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消失的她(七)
和宿堯分別后, 凌夕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陳雪瑩是自愿的,還是被逼迫的?”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 她的導師是宿永濤,老板是陸博聞, 情人是郭光宇。
也就是說, 這三個男人都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或許她是不是自愿的根本不重要。”
在利益的裹挾之下,個人的意愿無足輕重。
“可是, 他們?yōu)槭裁磿粗辛岁愌┈摚俊?br />
“雖然我也不確定,但是可以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分析一下, ”傅錦玉與凌夕一邊并肩走著, 一邊說道:“陳雪瑩長相出眾,家世貧寒, 性格孤僻, 能力不俗, 在一些人眼中屬于既好用又好控制的類型。如果你是宿永濤,需要有人替自己打理某些不合法來源的財務, 她是個很好的人選。”
從陳雪晞姐妹倆的聊天記錄來看, 陳雪瑩的性格內(nèi)向, 不擅長交際。與母親的感情并不深厚, 也沒有其他特別要好的朋友。
凌夕想了想, 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可是如果陳雪瑩為什么突然間不干了?”
傅錦玉道:“我有兩個猜測, 一是發(fā)生了什么陳雪瑩不能接受的事,她和他們鬧掰了,所以想要離開;二是她遇到了什么威脅, 為了自保不得不離開。”
“確實都有可能, ”凌夕撓了撓頭發(fā), “怎么搞得這么復雜?”
傅錦玉輕笑一聲道:“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在這整件事中,雖然有些細節(jié)我們還不清楚,但是大致的脈絡已經(jīng)很清晰了。本來我以為是其中的一人做的,現(xiàn)在來看那三人誰都脫不了干系。”
這幾個人是利益共同體,陳雪瑩想要撤出的舉動,對他們?nèi)硕荚斐闪送{。
傅錦玉猜測,在陳雪瑩從宿家離開后,宿永濤的那通電話就是打給那兩人其中一個。
“學校那邊,我會繼續(xù)調(diào)查,”傅錦玉把一個u盤塞到凌夕手里,“你把這個插進公司內(nèi)網(wǎng)電腦。”
凌夕收好u盤,“這個簡單……”
傅錦玉拍了拍凌夕的手臂,“走,我們還要再去一個地方。”
凌夕不解,“去哪兒?”
“派出所。”
……
凌夕和傅錦玉來到了當初陳雪晞報案的派出所。
雖然陳雪晞第一次報案的時候警方?jīng)]有立刻立案,但是第二次再去,就順利立了案。
立案后,警方很快就開展了調(diào)查。派了警員去陳雪瑩的住所、公司,以及其他經(jīng)常出入的場所進行了排查,可惜都沒有什么收獲。
這種不尋常讓警方也不得不提醒陳雪晞,也就是現(xiàn)在的凌夕,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還會繼續(xù)排查她的下落,但是工作量確實太大了,”警局的工作人員對凌夕道:“你姐姐并沒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離開本市。調(diào)取了她工作單位、家庭住址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也沒有在5月4日后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我們也走訪了和她接觸比較多的同事、朋友,也都說在5月4日后沒有見過她本人,也沒有收到她發(fā)來的消息。”
也就是說,陳雪瑩仿佛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我們已經(jīng)把她的信息錄入全市的失蹤人員系統(tǒng),如果有其他部門的發(fā)現(xiàn)線索,會立刻通報過來“。”
凌夕聽完后,知道警方是真的盡力了,在表示感謝后,她道:“我可以提供一個線索。”
“什么線索?”
凌夕道:“我姐姐曾經(jīng)在5月4日下午去過XXX花園別墅B區(qū)13棟。”
“她去做什么你了解嗎?”
“她讀研期間的導師宿永濤住在那里。”
警察敲擊鍵盤的手一頓,“宿永濤?xxx學院的教授?”
“對,”凌夕點頭,“就是他。”
警察臉上有些詫異,然后詢問凌夕:“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夕回道:“宿永濤的兒子宿堯告訴我的。”
警察顯然對于凌夕提供的線索十分謹慎,在細致地詢問了很多細節(jié)后,才道:“我們會根據(jù)你提供的線索追查,你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我還有一個線索,”凌夕又道。
“什么線索?”
“我姐姐有一個情人,叫郭光宇,是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老板,”
“郭光宇?”警察又是一愣,“瀚海律師事務所的郭律師?”
凌夕點頭,“對,是他。”
警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和你姐姐接觸的這些人個個都麻煩得很。”
“為什么這么說?”
“我們有紀律,有些事不能直接告訴你。不過,根據(jù)你提供的線索,你姐姐的案子可以直接轉(zhuǎn)去重案組了。”
“重案組?”
“是啊,”警察整理好筆錄,對凌夕道:“你可以回去了,有消息我們再通知你。”
凌夕點頭,“謝謝。”
從詢問室出來,凌夕和傅錦玉一同回了家。
到了家,凌夕松了一口氣,將剛剛和警察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我聽警察的意思,好像還有其他的案子牽扯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關于套取科研經(jīng)費的。不過,轉(zhuǎn)去重案組就說明警方會很重視陳雪瑩的失蹤。”
“是啊,總歸是件好事。”
她們兩個的力量還是太薄弱,有警方介入就太好了。
“不過,咱們也不能閑著,”凌夕拿出一張紙和一根筆,“今天的收獲不小,現(xiàn)在我們來還原一下5月4日陳雪瑩的行動軌跡。”
“好,”傅錦玉坐在她身旁,看著凌夕在紙上寫寫畫畫。
“陳雪瑩早上8點離開住所,去海達公司提交離職信,但是陸博聞當時不在公司。她下午去宿永濤的家里找他,并且與之發(fā)生了爭執(zhí)。4點左右,她從宿家離開,然后就不知去向。”
傅錦玉從凌夕手中抽出筆,在“4點”這里畫了個圈,“所以,關鍵是她4點后去了哪里。”
凌夕分析道:“假如我是陳雪瑩的話,此時的心情應該是很焦灼的。本來她的計劃是去B市找妹妹陳雪晞,但是她并沒有去。是什么事讓她耽擱了?有沒有可能是情人的一通電話?”
傅錦玉道:“你懷疑郭光宇?”
凌夕點頭,“對,我懷疑他。”
其實,從一開始凌夕就懷疑郭光宇。
雖然整件事情,郭光宇看似是最清白的一個。除了他是陳雪瑩的情人,以及宿永濤的忘年交以外,再沒有其他可以質(zhì)疑的地方。
但是凌夕才不信事情有這么巧。
俗語說的好——“十殺九奸”,情感糾紛才是最容易引發(fā)悲劇的因素。
不過,凌夕雖然有了自己的推測,但是對于下一步要怎么做卻一籌莫展。
“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說句不好聽的,處理尸體都綽綽有余,我們要怎么找?總不能天天去跟蹤他吧?”
身為律師,郭光宇應該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別到時候人沒找到,再把自己搭進去了。
就當凌夕苦惱時,突然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她打開手機一看,發(fā)現(xiàn)是有人發(fā)了一封匿名郵件過來。
“別是什么病毒郵件,”凌夕把手機遞給傅錦玉,“幫我看看。”
傅錦玉接過手機,確認不是病毒郵件后,點了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個附件。
“點開看看?”
如果是現(xiàn)實世界,凌夕肯定不會多看一眼。畢竟她的郵箱里經(jīng)常有一堆垃圾郵件。
不過,在副本世界里,她可不敢錯誤任何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
傅錦玉把附件的文檔下載了下來,然后打了開來。
凌夕靠在她身邊,兩人一起閱讀文檔的內(nèi)容。
十分鐘后,看完文檔的凌夕心里“臥槽”一聲,“我終于知道陳雪晞的錢都花到哪里去了。”
原來,陳雪晞花了一大筆錢雇了一位私家偵探幫忙調(diào)查郭光宇和陸博聞的行蹤。
這個文檔,就是那位私家偵探調(diào)查的結果。
根據(jù)私家偵探的調(diào)查,基本上排除了陸博聞的嫌疑。
因為5月4日當天,陸博聞并不在B市。他和幾個朋友去S市觀看了連續(xù)三天的球賽,6號晚上返回的B市。
而郭光宇,5月4日陪當事人去往H市參加開庭,晚上6點多結束,在H市住了一夜,第二天5號才返回B市。
也就是說,他們兩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這讓凌夕傻了眼,“難道我們之前的推測都是錯的。陳雪瑩的失蹤和他們兩個無關?”
傅錦玉查了一下地圖,S市離B市坐飛機也要四個小時,而且當天也沒有合適的航班可以回來,所以基本排除陸博聞的可能。而H市離B市的距離稍近,開車也要3個多小時。
但是根據(jù)私家偵探的調(diào)查,郭光宇入住酒店的時間是晚上9點。期間,酒店的監(jiān)控證明他沒有離開過酒店。所以從時間上講,他也趕不回B市。
凌夕覺得自己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因為這一封郵件,直接讓她幾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凌夕像個被霜打了的茄子,嘆著氣道:“看來我們要從頭分析了。說不定和科研經(jīng)費的事根本沒關系,我們被陳雪晞帶歪了。”
是陳雪晞當初鎖定了三個嫌疑人,凌夕也一直把調(diào)查這三個人當成重點,沒考慮過別的可能。
傅錦玉蹙著眉將整件事思考了一遍,道:“別慌……不在場證明只說明不是他們本人做的,并不代表他們不可以讓別人來做。”
凌夕恍然,“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作者有話說:
最近太累了,腦子不太清醒,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
第52章 消失的她(八)
等到工作日上班, 凌夕剛進辦公室,就看到同事們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工位上,神色緊張。
一頭霧水的她詢問楊麗芳, “這是怎么了?”
楊麗芳把她拉了過來,小聲道:“剛才有稅務部門的人過來查賬。”
凌夕想起警察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心里咯噔一聲, “怎么突然來查賬?”
楊麗芳的語氣里帶著擔憂,“誰知道……希望沒事吧, 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舒服的工作。”
凌夕一邊聽著她抱怨,一邊把傅錦玉給的U盤插進了電腦。
也不知道傅錦玉植入了什么程序, 凌夕看到電腦上閃過一個對話框, 隨后便有源源不斷的數(shù)據(jù)下載進了u盤。
凌夕也不知道這個過程要多久,好在她的工位在最里面, 只要不特意走過來, 就沒人能發(fā)現(xiàn)。
那邊楊麗芳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你這剛?cè)肼? 不管有什么事都牽扯不到你身上,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
凌夕接了一句, “其他人是指誰?”
“當然是咱們陸總和他的心腹了唄……要是陳雪瑩在, 還得加上她一個。”
聽到熟悉的名字, 凌夕忽地抬起頭, 她覺得楊麗芳肯定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
但楊麗芳又忽然停止了這個話題, 嘟囔了一句, “我得去網(wǎng)上看看招聘廣告,投投簡歷了。家里有孩子要養(yǎng),我可不能失業(yè)。”
等到快到上午下班時間, 凌夕終于看到幾名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陸博聞跟在身后, 和對方握了握手。
看他臉上的笑容,應該是沒查出什么問題。
這讓凌夕又開始懷疑起自己一開始的推測,難道關于套取科研經(jīng)費的推測也是假的?
自那天以后,公司又恢復了平靜,楊麗芳也沒再提過跳槽的事。
凌夕每日依舊照常上下班,然后通過U盤偷偷的拷貝資料,回家拿給傅錦玉分析。
直到有一天,傅錦玉把一沓打印出來的資料放到凌夕面前,“看看這個。”
凌夕看著一堆賬目報表,露出迷茫的表情,“怎么看?”
傅錦玉莞爾,“我來給你分析。”她坐到了凌夕身邊,說道:“從表面上看,這些賬目并沒有什么問題。采購、出入庫、銷售,甚至增值稅發(fā)票上的項目都對得上,開具發(fā)票的數(shù)額也不存在異常。”
“那是哪里出了問題?”
傅錦玉道:“開具發(fā)票的時間。”
“怎么說?”
傅錦玉從下面抽出另一沓資料,“這是宿永濤的實驗室?guī)啄陙硭锌蒲姓n題開始和結束的時間,以及項目經(jīng)費的支出明細。你把它和海達公司的賬目一對比,就會發(fā)現(xiàn)問題了。”
凌夕一對比,發(fā)現(xiàn)每個項目快要結束的時候,都會有一筆大額的采購項目。而海達公司這邊也會開出相應數(shù)額的增值稅發(fā)票。
“應該是課題經(jīng)費有結余,所以用虛開發(fā)票的辦法把里面的錢套取出來。”
“沒錯,”傅錦玉點頭,“賬目雖然做的完美,但是時間太過巧合,讓人不得不懷疑有問題。”
凌夕看了下采購名單,“大部分購買的都是抗體這種價格昂貴的消耗性試劑,就算用完了也沒處查去。”
如果說一次這樣是巧合,每次都這樣,就說明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
“不止如此,”傅錦玉繼續(xù)道:“我查到那個科研經(jīng)費高達千萬的科研項目,除了由宿永濤的實驗負責外,還有兩家公司作為協(xié)作單位,也承擔了部分課題。這兩家公司我也查了一下,你猜怎么樣?”
凌夕知道這是傅錦玉賣關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但還是配合道:“怎么樣?”
“這兩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也是陸博聞。”
這真是讓凌夕有些意外了,“也是他?”
“沒錯,”傅錦玉點頭,“宿永濤支付了這兩家公司高達上百萬的勞務費。”
凌夕咂舌,“可真多啊!”
傅錦玉嘆了口氣,“可惜我們現(xiàn)在仍然沒有找到最直接的證據(jù),還是以推測為主。”
凌夕安慰道:“要是這么好查,稅務部門早就把他們帶走了。任務時間還很充裕,我們不著急。”
傅錦玉點頭,“我這幾天在學校的調(diào)查進行得也不太順利。”
宿永濤死前將實驗室的各種賬目資料都銷毀得干干凈凈,不僅讓調(diào)查組陷入了僵局,讓傅錦玉也無從下手。
凌夕問道:“宿堯呢?他怎么樣?”
“他好幾次被叫去配合調(diào)查,他父親名下的賬戶已經(jīng)被銀行凍結。”
現(xiàn)在屬于,誰都知道有問題,但是誰都沒有證據(jù)證明有問題的處境。
宿永濤一死,很多東西就死無對證了。
“想要調(diào)查出來也是早晚的事,”傅錦玉問向凌夕,“郭家的情況怎么樣?”
“除了見不到郭光宇本人,其他都挺正常的。”
凌夕和小姑娘郭瑤相處得很愉快,于薔這段時間對她的態(tài)度也不錯。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
凌夕領到了這個月的工資。她看著卡上的余額,考慮給傅錦玉買個禮物。
雖然是副本世界,但是由于陳雪晞沒給凌夕留下一點財產(chǎn),導致凌夕這個租客不僅沒有租金付給房東(傅錦玉),還要靠對方養(yǎng)活。
“唔……說的我好像是個被包養(yǎng)的那個,”凌夕用手機搜索附近的花店,準備買一束鮮花送給傅錦玉。
然而,還沒等到下班,陸博聞突然把所有員工叫去開會。
凌夕坐在最后面,聽到陸博聞想要把公司解散。
在場的所有員工一片嘩然,很多人都表示了不解以及不舍。
確實,像這種待遇不錯,活又清閑的公司,大家誰也不舍得離開。
但凌夕卻察覺到幾分不妙。
陸博聞這是要跑路啊!
公司一解散,很多證據(jù)煙消云散,再追究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我的心意已決,”陸博聞壓下員工們的聲音,語氣帶著漫不經(jīng)心,仿佛把辛苦打拼的公司解散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做的決定,“公司會撐到這里月底,給你們的補償稍后會由財務打到你們的銀行賬戶上。就這樣了,散會!”
“何雪,”散會后,楊麗芳叫住凌夕,“我收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你要去嗎?”
凌夕一愣,“這么快?”
“快什么快,”楊麗芳翻了個白眼,“從上次稅務局來過以后,我就在找下家了。”
凌夕也不知道該不該夸她一句“有先見之明”,只是道:“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先不找工作了。”
現(xiàn)在任務時間過半,但是關于陳雪瑩的下落仍然沒有什么頭緒。現(xiàn)在陸博聞又要把公司解散,讓凌夕心焦得很。
“行,等你想工作的時候再找我吧,不過到時候還有沒有崗位給你可就說不準了。”
“謝謝。”
凌夕帶著一肚子心事,下班去郭家補課。
結果意外地發(fā)現(xiàn)郭光宇今天竟然在家。
這是凌夕第一次與這位大律師近距離接觸,心里不由得提防了起來。
“你是給瑤瑤補習的老師?”郭光宇審視的目光落在凌夕身上。
凌夕點了下頭,“是的,郭先生。”
“瑤瑤上周英語測試的成績我看了,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你教的很好。”
凌夕不敢居功,“是您女兒自己學的好,我只是給了她一些學習方面的建議而已。”
郭光宇突然問道:“何老師是獨生嗎?”
凌夕一愣,不明白郭光宇突然問這個問題,在心里略微思量一番,答道:“是的,我是獨生。”
她不想被郭光宇發(fā)現(xiàn)和陳雪瑩的關系,所以獨生是最好的答案。
郭光宇并沒有深究,他正要說些什么,就聽到于薔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們在聊什么?”
凌夕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于薔站在不遠處,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探究。
凌夕害怕她誤會,解釋道:“在聊瑤瑤的英語成績。”
于薔似乎并沒有相信凌夕的話,語氣十分不客氣,“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去給瑤瑤補課,而不是在這里和我老公閑聊。”
“于薔,”郭光宇不悅地呵斥了一聲,“你在胡說八道什么!給何老師道歉!”
于薔臉色難看,但是似乎很聽郭光宇的話,不情愿地對著凌夕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我去房間找瑤瑤。”
看著夫妻倆又生硬又古怪的相處模式,凌夕在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陳雪瑩。
于薔知不知道陳雪瑩的存在?她連自己和郭光宇說幾句話都會妒忌,又是怎么看待陳雪瑩的?
即便帶了一肚子的疑問,凌夕在回家前,還是沒忘了給傅錦玉買一束花。
只是她去花店的時間太晚了,可挑選的余地很少,最終在老板的強烈推薦下,買了一大捧康乃馨。
于是,當傅錦玉聽到開門聲,到門口迎接凌夕時,不由得一愣。
“今天是母親節(jié)?”
凌夕扯了一下嘴角,“我要是說這是送你的禮物,你信嗎?”
其實,在走出花店的時候凌夕就已經(jīng)后悔了。不過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
傅錦玉神色遲疑:“……送我康乃馨?”
凌夕嘴硬道:“不行……嗎?”
傅錦玉從凌夕的手里接過花束,笑了笑道:“當然可以,但是我更希望收到的是一束玫瑰。”
凌夕正在尷尬,聽到傅錦玉的話,下意識地問道:“玫瑰不是送給情人的嗎?”
“嗯,”傅錦玉沒有否認,她望著凌夕的眼睛道:“所以,下次送玫瑰給我,好嗎?”
作者有話說:
傅錦玉:我把你的當戀人,你把我當媽媽?
凌夕:麻麻,餓餓,飯飯!
第53章 消失的她(九)
凌夕頓時腦海里一片漿糊, 生怕自己理解錯了傅錦玉的意思。
然而,她還沒糾結多久,傅錦玉就自動轉(zhuǎn)移了話題, 問道:“為什么突然想起來買花?”
凌夕回過神來,覺得自己被吊得上不上下不下, 心里憋得難受, 但是又不好再主動提起剛才的話題,回道:“今天發(fā)工資了。”
傅錦玉笑了一下, “一發(fā)工資就記得給我買禮物了嗎?”
“畢竟白吃白喝了這么久,”凌夕故作輕松地說著。她不想被傅錦玉看出自己被撩撥得心神不寧, 再加上確實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今天發(fā)生了不少事,我正要和你講。”
傅錦玉找了個玻璃瓶把花插了進去, 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問道:“怎么了?”
凌夕換上拖鞋, 走到沙發(fā)癱了下來,“陸博聞說要把海達公司解散, 然后我今天終于見到了郭光宇本人。”
傅錦玉給凌夕倒了杯牛奶, 坐在她旁邊, 嚴肅道:“陸博聞想要跑路了?”
“我也這么想, ”凌夕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光, 舔了舔唇上的牛奶道:“反正現(xiàn)在宿永濤自殺, 陳雪瑩下落不明,一切死無對證。他把公司一解散,就能逃之夭夭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傅錦玉又問道:“郭光宇呢?你今天和他說了什么?”
“倒是沒說什么, 只聊了聊孩子的學習成績, ”凌夕點開手機一段音頻, “我偷偷了錄了音,你聽聽。”
手機傳出郭光宇一開始和凌夕的對話,后面是他和妻子于薔的對話。
傅錦玉聽完后,對凌夕道:“你暴露了。”
凌夕一愣,“什么意思?”
“郭光宇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身份,從明天開始,無論是公司還是郭家,都不要再去了。”傅錦玉握住凌夕的手臂,“找到陳雪瑩的任務雖然重要,但是你的安危更重要。”
凌夕明白傅錦玉的意思。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副本任務就等于直接宣告失敗。鑒于她們現(xiàn)在的壽命天數(shù),會被系統(tǒng)直接抹殺。
凌夕想到文茜,雖然不確定她是不是也曾經(jīng)綁定過類似的系統(tǒng),但是一想到自己任務失敗在現(xiàn)實世界是以那樣慘烈的形式出現(xiàn),她就覺得害怕。
她害怕會給親人朋友帶來傷害。
凌夕嘆氣,“只是這么一來,我們的線索又要斷了。”
傅錦玉安慰地拍了拍凌夕的肩,“我會在他解散公司前,把證據(jù)搜集好交給警方。到時候經(jīng)過警方問訊,就能知道陳雪瑩的下落。”
凌夕有些憂慮,“希望一切可以順利吧。”
第二天,凌夕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床。
不得不說,不用上班的日子真是太舒坦了。
此時,傅錦玉已經(jīng)去了學校,凌夕拿起手機一看,發(fā)現(xiàn)了一條未讀消息。
是楊麗芳發(fā)過來的:怎么沒來上班?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凌夕想了想,回道:沒找下家,但是找到人包養(yǎng)了。
楊麗芳那邊很快回了一句:恭喜。
凌夕也不知道被包養(yǎng)有什么好“恭喜”的,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完來到客廳。
昨天晚上買的康乃馨開得正盛。
想到傅錦玉的話,一種尷尬又害羞的情緒涌上凌夕心間。
“這人真討厭……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總是賣關子。”
凌夕嘟囔了一句,走到廚房找點吃的。
結果,她在臺面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份裝好的便當,上面還有一張紙條:微波爐加熱兩分鐘就可以吃了,我做的,希望你喜歡。
以往由于凌夕上班時間早,所以早餐都是她做。沒想到,今天能吃到傅錦玉做的飯。
凌夕打開蓋子,一顆金黃色的、圓滾滾的煎蛋便映入眼簾。
凌夕想到第一個副本里被傅錦玉煎糊了蛋,不由得揚起了嘴角,“竟然煎的這么完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練的廚藝。”
被人這么用心的對待,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感動。
凌夕也不例外。
吃完了便當,凌夕拍了張空盒的照片發(fā)給了某人:很好吃,再接再厲。
正看著學生練習的傅錦玉收到這條消息,眼里帶了笑意。
“譚老師,男朋友嗎?”有好奇地學生問道。
平時譚助教整個人清清冷冷的,仿佛和誰都不太親近。現(xiàn)在笑得這么好看,一定是看到喜歡的人發(fā)來的消息。
“為什么不能是女朋友?”傅錦玉難得開了個玩笑,“性別不要卡的太死。”
學生驚呼,“譚老師喜歡女孩子?”
傅錦玉輕笑,“是啊!”
畫室的學生們都興奮起來。在他們這個年紀,正是對什么都無所畏懼的時候。所以,并不會覺得老師有個女朋友是多么離經(jīng)叛道的事,只會覺得太酷了。
難得為人師表,傅錦玉并不想給這些孩子帶來不正確的價值觀,于是道:“你們可不要提前為喜歡的人設定性別,更不要為了追趕潮流選擇同性。性向是自由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要喜歡這個人,而不是他的性別。”
一個學生舉起手,“譚老師,你和你的女朋友是怎么認識的?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傅錦玉糾正道:“不是女朋友,我還在追求中。至于我們怎么認識的……在沒出生之前就認識了。”
或許在她和凌夕都在媽媽的肚子里時,就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
“好了,趕緊繼續(xù)畫,別八卦了。”
傅錦玉板起臉,催促著學生們繼續(xù)畫,自己則是走出畫室,給心上人打了個電話。
然而,電話卻并沒有打通,顯示正在通話中。
傅錦玉蹙起眉,給凌夕發(fā)了條信息,“在做什么?”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收到回復。
那么,凌夕到底在干什么?
起因是凌夕幾分鐘前收到了一條來自于薔的電話。
“何老師,我的腳扭傷了,沒辦法接瑤瑤放學,你可以幫我把她接回家嗎?”
凌夕想起昨天晚上答應傅錦玉的話,拒絕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沒有時間。”
見自己找的借口沒有生效,于薔那邊又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一個人的下落,也許你愿意和我談一談?”
凌夕驚訝了一下,然后又反應了過來。
傅錦玉說的沒錯,她的身份果然暴露了。
“我確實在找一個人,但是你怎么證明你知道呢?”凌夕反問了回去。
于薔停頓了片刻后,道:“自然是通過我丈夫。他和陳雪瑩的關系,你應該很清楚吧?”
凌夕心里一轉(zhuǎn),覺得必須去見于薔一面,但是她又擔心有危險”,于是道:“時間地點我定,到時通知你。”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
“不知道于薔是什么目的,但是我覺得有必要見一面。”
凌夕發(fā)現(xiàn)傅錦玉的未接來電后,又打了回去。
傅錦玉在電話那邊毫不吝嗇地夸獎:“你沒有直接去見她,進步了。”
凌夕對傅錦玉的評價表示抗議, “我又不是沒長腦子。”
傅錦玉輕笑,“下午沒課,我陪你去見她。”
“好。”
……
凌夕和于薔約了下午3點,在游樂場見面。
至于為什么選這個地點,凌夕振振有詞道:“這里人流密集,不信她還能動什么手腳。”
傅錦玉挑眉,“信不信我有不下三種方法,把你從眾目睽睽中綁走?”
凌夕不信,“你說說看!”
“假如我是個帶孩子的媽媽,找到你,說自己想去個衛(wèi)生間,想讓你幫忙照看一會兒孩子,你會不會答應?”
凌夕想了一下,“有可能會答應。”
在不知道對方是騙子的前提下,一般人會對女性,尤其是帶孩子的女性降低防備心。
“在我離開后,會突然有男人沖上來,拉著你就走。當你呼救的時候,那個孩子會抱著你的大腿喊道:媽媽,媽媽,你不要和爸爸生氣了,我們回家吧!”
凌夕想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也許會有好心人來幫忙,但更多人可能會覺得這是家務事,不要摻和。
傅錦玉又道:“還有第二種……”
“你還是別說了,”凌夕搓了搓手臂,“我現(xiàn)在感覺到處都是危險。”
“不嚇唬你了,”傅錦玉笑著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很多。善心可能會被人利用,變成傷害你自己的武器。”
“我知道了,”凌夕翻了個白眼,“這才一個多月,你現(xiàn)在越來越像個老師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傅錦玉試探地牽了牽凌夕的手,“不要生氣。”
凌夕臉上有些紅,“我才沒那么容易生氣。”
等到于薔來的時候,凌夕剛從旋轉(zhuǎn)木馬上下來,拿著傅錦玉買的冰淇淋吃的正歡。
于薔舉著傘,看著這一幕陰陽怪氣道:“你姐姐失蹤這么久,你還有心情玩兒。”
凌夕瞥了她一眼,“你老公出軌了,也沒見你要死要活的。”
不過,雖是這么說,凌夕還是反思了一下,以自己的人設確實不適合表現(xiàn)出太歡快的情緒。
于薔被凌夕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凌夕把最后剩下的一點甜筒吃干凈,看著她道:“走吧,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于薔看了眼傅錦玉,“我只和你一個人聊。”
凌夕拒絕了,“要不然一起聊,要不然就算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于薔既然主動找上她,說明她一定有所圖。所以,主動權一定要放在自己手里。
第54章 消失的她(十)
“就在這里說吧。”
凌夕在游樂場找了個相對比較安靜的位置, 不遠處就是歡鬧的人群。
但是于薔卻仿佛顧忌著什么,遲遲不肯開口。
凌夕索性當她不存在,和傅錦玉聊天。
“我晚上想吃小龍蝦。”
傅錦玉應道:“路口那家每天都有人排隊, 味道應該不錯,我們回去試試。”
“好啊。飯后再來一塊小蛋糕, 人生圓滿。”
“小心胃疼。”
“不會的, 我是鐵胃。”
……
聽著兩人閑聊,于薔終于安耐不住, 一臉不爽地道:“把我叫過來,就是聽你們廢話的?”
聽到她倒打一耙, 凌夕也不氣, “不想聽可以走啊!”
于薔氣得要死,咬牙問道:“你不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了?”
“想啊, ”凌夕聳了聳肩, “但是嘴長在你身上, 你不想說,我也沒辦法。”
“我可以告訴你, 但是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哪兩個條件?說來聽聽。”
于薔對凌夕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有點不爽, 但還是繼續(xù)道:“第一, 我知道你們手里有關于我丈夫的一些證據(jù), 你們必須銷毀;第二, 找到陳雪瑩后, 你們立刻把她帶走,永遠不能回到B市。”
凌夕與傅錦玉對視,兩人短暫交流了一會兒, 很快做了決定。
“可以。”
不管怎樣救人要緊。至于證據(jù)……如果是警察自己調(diào)查出來的, 可就不能算他們食言了。
于薔道:“我信不過你們, 先把證據(jù)拿給我看看。”
“不好意思,于女士,”凌夕笑了一下,“不湊巧的是,我們也信不過你。至少你要先證明,我姐姐確實在你丈夫手里。”
于薔思忖片刻后,拿出手機,給凌夕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郭光宇抱著一個昏迷的年輕女人上了車。
凌夕認出那個年輕女人正是陳雪瑩。
“這段視頻是什么時候拍攝的?”凌夕問道。
“5月4日。”
時間也對得上。
凌夕注意了一下拍攝的地點,就在郭家別墅門口。
“那天他以為我不在家,卻不知道我就在二樓的房間,正好拍了下來,”于薔語氣嘲諷。
凌夕實在不理解于薔,“你明知道你丈夫涉嫌犯罪,為什么還要幫他?”
“因為我是他的妻子,我們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他如果垮了,我能得到什么好處?”于薔語氣有些嘲諷,“我們結婚十幾年,有不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看中他的權勢,打過他的主意,最后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你姐姐陳雪瑩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凌夕聽得脊背發(fā)涼,“你可以選擇離婚,而不是和這種渣男繼續(xù)過下去。”
“離婚?”于薔仿佛聽了一個笑話,“我陪他白手起家,陪他過苦日子,眼看著事務所建起來了,他也變成了盡人皆知的大律師,我這個糟糠妻就要自請下堂不成?不,我就要占著他妻子的身份,誰都別想搶走。”
當一個人付出了太多的沉沒成本,放棄就意味著自己血本無歸。
凌夕依舊覺得荒謬,“你清楚他的本性,他做過的事早晚有露餡的一天。及時止損的道理你應該懂吧?”
于薔搖了搖頭,“我也沒有什么可損失的了……”
凌夕:“……”
凌夕一時間也沒有什么話好說,她也不是心靈導師,關于于薔和郭光宇的糾葛她也不想?yún)⑴c,于是把話題又拉了回來,“我姐姐被帶去了哪里?”
于薔緩過神來,“要看你們的證據(jù)值不值得。”
凌夕把收集的一部分資料發(fā)給了于薔,“你可以先看看這些。剩下的要等看到我姐以后,才能發(fā)給你。”
于薔快速瀏覽了一遍,道:“可以。”
“現(xiàn)在我們雙方都表示了誠意,我姐姐在哪里可以說了吧?”凌夕問道。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是在哪個區(qū)域。我在郭光宇的車上裝了定位系統(tǒng),最后顯示他那天去了這里附近,”于薔把一個位置發(fā)給凌夕,“由于這個位置的衛(wèi)星信號比較差,所以導致定位的精確度不高。不過,我想你們?nèi)フ艺业脑挘欢ǹ梢哉业健!?br />
凌夕調(diào)出地圖,發(fā)現(xiàn)是離市區(qū)十幾公里的一個小鎮(zhèn)。
“我丈夫有很多處房產(chǎn),其中一部分并不在他自己名下,所以我也查不出來。不過,鑒于你對瑤瑤確實很好,我再附贈你一個線索。”于薔說著調(diào)出一張照片發(fā)給凌夕,“我在家里發(fā)現(xiàn)了這瓶藥,做什么用的我不清楚。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查查。”
凌夕看了眼藥瓶上的標簽,頓時心里一沉。
于薔離開后,傅錦玉問道:“你認出那瓶藥了?”
“嗯,”凌夕點頭,“是一種精神類藥物。”
“治療什么的?”
“準確來說,是一種鎮(zhèn)定劑,對狂躁患者起到鎮(zhèn)定的效果。”
照片上的藥雖然不是管制級別,但是也必須有醫(yī)生的處方才能購買。郭光宇并不像是患有精神疾病的模樣,那么這藥是給誰吃的?
凌夕心里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等到于薔離開后,凌夕和傅錦玉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去找警察幫忙。
還是上次接待她們的陳警官,聽到兩人的來意后,非常好心地答應陪他們一同前往。
根據(jù)定位到了那個名叫“清河”的小鎮(zhèn),在附近走訪了一圈,經(jīng)過排查,找到了一處院落。
陳警官打量了一番,“這里離附近的民居都有些距離,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院子門被人從里面插著,陳警官敲了敲門,不過一會兒,一個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正是郭光宇。
郭光宇看到警察臉上露出微微的疑惑,視線落在凌夕身上后,驚訝道:“何老師,你怎么在這里?”
凌夕冷著臉道:“我不姓何,我姓陳,我叫陳雪晞。”
“陳雪晞?”郭光宇愣了一下,“你是雪瑩的妹妹?這是怎么回事?”
凌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道:“我姐呢?在你這里嗎?”
讓凌夕意想不到的是,郭光宇竟然直接承認了下來,“雪瑩她確實在我這里,只是……她的狀態(tài)不太好。”
陳警官道:“郭先生,我們想見見陳雪瑩本人,可以嗎?”
郭光宇點頭,“當然可以。”
幾人跟著郭光宇走進小院,然后一直走到一間房間門口。
凌夕注意到門上有一把鎖,蹙眉道:“你把我姐鎖在屋子里?”
郭光宇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一邊開門一邊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看到她就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把鎖拿下來后,門被推開。
凌夕走進房間,里面的光線非常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能隱約看到床上似乎坐著一個人。
“姐?”凌夕喊了一聲。
床上的人沒有動,凌夕往前又走了幾步,卻被郭光宇攔了下來。
“你干什么?”凌夕警惕地看著對方。
郭光宇兩手舉了起來,示意自己無害,“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大聲說話。”
凌夕還沒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見床上的人影突然朝她撲了過來。
傅錦玉眼疾手快,把凌夕往后拉了一把。
那人撲了個空,砸在地板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聽聲音都會讓人覺得很痛,但地上的人卻仿佛毫無知覺,又伸手抓向凌夕的腳腕。
凌夕被嚇了一跳,她的手臂剛剛被女人鋒利的指甲劃了一道紅痕,現(xiàn)在火辣辣地痛。
不過,她剛才驚慌中,看清了對方的臉,正是原主的姐姐,陳雪瑩。
在認出陳雪瑩的那一刻,系統(tǒng)也響起了任務完成的提示。
任務雖然完成了,但是陳雪瑩什么會變成這樣子?
傅錦玉拍了拍凌夕的背,“沒事吧?”
“沒事,”凌夕搖了搖頭,她的膽子還不至于這么小,只是心里有一堆疑問等待解答。
那邊郭光宇和陳警官已經(jīng)將暴起的陳雪瑩制服,四人退出房間,來到客廳坐了下來。
“你為什么要把我姐帶到這里?你對她做了什么?”凌夕看向?qū)γ娴墓庥睿淅涞貑柕馈?br />
郭光宇臉上露出自責之色,“是我沒有照顧好雪瑩,才讓她的病情加重了。”
“你什么意思?”
“你姐姐一直患有躁郁癥,你知道嗎?”
凌夕從陳雪晞留下的資料里并沒有看到這一點,但是從姐妹倆的聊天記錄和照片中看不到陳雪瑩有躁郁癥的癥狀。
凌夕的眼里充滿了對郭光宇的不信任,郭光宇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檔案袋,“這里是雪瑩的病例,正好今天有警察作證,也免得我被誤會,到時候有嘴說不清。”
凌夕接過檔案袋,打開后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病例,來自幾個不同的醫(yī)院。
從時間上看,可以追溯到兩三年前。
病例里面記錄了陳雪瑩從一開始確診抑郁癥,到她確診為躁郁癥,也就是所謂的“雙相”的過程,以及這兩年來她吃過的藥。
凌夕在上面找到了于薔拍給她的那種藥。
正如她推測的那樣,是給陳雪瑩吃的。
郭光宇道:“一開始雪瑩的病情控制得還比較穩(wěn)定,但是因為一些事情,導致她病情越來越重,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我?guī)タ催^很多醫(yī)院,但是都沒有辦法醫(yī)治。我也舍不得送她去精神病院,所以便在這里找了一處房子,每天過來照顧她。”
對于郭光宇的話,凌夕一個字也不信。
她問道:“我姐姐是什么時候被你帶到這個房子來的?為什么5月4號以后,沒有她的就診記錄?”
第55章 消失的她(十一)
郭光宇解釋道:“雪瑩不是第一次發(fā)作, 這種病只能控制,醫(yī)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讓她服藥后慢慢恢復。”
陳警官看完病例, 確認沒有問題后,問道:“她為什么會發(fā)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嗎?”
“這要從我和雪瑩認識開始說起, ”郭光宇講述了他與陳雪瑩認識的整個過程。
“雪瑩一開始是我的當事人, 向我咨詢她被導師宿永濤性/侵一事。”
第一句話,就讓凌夕嚇了一跳, “你說什么?”
郭光宇看向凌夕,“雪瑩沒有告訴你嗎?”
凌夕確信原主陳雪晞不知道這件事, 否則她的日記不會一點相關的內(nèi)容都沒有。
“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確實沒有, ”郭光宇一臉自責,“身為律師, 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 我毫無辦法, 不能替雪瑩討回公道。”
根據(jù)郭光宇的說法,陳雪瑩在入學不久后, 就受到了導師宿永濤的侵犯, 導致心理留下了創(chuàng)傷。并且, 在宿永濤的威脅下, 陳雪瑩并沒有立刻選擇報警, 因而也沒能留下證據(jù)。
當她終于鼓起勇氣找到郭光宇這位大律師時, 郭光宇非常遺憾地表示這種情況沒有辦法替她申冤。
“在和雪瑩接觸后,我非常心疼她的遭遇。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了解,我知道到她幼年父母離異, 與親人感情淡薄, 存在抑郁的傾向, 于是便經(jīng)常開導她。可能是在這個過程中,讓她對我產(chǎn)生了依賴心里,竟然向我表白。我一開始拒絕了她,但是后來雪瑩的病情突然發(fā)作,醫(yī)生說她不能受刺激。我出于同情,也出于某些復雜的情感,答應了和她交往。我對不起我的家庭,對不起我的妻子和孩子。”
郭光宇的言語中,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熱心幫助他人,卻被對方纏上了的倒霉蛋。把一切的錯誤退給了陳雪瑩和宿永濤。
而這兩人死的死,瘋的瘋,沒有一個能出來反駁郭光宇的話。
陳警官道:“遇到這種事,你應該第一時間聯(lián)系她的家人。”
郭光宇道:“不瞞您說,我也試圖聯(lián)系雪瑩的親人,只是雪瑩表示她并不希望家人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沒想到給我女兒補習的何老師,不對,陳老師就是雪瑩的妹妹,早知道我也不用耽擱這么長時間了。”
凌夕冷聲道:“我來到B市就報了警,警察也到處走訪調(diào)查過,你一點都沒發(fā)覺?”
“我本身的工作就很忙,抽出一點時間就過來照顧雪瑩,根本無暇顧及別的。”
郭光宇每一句話都說的有理有據(jù),不慌不忙,讓凌夕一時間也找不到破綻。
雖然找到了陳雪瑩,完成了任務,但是凌夕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當她提出要把陳雪瑩帶走,郭光宇也表現(xiàn)得非常配合,“當然可以。有雪瑩的親人在,我也能卸下一個擔子了。”
凌夕道:“我要先帶她看病,至于她的病情是怎么引起的,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希望郭律師真的像你剛才說的那么清白。”
郭光宇斬釘截鐵道:“我問心無愧。”
凌夕從郭光宇的臉上找不到撒謊的痕跡,也沒有證據(jù)證明他真的對陳雪瑩做過什么,反而表現(xiàn)得十分坦然,讓人看不出破綻。
在陳警官的幫助下,凌夕和傅錦玉帶著陳雪瑩去往醫(yī)院。
路上,陳雪瑩沒有再表現(xiàn)出攻擊人的傾向,但是似乎特別怕光。
凌夕給她戴了一頂帽子,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姐姐,”凌夕喊了一聲,但陳雪瑩臉上表情呆滯,沒有一點反應。
她又給陳雪瑩檢查了一下身體,除了一些輕微的淤青,并沒有其他受傷的痕跡。
以陳雪瑩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那些淤青可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陳警官一邊開車,一邊道:“你姐姐這種情況,以后肯定離不開人照顧。”
凌夕問道:“我覺得我姐姐的病和那位郭律師脫不開關系,您能幫我們調(diào)查一下嗎?”
陳警官在紅燈前把車停下來,轉(zhuǎn)頭道:“這可不好說……你姐姐的病例我剛才也看了,前前后后有好幾年。這玩意做不了假。至于郭律師提到的性侵一事……你也知道宿教授已經(jīng)跳樓身亡了,不好調(diào)查。”
凌夕當然清楚,所以才不得不說郭光宇這人實在太過狡猾。
“如果我姐姐意識恢復清醒呢?她的證詞有沒有效果?”
“如果精神病人當時狀態(tài)清醒,那她的證詞可以生效;如果是完全精神病人或者是發(fā)病期間的間歇性精神病人,其所說的證言、證詞都是不具有法律效力。”
凌夕聽完后,點了點頭。
送到醫(yī)院后沒多久,凌夕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是于薔發(fā)過來的——“你找到你姐姐了吧?記得信守承諾,把你姐姐帶離B市。”
凌夕終于回過味兒來,“咱倆是不是被他們夫妻倆合伙騙了?”
傅錦玉笑了起來,“終于反應過來了?”
凌夕心情郁悶,“你也不提醒我?”
“提醒你,戲可就不好看了……”
“你是不是又瞞著我做了什么?”凌夕狐疑地問道。
傅錦玉笑了一下,“我定了去A市的機票,先帶陳雪瑩離開這里。”
凌夕想了想,離開也好。反正時間只剩下最后的一個月,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到任務結束。
不過,作惡的人沒有受到懲罰,她心里還是有些不解氣。
“別急,該有的報應都會有的,誰也逃不過,”傅錦玉摸了摸凌夕的頭發(fā)道。
……
正如郭光宇所言,陳雪瑩的精神狀態(tài)非常差,需要住院。
凌夕和傅錦玉離開的計劃只能暫時擱淺。
“醫(yī)生,我姐姐這種情況是什么原因?qū)е碌模俊?br />
“在遭遇巨大的變故或者刺激的情況下,容易引發(fā)精神類的疾病。”
“你是說,我姐姐受了刺激?”
“如果她不存在用藥史和遺傳因素的話,那就只有這一種可能。”
“我姐恢復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個不好說,只能說有希望。”
凌夕與醫(yī)生對話完,心里帶著憂慮,對傅錦玉道:“咱們要是從副本離開了,她怎么辦?”
傅錦玉道:“等我們走了,也許真的陳雪晞就回來了,會好好照顧她姐姐。”
“說的也是,”凌夕心里好過了一些,“我還是不甘心,想知道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郭光宇的話,凌夕一個字都不信。
“我想再給她安排一個身體檢查。”
“等她的病情再穩(wěn)定一些吧。”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陳雪瑩的癥狀確實有所好轉(zhuǎn),只是依舊沒有恢復正常的意識。
慶幸的是,在給陳雪瑩做完體檢后,在她身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受到侵害的痕跡。
凌夕和傅錦玉給陳雪瑩辦理了出院手續(xù),然后送到A市的一家療養(yǎng)院。
傅錦玉因為要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又返回了B市。
一天早上,凌夕正給陳雪瑩梳頭,突然手里被塞了一樣東西。
凌夕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將那個東西塞進了兜里,繼續(xù)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手里的動作。
直到給陳雪瑩擦拭完身體,等她睡熟了以后,凌夕才走出病房。
……
凌夕把U盤插進電腦,點開里面的文件夾,大致瀏覽了一遍。
半響后,凌夕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陳雪瑩給的U盤里竟是她這么多年宿永濤實驗室的采購記錄。
其中每一筆支出都明明確確,只要拿去和海達公司的賬目進行比對,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
“這些東西足夠把他們送去坐牢了……”
凌夕不知道陳雪瑩是怎么在郭光宇的眼皮底下把這個U盤藏起來的,難道她裝病?
但想想醫(yī)院的診斷,又覺得不太可能。
凌夕將資料拷貝下來,發(fā)給傅錦玉,“看看這個。”
那邊傅錦玉很快回復,“哪里來的?”
“陳雪瑩給我的。”
“她恢復意識了?”
“沒有,但是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裝的。”
隔了幾分鐘,傅錦玉應該是瀏覽完了資料,回復道:“這些證據(jù)很有用,看來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
“需要我回去幫忙嗎?”
“暫時不用。”
……
又過了幾天,凌夕突然看到一則新聞——院長跳樓自殺,生前涉嫌挪用公款。
點進去后,果不其然是宿永濤。
新聞報道里,最后查明宿永濤伙同海達公司通過虛開發(fā)票、虛列勞務等方式,截留貪污課題經(jīng)費,總計一千兩百多萬,現(xiàn)在已立案調(diào)查。
鑒于宿永濤已跳樓自殺,警方便將調(diào)查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海達公司。
現(xiàn)在離月底還有一天,海達公司的注銷手續(xù)還沒有辦下來,很多東西也沒有轉(zhuǎn)移處理,被警察直接封鎖了現(xiàn)場。
凌夕看到工作群里不少同事都在議論這件事,但是很快就被群主禁言。
群主正是楊麗芳。
凌夕想了想,給楊麗芳發(fā)了條信息:現(xiàn)在公司怎么樣了?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復道:“不怎么樣,但是和你沒什么關系,暫時不要回B市。”
凌夕又問道:“陸總呢?”
“被警察抓去調(diào)查了,你的履歷被我銷毀了,你就當沒來過這個公司。”
看到這條回復,凌夕愣了一下。
難道楊麗芳察覺了什么?
第56章 消失的她(十二)
新聞在網(wǎng)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網(wǎng)友們對學術界口誅筆伐,各大高校也開展了一系列自查自糾。
凌夕翻遍了全網(wǎng),找不到更詳細報道, 都是“正在調(diào)查中”。
傅錦玉那邊似乎很忙,每次匆匆聊上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直到幾天后, 傅錦玉從B市趕了回來。
凌夕雖然焦急, 但是見傅錦玉一臉疲憊,還是道:“先去睡一覺。”
傅錦玉點頭, 她三天沒有怎么睡覺,事情一結束就趕了回來, 現(xiàn)在確實有點熬不住了。
幾個小時后, 傅錦玉醒了過來。
凌夕摸了摸傅錦玉的額頭,“還好, 不燒了。”
傅錦玉看向凌夕, 蹙了下眉, “我發(fā)燒了?”
“是啊,剛才有點低燒, 我給你吃了點藥, 好在現(xiàn)在退燒了, ”凌夕擔憂地道:“你怎么把身體搞成這樣?”
“熬了幾天夜, ”傅錦玉低咳了一聲, “有點對不起譚珂了。”
畢竟這是她的身體。
凌夕問道:“情況怎么樣了?”
“宿永濤和陸博聞合伙騙取科研經(jīng)費的證據(jù)已經(jīng)查的差不多了, 但是郭光宇并沒有直接參與這件事。所以我又花了一段時間從其他的地方對他進行調(diào)查,終于挖出了一點東西。”
“什么東西?”
“偽造證據(jù),敲詐勒索, 非法取證……他這些年做律師, 私底下的違法勾當沒少做。不過, 這些大多是間接證據(jù),直接給他定罪不太容易。”
但這也是傅錦玉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另外,警方希望能重新給陳雪瑩進行精神評估,她是重要的證人,如果她能指證陸博聞和郭光宇,對案件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我本來對此不抱希望,但是她既然可以做到秘密保留那些證據(jù),并且交給你,說不定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凌夕憂愁道:“但是根據(jù)這段時間我的觀察,以她的精神狀態(tài),恐怕很難做到出庭作證。”
“試一試吧,我想陳雪瑩也不想讓害她的人逍遙法外。”
“我們答應于薔的事呢?”
傅錦玉笑了笑,“你知道她拿到那些證據(jù)后,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嗎?”
凌夕不解道:“她做了什么?”
“她以此為要挾,找郭光宇離婚,并且要求分得一半以上的財產(chǎn)。”
凌夕:???
之前在她面前表現(xiàn)得情根深種,結果全是假的?這一家子都去當演員好了!
傅錦玉對此評論:“狗咬狗罷了。”
不過這個算盤于薔算是白打了。
正如陳警官所說,這個案子早就由重案組的人負責跟進調(diào)查。
而傅錦玉在第二次去找陳警官時,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附近有人在監(jiān)控她們。在確認對方是警方后,她果斷地選擇了主動合作。
所以,在于薔提出交換要求時,傅錦玉已經(jīng)將收集的證據(jù)提前交給了警方。
這回帶陳雪瑩回B市,也是由警方派人來接;所以,這并不算她們違背約定。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征求陳雪瑩本人的同意,”凌夕道。
傅錦玉點頭,“當然。”
回到房間,凌夕坐在床邊,看著一直在發(fā)呆的陳雪瑩,輕聲問道:“姐姐,如果讓你回B市開庭指證陸博聞和郭光宇他們,你愿意嗎?如果你不愿意,我們也不會強求。”
她等了一會兒,陳雪瑩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凌夕在和陳雪瑩接觸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好像被關在一個看不見的殼子里,對外界的反應非常遲鈍。
仿佛在她的時間里,一切都是寂靜無聲的。
凌夕不知道陳雪瑩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傷害,才會如此封閉自己,但她真的希望陳雪瑩可以恢復正常。
如果她真的做了違法的事,她至少可以清醒地認識自己的錯誤,從頭改過。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渾渾噩噩,過完下半生。
所以即便沒有立刻得到陳雪瑩的回應,凌夕凌夕沒有放棄,繼續(xù)和她溝通。
直到一個多小時過去,她突然聽到了一個很微弱的聲音,“好。”
凌夕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陳雪瑩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又重復了一遍,“好。”
驚喜不已的凌夕,當即抱住了陳雪瑩,“姐姐,太好了!”
自陳雪瑩開口后,她語言能力漸漸地恢復,開始可以和凌夕比較流暢地進行交流。
經(jīng)過陳雪瑩的講述,終于將整件事情的面紗揭開。
陳雪瑩在讀研后,因為性格溫和,有耐心,被宿永濤選為實驗室里的報賬員,負責各種儀器耗材的采購和報銷工作。
在接觸這個工作不久,她就發(fā)現(xiàn)實驗室采購的儀器耗材和實際上收到的實物數(shù)量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然而,她在找到宿永濤后,對方卻表示讓她不要在意這個問題,按照采購平臺的數(shù)量進行報銷。
陳雪瑩明白這是一件有風險的事,她做為報賬員也會承擔連帶責任,所以直接拒絕了。
宿永濤對此并沒有什么表示,只是說會讓其他同學代替陳雪瑩的工作。
轉(zhuǎn)折點在于幾天后的一件事。
陳雪瑩正在動物房給實驗動物更換水糧,以及做一些簡單的實驗。但是由于操作失誤,導致動物房內(nèi)起了火,并且火勢還迅速蔓延到了隔壁實驗室。
幸好宿永濤巡視到動物房附近發(fā)現(xiàn)火情,立刻拿著滅火器將火勢撲滅,因而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但是,動物房內(nèi)許多實驗動物因此死亡,波及了其他導師學生課題的進度。
出現(xiàn)這么大的失誤,陳雪瑩很可能會被處分。
但是,宿永濤做為導師,替陳雪瑩把事情壓了下來,并且出錢進行了賠償。
“所以,你為了表示感激,就答應了幫他報假賬?”
陳雪瑩點了點頭,“我賠不起那么多錢,而且好不容易考上的研究生,我不想這么放棄。”
“你怎么不和陳雪……和我說?”
“ 我怕你擔心。”
“后來呢?”
“后來假賬的數(shù)額越來越多,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干下去……”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想要抽身難上加難。
“畢業(yè)后,宿老師讓我去海達任職。我知道,如果我去了海達,就等于永遠和他們綁定在一起,但是我別無選擇。我后來聽說學校在調(diào)查科研經(jīng)費的支出情況,我擔心被查出來,就想要辭職。但是,宿老師讓我再堅持最后一個月,我答應了。”
“是5月4號那天?”
“對,就是那天。”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會被郭光宇帶到這里?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提到這個話題,陳雪瑩突然沉默了下來。
凌夕怕刺激到她,立刻道:“不想說就算了,我們換個話題。”
陳雪瑩點了點頭。
“姐姐,你和郭光宇是情人關系嗎?”凌夕問道。
陳雪瑩搖了搖頭,“我和他沒有什么特殊關系。”
凌夕對此表示意外,“但是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你們在談戀愛。”
陳雪瑩道:“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做出一些讓人誤會的事,但是每次他只是會帶我去一些安靜的地方,例如茶室、冥想室等地方靜坐。”
“靜坐?”凌夕訝異道。
“對,就是安靜地坐著,什么都不做。”
“姐姐,你為什么會答應陪他去這些地方。”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敢拒絕。”
或許是因為郭光宇的地位和職業(yè),也或許是他表現(xiàn)出來的城府。總之,對于陳雪瑩這樣涉世未深又柔弱的女人來說,會很容易在他面前妥協(xié)。
“姐姐,郭光宇參與了盜取科研經(jīng)費的事情嗎?”
“沒有,他從來沒有參與過。”
……
在與陳雪瑩聊完以后,凌夕帶著一肚子的疑問找到了傅錦玉。
“怎么了?”傅錦玉見凌夕一副很糾結的模樣,不由得問道。
凌夕道:“陳雪瑩雖然說她和郭光宇沒有特殊關系,也沒有和對方有過親密接觸,但是她似乎每次提到郭光宇的語氣都很奇怪。”
傅錦玉沒太明白她的意思,“怎么個奇怪法?”
“恐懼中帶著欽慕……”
“欽慕?”傅錦玉琢磨了一下這個詞,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她沒能捕捉到。
凌夕對此也十分費解,“5月4日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實在想不明白。而且,陳雪瑩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記憶斷層的情況?”
傅錦玉沉吟道:“郭光宇之所以讓我們順利地帶走陳雪瑩,就是篤定了我們在陳雪瑩身上找不到可以威脅到他的證據(jù)。”
凌夕當然明白這一點,但是這意味著她們想通過陳雪瑩給郭光宇定罪的希望泡湯了。
若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傅錦玉安慰道:“我們再想別的突破口。”
“可是時間不多了……如果我們離開的時候,還沒有找到證據(jù),郭光宇豈不是要逃脫法律的制裁?”
“不要總是想得太多,這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
凌夕有些迷茫地看向傅錦玉。
傅錦玉無奈道:“不要總是想著改變副本里人物的命運。”
凌夕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說她有圣母病也好,說她天真也罷,她確實總是有種想要改變副本里一些悲慘人物命運,伸張正義的想法。
傅錦玉說的對,她不應該總是把自己擺在一個“救世者”的角度,畢竟她自己都是一個需要做任務賺得壽命的“可憐人”。
第57章 消失的她(十三)
當天, 警察便派車來到療養(yǎng)院,接陳雪瑩回B市。
凌夕和傅錦玉做為家屬陪同。
坐上警車,一名警官與傅錦玉攀談。
“你的網(wǎng)絡技術是真不賴, 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安做個網(wǎng)警?”
傅錦玉婉拒道:“我很滿意現(xiàn)在的工作,不想換。”
“哦對, 你是個美術老師……真厲害啊, 現(xiàn)在美術老師都會網(wǎng)絡技術了,體育老師教數(shù)學也很正常吧?”
體育老師:你禮貌嗎?
就這么開著玩笑, 一路回到B市。
到了公安局,由專門的技術人員對陳雪瑩的精神狀態(tài)進行評估。
凌夕和傅錦玉在等待期間, 恰好遇見了郭光宇來配合調(diào)查。
雖然警方因為證據(jù)不充分, 還沒有將其羈押,但是郭光宇現(xiàn)在遠沒有上次見過那么從容。
只見他眼下帶著青黑, 人也消瘦了不少, 有幾分落魄意味。
當看到傅錦玉和凌夕時, 他臉色一沉,卻也沒說什么。
凌夕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 “陰森森的, 嚇唬誰呢?!”
傅錦玉攬住凌夕的肩, “不用怕。”
“我不怕, 就是覺得他有病。”
又等了一會兒, 陳雪瑩的精神評估終于結束, 具體的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
凌夕和傅錦玉帶著她暫時回到原來住的房子里。
由于剛才在警局配合評估有些累了,陳雪瑩便說要去休息。
凌夕安頓好她,然后和傅錦玉回到臥室討論目前的情況。
“雖然一開始找人辛苦了點, 但是副本好像沒有什么危險。”
凌夕心里總有點不太踏實, 畢竟她還記得系統(tǒng)最開始的提醒——“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tài), 做一個正常人。”
這話難道指的是陳雪瑩?
傅錦玉道:“最后幾天也不要掉以輕心,尤其是你,盡量不要落單。”
“我懂,就是叫我一直黏著你嘛!”
凌夕的直白倒是讓傅錦玉不好意思起來。
瞧著她這副模樣,凌夕不由得在心里偷笑。
這時,凌夕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打開屏幕看了一下,驚喜道:“明天陳雪瑩和陳雪晞的母親從港城回來,有她照顧陳雪瑩我也就放心了。”
陳雪瑩和陳雪晞的母親張芬在港城的一家酒樓工作,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回大陸。凌夕之前也試圖聯(lián)系過對方,但是她一直說抽不開身。至于她們的父親……算了,不提也罷。
“等到把陳雪瑩安頓好,我就每天陪你去學校上課,”凌夕扯住傅錦玉的手臂搖了搖,“傅老師,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傅錦玉耳尖微紅,“不,不麻煩。”
第二天,張芬趕到了B市,將陳雪瑩接走。
凌夕囑咐道:“您先帶我姐調(diào)養(yǎng)一下身體,過兩天帶她去警局做個筆錄。再過一段時間有可能要出庭作證。”
張芬猶疑道:“必須要出庭嗎?瑩瑩身體不好,要不然算了吧。”
“這不行,”凌夕連忙道:“那都是害我姐的人,不把他們送去監(jiān)獄,萬一以后報復我姐怎么辦?”
凌夕沒說的是,以陳雪瑩以前做過的事,就算她想撇清關系,法律可能也不允許。
現(xiàn)在就是盡量爭取寬大處理。
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必須塵埃落定,否則新生活要怎么開始?
張芬并不是一個特別有主意的女人,在凌夕的堅持下,她妥協(xié)道:“行,那我先帶你姐回去。小晞,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張芬?guī)ш愌┈撾x開的背影,凌夕往傅錦玉身上一靠,“我有點想我媽了。”
“關姨在家等你,我們做完任務就可以回去了。”
“新房子我還沒住過呢……”凌夕故意裝出可憐的表情看著傅錦玉,“親愛的房東,我沒有錢交房租的話,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傅錦玉不知道什么凌夕也有了戲癮,配合道:“沒錢也可以,正好我缺個廚娘,你以工抵債吧!”
“真是沒有情趣,”凌夕瞪了傅錦玉一眼。
傅錦玉眼里帶了笑意,摸了摸凌夕的頭,“不急。”
有些事,要等到她們兩個都準備好了才能說出口。
……
走進大學校園,看著一個個青春洋溢的學生,凌夕發(fā)出感慨,“年輕真好。”
畢業(yè)多年,或許容貌上沒有太多的改變,但是心境上肯定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傅錦玉道:“都有長大的一天。我們年輕過,他們也會變老。”
“那確實。”
到了美院,傅錦玉帶著凌夕去辦公室的路上經(jīng)過畫室,結果被幾個學生看見了。
“譚老師,譚老師,這個姐姐是你女朋友嗎?”一名女孩子笑嘻嘻地湊過來問道。
“不對,你說錯了,譚老師說她正在追呢!”另一個女孩反駁道。
“你們兩個傻子,快給我閉嘴,別壞了譚老師的好事。”
聽著他們嘰嘰喳喳的話,凌夕對著傅錦玉挑了挑眉:你都說了什么?
傅錦玉把幾個學生攆回畫室,對凌夕道:“別聽她們胡說。”
凌夕看她裝傻,也不拆穿,反正急得也不是她。
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傅錦玉要去忙工作,凌夕呆得悶了,就在校園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走到校門口,看到對面有家賣缽仔糕的小店,凌夕有點嘴饞,便走了過去買了幾塊。
當她正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喊住了她。
“小姑娘,能幫個忙嗎?”
凌夕見她一臉著急,忙問道:“奶奶,怎么了?”
老婦人道:“我找不到路了,聽說你們年輕人有個叫‘導航’的東西,能不能幫我查查這個地方?”
說著她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凌夕掏出搜了一下,這個地址離大學只有幾百米,只是要繞幾個彎才能到。
她給老人講解了一下路線,但是老人卻一臉懊惱地表示自己記不住。
凌夕正要說“要不我?guī)氵^去吧”,但突然想到那天傅錦玉在游樂園里說過的話,不由得頓了一下,問道:“奶奶你要去那里干什么?你家住那兒嗎?”
“是我兒子新買的房子在那里,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每次出來買菜,再回去就找不到路了。”
說著老人打開隨身帶的布兜,里面是剛買完的新鮮菜。
凌夕從老人身上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不由得覺得自己魔怔了,自嘲地笑了笑,道:“奶奶,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你啊,好心的小姑娘。”
凌夕伸手攙扶住老人,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聲音。
“你別跟她走,她是個騙子!”
這一聲“吼”把凌夕震在了原地,她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一個女生氣喘吁吁地從校門口跑了過來,道:“這老拐子在學校門口徘徊好幾天了,同學,你別信她,千萬別跟她走。”
凌夕心下一驚,松開了扶著老人的手。
老人急聲道:“你這姑娘怎么亂罵人呢?誰是拐子?”
“你要不是拐子,怎么一天在這條路上迷路好幾回?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啊!”那女生當即懟了回去。
老人臉色一變,“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點也不知道尊重老人。”
“你說誰不尊重人呢?”
“哎呦,你這小姑娘欺負我年紀大啊!”
見兩人就在自己面前吵了起來,凌夕拉了女生一把,道:“讓她走吧,別吵了。”
從老人后來神態(tài)的轉(zhuǎn)變,凌夕也清楚自己剛才是被騙了。幸好有這名女生喊住自己,否則不知道會被老人帶去哪里。
人販子果然是防不勝防。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漢突然怒氣沖刺地走了過來。
他自稱是老人的兒子,老母親一直沒回家他出來尋人,沒想到看到兩個小姑娘竟然在欺負他媽。
凌夕才不信他的話,這男人說著是老人的兒子,卻一聲“媽”都沒叫,而且他臉上也沒有對老人的關心之意,反而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和女生。
凌夕心叫不好,這怕不是要訛人?
就當凌夕思考對策時,女生突然拉起她的手臂跑了起來。
凌夕沒反應過來,跟著跑了一段距離,回頭一看,心里咯噔一聲。
不對,她又被騙了!
明明她們當時離大學那么近,門口還有保安看守,但是女生卻拉著她往遠離學校的方向跑,還越跑越偏。而且,那男人剛才一副馬上要動手的模樣,結果卻一步都沒有追。
很有可能,打著幫她的旗號突然出現(xiàn)的女生其實是和他們一伙的!
凌夕想通了這點,立刻甩開了女生的手臂,轉(zhuǎn)身往回跑。
“喂,你跑什么啊!”女生在后面急聲喊道。
凌夕沒時間細想自己的判斷對不對,此時還是先離開危險的地方,回到人群里才安全。
然而,她還是慢了一步。
還沒等跑到巷子門口,凌夕被人攔住了去路。而攔住她的,又是幾個陌生男人。
凌夕會一點體術,但是在絕對力量的差距下,想要自保太難了。
“陳小姐,和我們走一趟吧。”
凌夕打量著幾人,問道:“叫你們來抓我的人是誰?”
“不好意思,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一會兒您就知道了。”
聽對方的口氣并不是簡單的拐子,而是專門為了她而來。
為了減少受到的傷害,凌夕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冷靜,“好,我跟你們走。”
她記得傅錦玉在她的手機上安裝了一個定位程序,希望她早點發(fā)現(xiàn)不對,然后來救自己。
凌夕被幾人請上了車,然后一路往郊區(qū)開去。
第58章 消失的她(十四)
凌夕是真沒想到大白天發(fā), 在大學門口都有被綁架的風險。
還真是應和了傅錦玉說過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很多。善心可能會被人利用,變成傷害你自己的武器。
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計謀,不僅是她, 其他人遇上也難保不會上當。
凌夕一路上并不是沒想過求救,但可惜被幾個綁匪看得太牢。上車就把她手捆住, 手機也被收走, 導致她根本沒找到機會。
期間,凌夕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兩回, 可能是傅錦玉打來的。綁匪一開始沒接,后來嫌吵直接關了機。
凌夕也不知道傅錦玉在她手機安裝的定位系統(tǒng)會不會受關機影響, 但她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為了盡量獲取更多的信息, 凌夕往窗外看去,沒過多久便注意到車行進的路線越來越熟悉……
這不是去往清河鎮(zhèn)的方向?
而上次去清河鎮(zhèn), 正是她們與陳警官去郭光宇家里尋找陳雪瑩。
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那么, 雇人來綁自己的幕后黑手, 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郭光宇?他要做什么?
凌夕百思不得其解。
郭光宇現(xiàn)在被警方盯上,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抓她干什么?
而且, 要說郭光宇最恨的人, 怎么排也排不到她頭上吧?
帶著這些疑問, 車開進了清河鎮(zhèn), 最后停在了熟悉的院子里。
凌夕被要求下車, 她沒有反抗,順從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若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已至此, 凌夕的最低要求就是保住命, 拖到任務時間結束。
在把凌夕扔到院子里后, 幾個綁匪直接開車離開。
隨后,一個男人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正是郭光宇。
凌夕冷冷看向她,“用這么大陣仗把我綁來,郭律師想要做什么?”
郭光宇笑了笑,“沒什么,有一個小小的實驗想要陳小姐配合一下。”
“實驗?”
凌夕愣了一下。郭光宇不是個律師,搞什么實驗?
像是察覺到凌夕的疑惑,郭光宇解釋道:“陳小姐不用害怕,只是一個有趣的心理實驗罷了。”
凌夕想起陳雪瑩的病情,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所謂的這個心里實驗,找過別人嗎?”
“陳小姐很聰明,”郭光宇笑著道:“沒錯,上一個實驗對象,就是你姐姐。”
凌夕擰眉,“你對我姐做了什么?”
郭光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凌夕瞇了瞇眼,郭光宇的身材中等,偏瘦弱。若不是她現(xiàn)在手被綁著,說不定可以嘗試著與他搏斗一番,就算不贏,也至少爭取逃跑的機會。
真是可惜了……
不過,對方似乎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就沒必要如此冒險,走一步看一步吧。
“請進,”郭光宇伸出一只手,邀請道。
郭光宇把凌夕帶到了陳雪瑩曾經(jīng)居住過的房間,接著推開一個衣柜,后面竟然有一個密室。
凌夕知道自己若是被藏進密室,到時候就算警察和傅錦玉尋到這里,也可能找不到她。于是,她試圖與郭光宇討價還價。
郭光宇卻道:“只有這里的條件才能滿足實驗要求,陳小姐還是配合一點比較好。”
他的語氣帶著威脅之意,凌夕不敢惹怒他,只能走進那間被郭光宇稱為“實驗室”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密室的光線并不昏暗,頭頂有一個天窗,可以讓光線散射下來,也讓凌夕很輕松地看清了里面的各種陳設。
這間密室只有幾個平房,空間很狹小,擺了一張床和一些基礎生活設施。
凌夕注意到,這里的墻面應該是經(jīng)過隔音材料的處理。也就是說,她在這個房間大吼大叫外面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雖然不知道郭光宇要做什么實驗,但凌夕很清楚,自己接下來很可能要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nèi)呆上一段時間。
凌夕正想到這里,只覺后頸一痛,隨即失去了意識。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凌夕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眼睛被一層半透明的塑料眼罩蒙上,能看見光,卻看不清任何的形狀。
凌夕試圖扭轉(zhuǎn)脖子,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被類似于U型枕的東西固定在了原位。她的手和腳被套上了不明材質(zhì)的東西,而且也同樣被東西卡住,不能挪動。
總而言之,凌夕現(xiàn)在整個人不能挪動,就像是一具風干了多年的木乃伊。
凌夕不知道郭光宇的實驗具體是什么,但是以目前的處境來看,她知道自己必須要控制好情緒。一旦出現(xiàn)焦急、恐懼等不良情緒,她很可能會像程雪瑩一樣,產(chǎn)生精神類的疾病。
凌夕索性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凌夕再次醒來時,周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變化,包括溫度、光線、聲音……
唯一變化的,是她的手腳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開。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可以在密室里自動行動。
凌夕試圖把手套摘下來,但是這并不容易,她浪費了很長也沒有做到。眼前的塑料眼鏡也好像黏在了她的頭上,扯不下來。
這一切細節(jié),讓凌夕大概猜到了郭光宇的實驗內(nèi)容,她之前有閱讀過國外一些研究機構做過類似的實驗。
他們把它叫做——“感官剝奪實驗”。
在感官剝奪實驗里,專家們在嚴格控制的實驗室,利用各種方式盡可能地去剝奪被試者的感覺,例如觸覺、聽覺、視覺、嗅覺等等,并觀察被試者的狀態(tài)變化。
所有參加的被試者,在實驗的最開始,還能保證正常的作息。就像凌夕那樣,順利地進入睡眠。
但隨著時間推移,被試者們在所有感官被剝奪后,會陷入一種“被世界遺忘和拋棄”的情緒中,繼而開始失眠、焦慮、發(fā)脾氣,急切地尋求刺激,通過唱歌,自言自語,掙扎等方式,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而再隨著實驗時間推進,被試者們會陷入極度不安的情緒中,甚至出現(xiàn)注意力分散、思維混亂、語言和邏輯能力下降,幻聽、幻視等精神異常現(xiàn)象。
而這個過程并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久,只需要2-3天而已。
凌夕回憶起陳雪瑩被她們帶走后表露出來的狀態(tài),對外界的反應遲鈍、害怕黑暗也害怕光線、失去語言溝通能力等等……恰好都和這個實驗對得上。
只是她在恢復了一部分理智后,卻不愿意提起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傷害,并且對施害者反而帶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這讓凌夕又想到了一個詞——斯德哥爾摩癥。
想象一下,如果你在失去所有感官,情緒面臨崩潰的情況下,突然一個人出現(xiàn)在你面前,那么任何人都會產(chǎn)生依賴心里。
凌夕一想到這里,不由得在心里罵了一句:畜生!
罵完之后,她又開始想對策。
凌夕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個意志脆弱的人,但是這種反人類的實驗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回憶起曾經(jīng)學過的一些冥想教程,凌夕盡量放空自己的大腦,以此來控制情緒。
只是一放空下來,凌夕就不免想起了傅錦玉,以及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在光明者號上時,傅錦玉曾說過自己的擇偶標準——知根知底,有自己的事業(yè),性格穩(wěn)定,人品過關,擅長照顧人。當然,要是一起長大的就更好了。
當時她覺得傅錦玉眼光太高,現(xiàn)在仔細想想這句話,怎么那么像形容她自己呢?
在加上后面幾次的暗示,凌夕當時只覺得有點奇怪,現(xiàn)在反倒是琢磨了過來。
傅錦玉應該是喜歡她吧?是吧?是吧!
被從小一起長大,還當過幾年死對頭的發(fā)小喜歡是種什么感覺?
凌夕耳尖紅了一下,有的時候性別也不要卡的那么死,對吧?
細數(shù)了一下傅錦玉的各種優(yōu)點,憑心而論,凌夕覺得自己都有點高攀了。
就像她媽說的,要是她倆小時候定了娃娃親,那都是委屈到了傅錦玉。
胡思亂想一堆,凌夕也不知道時間又過去了多久。
她漸漸開始體會到那些被試者的感受。
在一個光線不變,沒有聲音,甚至溫度都沒有變化的房間里,你失去了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時間也因此失去了意義。
傅錦玉到底什么時候能來啊?有沒有人能和她說說話?哪怕罵她幾句也行……
……
傅錦玉上完課,回到辦公室時發(fā)現(xiàn)凌夕不在。她立刻撥打了凌夕的電話,前兩次打通了但是沒有人接,最后一次竟然關機。
這種反常,讓她立刻意識到凌夕出事了。
傅錦玉立刻從教學樓跑了出去,四處打聽有沒有人見過凌夕。
當尋到學校門口時,賣缽仔糕的商販給傅錦玉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你說的那個小姑娘剛才和一對兒母子吵了起來,然后另一個小姑娘把她拽跑了。”
“他們往哪個方向跑的?”
商販指了一下,“那邊。”
第59章 消失的她(十五)
凌夕又在密室里睡了一覺, 這回醒來,她發(fā)現(xiàn)床頭放了食物和水。
她猜,這里密室里一定是有監(jiān)控, 否則郭光宇不會這么精確地掌控她的狀態(tài)。
凌夕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只能想辦法找點事情來分散注意力。
她嘗試把手套摘下來。
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為凌夕的手指在手套里不能活動, 連簡單的抓握都不能做到。而外面纏在手臂上的膠帶黏性極強, 很難撕下來。
凌夕也嘗試過用牙齒。但是,她的脖頸也被頭套固定住了, 所以能轉(zhuǎn)動的角度也十分有限。
所以,費了半天力氣, 急出來一身汗, 還是沒能成功。
放棄后的凌夕休息了一會兒,艱難地用手掌捧起桌上的食物遞到嘴巴吃了起來。邊吃邊想:等她出去了, 非要郭光宇那個王八蛋付出代價不可!
這種實驗本身就是滅絕人性的行為。
凌夕記得, 當年參與實驗的被試者有許多都留下了心里創(chuàng)傷, 這種后遺癥雖然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變淡,但是這個過程非常痛苦。
也許, 等她離開副本, 就會消失呢?
不知道關女士現(xiàn)在在做什么?傅錦玉呢?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了嗎?她還沒有見過哥哥的新女友, 長得漂亮嗎?性格好不好?
凌夕漫無目的地思考,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難集中注意力, 經(jīng)常是一個念頭剛剛升起, 就被另一個念頭取代。她的思維在不停地跳躍,沒有辦法進行長時間、有邏輯的思考。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但是她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
凌夕迷迷糊糊地靠在床腳, 抱著自己的腿發(fā)了會兒呆, 然后耳邊傳來傅錦玉的聲音: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了!
凌夕興奮地站了起來, 然而眼前依舊只有模糊的色塊,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這是出現(xiàn)了幻聽?
即便凌夕覺得自己如今精神依舊是冷靜和正常的,但是幻聽的出現(xiàn)讓她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絲挫敗。
她深吸一口氣,又坐了回去,終于明白了系統(tǒng)說的那句“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tài),做一個正常人”,是多么重要的勸告。
就當凌夕的意識有陷入昏昏沉沉的時候,傅錦玉終于在警方的幫助下找到了凌夕被綁架時的錄像。
“她是被這個女孩騙到了小巷里,然后被其他三個男人拉上了車,然后離開了案發(fā)地點。”
傅錦玉的眼下帶著青黑色,她和警察們看完了學校附近所有路口的錄像,一夜未睡。
“是□□,查不到車輛信息。但是可以判斷它是朝著城外駛?cè)ァ!?br />
傅錦玉按捺下有些焦躁的情緒,“可以給我看一下地圖嗎?”
陳警官把手里的地圖遞給傅錦玉。
傅錦玉快速掃過地圖上的所有道路,最后視線落在了清河鎮(zhèn)。
陳警官也同樣看到了這個地名。
他與傅錦玉腦海里同時想起一個人名——郭光宇。
由于證據(jù)不足,郭光宇在經(jīng)過詢問后,警方只能把他放走。但是卻一直沒有放松對他的調(diào)查。
正常人都應該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謹言慎行,他竟然還會做出綁架的事來?
“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一定是個瘋子,”陳警官道。
傅錦玉和凌夕一樣,想起了陳雪瑩和系統(tǒng)曾經(jīng)給出的提示,她已經(jīng)確定綁走凌夕的就是郭光宇。
現(xiàn)在離凌夕被綁架已經(jīng)有將近兩天的時間,傅錦玉當即道:“我們?nèi)デ搴渔?zhèn)。”
陳警官點頭,“好。”
車一路來到清河鎮(zhèn),傅錦玉和兩名民警直奔著郭光宇的院子而來。
“已經(jīng)確認他今天不在事務所和城區(qū)的家里,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在清河鎮(zhèn)。”
陳警官接了同事的電話,對傅錦玉道。
“拿走凌……雪晞手機的人呢?”
“沒有找到,不過手機找到了,被轉(zhuǎn)賣去了電腦城。那邊正在排查是誰賣的。”
傅錦玉點頭。
一開始,傅錦玉是按照手機的定位來尋找凌夕,但是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手機和凌夕并不在一起。
不過為了盡快找到綁匪,傅錦玉還是持續(xù)追蹤對方的位置。
鑒于對方手里可能有人質(zhì),陳警官本來想自己去敲門,但是傅錦玉阻止了他。
“我去,你們別打草驚蛇。”
陳警官點頭,“那你小心點。”
“嗯,”傅錦玉盡量壓下心里浮躁的情緒,上前拍門,“郭光宇,開門!”
不過一會兒,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正是郭光宇。
“你是……”郭光宇似是沒認出傅錦玉。
傅錦玉冷聲道:“開門。”
“這恐怕不行,”郭光宇笑了笑,“這位小姐還是先說清楚來意,否則我可要報警了。”
傅錦玉盯著郭光宇看了一會兒,道:“你這段時間被警察抓住了不少把柄吧?難道不想知道那些證據(jù)都是從哪兒來的嗎?”
郭光宇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你什么意思?”
“我是一名黑客,”傅錦玉聲音平靜,“或許我們可以談一筆生意。”
郭光宇半信半疑道:“你和陳家姐妹是什么關系?”
傅錦玉心里冷笑。
這郭光宇明明認出了她,剛才卻還在裝傻。
“有什么關系,和我們要談的生意無關。你若是不想身敗名裂,踩上幾年縫紉機,不如和我好好聊聊,你說呢?”
被如此直白地威脅,郭光宇臉色陰沉下來。但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他把門打了開來,“行,那我們就聊聊。”
傅錦玉走進院子,視線快速掃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可以藏人的地方,接著跟在郭光宇身后進了屋內(nèi)。
上次來過時,傅錦玉就知道這里的布局。
一進門是客廳,左側(cè)兩件臥室,右側(cè)是洗手間和廚房。
傅錦玉懷疑郭光宇把凌夕藏在了那兩間臥室,但意外的是,兩間臥室的門都敞開著,里面的情況一覽無余。
凌夕不在……
傅錦玉心下一沉,一邊與郭光宇周旋,一邊故意提出借用洗手間。
郭光宇沒有拒絕。
在路過廚房時,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難道郭光宇把凌夕塞進了衣柜,或者櫥柜里?
但是,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為什么不呼救?
傅錦玉確定凌夕一定還活著,否則她早就會因為任務失敗被系統(tǒng)抹殺。
那么,一定是凌夕失去了意識,或者被郭光宇藏在了其他地方。
知道這次沒有什么收獲后,傅錦玉故意惹怒郭光宇,然后也一臉怒容地離開。
等出了院子,守在外面的陳警官和其他幾名民警圍了上來。
陳警官瞧著傅錦玉的神色,問道:“沒找到人?”
“嗯,”傅錦玉點了下頭,“但是他這間房子有蹊蹺。”
陳警官問道:“譚老師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傅錦玉帶著幾個民警,繞著郭光宇的院落走了一圈,確認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我懷疑他的房子里有一間密室。”
陳警官詫異道:“密室?”
“密室,或者是一個可以通往地下的通道,”傅錦玉解釋道:“他的房子從外面看的建筑面積,和他實際使用面積相差太大,這中間缺少的部分,應該就是密室占據(jù)的空間。”
“你是怎么算出來的?”
不怪陳警官質(zhì)疑,而是他也進去過,但是卻絲毫沒有感覺出來不對。
“我的計算能力和觀察力都很強。”
傅錦玉并非自夸,而是她真的具備這樣的能力。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旁邊一位民警問道。
陳警官看向傅錦玉道:“就算你的計算是正確的,以目前的證據(jù),我也申請不下來搜查令。”
傅錦玉道也明白,于是道:“那就從幾個綁匪入手。只要他們承認是郭光宇雇傭的,那么你就能拿到逮捕令了吧?”
陳警官痛快道:“可以。”
幾人商量后,決定由一名民警和傅錦玉一同留下來監(jiān)視郭光宇,其他人回去調(diào)查綁匪的蹤跡。
坐在車里,被陳警官稱為“小李”的民警問傅錦玉餓不餓。
傅錦玉搖了搖頭,“我不餓。”
她的視線一直盯著電腦屏幕,上面一張張地照片快速閃過。
小李瞄了一眼,突然驚訝道:“這不是我們的數(shù)據(jù)庫,你怎么……”
“噓……”傅錦玉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對比一下數(shù)據(jù),一會兒就退出去。”
小李被她淡定的語氣噎了一下,然后還沒等他下句話說出口,就聽傅錦玉道:“找到了。”
根據(jù)監(jiān)控里的畫面,傅錦玉從數(shù)據(jù)庫里快速地篩選出了一名和綁匪面容相似度極高的嫌疑人。她把這個人的信息發(fā)給陳警官,然后合上電腦,道:“等一會兒夜深了,我會想辦法進入院子找人。你可以選擇幫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請不要阻止我。”
小李不是沒見過囂張的罪犯,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理直氣壯的,“非法闖入民居是違法的。”
“我知道,”傅錦玉看著他道:“等我做完,你可以把我?guī)Щ鼐帧!?br />
“不行,”小李拒絕道:“不說違不違法,你自己進去發(fā)生危險怎么辦?”
傅錦玉道:“不是還有你嗎?做為警察,我呼救的時候,你會來救人的吧?”
小李:“……”
第60章 消失的她(十六)
傅錦玉很清楚, 但凡她多一點理智,都不會做出以身冒險的舉動。
但是,在得知凌夕被抓以后, 她的理智就在不停地燃燒,如今已經(jīng)所剩無幾。
而與此同時, 同樣快要失去理智的, 還有已經(jīng)被困了兩天的凌夕。
不過,在凌夕的感官里, 她仿佛已經(jīng)被困了兩個月。
她從未感覺時間如此漫長,漫長到她連每一次的呼吸都顯得非常沉重。
有一瞬間, 凌夕甚至會覺得, 如果郭光宇此刻向她提出什么要求,她說不定會立刻妥協(xié)。
但很快凌夕又清醒了過來, 告訴自己要繼續(xù)忍耐。
就當凌夕沉思時, 密室突然被人打開, 郭光宇走了進來。
“陳小姐,”郭光宇的聲音帶著笑意, “今天有一位姓譚的小姐來找我, 說想和我談一筆生意。”
姓譚?難道是傅錦玉!
凌夕豎著耳朵聽著郭光宇的話, 但是沒有回應, 裝作傻傻呆呆的模樣低著頭。
郭光宇走到凌夕面前, 在她對面蹲了下來, 用手在凌夕眼前晃了晃,“哦,我忘了, 你現(xiàn)在應該看不清我的臉, 真是抱歉。”
雖說著“抱歉”, 但郭光宇并沒有一點抱歉的語氣。
“她應該是你的戀人吧?但是你失蹤了兩天,她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你的下落,還有心情向我勒索錢財,”郭光宇的語氣變得愈加溫和,“不過沒關系,我會替你教訓她的,好不好?你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
凌夕惡心得快要吐了,但是郭光宇的話給了她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傅錦玉已經(jīng)查到了郭光宇身上,只是還沒找到這間密室而已。
在給凌夕洗腦了一通后,郭光宇便離開了密室,把凌夕又留在了一片寂靜之中。
另一邊,傅錦玉給陳警官打了個電話,希望他能找個理由把郭光宇叫走。
陳警官那邊答應下來,立刻以“配合調(diào)查”為由,把郭光宇叫去了警局。
看著郭光宇開車離開后,傅錦玉著手準備跳進去尋找凌夕。
只是當她找到院墻最矮的地方后,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看型號應該是可以實時錄像的。
為了避免郭光宇通過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自己,傅錦玉決定先處理這個監(jiān)控攝像頭。
她叫來民警小李,遞了一塊石頭過去,指著攝像頭道:“幫我把它砸了。”
小李:“……破壞別人財務,不太好吧?我們再等等,搜查令很快就能下來了。”
傅錦玉也知道不能為難一個民警做這種事,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
她回到車上,把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打開。
小李見她又開始擺弄電腦,好奇地湊了過去問道:“你在做什么?”
“切斷監(jiān)控網(wǎng)絡。”
傅錦玉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擊,十分鐘后,她道:“可以了。”
“這么快?”小李詫異。
“嗯,不算太難。”
若不是時間緊張,傅錦玉完全可以用假的畫面替換監(jiān)控畫面。那樣的話,更不容易被郭光宇發(fā)現(xiàn),但是她現(xiàn)在顧不了那么多。
傅錦玉合上電腦,來到院墻外,往后走了幾步,快跑助力,然后一腳蹬在墻上,兩只手用力扒住墻沿,整個人翻了上去。
“好身手啊!”小李不禁發(fā)出感嘆。
傅錦玉坐在墻頭對小李道:“麻煩你幫我把下風。”
小李:“……好。”
說完傅錦玉轉(zhuǎn)身翻了進去。
傅錦玉徑直走到房門處,不出意外地鎖著。
她試了一下,這個鎖并不容易打開。而窗戶都關閉得嚴嚴實實,也推不開。
傅錦玉回想了下,衛(wèi)生間的小窗似乎是打開的,她繞了過去查看,果然如此。
幸好她的身形比較瘦,雖然費了一點力氣,但還是順利地從衛(wèi)生間的小窗翻了進去。
屋子里一片黑暗,傅錦玉打開手機的光源,挨個房間檢查。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一一打開,包括衣柜、櫥柜、床底等等。
在都沒有找到凌夕的身影后,傅錦玉開始一面墻一面墻的敲擊,尋找密室。
就當她發(fā)現(xiàn)東側(cè)臥室一面墻有空鼓的聲音后,立刻意識到自己找對了地方。
傅錦玉反復在那一片敲打,確定了位置后,上手仔細摸索,終于在邊緣處找到了一個凸起。
她手指扣住那處凸起,用力往外掰,只聽吱呀一聲,一道暗門打開了。
傅錦玉心跳得厲害,她把暗門打開后,立刻沖了進去。
“凌夕,凌夕,你在嗎?”
順著臺階,傅錦玉一邊走,一邊喊著凌夕的名字。
而縮在床邊的凌夕也聽見了傅錦玉在叫自己,眼睛刷地亮了,回應道:“傅錦玉!我在這里!”
傅錦玉很快找到了凌夕,看著她一身奇怪的衣服,伸手去摘她頭頂?shù)念^套,然而卻聽到凌夕一聲痛呼。
“好痛,先別管它了,”凌夕阻止了傅錦玉,焦急道:“我們趕緊離開這里,一會兒郭光宇回來了怎么辦。”
“外面有警察 ,不怕,”傅錦玉把凌夕拉進懷里緊緊抱著,“還好你沒事。”
凌夕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下來,眼眶也有些發(fā)熱,“你可終于來了。”
凌夕以前自詡為一個堅強的人,但是在經(jīng)過了“感官剝離”實驗后,她才發(fā)現(xiàn),人的精神遠比自己想象的脆弱。
傅錦玉從凌夕身上的這些東西猜到了她的遭遇,又心疼又憤怒,拍著凌夕的背輕聲哄道:“放心,你受的罪,我都會替你討回來的。”
等到凌夕情緒緩和了一會兒,傅錦玉半抱半扶地把凌夕帶到了密室外。
傅錦玉走到院門里,對守在門外的小李說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人了,麻煩你把鎖砸開。”
小李這回沒有猶豫,利索地用錘子把鎖砸斷,把兩人放了出來。當看到穿著一身奇怪衣服的凌夕時,他嚇了一跳,“這怎么回事?”
“一會兒再說,”傅錦玉把凌夕扶上車。
“好好好,你們先過去,我給領導打個電話,讓他們把郭光宇先控制起來,別讓他跑了。”
小李說完立刻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打電話。
而傅錦玉從工具箱里找到剪刀,一點一點把禁錮住凌夕的手套、衣服,和頭頂?shù)念^套拆了下來。
終于恢復了正常人感官的凌夕松了一口氣,問道:“我被困了多久?”
傅錦玉替凌夕按摩手腕勒出來紅印,“兩天。”
凌夕恍然,“我還以為自己至少被困了一個星期,原來才兩天。”
安全了以后,凌夕開始覺得疲累,靠著傅錦玉昏昏欲睡,“郭光宇他就是個瘋子,連‘感官剝奪實驗’都敢做……”
傅錦玉一愣,“感官剝奪實驗?”
“是啊,”凌夕用臉蹭了蹭傅錦玉的肩膀,“就是把人關在一個氣溫、光線、聲音、氣味都不變的房間里,然后再讓人失去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一開始我只覺得無聊,連咱倆小時候的事我都想了一遍。后來就開始意識不清醒,幾乎不能思考……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估計我就要變成程雪瑩那樣了。”
傅錦玉越聽越心驚,她難以想象凌夕是怎么度過的這兩天,立刻道:“我們現(xiàn)在去醫(yī)院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凌夕抬頭對傅錦玉笑了笑,“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沒什么事。”
凌夕覺得自己比陳雪瑩要幸運得多,一是她被困的時間比較短,二是她知道自己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堅持到任務時間結束,所以她始終沒有放棄求生的欲望。
凌夕不想再回想這兩天的經(jīng)歷,也不想讓傅錦玉擔心,開玩笑道:“這回肯定能把郭光宇送到監(jiān)獄了,也不算沒有收獲。”
傅錦玉眉頭蹙緊,她并不喜歡這個玩笑,“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凌夕摸了摸肚子,“我現(xiàn)在想回去洗個澡,然后吃點東西。”
郭光宇雖然在密室里放了吃的和水,但是凌夕根本沒有胃口,所以沒吃多少。而且兩天沒有洗澡,還裹在那套奇怪的衣服里,她覺得身上黏膩的厲害,也幸虧傅錦玉沒嫌棄地把她推開。
“好,”傅錦玉應道。
這時小李也匯報完情況,對兩人道:“我叫了當?shù)氐拿窬^來送你們回去,你們好好休息。”
凌夕打起精神對小李道了謝,然后又道:“如果需要提供證據(jù)或者指認郭光宇,盡管來找我。”
……
凌夕在洗完澡、吃完東西后,被傅錦玉塞進了被窩。
她打了個哈欠,對傅錦玉道:“陪我睡會兒,好不好?”
傅錦玉沒有拒絕,“嗯。”
“不要關燈,”凌夕提醒道。
“嗯,”傅錦玉眉頭輕輕蹙了一下,凌夕以前并沒有開燈睡覺的習慣。但她沒有說什么,留了一盞燈,然后掀開被子上了床,在凌夕身旁躺下。
凌夕一翻身滾到了她懷里,又提出了一個要求,“你抱著我睡。”
傅錦玉看著比往常黏人許多的凌夕,伸出手臂將人攬住,“我在這兒,睡吧。”
凌夕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安心地睡了過去。
傅錦玉等人漸漸睡熟,手掌撫著凌夕的頭,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兩人睡了十幾個小時,以至于凌夕醒來時,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眼前仿佛又隔著什么東西,無法聚焦,還有彩色的斑塊在上下飄動。
凌夕眨了眨眼睛,把那些幻覺甩了出去,然后看到了眼前還睡著的傅錦玉。
傅錦玉即便睡著,手臂還搭在她的腰間,胸前的睡衣領口微微敞開,能看到一片細膩光滑的皮膚。
凌夕覺得臉上有點熱,趕緊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