保證道:“你放心吧鬧鬧,我保證跟你一起考蘭大!別預備役了,直接男朋友吧。”
季南星看著他不說話,宵野只好退一步道:“那不然先男朋友,要是我成績下滑了,你再把我降成預備役好不好?”
季南星笑出了聲:“這還能討價還價?”
宵野:“這怎么不能討價還價,這后宮妃位還有升升降降呢,鬧鬧,你看我們這個確定關系的時間多好,新年伊始,以后每年的這一天既是新年,也是我們在一起的紀念日,多有意義!”
不給季南星說不的機會,宵野再次點頭肯定:“就這么說定了!”
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小心去瞄季南星的反應,看他沒有堅持反對,整個人又幸福了。
一想到他們以后會一起上大學,到時候在大學附近租個房子再一起住,宵野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鬧鬧,你喜歡什么樣的房子?大平層還是小別墅?我看看蘭大附近有沒有好一點的住處。”
現在開始準備,把房子裝修成季南星喜歡的樣子,他們居住的房間,還有供奉祖師爺的房間,最好再準備一個能安置陰魂的客房,還有放置符箓的房間,提前裝修再通個風,剛好他們上大學的時候就能住進去了。
到時候如果住的沒那么近,他就買輛車,每天開車送鬧鬧去上課,這小日子過得想想就開心。
季南星:“房子我小爸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直接搬過去住就行了。”
宵野哦了一聲,有些遺憾不能自己裝修,但很快又高興道:“咱爸真好!”
季南星看他:“敢不敢當著我小爸的面把你剛剛那話再說一遍?”
宵野瞬間認慫:“現在還不敢,但以后肯定敢!”
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只是現在他們還是高中生,他怕鬧鬧家里覺得他年輕沒定性不靠譜,所以得再等等。
季南星看了眼時間,這么折騰一會兒都快凌晨兩點了,想起自己定的票,于是打開軟件看怎么退票。
宵野看到了他的訂票,驚了一下:“你準備去找我?”
季南星:“是啊,想去看看你到底多沒安全感。”
宵野一想到這兩天的扭扭捏捏,一把將季南星摟腰抱住,歪著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暗戀的人總會想得比較多。”
季南星好奇:“想得有多多?”
宵野:“你晚回我消息一分鐘,我腦子里已經把你不高興不滿意是不是生我氣的可能想了一百遍了。”
季南星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這腦子每天得多累啊,想這么多事。”
宵野伸著腦袋給他摸:“可是很幸福,因為滿腦袋都是你。”
季南星:“既然這么想,那為什么不表白?要是我今天放完煙花就回去了,你打算忍到什么時候表白?”
宵野:“等你滿十八歲那天,那時候我們都已經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鐵板釘釘上同一所大學了,如果你拒絕我了,你也跑不遠,我就從暗戀到明追。”
他不自信季南星會不會喜歡他,但他很自信自己比別人強,只要他厚著臉皮纏在季南星身邊,比他其他的追求者更優秀,早晚有天季鬧鬧能看到他的。
宵野握著他的手,與他指尖相扣,看著他認真道:“鬧鬧,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喜歡到我有時候會控制不住想要粘著你,親近你,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對你好,我只想把我有的全都給你,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興了,你跟我說,我會改的。”
年少時的感情總是那么直接又純粹,季南星迎著他專注的目光,同樣回以認真:“做你自己就好。”
什么都不用改,因為喜歡本來就是最初的模樣。
第 352 章
◎喪子之相◎
凌晨四點候機廳,宵野看著手機里季南星的照片傻笑,為了大年初一一家人一起吃個早餐,宵野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去。
季家過年也很忙,走親訪友的行程恨不得都排到正月十五了,他留在玉蘭鬧鬧也沒時間陪他,還不如回海城。
以前手機里這些照片他都不敢大大方方的看,偷看的時候都有種偷窺的負罪感,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季鬧鬧的男朋友了,看自家男朋友的照片多正常啊。
他還要把手機的屏保換成季鬧鬧的照片,只是好看的太多了,這張想放,那張也舍不得,最后干脆制作了一個幻燈片式屏保,每次解鎖屏幕都是不一樣的季鬧鬧。
以前宵野買手機都是256g內存,他不怎么打游戲,也不愛拍照片,有那時間還不如去打兩場球,新舊手機更換的時候,能把內存用滿一百g都算不錯了,現在換手機就奔最大內存去,還擔心不夠,直接開了2t的云存,里面全都是季南星的照片。
有他們一起在外面旅游的,有他生活中悄悄拍的,季鬧鬧睡覺的時候想拍,吃飯的時候想拍,哪怕只是靜靜站在那兒什么都不干,他都想拍。
人的眼睛為什么不能是相機呢,一睜一閉就是一張照片存下來,那他能把季鬧鬧的每個瞬間都拍下來。
只是這些照片看著看著他就有些不滿意了,感覺整個構建不對,拍的這些光線不對,角度也不對,整個照片的質感都是靠季鬧鬧的顏值撐著。
宵野覺得這樣不行,萬一以后鬧鬧嫌棄自己把他拍丑了怎么辦,他得去學一學攝影,等高考完他就報個班去學!
翻完了照片,滿腔喜悅無處宣泄,宵野在小群里發了個大紅包,看看誰還沒睡,結果這群夜貓子竟然都沒睡。
張沅:【已閱,退下。】
蔣棠棠:【謝謝老板紅包!】
陳十一:【嚯,好大一個,凌晨四點發紅包,這是抽了什么風?】
肖筱:【晚睡的鳥兒有蟲吃,明天的早餐錢有了,謝謝野哥。】
只有季南星和林藝沒領紅包,估計是睡了。
宵野一個電話給張沅打了過去:“這么晚了還不睡,再不睡就天亮了。”
張沅無語道:“你自己不也沒睡,發紅包就發紅包,打什么電話,有話快說。”
宵野笑瞇了眼,然后又強壓下笑容,十分隨意但又臭屁得意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作為我最好的兄弟,人生大事肯定得第一個讓你知道。”
張沅不解:“你最好的兄弟不是季南星嗎,人生大事第一個該分享的也是他吧,我還能排在他前頭?還是他睡了你才來騷擾我?”
宵野:“瞎說什么,誰說鬧鬧是我兄弟了,他才不是!”
張沅聞言更奇怪了,這兩人又鬧什么,他以為這戀愛腦這次是真吵架的時候,又聽宵野道:“他是我男朋友。”
張沅:“???”
張沅:“你說什么?這話你敢當著季南星的面說嗎?”
宵野實在是壓不住嘴上的笑了,樂得恨不得原地跳舞:“有什么不敢,我不止敢說,我還敢親!”
張沅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什么情況?”
宵野:“也沒什么,就是你兄弟我,今晚脫單了!哈哈哈哈哈!”
張沅:“是我沒睡醒還是你在做夢?”
宵野嘖了一聲:“你這人怎么疑心病這么重呢,我脫單怎么了,這不是早晚的事嗎,你可是第一個知道的,夠兄弟吧。”
張沅震驚了一會兒后又重新躺了回去:“季南星怎么突然想不開了,收了你這妖孽。”
宵野:“把你剛剛收的紅包給我吐出來!”
張沅笑了一聲:“到了我口袋的還想要回去,怎么可能,什么情況啊,怎么突然就戳破窗戶紙了,誰戳破的?”
第一次被親到以為是做夢的丟臉事宵野可沒打算往外說:“反正脫單了就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登機了。”
宵野扔下一個信息炸彈就跑了,張沅躺在床上搖頭,他還以為那兩人怎么都會在高中畢業之后再談感情的事呢。
他旁觀看著,看著宵野喜歡得無法掩飾,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看著季南星明知道宵野喜歡他,但也只是縱著宵野不說破,一段感情,總有一個多一個少,他倆任誰看了都覺得是宵野多,季南星少。
現在再看,張沅的感受又有點不一樣了。
就因為宵野露出了一點敏感的情緒,季南星就給了他足夠安全感的身份,他倆這到底是誰在寵著誰呢。
一大早,張沅將早上跟宵野通話的時間截圖發給了季南星,還跟了一句:【恭喜?】
季南星看懂了他在問什么,回了一句:【謝謝。】
張沅:【我還以為是那小子大晚上抽風發癔癥呢,竟然真的是真的,脫單請客吃飯,只接受大餐。】
季南星笑了笑:【沒問題,時間地點你們定。】
季妍婷走過來,照著季南星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一早上就這么多消息,誰找你,小野?”
季南星道:“不是,別的朋友,約吃飯。”
季妍婷:“待會兒是陪我和媽媽一起做妝造,還是跟你二哥一起拿衣服?”
過年的年會很多,季南星雖然不是每一場都要參加,但一些重要的,需要全家一起出席的場合他還是要去一下的,所以妝造服裝這些都要按照晚宴的規制來。
跟小媽和姐姐一起,就意味著他也要做美容,什么修眉妝造,說不定還要化妝,跟二哥一起就意味著他可能會被當衣架子,讓他嘗試各種類型風格的衣服展示給他二哥看。
于是季南星果斷選擇:“我跟大哥還有小爸一起。”
季妍婷往他臉上掐了一把:“就知道你哪里都不想去,不過大哥跟爸要去馬場談生意,你確定跟著?”
季南星:“正好我也去騎騎馬,不過大過年的還有什么生意談?”
季妍婷:“只要有錢賺,任何時候都有生意談。”
其實季南星更想在家里待著,但他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允許,會覺得把他一個人留家里太冷清了,等再過兩年,他大概就能有過年獨處的自主權了。
馬場很大,有內場和外場,這個天氣和溫度實在是不適合在外場跑,馬場冬天也沒多少人來,之所以會約在這里,是跟他小爸談生意的那個叔叔難得回國,所以趁著有空就來看看以前養的馬。
季南星隨便穿戴了一下護具,挑選了一匹溫順的馬繞著內場跑了幾圈,季家老大將小弟跑馬的樣子拍攝了下來,發到了家庭群里。
正在做美容的季媽媽敷著面膜都忍不住夸獎:“小寶真帥,這大長腿,筆直筆直的,穿什么都好看。”
季妍婷躺著,閉著眼睛任由美容師按摩舒筋,一邊道:“小寶是不是談戀愛了?昨天守歲后說困了回房,結果凌晨三點才從外面悄悄回來。”
季媽媽:“昨天晚上應該是小野來了吧,小野每年年三十都會來給小寶放煙花。”
季妍婷:“來了怎么不進來,大大方方的多好,偷偷摸摸肯定有情況。”
季媽媽笑著道:“戀愛嘛,偷偷摸摸談才有意思,你別說你弟弟了,他談不談的,至少身邊有個喜歡的人,你呢?我真怕你哪天回家跟我說,媽,我要跟試驗機結婚,我愛它!”
季妍婷咯咯直笑:“我瘋了嗎,每天被數據折磨得生不如死,我還愛它?想什么呢,急什么,緣分到了感情自然就來了,要催去催大哥去,他還沒對象呢。”
季媽媽哼了一聲:“都是你大哥不帶好頭!”
馬場里陪著老爸跟老友敘舊的季家老大覺得鼻尖一癢,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失禮地打出一個噴嚏來,總感覺誰又在念叨他了。
遠處季南星跑了幾圈覺得差不多了,就從馬上下來,牽著馬慢慢往回走,跟季爸爸閑聊的譽膠集團老總杜總看著馬場感慨道:“一轉眼孩子們都大了,第一次見小南星的時候,還抱在手上呢,這會兒都已經成大小伙子了。”
看著身邊的孩子,季爸爸也頗有些感慨時光流逝:“文峴比我小兒子就大三歲吧,今年應該快二十了?”
杜文峴是杜總的獨生子,只是他們家一直在國外定居,早年他們關系不錯,但孩子們卻沒什么交集。
提到自己兒子,杜總滿臉驕傲:“差不多,還有兩個月就滿二十了,前幾天回國參加了青音大賽,拿了第一名。”
季爸爸:“真厲害!”
杜總嘆氣:“要不是看他確實有點天賦又是真喜歡音樂,我早把他抓回來培養了,以后我這么大個公司總得要人來繼承,還是老哥你有福氣,三兒一女,公司也早早交到了大兒子手里,開始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季爸爸客氣道:“哪里哦,一個個還不是各種不省心。”
坐在季爸爸旁邊的老大季云霆早就是能獨撐一方的霸總了,但依舊逃不過要被家長拿來做比較,他能怎么辦呢,也只能繼續賠笑了。
季南星讓人把馬牽走,季爸爸朝他招手:“小寶快過來,跑累了吧,過來喝點東西。”
季南星禮貌喊了一聲杜叔叔,然后坐到了季爸爸的旁邊。
杜總看著季家兩個出色的孩子忍不住羨慕,雖然他兒子也很優秀,但就一個兒子,難免羨慕他們這種多孩家庭,關鍵是孩子多還都沒長歪,相處也和諧,多好啊。
季云霆讓人送了熱毛巾過來,給季南星擦了擦手:“這家馬場栗子蛋糕很有名,我剛點了幾份,你吃吃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話帶回去給你姐也嘗嘗。”
季南星點頭,看了眼正在跟小爸熱聊的人,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在他耳邊小聲道:“這個杜叔叔有喪子之相,但沒看到他兒子,不知道具體情況不好判斷。”
第 353 章
◎當眾行兇◎
季云霆輕拍了一下季南星的手,將剛端上來的栗子蛋糕放到他的手邊,趁著老爸和杜叔喝茶的空檔道:“文峴現在在哪兒?怎么今天沒一起來,如果文峴以后打算認真發展音樂,我二弟倒是認識不少這方面的大師,文峴有需要的話,可以幫忙牽個線。”
杜總笑著道:“你們要是愿意幫我照看著那個臭小子那我可太放心了,今天他去參加一個什么音樂交流會去了,我也不懂,這剛比完賽又拿了第一,就一堆人邀約,還問他愿不愿意簽約上節目,這年頭想要混出個名堂,干什么都得跟名利圈子沾點邊,我別的不擔心,就擔心我家那小子什么都不懂,傻乎乎被人算計。”
季云霆:“杜叔剛說過兩月文峴就滿二十了,他是四月幾號生的?”
杜總也沒多想,道:“四月十七號,當時可把他老媽折騰得不輕,半夜突然發動,但因為孩子太大順不下來,大晚上的臨時又找能剖腹產的醫生,硬是天快亮才把孩子生下來,一生下來就八斤多,我還以為會養成個大胖小子呢,結果越大越瘦條。”
說起自己的兒子,杜總那話就多了:“當時護士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天正好亮了,我就想著這不正好嗎,取名叫晨曦多有寓意,結果這名字重復性太高,我翻遍了字典才找到這個峴字,找大師也看過,寓意小山,穩重又能壓命格,想著他當時在他媽肚子里的調皮勁兒,希望他能沉穩一點,就帶了個文字,這名字還真沒取錯,懷著他的時候一個勁調皮,出生后反而安靜了,六七歲的年紀,他能坐在鋼琴前彈一天。”
要不是看兒子小時候就喜歡音樂,為了學琴付出了那么多時間和汗水去練習,他肯定更希望兒子能走上商路,他們家那么大一個制膠公司,以后總得有人繼承。
但又實在是不忍心見兒子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他也只好作罷,打算以后給公司找個專業打理人,總能讓兒子衣食無憂快活一輩子。
根據杜總說的時間,季南星算了一下杜文峴的命盤,微微皺了皺眉,朝他哥小聲道:“是橫禍。”
橫禍是可以避免的,并不是命中過不去的死劫。
季云霆朝他點了點頭,季南星這才看向杜總:“杜叔,我剛看您面帶喪子之相,又通過您剛剛說的文峴哥出生的時間算了一下,今天太陽下山之前,最好讓文峴哥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杜總驚了一下,誰聽到自己有喪子之相能冷靜,更不用說他這把兒子看成眼珠子一般重要的人了。
季爸爸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朝著杜總道:“老杜你趕緊看看你兒子在哪里,如果在外面,立刻找人把他帶回家!我家小寶師承天師大佬,從來不會看錯,你趕緊的!”
如果只聽季南星的話,杜總還會猶豫一番,十來歲小孩的話,他哪能一聽就深信不疑,雖然最后肯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地照辦,現在連幾十年的老兄弟都這么說,杜總下意識就照他說的去做了。
杜文峴接了老爸的電話,聽到老爸讓自己回家,還待在家里不要出門,滿臉不解地皺眉:“我都跟人約好了,你這突然來這一出是干什么。”
杜總急道:“你聽話,就今天,今天乖乖待在家里,爸爸有事找你,我馬上回家,你在家里等著我!”
說著不等杜文峴拒絕直接掛了電話,然后起身就準備回家。
杜文峴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再次皺眉,但他沒回家,而是繼續開車朝著酒宴舉辦的地方開去。
杜總著急忙慌熱一腦門汗,站起身后又朝季南星確認道:“你確定你沒看錯?”
季南星搖頭:“沒有,就在剛剛您掛了電話后,您臉上的喪子之相又加重了幾分,看樣子文峴哥并沒有聽話回家。”
杜總聞言更急了,急得臉色都白了:“不行我得去找他!”
季爸爸道:“你家保鏢呢,讓保鏢先把人強行帶回去。”
杜總想起來還有保鏢,可很快又想起來他們現在在國內:“我就是陪兒子來參加個比賽順便見見老朋友,就沒帶幾個人,只帶了一個,今天還跟著我來了。”
季云霆道:“文峴今天要去哪兒杜叔您知道嗎,我讓我家保鏢去抓人。”
杜文峴跟著導航一路開車到了會所,這些年他也回國過幾次,但從小就生活在國外,對國內的一些事情并不是很熟,但也知道他想要做音樂,那就不能只做音樂。
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規矩,他自問還沒天賦出眾到能靠才華打破一個圈子的規矩,那么一切就得按照規矩來,人脈都是一點點積攢的,他已經在一個很好的平臺起步了,自然要抓住這緊跟而來的機會。
今天這場酒宴是青音賽的慶功宴,除了部分參賽選手,評委導師會來,據說還請了幾位很著名的音樂家來,無論是交流還是學習,杜文峴都不愿意放過這種機會,更何況他作為大賽的冠軍,他要是不來,對舉辦方來說跟打臉有什么區別。
作為這次青音賽的冠軍,杜文峴一到場就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年輕,帥氣,有點才華,關鍵是聽說家里挺有錢,不管他未來怎么樣,至少現在有著冠軍頭銜,眾人對他都處在一個追捧階段。
杜文峴從小也是跟著家里人出入各種酒局,一些酒桌文化還算比較懂,交杯換盞間面上是一派熱鬧。
好幾位圈內可以稱一聲大師的人都對杜文峴挺溫和友好,談音樂,交流心得,指點一些不足。
有些放得下臉面的主動過去套近乎求教,難得的機會,不說上兩句話混個臉熟還矜持的等什么,等人家大佬主動過來認識你嗎,怎么可能。
一些臉皮薄,平日只專注練習彈琴沒經歷過多少這種場合的人不好意思主動上前,也并不想往那些名利場鉆營,就干脆站在一旁吃吃喝喝混個時間到點就走。
人群中,一青年看到杜文峴那邊人群簇擁的模樣,端著酒杯找了個避著人的角落,莫名的心煩意燥讓他想要一個人冷靜一會兒。
通常這種情況肯定會發生一些說人壞話被聽墻角的事,蘇喆自己安靜坐了一會兒就有腳步聲靠近。
他也沒出聲提醒這里有人,反正他坐在角落里也礙不著誰。
過來的是兩個人,先是感嘆了一下今天來的人,都是音樂圈里叫得出名字的,又談起了幾個還算挺有名的制作人。
“聽說是打算做一檔音綜,這會兒正在物色合適對象,那個冠軍肯定是要接洽的,人家多好,什么都不用做,機會就送上門了,我剛剛跟那個制作人打招呼,你是沒看到對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假的很。”
另一個人喝了口香檳,嘖了一聲:“人家的爸爸好像是譽膠集團的老總,聽說是全球知名輪胎公司指定供應商,現在似乎準備開拓國內市場,跟好幾家醫用器械公司在接觸,這一行可是暴利。”
那人笑道:“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人拿了冠軍我總得知道是誰贏了吧,當晚他的家世就被扒拉了出來,少爺下凡塵,誰知道這冠軍含不含水分。”
說到這個,挑起話頭的人小聲道:“你知道嗎,這青音賽冠軍之前最大呼聲的是蘇喆,結果天降一個杜大少,上個月蘇喆還開了一場演奏會,什么青年音樂家,大鋼琴師尹悅繼承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買的營銷號,吹捧的像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結果呢,一場比賽打回原形。”
說到蘇喆,另一個人也是有聽說過的:“聽說那個蘇喆是丁家的養子,一直被丁家重點培養?”
“什么養子,是旁親,好像是丁家太太的侄子吧,我之前遇到過,聽他喊人姑姑,這丁家也是一言難盡,自己親生兒子不培養,不管不顧,把侄子弄來培養,之前走哪兒把那個蘇喆帶著,我都遇到不止一次了,青音賽一輸,好家伙,瞬間翻臉。”
“翻臉了?不就是一場比賽,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之前把人吹得天花亂墜,就像是往天才音樂家上捧,這輸一場比賽還跟天才音樂家有什么關系,以后就算捧紅出名了,隨便一扒拉,連青音賽的冠軍都沒拿過一個,還有臉說自己是天才音樂家?”
別人在談論他的時候,坐在角落的蘇喆也順著他們的談論想到姑姑驚變的嘴臉。
之前是好侄兒,給他找名師,為他造勢,連丁家親生兒子都沒有的待遇全都給他了,就因為他對音樂這一塊有點天賦,而姑姑的親兒子丁冉五音不全天生沒有樂感,所以直接被放棄。
別人都說他享受著真正丁家少爺的待遇,他們只看得到被帶在人前的他,卻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明碼標價,他為他們爭得榮譽臉面,他就是好侄兒,當他達不到他們的要求,就會被指責,被埋怨。
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能有什么用。
別人能辦到的你肯定也能。
我們花這么大代價培養你,你要懂得感恩。
你爺爺以前是維也納樂團首席,你也一定可以。
當輸了青音賽,那個人前對他各種培養愛護的姑姑直接變了臉。
小小一個青音賽都拿不下你還想進維也納?
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點錢消耗的精力還不如養條狗!
因為你,丁蘇兩家的臉算是丟盡了!
以后在外面別說我是你姑姑,我丟不起這個人!
現實,這就是現實。
蘇喆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外面那兩人還在說著這些年他占了丁家大少的位子,結果一朝沒用就被厭棄,說人家丁大少到底是姓丁,沒天賦沒本事那也是丁家的大少。
而他蘇喆,一個曾經有過榮光的音樂世家,可惜一代不如一代,早些年那些積攢也被家里敗光,丁家放棄他,他恐怕連飯都要吃不起。
一朝被打回原形。
蘇喆看著場內一片繁華,隨處可見的高定,女人的珠寶,男人的腕表,隨隨便便百萬起步,這樣一個不該他來的地方,就因為他生在蘇家,就因為兒時展露出對音樂的熱愛和天賦,就毫無選擇的被拉進了這樣一個名利場。
明明是他們把他拉進來的,卻又放棄了他,他的人生就不能有輸那個字,輸一次就否定了他二十多年的努力。
憑什么呢,那些人為什么能隨便掌控他的命運呢。
真少爺,假少爺,從姑姑把他帶在身邊后,有多少人來他面前指責他,說他霸占了本該屬于丁冉的位子,說他別白日做夢想要鳩占鵲巢,還罵他搶了丁冉的媽媽。
蘇喆只覺得好笑,這是他想的嗎,他自己有媽媽,為什么要搶別人的媽媽,可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他選擇。
越不讓自己往牛角尖里想,蘇喆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曾經的夸獎就像是插了利刃的回旋鏢,一刀又一刀扎在他身上。
腦子里嗡的一聲后,蘇喆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他只看到那個被人群簇擁著的杜文峴,一陣恍惚后,杜文峴變成了他的姑姑,那個滿臉橫肉對他橫眉豎眼的人,就因為輸了一場比賽對他各種苛責嘲諷的人。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就再沒人能逼你了。
蘇喆的腦海里回蕩著仿佛催眠一樣的聲音,他下意識想要抵抗,他不能這樣做,這樣做了就萬劫不復了,但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渾噩又清醒間,他無法自控,卻又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拿了一把切完蛋糕沒有及時回收走的刀,越過人群走到姑姑面前,他感覺自己拉住了姑姑的衣服,一手舉起了刀,毫不收力地朝著對方捅了下去。
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他無法自控的禁錮,四周響起尖銳的叫聲,他被人反扭著雙手按在地上。
蘇喆懵了,他剛剛干了什么?他是殺人了嗎?
拼命趕來的杜總一推門就看到有人拿著刀朝他兒子捅,就在他腦子空白雙腿發軟的撲過去時,季家的保鏢快人一步沖了過去,一腳將蘇喆的手踢開,另外兩人一個上前奪過刀子,一個將蘇喆按倒在地。
杜總哭著撲向兒子,一把將杜文峴緊緊抱住:“嚇死爸爸了,你真是嚇死爸爸了!讓你回家別出門你不聽!差一點,差一點點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要是有個什么事,爸爸媽媽也不活了!”
杜文峴也懵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太快了,他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
跟在季云霆還有季爸爸身后進來的季南星偏頭往地上的人看去,有些意外,這人竟然是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喆,但上次見面他明明沒有看出蘇喆身上有紅煞之氣啊。
覺得奇怪的季南星再次定眼一看,竟然看到蘇喆手腳上一絲絲黑線正在緩緩退去。
?
作者有話說:
好消息,快結局了。
壞消息,還有大學要寫。
爭取年底前完結!
第 354 章
◎怨絲◎
好好的慶功宴,被蘇喆突然的發瘋傷人攪亂,有人離得遠,沒有被剛剛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這會兒還有興致拿出手機拍攝混亂的現場。
會所的安保聽到里面的動靜都沖了進來,簡單搞清楚事情的經過后直接報了警。
從剛剛的驚嚇中回神的杜文峴看著被制服的人,滿臉不解:“我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為什么要殺我?”
蘇喆自己都處在一片混亂中,所有人的聲音進入他的耳中就好像隔了一層水膜一般,渾濁又模糊,聽不真切,嗡嗡嗡的吵得人頭疼。
但他再混亂也隱約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他差點就殺人了,如果不是正好被人攔住,那一刀子捅下去,杜文峴鐵定沒命。
可是蘇喆自己都不懂了,他怎么會殺人呢,殺的還是杜文峴,他跟這人除了一起經歷過一場比賽,杜文峴拿了冠軍自己只拿了第二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集。
對杜文峴,蘇喆沒有什么想法,輸了就是輸了,就算杜文峴琴技不如他,如果不是比賽時他發生了一點小失誤,這第一名絕對是他的,但失誤就是失誤,是自己的失誤,怪不得任何人。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想不開要殺杜文峴,還有剛剛他竟然把杜文峴看成了姑姑,難道他心里真正想要殺的人是姑姑?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蘇喆就有些無法接受,他的確有些怨恨被姑姑擺布了人生,但他能得到好的教育,被名師的指導,也確實是因為姑姑,再怎么樣,他也不至于恨到想要殺人。
渾渾噩噩的蘇喆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了,地上掉落的那把刀被取證帶走,還有當事人杜文峴也要跟著去做筆錄。
太多人跟著也不好,季云霆準備讓老爸帶著小弟先回家,他自己陪著杜叔去警局處理這件事。
季南星道:“我得跟著一起去,這個蘇喆身上好像有點問題。”
季云霆:“行,那你跟我一起,讓爸先回去。”
杜文峴要去警局做筆錄,杜總自然是跟著,只是杜文峴坐的是警察那輛車,他只能上季云霆的車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緩過了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激,杜總總算是想起自己兒子能避過這一劫最大的恩人。
他緊緊握著季南星的手,差點就老淚縱橫了:“我就這么一個獨子,他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我真的是別活了,南星,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救了我全家的命啊!”
季南星笑了笑,暗暗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是文峴哥有后福命不該絕,這次的事情雖然避過去了,也算是大難不死了,為了文峴哥的以后,杜叔記得找個福利機構多捐贈點錢出去,破財才能消災。”
杜總連聲道:“好好好,我記住了,我一定捐!要不我以文峴之名建幾所學校吧,以后還能長期資助,這樣會不會更好點?”
季南星:“只要能真正幫到人就行。”
杜總怕自己把這事忘了,連忙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助理馬上跟進這件事,事關自家兒子的未來,可耽誤不得。
到了警局,杜文峴進去做筆錄了,杜總只能等在外面,季南星去打了個電話后朝著他哥道:“我去問問情況,待會兒說不定會直接去管理局,哥就不用等我了。”
季云霆點頭:“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我讓人再開一輛車過來等著你。”
看到季南星往警局里面走去,杜總有些不解:“南星這是去哪里?”
季云霆:“今天傷人的那個蘇喆身上有點問題,南星是玄門的天師,專門處理這種靈異事件,所以遇到了就要仔細查證清楚才行。”
杜總又驚了:“小南星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是天師了,難怪能一眼看出我兒子即將遭災,這本事可不得了。”
對于自家弟弟,季云霆向來是夸獎的:“別的不說,南星這本事盡得他師父真傳,雖然年輕,卻也是業內翹楚了。”
杜總聞言又夸了夸,能有這種真本事的人可不多,遇到了如果能交好,那當然是好處多多。
本來他這次回國主要也是因為兒子想要回來發展,他的橡膠園在國外搬不回來,但為了兒子能在國內有好的發展,他大可跟國內幾家大醫藥器械公司合作來拓展人脈。
季家當然也在合作的選擇內,雖然他和季憲鴻是好兄弟,哪怕出國這么多年聯系也沒斷過,但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可現在有了這救命之恩,這合作當然得重新談了。
兩家合作的事情一直是季云霆在接洽,季家主攻藥物研發,對于器械這一塊雖然涉及,但遠不如業內龍頭做的那么大,除開技術壁壘這一塊,規模量產最大的阻礙就是原料供應。
原料商早被那幾家大器械公司把控,季家本也是小打小鬧,只要不虧損,那幾家器械公司的盈利就當是給弟弟妹妹們賺點零花錢的。
如果杜家能讓利更多,他們倒是可以試著擴大一下生產線,有技術有產線,市場自然能搶占下來,錢嘛,誰又嫌多呢,多賺點零花錢,弟弟妹妹們錢包厚實了,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多好。
杜總和季云霆相視一笑,算是達成了默契。
蘇喆暫時被關押,還沒人來提審他,因為警察還在會所那邊詢問當時見到事發經過的目擊者,以及調監控。
等收集完那些證據再來審問蘇喆,問清了動機,估計案件要往殺人未遂這方面判了,就看蘇喆到時候請的律師要怎么打了。
被關著的蘇喆意識越來越清醒,雖然他依舊不明白當時怎么就一下上頭沖出去想要殺人,但他清楚記得自己的行為,也清楚知道自己以后都完了。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他差點殺了青音賽冠軍,作為青音賽第二名的他,在別人眼里,他的殺人動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他說他對杜文峴根本沒有任何想法,估計也沒人會信,因為他真的差點就殺了杜文峴了。
就算最后沒有傷到人,哪怕他能輕判,今天眾目睽睽下發生的事,也足以毀了他一輩子。
季南星過來的時候,蘇喆一臉木然的發呆,神情空洞,一副放棄了人生的模樣。
季南星推門進去:“你倒是挺冷靜的。”
蘇喆抬頭,看到來人竟然是季南星,十分詫異道:“你怎么來了?”
他跟季南星不過是見過一次,真正的八竿子都打不著,而且這里是警局,警察還沒來審問,季南星倒先來了。
季南星隨手在一旁插了一根香,香煙飄散,那些還殘留在蘇喆身上的黑線退散得更快了。
季南星指尖一勾,抽了兩縷存放在了金鈴里,然后看向蘇喆:“你恨杜文峴?”
蘇喆雖然不知道季南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想要辯解:“我如果說我不恨他,我跟他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矛盾交集,我也從沒有想過要殺他,你信嗎?”
季南星點頭:“我信。”
聽他這么說,蘇喆覺得心口的那股郁氣好像都散了幾分,但又認命自嘲:“你信有什么用,鐵一般的事實已經發生了,我差點殺了他,還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季南星道:“你拿著刀沖向他的時候在想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蘇喆看著他:“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是警察?不對,你還在上高中怎么會是警察。”
季南星:“我是天師,當遇到涉及靈異的情況,管理局的調查權優先于警局。”
蘇喆茫然道:“天師?是那種抓鬼的天師?”
這不是講究科學的世界嗎,難不成還真有鬼怪?還管理局的調查權優先于警方,這話的意思是警察也知道天師的存在?
季南星:“你不用糾結我的身份,你現在被怨氣纏身,如果想要還自己一個公道,配合我就行了,如果你清楚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才招惹了今天這場禍事,不愿意配合,我也不勉強,剩下的就按照正常的法律流程走。”
蘇喆:“我被怨氣纏身?你是說今天我會做那種事,是鬼上身?”
季南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得調查過才知道,你拿著刀的時候在想什么?”
蘇喆本以為自己這事已經辯無可辯,沒想到竟然還能有轉機,連忙配合道:“當時我覺得身上很不對勁,就是思維和身體不受控,我一直聽到腦子里有個聲音,說殺了她就解脫了,我看到的人也不是杜文峴。”
季南星:“你看到的是誰?”
蘇喆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看到的是我姑姑。”
季南星:“你恨你姑姑?”
蘇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感激她,但也恨她,我家的情況挺復雜的,我姑姑一直想要我能成為音樂家,因為我爺爺曾經是維也納樂團的首席,也是因這個身份,我姑姑當初跟姑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可惜我們家沒人繼承爺爺的音樂天賦,爺爺去世之后家里是一天不如一天,小叔只會吃喝玩樂,我爸做生意虧本,把爺爺不少的收藏都拿去賣了,小叔就跟我爸鬧,說爺爺的東西也有他的一份,家里一團亂,姑姑也因為爺爺去世,家里一落千丈,在丁家沒了底氣,于是她想要再培養一個音樂家。”
可惜姑姑的親兒子丁冉沒有音樂天賦,小叔只知道吃喝玩樂到現在都沒結婚,蘇家這一代只有他了,而他偏偏在幾歲的時候就展現出對音樂的喜歡和天賦,頓時讓姑姑看到了希望。
他恨姑姑,是恨她剝奪了自己對未來的選擇權,感激姑姑,是感激她這些年確實傾心傾力的培養。
可是其中的艱辛不是親自體會嘗試,誰又能懂。
姓蘇,卻生活在丁家,姑姑將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自然將專注力都給了他,姑姑的親兒子有媽媽,卻過著沒媽媽的生活,光是這一點,他跟丁冉就沒辦法和平相處。
蘇喆:“你能理解那種感覺嗎,都說我姑姑偏愛我,我搶了原本該屬于丁冉的東西,丁冉的朋友,丁家的親戚橫眉冷對言語嘲諷,我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他們卻覺得我是既得利益者嘴臉丑陋,姑姑說要培養我,把我帶到了丁家,我爸媽隔年就又生了個孩子,跟親生父母不親,跟姑姑又不可能像真母子親近,里外不是人,哪里都沒有家。”
他以前還天真的想著能跟表弟好好相處,到底是親人,從小一起長大,說不定感情能處的跟親兄弟一樣。
但姑姑的偏心注定了他們不能和睦,沒有哪個孩子愿意看到自己親媽偏疼別人,就算是親兄弟都會無法接受偏心,更何況那個分走他母愛的人還不是他親兄弟。
丁冉生病的時候,姑姑在陪他練琴,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姑姑在給他費心找名師指導,所有需要媽媽的場合,姑姑都缺席了丁冉,將時間精力花在了他的身上,這換了誰都不能接受。
這種夾縫中的生活環境,讓他怎么能不心生怨氣。
蘇喆:“但是我沒有想過要殺人,這次青音賽我只拿了第二,姑姑很生氣,砸了我的琴讓我滾,說我也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還有外界那些傳言奚落,我沒辦法心平氣和的接受,我心里也有怨,但再怎么樣,我都不可能怨恨到殺人。”
季南星:“所以你跟杜文峴之間其實沒有任何仇怨,你輸給他也沒有不甘心?”
蘇喆搖頭:“是我自己比賽的時候出了意外輸的,這點輸贏我還是承受得起的。”
季南星:“意外?什么意外?”
蘇喆:“比賽的時候身體出了點狀況,不太舒服,就有些沒發揮好。”
季南星又往蘇喆的身上仔細看了看,比賽的時候不舒服,這就有點太巧了。
記下這個疑點,季南星問道:“如果有人想要對付你,你最懷疑誰?”
蘇喆很明顯沒有在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問題一問出來他就有了答案,但卻有些不想說出口。
季南星道:“是丁冉嗎?”
蘇喆點了點頭,如果有人想要看他身敗名裂,那么這人只會是丁冉,丁冉恨他,恨到曾經找人想要打斷他的手,后來被他姑姑打了一巴掌,還讓丁冉滾。
那次事情之后,丁冉住在外面再也沒回過丁家。
季南星:“我會去找那個丁冉看一看,這期間你就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被關著就行了。”
蘇喆抬頭看向季南星:“如果這事真跟他有關,會怎么樣?”
季南星:“這算是利用玄術殺人未遂,當然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蘇喆:“如果我不追究呢,如果我不追究這件事能算了嗎?”
季南星道:“你自己的嫌疑都還沒查清就別關心別人了,如果丁冉真做了什么,那也不是你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你真以為今天你能被及時攔住是運氣嗎?”
蘇喆不解:“什么意思?”
季南星:“我今天在杜文峴的父親身上看到了喪子之相,推算出他將要遭遇橫禍,這才有了及時沖出來的保鏢。”
季南星說完就離開了,他得看一看那個丁冉是什么情況,這怨絲又是從哪里來的。
蘇喆坐在審訊室只覺得渾身發冷,如果沒有季南星,那他現在徹底成殺人兇手了,就算事后查清殺人不是他的意愿是被鬼上身控制,可他終究殺過人,這將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即便法律上他無罪,他這一輩子也差不多毀了。
第 355 章
◎都不是好東西◎
季南星從警局出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的杜文峴,他哥和杜文峴的父親倒是不在,應該是走了。
杜文峴看到他出來,連忙朝他走了過去:“南星是嗎,剛剛一片混亂都沒跟你打個招呼,事情我爸已經跟我說了,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條小命今天就交代在那兒了。”
季南星:“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杜文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種人在你們眼里是不是那種良言難勸該死鬼?”
爸爸都打電話給他了,讓他待在家里不要出門,他卻覺得爸爸是沒事找事,今天不是那幾個保鏢及時沖過來,那一刀扎身上,結果真是不敢想,要是他聽話待在家里,說不定就沒這些事了。
季南星對這種事也不好評價,別人一句話就能聽勸的人太少了,大部分都會覺得對方莫名其妙。
之前有一個天師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一男的臉上帶有橫死之相,給他稍稍盤了一下面相,就在路上攔住那人,告訴他讓他推掉所有聚會邀約,當晚不要出門。
那人把天師當神經病,罵罵咧咧走開了。
晚上正好朋友喊他喝酒,那人就去了,喝到半夜各自散場,但他沒有回家,而是莫名其妙的朝著家的反方向走,第二天被早起的環衛工發現,死在一處廢棄的工地里,因失足摔倒一根鋼筋插進了背部。
當時這事上了當地的新聞,因為家屬和那幾個邀約喝酒的朋友鬧賠償糾紛,那天師看到了新聞后,發到了群里,還感嘆說都攔住他讓他別出門了。
所以有時候有些命,旁人想救,但注定救不了。
季南星看著杜文峴:“你留下等我就是想說這些?”
杜文峴忙搖頭道:“不是,是想要謝謝你,還有一點好奇,我沒遇過這種事,我知道世上有天師的存在,在我從小長大的那個國家,就有一些巫師,他們雖然神神叨叨,卻沒有一點真本事,只會念經祭祀撒福水,所以我有點好奇,我們國家的天師是什么樣的。”
季南星:“跟尋常人也沒什么兩樣,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杜文峴:“我送你吧。”
季南星道:“不用了,我家有車。”
說著走到馬路對面,上了他哥給他安排好的車。
杜文峴也沒堅持送,看著季南星上了車后,這才自己開車回家,不知道多接觸幾次兩人能不能成為朋友,要是能有個天師朋友,以后買助運福轉運珠之類的東西,肯定能買到真東西!
季南星將情況上報給了管理局,讓管理局查一查那個丁冉,蘇喆身上的問題,丁冉的動機最大。
季南星還在調查的時候,這件事已經被那天拍攝到的人發到了網上。
青音賽在音樂圈是很有含金量的比賽,但也只是在音樂圈有名,對于不關注這個圈子的人來說,并不知曉這個賽事,但傷人事件一發生,青音賽就出名了,更出名的則是蘇喆。
有人細扒了蘇喆,他從小參加的各種賽事,從十四歲開始就舉辦演奏會,他的榮譽他的過往,還有那些他明明左右不了,卻依然在感到愧疚的現實。
【輸一次就發瘋到要殺人,幸好在沒對人造成傷害之前暴露了,不然這么情緒不穩定的人,等他成長起來,豈不是會變成拿殺人泄憤的殺人狂。】
【他不是輸不起,而是輸不得,輸這一場就差不多等于什么都沒有了。】
【感覺他那個姑姑也挺過分的,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就直接把人趕出去了,她才是導致那人心理問題最大的兇手吧。】
【任誰在一個長期高壓并且不安的環境里,都會被逼到發狂吧,可殺人的是蘇喆,哪怕導致他心理疾病的是他姑姑,好像也沒辦法讓他姑姑承擔什么責任。】
【站在蘇喆的角度,他寄人籬下活得沒有安全感,站在他姑姑兒子的角度,自己親媽被人霸占,對方還滿身榮譽從小被喊天才,現在蘇喆被逼瘋了,兒子跟親媽估計也不親了,也算是報應了。】
【報應什么啊,她又沒付出什么代價,坐牢的不是她,精神受到創傷的也不是她,她還是闊太,什么都沒損失。】
蘇喆被沒收了通訊設備,他也沒有找律師來保釋,他知道慶功宴上的事情一旦傳開自己將會面臨什么,全網嘲只怕都算是好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網友如何謾罵他,會怎樣說他活該,說這些是他搶了別人的東西搶了別人的媽媽的報應。
還有他的未來,不管他坐不坐牢,音樂這一條路算是走到頭了,他不可能見到一個人就跟他解釋,人不是他想殺的,他是被控制的,不說別人不相信,如果他不是當事人,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把所有的一切下意識往最壞的結果想,然后發現最壞的后果好像也就這樣,當他被迫與外界斷了聯系,聽不到看不到那些非議和謾罵,竟然難得平靜。
他回不到從前了,在姑姑用厭惡廢物的眼神看他,讓他滾出去后,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無法回轉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
蘇喆想,如果最后他需要承擔殺人未遂的法律責任,那他就坐牢好了,如果他能出去,那就變賣一些這些年的積攢,出國找個慢節奏的城市定居下來,然后再也不回來了。
最壞也就這樣了,他還有什么好怕的。
蘇喆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自然也就不知道關于他的事,并沒有他以為的人人喊打那么糟糕,被網友批判最多的反而是他的姑姑。
就連丁太太都沒想到,蘇喆鬧出這么嚴重的事情,被罵的竟然是自己。
她不解又憤怒,這些年她沒少在蘇喆的身上花心思,誰不知道學藝術有多燒錢,那些大師課還不是花錢就能買來的,她為了蘇喆,更是消耗著她爸最后的人情面子,親自上門求大師授課培養。
從小到大她什么時候跟人低過頭,但為了蘇喆,端茶倒水替人辦事甚至利用丈夫的人脈資源交換這種事都做過不少。
可蘇喆呢,小小一個青音賽都能輸,他根本就不是天才,如果是天才,被她這樣培養早就少年成名一飛沖天了,她不過生氣罵了幾句,蘇喆竟然扛不住壓力做出這種事。
那些網友還怪她?怪她什么啊,怪她給蘇喆請名師,怪她消耗財力精力把蘇喆培養的像個貴族少爺?連她親兒子她都沒這么盡心盡力,那些人憑什么責怪她!
丁家因為蘇喆的事情也一團亂,網友甚至說他們家是偏執的媽,消失的爸,不受寵的娃,還有被逼瘋的他。
這會兒消失的爸正在家里發火,說是發火也沒到臉紅脖子粗大發雷霆的程度,他天性冷漠心里只有工作,結婚是因為年紀到了需要結婚,生孩子是因為以后手里的事業需要人繼承。
當家里的妻子不能給他安穩后方反而給他招惹麻煩,丁先生的選擇就是離婚。
當年他們結婚是有過婚前協議的,所以他不怕她跟他鬧,一個男人鐵了心要離婚,多的是手段。
丁太太看著神色漠然的丈夫,再也控制不住滿心的怨憤,將手邊所有能接觸到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你指責我,你憑什么指責我!怪我讓你丁家上頭條,怪我逼瘋了蘇喆,怪我不管冉冉,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為這個家做了什么!”
面對發狂的丁太太,丁先生只覺得不可理喻,他做了什么,他要是什么都不做,能讓他們在家里衣食無憂嗎,能讓她拿著錢去把侄子培養成音樂家嗎,能住別墅開豪車,讓丁冉在外面逍遙快活嗎。
兒子兒子沒養好,侄子侄子也沒培養出來,還鬧得所有人看他們家笑話,更不用說曾經苗條嫻靜的女人,如今壯碩如豬還狂躁,這些年他沒在外面找女人,已經夠對得起她了。
丁太太看著丈夫眼神里的厭惡,瞬間如墜入冰窖一般,冷得人發抖。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她只是想要挽回婚姻挽回感情,她想著如果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孩子,像她爸那樣在世界上爭得榮譽,丈夫一定會回心轉意再將注意力放回家里。
她只是挑選了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培養,她又沒有不管親生兒子,那是她親生兒子,她怎么會不在意,可是兒子除了上學也沒什么需要她管的,出入有司機,學習有私教,偶爾關心一下學習進度其他的根本用不著她費心傷神。
怎么一下子家里家外變成都是她的錯了。
丁先生不想浪費時間跟她爭辯,只道:“我已經讓人做好了預約,過了冷靜期就能正式把婚給離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走起訴程序,這些年你花在蘇家人身上的財物,就別怪我一筆筆跟你清算了。”
丁先生說完就離開了,丁太太抓起一個已經砸到就剩一半的花瓶往他離開的方向丟過去,怒吼到:“你不是人!你簡直不是個人!”
可惜她吼得再撕心裂肺,離開的人頭都沒回一下。
走出大門,丁先生看到門口坐在秋千上的青年,原本皺眉想說什么,但最終把話都咽了回去,只道:“進去勸勸你媽,就算我跟你媽離婚了,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你是我兒子,唯一的兒子,以后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丁冉嗤笑了一聲:“哦,那我還要謝謝你?”
丁先生不滿他這吊兒郎當的樣,但他馬上有一個線上跨國會議,也沒時間在這里說教,所以不滿瞥了他一眼后就上車了。
丁冉晃動著秋千,眼中慢慢凝聚出黑氣,從嗤笑變成了冷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
作者有話說:
早上帶媽咪去體檢,下午帶狗子看獸醫,我這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家庭的中流砥柱!
第 356 章
◎帶著尸味的蠱蟲◎
季南星在蘇喆身上發現的黑絲是一種寄生物,像是某種活蟲,但又能像煙氣一樣眨眼間就消散。
他之前從蘇喆身上抽了兩縷黑絲放進了金鈴里,本以為能通過這種帶著怨氣的東西找到幕后兇手,或者當氣息指認的證據。
結果當他去管理局將黑絲從金鈴里抽取出來的時候,那兩縷原本像是氣息的東西竟然變成了幾顆黑點,像是某種蟲尸。
但蟲子種類繁多,除常規蟲子的種類,還有各種蠱蟲,蠱蟲中光是有記載的就有三萬多種,更不用說還有蠱蟲師喜歡雜交,培養出新的蠱蟲,想要從這么多蟲子中弄清楚那幾顆黑點是什么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季南星將蟲尸交給了管理局,讓他們找蠱蟲師辨別,自己則想辦法見一見那個丁冉。
目前丁冉的可疑性最大,但季南星又不能直接去,蠱蟲跟怨氣不一樣,蠱蟲能隱藏氣息,除非丁冉不懂行,用了蠱蟲但不會隱藏,那就可以作為直接證據將人拿下。
要是丁冉是個懂行的,他以天師的身份出現,丁冉直接毀尸滅跡,再想抓到他的尾巴就不容易了。
更重要的是,在沒有見到人之前,他無法確定丁冉是不是在蘇喆身上動手腳的人,如果不是,那兇手只怕隱藏得更深,他要是動靜大了,只會打草驚蛇。
放在桌上的平板正連接著視訊,宵野趴在鏡頭的那邊不錯眼的盯著屏幕,這邊的季南星則盯著平板旁邊的筆記本電腦查找資料,一邊跟宵野聊著最近發生的事。
青音賽慶功宴傷人的事情宵野也看到新聞了,原本沒怎么在意,但沒想到這件事竟然不是一般的傷人事件。
現在聽到季南星說想要找接近丁冉的機會,宵野道:“我來試試。”
季南星看了眼屏幕上的臉:“你怎么試?我準備找我小媽,她跟丁太太認識,現在蘇喆出了這種事,丁家好像也不平靜,她帶著我上門慰問一下很正常,只是聽說丁冉跟他媽媽關系很僵,就是不知道去丁家見不見得到他了。”
宵野:“那就雙管齊下,那個丁冉聽說也是個玩咖,你知道的,我認識的那些人一個個玩的不知道多花,我打聽一下他們有沒有跟丁冉有交集的,都試試。”
季南星看到宵野拿起手機,道:“你是打算飛回來嗎?”
被說中的宵野朝著鏡頭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你簡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干什么你都知道。”
明明拿手機有可能是聯系朋友打聽情況,但季南星偏就知道他是在看機票想要飛回來,這默契誰能比得過,一想到季南星這么了解他,宵野心里就樂得冒泡。
季南星:“距離開學也沒多久了,你還是留在那邊好好陪陪你爺爺吧,難得你哥哥和嫂嫂也休假。”
宵野擺手:“他們不在,就我一個人,本來也是打算要回去的。”
季南星:“就你一個人?”
宵野:“我哥和嫂嫂難得能一起休個假,所以二人世界度假去了,爺爺今天早上被人拉著出海去了,他們海釣沒個三五天回不來。”
季南星有些意外:“你爺爺身體可真不錯,還能跟人去海釣。”
這海上再大的船也會有些浮動感,敏感一點的就容易暈船,一般年輕人都受不住在船上海釣個三五天,宵野爺爺都一把年紀了,這體格只怕比不少年輕人都強。
自家爺爺身體健康到處玩了,宵野嘴里念叨著一把年紀也不安生整天到處跑,但心里是高興的,巴不得爺爺九十一百的時候還能這樣吃喝玩樂:“所以我一個人待著也是待著,剛好有今天的機票,你等著我,我回來陪你辦案。”
機票他早就看好了但沒買,他怕季南星這邊忙著走親訪友陪家人過年,所以一開始沒打算回來的,免得打擾了男朋友陪家人的時間。
現在男朋友要辦案處理靈異事件,那宵野肯定得回來陪著。
他不止回來,他還帶了一堆東西回來:“這是枸杞酒,島上有個很厲害的中醫自己釀的,我爺爺每年都會提前預約幾壇,這個酒度數不高,阿姨也可以喝,對身體好。”
除了酒還有許多干貨,精挑細選出來的各種貝肉,海參鮑魚干等,以季家的財力當然是不缺這些,但這都是宵野的心意,他親自挑選,都是信得過的海戶,別的不說,絕對真材實料沒有科技狠活。
看著宵野扛著巨大的兩袋子從機場出來,季南星沒忍住笑了:“你要是再曬黑一點,這樣扛著東西來,跟剛進城的鄉下小子也沒差了。”
宵野將東西放到了后備箱,那些干貨沒關系隨便放,幾壇子酒可得放好了,從爺爺眼皮子底下偷出來的寶貝,要是碎了他都得心疼死。
放好東西坐上車,宵野摸了摸季南星的手:“都讓你別來了,這邊濕冷濕冷的,吹風容易凍著。”
季南星:“已經出門了,順道就過來了。”
宵野:“去過丁家了?”
季南星道:“沒去成,我媽跟丁太太聯系了一下,說家里正亂著,就婉拒了,我媽也不好不打聲招呼就直接上門,不過我已經讓人查到丁冉的動向了,今晚在明星,他可能會去。”
明星是他們這邊一家高級會所的名字,會員制,就算會員持有者要帶人進去,被帶的人都要驗身份驗資,管理很嚴格,這么嚴格的管理,可想而知里面玩的都是些什么花花繞繞。
好在他們國家法律政策擺在這兒,這樣擺在明面上的會所不至于在里面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但肯定不干凈就是了,季南星沒去過,但他有會員卡。
宵野沒有會員卡,不是辦不起,而是不敢收,他要是有這里的卡,別說他爺爺了,就是他哥都能把他削一頓。
但想要進去其實容易得很。
宵野拿著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然后朝季南星道:“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直接進去,沒約沒局的,這樣進去一看就知道不是找人就是搞事,估計從我們進去就會有人盯著防著鬧事。”
季南星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我訂個包廂吧,把張沅他們都喊過來,反正我只是遠遠看一看那個丁冉就行了,不管他身上有沒有問題,暫時都不會跟他起沖突。”
宵野亮出手機屏幕在季南星面前晃了晃:“不用,搞定了。”
季南星往他手機上看去,只見宵野發了個朋友圈,配了一張秀場圖,文字是:聽說今晚有秀?
這一條朋友圈就炸出不少人,還有人直接邀請宵野去玩,宵野在下面挑了一個私信了兩句,那人就熱情邀約給了包廂號,還問宵野要不要派人去接他。
季南星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宵野,宵野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我從來不跟他們玩的,你知道的,最多就是哪家生日宴婚宴我參加的時候,碰見了會聊兩句,我絕對沒有在外面亂玩過!”
季南星笑了笑,這才偏過頭:“我又沒說什么。”
宵野握住他的手:“等你說了事情可就大了,我得在你說之前解釋清楚,我這一生清清白白干干凈凈,外界一切負面傳言都是虛構,你信我。”
季南星:“外界有什么負面傳言?”
宵野:“不知道,暫時沒有,但誰知道以后有沒有,比如有誰看上我了,愛而不得說些假緋聞,又比如誰想抱我大腿了,故意搞些虛假曖昧這些,這種事我可見太多了,我們的感情可不能因為這種不必要的誤會生出瑕疵!”
季南星好笑道:“想這么多?”
宵野:“這叫未雨綢繆。”
為了追鬧鬧,為了不讓自己變成那種沒有情調的蠢直男,宵野這些年可沒少看一些言情純愛小說,每次看到里面因為一些不長嘴的誤會情節他就著急,然后引以為鑒。
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心上人,當然要各種寶貝,可不能讓人傷心委屈了。
看季鬧鬧笑完就不理他了,宵野將人手拽在掌心捂著,小聲道:“鬧鬧,我好想你啊。”
那天確認關系后,他們都沒能待在一起多久就分開了,這些天可把他想死了,心里像是長了個鉤子,怎么都不得勁,現在見到人了,總算是得勁了。
季南星:“我們不是每天都有在視頻。”
每天念叨著想他,晚上都是開著視頻睡的,而且這才幾天,又不是分開很久。
宵野:“見不到就會想,見到了也會想,我能怎么辦,我也控制不住啊。”
季南星:“那你努力控制控制。”
前面開車的保鏢聽到后面的小聲說話都沒忍住笑了,宵野聽到笑聲抬頭:“莫哥!”
莫哥再次沒忍住笑:“好好好我不笑,你們繼續。”
宵野請哼了一聲,再次在季南星耳邊小聲道:“下次我們換一輛有擋板的車。”
兩人在車上也沒黏糊太久就到地方了,宵野給朋友發了個消息,很快就有個青年從里面出來,看到剛下車的宵野,便快步迎了上去:“宵少可是難得,我差點還以為你被人盜號了,怎么突然想看秀了?”
宵野直接牽住季南星的手:“我男朋友好奇,就來看看。”
說著朝季南星道:“這是羅信,興邦科技就是他家的。”
羅信秒懂,帶著男朋友來,那肯定就不是來玩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他還想著難得宵野愿意出來玩,怎么都得招待好了,現在那些招待估計都用不上,只需要給他清場干凈別讓人打擾了就行。
但有個更重要的問題是,這人能不能帶得進去。
他提前跟人打過招呼,告知了對方宵野的身份,那自然就不會把人擋在門口詢問身份驗資,難得有能跟宵家拉近關系的機會,這面子自然得給足。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最是好臉面,排場給夠,讓人面上有光,不說能有多討好到人,至少不會得罪人。
結果沒想到宵野竟然還帶了男友來,這個男生是誰他也不認識,也沒跟人提前打好招呼,要是被攔在門口進不去,羅信簡直不敢想這得讓宵野多沒臉,還是在自家男友面前,只怕討好不成要結仇了。
就在他想對策的時候,宵野跟那個男生已經走到門口了,羅信連忙跑過去朝人道:“這是我包廂的貴客,剛跟你們經理打過招呼了。”
站在門口的人是有收到消息,但經理說就一位姓宵的客人,但現在可不止一位。
羅信剛要說什么的時候,季南星抽出一張卡遞給了他:“后面的是我的保鏢,得跟我一起進去。”
一旁的宵野自報家門:“我是他男朋友,我姓宵。”
那人核實了一下會員卡,見到是季家的卡,便將卡還了回去:“諸位里面請。”
宵野回頭看了眼羅信:“在門口磨蹭什么呢?”
羅信連忙跟了上去:“來了來了。”眼神忍不住往季南星那邊看:“這位怎么稱呼?”
宵野:“我男朋友姓季。”
莫哥耗盡了職業的力氣才沒把白眼翻出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他們家少爺是你男朋友了,一再強調生怕人不知道一樣。
羅信一臉恍然道:“原來是季少,季少很少在人前露臉,剛剛一時沒認出,是我眼拙,稍后我自罰三杯!”
季南星看他一副這里常客的樣子,問道:“你認識丁冉嗎?”
羅信:“丁家的那個啊,認識也不算認識,經常一個場子玩,但跟他不熟,你們是想找他?”
季南星點頭,宵野將羅信拉到一旁,小聲道:“今天他在哪個場子?”
羅信:“這我得去打聽一下,這樣,你們先在包廂里玩著,我問到了再跟你們說。”
宵野拍了他兩下肩膀:“謝了兄弟,悄悄問,別跟別人說。”
羅信點頭:“包我身上。”
說著把季南星和宵野還有他們家保鏢送到了包廂里,又找了兩個聰明的陪著招待,然后出去打聽人了。
包廂里人不少,但沒有那種咋咋呼呼的喧鬧,有的三五人坐在一起,西裝襯衣,身條板正,一派精英模樣,像是商業會談,有的坐在燈光曖昧處,身邊圍繞著漂亮的男男女女閑聊調情。
整個包間極大,甚至還有小型的山水造景,在包廂的一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推拉門,兩扇門一打開就能看到會所正中間的大舞臺,大秀還沒開始,但已經有人在上面表演歌舞了。
宵野小聲朝著季南星道:“待會兒我們見一面就走,秀就別看了。”
季南星點頭:“嗯。”
他對秀也沒興趣,人的身體構造也就那樣,把個衣服再怎么脫,也脫不出一朵花來,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人對這種東西格外沉迷。
有人認出宵野了,端著酒杯就過來寒暄,有人認出了季南星,有些意外季家小四少怎么會來這里,聽說季家這個最小的乖得很,能來這里,看起來也沒多乖嘛。
難得能在這種場合遇上,不管家里有沒有生意往來,多點人脈總歸沒壞處,很快兩人身邊圍攏了不少人。
季南星不是不會寒暄,只是不喜歡寒暄,以后他也不會繼承季家的商業,用不著拓展這種人脈,只要哥哥師父還在,他就不缺人脈,所以冷冷清清偏過頭看著下方的歌舞表演,并不與人搭話。
宵野本就是e人,只要不硬跟他灌酒,誰他都能聊一句,跟別人熱聊還不忘注意著身邊的男朋友,飲料水果無比殷勤的往他手上送。
沒過一會兒羅信就回來了,宵野一看到他就站起來:“我找老羅有點事,下次聊下次聊。”說完拉著季南星走了過去。
宵野:“怎么樣?打聽到了嗎?”
季南星看著羅信微微皺眉,剛剛這人身上還算干凈,這一會兒時間竟然就纏上了一股尸味,這丁冉身上一定有古怪。
第 357 章
◎尸斑◎
旁人聞不到羅信身上的味道,自然不會知道他身上的變化,季南星皺眉看著他:“你剛剛去哪兒了?”
羅信啊了一聲,有些不懂他這么問的意思:“去找丁冉了啊,他在何家的包廂里,我剛去打了一圈招呼,但因為跟丁冉之前沒怎么接觸過,突然邀請他過來有些奇怪,我就先回來跟你們說一聲,他就在樓下的六初包廂。”
這邊包廂是以花卉命名的,六初花的話語是喜悅,期待相逢,一種盛開后很美很大氣的花,包廂門上會雕刻出花卉的模樣,用來做區分。
羅信這間包廂是鈴蘭,所以門上雕刻了一株栩栩如生的潔白鈴蘭。
花名沒有什么高低之分,但樓層就不一樣了,一層樓是一層樓的消費圈,越往上那就不是輕易能上去的。
羅信說的何家是做服裝的何家,早些年乘著黃金東風,何家靠服裝業發家,但隨著家族式經營模式的拖累,往上沒有原創高定,往下做不到薄利多銷,高端和平民市場都搶占不到,只能想辦法走出口。
可出口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以何家服裝業的規模,可不是隨便幾單外貿能救活的。
總之何家已經肉眼可見的不行了,于是就開始想辦法自救,這會兒正努力拓展人脈,看看能搭上哪條線,迎來一些轉機。
羅信:“我看何仲好像在求著丁冉做什么事,可能是想拉丁冉投資,宵少,我是直接帶你們去找丁冉,還是找個理由去帶你們去何仲的場子認識一下?”
何家這些年衰敗了,尤其是一開始沒能抓住信息時代崛起靠互聯網騰飛的班車,后來開始直播賣貨的時候又嫌這種直播模式太low不符合他們家品牌定位,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被時代淘汰。
所以以何家的人脈,能宴請到宵家或者季家的場合,他們是搭不上邊的,哪怕宵野和季南星現在只是個學生,那也是何家夠不到的圈層。
宵野看向季南星,季南星點頭:“那就下去看看吧。”
羅信也不知道他們找丁冉做什么,但他知道不該問的不問,好好把兩人照顧好了,滿足一切需求不得罪人,這人脈不就搭上了,萬一以后哪天用上了,那可就走大運了。
何仲的包廂就比樓上的吵鬧多了,人也雜亂得多,有的人直接摟著抱著親,有的人躺在沙發上抽著水煙,夜場還沒開始,有的人已經玩上頭了,靠近能觀望樓下大舞臺的推拉門那邊,幾個還算清醒的人正坐那兒談話。
羅信走過去攬住何仲:“兄弟,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這位宵少,這位是季家的四少,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你最近不是想拉投資嗎,季少手里有點零花錢,想看看投資點什么。”
何仲眼睛一亮,連忙過去彎腰握手,宵野將他伸向季南星的手直接握住:“何總是吧,久仰啊。”
何仲趕緊道:“哪里能是總,宵少喊我小何就是了。”
季南星一眼就看到坐在最邊角的青年,一身黑襯衣黑西褲,顯得皮膚異于常人的白,那種白不像是天生肌底透出來的白,更像是一種沒有血色的白。
在一群人忙著過來跟宵野套近乎的時候,那人頭都不抬坐那兒玩著手機,身邊也不像其他人黏著一兩個漂亮年輕的男男女女,安靜的有些格格不入。
但讓季南星注意到他的不是因為安靜,而是這人周身籠罩著一股黑氣,跟蘇喆身上一模一樣的黑氣。
但蘇喆身上只纏了幾絲,那幾絲是蠱蟲不是某種氣息,也就是說,這個丁冉圍繞的這層不是什么煙氣,而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因蟲子太小,又在不停活動,看過去就像煙氣在飄散一樣。
季南星后退了半步,雞皮疙瘩都生出來了,他不怕蟲,但不怕不代表喜歡,尤其是這么細密,能將人像煙霧一樣圍起來的蟲子。
他這半步一退,宵野就立刻轉頭看了過去:“怎么了,是不是這里煙味太重了?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坐在角落里那個是丁冉,宵野一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今天季南星只是想要看一看丁冉,確認他身上有沒有問題,現在既然看到了,估計已經有了答案,所以宵野試探著問是想留下就地解決,還是先離開再說。
季南星當然選擇先離開:“回去吧。”
宵野看了眼羅信,然后朝著其他人揮了揮手:“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這還沒說幾句話呢,何仲還想把人留下好好親近親近,不管是送錢還是送人,總得讓他有個招待能拉近關系的機會吧,于是想要挽留。
羅信在他耳邊低聲道:“還有機會的,這里太亂了,下次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再幫你牽牽線。”
何仲感激地看向羅信:“謝了羅哥。”
就在眾人簇擁著宵野他們離開的時候,走到半道的季南星一把拉過宵野將他往旁邊一推,然后猛地一腳往地上一踩。
就在他踩下去的瞬間,一團火瞬間竄起,像是有生命的火蛇一樣在地上瘋狂扭頭。
突然的變故嚇得所有人驚慌失措尖叫出聲,還以為是著了火,下意識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或者墊著桌子的餐布往地上撲打,想要將火給撲滅。
季南星雙指并攏往虛空中一劃,一張符飛出,在觸及地面的瞬間,嘭地一下那團火爆發開。
宵野忙沖了過去:“鬧鬧!”
季南星:“讓所有人都出去!”
莫哥也不是第一次陪著小少爺處理這種事,反應極為迅速將一堆人一把抓了過來往門外推,宵野也跟著一起清場,羅信和何仲懵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出了包廂外。
宵野沒有出去,而是堵著門,一邊給管理局打電話讓他們離開派人過來,一邊盯著季南星和那個丁冉斗法,掛了電話后把所有的符都拿在手上,好方便隨時提供給季南星用。
一直安靜坐在角落的丁冉看到符火竄了過來,一抬手,一團黑氣沖了過去,將符火撲滅了。
符火沒有往他身上沾染分毫,但他依舊有些不悅,冷冷抬眼看向季南星:“真沒看出來,會用符,你是道士?世上竟然真有這種道士?”
他還以為那些道士都是念念經敲敲鐘,稍微有點本事的會點氣功耍耍劍,沒想到還真有能克制陰邪之物的符啊。
季南星:“你想干什么?”
丁冉看了眼宵野:“只是覺得他陽氣重,想要吸一吸,既然你們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們走吧。”
季南星笑了一聲:“你說走就走,你以為你是誰。”
丁冉身上的黑氣再次聚集了起來:“讓你們走是放你們一馬,別以為會耍耍符就有多本事。”
季南星:“蘇喆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丁冉眼睛一瞇,再次看向季南星的眼神就更冷了幾分:“原來不是巧合啊,你是專程來的。”
季南星:“這么說蘇喆的事就是你做的,這些蟲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宵野默默往門邊挪了挪,甚至往自己腳上身上都貼了符,他沒有陰陽眼看不見,蟲子也看不見,希望符紙能擋一擋蟲子。
丁冉:“竟然不是個花架子,能看出這些是蟲子,但就算這樣,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
季南星懶得跟他廢話,抓起一旁的酒瓶子,一腳踩到了茶幾上,一個跨步沖了過去揚起酒瓶就朝著丁冉的腦袋砸下去。
對陰魂他都能物理攻擊,對著活著更沒什么限制了。
丁冉以為他會跟自己斗法,但沒想到他會直接動手打人,看他沖過來,下意識抬手抵擋。
砰的一聲,酒瓶直接砸在他的手臂上,碎得四分五裂。
季南星微愣了一下,因為砸下去的感覺不對,但他并未浪費時間細想,酒瓶被丁冉擋住后,季南星抬腿就是一腳。
這一腳實實在在踹在了丁冉的肚子上,將丁冉踹得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宵野立刻沖過來想要幫忙,季南星喊道:“別過來,他身上都是蟲子你對付不了。”
宵野哦了一聲,又跑回門口繼續守著。
丁冉摔在地上后一個翻滾躲開了季南星第二次攻擊,一手撐地猛地一跳,他看出來了,這個人有點本事,那個身上陽氣重的是個普通人,一個難搞一個不難搞,要對付當然是先搞定不難搞的。
察覺到他的意圖,季南星一腳勾起一把椅子砸到了半空,將撲向宵野的丁冉從半空中打了下來,兩手迅速掐動手訣,一張張符箓迅速飛出,密密麻麻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圓陣。
丁冉回頭看向季南星:“我勸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季南星:“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愛管閑事。”
丁冉雙眸聚滿黑氣,季南星一見再次驚了一下,他知道丁冉身上的黑氣就是蟲子,他眼睛這樣那就證明他身體里也都是這種蟲子,就算有些蠱師將蟲子養在自己身體里,也沒這樣的。
連旁門左道他都沒見過這樣。
丁冉眼球變黑后,身體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季南星打在他身上只覺得像是打在銅墻鐵壁上一樣。
他自己再怎么樣也只是個肉體凡胎,用自己的拳頭跟鐵墻對打就太蠢了,于是當丁冉追擊上來的時候,季南星則開始躲避。
符陣外的宵野有些急,他看季南星一直在躲,以為他打不過對方,可是單純打架他可以,但他對付不了蟲子,沖進去只怕會給季南星拖后腿。
著急之下忍不住給管理局的連環扣,這些人真的是,需要的時候出場這么慢,可別等解決完了才來。
看到季南星一直在躲,丁冉眼中露出得意,剛才讓他們走他們不走,那就都留下好了。
就在丁冉覺得自己占上風追在季南星身后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沉,像是有什么東西將他束縛住了一樣,困得他竟然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季南星停下,在一陣陣鈴鐺的輕響中,地上的大陣漸漸顯形,丁冉被困在大陣的中央,從符紙上一股股靈力延伸下來,織成一道巨大的往,死死將丁冉壓制在地。
丁冉瘋狂掙脫,身上的黑氣一股股往外冒,可那些冒出來的黑氣還沒撲騰多遠,就像是火蟲見了水,噗呲噗呲著成片往下落,死的多了,就連宵野都能看清地上一些極為細小的小黑點了。
季南星一抬手,那些環繞形成圓陣的符紙一張張飛落在他掌心,而丁冉被束縛在地上整個動彈不得。
他死死盯著季南星:“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季南星沒理會他的叫喊,點燃一張符紙就往地上丟去,然后噗呲滅掉一大片這種像霧氣一樣的黑蟲。
既然這蟲怕符火,那他就一點點燒,蟲再多,繁殖的速度也定然跟不上他符火燃燒的速度。
蟲尸還在,丁冉又是被他現場按下,證據確鑿,季南星原本打算將這種蟲給燒干凈再把人帶走,免得路上被丁冉動手腳再生禍事。
沒想到隨著黑蟲死得越來越多,丁冉的臉色就越來越奇怪,最后只剩淺淺些許黑蟲纏繞在丁冉身上的時候,丁冉的臉上身上竟然浮現出大塊大塊的尸斑,整個人像是死了很久一樣。
第 358 章
◎三個月前就死了◎
丁冉身上的變化讓季南星立刻停了手,沒再繼續用符火燒蟲子,他發現丁冉還能維持活人的生命體征在活動,很有可能是這些蟲子的力量在支撐著他,如果他現在把蟲子燒干凈了,只怕丁冉會馬上變成一具尸體。
外面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宵野看季南星已經將丁冉控制住了,這才開門出去:“里面正在處理事情,有什么事待會兒再說。”
會所的經理皺眉上前:“這位先生請您讓開,有人說你們在里面縱火,我們需要進去檢查一下。”
宵野一手擋住門:“沒人縱火,現在里面正在處理私事不方便被人打擾,如果有任何造成你們會所損失的地方,我宵家一力承擔。”
羅信擠過圍在門口的人,到經理旁邊小聲道:“宵家的那位,他哥哥是宵頌。”
宵野沒來過這種地方,這里的經理自然不認識他,但羅信一說他就知道是誰了,有錢的不跟有權的斗,攀上有錢的容易,但攀上有權的難。
明星會所背后的老板權勢不比宵家小,不至于怕宵家,但現在的情況也沒到需要多強硬的程度,這人都說了有什么損失他一力承擔,哪怕今天把這會所給燒了,放了這話那這責任自然也就擔過去了。
有人擔責,經理也就退讓了一步。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有些好奇他們在里面到底在搞什么,干脆也就不走了,就等在門口看熱鬧,其他包間正在玩鬧的人聽到動靜也忍不住過來圍觀,能來這里的不是有錢就是有權,經理也不好強行疏散,只好讓更多的安保過來守著怕有個什么萬一。
這里發生的事情等會所層層上報給他們老板的時候,管理局的人總算是到了,何瀧帶著隊員進來,一邊還嘖嘖道:“第一次來明星,原來里面是長這樣啊,見識了。”
宵野老遠就看到他了,喊了一聲:“還不快點!真被我說中了,事情解決了你們才來。”
何瀧相信季南星的實力,如果真是他都對付不了的東西,那就不是宵野來報案了,所以依舊走得不緊不慢:“這不是來了嗎,人呢?”
宵野朝里面示意了一下:“在里面。”
何瀧跟著宵野進去,門一開,不少人好奇往里面看,但這邊每一個包間都相當大,開著門也沒辦法第一時間看清里面的情況,他們什么都還沒看到門就被關上了。
何瀧朝著地上被陣法壓制著的丁冉走過去,半頓下后,先是看了看地上滿地蟲尸,又看向丁冉那布滿了尸斑的臉:“尸斑都長出來了,這是活人還是死人?”
丁冉死死盯著何瀧,到了現在他依舊不放棄反抗,因為他知道如果不反抗,他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可惜就他靠著蟲子力量才能支撐到現在的人,蟲子的力量一旦被壓制,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怎么掙扎都是徒勞。
季南星:“大概已經是死人了,就是不知道死了多久,在哪里死的,這蟲子又是怎么來的。”
他詢問過,但丁冉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說。
何瀧朝著隊員招了招手:“抓起來帶回局里,記得把腦袋套住,這一臉尸斑的要是被人看到,公關部又要投訴我們了。”
隊員上前,一個清理地上的蟲尸,一個將丁冉套住頭,手上纏了一根繩子,有在衣服里貼了一張符,丁冉瞬間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們作為了。
門再次被打開,外面圍著的人剛往里看,就看到有人套著腦袋像是抓犯人一樣,一左一右被鉗制著帶出來了。
宵野將管理局的電話寫了一個給了經理:“里面所有損壞的物件你們估個價,直接打這個電話聯系賠償。”
經理看著有人被抓走,整個都驚了:“你們這是?”
宵野:“正常執法,合法合規的,有任何問題,聯系這個電話就行了。”
走在后面的季南星拉了拉宵野,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宵野點了點頭,走過去的時候朝著羅信看了眼。
羅信立刻會意跟了上去,宵野壓低了聲音道:“今天的事謝了,但你記得別亂說。”
羅信比了個封口的姿勢:“放心,絕不亂說。”
宵野:“行,給你一個內部消息,這一個月,不要做任何投資合作。”
宵野說完就朝著季南星追了過去。
羅信站在原地皺眉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不要做任何投資合作?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這么說,是上面有新的政策,還是宵野知道他們家什么內部情況?
不管宵野什么意思,羅信決定相信一次,他跟宵野無冤無仇,今天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但怎么也算幫了點忙,宵野總不至于不感謝他還坑他,于是打了個電話回家,詢問家里公司最近有沒有正在談的合作項目。
這一問還真有,他們家是做智能電子產品的,其中一個主攻方向就是無人機的研發和生產,因為新機型的智能模塊有所提升,對于內部的電子元器件有所換代,他們正在商談新的供應商。
羅信的父親還道:“談的還挺順利,新一批機器做最后的測試有了結果后,差不多就能簽約了。”
羅信:“別簽!至少這個月別簽,拖一拖,拖到下個月再說。”
羅信父親不解:“什么意思,為什么這個月不能簽。”
羅信將宵野的話轉告:“反正他是這么說的,聽不聽你看著辦吧。”
最后羅信父親權衡后決定聽勸,不就是拖延一個月,這種長期的合作要方方面面考量到,談久一點也是正常的事。
沒想到一個月時間還沒過去,那家一直在談的公司爆雷了,他們根本沒有什么新品研發,他們的芯片是舊款換新裝。
如果只是舊款還好,為了提升性能,說是做了升級優化,實際上是用了還不成熟的材料,一旦機器啟動很容易高熱過載,運氣好燒壞主板,運氣不好會直接內部起火。
關鍵是那家公司知道自家的東西有問題,但他們因為內部問題開始分割產業,芯片這條線是準備割掉的產業線,本著能坑一筆是一筆到處拉投資合作,一旦上了這條船,羅信的損失恐怕要數以億計。
羅信是心驚又后怕,拿著父親給的高額感謝費想要找到宵野親自上門感謝,宵野哪里有什么內部信息,不過是季南星看出了點問題,指點了一句,能避開也是他們家聽勸。
見羅信想要感謝,宵野已經熟門熟路道:“能避過這一劫也算是你們家氣運未盡,感謝費就不用了,不過這災消了,財還是要破一破的,捐點錢出去吧,就當是回饋社會了。”
羅信覺得這位宵少怎么好像有點神神叨叨的,但聽話總沒錯,于是就將那筆準備好的感謝費都捐贈了出去,既消了災,還能幫家里公司免點稅,簡直一舉雙得。
那天丁冉在明星會所前腳被帶走,后腳事情就傳開了,雖然帶走丁冉的人沒有穿制服,但那抓人的氣勢看著就很官方。
丁冉的父親很快收到了消息,電話聯系不上人,便直接找到會所。
會所經理將那天宵野留下的電話給了丁先生:“您電話聯系這邊吧,好像是被這里的人帶走的。”
那天之后經理也沒打這個電話,因為會所的老板說算了,就是砸壞了茶幾和幾個裝飾物,也沒多少錢,砸壞東西的又是宵家的,為這么點錢找上門不值當。
丁先生有些生氣,丁冉這些年實在是有些不著調,只會吃喝玩樂,他說把他帶在身邊學習如何管理一家公司,丁冉又沒那個定性慢慢學,一進公司就想要做管理層。
連公司的情況都沒摸清就想去管理,他能管誰,又有什么本事管人。
有時候看到進退有度的蘇喆,丁先生也會忍不住想,難怪丁冉他媽都看不上自己親兒子,真的是不堪造就。
可心里再怎么失望,這都是他兒子,唯一的兒子,他可以養著他任他玩鬧,卻不能由著他觸犯法律把整個丁家拖下水。
會所這邊沒能問到原因始末只拿到了一個電話,丁先生把電話丟給了助理:“去問問丁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傷人了還是肇事逃逸還是玩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抓了,先問清楚情況再看找哪個律師處理一下。”
助理接過電話應了一聲,丁先生又道:“離婚的事情你記得提前一天跟我說。”
家里那個肯定不會安分,提前一天,足夠他回去處理了。
助理順著電話打了過去,但并沒有問到丁冉到底犯了什么事,那邊還讓丁冉的家屬親自去一次。
開完會出來的丁先生聽到助理的話只皺了皺眉:“怎么,警局還是個幼兒園,犯了事還要請家長?去找個律師跟進。”
又不是未成年要找家長,都二十四五歲了,還事事找家長,他哪有時間給他收拾爛攤子。
管理局里,丁冉父親這邊很明顯沒打算來,他們只能先看看聯系一下丁冉母親這邊,這總得有個人來收尸。
沒錯,丁冉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現在還能呼吸還能活動自如像活人一樣,只是因為那霧線蠱。
霧線蠱,又稱木偶蠱,以怨氣和尸氣為食,只要有食物,這東西就能不斷繁殖,寄身在人的身體里,憑借著人死前的怨念和執念,讓死去的人依舊保留活著時的神智思想繼續存活。
但這人也不能這樣一直活下去,被寄生的時間越久,身體里被蠱蟲占據的空間也會越來越多,當尸體被蠱蟲占據到只剩一層皮的時候,那層皮就會像被暴曬過的紙張,脆得一戳就破,人皮裝不下蠱蟲后,蠱蟲就會破皮而出,尋找新的宿主。
看丁冉現在皮膚的程度,距離最后脆化死亡估計還有點時間,管理局要提前把蠱蟲處理了,自然得聯系丁家的人來收尸。
丁冉也是被關到管理局才知道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死而復生,還擁有了特殊的能力,從此他將不再是普通人,他的未來定然也不會再甘于平凡。
誰知道這不知怎么寄身在他身上的蟲子只是能短暫維持他的生命,他還會再死,并且死得神魂不存。
這對他來說,跟夢剛開始就破碎有什么區別,他還沒看到曾經那些對不起他的人跪地后悔,就將要再次失去生命,所以從頭到尾,他才是那個笑話。
何瀧把他抓回來,審問當然也是何瀧審問,季南星有些好奇那蟲子是哪里來的,他看過丁冉的資料,丁冉以前就是個普通人,道觀寺廟都沒去過,根本不信這些東西。
他應該不會有機會認識蠱蟲師,還能得到這種蠱蟲,甚至隨身攜帶在他死了之后剛好就用上了,所以這蠱蟲很有可能是他死了之后恰好寄身的。
何瀧看著丁冉:“你現在說不說都不重要了,做筆錄只是我們辦案的流程而已,我們會清掃你這段時間所有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這些蠱蟲不會遺漏在外,等處理完這些,就會清理你身體里的那些,到時候會聯系你的家里人來給你收尸。”
聽到家里人三個字,丁冉冷笑了一聲:“家里人?我早就沒有什么家里人了,從來不管我的媽,一個看我只會滿臉失望的爸,事事都比我優秀壓我頭上的表哥,他們一家三口過就好了,還管我死活。”
丁冉說著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我說錯了,他們就沒管過我死活,我死在外面,失聯了那么多天,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回來了,他們還是對我無視,對我失望,哈,我真想知道,他們要是知道我三個月前就死外面了,會是什么表情!”
他的應急電話留的是媽媽的手機號,那天摔下山,他連撥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手機上自帶的功能第一時間報警還發了定位,同時也撥打了預存的應急電話。
他躺在地上,身上感覺不到疼,卻能感覺到體溫的流失,他動不了,聽著手機智能系統聯系警察,緊接著又打電話給他媽,但他媽的電話響了沒幾聲就被掛斷了。
這是他死前聽到的最后的聲音,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丁冉看著何瀧:“你知道我媽當時在干什么嗎?”
“她在忙著操辦蘇喆的個人演奏會,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親兒子要死了,她還在忙別人的演奏會,哈哈哈哈哈哈。”
丁冉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嗓音嘶啞,雙眼發紅。
另一個房間里,隔著單面玻璃,季南星垂眸沉默,宵野忍不住靠在他旁邊,還嘆了一口氣:“他當時得有多絕望啊。”
生前無人在乎,死后無人在意,代入丁冉,他又怎么可能不恨。
第 359 章
◎死都不原諒◎
“我家里從來不管我,我在那個家就是查無此人,我媽不管我,她眼里只有蘇喆,培養蘇喆就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事,有時候我經常想不明白,明明我才是親兒子,以后給她養老的是我,她培養蘇喆我不反對,蘇喆的音樂天賦能給她帶來想要的榮譽,可生了我就像是沒生過一樣,為什么呢,分一點點愛給我都不行嗎。”
就連家里的保姆,有時候他媽會把一些吃不完的臨期的補品燕窩讓保姆門拿去分了,她們都會省著那一口帶回去給自家孩子。
丁家給的工資不算少,真買不起那一盞兩盞燕窩嗎?
買得起,可有好東西的時候,她們還是第一時間會想到留給自己的孩子,因為她們愛她們生出的孩子。
有時候丁冉挺羨慕的,他甚至想著,她們是他媽該多好,他寧愿不要當丁家的少爺,也想要感受一下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是個什么滋味。
小時候蘇喆曾不止一次想要靠近他,他不是沒想過,沒有父母,但有個關系不錯的哥哥似乎也行,至少能有個人陪他吃飯,陪他說話。
可是蘇喆還沒陪他玩多久,他媽媽就找了過來,把他推開把蘇喆拉走,說他不上進不要帶著蘇喆玩物喪志。
那是他媽媽啊,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有時候爸爸難得回家,他想著媽媽愛蘇喆,但他還有爸爸,可是爸爸不是說沒幾句話就讓他自己去玩,再就是問他為什么成績這么差,說蘇喆每天練那么久的琴,成績都還能全a,他只需要學習都不用學琴,為什么成績提升不上去。
為什么呢,因為經常有同學問他是不是姓丁,他姓丁,為什么他爸爸媽媽總把別人家的孩子帶在身邊,還有人問他是不是私生子,他媽媽是不是他親生媽媽,甚至有人說,他是不是被抱錯的,蘇喆才是丁家的親兒子。
他厭惡上學的環境,厭惡走到哪里都被人拿來比較,最痛苦的就是家長會,他媽媽連他上幾年級哪個班都不知道,去他家長會的從來只有保姆。
想到過去那些事,丁冉到死都無法釋懷。
何瀧:“所以你死而復生回來,第一個對付的就是蘇喆?”
丁冉笑了,笑出了聲:“誰說我第一個對付的是他,我給過他們所有人機會的。”
他家里不管他,從小到大都不管,他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都沒人在意,留在那個家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折磨,所以他喜歡在外面玩,有時候一個人旅游,有時候呼朋引伴到處玩。
三個月前,他去羅布旅游,一個人登山看星,結果天氣突變,他不得不中途返程,然后一個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去。
羅布那種登山環境可以算是極限運動了,摔下去哪怕第一時間報警,等警察找到都不知道過去多久,又遇到突變的天氣,不摔都有可能死于失溫。
他死了,死在無人發現的山里,哪怕手機智能報警,等救援隊找到他都過去兩三天了。
他是怎么活過來的丁冉自己都不知道,就是突然就睜眼醒了,摔壞的身體也瞬間愈合,他還擁有了異于常人的力量。
救援隊找到了他,他自然不會告訴別人他死過,他有體溫有心跳,甚至醫院檢查一切正常。
從他摔下去到被救援隊找到,過去了整整三天,沒有一通來自家里的電話,臨死前手機自動撥打的應急預留號碼被掛斷后,整整三天都沒打回來一個問問有什么事。
丁冉:“后來我就回了家,家里一切如常,忙著給蘇喆操持個人演奏會的媽,為了工作一個月回不了兩三次家的爸,我跟我媽說,我登山的時候摔了,差點死了,你知道她說什么嗎?”
丁冉看著何瀧,何瀧沒吭聲。
丁冉笑了:“我媽說,少搞點小動作,你表哥馬上個人演奏會了,我沒時間管你。”
“哈哈哈哈哈,小動作,我死了,她說我搞小動作,她以為我像小時候那樣,為了得到他們的關注故意把自己弄生病,可笑嗎,那是我親媽。”
丁冉:“我打電話給我爸,我還沒開口,他就說有什么事找他助理,別亂花錢別闖禍。”
他被掛斷電話的時候,他媽正領著蘇喆從樓上下來,一邊走還一邊說:“到時候你姑父也會去看,還請了一些媒體,這是你第一次的個人演奏會,可不能出紕漏。”
他們從他身邊經過,從頭到尾都沒人回頭看他一眼。
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包括蘇喆在內,享受著丁家的物質,從戰戰兢兢變成理所當然,比他還像那個家的主人。
所以他報復了,報復了所有人。
何瀧經手案件無數,比丁冉慘的更不知道多少,他憐憫同情,但并不會因此心軟,繼續公事公辦地問道:“還記得你出事的地方在哪里嗎,大概的范圍也行。”
丁冉找他要了自己的手機,然后將幾張照片發給了他:“差不多就這里,你們自己去找吧。”
何瀧:“感謝你的配合。”
丁冉:“你們把我身上的蟲子處理干凈,我是不是立刻就會死?”
何瀧點頭:“是。”
丁冉:“那你讓他們來收尸吧,我要他們一起來。”
就這么點事,以何瀧的職權完全能辦到,丁冉的父母如果不配合,他完全可以讓人直接把他們帶來,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好,我會讓他們一起來,見你最后一面。”
何瀧從審訊室出來,看到季南星和宵野正好從旁邊的房間出來:“我會安排人去現場看看,木偶蠱這東西已經失傳很久了,也不知道羅布那個地方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季南星:“我之前看過一些雜記,當初有一支蠱師被分離了出去,離開了生養的土地,翻過了離道河,在更遠的北方落地扎根,苗蠱一代越過了離道河,再往遠一點,剛好是羅布那一塊。”
羅布現在是境外,不屬于他們國家的土地,但在幾千年前,那邊還是漢人的地盤,也許就是那一支蠱師傳承了下來。
何瀧:“出境的手續有點麻煩,還得去找丁冉的父母,嘖,不會當父母的人,真是害人不淺。”
季南星:“他父母身上恐怕也要檢查一下,看他的意思,他只怕對他爸媽也下手了。”
何瀧點頭:“我會讓人檢查仔細的。”
丁家父親還不知道兒子已經死了,丁太太因為外界的輿論壓力很大,焦慮得整夜失眠,不敢出門,又因為丁先生要跟她離婚,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每天在家里咒罵,咒罵養了個蘇喆白眼狼,又罵丁冉,說白生了他這個兒子。
丁先生不管事,只是讓丁太太知道他正在讓人整理離婚的材料,就像他之前說的,如果和平離婚,那就分她一點錢,富裕生活別想了,但省著用也不是過不下去。
如果想跟他鬧,那就起訴離婚,他會算清這些年她幫扶蘇家的那些開銷。
每當有律師上門,丁太太都會打砸一通,如果是之前,她或許還會有所顧忌,但現在她里子面子都被無聊的網友扒光了,她被網暴得恨不得人人喊打,蘇喆毀了,她所有希望都沒了,她還在乎什么,她死也要扒著姓丁的,休想甩開她。
直到現在丁太太心里還是有底氣的,她還有兒子,以后整個丁家都是兒子的,她就不信她兒子會不管她,以前她怕惹丈夫生氣,現在都撕破臉了她還怕什么,姓丁的要是不怕丟人,她也大可豁出去。
管理局的人上門時,丁太太以為這又是丈夫新找的什么人,面色不善道:“我說了,我不可能答應離婚,你們讓他死了這條心!”
管理局的人出示了一下證件:“請你跟我們走一趟,為你兒子收尸這件事,還需要你親自去處理一下。”
丁太太愣住了:“你說什么?什么尸?”
管理局的人:“你兒子,丁冉的尸體,需要家屬去處理。”
丁太太:“你胡說八道什么!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得不知道多瀟灑快活,你們這群詐騙的還騙上門了!”
管理局的人直接上前將人帶走:“你要是再不配合,我們有權告你妨礙公務。”
丁太太嚇蒙了,被人強行帶到管理局后,正好跟被同樣強行請來的丁先生遇到。
她連忙跑向丁先生抓著他道:“他們說什么,什么丁冉的尸體,什么意思?!”
丁先生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你問我我問誰!”
兩人被帶上樓,退開一處古怪的房間后,兩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轉圈圈的丁冉,兩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丁冉!我就知道是你!你想干什么,還收尸?你覺得這樣胡鬧很好玩嗎?”
丁冉回頭,看著他們咧嘴一笑,模樣還有幾分陰冷瘆人:“連來給我收尸都不愿意,還要被人強行帶過來,真是可笑,你們這么不喜歡我,為什么要生我?”
丁先生不耐煩地看了眼手表:“我沒時間陪你瞎胡鬧,你已經過了缺愛的年紀了,你該知道現在對你來說什么最重要!”
丁冉:“說得好像我需要愛的時候你們給過一樣!”
丁太太沖上去,抬起手照著丁冉的臉就是一巴掌:“家里已經亂成這樣了,你怎么還這么不懂事!”
她吼完后,臉色瞬間慘白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丁冉的臉:“你冉冉,不,你又搞了什么想要嚇唬人?”
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發虛,因為她一巴掌,直接將丁冉的臉皮給抽破了,一大塊看起來有些腐爛的肉掛在臉上要掉不掉的。
原本蠱蟲還能支撐丁冉一段時間,但蠱蟲被季南星用符火燒掉了大半,僅剩的那些撐不住丁冉的生機,所以他的皮膚已經開始出現脆化現象,這要是再用力一些,甚至能直接把他腦袋打下來。
丁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父母如同見鬼一樣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我不是說了,讓你們來給我收尸的,我死了,你們怎么就是不信呢?”
何瀧站了出來擋在了丁冉和他父母中間,朝著丁家夫妻道:“我是靈異事務管理局二隊隊長何瀧,這里是國家特別管理部門,主要處理一些不能被大眾知曉的靈異事件,你們的兒子丁冉三個月前在羅布登山時發生意外死亡,死亡后被蠱蟲寄生,這幾個月他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實際三個月前就已經死亡了,他的死亡比較特殊,所以需要家屬親自來處理,并且今后對外要對此事保密,到時候我們會讓你們簽署保密協議。”
丁先生臉色發白的看著兒子,甚至帶著警告地看了眼何瀧后,再次看向丁冉:“你不要鬧了,這種玩笑不好笑,你臉上是什么特效,趕緊給我撕了,你之前不是想要那輛跑車,我給你買就是了,跟我回去,今天這場胡鬧我就當沒發生過。”
丁冉不再轉動椅子,也收了臉上陰森的笑容,他死死盯著自己的父母:“你們生我,卻對我不管不顧,明明是我的親媽,卻把別人當親兒子一樣疼,爸媽,你們知道我有多恨你們嗎?我怕你們不知道,所以我特地要求在死之前見你們一面,因為我要告訴你們,我恨你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們!如果有下輩子,我做豬做狗都不要再做你們的兒子!”
丁太太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情:“冉冉”
丁冉:“別叫的這么惡心!你的兒子叫蘇喆,他以后當不了音樂家,你失望了,你放棄他了?活該!一無所有,想要的都得不到,就是你們的報應!”
丁冉說完自己爬到了臺子上,臺子上布設了陣法,這也是他要求的,他要求他的父母親眼看著他死亡,他要讓這場景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當他一躺上去,身上的怨氣和尸氣瞬間激發了陣法,一條條陣法的靈光開始運行,帶著綠色的火焰瞬間被點燃。
丁太太不知道這是在干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想都沒想就沖過去想要把兒子拉下來,但被管理局的人給攔住了。
丁太太去拉她丈夫:“你把兒子弄下來啊!你站著不動干什么!”
丁先生看著丁冉被火焰燒著,但身上的皮膚衣服卻并沒有被灼燒,可是剛剛還看著正常的人,臉色在這綠色的火中從蒼白到發黑,身上原本還帶著彈性的皮膚肌肉也垮塌了下來,甚至布滿了淤痕傷口。
何瀧在一旁道:“他是登山死的,現在我們清理了他身體里的蠱蟲,他的尸體就會變回死前的樣子,另外蘇喆沒有傷人,蘇喆那天發生的事情是被動丁冉借蠱蟲之力操控的,這件事結束后,我們會讓警方那邊放人,尸體你們也不能帶走,被蠱蟲寄身過的尸體我們會經過特殊的火化,過兩日你們再來領他的骨灰。”
丁太太不愿意接受這種現實,她掙扎著想要沖過去:“不要!我兒子沒死,他活得好好的,我不信,你們是騙我的,這是假的,這都是假的!”
丁先生同樣不愿意相信,他更希望這一切都是那混小子找人搞得惡作劇,可是他知道,這些恐怕都是真的,他的兒子,三個月前就死了。
他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他的確失望丁冉不像別人家孩子那么優秀出色,但他從未放棄過,他想著讓丁冉再玩兩年,男生總是成熟的比較晚,等過兩年丁冉沉穩一些后,就把他帶在身邊手把手教管理公司。
可是現在,什么都沒了。
丁冉身上的蠱蟲被燒干凈了,這種蠱蟲在沒有被怨氣執念操控的時候,好對付得很。
丁冉的尸體也變回了原本的模樣,胸口破了個洞,應該是摔下去的時候就被刺穿了,手腳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骨折,當蠱蟲被除干凈,尸體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腐爛。
管理局的人立刻將臺子上繪制了符文的黃帛將尸體卷起來,送去了火化間。
丁太太哭著抓著推床不讓走,何瀧看她這樣直接道:“三個月前,在你忙著給蘇喆辦演奏會的時候,有天晚上掛斷了一通他的電話,那是他死前最后一通電話。”
丁太太瞬間被巨大的絕望和后悔淹沒,她記得,她記得那天晚上,她正在跟人商量演奏會的嘉賓安排,丁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想都沒想就掛掉了。
原來那竟然是兒子生前最后一通電話嗎。
丁冉的尸體被火化,魂魄被超度,他的父母也被帶去檢查,果然在丁家夫妻兩人的身體里發現了蠱蟲,那些蠱蟲雖然不靠氣血為食,但寄身在身體里依舊對他們的臟腑造成了不可逆傷害。
當蠱蟲被從身體里清除的瞬間,疲憊和沉重的感覺立刻就顯露了,丁先生第一時間預約了醫院做檢查,丁太太則大受刺激變得有些渾噩,她不敢相信兒子竟然這么恨她,恨到想要殺了她。
蘇喆被放了出來,他這才知道丁冉竟然早就發生了意外,本就心有愧疚對丁冉并無多少恨意的蘇喆,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丁冉的死亡。
在丁冉的葬禮上,姑姑對他破口大罵,說丁家如今的災禍都是因為他,蘇喆沒有為自己辯駁,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他不想在丁冉的葬禮上鬧得太難看,等葬禮結束,他就會離開這里,從今以后這里的一切都將與他無關。
丁冉的葬禮季媽媽去了,畢竟她跟丁太太也認識很多年了,兩家雖然沒有什么合作關系,但有時候一些商業聚會遇見了也能說上兩句。
季南星陪著季媽媽一起去的,看到丁家夫妻兩,季媽媽小聲問兒子:“果然失去了才知道后悔,他們蒼老了好多,這是真傷心了吧。”
季南星:“傷不傷心不知道,他們蒼老是因為蠱蟲在身體里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他們提前進入了衰老期,后續不管花多少錢調理保養,也養不回來了。”
季媽媽再次好奇道:“他們還會有孩子嗎?”
丁太太這個年紀不能生了,估計都已經絕經了,但男人只要想,找個年輕女人,或者試管應該都還可以。
季南星直接搖頭:“都生不了,絕后了。”
這就是丁冉對他爸的報復,他爸總說他就丁冉一個兒子,以后丁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現在工作也是為了丁冉的未來。
丁冉就直接讓他爸絕了后,讓他爸說的只有他這一個兒子的話應驗了。
季南星覺得這樣也不錯,不會當父母的人,再生個孩子說不定將會是另一個悲劇。
第 360 章
◎又一個絕后的◎
丁冉被從會所帶走的原因眾人還在各種猜測,熱度都還沒過去,有人結合之前蘇喆在慶功宴突然發瘋這件事,猜想這件事是不是跟丁冉有關,例如用了某些藥物導致人失智發狂,所以才把丁冉帶走調查。
結果八卦還沒兩天,竟然傳來了丁冉的死訊,不少人聽說丁冉死了都懵了,一些關系好的都參加完葬禮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前幾天還在一起玩的人,說沒就沒了。
有人詢問丁冉的死因,丁家只說突發疾病,別的閉口不談,但這件事總感覺哪哪兒都透著古怪。
蘇喆傷人,丁冉被抓,丁冉死了,蘇喆被放出來,丁家對丁冉的死因含糊其辭,從來沒管過丁冉的夫妻兩更是在丁冉死后蒼老疲憊,像是受了多大打擊一樣,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但再不對勁,事情已經這樣了,也沒人不長眼直接問丁冉父親,你兒子到底怎么死的。
這件事對別人來說無關緊要,提起來的時候也不過是跟著唏噓兩句,但對有人來說,那是差點嚇破膽。
丁冉葬禮后差不多過了一周,羅信再次聯系了宵野,詢問他知不知道丁冉的死因。
那天的事情他后來反復復盤,怎么想怎么奇怪,最重要的是,后來宵野和季家那位跟丁冉打起來的時候,他正好就在旁邊,親眼看到地上突然竄出火來,這火是怎么來的,季家那個當時的反應也很耐人琢磨。
尤其是最后宵野對他的提醒,太巧合了,宵野發那個朋友圈說想看秀,他也是臨時起意想說能不能攀附上點關系,他要是沒主動說話,宵野未必會找他,所以宵野是怎么知道他家跟那個芯片公司之間問題的。
與其說宵野知道點內幕,這好像更像是被人看出或者測算時出什么,提醒他避災,還有最后讓他捐款破財消災,更像了。
他自己心里琢磨這事,但誰也沒說,連他爸他都沒說,只想著以后一定要努力交好,絕對不能得罪。
羅信想著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不管里面有沒有不為人知的那些事,他都當沒發生過的,結果何仲突然找到他,問他丁冉的死,是不是跟宵野有關。
何仲就是服裝發家,這些年不斷走下坡都快要被擠出服裝行業的何家獨子,他一直在想辦法把家里的事業重新撈起來,所以經常出入各種酒局,結交各路朋友。
丁冉就是他扒上關系的一個。
羅信在給宵野的電話中說了何仲的事:“我覺得他好像知道一點丁冉什么事,所以丁冉死了之后他看起來挺慌的,那天他很著急的找到我,想讓我帶他認識認識你,宵少,丁冉的死是正常死亡嗎?這何仲會不會跟他一起干了什么,所以丁冉一死,他就怕了。”
何家的生意不是突然下降的,所以何仲不至于因為丁冉的死就慌得像是家里明天要破產一樣,而且羅信覺得他的慌亂更像是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
因為覺得奇怪,羅信就想著問一問,如果這事跟宵野沒關系,問一句話的事也影響不了什么。
宵野的手機是開著外放的,季南星在一旁也聽到了,兩人對視一眼,宵野就懂了季南星的意思,問道:“你是說他很慌,帶著恐懼的那種慌?”
羅信:“是,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就多事幫他問一問。”
宵野道:“這樣,你跟何仲約個時間,我跟他見見。”
羅信應了一聲,掛了電話后,越發覺得自己恐怕猜得沒錯,丁冉的死肯定另有內幕。
這邊宵野掛了電話后,有些奇怪道:“難道那個丁冉對何仲也用了蟲子?你那天見到何仲,有在他身上看到蟲子嗎?”
季南星:“蟲子不是陰魂,如果不發作出來藏在身體里,是看不出什么的。”
宵野:“他對付他爸媽,對付蘇喆都是因為恨,但對付何仲又是干什么?算了不想了,見見再說。”
何仲來的很快,接到羅信的電話后第一時間就過來了,生怕慢一步中間出什么意外。
那天在會所見到何仲,何仲雖然不說多精神飽滿,但也是精氣神正常的人,這才一個多星期,何仲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掏空了,雙頰凹陷,眼下青黑,雙眼浮腫,看著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季南星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身上只怕也有蟲子,又因為丁冉死了,那些寄身在丁冉身體里的蟲子失去了怨氣和尸氣當食物,只能開始蠶食寄主來存活,這個何仲才在短短時間內變成這樣。
丁冉的父母包括蘇喆,都是在丁冉死后沒多久就把身體里的蟲子給清干凈了,所以即便身體有損傷,但也不像何仲這么嚴重,難怪他慌了,就他這看著一副快死的樣子,換誰不慌。
不等季南星開口,宵野給季南星倒了一杯茶,一邊問:“說吧,老實交代就能救你命,如果你隱瞞,那不好意思,幫不了。”
羅信坐在一旁不吭聲,安靜當他的背景板。
何仲看向宵野:“丁少的死,真的跟你有關系?”
宵野:“有沒有關系都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你只要老實交代你跟丁冉一起干了什么。”
何仲猛地搖頭,急切道:“沒有!我沒有跟他一起做什么,就是他說有辦法幫我改運,我就信了,你們也知道,我家的事業日漸下滑,我想著如果能改運,或許能有轉機,他就讓我喝了一杯水,說能改運,我就喝了,起初都還好,但丁冉死了之后我就覺得身體越來越不對勁,宵少,您幫幫我吧,求求了,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要改運讓家里的生意好點而已,我真沒有跟他一起做什么壞事。”
季南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宵野看著何仲笑了一聲:“第一次機會,被你浪費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還不說真話,大門在那邊。”
羅信看了看何仲,發現他臉上瞬間變得慘白,心道還真是假話啊,宵少厲害,一眼將人看穿。
宵野不厲害,他只是懂季鬧鬧而已。
宵野指尖輕輕敲擊著桌子,聲音不大,卻像催命一樣,一聲一聲敲打在了何仲的心頭上。
他不知道宵野知道了什么,但他知道宵野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那雙看過來的眼睛像是能把他看透了一樣。
最后還是怕死占了上風,何仲將事情交代了出來:“我說丁冉幫我轉運這事沒有騙你,是真的,那天我們喝酒,喝多了,就說了些訴苦的話,丁冉他家什么環境你們也知道,他心里的苦只怕一點都不比我少,我就覺得他應該能懂我。”
他整天為了家里那點破生意,到處求爺爺告奶奶,跟這個攀關系,跟那個套交情,不管見找誰他都像個孫子一樣姿態放得低低的,可真能拉扯他們家一把的也沒幾個。
碰上丁冉,自然就覺得他不會像那些被家里縱得眼高于頂的那些人,他是能懂自己的,再加上丁冉話也不多,就安靜喝酒,喝大了,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多說了一些。
看他還支支吾吾,羅信忍不住道:“所以你們到底干了什么?”
何仲:“那天之前,我剛參加完柴家老太八十大壽,在宴會上見到了柴家千金,我就說,如果能娶了柴家千金,我家什么難題都解決了。”
他當時的話不是這么含蓄,說的比較露骨一些,他說要是能把姓柴的搞到手,再搞大肚子把人拿捏住,柴家就那一個獨生女,把上頭那些個老家伙熬死了,以后柴姓改何姓。
羅信:“然后呢?”
何仲:“然后丁冉說可以幫我,說他有一種符咒,喝了就會讓人死心塌地的愛上我。”
羅信不解:“他說了你就信了?”
何仲:“半信半疑吧,但丁冉展現了一些特別的手段,像是隔空取物,還有隔老遠把東西打碎,甚至他伸個手就能讓東西隨著他的動作移動,我就信了。”
宵野:“你就喝了他給的水,那柴家的千金愛上你了嗎?”
何仲搖頭:“沒有,我幾次找機會出現在她面前,她一開始還挺禮貌客氣,到后面大概覺得我在糾纏她,還讓保鏢把我趕走。”
丁冉說符生效是需要時間的,否則突然愛上誰看了都覺得有古怪,柴家那樣的家庭,難免會多想,要是覺得不對勁找了個厲害的大師給解了那就白費了,讓他耐心等等。
結果他等了一段時間,沒等到柴家千金愛上他,反而等到丁冉死亡的消息。
丁冉死了之后他就覺得身體不對勁了,總感覺身體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經常會突然有種被蟲子爬過的癢,一開始他還沒當回事,后來臉色一天比一天差,睡不著吃不下。
突然有一天他照鏡子,看到鏡子里自己變成這鬼樣子,他覺得不對勁,可丁冉死了,他也不可能找到丁冉詢問,又想到丁冉死前被帶走的時候,曾經跟宵野有過交集,這才托羅信看能不能問到點什么。
看得出來他這次說的是真話,等他交代完,季南星才開口:“世上哪有能讓人死心塌地愛上人的東西,這你也信,你喝的不是什么符水,是蟲蠱,現在你身體里有蟲子,正在啃食你的內臟,五十萬,幫你解了。”
何仲忍不住看了看宵野,宵野道:“聽不懂話嗎?五十萬救你一命,沒錢,大門在后面。”
何仲連忙道:“有有!我馬上給錢。”
宵野直接打開自己的收款碼,讓何仲先付錢。
何仲家雖然越來越不行了,但這幾十萬還是能拿出來的,秒付款后,季南星拉開宵野隨身的包,從里面抽了一根香點燃。
“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你又是直接喝進去的,對你身體造成的傷害只會更大,我們只能幫你把蟲子清理干凈,讓你身體不會繼續惡化,這已經造成的傷害那就沒辦法了,你自己想辦法找醫生調理吧。”
隨著線香被點燃,何仲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癢,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上手撓的時候,季南星道:“把他的手拉過來。”
宵野伸手一把拽住何仲的手,季南星則不知道用什么東西一劃,何仲感覺掌心一陣刺痛后,黑乎乎的血就這樣冒了出來。
羅信往角落里擠了擠,一邊齜牙咧嘴皺眉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地看。
季南星拿著點燃的香熏在他被劃開的掌心處,之間他整條手臂的筋脈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再往外蛄蛹,一團一團的擠出來,化成黑色的血落在桌子上。
季南星丟了一張符在桌子上,符紙接觸到黑血后直接燒了起來,整個血跡直接被燒干凈了,絲毫痕跡不剩。
整整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最后掌心流出的是紅色的血后,季南星抽了紙巾放到他手上:“自己去買點藥擦,回去吧,解決完了。”
何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那股一直癢癢的感覺消失了,但身體的疲憊和沉重卻并未減輕,他甚至拿手機照了照,臉色也沒多大變化。
宵野:“都跟你說了,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幫你清理了蠱蟲,你身體不會再繼續惡化,但也肯定恢復不到從前。”
季南星想到剛剛感覺到的蠱蟲所在,提醒了一句:“記得去掛一個生殖科檢查一下。”
何仲不可置信道:“這,這是什么意思?”
季南星:“就是字面意思,生殖科。”
何仲一刻都坐不住,恍恍惚惚朝大門跑出去,羅信這才松了口氣,又好奇道:“季少,你讓他去生殖科檢查,他是不能生了?”
季南星:“很有可能。”
羅信嘶了一聲:“何家可就這一個獨子啊。”
宵野心想,柴家也就一個女兒呢,那何仲不一樣算計的算計。
宵野沒跟他繼續討論何仲的事,只提醒他別亂說話就跟人告別了,他們快要開學了,近一個月沒住的房子,好多事情要弄,換季的衣服要拿過來,冰箱里零食柜都要填滿,等再開學估計就進入地獄模式,再沒多少時間搞學習之外的事了。
等羅信走了宵野才問季南星:“我們要去看看那個柴家千金嗎,這個丁冉不會也在她身上弄了蟲子吧。”
季南星搖頭:“不用,她身上應該沒有。”
宵野:“你怎么知道,你跟人見過?”
季南星看他有些吃醋又不敢太吃醋的樣子,好笑道:“你知道丁冉他父母是怎么結婚的嗎?”
宵野搖頭,他雖然看過丁冉的資料,但也沒看得那么齊全。
季南星:“奉子成婚,兩人雖然是家里介紹認識,但交往的時間很短丁冉媽媽就懷孕了,對丁冉媽媽來說,他們之前是有感情的,結果生了孩子后丈夫就不回家了,對丁冉爸爸來說,他本來不想這么早結婚,只是礙于家里的壓力去社交多接觸了幾次,卻不想一次喝醉后就跟人睡了,他覺得是丁冉媽媽算計他,但想著都有孩子了,正好也能跟家里交差了,于是結了婚。”
對男人來說,他們從來就沒有感情,不過是走了一遍人生的過場,對女人來說,男人變了心,加上生產后自己的身材變形,花多少錢都瘦不下來,自卑又不甘心,就想著從別的地方將男人拉回來,這才越來越偏激。
甚至在兩人的心里,丁冉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并不是美好的結晶,一個是把自己套進婚姻的牢籠,一個是害自己身材變樣的罪魁禍首,潛意識里,他們就不愛他。
季南星:“當何仲說想要用孩子套住女人,丁冉就聯想到了自己,這才會對何仲下手,不然他跟何仲無緣無故,去折騰他干什么。”
剛剛清理蠱蟲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蠱蟲在何仲下三寸的地方聚集得最多,前后稍一聯想,就能看出丁冉的動機和目的了。
宵野嘖了一聲:“這個丁冉竟然這么恩怨分明,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季南星:“這世上純壞的人并不多,要是可以,他們又哪里不想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