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會元陳修 你們是有去年的KPI沒完成……
這道聲音傳來, 在場的所有正派反派都停下了動作,齊齊抬頭看來。
宋儉對著陳修陳軾呲了下牙:“嘻~”
“不好意思啊陳兄,來晚了。”
話音剛落, 那些冒牌貨又開始拔刀, 一副砍不死人不罷休的樣子。
宋儉:“長鷹!龍嘯!”
兩道身影飛快從兩側閃來, 與七八個冒牌貨纏斗在一起, 宋儉掏出哨子吹了一聲當做信號,而后他便沖去護人。
“刀劍無眼!聚在一起別亂跑!”
陳軾喊了聲:“小兄弟!小兄弟!你不是田螺公子嗎?”
宋儉把靠近秦溪舉子的人一腳踹開, 間隙回道:“兼職, 兼職。”
冒牌貨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各忙各的,有的人眼看打不過出刀快狠準的龍嘯, 便調轉矛頭。
宋儉縮在后面,看準時機飛快的伸出一條腿。
“啊!”
那人絆得飛了出去。
宋儉拽住他的后領子一甩, 交給了趕來的其他暗衛。
秦溪舉子中又有人問:“小兄弟,你不是說你在京中有個當小官的親戚嗎?”
宋儉一轉身,和一個冒牌貨面面相覷。
冒牌貨陰沉沉,宋儉看著他,然后突然跳起來, 重重的在他腳上踩了下去。
“啊——”
OK。
又解決一個。
宋儉拍拍手, 回頭靦腆一笑:“其實就是陛下啦~我給陛下辦事~”
聽到哨聲趕來的暗衛越來越多,很快這些冒牌貨便被全部擒拿。
宋儉把最后一個想跑的人一把扔回去, 然后腳尖踏在某根樹枝上借力,一個翻身直接縱躍到陳修前面。
“呼~~~”
宋儉長出一口氣。
隨后——
“chua拉!”他拔刀指過去,朝離他最近的冒牌貨抬了下下巴:“你們是有去年的KPI沒完成嗎?一個兩個都來冒充我們天察司。”
冒牌貨老大表情難看,還想揮刀,結果剛一動,身后四把刀直接架上了脖子。
長鷹:“我們大人問你話呢!”
龍嘯:“還不招來?”
十七:“。”
十八:“說那么多, 先砍一刀。”
冒牌貨老大仰著脖子,短暫的老實了,宋儉把自己的刀收回刀鞘里,悠悠走過去,然后從他腰上拽走他的假令牌。
端詳片刻:“這做的啥呀?”
令牌上面的字都是歪的。
宋儉放到鼻尖下面嗅了嗅,嗯?甜的?
伸手一掰,斷了,還有夾心。
宋儉:“糕餅啊?好工藝。”
說完后他從懷里拿個小袋裝了起來:“沒收了,怎么敢拿這玩意兒出來嚇唬人的,等著下大獄吧你。”
冒牌貨老大死死的盯著他,宋儉已經轉身,對陳修道:“這些事情陛下都已經知道了,你們不用再到御前去,跟我們去都察院配合龐大人調查就行,陛下會還你們一個清白的。”
“還有。”宋儉清清嗓子,鄭重道:“陛下口諭。”
秦溪的一行人聞言連忙跪下聽旨。
宋儉:“天下文人都是陛下的門徒,不分高低貴賤,要一視同仁,抗旨不遵者,天察司有權先斬后奏。”
他們臉上驟然出現了喜色,陳軾推推陳修:“哥,哥,你聽啊。”
陳修很平靜,只道:“草民遵旨。”
宋儉趕緊抬抬手:“快起來吧快起來吧,早跟你們說過陛下是很公正的大好人了。”
一行人紛紛叩首謝恩,就在這時,身后龍嘯突然叫了聲:“大人。”
宋儉看去。
龍嘯面色沉重,抬手在冒牌貨老大臉上猛地一扯,一張假面皮便掉了下來。
宋儉視線凝在他的臉上,鼻高眼深,不是大燕人的長相。
反倒像是……
宋儉想起冬狩時在易麟行宮中審過的那個人。
“你們從月戎國來的?”
冒牌貨老大冷哼一聲。
其他幾個人的面皮也被撕掉,都是鼻高眼深的模樣。
龍嘯:“此事要盡快稟報給陛下。”
宋儉也沒想到這次春闈竟然還有月戎的人在攪混水,他點點頭,遣走兩人先行回宮。
冒牌貨老大盯著他:“你是天察司首領宋漸?”
宋儉:“嚯,你也認識我?我好出名。”
“哼哼。”
宋儉瞧他這幅樣子:“哥們,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冒牌貨老大一副很反派的表情:“你靠近些我便告訴你。”
宋儉:“那提前說好,別咬我耳朵。”
他走了兩步靠過去:“說。”
冒牌貨老大附在他耳邊:“¥#……%&……”
宋儉眉頭蹙了起來,兩秒后,他問:“兄弟,你出任務前吃了肉包子嗎?你伙食還挺好。”
冒牌貨老大:“?”
他有點急:“這不是重點!”
宋儉:“噢噢噢噢,那你再說一次。”說著宋儉又把耳朵側過去。
冒牌貨老大:“(嘰嘰咕咕)(嘰嘰咕咕)”
宋儉表情越來越嚴肅,周圍所有人都在靜等著他們秘密交談。
終于說完后,宋儉掏了掏耳朵:“那個,不好意思,你說話聲音好小啊,能大點聲嗎,我耳朵不太好,聽不清。”
冒牌貨老大氣得差點吐出血來:“你……你你你你你……”
宋儉雙手合十真誠道:“對不起對不起,麻煩你再說一次吧。”
冒牌貨老大深呼吸一口氣,探著脖子耳語道:“秦府被抄那日,只有你看到了,宋漸,只有你知道,你逃不掉的。”
宋儉:“?”
怎么又是這句話?
他說:“你搞這么神秘,我以為是什么大秘密呢,搞半天不還是沒人知道嗎?”
冒牌貨老大:“哼哼哼哼……”
宋儉有點莫名其妙,余光偶然一瞥,看到陳修后面有個高個子奇奇怪怪,他轉頭看過去,盯了兩秒。
然后倏地想起他來之前是想找那坨補丁的,正想問他們一句有沒有人有印象,誰知還沒開口,那眉眼吊高的高個就后退著想跑。
宋儉頓了下,然后喊道:“無常!松風!”
兩人反應迅速,但那眉眼吊高的人反應更迅速,而且輕功好得異常,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跑得很遠了。
陳軾望著那道身影:“那是毛青???”
陳修:“是毛青,但也不是。”
宋儉對龍嘯說了句:“看好他們。”然后就立馬飛身跟了上去。
毛青靈活的穿梭在小巷子里,宋儉拼命地飛飛飛追追追,但始終慢一步。
就在宋儉以為毛青要從巷口逃走的時候,突然又在前面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
“倭瓜老大!攔住他!”
倭瓜老大一聽,幾乎立馬就鎖定了前面跑來的人。
毛青不屑的望著這群乞丐,打算躍起來直接飛走,結果沒想到剛飛起來半米,臉上就正中一顆臭蛋。
緊接著是迎面而來的十幾顆臭蛋。
“啪!”
“啪!”
“啪啪!”
毛青掉了下來,安靜兩秒:“yue……”
他被臭的跪倒在了地上:“yueyueyue~~~~”
無常和松風也趕了過來,想抓他,但又有點下不去手,兩人呲牙咧嘴的站在旁邊,等宋儉來。
宋儉:“……”
他好心的扔了張帕子給毛青。
毛青一頭臭蛋,敗下陣來。
宋儉走過去,在他臉上摳了兩下,然后撕拉一聲,也扯下一張人皮面具。
“你也是月戎國來的?你去見汪宜做什么?”
毛青不說話,宋儉朝倭瓜兄弟招手,他們很了然的又送了幾顆臭蛋過來。
宋儉拿著臭蛋就要喂他。
毛青立馬道:“他與別人勾結,讓我陷害陳修。”
宋儉把臭蛋喂到他嘴邊。
毛青:“yue~~~”
他瞥開臉如實交代:“他們……他們不知道我是月戎國的人,想策反我,讓我在破廟的佛首之中放一封信和一百兩銀子,這些都是他們偽造的陳修舞弊的證據,事成后他們會托關系給我個小官當。”
宋儉聽完忍不住道:“好惡毒的計謀。”
毛青還在那yue,宋儉揮手:“押走。”
……
月戎那些來渾水摸魚的細作都被送去了刑部大牢,而陳修陳軾一行人則被帶到了都察院。
兩日后,刑部和都察院都有了審訊進展。
月戎細作此行就是為了離間汾州文人與大燕,然后趁亂激化汾州的矛盾,以達到拉攏汾州文人的目的。
春闈汾州文人全部落榜一案的結果是一部分官員妄自揣測圣意,抱團歧視汾州文人,在帝王沒有任何指示的情況下擅自調換汾州文人試卷,致其全部落榜。
更有甚者利用這一便宜收受賄賂,將汾州文人及第的試卷分為三六九等,銀子給的多的便能頂替上等試卷,給的少的頂替一些末等試卷。
受賄便受賄,這些官員還揚言汾州文人這輩子入仕無望,卷子放著也是可惜,不如拿來好好用用。
都察院將結果呈到了御前,帝王盛怒,當天便下旨將幾十個涉事官員全部下獄,著三日后拉去問斬。
除此之外,行賄頂替汾州文人試卷的士子也跟著下獄了一大批人。
事畢,汾州文人的試卷全部找回,貢院東墻又張貼了新的春榜,這次汾州及第人數足足有四十八個。
而榜上第一個名字赫然寫著:陳修。
又是一日無限好春光。
御花園中,徐羨和帝王正在前方走著,正在商議三日后的殿試。
宋儉和宮德福落后在不遠處。
宮德福笑瞇瞇的賞著御花園的春景,笑道:“哎呦,這景色,真是好啊。”
宋儉也背著手慢慢悠悠:“是啊。”
“對了德芙公公,汾州來的文人現在如何了呀?”
宮德福:“自是不錯,京中再無人敢有任何齟齬。”
“而且陛下已然表態,那汾州文人自然也得有所表示了。”
“您大概還不知道,前些日子那會元陳修在貢院東墻上題了首詩以表忠心,哦呦,那真是曠世的文采,如今可是名揚京城嘞。”
宋儉抿唇笑了笑。
嗐。
行惡者得惡報,行善者得善終。
真好。
第52章 像枕邊人 小八醫貓了~~
殿試定于四月初一在武華殿進行, 不出意外宋儉又是考場保安。
呵,重生之我在古代當保安。
雖然只有一天,但殿試是蕭硬槐親自出策題親自監考, 不僅來參加殿試的貢生不敢造次, 宋儉也不敢, 他要直愣愣的在武華殿站一天。
蕭永寧給他建議:“要不你去向皇兄求求情來陪我玩吧。”
宋儉:“有沒有可能這就是你皇兄親自要求的。”
蕭永寧:“也是哦。”
兩人都坐在殿前的臺階上, 動作一致的撐著臉蛋。
宋儉:“小八,我有點emo。”
蕭永寧安慰道:“不要醫貓。”
安慰完才想起問:“什么是醫貓?”
宋儉:“……”
他想了想, 解釋道:“就是你皇兄命令我做不好玩的事情, 我不想做。”
蕭永寧若有所思:“哦哦哦,那我懂了。”
四月初一, 天剛破曉之際,武華殿內的幾百名貢生已在鴻臚寺官員的帶領下行完殿禮。
御試策題平整的鋪在低矮的木案上, 不多時,卷紙翻動,有人開始蘸墨揮毫。
殿試開始后除帝王親自指派的巡視官員其他人都不準在場,當然,天察司算個例外。
但天察司暗衛都隱在暗處, 這之中, 又只有宋儉是個例外,他站在帝王身側。
在貢生行殿禮時宋儉就先后接收到了來自秦溪的十幾個文人的打量視線, 雖說協理都察院辦案時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宋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默默朝帝王身后躲了躲,試圖讓自己成為一道沒有存在感的影子。
蕭應懷掃他一眼。
宋儉還在盯著腳尖往后躲。
躲。
躲躲躲。
躲——
嗯?
宋儉的腰被一把手擋住了,他猛地抬頭,只見帝王搭著眉眼瞧他,口型說了句:“去哪?”
“……”
于是宋儉又被帶到了前面。
幾百名貢生中, 宋儉在最近的地方看到了陳修。
陳修視線與帝王身側的少年短暫交錯,眸中盡是了然。
……
殿試在申時三刻結束,貢生在東側門納卷離場,宋儉本想跟出去與陳修陳軾他們說幾句話,但這話一出便被帝王駁回。
蕭應懷低瞥他:“榜還沒放,你是朕身邊之人,可知避嫌二字怎么寫?”
宋儉垂頭:“噢。”
最后只得乖乖跟著帝王離開。
貢生們納卷后有鴻臚寺官員領道,離去前陳修又回頭望向殿外廊道,少年亦步亦趨跟在帝王身后,嘴里嘀咕著說了些什么。
帝王抬手,朝他額上就是一敲,少年捂著頭登時閉了嘴。
陳軾與其他幾人也瞧見了這畫面。
陳軾:“那時不曾想過,這小兄弟竟是陛下身前的紅人。”
有人道:“什么小兄弟,那是天察司的宋大人。”
陳軾說錯話,下意識看了下陳修。
但陳修什么也沒說,收回視線跟著領道的人出了門。
殿試結束后基本都已塵埃落定,宋儉不必再憂心其他什么,除去值守便是睡大覺,有空的話偶爾也去關心一下殿試成績什么時候出來。
當然他都是問徐羨,徐羨每逢他問都極有耐心,在能力范圍內無有不答的。
宋儉就愛和這種好脾性的人說話,尤其這段時間徐羨出現頻率十分高,宋儉有事沒事就去問兩嘴。
“徐大人,卷子快批完了嗎?”
“徐大人,殿試成績什么時候出來呀?”
“徐大人,傳臚大典是在后日舉行嗎?”
“徐大人……”
“徐大人……”
……
宋儉整天徐大人徐大人,喊得多了自然就進了帝王耳中。
這日是讀卷最后一日,禮部官員離去時宋儉又在外面喊了聲:“徐大人。”
結果徐羨還沒說什么,宮德福就趕緊跑上來拽住他:“宋大人宋大人,您留步,陛下找。”
“啊?”
宋儉稀里糊涂的被帶進去:“陛下,您有事找我嗎?”
剛說完宮德福就已經關上門溜走了,御書房內靜得掉針可聞。
蕭應懷沒抬頭,只問:“又去找徐羨問什么?”
宋儉懵懵的:“問……問殿試的事情啊。”
蕭應懷:“這么些時日還沒問夠?”
宋儉眨了下眼,不明所以。
蕭應懷:“剛問了什么?”
宋儉如實道:“還沒來得及問呢陛下。”
蕭應懷終于看向了他,慢條斯理打量了許久才道:“徐卿近日公務纏身,莫要拿這些小事煩他。”
宋儉被盯得有些臉紅,埋著頭小聲道:“噢,屬下知道了。”
御書房內又一次安靜下來,宋儉以為帝王說完了,便開口:“那屬下先……”行告退。
“有事就問朕。”
宋儉吞下三個字,啪嗒啪嗒眨著眼睛看向他。
蕭應懷:“怎么?”
宋儉老老實實的摳著手指:“但是之前春闈結束后屬下問您,您說‘你倒是關心,與你有何干系’,然后那日您還說要避嫌什么的。”
蕭應懷:“……”
宋儉真誠問道:“那屬下還要問嗎?”
蕭應懷沉默良久:“過來。”
“噢,好。”宋儉乖乖走過去。
“趁著朕現在有時間,問吧。”
宋儉背著手,醞釀半天。
“屬下晚上可以吃一盤御廚做的糕餅嗎?”
“?”
“……”
其實宋儉確實也沒什么可問的了,他從徐羨那里都聽了個差不多,至于殿試成績,傳臚大典之后黃榜都會張示天下,到時自然就知道了。
于是這晚宋儉到最后也只是吃了一盤糕餅。
吃完后又留下一問:“陛下,以后屬下還可以吃嗎?”
蕭應懷默然。
“嗯。”
“謝謝陛下。”
很快到了傳臚大典當日,殿試成績完全在宋儉的意料之中,一甲三人,陳修第一,是御筆欽此的新科狀元郎。
宋儉聽宮德福說陳修文采卓然見地犀利,殿試的時務策文洋洋灑灑一萬余字,針砭時弊直中大燕要害,這狀元郎是絕對的當之無愧。
而且宋儉還得知陳修不僅是狀元,他連中三元,鄉試會試都是第一。
陳軾是二甲二十一,秦溪來的其他文人則多登三甲之名。
他遠遠看了眼大典上身姿挺拔的陳修,仿佛也看到了他日后在朝中平步青云的官途。
傳臚大典之后,按照禮制一甲三人要簪花披紅跨馬游街。
為表天子殊榮,除宮中儀仗隊外,也遣了天察司不少人去護送他們回會館和住所。
京城大街上,道路兩旁都是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和平頭百姓。
陳修冠帽上插著銀色簪花,身上一襲紅色狀元袍,騎在高頭大馬上,整個人意氣風發。
“我早就說這陳狀元郎有登閣拜相之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紛紛擾擾的夸贊有些傳進了他的耳中,有些落在身后隨風散了。
他唇邊勾起一道笑意,并不在意夾道的人曾經說過什么,只拱手回禮。
宋儉和長鷹龍嘯他們騎著馬在前方開道,走至某處時撞上了另一條隊伍。
他看過去,一眼就瞧見被押送著的那批人,這都是春闈時舞弊頂替汾州文人試卷的那些士子,正要從都察院押送到刑部大牢。
好巧不巧,汪宜也在其中。
他憔悴至極,兩撇小羊胡子長長不少,正半死不活的走著,抬眼就看到了馬上的宋儉。
汪宜:“?”
宋儉和他對視片刻:“嘻~”
身后的隊伍跟了上來,汪宜很快也看到了簪花披紅的陳修,臉色陡然變得十分難看。
都察院的押送隊伍先行讓路,狀元儀仗隊敲鑼打鼓的繼續向前走去。
陳修駕著馬,在經過汪宜時斜睨下去,無聲勝有聲-
新科進士全部入仕授官已是半月之后了,這之前又是恩榮宴又是謝恩禮,還有吏部那邊的考核,總之熱鬧了好些時日。
科舉取士之事塵埃落定,宋儉總算松快下來。
他得了空,蕭永寧便往他這邊跑,嘴里不停歇的說著想去這里玩想去那里玩。
宋儉晃晃手指:“不行,你皇兄最近忙得很,我們過去會挨罵的。”
蕭永寧:“啊啊啊啊啊啊~”
“小八醫貓了~~~”
但宋儉還是殘忍的拒絕了她。
因為宋儉從宮德福那邊聽說前朝在籌備重組內閣之事,御書房近日天天都有大臣在。
忙成這樣,宋儉一點都不想去觸蕭硬槐的霉頭。
但他不去觸,總有輪到他值守的時候。
這天宋儉慢慢悠悠的朝御書房走著,正心里三推四阻,然后就在宮道上碰上了熟人。
陳修。
宋儉好久沒見過他了,眼睛一亮:“陳兄……哎不對,該換稱呼了,陳大人,近來可好呀。”
陳修拱拱手:“宋大人客氣,陳某一切都好。”
宋儉走過去與他并行:“你是要去見陛下嗎?”
陳修:“是。”
宋儉稍微安心了點:“那正好,一起去吧!”
他以為有這位新科狀元郎在就能當個隱形人,結果沒想到他剛和陳修進去,帝王就擰起了眉。
宋儉一看蕭硬槐表情不對,瞪大眼睛:“?”
蕭應懷:“怎來得如此之慢,又是爬著過來的?”
宋儉咽了下口水:“回陛下,不是。”
蕭應懷看了眼陳修,然后對他說:“來朕身邊。”
宋儉沒動。
蕭應懷:“站那做什么?”
宋儉:“啊,噢,抱一絲陛下,我以為您叫陳大人呢。”
說著趕緊跑了過去,乖乖站好:“陛下,我來啦。”
蕭應懷讓宮德福給陳修賜了座。
宋儉偷瞥一眼。
如今陳修任職翰林院,是內閣閣臣的當紅人選,朝中百官對他的評價普遍都很高。
不知道為什么,宋儉也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欣慰感來。
挺好,挺好。
不過沒過多久,宋儉就不好了。
明明有宮德福在,但蕭硬槐總是使喚他,一會要他研墨,一會要他備紙,一會還要他沏茶。
宋儉忙得像個小陀螺,在御書房里轉著圈的跑。
啊啊啊啊啊~~~
我是學生,放過我!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宋儉站在帝王身側一步都不挪了。
眼看男人又要張口,宋儉先開口:“陛下……”
蕭應懷掀眼。
宋儉:“QnQ。”
“嗚~”
蕭應懷:“……”
算了。
陳修望著他們,心若明鏡。
嗯。
不像身邊人,像枕邊人。
第53章 我們要有皇嫂了! 上班不喝酒,喝酒不……
五月初七是蕭永寧的十八歲生辰, 而蕭永寧從四月就開始念叨了。
和丹蘿念叨,和她宮里的姑姑念叨,和宋儉念叨, 偶爾有宋儉打頭陣壯膽子, 她還敢到御前念叨。
不過到了御前念叨的事情也無非幾件。
“皇兄, 小八生辰你要送小八什么禮物呀?”
“皇兄皇兄, 小八生辰的時候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嗎?”
“皇兄皇兄皇兄,小八生辰的時候可以讓宋大人陪小八玩整一天嗎?”
宋大人本人十分愿意, 在旁邊小雞啄米點頭。
啄到一半, 帝王視線掃過來。
宋儉趕緊低頭:“……”
蕭應懷:“莫要惹事,莫要偷偷出宮, 朕會讓龍嘯跟著你們。”
這么說就是同意了,蕭永寧昂首挺胸:“小八會照顧好宋大人的!”
宋儉:“啊?我……”
蕭永寧已經拽著他跑了。
離去時宋儉又回頭看了眼, 發現帝王正盯在蕭永寧牽他胳膊的手上。
嘶……
怎么感覺……
“宋大人!快走快走!”
“噢,噢!”
宋儉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初七這日,華英殿內舉辦了蕭永寧的生辰午宴,受邀之人多是京中女眷,有些與蕭永寧玩得好, 而有些是天子近臣的家眷。
極少部分在場的男子除了宋儉和被派來跟著他們的龍嘯, 就只有郢王家的小世子和蕭達了。
蕭達此人很有些艱苦卓絕的斗志,經常不是在京城就是在回京城的路上, 在江南短短待了三個多月,一到蕭永寧生辰便又急吼吼的跑了 。
蕭永寧那日見他還說:“你哪里是為了我的生辰回來,明明就是想和你那些京中的狐朋狗友去玩,你小心我去告訴皇兄,讓皇兄把你丟去更遠的地方。”
蕭達搖頭晃腦的略她。
蕭永寧:“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生辰宴蕭永寧不能提前離席, 要先等女眷們進獻完生辰禮,還要聽賀詞,看表演,看完還要挨個賞賜。
好幾次蕭永寧都想說,要不大家直接吃吧,吃完去看戲賞花,被丹蘿緊急勸住。
丹蘿搖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可以的公主,這不合禮儀。”
蕭永寧:“……”
蕭達沒待一會就起了身,借口道:“本王去看看皇兄。”
然后就大搖大擺的溜了。
蕭達溜走沒多久后,蕭應懷也來了一趟華英殿,其實按照禮制這樣的宴會帝王不必出席,但蕭應懷還是百忙之中來看了眼。
京中女眷大都明白,這是獨屬于長公主的榮寵,畢竟是當今天子唯一的胞妹。
宋儉沒想那么多彎彎繞繞,只以為蕭硬槐過來湊熱鬧,他躲在后面吃肉,正miamiamia,一抬眼又對上了帝王的視線。
宋儉左右看了看,朝后看了看,抬眼,發現確實是在看他。
“……”
咋了啊。
宋儉又吃了口肉,然后默默朝旁邊的簾子后面躲了下。
好了,這下看不到了。
“miamiamiamia~”
蕭應懷:“……”
蕭永寧在上面如坐針氈,所幸她皇兄并沒有在這里多待,淺酌半杯酒便離席了。
蕭永寧趕緊行禮:“恭送皇兄。”
順便告了蕭達一賬:“皇兄,蕭達剛才說去找您敘舊呢。”
另一邊正打算出宮的蕭達打了個大噴嚏。
他揉揉鼻子:“誰罵本王?”
心里琢磨了一圈誰這么大的膽子,沒琢磨出來,不過也無所謂,他心情好,不計較。
蕭達回京前半個月就給他京中的朋友們寫過信,要他們好酒好菜好戲等著,現在只缺他了。
他高高興興的走著,結果在宮門前被攔住了。
禁軍統領甄放拱手道:“賢王殿下,陛下有旨,您現在不能出宮,請回吧。”
蕭達天塌了。
華英殿中,宴會已然進入尾聲。
蕭永寧早就迫不及待了,趕緊招呼著去外面溜達賞花,到花園時恰好碰到灰頭土臉的蕭達。
蕭永寧扇扇小扇子:“呀,這是誰呀。”
蕭達:“……”
呵。
恨所有人。
天色漸暗,來參宴的女眷們陸陸續續離宮,只剩下蕭永寧和宋儉,還有被圣旨扣在宮里郁郁寡歡的蕭達。
蕭永寧捂著嘴在旁邊:“嘻嘻。”
她叫人在亭子里擺了一小桌,拉著宋儉過去:“宋大人在宴上沒吃好吧,我單獨備了一桌。”
其實宋儉在宴上吃得挺好的,啃了好幾個雞腿呢。
不過他也不想拂蕭永寧的興致,跟著坐下來,順嘴喊了聲蕭達:“快來啊賢王殿下。”
蕭達矛頭指向他:“姓宋的,你好大的膽子。”
宋儉抬頭:“?”
蕭達:“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告的狀,你在本王面前一向無禮,哼,你完了。”
宋儉吃了口乳酪,眨眼。
蕭達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呼呼的坐下。
“每次都讓本王和你們兩個小屁孩一塊玩,本王又不是哄孩子的。”
宋儉擋著嘴悄悄問蕭永寧:“他多大啊?”
蕭永寧:“二十二。”
宋儉:“噢。”
“也不是很大呀。”
蕭達聽到了宋儉的嘀咕:“你們又說本王的壞話!”
宋儉誠實道:“沒說。”
蕭達死活不信,嘴里還念叨他們告小狀的事,整個人氣成了沒摘到香蕉的嗎嘍。
宋儉和蕭永寧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在旁邊猜拳喝酒。
幾杯喝下去后,宋儉看到了兩個蕭永寧。
蕭達還在叭叭:“跟你們尿不到一個壺里。”
宋儉轉頭,看見兩個蕭達,他豎起一根手指,說:“子女不和,多是長輩無德。”
蕭永寧湊過來,也學著他豎起一根手指:“弟妹不和,多是皇兄無德。”
說完,宋儉和蕭永寧對視一眼,兩人擊掌。
“嘻嘻~”
蕭達:“你們兩個說皇兄的壞話,我要告你們狀!”
……
吃好喝好蕭永寧又要拉著宋儉陪她去玩捉迷藏。
宋儉暈暈乎乎打著擺子:“現在玩呀。”
蕭永寧興奮的點頭,還叫來了丹蘿和其他幾個小宮女小太監,轉了一圈對著龍嘯揮手:“宋大人,讓他也來!”
“還有蕭達,蕭達!蕭達!你玩不玩!快點!別裝了!”
蕭達被強行拽去參與了這場無聊的貓捉老鼠。
第一次抓鬮抓到“貓”的是龍嘯,宋儉趕緊擺手:“不行不行不行,龍嘯可會找人了,他一下就能把我們都找出來。”
大家都同意,于是開始第二次抓鬮。
這次抓到“貓”的是蕭達。
他還沒發表意見,蕭永寧已經“哇”的一聲大叫跑開了:“快藏啊快藏啊!”
人群一窩蜂散開,很快原地只剩下蕭達。
蕭達:“……”
恨所有人。
他們劃定的躲藏范圍就是整個御花園,宋儉跑跑跑,暈頭轉向的跑,大概是迎了幾陣風,整個人迷糊的險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跑了一陣后看到一座假山,宋儉站在前面看了會。
“藏好了沒有!?”蕭達的聲音傳來。
宋儉嗖一聲跳上假山,在上面撅著屁股埋著頭。
然后回了句:“藏好啦!”
藏在其他地方的人:“……”
此前的燕寧宮,宮德福回稟:“陛下,長公主和賢王殿下帶著宋大人去御花園玩捉迷藏了。”
蕭應懷“嗯”了聲:“派些人去看著,注意安全。”
宮德福很貼心的勸道:“老奴是聽說宋大人和公主都喝了些酒,好像是喝得不少,天色暗了,老奴實在有些擔心,不如……不如陛下過去看看吧。”
蕭應懷頓了片刻,抬頭:“既然你這樣說,那朕就過去看看吧。”
宮德福連忙“誒”了幾聲。
御花園。
蕭達遠遠就聽到了宋儉的聲音,心里哼哼哼的想,真是個笨蛋,哪有藏好了還告訴別人的人。
他打算先拿宋儉開刀。
嘴里邊假模假樣的喊了個相反的方向:“我要去找你了!”然后放輕腳步朝著假山走。
宋儉像只鴕鳥一樣,聽到聲音埋得更深,還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噠。”
“噠。”
“噠。”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宋儉吸了吸鼻子,然后悄悄的挪了挪。
挪——
挪挪挪。
“抓到你了!”蕭達突然從另一邊伸出一只手來。
宋儉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朝另一邊躲,結果沒想到身體晃得不受控制,腳下陡然一崴,直直朝著另一邊摔了下去。
“嘭。”
“啵~”
宋儉緊閉著眼睛,只感覺自己摔進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中,唇上……嗯?
溫熱柔軟。
宋儉砸吧了一下,還舔了口嘗嘗咸淡。
再睜開眼時,和帝王四目相對。
宋儉:“(呆)”
蕭達從假山后面繞過來,邊走邊說:“你干嘛呢?我都抓到你了你怎么還跑……”
話音就頓在看清眼前畫面的那一刻。
蕭達:“??”
蕭應懷瞥了他一眼,然后將懷里一身酒氣的人抱好,垂眸淡聲道:“又喝了多少?”
宋儉半瞇著眼,清醒了一會的腦袋現在又有點懵。
想了半天,才咕噥出一句:“喝酒不上班,上班不喝酒。”
蕭應懷:“沒讓你上班。”
宋儉暈暈的,兩條腿跨在帝王身前,還想扭著頭去看旁人。
蕭應懷開口:“抱緊些,摔了你朕可不負責。”
宋儉趕緊伸出胳膊攬住帝王的脖頸,小聲道:“今天……今天放假了,屬下陪公主玩,可以……可以喝酒……”
蕭應懷瞧著懷里人說不清楚,也不再問,兀自抱著他轉身。
宮德福終于從震驚中回神,忙跑去對蕭達說:“賢王殿下呦,您怎么把宋大人嚇得從假山上摔下來了,這多危險呀。”
蕭達指著自己:“?”
這這這這這……他可是王爺!!
這宮里還有沒有天理了???
其他人聽到動靜也從暗處跑出來,蕭永寧從蕭達胳膊后面探頭,眨著眼睛興奮道:“皇兄把宋大人抱走啦?”
宮德福捏著手指點了點:“您看到就好,小些聲,莫要擾了陛下的興致。”
蕭永寧激動不已,拍著蕭達:“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們要有皇嫂了!”
蕭達臉有點綠。
他今天還那個態度對人來著。
暗處的龍嘯也望著兩道背影沉思了。
宋儉路上都快睡著了,臉蛋枕著帝王的肩膀:“陛下~~”
蕭應懷:“嗯。”
“陛~~下~~”
“有話就說。”
宋儉閉嘴了。
他埋在頸間呼著熱氣,并不知道從御花園回燕寧宮這一路上被多少人看到。
進到熟悉的宮殿時,宋儉第一反應是:“不要值夜……我不要值夜……我都……我都喝酒了……”
“嗚~”
蕭應懷輕拍了他一下:“閉嘴。”
宋儉瞬間老實了,臉有些紅。
過了一會又開始小聲說:“不要睡房梁……”
“不要睡房梁。”
“我不要睡我不要睡我不要睡。”
“嗚嗚,我會……會掉下來的。”
蕭應懷:“……”
“從朕身上下來。”
身后就是龍榻,宋儉嘭一聲松開手掉了下去,然后捂住自己的屁股朝里縮了縮。
蕭應懷注意到他的動作,并沒有說什么。
“安分些。”
剛說完,殿外便傳來宮德福詢問的聲音:“陛下,用不用老奴讓人打些熱水來。”
蕭應懷喉結攢動。
片刻后。
“打些吧。”
蕭應懷沐浴完回來時,榻上的人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他凝眉看了許久,某一刻時,他忽的伸手下去,不知自己是想去做什么,手堪堪停在少年臉前。
也恰在這時,少年滾了下,睡夢間迷糊的抓了抓,抓住了他的拇指。
蕭應懷眸光變得很暗。
“嗯……陛下……”
榻上的人似在說些什么胡話夢話,聽不太清。
蕭應懷視線一寸一寸掠過少年的五官,又頓在他白皙的頸間。
看了會后,蕭應懷突然微蹙了下眉,然后猛的伸手將他的領口撥開。
沒有。
沒有疤。
干干凈凈。
宋漸那年在追捕逃犯時胸腹中了很深一道刀口,絕無可能像現在這樣。
蕭應懷打量著榻上的人,明明是一張臉,可偏偏哪里都不同。
“……”
蕭應懷輕輕扣住他細白的脖頸,想再去看看他背上的疤痕。
結果剛一動,宋儉就睜開了眼,一雙眼眸困頓茫然:“陛下……您在干什么啊……”
蕭應懷手頓住:“怎么又醒了?”
宋儉吸吸鼻子,往前蹭了蹭,胡亂回:“嗯……醒了……”
“閉上眼睛。”
宋儉聽話的閉上。
下一秒,蕭應懷飛快的將他的上衣掀開,瞧了眼他瘦削的背部。
什么都沒有。
可蕭應懷明明記得那時他探過眼前人的丹田,內力很深厚。
宋儉閉了好一會,噥噥噥的說:“好了沒有呀……”
然后就感覺到自己小腹探上一把手。
睜眼。
帝王半俯著身,定定的看著他。
宋儉:“……”
“(///////)”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蕭應懷松了手,一個沒抓住,少年就像只土撥鼠一樣鉆進了被子里。
嗯,只留著屁股在外面。
蕭應懷沒管他,片刻后,直接剪了燈燭上榻。
宋儉本來就醉得發懵,在被子里還喘不上氣來,差點缺氧直接暈過去,等到外面安靜下來,他才又挪著爬出來。
殿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宋儉呆呆坐了會,打了個酒嗝。
蕭應懷能清晰的感知到身邊的人,本想說句什么,但還沒張口,宋儉就很自覺的拉起被子板板正正的躺下了。
“呼~~~~”
“嗝……”
宋儉瞇著眼睛,很舒服的打了個滾。
滾。
再滾。
滾滾滾。
蕭應懷頸間滾過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
“這個床……好軟……喜歡……”
蕭應懷忍不住再次拋出那個問題:“喝了多少酒?”
宋儉不吭聲了。
許久。
“嘿嘿~”
蕭應懷:“……”
宋儉就這么一蒙頭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是因為喘不上氣了,他做了個夢,夢里被一根人那么粗壯的樹枝纏住了,怎么掙扎都跑不掉。
他氣喘吁吁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腰被一條胳膊箍著。
宋儉酒醒了:“?”
不是?
啊!
啊啊!
宋儉想起來了,他都想起來了。
不僅想起來自己在哪,還想起來自己臨睡前都說了什么。
他說龍榻好軟,他喜歡。
還傻笑,傻笑了半天。
后面的話直接自動生成錄音在他腦子里循環播放。
“我家住在江城花園三號樓三單元101……”
“我在江城大學新聞系讀大二……”
“我叫宋儉……勤儉節約的儉……”
哈哈。
丸辣。
宋儉深呼吸一口氣,打算悄悄的從蕭硬槐胳膊下面逃走。
他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往外挪。
啊啊啊啊!加油!
就差臨門一腳就自由了,結果在最后一刻,那把手突然又伸過來,一把將他扣了回去。
頭頂上傳來帝王深沉沙啞的嗓音。
“去哪?”
宋儉紅溫了。
……
之后宋儉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了,大概是被蕭硬槐勒暈了吧。
他模模糊糊的又做了個夢,這次的夢境和以往都不太相同。
宋儉夢到了自己穿越前的那堂課,確實是那堂課,因為宋儉記得那個PPT上的320p“高清”視頻。
講臺上的教授講得乏味,教室里的學生也昏昏欲睡。
宋儉就在這樣的環境里看到了自己。
以一個清晰的第三人視角看到了在翻書的自己。
在……翻書?
宋儉茫然的望向自己。
“自己”似乎也有感應一般,輕輕抬起了頭。
宋儉和“自己”對上了視線。
就在那一瞬間,宋儉猛然從夢中驚醒。
天色已經大亮,榻上早已經沒了人,宋儉坐起身,沒多久宮德福就從暖閣小碎步跑了進來。
“哎呦,宋大人您醒了,餓了沒,陛下去上早朝了,一直讓老奴在這里候著,就等您醒了。”
宋儉撓了撓臉。
“咕~~~~”
好真實的夢。
他爬起來以后,暖閣里已經備好了一桌簡單的早飯。
宋儉邊吃邊琢磨,偶然抬眼,發現宮德福正一臉慈愛的看著他。
宋儉喝湯的動作停了:“咋啦?”
宮德福擺手:“沒有沒有,您快喝。”
然后繼續用一種很慈愛的目光看著他。
宋儉被看得毛毛的。
過了會他想起什么:“對了德芙公公,我能問您個事嗎?”
宮德福:“您問您問。”
宋儉:“就是……我有些記不太清楚了,您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是怎么來宮里的,還有就是關于我爹娘的事我也想知道。”
宮德福:“哦,這呀。”
“您是五歲那年都鸞司廖大人撿回宮里的,一直養在都鸞司,也就是天察司的前身。”
“說來您也算是老奴看著長大的,既然您問了,老奴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之后宮德福就和他說了遍宋漸的身世,其實很簡單,因為宮德福說的那些歸根結底就一句話,原主爹娘死在了戰亂中,然后流落在混亂的戰場上被人撿回了大燕皇宮培養。
宋儉戳著自己面前的包子,輕輕“噢”了聲。
宮德福忍不住又感嘆:“前朝軍備羸弱,偏又地大物饒,那些周邊小國時常來犯,致使大燕邊境十幾年都陷在戰亂中,沒個消停。”
“如今大燕到了咱們陛下手中日趨強盛,也算是前朝修來的福分了。”
后面宋儉又從宮德福嘴里聽了許多他不曾知曉的事情。
比如蕭硬槐在所有皇子中排名第二,原本的太子并不是他,而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
但因為先太子身體不好,又太過仁慈手軟,沒多久就死在了秦孝源的手里,秦孝源囂張跋扈,一心扶持三皇子上位當傀儡,卻沒想到蕭二是頭咬人的狼。
三皇子落敗后被斬首于承天門,后來便一直是蕭硬槐主位東宮,直至登基。
承乾三年設立天察司,承乾四年倒秦,承乾六年季明翊扶持恒王在金鑾殿造反,卻因為宋漸出了差錯被全部擒拿。
再之后的事情宋儉都知道了,可宋儉想不明白。
原主為什么要造反?
……
用完早膳后宋儉就抹抹嘴從燕寧宮跑了,因為他實在受不了宮德福那道慈愛的視線了。
宮德福難道又背著他偷吃毒蘑菇了?
哼哼,真是嘴饞。
宋儉在宮道上溜達著回天察司,結果走一段路就碰到幾個人。
人人都朝他行禮:“宋大人。”
宋儉開始還擺著手:“不用行禮不用行禮。”
到后面越來越不對勁。
七八個小宮女見了他,臉紅紅的:“宋大人。”
行完禮后趕緊跑走,宋儉一扭頭,都聚在一起笑瞇瞇的蛐蛐他。
碰到小太監。
小太監也行禮。
宋儉:“???”
這宮里的人都瘋了?
宋儉趕緊去找了蕭永寧,拍著胸口說:“大家都怎么了,怎么都莫名其妙用那種眼神看我?”
蕭永寧托著腮幫子,笑得甜甜的。
“我怎么知道呀,皇嫂。”
宋儉:“?”
啥?
第54章 玉山行宮 您又要和屬下親嘴嗎?
宋儉一覺醒來超級加輩了, 而他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看他糊涂,蕭永寧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把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給他講了一遍。
宋儉聽完,臉第無數次變成了大紅蘋果。
怎怎怎怎、怎么又親了!
他害羞的問蕭永寧:“真、真的親了好幾口嗎?”
蕭永寧信誓旦旦:“我是你的好朋友, 我還會騙你嗎?親了五六七八口!真的!”
啊啊啊啊!
宋儉捂著臉:“那那那真的好多人都看到了嗎?”
蕭永寧嚴肅著臉點頭:“不信你去問蕭達!”
宋儉:“啊!不問了不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儉臉皮滾燙, 跳上墻頭飛走了。
他一路飛回天察司, 本想著去食堂找嚴力力吃兩碗冰酪冷靜一下, 結果剛一進門,七八雙眼睛就齊刷刷的掃了過來。
倒掛在門廊下的長鷹:“……”
抱著刀靠在墻邊的龍嘯:“……”
坐在墻頭上的十七:“。”
立在院中木樁上的十八:“……”
松風躺在樹杈子上, 拿下蓋臉的話本, 轉頭:“……”
無常:“……”
宋儉假模假樣的虎著臉,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下一秒就轉身飛跑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夭壽了夭壽了!
天察司院內六顆腦袋齊齊的一歪, 跟著宋儉落荒而逃的背影。
此時的金鑾殿,早朝剛下, 朝中大臣正三三兩兩的結伴走下臺階。
陳修也是其一,正欲離去,突然聽到身前幾位同僚低低的聲音。
“眼下陛下如此重用汾州文人,我等還是暫避些鋒芒為好。”
“重用旁的人倒也罷,偏是這汾州人, 我這心里啊, 總是不安的很,每日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不瞞你說, 我也是……”
正說著,旁邊突然插來一句。
“郭大人這身形瞧著可不像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樣子。”
幾個人一凌,連忙轉身拱手:“湯大人。”
湯淶慢慢悠悠的走著:“陛下重用何人哪輪得到我們為人臣子的來置喙。”
幾個人都訕訕的,點頭道:“誒,湯大人說的是。”
湯淶伸出手,挨個點了他們一遍:“別對陛下的決定有太強的占有欲, 管好你們自己,少吃些,官服都穿不下了。”
身后陳修輕笑了聲,不高也不低,剛好夠前面幾人聽到。
背后蛐蛐人的幾個大臣更尷尬了,都是一副很忙的望天狀。
陳修:“湯大人。”
湯淶:“陳學士。”
兩人邊聊邊并肩離開了,留在身后的幾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湯大人怎的也幫著那些汾州來的文人?”
“就是啊。”
“湯大人莫不是故意順著陛下……”
這些話蛐蛐到一半,又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高開濟從身后走來,瞥著他們幾個:“哼,管好你們自己,官服都穿不下了,少吃些能少裁套衣服,當為陛下省料子錢了。”
說完,高開濟昂首闊步離開。
幾人面面相覷。
“……”
算了,都惹不起。
那邊宋儉跑出來以后就躲到了御書房外面的某根柱子后面。
還是御書房清凈。
當然也沒清凈多久,蕭硬槐用過早膳就來上班了,宋儉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貓頭貓腦的偷看。
蕭硬槐來了!
蕭硬槐走進去了!
宋儉想起自己昨晚在帝王懷里醒來想跑但被抓回去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的,總想問一句什么。
在柱子后面躲了一會后,他又挪到門旁邊,先探頭看了一眼。
蕭硬槐在批折子!
宋儉蹲在門口撓著手,現在進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撓了會手,他又探頭看了眼。
咦?
人呢?
宋儉手撐在地上伸著脖子看,發現蕭硬槐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身去了旁邊的柜子前,正在把玩上面的一個瓶子。
哼哼,不認真工作,扣績效扣績效!
宋儉縮回去,在門口盤著腿坐下了。
坐了半刻鐘,宋儉坐不住了,又雙叒叕探頭。
咦?
怎么又不見了?
他俯趴著左右探頭找人,什么東西一直擋著他?
宋儉伸手推了兩把,還在四處打量。
真的不見了耶?
正打算悄悄進去找人,誰知剛撅了半個屁股起來,頭頂上方就傳來了帝王慢條斯理的嗓音:“找什么?”
宋儉:“!!!!”
“啊!!”
他嚇得差點一屁墩坐地上,站起來想溜,結果被帝王一把拎住后脖領子抓進了御書房。
宋儉四肢亂飛:“啊啊啊!”
他大叫著,宮德福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宋儉眼淚汪汪:“德芙公……”
德芙貼心的把門關上了。
淚眼汪汪的宋儉:“?”
帝王拎了幾步就松了手,宋儉忙不迭的跑跑跑,跑跑跑,跑到御案前然后爬爬爬,整個人爬進了桌子下面。
目睹了全程的蕭應懷:“……”
他緩步走去,在座椅上坐下,然后垂眸。
宋儉擋著眼睛,下一秒,手指開了個縫:“嗚~”
“陛下……”
蕭應懷:“這次酒醒了都還記得?”
宋儉不回話,但臉已經紅透了。
蕭應懷:“偷偷摸摸在外面躲了那么久,有話要問朕?”
宋儉小聲:“……嗯。”
“問吧,趁朕現在心情還不錯。”
宋儉看著桌子腿兒,眨了幾下眼睛,醞釀許久才壯著膽子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說,昨晚……”
蕭應懷捕捉到關鍵詞,輕挑了下眉:“昨晚怎么了?”
宋儉:“您和屬下……親、親了五六七八次……”
蕭應懷默然片刻,淡淡“嗯”了聲。
宋儉又啊啊啊的低下了頭。
真的是真的!
宋儉:“嗚嗚……屬下……屬下不是故意親的……”
蕭應懷:“是嗎?”
宋儉瘋狂點頭:“嗯嗯嗯嗯!”
蕭應懷:“那你怎知朕不是故意的?”
嗯?!
宋儉抬頭,瞪大了眼睛。
蕭應懷輕輕敲著手指,許久,朝他抬了下。
宋儉人懵著,呆呆的問:“您又要和屬下親嘴嗎?”
問完才反應過來。
他嗖一聲從桌子下爬了出來,直愣愣站到帝王旁邊,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蕭應懷盯著他:“永寧還與你說了什么?”
宋儉:“叫……叫了屬下……”
皇嫂兩個字在嘴里兜來繞去好多圈,實在不敢說出口,最后嗚嗚兩聲:“屬下以后不喝酒了。”
說完就又想告退溜走,沒想到這回并沒有以往那么順利,剛挪了一下腳,帝王就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宋儉腳下一絆,“啊”的一聲撲了過去。
“……”
耳邊熱氣輕輕噴灑:“宋儉。”
“知道朕想親你就莫要說這么多話。”
他狠狠抖了一下:“為、為什么……”
“朕聽不到。”
這天宋儉完全忘了自己怎么從御書房走出去的,親倒也沒親,因為他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根木頭一樣。
這事有點超過宋儉大腦負荷,他暈暈乎乎的亂想了幾天,最后還是捂臉。
嗚。
救命啊,蕭硬槐說想親他。
很快時間迫近五月下旬,京城夏日明媚,日頭一天比一天熱。
這日,宋儉又在御書房外值守。
他無聊的在門廊溜達,偶爾趴過去偷偷摸摸觀望一下,那天那些話他一直耿耿于懷,但最近蕭硬槐很忙,就算瞧見了也不搭理他。
“……”
哼哼,冷漠無情的人。
宋儉探著頭,在御書房內看見了陳修和其他幾位閣臣。
他知道現今新內閣已初具雛形,以陳修為首的八名大學士成為了新的帝王幕僚,負責輔佐帝王日常政務。
所以這幾日他總能看見陳修,前天就在御書房門口碰到了來著。
那時陳修問他:“宋大人怎么不進去?”
宋儉蹭蹭鼻尖瞎說:“外面涼快。”
陳修只是笑笑,其他什么也不說。
不知道為什么,宋儉覺得陳修也笑得怪怪的。
這些日子好多人都怪怪的。
算了算了。
他蹲在門口托著下巴,不知不覺又走了神。
御書房內。
陳修視線幾次瞥向外面,說道:“陛下,宋大人他……”
蕭應懷淡聲道:“他愛蹲著,由著他去。”
陳修也不再多說。
片刻后,御書房內的另一位閣臣又接上之前的話題:“關于汾州地方官員勾結豪強地主制作陰陽冊瞞報稅收一事,微臣斗膽懇請陛下徹查。”
陰陽冊子中的冊包括黃冊和魚鱗冊,黃冊登記戶口,魚鱗冊登記土地,朝廷征收稅收全靠這兩本冊子。
不過朝廷不可能時時事事都監管到位,地方官員山高皇帝遠,于是做陰陽冊瞞報中央就成了他們搜刮油水最好的方式。
蕭應懷一向清楚,但他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只要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得太過火,諸如長寧河道決堤一案,他就都能抬抬手。
而今這件事又被提起只有一個原因,這個地方是汾州。
朝堂上關于汾州的風言風語蕭應懷聽了不少,個中考量他早已想過千萬回,只是新內閣八名閣臣只有陳修一人來自汾州,新臣上位,這樣的爭論在所難免。
他撐著下巴:“朕知道了。”
其他事情商議結束后幾名閣臣紛紛告退,唯有一人,蕭應懷出聲留下了:“陳修,陪朕下盤棋。”
陳修:“是,陛下。”
御書房很快安靜下來,君臣各執一棋。
蕭應懷落下一子:“關于汾州陰陽冊一事你有何看法?”
陳修捻著手中的棋,思慮許久后,沉聲道:“陛下,微臣以為,陰陽冊一事為小。”
蕭應懷:“那何為大?”
陳修走了一步。
“秦孝源是扎在汾州的暗瘡,暗瘡已拔,獨留坑洞潰爛流膿,依臣之見,汾州才是真正需要刮骨療毒的地方。”
蕭應懷兀的輕笑一聲,手中棋子落下,卻是殺意極重的一步。
“陳卿深得朕心。”
……
六月初,宋儉從宮德福那里得知他們要到玉山行宮避暑了。
宋儉問玉山行宮在哪。
宮德福:“玉山行宮自是在玉山呀,京城以北,車馬行個十日半月就到了。”
宋儉:“噢噢噢!”
玉山就在北邊,而宋儉還不知道,緊鄰玉山,嵊關以東——
那地便是汾州。
第55章 和兄長住一間 你們兄弟還真是相親相愛……
皇家避暑每年都是極浩大的一場陣仗, 從京城到玉山,單騎馬日夜兼行不過三四日的路程,但皇家儀仗隊人數眾多, 加之一路賞山玩水, 少也得十幾日才能到玉山。
一部分隨行的大臣倒樂得自在, 他們坐在自家府里的馬車上, 悠悠的扇著扇子。
胖大臣的車簾掀了上去,忍不住開始吟詩作賦。
身后跟來一輛馬車, 車內是一麻桿似的瘦大臣, 他探出頭去:“老馮,逆可憋作詩了。”
胖大臣睜開眼:“本官又礙著你了?”
瘦大臣抬抬下巴:“逆瞧瞧, 人介個嘛都擱陛下身邊兒帶著呢。”
胖大臣掏掏耳朵也探出頭,先說了句:“你這口音怎么還越來越重了。”
說完才拿把手擋著光朝前看去:“你倒是光說, 也不看看陛下身邊待著的都是誰,湯大人高大人徐大人,還有那新上任的陳修,天子近臣豈是你我可比的,好好休息吧你。”
胖大臣心態穩如老狗, 又靠了回去。
只剩瘦大臣瞧著前方天子鑾駕空焦慮:“哎呦呦, 逆說咱不主動些些,趕明兒個陛下把咱都忘了……”
瘦大臣并不知道, 此時的天子鑾駕中空無一人。
鑾駕外緊跟著的幾位近臣一臉嚴肅,偶爾轉頭朝鑾駕中匯報著——
飛花令。
幾人騎著馬,一絲表演痕跡也無。
徐羨:“不知近水花先發。”
陳修:“出門俱是看花人。”
湯淶老胳膊老腿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叢林木千萬花……”
另一邊,一條向東的官道上,一輛樸素的小馬車正在慢悠悠的行駛著。
駕車的車夫嗓音尖細, 絮絮叨叨:“……哎呦,您說您這是何必呢,這樣的條件如此舟車勞頓,您派些欽差下去不也是一樣……”
“宮德福。”
馬車內的嗓音沉沉的,含著一絲警告。
宮德福:“……”
宋儉在宮德福右邊坐著,他慢悠悠甩著兩條腿,聽完立馬回身說道:“錯啦錯啦,不能這么叫,德芙公公現在是我們的老爹爹。”
宮德福靦腆的翹翹手指:“這老奴怎么好意思呢。”
宋儉趕緊把他的蘭花指摁下去:“手指也不能翹了,會被人發現的。”
宮德福:“老奴記得……啊呀這死嘴。”他拍了自己一下:“我記得,我記得。”
宋儉:“嘿嘿。”
蕭應懷正在翻看手中的一沓紙卷,那上面有些是圖紙,有些密密麻麻是字,但無外乎都是關于汾州的。
馬車平穩的駛了一段路。
宋儉問:“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汾州呀?”
宮德福笑了聲:“咱們剛出京城地界,就算是快馬加鞭,到汾州也且得走個五六日呢。”
宋儉:“噢。”
宮德福又想起什么,對著馬車內說:“若陳大人徐大人他們到了汾州與我們匯合,那老奴不如先尋人置辦些地產,屆時也好有個地方落腳。”
蕭應懷:“尋常院子就行,別太惹眼。”
宮德福應了聲:“誒,是。”
汾州地偏西北,離京城越遠風景越迥異,宋儉剛開始還老實在馬車前面坐著,到后面時不時便跳下去一陣。
宮德福邊駕車邊回頭,笑瞇瞇的瞧著少年編草環摘野花,慈愛的說道:“咱們宋大人到底還是孩子心性。”
蕭應懷掀起簾子朝外瞥了眼。
少年剛把編好的草環戴到頭上,手里摘了把野花,沖著他揮了揮:“嘻~”
蕭應懷放下了車簾。
宋儉亂七八糟又摘了好幾朵,拿好便追著馬車跑去,他嗖一聲跳下去,掀開簾子一探頭:“陛下!花!”
蕭應懷看了眼花,移開視線又望向了他:“進來。”
宋儉拿著花,呆呆的眨了眨眼。
許久,“噢。”
他捧著花進到馬車內,身后的簾子又復歸原位。
蕭應懷:“ 坐下。”
宋儉不懂,但還是乖乖的照做。
然后他就挨了一個腦瓜嘣。
宋儉:“!!!”
蕭應懷:“提醒別人的稱呼倒積極,輪你自己又叫什么陛下?”
宋儉捂著腦袋,終于反應過來,小聲道:“我知道錯了,兄長。”
是的,他們對外的身份是兄弟,宋儉也有點叫不習慣,總是叫錯。
蕭應懷撥了撥他發頂上的草環,低垂著眼眸瞧他:“下次莫要再叫錯。”
宋儉:“(///////)”
他抱著膝蓋團在旁邊:“嗯!”
之后蕭應懷接走了他手里那把野花,而宋儉光顧著不好意思,壓根沒注意身前的帝王在做什么,等他反應過來時,頭頂上已經插滿了五顏六色的花。
宋儉:“……”
蕭應懷慢悠悠欣賞著:“還不錯。”
宋儉嘀咕:“我又不是花瓶。”
蕭應懷:“嗯,不是花瓶。”
“是跟著兄長來探親的幼弟。”
宋儉捂著臉埋下了頭,僅露出的耳朵尖尖滾燙通紅。
馬車在路上行了一天一夜,總算途徑了一座熙攘的小城,這里地處玉山汾州之交,多是趕路的車馬與行人,城內是一種別樣的熱鬧。
宮德福駕車到了一間客棧門前:“今晚就在這里落腳吧,我們休整一日再趕路。”
宋儉最是聽話:“好!”
現在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客棧門口人來人往。
有小二眼尖瞧見他們,趕緊跑出來:“幾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住店的話小的幫幾位把馬車停一下。”
宮德福:“住店。”
小二:“嚎勒~住店三位~”
他們走進客棧里,很快有一位老板模樣的人迎了上來。
他滿臉笑意的打量著氣度不凡的三人,心里的算盤打得飛快:“幾位客官要住店吶,哎呦,真是不湊巧,咱們店里現在只剩兩間上好的天字房了,不如你們……考慮考慮?”
宮德福一摸荷包:“那自是要最好的!”
宋儉伸手:“等等!只剩兩間了嗎?我們有三個人,兩間怎么住呀……”
宮德福看了看,手一指:“好說好說,你和兄長住一間不就好了。”
宋儉抬眼,頓住。
蕭應懷:“就兩間吧。”
老板也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幾人誰才是真正掌握話語權的人,他笑道:“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旁邊這位是公子的弟弟嗎?瞧著真是白凈喜人。”
宮德福從荷包里掏銀子,說道:“走吧。”
老板收了銀子忙說:“好好好,我親自帶幾位上去。”
他上了樓梯,邊走還不忘問:“幾位客官是打哪來的啊?”
宮德福已讀亂回:“我們啊,我們是來探親的。”
老板:“來探親?親戚可是在臨鎮?”
宮德福:“啊,親戚好多年沒見了,我這兩個孩子時常念叨。”
“幾位客官怎么稱呼啊?”
宮德福:“好兒郎志在四方!”
老板:“……”
是他聾了嗎?
很快就到了天字間門口,老板打開房門,說道:“住天字間送早晚飯呦幾位客官,熱水也不收銀子,需要的話知會一聲,我親自送上來。”
蕭應懷:“有勞。”
老板懷里揣著沉甸甸的銀子心情別提多美了:“您客氣。”
宮德福在旁邊,一個沒控制住就又翹起蘭花指:“赫赫赫赫,天色已晚,咱們也早些休息吧。”
老板瞧過去,嘶了聲。
“哎呦,辛苦您了,一看就是……又當爹又當娘。”
蕭應懷輕笑了聲。
宮德福:“……”
他眼神幽怨,明明白白寫著一行字:陛下,您怎么也這樣。
老板離開后宋儉想朝宮德福那邊走,誰知剛邁一步就被一把攬了回去。
蕭應懷望著他紅通通的臉蛋:“不進房間要去哪里?弟弟?”
宋儉:“我……我去那邊住也行的。”
宮德福眼珠子一轉就是跑,他跳進房間里砰一聲關上門。
“哎呦,今天駕車真是累極了,睡了睡了。”
蕭應懷還盯著面前的人。
宋儉:“嚶。”
天字間的環境確實雅致寧靜,房里也寬敞,宋儉心說,要是有兩張床榻就更好了。
唉。
他背著小布包亦步亦趨的跟著:“陛下,要不我去別的地方睡吧。”
蕭應懷淡淡的,只說:“叫錯了。”
宋儉捂著嘴“噢”了聲,改口道:“兄長,我去其他地方睡吧。”
“去哪?”
宋儉朝旁邊一指:“我可以把那邊的三張椅子放在一起,然后鋪一床被子就可以睡下我了。”
蕭應懷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在我身邊睡覺就讓你如此抗拒嗎?要到椅子上去縮著?”
宋儉:“……”
蕭應懷倒了杯茶水遞給他,宋儉小心的接過來。
“怕我親你?”
宋儉:“噗——”
他差點被一口水嗆死。
“咳咳咳咳……”
蕭應懷伸手將他拉過來,用手帕幫他擦了擦,宋儉好不容易才停下咳嗽,臉燙得要命。
“別亂動。”
“噢……噢噢噢。”
宋儉站得直挺挺的,看著乖極了。
剛擦完,宮德福突然敲了敲門:“我讓客棧老板送些晚飯和熱水上來,你們先吃些,然后再洗把臉。”
蕭應懷:“多送些熱水。”
宮德福:“好。”
宋儉在旁邊干站著眨眼,眼眸烏黑明亮,問:“兄、兄長,要那么多熱水干什么呀?要沐浴嗎?”
蕭應懷:“你胸口淋了那么多水,就算不沐浴也該擦擦,把外衣脫了。”
宋儉低頭一看。
噢。
好像是剛才“噗”一下弄上去的。
他抿著唇不敢多言,在旁邊乖乖脫外衣。
脫到一半突然又想到要去小布包里拿新衣服,他忙不迭轉身去取,結果走了兩步,腳下突然被拖地的外衫狠狠纏了一下。
“啊!”
“兩位客官還沒休息吧?我給二位送晚飯和熱水。”
宋儉一個踉蹌栽了出去,就在關鍵時刻他伸手一抓,然后嘭一聲跪下了。
“我進去了?”
門嘎吱一聲開了,老板和一個客棧小二分別端著熱水和晚飯,兩人沉默的望著房內畫面。
男人面朝著他們站在中央,而少年緊拽著男人外衫,正跪在男人兩腿間。
老板靜了半晌。
“你們兄弟……還真是相親相愛。”
第56章 可持續發展 夫夫之間的小情.趣
“怎么不送進去?在門口做什么?”
宮德福從旁邊走來, 困惑探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客棧老板和小二被這尖銳的爆鳴聲嚇得一激靈,回過神來生怕這位又當爹又當娘的承受不住,正想把人拉走, 就見這位老人家率先沖上去把門關上了。
然后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哎呦呦, 見笑見笑。”
“你們把晚飯和熱水給我吧, 我去送, 我去送。”
客棧老板:“?”
小二:“?”
這……是誰去送的問題嗎?
此時房內的宋儉磕得呲牙咧嘴,還不清楚外面幾人怎么了, 他揉著自己的膝蓋, 問道:“兄長,他們在干什么呀?”
蕭應懷望著外衫半褪, 邊揉膝蓋邊抬頭看他的人。
“……”
如此糟糕的姿勢。
這笨蛋。
他伸手把地上的人拉起來:“哪日讓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說完就把小布包扔給他:“去屏風后擦干凈,把衣服換了。”
宋儉:“噢, 好!”
很快宮德福就把晚飯和熱水都送了進來,他先是去低聲勸誡帝王:“陛下,此行路途遙遠艱辛,您可得當心著點身體啊。”
蕭應懷涼颼颼掃了他一眼。
宮德福又到屏風邊邊上,嘀嘀咕咕小聲問:“宋大人, 這些熱水夠用嗎?需要老奴再去要些熱水嗎?”
宋儉:“夠了夠了!”
宮德福:“夠了就行, 您也要當心身體,莫要事事都聽著陛下的, 早些休息。”
宋儉擦著身體回道:“好噢。”
宮德福放心的點點頭,正要走,又聽少年突然出聲:“德芙公公,我膝蓋有點疼,好像起淤青了,您能幫我找點藥嗎?”
宮德福:“……”
天爺嘞, 就進來這么一會。
他應了下來,臨走前最后對帝王說道:“陛下,您當心著點宋大人的膝蓋,要……要……”
“可持續發展。”
蕭應懷:“……”
他捏了捏眉心:“出去。”
宮德福趕緊溜了,之后又來送了趟藥,說了句:“您有事就敲隔壁的墻,老奴聽得見的。”
然后便懂事的給兩人騰出空間。
宋儉涂完藥換好衣服,出來吃了兩口晚飯的間隙,就看到天字間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帝王接來一封密信,大致瀏覽了一遍后放到燭火下燃盡了。
他盯著人看得太入神,被帝王抓了個正著。
宋儉激靈一下,趕緊欲蓋彌彰的扒了兩口飯,嚼完忍不住又抬頭,問道:“陛下,剛才是龍嘯嗎?”
蕭應懷:“嗯。”
宋儉:“那龍嘯晚上住哪?”
蕭應懷微側了下臉:“窗外有棵樹。”
宋儉看去,還真看到外面那顆樹上有道黑影,他弱弱的舉手:“陛下…要不我也去樹上睡吧。”
“你若睡著從樹上掉下去要朕起身去撈你嗎?”
宋儉:“……”
“莫要無事找事。”
宋儉蔫頭耷腦的。
“噢。”
他又趕緊的吃了兩口飯,結果一不小心噎住了,捂著胸口打了好幾個嗝。
蕭應懷看過去:“又噎著了?”
宋儉:“嗝……您之前不是說過……嗝……我喉道細……細嗎……”
蕭應懷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再說話,默然移開視線。
夜里宋儉睡在床榻里側,兩只手抓著被子邊邊,安靜的盯著黑黢黢的空氣。
“啊——哈——”
他打了個哈欠,片刻后吸吸鼻子,說道:“陛下……我覺得和您睡在一張床上怪怪的。”
蕭應懷并未應答。
宋儉:“我都沒有和別人睡在一張床上過,除了我爸媽……噢,也就是我爹娘。”
黑暗中傳來帝王低沉的嗓音:“你若愿意這么叫,朕也不介意。”
宋儉沉默了:“……”
那還不如兄長呢。
他胡思亂想著,沒多久就稀里糊涂的睡著了,呼吸平穩綿長,睡夢中翻了個身。
“唔……”
萬籟俱寂,蕭應懷睜開了眼睛。
熟睡的少年對周遭沒有任何防備,微微蜷縮到他身側,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是全然信賴的模樣。
蕭應懷低垂眼眸,視線落下,望向少年枕在他肩膀上被擠出的一小團腮幫軟肉。
“……”
好像真比之前胖了些,臉蛋圓了不少。
蕭應懷伸手捏了下那團白生生軟綿綿的肉。
呵。
倒是把自己養得很好。
正捏著,身側少年突然嘀咕著說了句什么。
“陛下……我喜歡……”
“喜歡……”
蕭應懷頓住。
“喜歡……吃雞腿……”
邊說夢話邊還“miamia”了兩下。
蕭應懷:“……”
默默捏得稍用力了些。
夢里的宋儉只感覺自己的腮幫子被門夾住了,夾得臉蛋紅紅高高腫起,變成了白雪公主的小矮人模樣。
嗚~
第二日他們便繼續上路了,宋儉靠在馬車上揉著自己的臉蛋,慢悠悠打了個哈欠,怎么酸酸脹脹的。
總感覺不像夢呢。
行到汾州城以南的官道上時已是三日之后了,他們穿得比之前還低調樸素,打眼一瞧倒真像是來探親的父子三人。
宋儉探頭望著周遭的風景,晃著腿高興道:“快到了快到了。”
宮德福甩了下馬鞭,笑道:“這才剛進入汾州城地界,到城門口還得行上小半日呢。”
宋儉陡然蔫兒了:“啊?”
“也快也快,再堅持堅持。”
宋儉伸了個大懶腰。
無人注意的山坡上,有幾個山匪模樣的人正躲在巨石林木掩蓋處。
“跟……跟跟大當家的說,我……我們……我們……”其中一個山匪臉上有一道疤,說話結結巴巴,半天都沒說完一句。
旁邊的人急得抓耳撓腮:“二當家,我們什么?”
一道疤:“我——們……我們……收拾收拾……準……準備干活。”
“行!我這就去稟報大當家。”
“等……等等!”
一道疤又出聲,那人回頭,見一道疤神色嚴肅,問道:“怎么了二當家?”
“你……你……你你你……”
那人見二當家指著自己,還以為自己出了什么差錯,驚恐的環著胸口。
結果一道疤“你”了半天,說了句:“別忘了晚上給我備個豬肘子。”
“……”-
天色將將昏暗之時,車馬終于快到汾州城門外了。
蕭應懷掀了下車簾,望了眼遠處,說道:“我們分開兩路進城,你先去置辦院子,切記低調些。”
宮德福聽完趕緊回頭:“哎呀呀,您只身進汾州老奴怎可放心?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蕭應懷:“誰說是只身?”
他低瞥了眼睡得迷糊的人:“他同我一起。”
宮德福更不放心了。
蕭應懷:“去吧,龍嘯與你一起,置辦好后再來尋我們。”
宋儉終于醒了,他呆呆的瞇著眼睛,胳膊抱著男人的腿,視線飄飄忽忽看著馬車之外。
“陛下……可以吃飯了嗎?”
蕭應懷拎著他下了馬車。
“嗯……嗯?”
宋儉看著駕著馬車一步三回頭的宮德福。
怎么越來越遠了?
“啊!陛下,德芙公公怎么丟下我們走……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帝王伸手捏住了嘴:“汾州城近在眼前,稱呼還沒改過來。”
宋儉:“O3O”
“改……唔……改……”
蕭應懷盯著他瞧了半晌,看少年紅潤的嘴巴撅著,滿臉寫著老實,這才放開。
“走吧,我們先尋一家客棧落腳。”
宋儉快步跟上:“好的兄長,小弟都聽您的。”
生怕又被一招制服的宋儉嘴里不停的訓練著:“兄長兄長,兄長,兄長……”
“兄長,我們進了汾州城能先去吃點好吃的嗎?”
“兄長,汾州城本地有什么特色美食啊?”
“兄長……”
“兄長……”
宋儉屁顛顛“兄長”了半天,終于叫順口了。
他美滋滋的溜達著,眼看城門就在前方,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了黑壓壓的十幾個人。
“哼哼哼哼……”
為首一人是個彪形大漢,他手中提著一把刀,健碩的身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漢身旁的人臉上有一道疤,他笑得十分反派。
開口:“此……此此此此……”
宋儉:“?”
“大哥,您漏電啊?”
一道疤怒了,“啊”的錘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此……此路是我栽,此……此此此……”
還沒“此”完,宋儉就連忙抱住了男人的胳膊:“啊!兄長!有人打劫!”
被打斷的一道疤:“……”
他更怒了:“呔!黃口小兒!”
“此……此樹是我開!”
“要……要想……想過此路,留……留留留……留下……”
宋儉聽他說話急死了,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伸出一把手幫他使勁。
“說呀。”
“加油呀!”
一道疤還在“留”,憋的臉都紅了,為首的彪形大漢一巴掌把他拍開,沉聲道:“留下買路財!”
一道疤:“大……大哥說的對!”
宋儉抬頭看向帝王。
蕭應懷斜睨了眼暗處的天察司暗衛,示意他們不要妄動,然后慢悠悠從懷中掏了個錢袋子丟過去。
宋儉抱緊男人胳膊:“就給啦!”
蕭應懷:“不然呢?”
宋儉弱弱的小聲嘀咕:“那我們怎么吃飯呀……”
蕭應懷淡聲道:“還有。”
宋儉:“噢。”
趁著打劫的土匪正在檢查錢袋子里的銀子,他壯著膽子說:“買路財我們已經給了,不如就放我和我兄長走吧。”
一道疤:“bi……bibibibi……”
宋儉以為這哥們又在發摩斯電碼。
直到下一個字出來:“嘴。”
宋儉:“……”
他給自己的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檢查完錢袋子,為首的大當家提著刀指了指他們:“帶這么多銀子在身上,你們從何處來?要做什么去?”
蕭應懷眉眼斂得平淡,說道:“我們從江南來汾州探親。”
大當家:“哦?是嗎?”
旁邊的一道疤掩著嘴:“大……大哥,我、我剛才、聽、聽到……”
大當家是個急性子,又是一巴掌:“快點說!”
一道疤:“就……就那小白臉叫、叫兄長,好像是……是兄弟。”
大當家聽完,在他兩人臉上看了一會:“你們是兄弟,那為何長得一點都不像?莫不是騙我們?!!”
其他十幾個土匪立馬拔了刀。
“把他們押回去!”
“押回去!”
“噢噢噢噢~~”
“敢騙我們!別讓他們跑了!”
宋儉大腦里想了一大堆借口,在旁邊團團轉,剛要編一個什么異母異父桃園結義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就聽到帝王嗓音低沉的說道:
“不瞞各位,我們的確不是什么兄弟。”
“我們是拜過天地的夫夫。”
土匪:“……”
他們撓了撓臉,面面相覷。
大當家:“那他叫什么兄長?!”
蕭應懷:“兄長?”
“稱呼罷了,夫夫之間的小情.趣。”
宋儉眨了下眼。
然后對視。
“?”
第57章 大.根寨 他倆就沒這樣那樣?
“不是嗎?相公?”
宋儉被這個稱呼叫懵了, 下一秒捂著臉“啊”了幾聲,然后手忙腳亂的躲到男人身后,整個人紅的要爆炸了。
他嚶了好幾聲才小聲說:“是, 是吧。”
對面的土匪更沉默了。
一道疤:“大——大哥, 我……我……我……”
大當家和一圈土匪嘍嘍以為他有什么高深見解, 都盯著他等下文。
一道疤豎著一根手指, 努力了半天,終于憋出下一句:“晚上想吃豬肘子。”
大當家怒極, 抬手在他身上狂扇。
扇一巴掌罵一句:“豬肘子!豬肘子!豬肘子!我讓你豬肘子!”
一道疤被打得嗷嗷叫:“不了不了, 不吃了!大哥饒命啊!”
求饒的時候倒不結巴。
打完一道疤,大當家tui了聲:“你們兩人滿嘴謊話, 拿我們當什么?!今日若讓你們離開這里,我們的臉面往哪放?!”
“對!往哪放!”
“噢噢噢噢~~”
“押走!押走!”
宋儉都顧不得害羞了, 又探出頭:“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只聽身前帝王淡定扔出四個字:“將計就計。”
大當家手一揮:“帶走!”
宋儉:“啊QAQ”
嗚嗚,還沒進汾州城就被土匪抓走了,他還沒吃飯呢。
回山寨的路上,大當家和一道疤都在最前面,宋儉和蕭應懷被一大群土匪圍在中間押送。
宋儉貓貓祟祟的四下觀察著, 結果一道疤回頭瞧見, 指著他大聲道:“還說你倆是拜過堂的夫夫,怎得連手都不牽?”
“啊!”宋儉嚇得立馬牽住蕭應懷的手, 說:“是夫夫,是夫夫,沒騙人。”
大當家哼了聲,繼續朝前走去。
宋儉:“嗚~”
蕭應懷垂眸,看見少年毛茸茸的頭頂耷著,蔫兒得像顆小白菜。
他一言未發, 只不動聲色扣緊了手。
宋儉并不知道暗處數不清的天察司暗衛在跟著土匪的隊伍行進,他心里十分擔憂,要是宮德福置辦完院子找不著他們怎么辦啊。
行了一段山路后,終于到了這些土匪的老巢——大.根寨。
宋儉看著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三個大字:大。根。寨。
還是覺得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他試圖向飽覽群書更有文化的蕭硬槐求助:“……這是什么寨啊?”
蕭應懷掃了眼,回:“大.根。”
宋儉:“……”
這真的是正經山寨嗎?
“大當家,我們要把這兩個人關到哪里去?”
大當家十分謹慎,指了下:“就關到我隔壁,我親自看著,免得他們想什么歪法子逃跑。”
“大當家英明!”
“有大當家在,我們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然后宋儉和蕭應懷就被關進了大當家隔壁的房間里,進去前,門口的小土匪還惡狠狠的說:“乖乖待在這里,敢逃跑的話,哼哼,你們知道的。”
然后門就卡拉拉一頓鎖。
等到鎖門的人離開后 ,宋儉沖過去拽了拽門栓,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巴巴的說:“鎖死了。”
蕭應懷:“既鎖死了,那便休息會。”
宋儉瞇起一只眼睛扒著門縫,還想觀察觀察外面的動靜,結果下一秒后脖領就被男人一把手拎住了。
“山路難行,走了這么久不累嗎?”
宋儉縮著脖子,像只小貓一樣被拎到了那狂野的大木頭床榻上。
“但是我們總不能一直被關在這里呀,我們得想想辦法給龍嘯傳消息。”說到這里宋儉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一個人打不過他們。”
蕭應懷手指在他額上輕彈:“ 不需要你去打架,乖乖待著。”
宋儉:“噢。”
他最急切的事情蕭硬槐都不許他去干,宋儉在榻邊坐了會,最終還是屈服的躺下了。
事已至此,先休息吧。
不過也沒休息多久,宋儉憋不住又翻身坐了起來:“都過了這么久了,德芙公公肯定已經在城里安置好院子了,他見不到我們會很著急的。”
蕭應懷瞥他一眼。
宋儉一臉嚴肅,蹭蹭蹭挪到榻邊,仰頭看他:“陛下,要不還是屬下帶您殺出去吧。”
蕭應懷挑眉:“你?”
宋儉:“嗯!”
點完頭想了想,又點著食指補充道:“不過大概率單靠屬下一個人是不夠的,需要您……小小的輔助一下。”
蕭應懷:“呵。”
宋儉:“……”
這聲“呵”的攻擊力有點過強了。
他郁悶的托著腮:“早知道我們就跟著德芙公公一起進城了。”
蕭應懷:“進了汾州城又當如何?”
宋儉:“嗯?”
蕭應懷:“既來之則安之,逃走不如取得他們的信任,搞清楚他們緣何會落草為寇,也不枉我們來此一趟。”
宋儉呆了兩秒:“是噢,有道理。”
他看了看緊鎖的門,又看了看釘死的窗,說:“那我們怎么取得他們的信任啊?他們現在好像都覺得我們是在騙他們。”
蕭應懷:“不急,時機還不到。”
宋儉哪知道帝王嘴里的時機是什么,只跟著框框點頭:“嗯!嗯嗯!”
“陛下,他們不相信我們是拜過堂的夫夫,不如我們再換個說法。”
“陛下,要不要說我們是逃難流落到這里的,他們看我們可憐說不準會收留我們。”
“陛下陛下陛下……”
“陛下……”
宋儉正喋喋不休,蕭應懷突然側目看了眼,然后捏住了他的嘴巴,嘴型“噓”了聲。
宋儉:“?”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跟著看了一圈,小聲說:“怎么了?”
蕭應懷回過頭來:“有人。”
宋儉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亂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蕭應懷才說:“走了。”
宋儉松了一大口氣:“他們來干什么?來看我們有沒有逃走嗎?”
蕭應懷:“不是。”
“來看我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拜過堂的夫夫。”
宋儉:“(。· _ · 。)”
他吸了下鼻子。
蕭應懷看了看他,什么都沒說。
此時扒在門口偷看完的第一個小土匪正在稟報:“大當家的,我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只見那高大男人站在榻邊,小白臉模樣的坐在榻上,瞧著兩人好像在說話,但聽不清說了什么。”
大當家撐著自己的椅子:“他倆就沒這樣那樣?”
小土匪撓撓臉,湊過去:“哪樣?”
大當家拍桌,大嘖一聲:“自然是那樣!”
小土匪又撓了撓鼻孔:“嘶……應該是……沒有?”
大當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應該沒有是有沒有?!”
小土匪嚇一跳,左右思量,嚴肅著臉緩緩點了下頭:“嗯!”
一道疤見狀從旁邊跑來:“大……大哥,不如……不如讓……讓我去……去……去去去……”
大當家踹他一腳:“去!”
一道疤捂著屁股跑了:“好嘞!”
他到了關押兩人的地方,悄默默放輕腳步聲,湊到門縫上朝里看去。
房內的宋儉這會整個人被帝王擋著,他急得抓住帝王衣衫小聲說:“又來了又來了,我們要不直接去坦白吧。”
蕭應懷:“你坦白他們就會信嗎?”
宋儉也不知道啊。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
宋儉立馬問:“什么?”
蕭應懷微微俯身,低下了頭:“讓他們看些想看的。”
宋儉在榻上坐著,男人在他身前站著,兩人的臉貼得極近,他睫毛忽閃了一下,問:“啊?那我們怎么知道他們想看什么?”
蕭應懷俯得更低。
不知不覺間兩人溫熱的鼻息糾纏在了一起,恍惚間,宋儉感覺他們的鼻尖好像也蹭了一下。
蕭應懷:“自是一些只有拜過堂的夫夫才會做的事。”
宋儉愣了一瞬,蕭應懷輕輕托住了他的后腦。
“啊……啊?”
“只是演一場戲,你我都有經驗。”
宋儉想起那日在御書房,為了嚇唬那些不作為的昏官,他配合帝王演了一出戲,把那些人嚇得不輕。
“他們會信嗎?”
蕭應懷:“試試不就知道了?”
宋儉捂著怦怦跳的心口:“(///////)”
“那……那就試試……”
說完就趕快閉上了眼睛,卻不知男人的視線正沉沉落在他揚起的臉上。
蕭應懷用手指輕輕蹭著他的唇,呢喃著說:“有過陪朕演戲的經驗,那便演得像一些,機會不多。”
宋儉心里一橫,還想舉著手指發個四,沒想到剛一啟唇,帝王滾燙的氣息便侵了過來。
“唔……”
宋儉做了準備,但很顯然還是沒做足。
他的上下唇都被那強勢的力道吃了一遍,唇肉刺痛,他顫著睫毛往后退了退。
“……有點……”疼。
話只得說兩個字,齒列便被撬開,他張著嘴,舌尖被重重的卷走。
宋儉人都要被親暈了,身體顫顫的。
扒在門口的一道疤險些被口水嗆死,他捂著嘴跑了。
“大——大哥!他們……他們……他們……”
大當家急得站了起來:“他們怎么了!”
一道疤也急,但越急越說不出話,他伸出兩只手抵在一起,進行了一場十分形象的表演。
“這……這樣……這樣……”
大當家:“!!!”
另一邊的宋儉嗚嗚哼哼,唇齒間好不容易泄出一道音:“人……人走了……嗎……嗚……”
蕭應懷一絲都未遲疑:“沒有。”
宋儉被吃得嘴痛痛的,心里想,怎么還不走啊,他都要斷氣了。
而大當家還在關注另一個重點。
“我怎得聽是那高大男人叫的相公,怎么他在上!你沒看錯?!”
一道疤搖頭:“絕……絕對沒有。”
大當家:“難不成又騙我們?”
一道疤:“非……非也。”
大當家看向他。
一道疤難得順溜:“夫夫間的情.趣。”
第58章 朕好像醉了 公子這身子真是結實
宋儉重獲自由時, 兩瓣唇水光瀲滟,他用手掩著,臉蛋紅撲撲的。
木門被大力敲了幾下:“你們兩個, 別親了, 我們大當家要問話。”
帶著大鐵鏈子的門鎖嘩啦幾聲, 門開了。
宋儉立馬就要跟著跑出去, 沒想到剛邁了一步就被一把大手順著腰扣了回來。
“相公,怎跑得這樣快?”
宋儉被迫貼在帝王身側, 險些也結巴了:“我……我……我就是想去……先看看……”
“還調情!當我們都是死的不成?!”
宋儉趕緊道:“不調了不調了, 調完了。”
土匪叉著腰:“哼哼!”
宋儉低聲道:“快走吧,快走吧, 我們一起走。”
蕭應懷:“嗯。”
小土匪帶他們七拐八拐,終于拐到了大當家要問話的地方。
說是問話, 卻也還算客氣,大當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輕輕拍著桌子:“我簡單問幾句。”
“坐吧。”
蕭應懷頷首:“多謝。”
宋儉乖乖跟著坐在旁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巴,看著聽話極了。
大當家:“你們既說自己是拜過天地的夫夫, 那雙方的父母可都知情了?”
一道疤在旁邊站著, 聽完伸手:“大……大哥,我們……又……又不是紅娘, 問這些……”
大當家回手就是一扇:“邊兒站著去。”
然后又看向了眼前這對夫夫。
蕭應懷說:“若這世上亡靈也有魂識,想必是已經知道了。”
宋儉摳著手,想起宮德福之前和他說的,也道:“我爹娘死于前朝戰亂,我和……和夫君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
大當家聽完沉默了一會,又問:“不是說打江南來的嗎?前朝邊疆最動亂之時也沒打到過江南, 你們作何解釋?”
蕭應懷默然片刻。
“隆光三十八年月戎來勢洶洶,大破嵊關后一夜打到了汾州,那年我十六歲,小相公剛剛年過九歲,我們二人就在寧宜縣,汾州戰事嚴峻,大批難民南下,我也只好帶著小相公逃難。”
“從汾州一路南逃,經過京都,繞過長寧,好險到了江南,我與小相公漂泊無依,苦了好些年才安穩下來。”
“如今小相公思念親人難忍,午夜夢回總是淚水漣漣,所以我們二人才舟車勞頓來到汾州探親,只是不知當年被迫分開的親人是否還在汾州生活……又或者,不知是否還在人世。”
“嗚嗚……”
“嗚嗚啊啊啊……”
“太慘了。”
大當家身后幾個小土匪開始傷心的抹眼淚。
“大哥,他們過得也太難了,我們還是不要劫他們了。”
大當家也深知,那年汾州戰事如若不是親歷者,不可能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他垂著眼睛沉思許久。
“如此看來,你們二位也是可憐人。”
蕭應懷:“戰事當前,可憐的是每一個百姓。”
大當家眸中似有動容,下一秒,他一拍桌子,把搶走的錢袋子又扔了回去:“你們拿走,我們大.根寨雖是土匪窩,但這樣的不義之財我們絕不會劫。”
一道疤:“就……就是,我們……我們干的……都……都都……”
還沒“都”完,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個小土匪,著急道:“大當家,不好了! 不好了!”
大當家:“什么事!”
“劉家老二進城的路上被枯木頭砸斷了腿,現在正到處尋大夫呢。”
大當家聽完皺起了眉:“劉家前些日子剛交了次租子,哪還有銀子去尋大夫。”
說著大當家就摸向自己的口袋,可自己也窮得叮當響,掏了半天就掏出幾個銅板。
蕭應懷見狀,將桌上剛扔來的錢袋子推了回去:“如若大當家不嫌棄,那這便當作是我二人這幾日借住的銀子。”
大當家幾次張嘴想說什么,最終沒說出來,也知道劉家的事等不得,他一把抓走錢袋,從里面拿出二兩銀子遞給小土匪:“快些送去。”
“是!大哥!”
一直目送小土匪離開山寨,大當家才回過頭來,他說:“這銀子當我是借的,回頭我親自給你們打兩張虎皮回來。”
蕭應懷也并未出聲拒絕。
宋儉在旁邊默默看了好久,這時才開口,他說:“大當家,原來你們都是劫富濟貧的好人呀。”
聽到身旁少年又開始用他那一套善惡標準行天下,蕭應懷低瞥了他一眼,伸手將人一把攬到了臂膀間。
宋儉登時坐直了,眼睛瞪得像銅鈴。
大當家:“劫富濟貧是真,可我們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倒是小兄弟瞧著單純,進了汾州城千萬注意,萬萬不可輕信他人,遇事……多問你夫君便是。”
宋儉腰上癢癢,睫毛顫了顫:“唔……好。”
大當家因為他們慷慨解囊徹底打消了疑慮,出去親自獵了一頭鹿和牛回來,要請他們大吃一頓。
宋儉站在門口,看別人忙,也跟著上手幫忙。
“不用不用,我們抬得動。”
宋儉:“噢……噢噢噢。”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護送著他們回去,瞧見旁的人來,又跑去那邊伸手護送。
蕭應懷應大當家之邀正在與他談事,偶爾視線掃出去,看到少年行色匆匆,但忙了大半天不知在忙什么。
“……”
嗯,差一點就幫上忙了。
大當家順著他的目光,說道:“你這小相公倒是熱情善良,如今的世道還能保持這樣的赤子之心,真是世上最難得的事情了。”
蕭應懷:“劫富濟貧一片赤忱,大當家做的這些事也非凡人能及。”
“只是不知……大當家緣何會來到這山頭。”
大當家聞言,面色有些沉重。
“若能好好過活誰又愿意落草為寇。”
蕭應懷:“何出此言。”
大當家:“你們二人多年未回汾州城,還不大了解這里,要我說,這地方就是個大糞坑。”
“公子莫嫌我說話粗鄙,我等實在是有痛難言,那大奸臣沒倒臺前,人人都道汾州占盡便宜,一說汾州官員在朝中結黨抱團,二說汾州文人買官入仕無法無天。”
“蒼天有眼,如若真有這買官的途徑,偌大汾州城又如何輪得到我們這些沒錢沒勢的平頭百姓。”
“個個都想搭那姓秦的船,那些欺壓百姓慣了的,搭上賊船只會更加猖狂,真正能憂百姓之憂,樂百姓之樂的又有幾人?”
“旁的地方不知汾州百姓艱難,只當我們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些年我們在內被豪強官員欺壓,在外又被人排擠奚落,這天下我們竟不知還有哪里是我們的容身之處。”
“如今落草為寇倒也好,起碼能從那些黑了良心的豪強手里掏出些銀子來,取之于民的銀錢,自然也要用之于民。”
蕭應懷聽著,眉眼壓得低沉。
大當家把這些怨氣都說出來后也冷靜了不少,豪爽的拍拍身旁男人:“哎吁,公子啊,來都來了,別想這些了,讓我們好酒好肉的吃上一頓。”
拍完還順手捏了捏:“公子這身子真是結實。”
蕭應懷看了眼他的手,隨口道:“這些年做慣了重活,練出來的。”
大當家又伸手拍了拍,滿眼欣賞。
寨子里宰了那頭鹿和牛,燒了一大桌肉上來,滿寨子飄香。
大當家用手里的大砍刀豪橫分肉,直接給他們面前放了半個牛腿。
“別客氣!盡管吃!”
一道疤:“大……大哥,我……想吃……吃……”
大當家又抬手揍人:“豬豬豬!就知道豬!哪那么多豬肘子給你吃!”
一道疤嗷嗷叫:“不是豬!不是豬!”
宋儉望著他們,眼睛亮晶晶的,看了會后他悄悄從牛腿上撕了條肉下來,放進嘴里砸吧砸吧。
好吃!
沒多久大當家分完了肉,抱來酒壇子要敬他們。
“這是我們寨子里自己釀的酒!烈得很嘞!”
說著就滿滿倒了兩大碗遞給他們,宋儉嗅到眼前沖天的烈酒辣味,咳了一聲。
蕭應懷伸手將酒接走:“我家小相公一向柔弱,喝不了這么烈的酒。”
大當家看了眼旁邊白白凈凈的人,吃肉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撕著吃,也便不為難。
很快寨子里就都是酒碗碰撞的聲音,一道疤喝酒上頭,一口氣干掉以后,站起來就把碗砸了。
他大喝一聲:“爽……爽啊!”
大當家瞧見,照著他就是一巴掌,打得一道疤暈頭轉向。
“碗不要銀子嗎?!砸了我們用什么?”
一道疤:“……”
土匪們烈酒下肚,不多時都上了臉,然而宋儉瞧見蕭硬槐連喝兩碗,臉上神色依舊平淡。
他悄悄扒過去說:“少喝些,少喝些,不要喝醉了~”
蕭應懷“嗯”了聲。
酒過三巡,大當家也醉了,他先是哭寨子里的人身世悲慘,哭了半晌又開始大笑,笑完接著自我介紹。
宋儉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位肌肉虬結的雙開門大塊頭的名字叫,李儒溫,他說他爹當年是他們十里八鄉唯一的秀才。
說完這些,大當家一時上頭,非要拉著蕭應懷現場結拜,還要把大當家的位置給他。
說一看他就非池中之物,希望他能帶領他們大.根寨做大做強。
宋儉沒吃幾口肉,光在帝王身前團團轉,一會試圖擋酒一會又去當保安,累得他都出汗了。
好容易才吃完這頓熱情的晚飯,土匪們直接七零八落睡了一地。
宋儉:“呼~~~”
他小聲問:“陛下,我們要不要趁著現在直接下山呀。”
蕭應懷沒說話。
宋儉謹慎的看著周圍,沒得到回應,嘴里一直小聲的叫:“陛下……陛下?”
“陛……”
話音沒落,他突然被一股力道重重扣進了懷里。
耳邊酒氣溫熱:“相公?”
“朕好像醉了。”
第59章 榮安巷 殺個七進七出不是問題……
嗯???
宋儉睜大眼, 有點呆愣的看著男人如常的面色。
醉了?
看、看不出來啊。
他睫毛扇了扇:“那……那……那那那那……”
還沒“那”完,蕭應懷就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俯身湊近:“山路難行, 夜里更是有豺狼虎豹出沒, 你要帶著朕去送死嗎?”
啊!豺狼虎豹!
“O3O”
宋儉飛快的搖頭:“不去死……不去死……”
男人似很滿意, 手指輕輕揉了揉他的唇瓣。
宋儉這時才察覺到眼前人的體溫較往常更高, 接觸著他的掌心手指渡來滾燙的熱意。
宋儉被燙得瑟縮,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我們回去睡覺, 現在就回去。”
蕭應懷低低的, 神色倦慢:“嗯。”
宋儉快快的拉著他走了。
回了那間房后,他很殷勤的去整理了一下床榻, 正撅著屁股鋪床,眼前突然罩下一道高大的陰影。
宋儉覺得屁股涼颼颼的, 趕緊回頭。
“陛下……”
蕭應懷居高臨下,慢條斯理的瞧著他。
宋儉:“?”
他小心的挪了挪手,又鋪了一下邊邊角,說:“馬上就好了……”
男人只盯著他,一言未發。
宋儉被盯得毛毛的, 飛快鋪好, 然后從榻上跳下來,站到一邊嗡嗡的說:“陛下, 屬下已經都鋪好了,您醉了就快歇息吧。”
說完這些,他的整個耳朵已經通紅了。
蕭硬槐怎么還在看他!
怎么還在看他!!
到底在看什么!!
宋儉心跳如雷,硬著頭皮抬了下眼。
“!!!”
帝王的視線浸了醉意,比往常更加尖銳沉重,飽含侵略, 從他面上一寸寸刮過,到頸間,胸口,分毫不落。
宋儉的臉紅得要命,控制不住想起今天那個漫長的深吻。
明知是演戲,但……但……
啊啊啊!
宋儉捂住了臉,只從食指和中指指縫間偷看,小聲哀求:“陛下,您不要看我了。”
“為何?”
宋儉咕噥:“因為我的臉會變成紅蘋果。”
蕭應懷未出聲,眸光更加幽暗。
聽不到回應,宋儉張開指縫,看一眼。
嗚~
又合上。
再張開。
“嚶~”
他挪了一步:“><”
然后突然沖過去,彈射起跳,“嘭”,滾上了床榻。
飛快留下一句:“陛下,我們快睡覺吧。”
之后就閉上眼睛,欲蓋彌彰的打起了呼嚕。
嗯,很假的呼嚕。
“呼嚕呼嚕呼嚕~~~~”
蕭應懷仍舊看著他,手指不緊不慢的松了外衫的腰帶。
宋儉:“呼嚕呼嚕~~”
……
第二天宋儉是被寨子里好大的動靜吵醒的,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了人。
宋儉瞬間清醒,蹭一下坐起來。
陛下!
他趕緊下了床榻,推開門跑出去,發現蕭硬槐正在寨中給大當家李儒溫出謀劃策,教他如何在夏日儲存糧食,如何加強寨中防御,還提了幾個賺錢糊口的法子。
大當家十分興奮:“我早說公子是有遠見和智慧的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響。”
“昨夜醉酒后說的那些話我并沒有忘,說句實在的,公子不如留在這里帶我等打拼,若公子首肯,我也愿意叫公子一聲大哥!”
“他們也愿意!”大當家趕緊沖著寨中其他人揮手:“快叫!”
“大哥!”
“大哥!”
宋儉:“?”
他就睡了一覺的工夫,蕭硬槐怎么成土匪大哥了?
“大當家客氣,我與小相公安穩日子過慣了,沒出息的很,比不得大當家如此雄心壯志。”
大當家“哎呦”幾聲:“我實在是瞧不得你這樣的人才沒落啊。”
蕭應懷沒再應答,掀了下眼,看到少年頭發蓬亂的站在門口。
他輕抬了下手。
宋儉噔噔噔跑來,還沒說話,頭上就落下一把大手。
“收拾收拾,我們也該繼續趕路了。”
大當家自知留不住人,也不強求,叫人找來把木梳子。
蕭應懷接來,替少年將頭發梳理整齊。
大當家說:“你們夫夫二人的感情真好。”
蕭應懷:“小相公年紀尚小,我照顧他多些是應該的。”
宋儉臉紅的低頭撓手。
日頭稍高之后,他們便打算離開大.根寨。
大當家要將他們昨天留下的錢袋子還給他們:“本說是借住幾日的銀子,可你們才住了一日,我們不能要這么多。”
蕭應懷說:“昨日宰殺的鹿和牛也值些銀錢,大當家留著便是。”
宋儉跟著點頭:“嗯嗯嗯!你們不收,我們也不能放心趕路,快收下吧!”
“寨里一線牽,珍惜這段緣!就當這是我們的見面禮!”
大當家是性情中人,聽宋儉這樣說,很是悵惘,最終收下了錢袋,沖他們拱手:“你們二人放心趕路,若在汾州城內遇到什么事情,只管托人來找我們,我們定當鼎力相助。”
宋儉嘿嘿一笑,頰邊抿出兩個乖巧的小酒窩:“會的兄弟,會的。”
蕭應懷將還要往前走的少年一把勾回來,同大當家告辭。
下山的路要好走得多,大當家還差人送了他們一段路,一直到城門口才離去。
前方進出城的人如游魚一般,宋儉緊跟著身邊的男人,盡職的假扮起了恩愛小夫夫。
蕭應懷低瞥少年一眼,扣住了他的手,混在人群中低調入城。
城中游人如織,沒什么人注意他們。
蕭應懷掃了眼暗處,很快便有一道穿著普通的身影混入人中,他進了最近的一家客棧,點了兩壺茶水坐下了。
宋儉正在四下亂看,蕭應懷:“先找間客棧落腳,走吧。”
“噢!”宋儉回頭,很聽話道:“好的夫君,都聽你的。”
他跟著一路進了客棧,朝某張桌子走去,正尋思為什么非要與旁人硬擠,坐下才發現,眼前的人是龍嘯。
脫去了天察司那身顯眼的皮,宋儉險些沒認出來。
龍嘯手指一翻,絲滑的從桌上勾來兩個茶杯。
他邊倒茶邊壓著嗓音說:“ 院子安置在城北榮安巷,左鄰右舍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翁老嫗,無常已帶人將四周布防。”
蕭應懷:“徐羨幾人呢?”
龍嘯:“徐大人昨日來了封信件,信中說他會和陳大人高大人等人扮作香粉商人進城,約在后日抵達。”
宋儉抿了口茶水,砸吧砸吧,聽著龍嘯匯報了一大堆消息。
終于說完以后,又坐了半刻鐘,龍嘯去結了銀子,率先走出客棧。
他們緊隨其后。
榮安巷。
安置的院子在巷子深處,磚瓦老舊,木門積灰,乍一眼看去就是尋常百姓會住的小院落,沒人知道這院中暗藏乾坤,更無人知曉這院落周圍布滿了無數雙眼睛。
此時暗藏乾坤的院內。
“啊!!!嗚嗚嗚!您嚇死老奴了,您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留老奴一個人在世上可怎么活啊!”
“啊!!!!”宮德福哭得涕泗橫流,抱著蕭應懷的腿跪在地上:“自打和您分開以后,老奴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夜夜被噩夢驚醒——”
蕭應懷淡聲扔了句:“朕就晚進城了一日,何來的夜夜被噩夢驚醒?”
宮德福哀嚎的聲音猛地停住。
下一秒。
“啊——”
“龍嘯大人說您被土匪劫走了,老奴怕呀,啊嗚嗚嗚嗚……”
蕭應懷邁了一步:“朕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嗎?”
宮德福還要嚎,蕭應懷從龍嘯手里接過一個大饅頭,抬手一塞。
宮德福:“……”
“撒開。”
宮德福撒開了。
宋儉從后面跑來,把宮德福從地上扶起來,說道:“德芙公公,大.根寨的人都是好人,他們沒有傷害我和陛下,而且就算有什么危險,不還有我在嗎?”
宮德福看著宋儉,擦擦鼻子:“您啊?”
宋儉拍拍胸口:“當然!”
“我們的身手您還不知道嗎?我和陛下聯手,殺個七進七出不是問題。”
宮德福不哭了。
宮德福只捂嘴:“噗嗤~”
宋儉:“……”
謝謝,有被侮辱到。
很快他們就在院中安頓下來,蕭應懷看了幾封玉山來的密信,還有一封從京中快馬加急送來的。
玉山的來信大都匯報些稀松平常的事,大意是說一切都好陛下放心之類的,而京中那封鴻臚寺卿寫來的信中卻提到一件要事。
月戎王室奪嫡,互相殘殺均落敗,新登基的塞王是月戎公主膝下唯一的孩子闕斯伯。
蕭應懷擰眉,默然片刻之后,提筆回信。
大燕在月戎安插了不少探子,月戎王室之間的權力斗爭他們一應知悉。
隆光四十年之前,月戎頻繁騷擾大燕,直至嵊關一戰落敗才大退三千里,兩國簽訂盟約,邊疆安生了許多年,而月戎王室也是從那時開始內斗。
十幾年過去了,如今斗爭突然落幕,新王上位,對大燕來說并不算什么好的預兆。
落下最后一筆后,蕭應懷將信件裝至一根細小竹筒之中,交給了窗外一閃而過的暗衛。
天色漸晚,房中亮起了幾盞燭火。
宮德福在院中的灶前做羹湯,蕭應懷出來時,看到一下午都沒見著的少年正蹲在宮德福腳邊認真的幫忙擇菜。
宮德福笑呵呵道:“老奴一個人就行,宋大人回房中與陛下待著便是。”
宋儉邊擇邊咕噥:“我不想回去,里面好無聊。”說著抬頭笑嘿嘿的說:“德芙公公,我在這里幫你擇菜你不高興嗎?”
宮德福:“高興,高興。”
“朕又沒讓你抄書,有那么無聊?”
宋儉嚇了一激靈,扭頭看去:“陛下。”
蕭應懷走了出來:“過來,到朕這來。”
宋儉抱著一筐小青菜,眨巴著眼睛小心挪過去。
“陛下,您忙完啦。”
蕭應懷抬手在他額上彈了下。
宋儉捂著腦袋:“QAQ”
蕭應懷在院中木桌前坐下,將他手里的小筐子拿走。
“坐這。”
“朕和你一起擇。”
第60章 算你脖子硬 向朕討個皇后來當當吧……
清早, 榮安巷。
宋儉趴在廂房的床榻上卷著被子正睡得香,門就被敲響了,外面傳來宮德福的聲音:“哎呦宋大人呀, 太陽曬屁股咯, 快起身來用些早飯吧。”
“……哼……”
宋儉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半刻鐘。”
宮德福:“那老奴半刻鐘以后再來叫您。”
里面已經沒了音兒。
半刻鐘過去。
宮德福又一次敲門:“宋大人, 您起身了嗎?”
宋儉頭悶在被子里, 翻了個身:“……”
“宋大人?”
“呼嚕呼嚕呼嚕~”
宮德福:“您再不起來可就沒早飯吃了。”
宋儉:“唔……留點……留兩個饅頭……”
宮德福:“那再等您半刻鐘。”
里面又沒了動靜。
宮德福搖搖頭,轉身離開廂房門口, 走至院中時, 帝王正瞥過來:“還在睡?”
“是啊陛下,可能……可能宋大人這些日子趕路太累了……”
話還沒說完, 原地就已空空如也。
“朕去看看。”
宮德福:“?”
宋儉和被子糾纏著,困得睜不開眼, 心里一邊急著想吃早飯,身體又死死的黏在床上。
聽到門嘎吱一聲開了,他臉朝下埋著,嘟噥道:“德芙公公,我再睡一會……”
“德芙公公”沒說話, 房內十分安靜。
宋儉砸吧砸吧嘴, 撅著屁股團成了一小團。
意識將將再次渙散時,頭頂上傳來一道聲音:“看來比起吃飯, 還是睡覺更能俘獲你的芳心。”
宋儉這會天昏地暗,任何聲音傳進耳朵里都是畫外主宰音。
他哼哼著說:“嗯……喜歡被子……我要和被子結婚,天天和被子睡覺……”
蕭應懷垂眸看著榻上胡說八道的人,因為趴睡著的緣故,臉蛋擠在枕頭上,擠出一小團軟肉。
瞧著便柔軟好捏, 當然事實也是如此,那日在客棧中的一夜,蕭應懷最清楚不過。
他稍稍往后掀了點被角,然后坐在了榻邊。
少年只穿著一身潔白的里衣,胸口松垮半敞著,蕭應懷淡然掃去,發現少年身上的皮膚比上次見又白皙了幾分。
“……”
這具身體,似乎正在一點點變成他靈魂中的模樣。
“呼~~~”
蕭應懷:“龍嘯一早出去買了糕餅和燒雞回來,再不起來就要被吃光了。”
燒雞……
嗯?
燒雞?
宋儉睜開眼睛,蹭一下就坐了起來:“我吃!”
空氣之中靜默幾秒。
宋儉瞪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帝王,人有點懵。
蕭應懷朝他伸手,輕輕揉了揉他臉頰側邊壓出的紅印:“不是要和被子結婚嗎?怎得起來了?又要和燒雞結婚了?”
宋儉臉蛋飄起一團可疑的紅暈:“(///////)”
許久之后:“……我們……大燕的律法之中有規定可以和被子燒雞結婚嗎?”
“沒有。”
“噢。”
“但男子和男子可以。”
宋儉吸吸鼻子,呆呆抬頭。
噢?
剛從被子里爬出來,話題就驟然轉到了這么成年的地方,宋儉多少有點宕機,眨了兩下眼睛后,他接話:“我說呢,怪不得您之前與大.根寨的土匪說我們是拜過堂的夫夫,他們都一點也不奇怪。”
蕭應懷沒說什么,宋儉爬到榻邊,打算起身:“陛下,燒雞還有嗎?”
“大清早哪來的燒雞?”
宋儉頓住:“?”
不是?
這個蕭硬槐!!居然騙他!!!
他臉一下子垮了下去,登時又想賴回被窩里。
誰知朝后一倒,沒倒下去,后腰被一把大手勾住,方向陡然一轉,下一秒他就撲進了男人懷里。
蕭應懷眼眸垂下,望著他:“天察司只你一人睡到日上三竿,看來你這首領暗衛的職是當膩了,想換個身份試試?”
宋儉的心跳:“撲通~”
“撲通~”
這個距離宋儉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溫熱的鼻息,瞧見男人微張的唇,于是又毫無征兆的想起在大.根寨的那一吻。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他完了呀!
宋儉咽了咽發干的喉嚨,盡量不去看:“真……真的能換嗎?”
蕭應懷挑眉。
宋儉再次被吸引去視線。
其實不能不說,蕭硬槐的唇形很漂亮,只是接吻的時候兇狠,像要吃人似的,那日他的嘴巴被咬得……
去去去去!
他怎么又想起來了!
宋儉趕緊掩著臉,嘟噥問:“那屬下能換到哪里去當值呀?”
蕭應懷沒想到這笨蛋還當真了,眸光暗下,他道:“以前你與龍嘯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輕功堪堪排進天察司前十,出門在外還要朕來保護你……”
“不如你向朕討個皇后來當當吧。”
宋儉:“?”
他呆愣的眨了眨眼。
蕭應懷輕蹭著他的臉,低聲逗人:“笨是笨了點,好在樣貌得朕心……”
宋儉:“啊!”
他直接從帝王懷里拱了出去,趿著鞋子就大叫著跑走了。
蕭應懷:“……”
被早上這么一刺激,宋儉老實了大半天,他在院子里溜達,偶爾偷偷摸摸看向帝王的方向。
不行不行不行。
雖然他已經和蕭硬槐吃了好多回嘴巴了,但是皇后……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除非他們變成可以光明正大吃嘴巴的關系……
宋儉想得臉蛋子發燙。
十九歲……啊不,過了年二十歲了,二十歲清純男同,他還沒談戀愛呢,怎么能直接當皇后呢。
蕭應懷自然瞧得見一直偷偷看他的少年。
笨成這樣,若哪天被人擄走,恐怕真要幫人數錢。
徐羨陳修幾人抵達汾州城時天色還大亮著,龍嘯早早回來稟報過,按照他們的腳程,天黑之前定能到了榮安巷。
但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大半天都不見幾人蹤影,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下,門外才出現兩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探頭問:“有~人~嗎~~~”
另一道身影冷笑:“呵呵,凈問些廢話,這么大年紀了,還在陛下面前裝蒜。”
“姓高的,我忍你一路了,若不是急著來為陛下辦事,我早在玉山的時候就將你踹進溝里了。”
“呦,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口氣倒是不小,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嘿呀,你這背后告小狀的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什么時候背后告過狀?我不都是當著你的面告嗎?”
“有本事你現在再到陛下面前告我,真當我怕。”
“你以為我不敢?”
“告啊,你瞧誰走得快就完了。”
“誒?”高開濟左腳跨進來:“我先進來了。”
湯淶擠開他:“我兩只腳都進來了。”
高開濟一只胳膊擋住他,朝前大跨幾步。
湯淶見狀,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他:“我先!”
高開濟:“我袖子先到的!”
湯淶:“我帽子先到的!”
兩人正激烈的爭執著,前方突然出現一抹幽幽的燭光。
“二位大人……來了…… 就快進來吧……”
湯淶:“啊!”
高開濟:“鬼!”
等人等睡著剛醒來的宮德福:“……”
“嘎吱。”門從里面開了,蕭應懷走了出來:“怎就你們二人。”
湯淶和高開濟聞言,又爭先恐后的往前跑。
“陛下,我說!”
“陛下,我說,我說!”
蕭應懷:“……”
你推我我推你半天,龍嘯也趕了回來。
蕭應懷:“徐羨和陳修呢?”
龍嘯嗖一聲飛過來,面色冷峻,嚴肅道:“徐大人和陳大人還在外面賣香粉。”
“?”
“兩位大人長得俊,太受歡迎,引來了許多人爭相購買。”
龍嘯抿了下唇,繼續說:“徐大人陳大人讓我回來稟報,嗯……他們給陛下賺了不少銀子。”
……
徐羨和陳修賣完所有香粉后才悄聲來了榮安巷,兩人第一時間就把錢袋子交了上去。
然后稟了件異常的事:“陛下,臣從一購買香粉的大漢嘴里聽說,汾州除了平日里能看到的這些市集,好像夜里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渠道。”
陳修:“那人的意思應該是鬼市。”
蕭應懷掀了下眼:“鬼市?”
徐羨不是很清楚,將話頭給了陳修。
陳修:“微臣并不能十分確定,不過之前的確有不少人私下傳言汾州有一個可買賣一切的鬼市,只是不知在何處。”
湯淶和高開濟掰扯累了,兩個老頭都安分的坐在一旁。
湯淶:“陛下,不如我們明日先去探探虛實。”
徐羨:“城中商人信息最是靈便,探出位置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高開濟:“這鬼市里定有秘密……”
話音剛落,高開濟便被湯淶暗中踹了一腳。
高開濟轉頭,照著他胳膊就是一拳。
蕭應懷掃了兩人一眼,說:“明日高大人先同陳修去查探陰陽鱗冊之事,切忌打草驚蛇。”
因為吵架動手被領導分開的湯淶和高開濟:“……”
蕭應懷淡淡移開視線,片刻后想到什么,又補充:“羅寨村里有戶姓劉的人家,他們家老二前些日子被枯木砸斷了腿,因為剛交了租子沒錢請大夫,你們若沒有頭緒可以去劉家跑一趟。”
高開濟聽完,當即拱手:“陛下剛來汾州城兩三日便將情況摸得這樣透徹,實在是英明啊。”
湯淶:“陛下的英明何止體現在這一件事上,你這樣油腔滑調的奉承,將陛下當成什么人?”
蕭應懷手指頓了下。
“再吵就給朕收拾包袱滾回京城。”
“……”
房中油燈燃了半宿,君臣的談話終于進入尾聲。
蕭應懷:“汾州形勢本就復雜……”
話剛到此處,突然“嘭”的一聲,腿上栽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一低頭,發現少年不知何時坐在他身旁睡著了,臉倒在他大腿上,呼吸平穩綿長。
他輕抬了下手,房中霎時靜悄悄了。
幾位肱骨之臣視線一致,都落向趴在帝王腿上熟睡的少年。
帝王聲音壓得極低:“盡快動身。”
而后便將地上睡得呼嚕嚕的人橫抱起來,宮德福見狀,趕緊從角落跑來將房門打開。
帝王將人抱去了隔壁廂房。
這之中唯一還不知情的高開濟:“???”
他激動的差點一嗓子就站起來:“陛……”
“啪!”
沒來得及震驚就被湯淶一把捂住了嘴。
湯淶哂笑:“還說自己是天子近臣,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你那頭頂上的烏紗帽戴來做什么?”
高開濟:“!!!”
他看向徐羨。
徐羨掩唇輕咳:“意外得知。”
又看向陳修。
陳修垂眸:“倒也不算意外,陛下未曾遮掩過。”
高開濟覺得自己被這幾個人排擠了,悲憤半晌,忽的想到什么,抬頭問:“原來咱們陛下有龍陽之好啊?”
湯淶:“……”
高開濟:“那我之前與陛下提選秀女進宮的事算什么?”
湯淶:“算你脖子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