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超前的藝術形式 收拾收拾,辦案去!……
御書房內。
蕭達緊跟著跪在蕭永寧旁邊, 蕭永寧則貼著宋儉,三個人排排跪,認錯態度拉滿。
一旁被叫過來挨罵的大臣往左邊瞥了眼, 汗津津的擦了擦額頭, 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也跪過去。
至少跪得合群一點。
蕭應懷奏折也不批了, 盯著三個人:“主動說還是先出去挨板子。”
三個人齊齊抖了一下。
然后就響起了亂七八糟的三道聲音。
“屬下知道錯了!”
“皇兄饒命!”
“臣弟主動說!”
御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兩秒后。
“屬下要請假!”
“臣妹想去玩!”
“臣弟請了戲班子!”
三個人說得有零有整高低錯落的, 沒一個字能重上。
蕭應懷:“……”
蕭達著急的戳了戳蕭永寧,蕭永寧不明所以的戳了戳宋儉, 宋儉一臉懵逼的抬頭, 發現男人的視線正不偏不倚的盯著他。
嘶。
他硬著頭皮往前挪了一小步:“陛、陛下,我……想告個假……”哦, 怎么還單押了。
“……”
死腦子想什么呢!
蕭應懷:“告假做什么?”
宋儉摳著手指:“想跟著長公主出宮玩……”
蕭應懷的視線又看向了蕭永寧,蕭永寧嚇得忙磕磕巴巴解釋:“皇兄……我, 我是想和宋大人去蕭達府上聽戲……”
蕭達:“……”
不是?
那道尖銳沉冷的視線又落在了他頭上,他喊了一聲:“皇兄!臣弟確實還在回京路上的時候就請了一班戲!但是沒有花很多銀子!沒有鋪張浪費!皇兄明鑒啊!”
“撲通”,三個人又很同步的趴在了地上。
蕭應懷被這三個人鬧得頭疼,皺眉許久,擺了擺手。
然而當事人因為趴著所以一點也沒看見, 仍舊在趴著。
倒是宮德福反應快, 滑跪過去扶住宋儉:“宋大人,快和公主殿下賢王殿下先走吧, 陛下同意了。”
宋儉趕緊起身,抬起頭時發現帝王又在看著他。
呆了一會,他乖乖行了個禮:“謝謝陛下!屬下會按時回宮的!”
蕭應懷沒說什么。
“臣妹告退!”
“臣弟也告退!”
宋儉和蕭永寧蕭達從御書房溜了。
只有宮德福注意到,帝王的視線依然若有似無的落在少年身上,而剛開始擰著的眉頭也松了不少。
宮德福沉思了一會,很貼心的說:“許多年未見陛下如此關注一個人了。”
蕭應懷冷眼掃過去。
宮德福:“ovo”
還跪著的大臣:“……”
他是誰他在哪他該干什么-
第二天宋儉和蕭永寧結伴出了宮。
他之前就被擄去過賢王府, 一回生二回熟,四舍五入也算賓至如歸。
而且宋儉還碰上了兩個老熟人,就是之前套麻袋綁他的。
宋儉熱情打招呼:“Hi~”
兩人:“……”
進去以后蕭永寧忍不住問他:“你認識啊?”
宋儉點點頭:“認識啊,之前綁架過我,拿麻袋套的。”
蕭永寧:“?”
賢王府今天宴請的人并不多,除了宋儉和蕭永寧就是蕭達自己的幾個狐朋狗友,都是京中有名的紈绔子弟。
其中有兩個之前還和程玉瑾家那輛半掛玩得好,好兄弟一夜之間被抄家流放,全族都被趕去了邊疆種地,說不怕是假的。
他們狗狗縮縮的偷瞥著宋儉。
小聲蛐蛐:“那就是天察司的宋大人嗎?”
“是啊!程府被抄家那天我還去看了,就是他帶著人去抄的。”
“而且前段時間還跟著陛下去了撫惠寺禪修,那可是天大的恩寵。”
“哎呦我還聽說當時工部林大人下獄時就是宋漸主審,林大人都沒說幾句話就被打暈了,特別殘暴。”
那人打了個哆嗦:“我們快離遠點,別沾這種人,小心惹禍上身。”
宋儉沒聽到他們蛐蛐,正和蕭永寧丹蘿湊在一塊吃糕餅蜜餞。
蕭永寧嘗了一口:“這個好吃這個好吃!”
宋儉也拿了一塊。
“好吃好吃!”
幾個紈绔公子互相推著打算去后面落座聽戲,結果沒想到其中一個人太著急,腳下直接絆到了戲臺子附近的一堆繩子綢幔。
他“啊”的一聲慘叫摔倒,下意識去拽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也“啊”的一聲倒了,又去拽另外一個人。
“啊!”
“啊!!”
宋儉聽到動靜回頭看去時,一堆人已經和繩子綢幔纏成了一團。
蕭永寧眨眨眼:“怎么了?”
宋儉撓撓頭:“不知道啊。”
他說:“我過去看看吧。”
說著宋儉起了身朝那邊走去,看了會后發現這些人纏得七葷八素的,一時之間很難自救。
他說:“待著別動!我來幫你們!”
他們驚恐的盯著宋儉。
宋儉“chua”的一聲抽出了腰側的燕翎刀。
“啊啊啊啊啊——”
“別砍我們——”
“我們錯了——”
“宋大人饒命啊!”
宋儉刀起刀落,綢幔繩子就落了一地。
再看去,幾個人已經嚇得軟了。
宋儉:“?”
嘛呢?
解決完這邊,戲臺子上突然“咚”的一聲鑼響,好戲開場了。
宋儉抬頭望去,只見臺上出現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小丫鬟打扮,她揮著袖子跑上臺,大喊了一句:“你是王爺又如何!我的人格!我的尊嚴!都是無價的!”
另一個人是王爺打扮……
等等?
宋儉瞇著眼看過去。
“從來沒有人拒絕過我蕭傲天!”
宋儉沉默了。
這他么不是蕭達嗎?
小丫鬟在臺上跑,蕭達在臺上追,小丫鬟插翅難飛。
蕭永寧和丹蘿在那邊看得激動,站起來鼓掌。
宋儉:“……”
他裂開了。
也沒人說過,賢王府都是演員啊。
聽完戲的當天晚上,宋儉還被留在這里吃了頓“殺青宴”。
蕭達端著酒杯湊到他面前:“宋兄,你覺得本王演得如何?”
宋儉語塞,過了會說:“賢王殿下,我沒你大。”
蕭達:“不重要不重要!你就說,本王演得怎么樣?”
宋儉想了想,誠懇道:“哥見打。”
蕭達聽不懂,全當宋儉夸他,高興道:“太好了!本王以后還要去江南巡演!”
“本王要給整個大燕的人巡演!”
賢王府的其他人都為他的豪言壯志鼓起了掌。
片刻后,宋儉也鼓起了掌。
多么超前的藝術形式啊。
這天之后宋儉很老實的上了一段時間的班,也不再提什么出宮去玩的事情了,生怕蕭達又給他演一出霸道王爺愛上我的戲。
他搭著腰間的刀,帶著黑大帥在宮里溜溜達達。
果然,日子還是安寧的好啊。
宋儉并不知道,此時的易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革仁的夫人站在豬圈前發出了尖叫:“姓易的!我花花呢?!”
花花是一只花豬。
易革仁前段時間升官,舉家搬遷到了京城,雖說不是什么特別大的官,但好歹也算是到了天子腳下成了京官。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雖然搬到了新府邸,但以前在長寧留下的那些習慣還是改不了。
他夫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他們兩小無猜,他金榜題名以后就回來娶了她。
他這位夫人哪都好,就是總拋不下村子里的那些瑣碎農事,愛種地不說,還愛養亂七八糟的牲口。
比如他們府邸上豬圈里的這頭花豬,就是他夫人從小養到大的。
易革仁官帽都來不及摘下,急急忙忙跑過來:“怎么回事?”
易夫人指著豬圈:“豬圈開了!花花跑了!!”
眼看著夫人落下淚來,易革仁忙道:“夫人別急!我這就差人去報官!”
然而他剛轉身,易夫人就發出了新的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包公呢?!!”
包公是他們家養的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煤球怎么也不見了!”
煤球是他們家養的小白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易夫人要暈過去了:“我的羊肉串呢!”
羊肉串是他們家養的老山羊。
易夫人幾聲尖叫下來,驚得易府老管家都病歪歪的出來了,他走一步咳三聲:“老爺……夫人……怎么了……咳咳咳……”
易革仁連忙上去扶住他:“你都這樣了就別出來了,當心著些,我讓懷義去報官。”
老管家:“咳咳咳咳……咳……”
……
幾日后的金鑾殿。
易革仁站在群臣之后,顫顫巍巍的出列:“陛下,微臣……微臣有事請求……”
蕭應懷:“何事?”
易革仁面色憔悴,細看之下頭發也有些凌亂。
他行了個禮難以啟齒的說道:“微臣……微臣家里丟了點東西。”
蕭應懷輕蹙了下眉。
易革仁趕緊跪下了:“微臣家里丟了一頭豬,一只兔子,一只大公雞,一條狗,還有一頭老山羊……”
他說完,大殿上倏地傳來一陣笑聲。
易革仁有些窘迫。
蕭應懷抬了下眉:“那朕再賞你些?”
易革仁搖頭:“微臣多謝陛下恩典,陛下不用賞賜微臣,主要是……主要是它們是微臣夫人從小養到大的,自從它們出走后微臣夫人整日以淚洗面,身體日漸衰弱,微臣……微臣實在于心不忍……只能向陛下求助了……”
“報官了嗎?”
易革仁:“報是報了,但官府那邊年底太忙,實在是抽不出人馬幫微臣找……找豬……”
“朕知道了。”
天察司。
宋儉曬太陽曬到一半,突然就接到一個任務。
他有點懵逼。
“你是說,易大人府上的動物一夜之間全部出逃了?”
長鷹點頭:“是這樣。”
宋儉:“要我帶著人去找?”
長鷹:“嗯!”
宋儉:“……”
好吧,當牛馬的怎么可能有安寧日子過呢。
他跳下墻頭。
“知道了,收拾收拾,辦案去!”
第32章 指貓為豬 Q版大眼萌
有了之前林和暢和懷義那個案子打頭, 宋儉如今可謂得心應手,接到這個案子后他高度重視,直接調走了天察司一大幫精銳。
另一邊的蕭應懷。
“龍嘯。”
四周寂靜無聲。
很快閃下來其他暗衛:“回陛下, 龍嘯大人被宋大人帶走辦案子去了。”
蕭應懷執筆的手頓了下, 沒說什么。
之后。
“十七。”
暗衛:“回陛下, 十七大人被宋大人帶走辦案子去了。”
“十八。”
“陛下, 十八大人也被帶走了。”
“……”
暗衛:“還有長鷹大人,無常大人, 松風大人……都被帶走了。”
蕭應懷終于抬起了頭。
“帶這么多人, 他是辦案還是造反?”
暗衛:“……”
此時的宋儉早已經出了宮。
府衙門口,天察司暗衛黑沉沉的站了一排, 中間還有一條狗。
宋儉人在c位摸著狗頭,掏出令牌朗聲道:“陛下有旨, 著天察司來京都府衙協理辦案。”
門口的人慌忙忙回去通傳,沒一會府尹就出來了。
“各位大人有失遠迎,不知今日來府衙是……協理什么案子?”
府尹邊說邊大腦飛速運轉,他把近日手上所有大案子都想了一遍,最后也沒想出來究竟是哪個案子值得宮里來人協理。
“趙府失竊案已經在昨日移交刑部……”
宋儉擺手:“不不不不, 我們是來協理易革仁易大人家的案子的, 據說他家丟了一頭花豬,一只兔子, 一條狗,一只大公雞,一頭老山羊,你們現在有什么頭緒嗎?”
府衙:“……”
“嘶~~~~”
他表情怪異的摸著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好大半天才蹦出幾個字:“可能——大概——也許——應該——”
這一看就是完全沒把這案子放在心上,甚至易革仁這個名字他可能都要細細思量一番才能對上號。
龍嘯和長鷹站在一旁, 手搭在刀柄上輕輕一抬,長刀嗡鳴。
黑大帥也仰著脖子“汪”了一聲。
府尹嚇得一哆嗦,連忙道:“有印象有印象!各位大人里面先請,我讓他們把案卷找出來,立刻就辦!”
他們進去查看了下這份案卷,不過短短四五日時間上面就已經積了一層灰,可見易革仁從報案開始這案子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個犄角旮旯,怪不得一直沒消息。
宋儉趴在桌上,和其他人把案卷嘩啦啦翻了一遍。
“這寫得也太草率了吧。”
上面記得很籠統,只大概把案情陳述了一下,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還得靠他們自己。
宋儉看了會,然后合上案卷利索起身:“去易府!”
“哦對了。”宋儉吩咐長鷹:“找府尹借調一下他們府衙的畫師,一并帶上。”
說完就風風火火出了京都府衙,結果剛走出去,宋儉又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粗獷聲音。
“宋大人~”
宋儉一回頭,看到長鷹旁邊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是祁景之是誰。
他見了宋儉就跑來,眼看著又要嬌弱的倒下。
宋儉嚇了一跳,連忙伸手:“祁……祁祁祁祁祁……祁畫師!你冷靜點!找豬找狗找雞找兔找羊要緊啊!”
祁景之站直了:“哦哦哦。”
宋儉沒想到祁景之居然有這么多兼職,他拱了拱手:“麻煩您了!”
祁景之羞赧的眨眨眼:“您與我說什么麻煩,為宋大人效力是我的榮幸。”
他們很快就到了易府,懷義領著他們先去看了花花的出逃現場。
嗯,豬圈被拱爛了。
其他動物出逃現場也都大差不差,易夫人被易革仁扶著,整個人虛弱無比,哭得淚汪汪。
“宋大人啊,你一定要替我們家花花包公煤球子涵羊肉串做主啊……”
宋儉的大腦被一連串名字攻擊了,而且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他說:“易夫人別急,您與我們詳細說說您的愛寵……的長相,我們讓府衙來的畫師畫下來,然后先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張貼啟事。”
易夫人點頭。
祁景之在桌上鋪開紙卷。
她悲戚道:“我家花花……長著兩只大大的眼睛……還有兩個可愛的豬鼻孔……”
“我家包公……長著兩只大大的眼睛……”
“我家煤球……長著兩只大大的眼睛……”
“我家子涵……”
“我家羊肉串……”
……
祁景之畫完了五只動物的肖像,先拿給宋儉過目。
宋儉看著上面的五只Q版大眼萌陷入了沉思。
他問道:“易夫人,您看我們帶來的這條狗長什么樣子?”
黑大帥“汪”的一聲坐直。
易夫人看了會:“長了兩只大大的眼睛……”
黑大帥高興的甩甩尾巴:“汪汪!”
好。
完蛋。
最后還是宋儉又列了一堆問題才問出些更細節的特點。
易大人家的花豬四只豬腳有灰黑色的花紋。
兔子頭上有一撮月牙形黑毛。
小狗純白。
老山羊很老。
大公雞愛叫。
他們把這些特點寫到啟事上張貼出去,并且十分豪橫的懸賞一顆金豆豆。
沒錯,是宋儉自掏腰包出的金豆豆。
他站在公示榜前拍了拍手:“找雞找狗找兔找羊找豬有金豆豆領哦~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榜前沒一會就圍過來一大堆人。
“大人!我家有豬!”
“大人我家有好幾只大公雞!”
“我見過我見過!”
“大人大人!在我家!”
“大人!你們好帥啊~”
……
宋儉在混亂的人聲里鎖定了幾個關鍵的人,到旁邊挨個詢問了一遍,這些人都信誓旦旦的說他們說的就是啟事上的這些動物。
于是宋儉讓他們回去領著動物一塊到易府。
半個時辰后,易府門前變成了菜市場。
宋儉叉腰站在門口,眉頭皺得死緊:“你說,這是只公雞?”
來的人是個身形有些佝僂的男人,他懷里抱著“雞”,信誓旦旦的說:“是啊大人!這還不明顯嗎?這就是公雞!”
宋儉瞇著眼睛仔細的看了會。
“嘎—嘎嘎嘎嘎嘎——”
宋儉:“……”
那人摸著“雞”頭上紙做的雞冠,獻寶似的:“大人聽啊,它還會雞叫呢。”
“嘎—嘎嘎嘎嘎嘎——”
哈。
好一出指鴨為雞。
其他人那邊也沒好到哪去,龍嘯面前甚至有人指貓為豬。
“獨眼大人您看啊,這胖乎乎的身體,除了豬哪有牲口能胖成這樣?還有這四只腳,是不是都有花紋,是不是和那公文上形容的一樣啊大人?大人你睜開眼看看啊。”
那“豬”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喵~”
龍嘯側頭看向宋儉。
宋儉扭開臉,閉上眼睛沉思。
耳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夠夠夠夠——”
“咕咕咕咕——”
“喵~”
“嘎—嘎嘎嘎嘎嘎——”
“啊餓啊餓啊餓——”
易府門口再次安靜下來時,天色都有些昏暗了,他們齊齊坐在臺階上,清一水的托腮動作。
十七:“大人。”
十八:“我們。”
長鷹:“現在。”
無常:“是不是。
松風:“應該。”
龍嘯:“回宮了。”
宋儉單手托腮變成了雙手托腮,他安靜了一會:“要不先去吃飯吧。”
剩下六個人當即起身:“好。”
宋儉站了起來,邊走邊甩著酸痛的胳膊:“去醉仙樓吧!我請客!吃好喝好,明天繼續努力辦案!”
黑大帥:“汪!”
醉仙樓。
這個點的醉仙樓人還不算多,但奇怪的是他們已經坐到了散座上也沒見人過來招呼。
宋儉四下張望著,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個往常總是十分熱情機靈的小伙計——
現在正靠在角落里迷迷糊糊的晃悠,眼看著就要睡著了。
“啪!”
有人過來在小二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睡睡睡!就知道睡!你這幾日怎么回事!來客人了都不知道招呼一聲!想收拾包袱走人嗎?!”
小二猛地驚醒,擦擦口水:“哦哦……哦哦哦!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他用力瞪了瞪眼睛,轉身就走。
剛走一步又被敲了一下:“去哪?!在散座上!”
小二這才看到了宋儉他們幾個人,連忙跑過來,站定以后話還沒說就先打了個哈欠:“啊——哈——幾位大人吃什么啊。”
宋儉盯著他兩個熊貓一樣的黑眼圈:“你昨晚沒睡覺啊?”
小二勉強打起點精神:“睡倒是睡了,多謝大人關心,大人吃什么。”
宋儉“噢”了聲,然后先點了道老熟菜:“梅子烤雞!”
小二低頭在本子上寫寫寫。
其他人各點幾道菜。
小二又打了個哈欠,這哈欠比剛才那個還長:“啊————哈————”
宋儉沒忍住又多問了一句:“你們這每天忙到很晚嗎?”
小二搖搖頭:“沒有啊大人。”
“其實是因為……啊……這幾天,睡覺時間有點……哈……顛倒了……”
“怎么說?”
小二:“您是不知道啊大人,我們村頭前幾天來了一只公雞,這公雞也不知道誰家的,不分晝夜的亂叫,沒一天休息的。”
“今日更是離譜,小的好不容易睡著,結果這公雞丑時剛過就開始打鳴,一聲接著一聲,啊——哈——”
“小的已經連著四五日沒睡好了。”
宋儉和六張臉面面相覷。
下一秒,宋儉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靠!!”
“是易大人家的雞!!”
宋儉扔下一小塊銀子:“先結賬,我們回頭來吃!”
黑大帥:“汪汪汪!”
小二低頭看銀子,大腦還沒轉過來,再一抬頭,七道黑色的身影已經閃出了醉仙樓。
小二發著癡呆,揉了揉眼睛。
“……”
他不會是在做夢吧。
第33章 刀下留豬 告訴陛下,俺不是孬種!……
醉仙樓小二住的村子就在城西京郊一里地之外。
宋儉和其他六人一狗過去的時候, 還沒找到亂叫的大公雞,先在村口看到了一頭老山羊。
老山羊慢慢悠悠,低頭吃草, 然后抬頭, 扭著嘴咀嚼。
羊肉串:“(嚼嚼嚼)咩(嚼嚼嚼)”
宋儉看到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腳步猛地停住, 生怕驚了老山羊。
他夾起嗓子叫了聲:“咩咩~”
老山羊一臉呆滯,又嚼了口干草。
龍嘯和長鷹已經很熟練的帶著其他人到旁邊分散開。
宋儉一步一步挪過去。
挪——
挪——
就在快要走到老山羊面前的時候, 某個方向突然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又是武屠戶家。
武屠戶家今天還是沒殺豬, 他兒子邊哭邊跑:“我那天真看見有豬帶著小狗兔子大公雞和羊經過我們家門口了!”
武屠戶狂揍兒子:“還敢嘴硬!還敢嘴硬!”
武家小兒子:“嗚哇哇哇哇——我沒說假話!我沒說假話!”
宋儉嚇了一哆嗦,差點沒栽出去。
他轉頭問長鷹:“剛才那小孩是不是說見過?”
長鷹點頭。
宋儉轉回頭看著眼前的羊。
羊一動不動。
羊只是吃草。
“(嚼嚼嚼)”
“咩~”
羊肉串并不跑, 比撫惠寺在靜室入定的無為還看破生死,周圍一大片干草都被薅禿了, 說明羊肉串已經在這吃了很久的草了。
宋儉直起腰來,手指朝天,當機立斷:“十七十八看羊!無常會追蹤,先去找兔子!龍嘯和松風去找大公雞!長鷹和我去找挨打小孩!”
“夠夠夠!”
說完他就轉身要飛,黑大帥在后面晃著尾巴, 著急的“汪”了聲。
宋儉這才注意到還有成員沒分配任務, 宋儉摸摸黑大帥狗頭:“你在易府的時候聞過煤球的窩,你去找煤球!”
怕黑大帥聽不懂, 宋儉兩只手在頰邊抓了抓:“汪汪!”
黑大帥撒歡似的跑了兩下:“汪!”
宋儉:“出發!”
他們在村口兵分好幾路,刷刷刷的飛走了。
此時的武屠戶家。
武家小兒子大哭著:“我沒說假話!我之前還看到好多黑衣人!黑衣人把臟臟的人抓走了!嗚嗚嗚——”
武屠戶被兒子氣得紅溫,正想拿鞋底子再抽他兩下,四處漏風的破門突然被人敲了兩下。
武家小兒子:“爹!是黑衣人!”
宋儉低頭從腰間翻令牌,翻了好一會才伸出去,呲牙一笑:“大哥, 天察司辦案,問您兒子個事。”
武屠戶看了看自己舉起的鞋底子。
“……”
然后低頭又穿上了。
半刻鐘后。
宋儉蹲在地上,仰頭問:“你是說你看到它們朝著北邊走了?”
武家小兒子擼擼鼻涕,用力點頭:“嗯!我看見了!”
“我之前還看見你們抓走了臟臟人!我爹就不信我!”
宋儉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望向武屠戶:“北邊到底有誰在啊?”
武屠戶想了會:“北邊……也有一家屠戶,那家屠戶是個女娃娃,就喜歡天剛黑下來的時候殺豬,要真有豬去那邊,搞不好現在就要被宰。”
宋儉心里一咯噔,蹭一下站了起來。
花花可別被宰了!
他問清地址后謝過武屠戶和他兒子,帶著長鷹就朝北邊跑。
此時北邊的阮屠戶家。
阮家女兒叉著腰在門口破口大罵:“老娘殺豬礙著你個破皮無賴什么事?再到我門口嚷嚷老娘連你一塊宰了!”
那找事的男人嚇得連滾帶爬,阮家女兒朝他“呸”了一口,轉身回了院子。
宋儉過來時正好看到院子里的女孩掄著把大刀朝桌子上砍去,宋儉急得顧不得禮貌,嗖一聲飛進去大喊道:“刀下留豬——”
“噠!”
狠狠一聲刀剁聲傳來。
宋儉伸著手,驚恐的看著案板上的——呃,胡蘿卜?
阮家女兒掄著刀,又咔咔咔的朝著胡蘿卜連砍好幾刀。
砍完以后刀往后一掄,看向他:“干什么的?!想拿脖子過來給老娘磨刀嗎?”
長鷹:“我們想問……”
“問什么問!滾!”
宋儉:“……”
長鷹:“……”
阮家女兒拎著刀過來作勢要砍人:“老娘的刀!已經一天沒見過血了!”
宋儉帶著長鷹趕緊先出了阮家院子。
出去后他們找了個歪脖子樹騎了上去。
宋儉咬著指甲蓋:“咋整啊鷹?”
長鷹蹲在他旁邊,也學他咬著指甲蓋:“不道啊大人。”
宋儉:“硬闖是不是有點太強盜了,感覺我們好像反派啊。”
長鷹點頭:“是啊大人。”
兩人跟麻雀一樣排排落在樹上,沒過一會,長鷹右邊也落下一個人。
是無常。
他沉默的盯著院子里:“大人,兔子好像在里面。”
又過了一會松風和龍嘯也回來了,兩人落在宋儉他們頭上的另一根樹枝上。
“大人,有人說大公雞今早叫完就進了這個院子。”
宋儉:“嘶~~~~”
樹下:“汪汪!”
黑大帥不知何時也跑回來了,跳來跳去的看著院子。
松風說:“打聽了一下,阮家女兒他爹就是村子里以前很有名的阮屠夫,后來他爹沒了,阮家女兒就繼承了他爹的事業,到今年為止,阮家女兒已經殺了六年的豬了。”
宋儉:“所以她的心早已經像殺豬的刀一樣冰冷了?”
松風:“……”
“不,還打聽了一下,阮家女兒喜歡可愛的東西。”
宋儉撓著手指頭:“可是……可愛的小兔小狗什么的,現在都在阮家院子里啊。”
歪脖子樹上安靜了下來。
宋儉想著想著,突然察覺到不大對勁,一扭頭,發現四五雙眼睛都齊刷刷盯著他。
“?”
不er,啥意思?
宋儉:“……不要背刺兄弟。”
長鷹:“大人,你是首領,應該身先士卒。”
松風:“大人,除了你沒有人能擔此重任。”
無常:“大人,你為這個案子做出的犧牲,我們會如實稟報給陛下的。”
龍嘯從樹上跳下去:“我去找村民借東西。”
黑大帥:“汪汪!”
龍嘯行動十分迅速,沒多久就借回來一堆。
宋儉看了一眼,差點沒掐著人中暈過去。
龍嘯先給他遞來一套紅紅粉粉的衣服:“穿上吧大人!”
宋儉垮著臉。
“大人!救兔救狗救豬救雞要緊啊!”
“是啊大人!再晚一會花花被宰了怎么辦!”
“想想易大人和易夫人。”
宋儉一咬牙:“我穿!”
他把衣服打開,直接套在自己身上又帥又酷的黑金蟒紋服上,腰帶一系,虎著臉出來:“行了吧!我現在就去!”
沒走兩步又被長鷹拉住了:“還有呢大人。”
長鷹在他扎好的頭發上插了朵大紅花。
無常看了看,兩只手在他頭上一碰,兩個毛絨絨的大耳朵就固定上去了。
龍嘯拿起手里的胭脂,用食指給他涂了兩個紅臉蛋。
松風最后上場,給宋儉眉心也點了一個紅點。
長鷹、龍嘯、無常、松風:“好了大人。”
宋儉手里沒鏡子,也看不到自己變成了什么樣子。
他站起身,深呼吸幾口氣。
“告訴陛下,俺不是孬種。”
“會的大人!”
他往前走了幾步,沒忍住又回頭:“真的可愛嗎?”
身后一排暗衛一臉嚴肅的點頭。
“很可愛大人。”
宋儉:“噢。”
“那我去了。”
營救小動物行動,夠夠夠!
宋儉再次來到阮家院子門前,他輕輕敲了敲,然后探頭進去:“你好……”
阮家女兒一抬頭:“?”
宋儉對著手指眨眨眼:“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只頭頂上有一撮黑毛的兔子?還有一條小白狗,一頭花豬,一只愛亂叫的大公雞。”
阮家女兒沉默許久,臉上也出現了詭異的兩坨紅。
“你來找它們啊。”
宋儉狂點頭。
阮家女兒:“不早說。”
她利索轉身:“再沒人來找我就都宰了,太能吃了。”
沒一會她就從里面抱出一只小兔子,兔子渾身雪白,毛茸茸的,正啃著胡蘿卜。
身后的小白狗也連滾帶爬的跟著跑出來:“汪汪汪!”
大公雞又開始打鳴:“喔——喔喔喔——”
個個都被照顧得很好,根本不像阮家女兒嘴里說的馬上就要宰了。
他又問了句:“那……花花呢?”
阮家女兒示意了一下,宋儉趕緊跟著跑過去。
兩人站在豬圈邊,看著花花正在和另一頭豬曖昧的拱鼻子。
“吼吼吼吼——”
這豬,合著是跑來人家屠戶家里談戀愛來了。
離開時,阮家女兒又看了好幾眼他的裝束。
宋儉察覺,停住:“(。· _ · 。)”
阮家女兒有些扭捏。
片刻后,憋出兩個字:“可愛。”
宋儉:“……”
回到村頭時,羊肉串還在吃草。
低頭薅一把,抬頭,扭著嘴咀嚼。
“(嚼嚼嚼)”
“咩~”
把五只出逃動物送回易府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易夫人抹著眼淚,抱著她的愛寵哭得好不傷心。
宋儉和易革仁說了下這只叫子涵的大公雞在城西擾了一村子的民,易革仁連連點頭:“我定會給城西的百姓一個交代。”
忙活了一整天,他們終于能吃口熱飯了。
結果沒想到從易府出來沒一會就撞上了從府衙趕來的祁景之。
祁景之盯著他。
宋儉:“?”
草。
他趕緊把頭上臉上的東西清理掉,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幾日后,蕭應懷手里收到了一幅畫。
據宮德福說是祁景之的新畫作,風靡全京城。
他看著上面的人。
兩只毛毛耳朵,兩個紅臉蛋,眉心中間還點了一點紅,喜慶的很。
這幅畫的名字叫——
《宋大人妙斷愛寵出逃案》
蕭應懷想起前幾日龍嘯和松風的回稟:“……”
怪不得好些天沒見著笑臉。
第34章 勿以善小而不為 百分百撞飛領導手中物……
宋儉垮著臉上了n天班。
這日下朝后, 金鑾殿外。
宋儉剛執完勤,迷迷糊糊的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叫了他幾聲。
“宋大人!”
“宋大人!”
他抬眼看去, 發現是易革仁。
易革仁小跑過來, 往他懷里塞了包東西:“宋大人, 這是家妻做的糕餅, 讓我務必拿給您嘗嘗,您別嫌棄才是。”
宋儉捧著糕餅, 時隔好幾日, 眼睛終于亮了。
另一邊蕭應懷走過長廊,遠遠瞧了眼這兩人, 隨口問了句:“是鴻臚寺的易革仁?”
宮德福看罷,“誒”了聲:“回陛下, 是易大人。”
蕭應懷:“這兩人最近走得倒挺近。”
宮德福:“前些日子宋大人帶人幫易府找回了走失的家寵,易大人易夫人都十分感激宋大人,所以這些日子才走得近了些……”
話說到這宮德福突然怔了一瞬,意識到什么后心頭一跳,忙說道:“老奴的意思是說宋大人是奉陛下旨意去辦案, 易大人感激宋大人, 想必也是感激陛下的寬厚仁德之心啊。”
蕭應懷瞥了眼宮德福。
宮德福嚇得連汗都不敢擦。
頓了片刻,蕭應懷嗤笑了聲:“朕還不知朕是這個意思, 你倒是會解讀。”
宮德福:“……”
下午宋儉在御書房值守,在出去查探完動靜蹦蹦跳跳回來后,第三次對上了帝王看過來的視線。
宋儉終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屬下……臉上有花兒嗎?”
蕭應懷沒說話。
宋儉不明所以的待在原地。
許久后。
“朕瞧你今日心情不錯。”
宋儉眨了下眼,下一秒:“嘻~”
被發現了。
蕭應懷收回視線, 垂眸看著奏折:“何事如此高興?同朕也說說。”
宋儉小跑過去,在男人身邊站定,然后從懷里掏掏掏,掏出一個小油紙包,拿給他看:“陛下,這是易夫人給屬下做的糕餅。”
蕭應懷看了眼,等著他繼續說。
然而等了好大半天都沒動靜,蕭應懷才意識到,身邊的人已經說完了。
“一包糕餅便如此高興?”
宋儉:“陛下,這不是一包普通的糕餅!”
蕭應懷以為里面藏了金豆子,結果就聽少年振振有詞道:“這是易大人和易夫人對屬下辦案能力的認可,也是對屬下辦案結果的嘉獎!”
宋儉握拳道:“所以!這不只是糕餅!這更是榮譽!”
蕭應懷:“之前的河款貪污案朕也賞了你金豆子,怎不見你如此高興。”
宋儉:“陛下,那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蕭應懷問。
宋儉兩顆大眼睛炯炯有神:“河款貪污案最大的功勞應該是懷義的,屬下不過是撿了個方便,現在這個案子才是屬下辦好的第一個案子。”
蕭應懷挑了下眉。
旁的人都想方設法的給自己身上攬大功,偏眼前的人給自己攬小功。
多稀奇。
宋儉:“雖然前幾日屬下確實因為一些事情有些郁悶,不過比起這些來,郁悶的事情都微不足道了!”
蕭應懷:“易府這案子府衙的人都不當回事,你倒上心。”
宋儉聽完這些話,突然安靜了。
蕭應懷:“?”
好一會后,少年抿著唇,幽幽問了句:“陛下,您也不當回事嗎?”
蕭應懷:“……”
“所以您才讓屬下去辦這個案子,是嗎?”
蕭應懷默然片刻,掀眼:“你在問朕?”
如若是宮德福在這里,聽到這個語氣就知道帝王不悅,萬不會再說其他什么,還要跪下磕兩個頭求陛下息怒。
但宋儉沒聽出來,還認真的點點頭:“嗯!”
蕭應懷提筆朱批,本不打算再理他。
可批了幾個字,又鬼使神差的扔出了一句。
“不是。”
少年瞬間揚起笑意:“屬下就知道。”
蕭應懷淡聲:“你又知道了。”
宋儉挺起胸膛,驕傲的仿佛在夸自己:“那當然,屬下早說陛下是大好人,陛下和別人不一樣。”
蕭應懷朱批的手一頓。
但也只有一瞬,而后便繼續寫下去。
他的嗓音如常:“宋儉,這不應該成為你辨別是非善惡的全部依據。”
“兩年前秦黨一案朕下旨斬首上萬人,河款貪污案程玉瑾全族流放,長寧涉事官員下獄幾十人,再早些年,朕在戰場上也殺過數不清的人,只是你未見過罷了,朕從未標榜過自己是善人。”
身旁又一次靜悄悄了。
不多時,蕭應懷批完手邊的這道折,擱下筆起身。
“朕去湖心亭走走。”
御書房的門打開,男人走了出去。
宮德福手里抱著披風:“陛下,外面天兒冷,您當心受寒。”
蕭應懷系好披風,剛走兩步,后面又響起少年的腳步聲。
“陛下!您等等我!”
蕭應懷朝后低瞥。
少年小跑著跟上來:“陛下,您嘴硬!”
宮德福差點以為自己耳朵聽岔劈了。
他瞪大眼睛看過去,伸手想攔:“哎呦祖宗誒,怎可對陛下無禮,您說得這叫什么話……”
蕭應懷出聲:“讓他說。”
“您總說屬下辨別是非善惡的依據太過淺薄,可事實上就是所有人都不在意易大人家的案子,所有人都覺得無足輕重,所有人都覺得不應該浪費時間浪費人馬,只有您下了旨意讓屬下帶人去找。”
“您大可讓府衙的人一拖再拖草草結案的,可您沒有。”
宮德福嚇得好像一頭受驚的驢:“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蕭應懷什么都沒回,邁步朝前走去。
宋儉站在原地也沒動。
宮德福走過去小聲說:“宋大人呦,您侍奉天子左右就要學會謹言慎行,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
話還沒說完,前方就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跟上來在后面做什么?”
宋儉眸光一亮:“嘻~”
他趕緊跑上去。
“陛下陛下……”
宮德福人站在后面,有點傻眼。
他聽著帝王與少年之間的對話。
“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案子,你又為何要如此在意?也是因為你要讓行善者得善終?”
少年靦腆的笑了笑:“這倒不是,屬下還背了其他句子呢。”
“嗯?”
少年朗聲道:“勿以善小而不為!”
帝王眉目浮起淺淡笑意。
宮德福:“(阿巴)”
天爺啊,多少年沒見他們陛下這樣笑過了。
湖心亭。
凌煙湖上的這座亭子宋儉之前來過一次,那是他剛被從詔獄放出來的時候。
當時他只顧著害怕,根本沒仔細欣賞過凌煙湖的景色,現在再看,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哪怕已是冬日,仍然別有一番趣味。
徐羨又被從禮部叫來,在亭中與帝王煮茶下棋。
“陛下如今下棋好似……溫和了些。”
蕭應懷在無為那里也聽過同樣的話。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棋罐邊緣,只說:“心境不同,氣自然也不同。”
徐羨聞言,視線抬了下,瞥向蹲在帝王身后在地上畫圈圈的人。
他輕笑一聲,了然于胸。
此時的宋儉早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了。
蕭硬槐明明說出來走走,怎么就開始下棋了。
下棋是走走嗎?騙人。
他無聊的在后面蹲了會,蹲得腿都麻了,又站起來,在亭子里溜達。
溜達來,溜達去。
蕭應懷聽著耳邊的動靜:“……”
所幸沒溜達一會人就累了,又團到了他身邊的軟墊上。
宋儉:“啊——哈——”
他擦擦眼角的淚花,望著君臣在棋盤上無聲的廝殺。
“……”
為什么沒有手機,他也想廝殺,他想去王者峽谷全軍出擊。
宋儉又打了個哈欠,低頭摳手指。
摳著摳著,視線突然注意到帝王身上的披風。
他吸了下鼻子,視線看向其他地方,若無其事的樣子。
正在下棋的蕭應懷清晰的感覺到后背某個地方被人用手指摸了下。
摸完一次還不消停。
還換著地方摸。
呵。
有時候內力太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儉對此一無所知,他手指輕得不能更輕,只是想去摸摸上面精致的龍紋刺繡而已。
蕭應懷不搭理他的小動作,全神貫注的下棋。
半刻鐘后。
“咚”的一聲,團在旁邊的人睡著了,腦袋不偏不倚的抵在他的胳膊上。
與此同時,“啪啦……”
他手里的棋子也飛了出去。
宋儉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觸發了百分百撞飛領導手中物的技能,因為他人已經在夢里會周公了。
“miamiamiamia~”
徐羨唇邊噙著笑意,默默幫帝王將棋撿了回來。
“陛下,該您了。”
這一覺宋儉睡得好香,睜開眼時天色將將昏暗,亭中燒著幾個炭盆,在室外竟也暖意融融。
宋儉還迷瞪著,好久才反應過來身上蓋著件披風。
哦草。
宋儉一個激靈就爬了起來,腮幫子上印著條紅紅的印子。
徐羨和帝王都已不在湖心亭內,他們在廊外站著,似是在聊什么。
宋儉爬起來就往外跑。
“陛下!屬下知錯了!”
蕭應懷聽到聲音掃了一眼過去。
“怎么說?”
“今年舉子名冊中倒看不出什么異樣……”
“屬下不該擅自睡覺!”
宋儉喊完才意識到,蕭硬槐壓根就不是在和他說話!
他默默往后縮了縮,擦了下頰邊的口水。
一直等到徐羨退下,男人的視線才落了過來。
宋儉趕緊擺出懺悔的模樣。
蕭應懷:“既睡醒了,就再陪朕走走吧。”
宋儉抬起頭:“?”
他邁步跟上。
走著走著,天空中恍然飄起了小雪,白生生的,有如苔米一般,落入湖面便消失殆盡。
宋儉是南方人,哪見過這景象。
“陛下!陛下!下雪了!下雪了!”
“朕沒瞎。”
“是雪啊陛下!雪!快看雪!”
“……”
“嗚!!”
“哇!!!”
“雪啊!!!”
蕭應懷覺得,眼前這人驚奇的模樣,倒是比初雪還有意思一些。
第35章 能屈能屈 彈了個腦瓜嘣
初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滿城銀裝素裹,大紅宮墻琉璃磚瓦仿佛一夜之間都披上了狐毛大氅。
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
御書房外, 宋儉正在宮院里到處溜達著巡邏, 本來按照排班他應該在書房內值守的, 不過宋儉很積極主動的接過了這個在外巡邏的艱巨任務。
他巡一圈就摸一把雪, 巡一圈就摸一把雪,兩只手凍得紅紅的。
宮德福見狀忍不住笑道:“宋大人當心凍著, 老奴讓小五子給您去抱個湯婆子來。”
宋儉忙著玩雪, 頭也不抬的揮手:“不用不用。”
“噢!對!小五子有空的話就幫我找根胡蘿卜吧!”
小五子應了句:“好嘞宋大人!”
宋儉說完又開始撅著屁股在地上滾雪球。
此時的御書房內,幾位肱骨大臣剛被賜了座, 正在和帝王商議國事。
今日進宮的大臣并不多,因為宮外道路雪厚難行, 帝王下旨休朝兩日,一切禮節都免,無事不必進宮。
湯淶吸著凍出來的鼻涕,拿著冊子說了下官員年底考課的事情,他主管吏部, 每年都免不了這一遭。
官員隊伍里有合格的自然就有不合格的, 名冊上著重圈出來幾個顯眼的酒囊飯袋,朱筆在名字下方標記著大大的叉。
蕭應懷看罷:“過些時日讓這幾個人來朕這里述職。”
湯淶又吸了吸鼻涕:“fu溜……”
“臣遵旨。”
蕭應懷最后又看了幾眼名冊便隨手丟開了。
朝中多的是無功無過的官員, 自然不能挨個殺過去,尤其是現在的大燕。
秦孝源案本就是釜底抽薪,這法子固然正中要害,卻也結結實實傷了大燕的元氣,如今朝中急需用人,像名冊上這些官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嚇唬幾句也便過了。
于是他又問起徐羨秋闈與來年春闈之事。
徐羨拱了拱手便開始說。
蕭應懷登基之前大燕官場混亂了好些年,秦孝源一黨獨大,將吏治攪得猶如糞坑,堵死了許多寒門士子的科舉之路。
文人一身清白骨,許多人寒了心后便再不入仕,如何將天下英才攬入彀中成了大燕一籌莫展的難題。
御書房的門再次打開已近午時,幾位大臣紛紛行禮告退。
宋儉剛給雪人安上眼睛鼻子——兩顆煤球和一根胡蘿卜。
他手里拿著樹杈子站了起來。
湯淶徐羨和其他幾位官員剛好走到這里,宋儉乖乖打招呼:“幾位大人下班啦。”
湯淶點頭,順道關心:“天兒冷,宋大人當心受寒。”
宋儉插好樹杈子,給湯淶展示了一下自己懷里揣的湯婆子:“不冷,德芙公公給的。”
湯淶似有些詫異如此恩寵,一轉頭看到徐羨一副了然神色,心里模模糊糊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離開時他說道:“宋大人留步吧,快些回陛下身邊伺候著才是。”
宋儉抱拳:“各位大人路上小心。”
再次安靜下來后宋儉往回走,還沒走兩步,御書房內的男人就系著披風走了出來。
宮德福跟在后面:“陛下,陛下呦,您要去哪呀。”
蕭應懷:“別跟著朕,做你的事。”
宮德福一個急剎。
宋儉小跑著迎過來:“嘿嘿~”
蕭應懷瞥他一眼:“傻笑什么?”
宋儉獻寶似的指著墻角的雪人:“看啊陛下!”
蕭應懷出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嗓音淡淡:“值守值出個雪人來?”
宋儉:“不是值出來的!是屬下自己堆的!堆的!純手工!”
蕭應懷見過狡辯的,沒見過自曝的。
“擅離職守,回天察司領三十道鞭子。”
宋儉:“……”
好無力。
蕭應懷邁步走著,隨口道:“宋大人看起來對朕的旨意很不服氣。”
宋儉哪敢,低著頭說:“屬下沒有。”
還沒有,臉都垮到肚子上了。
蕭應懷盯著少年毛絨絨的頭頂。
“……就算雪人是堆出來送給陛下的也要領鞭子嗎?”
毛絨絨的頭突然冒出來這么一道聲音。
蕭應懷:“?”
宋儉小聲嘀咕著求饒,準確來說也稱不上是求饒,只是幾句咕噥噥的話:“陛下,屬下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您饒了屬下吧,求求您了。”
蕭應懷一向知道眼前人認錯是極快的,不是跪下大喊冤枉就是抱著他的腿哭,現在這樣……
哪像是求饒,分明是有恃無恐。
蕭應懷看破不戳破。
“天察司的規矩一視同仁,怎的宋大人就覺得自己能法外開恩。”
宋儉亦步亦趨的跟著,不明白蕭硬槐發什么癲。
細想了一大圈才得出結論,肯定是剛才在御書房上班上得不高興,所以才拿他這個無辜路人開涮!
宋儉是個能屈能屈的人,當然不會和領導計較。
他探著頭對手指:“屬下沒覺得自己能法外開恩,屬下只是覺得陛下是胸懷天下的明君,怎么會因為這種事情和屬下計較呢。”
蕭應懷:“……”
宋儉飛快的眨著眼睛。
“陛下?”
“陛下?”
“陛下!”
蕭應懷想,這嘴怎么就這么多話。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宋儉睜大了眼睛。
“陛下,我……”
“嘣!”男人兩指一伸,在他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嘣。
宋儉:“?”
蕭應懷:“長長記性。”
宋儉眨了下眼。
哦豁。
眼看著男人已經走遠,宋儉趕緊又追上去:“陛下!陛下!那屬下還能堆雪人嗎?!”
“愛堆多堆。”
“嘻嘻。”
于是趁熱打鐵,宋儉下午又堆了好多,御書房這邊直接被雪人占領,三步一個小的,五步一個大的。
掃雪的小太監十分為難,去問宮德福。
宮德福也十分為難,晚些時候又去問了蕭應懷。
“陛下,這些雪人……”
蕭應懷頭也沒抬:“留著吧。”
宮德福趕緊應聲:“誒~”
這個時候的蕭應懷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他處理完政務起身,一出門在御書房窗邊看到了一排小雪人。
巴掌大小,個個點了眼睛,不倒翁似的站了一長排。
再看,左邊也有。
三四級臺階上也沒少下。
蕭應懷無從下腳。
“……”
呵。
第二天宋儉就因為太閑被領導派出宮干活去了。
據說是有幾個不好好工作的昏官,也就是俗話說的職場混子,年底KPI沒完成,讓宋儉和湯淶一塊過去敲打敲打嚇唬嚇唬。
他領了這個任務,在衣服里面多加了個暖呼呼的毛領子,然后就溜達著出了宮。
這幾個混子官齡都不算小,為官十幾年片葉不沾身,禍沒怎么闖,政績也可以說沒有,總之就是領著朝廷的俸祿不干事。
宋儉跟著湯淶先去了第一家,趙府。
根據他和湯淶的計劃,他并不需要進去,只要拿著刀在門口擺pose就行。
宋儉抱臂站在趙府大門口,一臉嚴肅的盯著外院的人。
湯淶:“¥%%……@%……”
趙大人一臉驚恐。
湯淶手舞足蹈。
趙大人:“!!!”
湯淶指指點點。
趙大人老淚縱橫。
湯淶指著宋漸:“(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宋儉不明所以,但還是嚴肅著臉,拔刀!
“chua啦!”
趙大人撲通一聲跪下:“下官知道錯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湯淶滿意的點點頭,離開前拍拍他的肩膀:“老趙啊,在其位謀其政,這話私下我也與你說過多回,你不聽,如今入了陛下的眼,連天察司的人都來了,你最清楚天察司的人干得都是什么活。”
趙大人哆哆嗦嗦的抖著:“多謝湯大人提點!”
湯淶轉身離開。
出了趙府,兩人擊了一掌。
然后又如法炮制的走了三四家,宋儉一直在門口反反復復的欻拉拉拔刀。
也不知道湯淶具體都說了什么,總之那些混子官員見了他都一副見鬼的模樣。
從最后一個官員家里出來時,宋儉伸了個大懶腰。
他和湯淶走在積雪未化的路上,問道:“湯大人,您和他們都說了什么啊?”
湯淶摸著胡子神秘莫測:“自是說了些官場禁忌。”
宋儉轉頭:“什么禁忌?”
湯淶:“宋大人真是糊涂了,除了秦孝源,這前朝哪還有什么其他禁忌。”
宋儉裝糊涂:“頭疼,頭疼,忘了些事情。”
正說著,他們經過一座府邸,湯淶指了指:“刑部曹大人家,當年秦孝源最大的狗腿子,那可是滿門抄斬,全族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宋儉聽得后背一陣發涼,猛地一抖。
又走了不知多久,宋儉眼前出現了一座十分氣派壯觀的府邸,宋儉望著灰撲撲的牌匾,依稀辨出上面的兩個字:秦府。
如此恢弘的建筑,門前卻十分寥落,就連鎮宅的石獅子頭上都被人丟了不少菜葉子上去。
湯淶腳步只頓了一下就快步經過,低聲感嘆:“承乾四年時也是這樣一場大雪……”
宋儉忍不住回頭去看,突然想起之前中秋宮宴蕭硬槐和他說過的話。
他說,兩年前秦府可是宋大人親自帶人去抄的。
宋儉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對承乾四年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眨了眨眼,趕緊跟上了湯淶的腳步。
反正這事都過去了。
……
嚇唬混子官員的任務宋儉圓滿完成,他高高興興的回了宮,然后就聽宮德福說了件事。
馬上就到冬狩的時節了,圍獵場就設在城東京郊。
宋儉剛從撫惠寺回來時就聽蕭永寧提過這個事,說蕭達從江南趕回來也是為了冬狩。
之前嚴力力也說過,每年冬狩都要做好多肉火鍋吃!
宋儉高舉著兩只手,積極響應活動:“我要參加我要參加!我報名我報名!”
宮德福笑瞇瞇道:“宋大人,您放心吧,往年冬狩您都是貼身跟在咱們陛下身邊的,少不了您。”
宋儉高興的臉蛋紅紅,對冬狩一無所知。
第36章 這暗衛一定要當嗎 pe嘶pe嘶~……
大燕的傳統是每年初雪過后進行圍獵, 會有人劃定地界,人為將野獸驅趕至皇家圍獵場,只等初雪到來的這一天。
冬月廿三。
此次冬狩除了皇室宗親, 許多大臣及其家眷也都在受邀之列, 宋儉還聽宮德福說今年圍獵的彩頭是顆雞蛋大的夜明珠, 十分珍貴罕見。
有了這樣大的彩頭, 今年冬狩盛況比往年更甚。
宋儉緊跟著帝王儀駕,時不時小聲問宮德福一句:“德芙公公, 那是誰啊?”
宮德福笑瞇瞇的回:“宋大人, 那是郢王殿下和郢王世子。”
沒一會又問:“郢王世子后面的人呢?”
“回宋大人,是小高大人和小湯大人, 每年冬狩都能拿好多彩頭嘞。”
宋儉點頭。
之后他問多了,宮德福索性主動給他講了起來。
“去年冬狩的大彩頭落在了嚴將軍府上, 次之便是小湯大人和小高大人,這都是咱們京中騎射的佼佼者。”
“不過要老奴說啊,論騎射,整個大燕還沒人能比得過咱們陛下。”
宋儉好奇道:“噢?”
宮德福一臉嬌羞的崇拜:“去年圍獵來襲狼群時,咱們陛下那箭法真叫個百步穿楊, 幾十米開外正中狼首, 真要全按獵物來封賞,那大彩頭準該是陛下的。”
宋儉十分捧場的:“唔!”
宮德福蘭花指都翹飛了:“赫赫赫赫~”
“咱們陛下可是京中多少少男少女的夢……”
“宮德福。”
宮德福話說了一半, 鑾駕中就傳來男人一道低沉的警告。
嘰嘰咕咕的一老一少頓時消了聲。
不過也沒安靜多久,因為宋儉還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沒問——
“前幾年天察司有拿到過什么彩頭嗎?”
宮德福瞥了眼鑾駕中的人,掩著嘴聲音極低道:“宋大人,天察司的任務是貼身保護陛下的安危,能親自上場圍射獵物已經是陛下開恩了,您怎么還想著要彩頭呢?”
宋儉:“?”
搞半天天察司沒人權啊?
宋儉也抬頭看向了鑾駕中的人。
男人斜倚著, 以手支頤,似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眸光輕輕瞥了下來。
宋儉:“……”
他怎么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圍獵場在遠離京城的二十里之外,那里有一座易麟宮,是大燕定都之初就建好的行宮御苑,每年冬狩時帝王都會在這里下榻。
而除了這座行宮,外面也設有帝王的臨時營帳,其他皇室宗親以及大臣也都在附近扎了帳子,很是熱鬧。
在宋儉的設想中,自己這次來冬狩是可以光明正大跟著蕭永寧和蕭達他們玩玩小弓箭抓抓小兔子什么的,結果沒想到牛馬頭子沒有假期。
明黃色的帝王營帳內,男人正在挑選趁手的弓,有幾個小太監在角落里仔仔細細的擦著那些箭矢。
而宋儉,現在正兩眼無神的站在男人身旁。
想死。
但總覺得該死的不是他。
這暗衛一定要當嗎?為什么他不能辭職?
營帳外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宋儉心痛的無法呼吸。
不多時營帳被輕輕掀開,宮德福通傳:“陛下,小嚴將軍來了。”
蕭應懷摸著手中的弓:“宣。”
小嚴將軍全名嚴嘉賜,是嚴翀的長子,自小跟著嚴翀在軍中長大,早些年蕭應懷還未登基時他便與蕭應懷一同馳騁過沙場,年紀輕輕就軍功滿身。
他身上自帶凌然正氣,走進營帳來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蕭應懷:“免禮,朕方才挑了幾把弓,你來幫朕看看如何。”
嚴嘉賜走了過來,在弩架前站定,君臣很快商議起來。
只有宋儉眼睛發直,時不時還得接一下帝王隨手遞來的弓,好幾次都被沉得一跟頭,險些沒站穩。
不知過了多久,營帳又被掀起一個小角,宋儉還發著呆,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聲音。
“pe嘶pe嘶~”
宋儉眼轉子轉了一圈,看過去,發現是蕭永寧探了個腦袋進來。
蕭永寧沖他眨眼:“pe嘶pe嘶~”然后展示了一下手里拿著的小弓箭。
宋儉眼睛亮了起來,也小聲:“pe嘶pe嘶~”
蕭永寧口型道:“你~什么~時候~能~出來~呀~~~~”
宋儉也想啊!
他急得原地眨了兩下眼睛,口型道:“我——不——知——道——”
蕭應懷眼皮極輕的掀了下,幾乎看不出來。
“這弓朕去年上手試過一回,太輕。”
嚴嘉賜卻已經很敏銳的注意到帝王片刻的分神,他不動聲色看了眼帝王身旁的人。
宋儉望著營帳外:“QnQ。”
好想出去。
蕭永寧在那蹲了會,沒多久蕭達也過來了,趴在蕭永寧頭上看他。
看了會,嘿嘿笑了聲,低頭和蕭永寧小聲蛐蛐:“要不咱別等他了,我看皇兄根本沒打算讓他出來玩。”
宋儉:“??”
不是?
他急得咳了兩聲,瘋狂眨眼。
等等我啊!等等我!
蕭達笑瞇瞇揮手,口型道:“拜拜宋大人,我們倆先去了。”
宋儉:“丅丅”
“蕭達。”
營帳外剛動了下,男人就出聲叫了句,蕭達猛地僵住,慢慢的又把腦袋轉回來,假笑道:“皇兄。”
男人視線微抬,只說:“進來。”
蕭達:“……”
他安靜了會,灰頭土臉的進了營帳。
蕭永寧看見蕭達進去,愣了一下也跟了進來,背著手站在旁邊,呆呆的和宋儉對視。
三個人莫名其妙又被抓到了一塊。
帝王并未發問,依然在垂眸看弓。
過了許久。
“去幫朕看看圍獵場周邊的地形。”
宋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任務是給他的,他抬起頭,連忙說道:“好的陛下!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把弓放下,去吧。”
蕭達和蕭永寧也趕緊過來幫他把弓抱下來放到案上。
“臣妹、臣弟告退!”
三個人嗖嗖嗖跑出了營帳,剩嚴嘉賜在帝王身旁微怔。
這圍獵場周圍的地形,還用旁的人去看?
他看向帝王。
帝王也看向他。
嚴嘉賜:“……”
“這弓真的……好弓啊。”
從帝王營帳出來后宋儉感覺空氣都新鮮了,他一蹦一跳的走在蕭永寧身側,問:“咱們現在就可以去打獵嗎?”
蕭永寧:“對啊,明日才是正式圍獵,今日我們可以隨便玩,只要別跑太遠就沒事!”
宋儉看其他人都在騎馬,說:“我們也去牽馬吧!”
蕭永寧:“好好好!”
很快到了馬場,蕭永寧和蕭達都有自己的專屬馬匹,宋儉沒有,所以他挑了一匹看起來十分溫和的未成年小馬。
他摸摸小馬的腦袋:“乖乖讓我騎一下,我就給你割草吃。”
小馬打了個鼻息:“(futi)!”
宋儉全當它答應了,高興的牽著小馬和蕭永寧他們離開了馬場。
京郊的獵場十分大,劃分著好多個區域,他們現在活動的這個區域離扎營帳的地方很近。
宋儉一路上都在和小馬聯絡感情,蕭永寧和蕭達早就騎上了馬。
蕭達賤嗖嗖的看著他說:“本王這匹馬可是江南那邊最好的馬種,宋大人要不來試試?”
宋儉不搭理他,拍拍小馬:“我上去了哦。”
小馬又打了個鼻息。
宋儉拽著韁繩,一踩腳蹬跨了上去。
“(futi)!”
小馬甩了甩頭,然后就慢悠悠朝前走了。
宋儉:“小八!小八你快看啊!小馬讓我騎了!”
蕭永寧在旁邊呱唧呱唧鼓掌:“好耶!”
蕭應懷從營帳中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騎著小馬閑逛的少年。
少年的動作十分生澀,是完全不會馭馬的樣子。
想朝左時就摸摸小馬左邊的臉:“往這邊往這邊!”
想朝右時就摸摸小馬右邊的臉:“好了好了,可以往這邊拐了!”
小馬出奇的給面子。
蕭應懷也認得那匹馬,那是金爵的孩子。
金爵是他的馬。
蕭應懷站在營帳前看了許久。
金爵的脾性素來暴烈,他當年馴服金爵花了很長時間,至于金爵的孩子……蕭應懷并不記得是什么溫良聽話的小馬。
今日倒是稀奇。
宮德福和嚴嘉賜一左一右站在帝王身側,一聲也不吭。
“小馬小馬,走快點!”
“看到了沒,追上前面的人!”
小馬短暫的支棱了一下,撒蹄子跑了兩步,不過也就短短兩步就停下了。
蕭永寧和蕭達背著弓箭,打算去林子里打點野雞兔子,結果好一會身后都沒人跟上來,一轉頭發現宋儉正騎著小馬轉圈圈。
蕭永寧:“宋大人!”
蕭達:“你玩呢!”
宋儉頭上都快冒汗了,他摸小馬頭:“小馬,別轉了,我要……我要……yue……吐了……”
小馬自顧自的轉著圈圈,就是不肯再往前走。
宋儉:“@~@”
救命啊~
小馬一直轉到宋儉暈得抬不起頭,然后才突然開始發癲,它四個蹄子撒開到處亂跑,興奮的帶著宋儉舞了一大圈。
宋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馬眼睛瞪得像銅鈴:“!!!!”
蕭永寧和蕭達兩個人懵了。
其他人也懵了。
宋儉:“嗚嗚嗚~~~”
他混亂中看向明黃色的營帳:“陛、陛下……陛下,救救我……”
“嗚~”
蕭應懷:“……”
他就知道。
蕭應懷正打算上前去把那馬上的笨蛋救下來,卻有另一道身影及時的在這關鍵時刻閃了過去。
宋儉頭暈目眩,最后直接被小馬甩飛了,不過想象中痛摔在地的撞擊感并沒有傳來。
他被人接住了。
“宋大人沒事吧。”
宋儉暈暈乎乎的睜開眼。
“yue~~~”
他聽到蕭永寧趕來喊了聲:“小湯大人!”
是湯淶的兒子啊。
宋儉虛弱的豎起一只手:“太感謝你了,小湯大人,你人真好。”
蕭應懷的腳步停在不遠處。
宮德福和嚴嘉賜偷瞥帝王臉色。
嘶~~~~
蕭應懷面無表情:“呵。”
第37章 可愛嗎陛下 你是水做的不成?
宋儉在原地暈了好久才緩過來。
小湯大人頗為關心:“宋大人您沒事吧?”
宋儉擺擺手:“除了有點想吐, 其他都好。”
而罪魁禍首小馬正一臉淡定的站在他不遠處,溜溜達達的很是悠閑。
蕭永寧想幫他把小馬牽過來,但小馬犟得像小驢, 牽一步退兩步, 死活不走,
蕭達拍拍胸脯自信道:“讓本王來!”
結果他剛一伸手, 小馬就朝著他的臉狠狠打了個噴嚏。
蕭達抹了把臉:“……”
小馬又慢慢悠悠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邊小湯很是熱情:“ 當時在醉仙樓多虧您及時救了我爹,一直想找時間親自來與您道謝, 沒想到今日這般湊巧。”
宋儉臉色有點蒼白, 不過還是嘿嘿一笑:“我哪敢獨攬大功啊,要謝還是謝毛太醫吧。”
他邊說著邊朝營帳的方向看去, 發現那邊空無一人。
宋儉有點奇怪,剛才明明看到蕭硬槐站在那里, 怎么突然不見了?
小湯:“瞧著宋大人是要和公主殿下賢王殿下去打獵,您不介意的話就帶上我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打些獵物。”
宋儉:“好啊好啊。”
他心里還想著,難道是他看錯了?
算了,反正不重要。
蕭永寧給他遞了個水袋子, 宋儉喝了兩口好多了, 讓人把小馬送回馬場后,他就和幾個人一塊離開了。
小湯的騎射技術果然如宮德福說的那樣十分牛x, 小湯跟著他們三個指哪打哪,宋儉和蕭永寧只用跟在屁股后面撿獵物。
蕭達不服氣:“本王當年也是拿過彩頭的!”
蕭永寧無情戳穿:“你拿彩頭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而且當時父皇讓我們組隊,獵物不都是皇兄打的嗎?跟你有什么關系?”
小湯表情管理超絕。
宋儉捂嘴:“噗嗤~”
蕭達:“我恨你。”
傍晚他們幾個人滿載而歸,大部分獵物都由小湯交給了廚子,還有小部分被蕭永寧和宋儉抱走了。
蕭永寧懷里是只兔子,宋儉是只翅膀受傷飛不起來的小麻雀。
他倆笑意盈盈的走在前面。
后面的蕭達:“呵呵。”
從今往后他不會再對這兩個人笑了。
回馬場送完其他馬匹后宋儉就直奔著帝王營帳而去, 他逗著手上的小麻雀,十分開心的探頭:“陛下?屬下回來了。”
營帳內有不少人,帝王頭都沒抬,正垂眸看著桌上的獵場地勢圖。
宋儉放輕腳步,帶著小麻雀走到了帝王身旁。
小麻雀:“啾啾~”
地勢圖上不少地方都插上了鮮紅的小旗子,宋儉聽了會才聽明白,小旗子代表著人為設下的陷阱。
現在在營帳內與帝王商議的人都是明日圍獵打先鋒的大臣,宋儉早從宮德福那里聽說過,冬狩說是狩獵,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作用,那就是演兵。
邊關并不時時有戰事,京中的王公貴族和大臣絕大多數又都是紙上談兵慣了的,這樣的活動于他們而言十分合適。
他待在旁邊聽得全神貫注,到關鍵時刻還跟著舉手表決。
“我同意我同意!”
蕭應懷全程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之后天色漸黑,大臣們陸續離開營帳,宋儉還沒意識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小麻雀在旁邊啾啾啾,宋儉嘿嘿嘿。
他乖乖站著,等著帝王來問他今日狩獵的收獲。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男人始終沒有搭理他。
宋儉:“(。· _ · 。)”
小麻雀在他手上跳了兩步:“啾!”
宋儉:“陛下。”
蕭應懷過了許久才輕應了聲:“嗯。”
宋儉:“您不問問屬下出去都干了什么嗎?”
蕭應懷淡聲道:“與朕何干?”
宋儉眨了下眼。
營帳內變得十分安靜,只有小麻雀的啾啾聲。
宋儉意識到眼前的帝王似乎心情欠佳,可仔細又一想平時好像也是這樣啊?
他醞釀了會,然后突然咧開嘴:“嘻~”
主動說道:“陛下,屬下今天……”
“宋大人很閑?”
宋儉被打斷了,臉上的笑意還沒收起來,他有點懵,不過還是誠實的說:“下午和小湯大人出去打獵不閑,現在有點閑。”
蕭應懷:“……”
他沒再出聲。
又安靜了幾秒鐘,耳邊傳來少年小心翼翼的嗓音:“陛下,您不想聽屬下說話嗎?”
蕭應懷不語。
宋儉:“您是覺得屬下很煩嗎?”
問完,宋儉一直沒等到男人的回應。
他低著頭,小麻雀:“啾!啾!”
宋儉往后退了一步,也不吭聲了。
不知過了多久。
“fu溜……”
是吸鼻涕的聲音。
“嗚~”
蕭應懷:“……”
他轉頭看過去。
宋儉:“QnQ。”
蕭應懷微蹙了下眉:“哪來的這么多眼淚?你是水做的不成?”
宋儉心里回那當然,人百分之七十都是水,面上還是掉小珍珠:“您要是嫌屬下煩,屬下走就好了。”
蕭應懷語氣生硬:“朕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宋儉摸著麻雀不吱聲。
“抬起頭來。”
宋儉乖乖抬起來。
蕭應懷心頭煩悶,只扔了一個字:“說。”
少年臉上立馬換上了燦爛的笑意:“陛下,屬下今天出去以后和公主殿下賢王殿下去馬場牽馬了,屬下牽了只小馬,那小馬長得可威風了,脾氣也好,特別聽話。”
蕭應懷:“聽話還將你從馬上甩下去?”
宋儉頓了一小下,然后道:“原來屬下沒看錯啊,您今天就是從營帳里出來了,您都看到屬下被小馬甩出去了。”
蕭應懷:“?”
哪來的膽子給他挖坑?
宋儉十分懂得知恩圖報,趕緊把小湯救他的事情匯報了一遍,希望能把小湯見義勇為的行為深深刻入帝王的腦海里,以后如果有什么升官發財的好事就先想著小湯。
“當時情況十分危急,屬下被小馬轉得頭暈目眩,反胃想吐,就這樣,yue,yue,yue了好幾次。”
“然后小馬就開始跑,像這樣跑,跑來跑去甩我!”
“屬下太暈了,根本抓不住韁繩,然后就chua一下被甩了出去!”
“就在這個危急時刻,小湯大人‘咻’一聲就飛過來把屬下接住了!接得超級準!”
蕭應懷聽完:“嗯,然后呢?”
宋儉靦腆的笑著:“屬下就被救下來了,遵陛下教導,屬下很及時的向小湯大人道了謝。”
蕭應懷:“怎么道謝的?”
宋儉:“屬下就說‘太感謝你了小湯大人,你人真好’,小湯大人還說‘沒關系,舉手之勞’,還關心屬下有沒有事。”
蕭應懷:“沒了?”
宋儉高興道:“有啊有啊,我們一起出去打獵了,小湯大人的騎射技術好精湛,百發百中!”
他把出去打獵物時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和眼前的帝王講了一遍,越講越興奮,根本沒注意到帝王的臉色。
說完后把手里的小麻雀遞過去:“看啊陛下,這就是小湯大人給屬下抓的小鳥。”
蕭應懷涼颼颼的掃了下麻雀。
麻雀縮縮脖子:“啾~”
少年臉頰紅彤彤的望向他:“可愛嗎陛下?”
蕭應懷微瞇了下眼睛。
“嗯,可愛。”
宋儉終于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了,滿足的抿著嘴巴安靜下來。
也就兩秒。
他眼睛咕嚕嚕的,望向男人,突然想到怎么能只讓領導聽他夸別人呢!
拍了馬屁龍屁也得拍啊!
宋儉說:“陛下,我聽德芙公公說您的騎射技術在大燕無人能及,您真厲害。”
蕭應懷起了身,冷淡的扔下一句:“湯衡是大燕騎射中的佼佼者,朕如何能及。”
宋儉連忙跟上:“能及能及,小湯大人今天也夸了陛下很厲害呢。”
蕭應懷掀起營帳走了出去。
宮德福上前:“陛下,易麟宮中已備好晚宴,老奴聽說小湯大人今天出去打了好些獵物呢。”
蕭應懷腳步一頓。
宮德福感嘆著:“哎呦陛下啊,您說這小湯大人年紀輕輕怎的如此優秀。”
宋儉恰好從營帳里出來,聽到男人說了句——
“可能是因為他人比較好吧。”
宋儉:“?”
宮德福:“?”
另一邊正在擦箭矢的湯衡:“……”
怎么感覺冷颼颼的。
翌日。
按照原本安排,宋儉是應該貼身跟在蕭硬槐身邊的,但宋儉馭馬馭得磕磕絆絆,蕭硬槐只讓龍嘯和十七十八伴在身側。
宋儉跟在大部隊后面,和蕭達走在一塊。
宋儉問他:“我看郢王殿下和世子他們都在陛下身邊,你怎么靠這么后?”
蕭達:“你懂什么?這叫藏拙,本王的騎射技術怎可輕易展現給旁人。”
宋儉:“噢。”
蕭達:“你不信?”
宋儉:“我沒說啊,我沒說。”
蕭達持續進攻:“那天察司其他人都跟在我皇兄身邊,你怎么靠這么后?”
宋儉真誠道:“因為我騎射技術不太行啊,你知道的,我當時從梁子上掉下來摔壞了腦子,這些都不太會,賢王殿下有空的話可以教教我嗎?”
蕭達:“……”氣死他得了。
沒話說,就煩人。
他夾了下馬腹噔噔噔的走了。
宋儉在后面:“嘻嘻。”
最前方的隊伍已經到了預先設過陷阱和包圍圈的獵場,蕭應懷跨在金爵身上,手中緊扣著鎏金色的龍紋弓背。
冬狩圍獵由天子開第一弓。
林中枯枝輕響,進入包圍圈的野獸發出低低的嘶吼聲,蕭應懷搭箭拉開沉重的長弓。
“吼——”
長箭如同游龍一般,嗖的一聲飛了出去,野獸發出最后一聲嘶吼便應聲倒地。
包圍圈內的其他野獸開始驚慌的逃竄,帝王開弓后,身旁的人吹響了手里的號角,其他方向包圍過來的人開始馭馬追逐。
宋儉好不容易才騎著馬跟上去,見到帝王沉著眉眼搭弓射箭,百步穿楊。
他拽著韁繩跟過去努力的拍拍手:“好厲害好厲害!”
帝王從箭簍中抽出一根箭。
“chua!”
箭矢正中獵物。
他慢條斯理道:“一般,難及湯衡大人。”
宋儉:“……”
第38章 梅開二度 罪名就這樣突然成立
宋儉終于意識到, 蕭硬槐好像生誰的氣了。
哦no。
生他的氣嗎?可是他什么都沒干啊。
難道是生湯衡的氣?可是湯衡也什么都沒干啊!
宋儉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最終得出結論,肯定是蕭硬槐早就對小湯有所不滿, 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小湯, 危。
果然伴君如伴虎, 實在太危險了。
宋儉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 先不說湯衡昨天才剛救了他,就算沒救, 湯衡是湯大人的兒子, 他和湯大人是老熟人了,這種時候他必須為小湯爭取一下。
宋儉:“駕駕駕。”
他騎著馬跟緊:“陛下可真是龍眼識珠啊!”
蕭應懷剛搭上箭:“?”
宋儉:“小湯大人能得到陛下的賞識是小湯大人的福氣, 大燕有小湯大人這樣的騎射人才是大燕的福氣!”
看看,一句話又夸小湯又夸大燕又夸領導, 一箭三雕。
蕭應懷反復的聽,嘗試理解。
“……”
理解失敗。
蕭應懷駕著金爵走了。
宋儉人在原地:“?”
這話哪不對啊?
眼看著帝王帶著人馬走遠,宋儉趕緊:“駕駕駕!”
“陛下!”
“哇!陛下好厲害!”
“牛牛牛!”
宋儉追上去當了個盡職盡責的氣氛組。
第一天的圍獵在申時二刻結束,浩大的隊伍帶著獵物回到了營帳區。
參與圍獵的人會將獵物左耳割下用來論功封賞,之后大的猛獸留下來祭祀天地神靈, 小一些的交由宮中帶來的廚子作為晚宴食材。
天色剛近昏黃, 皇家圍獵場內十分熱鬧。
宋儉跑去看了看湯衡今天圍獵的收獲,發現他居然獵到了一匹狼和兩頭鹿,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不計其數的小獵物,擺了滿滿一地,有湯府的隨身小廝正在埋頭清數。
“太厲害了小湯大人,照這么下去今年的彩頭必定花落湯府!”
湯衡笑了笑:“宋大人謬贊了。”
說完看了看兩手空空的宋儉,說道:“宋大人今日沒上場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里的獵物你可以隨便挑,拿去博個彩頭, 喜慶。”
宋儉覺得小湯太好了,多么根正苗紅的好臣子啊。
他擺手說不用,然后靠過去嘀咕:“小湯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
湯衡茫然而不失禮貌的微笑:“Ovo?”
宋儉從湯衡這里離開后馬不停蹄的去找了蕭硬槐,他有話想說。
此時的營帳前,蕭應懷正在輕撫金爵的鬃毛。
嚴嘉賜見狀感慨:“金爵的脾性和以前相比真是大變了模樣,想當年在邊關時,微臣不過伸手幫他套個韁繩,便被它踹得險些下不來地。”
蕭應懷似是也想起當日情境,輕笑一聲。
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就聽到那邊傳來少年的呼喊聲:“陛下!陛下!”
嚴嘉賜見是宋儉,說道:“陛下,是宋大人。”
蕭應懷掃他一眼:“朕瞎了嗎?”
嚴嘉賜沉默。
不是?
宋儉已經跑來了,張嘴就夸:“陛下今日真是好威風呀!屬下太崇拜您了!”
蕭應懷摸著金爵。
金爵剛開始沒動靜,過了會似是被摸得不舒服,用力晃了晃頭。
宋儉繼續發射夸夸攻擊:“陛下的騎射技術實在太棒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怪不得德芙公公說您是京城萬千少男少女的夢……”
蕭應懷:“沒話說就閉上嘴。”
宋儉趕緊低下了頭。
這、這么明顯嗎?
就在這時突然有馬仆過來,宮德福通傳:“陛下,凌風牽來了。”
宋儉悄咪咪抬頭,發現“凌風”就是那天把他轉暈甩飛的未成年小馬。
蕭應懷示意了一下,馬仆將凌風和金爵拴到了一塊,剛挨在一起,兩匹馬就親昵的互相蹭了蹭。
宋儉現在有話說了,他靦腆的笑道:“陛下,它們的關系看起來好好啊。”
宮德福在旁邊解釋:“宋大人,凌風是金爵的孩子。”
宋儉已讀亂回:“噢噢噢,太神奇了。”
他看了會后,腦子里開始措辭怎么替小湯說點好話,結果剛醞釀好,小馬凌風就望向了他。
“fu!”
小馬朝他走了幾步。
宋儉懵了下,趕緊往后退。
凌風又追:“fu!fu!”
宋儉被“fu”的一激靈,他退,凌風往前追,宋儉很快意識到凌風就是故意fu他的。
“嗚,陛下!”宋儉被追得忙不迭躲到男人身后,只露出個腦袋尖尖:“對不起啊凌風我下次不騎你了!我不騎你了!”
話音落下一會后,他的頭頂被摸了兩下,宋儉抬起頭,就見凌風湊到帝王肩膀附近,在他頭上蹭了蹭。
嚴嘉賜很會解釋:“凌風是在為昨日將宋大人甩下去的行為道歉呢。”
宋儉眨巴著眼睛望向小馬。
小馬撒歡似的朝他走了兩步。
蕭應懷瞥他:“要在朕身后躲到什么時候?”
宋儉:“哦,哦哦哦哦哦。”
蕭應懷:“去吧,凌風是在邀請你。”
宋儉遲疑的走了兩步,凌風見狀立馬低下了頭,看起來十分真誠。
“陛下,那……那屬下要現在騎馬嗎?”
蕭應懷頷了下首。
宋儉遵旨,過去試探著摸了摸凌風的頭:“那我就上去了哦小馬。”
凌風:“fu!”
宋儉拽著韁繩跨了上去,凌風站得很穩,沒發癲也沒撒歡,慢慢悠悠帶他走了幾步。
嚴嘉賜心說神奇,凌風那樣奇怪的性子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接受一個人,真是……
他腦子里的想法還沒走一圈,就見凌風突然開始扭著屁股走路。
嚴嘉賜微蹙了下眉。
嘶~~~~
宋儉摸著凌風的頭:“小馬,能往后一點嗎?”
凌風聽話的往后退了一步,宋儉正要夸小馬聽話。
突然。
“臥槽!”
梅開二度!!
凌風瞪大了眼睛開始猛沖:“!!!!”
宋儉:“???!!”
現在流行把人先騙上來殺嗎!!!
凌風瘋狂扭著屁股,然后旋轉!跳躍!起飛!
宋儉:“啊啊啊啊啊啊啊!陛下!!!!救救我啊!!!!”
嚴嘉賜和宮德福:“……”
這畫面好生眼熟。
兩人齊刷刷看向了身旁的帝王。
蕭應懷:“……”
有時候罪名就這樣突然成立。
宋儉拽著韁繩眼淚橫飛:“嗚嗚嗚嗚嗚嗚——”
“陛下……”
蕭應懷頂著嚴嘉賜和宮德福詭異的視線,幾步飛去:“松開韁繩!”然后一把摟住馬背上的人將他抱了下來。
宋儉人愣愣的,緊抱著身邊的救命稻草。
蕭應懷垂眸。
宋儉眼淚汪汪:“嗚~”
宮德福很有眼色的喚馬仆:“將凌風和金爵都牽走吧。”
宋儉:“陛下,謝謝您,您人真好。”
嚴嘉賜有眼色加一:“陛下,微臣突然想到#%¥%……”
說完就趕緊告退了。
宮德福也不動聲色退后,其他在附近值守的禁軍目不斜視,跟木頭樁子一樣,營帳前陡然安靜下來。
宋儉:“陛下,剛才多虧了您!”
蕭應懷只是沉默。
夜里易麟宮中擺起了冬狩晚宴,群臣入席,舉杯同慶。
與之同時還進行了一場簡單的封賞,是為了振奮圍獵士氣,宋儉站在帝王身邊,看到小湯拿了不少彩頭,趕緊鼓鼓掌。
湯衡即便是憑借自己的本事拿了賞也不忘擺出謙卑的姿態叩謝隆恩,一番話說得十分漂亮。
蕭應懷說了句:“湯淶有個好兒子,是他的福氣。”
宋儉看看帝王的臉色,發現沒什么異樣,咧著嘴笑嘿嘿,還沖下面的小湯眨眼。
湯衡躬身:“臣先為陛下臣,才為人父子。”
晚宴很快過了一大半,宋儉中間被揮退也入了席,本來他是要去找長鷹他們的,但是經過蕭永寧時被她拉了過去。
蕭永寧:“這個肉好好吃!好好吃!你快嘗嘗啊!”
蕭永寧有什么好吃的都給他塞好多,宋儉直接在這就吃得肚子溜圓了。
“宋大人,這個也好吃!”
宋儉肉吃多了,擺擺手:“我吃飽了小八,你吃吧。”
蕭永寧啃了兩口,說:“沒事的沒事的,我讓廚房里多備點,你現在不想吃,等什么時候餓了就來找我。”
宋儉越看蕭永寧越可愛,多么熱心腸的妹妹啊。
行宮中的晚宴結束后宋儉還要回帝王身邊候著,蕭永寧拽著他依依不舍:“你別回去了,我們去玩吧,蕭達他們在篝火那邊玩投壺呢,咱們也去。”
宋儉當然想去!
但是剛才他走的時候蕭硬槐說了讓他吃飽就回來,他直接跑了那不是抗旨欺君嗎?
宋儉說了以后,蕭永寧又一次勇敢道:“我陪你去!”
結果到了帝王御前,兩個人又齊刷刷跪下了。
蕭永寧摳著手指不敢說話。
宋儉同款動作。
蕭應懷按了按鬢角:“夜里圍獵場不安全,別跑出旗子之外。”
宋儉知道眼前的帝王是同意了,趕緊小雞啄米發誓:“屬下堅決不跑出旗子之外!也堅決不會單獨行動!也會保護下公主殿下的!陛下放心吧!”
蕭應懷抬抬手。
宋儉和蕭永寧趕緊跑了,蕭應懷在兩個人的背影上盯了會,眉目并未舒展。
出了易麟宮后兩人就直奔熱鬧的地方去。
蕭永寧急得蹦蹦跳跳:“宋大人宋大人!”
宋儉:“小八小八!小八小八!這邊!”
蕭永寧和宋儉湊熱鬧湊得一個德行,兩人玩得臉蛋紅彤彤的,好久都沒回過神來。
一直到營帳這邊人都散去,宋儉才把蕭永寧送回去。
走出來后,宋儉打算回帝王身邊值守,剛走了幾步,突然瞥到某個方向有兩道黑乎乎的身影。
“%……@!#……”
“&……#¥……”
宋儉腳步一頓,說什么呢?
他靠過去了點,側著耳朵仔細聽。
還是那種嘰里咕嚕的語速,聽著根本不像大燕話。
宋儉腦中警鈴大作,但沒敢自己上前,他趕緊退走。
不能單獨行動!不能單獨行動!不能單獨行動!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因為據他閱電影小說多年的經驗來看,脫離組織單獨行動很容易觸發沒必要的高血壓劇情,俗稱拖后腿。
宋儉拔腿就朝著帝王寢殿跑。
蕭應懷剛準備更衣,寢殿的門“啪”一聲就被推開了。
少年飛快的沖過來,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眨著大眼睛一臉嚴肅。
“陛下!屬下在外面看見兩個可疑的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而且他們說的好像不是大燕話!我們快去看看吧!”
蕭應懷聽到“說的不是大燕話”后面色驟然凝重。
“龍嘯。”
某處一道黑影直接閃出了宮殿。
與之同時,天察司其他暗衛也從暗處飛快動身。
宋儉轉了個頭男人就不見了。
他急忙也跑出去:“陛下!您等等我啊!”
第39章 月黑風高夜 不會真有隱藏劇情吧?
月黑風高夜, 砂仁放火天。
宋儉猛猛的跟著飛,結果飛太快沒剎住,“嘭”一聲撞在男人后背上, 又害怕被可疑目標發現動靜, 趕緊捂著頭先埋下。
他神色嚴肅, 小聲問道:“陛下?怎么了?”
蕭應懷低瞥一眼:“你踩著朕的腳了。”
宋儉一看:“嚯!”他趕緊訕訕的挪開:“抱一絲啊陛下, 屬下還以為是石頭呢。”
蕭應懷:“……”
此時的易麟宮附近,某個陰暗的小角落里出現兩道狗狗縮縮的身影, 從輪廓上大概能看出來, 是一個高瘦子和一個矮胖子。
兩人嘰嘰咕咕的說著鳥語。
高瘦子瞇起眼睛:“就是這里。”
矮胖子:“成敗在此一舉,榮辱在此一舉。”
高瘦子:“我們潛進去以后, 先抓住這個!再抓住那個!最后打出信號彈,將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矮胖子仰天小笑:“干完這一票我們就能升官進爵發大財了!到時候我們就隱退幕后……”
高瘦子朝他后腦勺拍了一巴掌:“閉嘴!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矮胖子連忙捂住嘴:“我懂, 我懂,隔墻有耳。”
高瘦子轉頭:“什么隔墻有耳,我是說出任務說這種話容易死人,你忘了在我們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沒的了嗎?”
矮胖子嚴肅起來:“張四,因為出任務前說干完這一票就回來娶妻生子。”
“還有李三, 出任務前對他老娘說他一定會回來的。”
高瘦子:“你記得就好。”
矮胖子越想越驚恐, 捂上了自己的嘴。
兩個人動作很輕的翻上墻。
高瘦子眼神陰狠:“今夜,不是他們死, 就是我們亡……”
話還沒說完,矮胖子胸口突然掉出一個什么東西來。
是一個香包。
矮胖子趕緊寶貝的撿起來,他摸著香包上面的針腳,很快陷入回憶:“這可是她送給我的唯一一件禮物,等我回去……”
高瘦子險些驚聲叫起來,連忙捂住他的嘴。
“你再說這樣的話, 咱倆都得折在這里……”
“兩位兄弟,我們陛下有請。”身后突然幽幽的響起一道聲音。
高瘦子:“!!!”
矮胖子:“!!!”
“嘭!”宋儉伸腳一踹:“下去吧你們!”
高瘦子矮胖子“啊”的一聲就摔下了宮墻,他們抱著屁股慘叫,好一會才哆哆嗦嗦抬起頭。
身前的帝王眸光冰冷,睨著他們。
宋儉蹲在墻上替領導問話:“老實點和陛下交代,大半夜不睡覺來這里干什么?規矩都知道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蕭應懷掃了眼上面的人。
高瘦子矮胖子一言不發,黑暗中,他們對視一眼。
大喊道:“飛!”
結果二人并沒有默契,也可能是因為天色太黑沒看清對方的眼神,兩人逃的并不是一個方向。
高瘦子往左飛,被十七一腳踹了回去,矮胖子往右飛,被龍嘯一刀嚇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兩人抱在一起大哭道:“我們知道錯了!”
宋儉從宮墻上跳下來,趔趄一跟頭到了帝王身邊:“陛下,讓我們帶回去審吧。”
蕭應懷:“龍嘯。”
龍嘯縱身一躍,用刀柄將地上兩人扣住。
蕭應懷:“給朕一個時間。”
龍嘯冷淡的看看地上快嚇暈的人:“半個時辰。”
宋儉:“??”
他看向龍嘯:“你確定?”
龍嘯點頭。
很快高瘦子矮胖子就被天察司帶走了,宋儉本想也跟著去審人,但還沒動就被帝王一聲叫住。
“審個月戎細作而已,龍嘯一人足以。”
宋儉只好再跟上帝王的腳步,他問:“陛下,為什么您說他們是月戎細作啊?”
蕭應懷沒回他。
宋儉也不敢再問,悄默聲的閉了嘴。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半個時辰后龍嘯來寢殿回稟,說高瘦子和矮胖子承認他們都是月戎國的人,有人指派他們趁著大燕冬狩值守薄弱的時候活捉大燕天子和天察司首領。
宋儉一聽,蹭一下站直。
這怎么還有他的事呢?
龍嘯審了半時辰,回稟半刻鐘,說完便退下了。
只剩宋儉瞪著大眼睛,問:“陛下,他們為什么要活捉我呀?”
蕭應懷:“你的意思是活捉朕一人便好?”
宋儉:“不是不是不是,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蕭應懷轉身更衣,淡淡道:“自是因為你替朕做了不少臟事,你作為首領知道的最多,價值也就最大,不捉你捉誰?”
宋儉打了個冷顫,四下看了看,趕緊朝男人那邊挪了兩步。
他小聲說:“那屬下要是真被他們捉走了怎么辦?陛下您會來救我嗎?”
蕭應懷蹙眉:“你是暗衛朕是暗衛?”
宋儉一聽:“嗚~”
“陛下,您忘了我們的關系嗎?”
蕭應懷:“?”
“我們可是感天動地的上下級關系啊,如果長鷹被捉走了,屬下肯定要去救他,那同理屬下被捉走了,您難道會忍心不來救屬下嗎?”
蕭應懷:“如此聒噪。”
“去梁子上。”
宋儉:“……”
呵,好冷漠無情的一個人。
他轉身就走,嗖的一飛,然后撅著屁股爬了上去。
這種沒有人情味的企業文化,還想培養出一隊衷心的員工,哼哼,做夢吧。
宋儉決定,明天圍獵的時候不給他當氣氛組了。
他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個人騎著馬混在后面摸魚。
蕭永寧給他挑了把小弓,不過宋儉用不利索,一直走走停停,好一會過去箭簍里還剩大半箭矢。
他搭著箭比比劃劃,要么蓄勢半天最后沒射箭,要么干脆盲射,打著什么算什么。
宋儉:“嘿嘿嘿。”
其實不打獵物也挺好玩。
此時宋儉身后的樹林里正埋伏著七八個人,他們眼神陰冷的盯著隊尾晃晃悠悠的人。
為首的人嗓音沉沉:“宋漸必須活捉。”
他示意旁邊:“上。”
接到命令的幾人緩慢蛇行,朝著宋儉而去。
宋儉正從箭簍里拿箭:“誒?誒?怎么卡住了?”
蛇行來的第一個人躲在樹后,試圖用做好的繩索套人。
“該死的,怎么回事?”宋儉轉頭去看箭簍,完美避過繩索。
回過頭來時宋儉見馬有些躁動,輕輕摸摸它:“別急別急,馬上就走。”
馬甩了下頭。
蛇行來的第二個人看準時機打算撲上去。
宋儉:“走了小馬!”
他拽著韁繩噠噠離開,撲過來的人一頭扎進了草里。
隱在樹林里的首領氣急敗壞:“這宋漸當真狡猾!”
“繼續跟上!”
而宋儉對此一無所知,正騎著馬哼著歌,十分自在的欣賞著冬日獵場里的景色。
就在這時,宋儉突然聽到右邊草叢里有動靜,他拽拽韁繩:“停停停,好像有獵物。”
馬調轉了方向,宋儉趕緊搭箭瞄準聲音來源。
瞄——
草叢動靜更大,幾秒過后,有只小野兔露了頭。
宋儉“shua”一聲便開了弓,箭矢飛射過去,但沒碰著兔子一根毛。
兔子動了動小三角鼻子,蹦蹦跳跳的走了。
宋儉:“哎呀,射偏了。”
他并不知道,此時的草叢里,正在埋伏的人捂著中箭的腿倒下了。
救命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宋儉決定親自下去捉獵物,他目標盯準一只抱著松果的小松鼠,下馬后放輕腳步挪過去。
“小~松~鼠~~~”
松鼠在地上跑一下停一下。
宋儉也走一下停一下。
他認真的周旋著,終于在某一刻,他猛地出手!
還是慢了一步,小松鼠被驚到了,扔下松果直接竄走。
宋儉:“……”
算了。
他轉身離開。
卻不知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就藏著一個鋒利的捕獸夾,在他離開下一秒,撲過來捉他的人正中捕獸夾,悶哼一聲滾下了小坡。
宋儉騎到馬上后好像聽到了什么動靜,回頭去看卻發現什么都沒有。
“嗐。”
“疑神疑鬼。”
看到前面有蕭達的身影,宋儉揮揮手叫了聲:“賢王殿下!"
蕭達回頭來,垮著個批臉:“怎么又是你,你離本王遠點。”
宋儉:“駕駕駕!”
另一邊全軍覆沒的一行殺手。
為首的人:“這絕不可能。”
他看著身邊中箭的,中捕獸夾的,掉陷阱的,被馬撅的。
“傳言都說宋漸摔壞了腦子,功夫大不如前,如今看來倒未必,能精準的躲開每一次襲擊,這是高手才能有的意識。”
他冷笑一聲:“哼,竟也玩起了藏拙這一套。”
“老大,我們怎么辦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走!”
一群弱弱殘殘打算離開,然而來得容易,想走又哪有那么輕松。
他們剛一轉身,就發現身后已被十幾個蟒紋黑金服的暗衛攔住了去路。
年輕的帝王騎在馬上,眉眼冷肅。
“殺了。”
宋儉今天去蕭達那順了兩只野雞,蕭達叨叨了他一路。
“本王又不是你的隨從,他們誰敢從本王這里順獵物,你真是膽大包天,本王要告去皇兄那里治你的罪!”
宋儉駕著馬靠過去:“別這樣嘛賢王殿下,我為什么不順別人的獵物就順你的獵物呢,還不是因為我們關系好。”
蕭達轉頭:“誰和你關系好?”
宋儉:“你和我啊,還有小八,我們不是朋友嗎?”
蕭達無言以對。
宋儉勾住他的肩膀:“賢王殿下,我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做朋友的。”
蕭達:“為什么啊?”
宋儉想了想:“當然是因為你的騎射技術很牛啊,我今天都被你折服了,‘shua’一聲,那野雞直接就倒了,太牛了。”
蕭達嘴角抽搐著上揚,又很快壓住。
“哼,用你說。”
宋儉:“等冬狩結束你教教好朋友我吧,怎么樣?”
蕭達:“那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宋儉:“我能夸你。”
蕭達:“成交,記得夸得內容全面一點,范圍廣闊一點,提前做做功課。”
宋儉:“?”
夸兩句要這么麻煩?
回到易麟宮后宋儉就給蕭永寧送去一只野雞,說:“這是賢王殿下給咱兩的,一人一只!”
蕭永寧:“嘿嘿~”
兩人擊掌。
宋儉還樂呢,沒想到從蕭永寧那離開沒一會就收到一道旨意。
審人。
宋儉跟著長鷹過去時,發現易麟宮深處還有一間審訊牢房,里面關押著一個人。
他不認識,對面卻像認識他。
“宋漸。”
宋儉有點懵。
這是今天在林子里為首的那個人,他陰惻惻的說:“只有你知道。”
“啥?”
對面只是重復:“只有你知道……只有你知道……只有你知道……”
宋儉尋思:“你復讀機啊哥們?”
復讀機:“只有你知道。”
宋儉蹲下認真說:“我不知道,現在不流行上來就栽贓的。”
“別裝了,只有你知道,你不可能會獨善其身的。”
宋儉仔細想了下那句話怎么說:“你……嘶……哦對,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復讀機神情嚴肅。
宋儉盯著他。
片刻后,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這他么,不會真有隱藏劇情吧?
第40章 雷霆小怒! 啊!我死了!(2w營養液……
宋儉在這審了半天連根毛都沒審出來。
他問復讀機:“我到底知道什么?”
復讀機說了段繞口令:“都說了只有你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來活捉你就是因為有人想知道你知道什么,不然為什么要派我們來活捉你。”
宋儉覺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他回到帝王身邊把這件事重復了一遍, 問道:“陛下, 您知不知道我知道什么?”
蕭應懷:“……”
“你說呢?”
宋儉:“(。· _ · 。)”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而且明明一開始審的是細作, 怎么現在問題都繞到他這里來了?
之后又審了幾遍, 宋儉確定復讀機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這哥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只有他知道。
而這件只有他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
呵呵, 這隱藏劇情的打開方式根本不對。
冬狩很快進入了尾聲,易麟宮中擺宴封賞, 最大的彩頭果然花落湯府。
不過宋儉聽宮德福說嚴嘉賜今年的收獲也不小,照理這夜明珠也能爭個一二, 但因為他去年就拿過大彩頭,所以今年有意讓賢,怕京中其他臣子對帝王偏寵嚴府有微詞。
宋儉豎起大拇指:“真是好臣子。”
另外小高也拿了不錯的彩頭,雖然沒小湯的好,卻半點不見怨憤, 還特意跑去小湯那邊恭賀。
宋儉又說:“小湯大人和小高大人看起來關系很不錯啊。”
宮德福說:“您可猜準了, 小湯大人和小高大人從小一塊長大,不是親兄弟勝似兄弟嘞。”
宋儉:“那湯大人和高大人……”
宮德福揮揮拂塵, 笑了笑。
“小打小鬧罷了,陛下也不甚在意。”-
冬狩過后京中已是隆冬。
宋儉還沒經歷過這么冷的冬天,玩雪的新鮮勁一過去,只剩下起床困難癥和上班厭煩癥。
太冷了。
天察司集體裁了冬衣,但宋儉還是覺得冷,冷得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抱著湯婆子不出門。
蕭永寧倒是十分貼心, 給他送了毛領子和披風,還有一頂羊皮帽子,不過因為外面太冷了,所以御寒效果并不十分明顯。
于是乎——
宋儉有事沒事就愛往蕭硬槐那邊跑,跟長在了帝王身邊一樣。
沒辦法,這種天只有領導待的地方熱乎,地龍燒得別提多旺了。
宮德福進來送茶,看到旁邊站著的宋儉,笑著同帝王說道:“宋大人近些時日好生勤快,昨天夜里值守完也沒回天察司,在御書房待了一天呢。”
宋儉笑嘿嘿說:“應該的應該的,屬下不敢居功。”
蕭應懷懶得戳穿他,只說:“愿意守著便守著,別給朕找事就行。”
宋儉十分聽話,當場發誓道:“陛下讓往西絕不往東!堅決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蕭應懷淡淡瞥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呵。
宋儉雙眼炯炯有神的站了半個時辰,然后就開始囧囧無神。
御書房里熱乎是熱乎,就是太容易困了,他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只能發呆,發著發著就開始打大哈欠。
“啊——哈——”
他撓了下臉蛋,吸了吸鼻子。
就在快要睡著時,宮德福開門進來給香爐換了點香,于是宋儉短暫的清醒過來。
但并沒有堅持多久,剛開始還能打兩個哈欠,最后困得連哈欠也不打了,直接閉上眼睛開始晃悠。
蕭應懷轉頭時,身邊的人已經抵在柱子上睡著了。
“……”
很快到了上晚朝的時辰。
今天來上晚朝的臣子中有幾個生面孔,他們戰戰兢兢的候在御書房門外,與其他互相低聲交談的臣子全然不同,這樣冷的天,他們頭上出了一層冷汗。
因為這幾個人是被帝王欽點過來述職的。
述職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年終考課不合格還要來述職,帝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更何況冬狩之前他們已經被敲打過一遍,現在個個都像驚弓之鳥。
不多時,宮德福出來通傳了,大臣們躬身依次走了進去。
而輪到他們時,宮德福卻笑著攔了下:“各位大人留步,陛下還沒有通傳幾位大人進去。”
幾個人的臉色霎時間更難看了。
御書房內。
宋儉是被嗡嗡嗡嗡的說話聲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發現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方雕花桌沿。
桌沿。
“?”
宋儉抬頭,懵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現在正團坐在帝王身側的地上,靠著帝王的座椅和大腿,怕倒似的,兩條胳膊還抱得緊緊的。
“???”
發生了森莫。
“……如今朝中局勢已穩,微臣以為重組內閣之事應早日提上日程,陛下政務冗重,身為臣子只恨自己不能為陛下分憂……”
宋儉一點一點探出頭去。
我靠!好多大臣!
宋儉趕緊又縮回頭來,誰能來告訴他一下為什么他一覺睡到了上晚朝的時辰還沒有人喊他。
“內閣之事朕自有打算。”
身邊的男人說完這句之后,視線低了一下。
宋儉趕緊抬起臉求助,瘋狂眨眼:“!!!!”
陛下!!
陛下!!!!
宋儉現在在這待著也不合適,突然走出去更不合適,該死的啊啊啊啊!
他寄希望于眼前的帝王能給他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結果蕭硬槐直接冰冷的收回了視線,沒有給他半點指示。
宋儉:“丅丅”
嗚嗚嗚嗚,他補藥當顯眼包啊。
其他大臣又開始商議其他大事,氣氛十分嚴肅,宋儉團在這里如坐針氈。
太怪了,這樣太怪了。
宋儉沒忍住偷偷揪了一下帝王的龍袍,十分小聲的叫道:“陛~~下~~”
“陛下,今年邊疆軍費支出比往年高出不少,臣以為……”
宋儉覺得自己縮的這個角度實在有點太危險,他稍往左一絲就能瞥到徐羨,若被徐羨看到了他該怎么解釋自己在干什么。
他又揪了下。
帝王紋絲不動。
宋儉想了想,求人不如求己,為了保全領導顏面,他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趁著商議聲音變大,宋儉趕緊起來,蹭蹭蹭就往桌子底下爬。
這桌子好啊,這桌子下面擋得嚴實,他只要等到晚朝結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來了!
蕭應懷剛聽兵部的人說完,再一低頭就看到少年撅著屁股跪趴到了桌下。
蕭應懷:“?”
宋儉朝帝王做了個捏嘴巴的動作,意思是自己不會發出聲音的。
蕭應懷:“……”
兵部大臣:“陛下。”
“陛下。”
“陛下?”
蕭應懷回過神來,看到群臣都朝他投來困惑的視線。
“無事,繼續說。”
兵部大臣“嘶”了聲,安靜許久:“那個,陛下,微臣剛才好像已經說完了。”
蕭應懷沉默一瞬。
還是徐羨會解圍,他說:“陛下若今日身體不適,不如改日再議。”
其他大臣趕緊跟著附和,紛紛關心天子龍體。
蕭應懷不再看下面的人,淡聲道:“無妨。”
然而他不給視線,桌下的人卻待不住。
宋儉沒趴一會就渾身發僵發酸,他忍不住想挪動,挪,挪,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儉又后悔了,他努力的轉過身來,小聲求助帝王:“陛下……我能出去嗎……”堅持不住了嗚嗚。
蕭應懷不語,只是伸出了腿。
宋儉最后一絲跑出去的可能也無了,很難想象這個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宋儉趴在下面,從桌縫里偷看外面的大臣。
快說啊!快說!說快一點!
他剛這樣想完,就聽帝王出聲:“愛卿不必著急,慢慢說就行。”
宋儉:“……”
蕭硬槐,我一定會起訴你的。
在桌下躲了不知道多久,宋儉終于撐不住了,朝帝王的方向露了下頭,抻了抻脖子。
蕭應懷感覺到腿邊的觸感,看都沒看,伸手將他的腦袋推了回去。
靠!
宋儉雷霆小怒!
趁著大臣們在自行商議,蕭應懷垂下眼眸,唇語道:“敢讓別人發現,朕就將你砍了。”
宋儉秒慫。
嗚嗚!!啊啊!!
現在蕭硬槐想起來丟臉了,剛才他睡著的時候為什么不叫他!宋儉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蕭硬槐肯定是故意的。
宋儉抱臂環胸,淚眼汪汪,氣得像個餑餑。
只有徐羨敏銳的注意到了異樣,他頓了一下,心想,他們陛下……在同誰說話?
晚朝結束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宋儉腿僵得差點抽筋。
他想爬出去,男人卻還擋著路,宋儉清清嗓子:“陛下!人都走了!快讓屬下出去!”
御書房內安靜得可怕。
下一秒,徐羨的聲音緩緩響起。
“……微臣告退。”
宋儉:“……”
不是。
為什么徐羨還沒走。
此時的徐羨幾乎是用跑著離開的。
他心中默念,非禮勿視真君子,非禮勿視真君子,非禮勿視真君子。
門徹底合上了,蕭應懷看向桌下老實得鵪鶉一樣的人。
“這么迫不及待想讓朕砍了你?”
宋儉想死的心都有了,埋著頭邊擦眼淚邊說:“屬下知道錯了,屬下再也不敢了,您放過屬下吧。”
“求饒也不知道換個花樣。”
宋儉心說求個饒要那么多花樣做什么,但還是很聽話的換了套說辭。
他吸著鼻子咕噥道:“屬下不想死,屬下還想繼續為陛下效力,死了就不能給陛下辦事了,陛下您息怒,您行行好吧。”
蕭應懷:“……”
片刻后。
“出來。”
宋儉趕緊畏畏縮縮爬出來。
蕭應懷:“陪朕演場戲,將功補過。”
宋儉睜大眼睛:“什么戲啊陛下!”
蕭應懷叫了聲宮德福,宮德福很快將外面幾個人叫了進來。
他們一進來就直接跪下了,篩糠一樣抖著。
宋儉打眼一瞧,嚯,全是熟人,這不當時他和湯淶一起走訪的幾個官場混子嗎?又被提來了。
左邊第一個就是趙大人,他上來就開始哭,哭得痛心疾首。
“陛下,微臣這些時日痛定思痛,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過錯,微臣的老母親靠納鞋底供微臣十年苦讀,好不容易走入官場,微臣卻不思進取得過且過,既愧對了老母親的心血,又愧對陛下的賞識,微臣實在是該死啊!”
另外三個人也哭得大差不差,宋儉都懷疑他們來之前背過同一個模板了。
他抱著自己的刀,一臉嚴肅的給帝王撐場子,隨時準備過去拿刀嚇唬人,只等帝王一聲令下。
“宋漸,你該當何罪。”
宋儉“chua”一拔刀:“是啊!你們該當何罪!”
地上的四個人沉默,然后疑惑,最后詫異。
宋儉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不是?
他轉頭,發現帝王正眸光冰冷的盯著他。
“我……我啊?”
蕭應懷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敲著桌子:“不是你是朕?”
宋儉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這是在演什么戲。
他眼睛轉了轉,看了看地上的四個人,又看了看帝王,然后撲通一聲跪下。
“陛下饒命啊!!”
蕭應懷:“擅離職守,做事馬虎,沒錯找錯,有錯不認,你可知上一個在朕身邊這樣做事的人如何了?”
宋儉搖頭,趕緊給帝王一個臺階:“屬下不知道啊!”
蕭應懷:“墳頭草已經有你這么高了。”
宋儉夸張的一個哆嗦,嚇得嗚嗚哭:“屬下罪該萬死,陛下息怒啊!屬下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摸魚了!”
蕭應懷:“口頭上說,朕怎么信你?”
宋儉大喊道:“若陛下不相信屬下,屬下只好以死謝罪了!”
蕭應懷:“……”
演的什么。
他勾了下手:“過來。”又將主動權拿了回來。
宋儉蹭蹭蹭爬過去。
“這樣的話你對朕說過多少遍了?朕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在其位不謀其事,朕可以治你個瀆職之罪,說過的話依舊死性不改,朕可以治你個欺君之罪。”
“宋大人,一而再再而三藐視君威,你有幾顆腦袋讓朕砍?”
宋儉哭得超大聲:“陛下說得對!屬下沒有顏面再活下去啦!!您打死屬下吧!”
蕭應懷也沒客氣,大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本想多演一會,結果沒想到剛扣住兩秒,手里的人就頭一歪舌頭一伸。
“啊,我死了。”
蕭應懷差點氣笑。
手一松,少年“咚”一聲朝后倒去,盡職盡責的扮演了一具“尸體”。
來述職的四個人:“!!!!”
“陛下息怒!!”
“陛下饒命啊!!”
“微臣知錯了!從今以后微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微臣在此立下軍令狀!來年若仍做不出政績就以死謝罪!!”
“微臣也以死謝罪!”
蕭應懷聽到了想聽的話,慢悠悠拍拍手:“各位愛卿言重了,你們都是朕的臣子,這樣的局面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
四個人剛松口氣。
蕭應懷就說:“不過各位愛卿也知道,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氣又陡然提了上來。
蕭應懷:“回去寫份述職奏章呈上來,朕會親自過目,如果有精力的話,各位愛卿順便寫寫明年的計劃,當然,若沒有精力……”
四個人連忙:“有有有!有!!”
蕭應懷:“那最好不過。”
“行了,各位愛卿早些回府休息。”
他們滿頭大汗的跪謝:“微臣告退!”
宋儉在地上躺得很舒服,等了許久才掀開一直眼睛觀察,發現人都走光了,趕緊爬起來。
“嘿嘿,陛下,屬下演得怎么樣!”
蕭應懷站起身,點評道:“慫得很真實,本色出演。”
宋儉:“?”
男人已經披好披風走了出去。
宋儉趕緊跑著跟上去。
“陛下!”
“陛下!”
“屬下那只是演戲!”
“是嗎?”蕭應懷伸手拔他腰側的刀:“那若朕現在要砍你呢?”
“……”
“嗚,陛下饒命……”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