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達鴻格爾睜開眼睛時,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指縫間,他看到一片遼闊的草原在眼前鋪展開來,碧綠的草浪隨風(fēng)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際線。
空氣中飄蕩著青草與野花混合的清香,遠處傳來牧羊人悠揚的歌聲。
"鴻格爾,你終于醒了!"清脆的童音在耳邊響起。
黑瞎子——不,此刻他腦中浮現(xiàn)的名字是齊達鴻格爾——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跪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
女孩扎著兩條烏黑油亮的小辮子,圓潤的臉蛋上嵌著一對明亮的眼睛,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妹妹?"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嘴里還叼著一根雜草。
"阿瑪‘告訴那個臭小子,再不回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小女孩拽著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卻透著不容拒絕的親昵,她努力模仿阿瑪生氣的樣子,“哥哥別怕,小毓兒保護你。”
鴻格爾困惑地皺眉,腦海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遮蔽了,像隔著一層紗,看得見輪廓卻辨不清細節(jié)。拍打掉粘在蒙古袍上的草屑,將小毓兒抱起來。
"我睡了很久嗎?"聲音里滿是前面的溫柔,他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回去你可要幫哥哥攔著父王。”
"整整一個下午!"小女孩夸張地比劃著,"額吉說你是被太陽曬昏了頭,連父王都氣。"
他們走向不遠處的蒙古包群,夕陽將白色的氈房染成金色。離主帳還有十幾步時,簾子被掀開,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又去偷懶!"齊格勒嘴上責(zé)備,眼中卻滿是笑意。他張開雙臂,齊格隆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與父親緊緊相擁。
那一刻,他聞到了熟悉的煙草與皮革混合的氣息,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涌上心頭。
"阿瑪..."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不明白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我的小鷹回來了。"帳篷內(nèi)走出一位溫婉的婦人,"快去洗手,今日額吉叫人做了你最愛的醬牛肉。"
齊格隆感到一陣眩暈,這些場景熟悉得令人心痛。他機械地走到銅盆前,溫?zé)岬乃鳑_刷過手指時,他看到水面上倒映的臉——那是他自己,卻也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晚餐時,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小妹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阿瑪時不時插幾句調(diào)侃,額吉坐在阿瑪身側(cè)溫柔的看著他們。
"鴻格爾,"阿瑪突然嚴肅起來,"下個月讓你帶隊去參加那達慕大會,你可不能給我們王室丟臉。"
"阿瑪,我怎么可能會輸,放心吧。"他聽見自己毫不猶豫地回答,胸中涌起一股自豪感。
“就是,哥哥是草原的雄鷹,無人能及。”小毓兒眼中是對她滿滿的崇拜。
夜深人靜時,鴻格爾躺在柔軟的毛毯上,小妹蜷縮在他身邊,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他輕輕撫摸著妹妹的頭發(fā)。
"哥哥會永遠保護你。"他低聲承諾,卻不知為何眼角有些濕潤,明明每天都在一起,為什么會覺得好久不見?
日子如草原上的風(fēng)一般輕快地流逝。鴻格爾白天跟著阿瑪練習(xí)騎射和處理內(nèi)務(wù),傍晚陪小妹在玩耍,聽額吉講述古老的傳說。一家人相親相愛,沒有任何矛盾與隔閡。
一個月后的那達慕大會上,鴻格爾在賽馬和摔跤比賽中都拔得頭籌。當(dāng)他站在領(lǐng)獎臺上接受族人的歡呼時,阿瑪驕傲地拍著他的肩膀,額吉眼中噙著淚花,小妹興奮地揮舞著小手。
"我就知道哥哥最厲害了!"回程的馬背上,小妹坐在他身前,仰起小臉崇拜地說。
鴻格爾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卻在低頭時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細節(jié)——小妹的發(fā)飾與一個月前初見時一模一樣,連系辮子的紅繩都保持著嶄新的色澤。
按理說,草原上的孩子整日風(fēng)吹日曬,這些小物件早該褪色磨損了。
當(dāng)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有一群模糊的人影在呼喚他,其中一個人戴著墨鏡,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他努力想看清那些面孔,卻總是隔著一層濃霧。
第二天清晨,鴻格爾被帳外的爭吵聲驚醒。他掀開簾子,看見阿瑪正與一個陌生男子對峙。那人穿著古怪的黑色皮衣,手中把玩著一枚銅錢。
"這里不歡迎商販。"阿瑪?shù)穆曇衾溆踩玷F。
"我只是和大王做個交易而已。"陌生人笑著說,目光卻越過阿瑪?shù)募绨颍敝笨聪蝤櫢駹枴?/p>
那一瞬間,鴻格爾如遭雷擊——墨鏡下的那雙眼睛,分明就是他每日在銅盆中看到的自己的眼睛!
陌生人嘴唇微動,沒有發(fā)出聲音,但鴻格爾讀懂了那個口型:"黑瞎子。"
記憶如洪水般沖破閘門。他想起來了——自己是鴻格爾,更是黑眼鏡,妹妹還在外面等著他,他正在白逸塵的幻境中接受考驗,而他已經(jīng)在這個虛假的家庭中沉溺了太久。
"不..."黑眼鏡踉蹌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桌。瓷器碎裂的聲音引來了額吉和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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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的孩子?"額吉擔(dān)憂地撫摸他的額頭。
黑眼鏡看著眼前這張充滿關(guān)切的臉,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知道這些都是幻象,但那份愛卻真實得令人窒息。
"我...我需要去河邊清醒一下。"他艱難地說,逃也似地沖出蒙古包。
清涼的水沒過手腕,黑眼鏡盯著水中晃動的倒影,那個戴著墨鏡的自己與鴻格爾的面容不斷重疊又分開。
他想起真實世界中的自己早就成了孤兒,他只有一個千辛萬苦找到自己的妹妹,一個被他們救出來的父親。
這個幻境精準(zhǔn)地擊中了他內(nèi)心最深的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是他太想額吉了。
"哥哥!"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小妹赤著腳跑過來,小臉上寫滿擔(dān)憂,"你沒事吧?那個人是誰?為什么阿瑪那么生氣?"
黑眼鏡蹲下身,平視著女孩清澈的眼睛。如果這是幻境,為何他能感受到她呼吸時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為何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奶香?
"小妹,你今年多大了?"他突然問道。
女孩歪著頭,困惑地眨眨眼:"5歲呀,哥哥怎么忘了?"
"那你還記得去年你生日時,我送了你什么嗎?"
"當(dāng)然記得!"女孩興奮地說,"是一只木頭雕的小馬,我現(xiàn)在還放在枕頭底下呢!"
黑眼鏡的心沉了下去。一年前他剛進入這個幻境時,小妹就是五歲。時間在流逝,她卻從未長大。
"哥哥,我們回家吧。"小妹拉住他的手,掌心溫暖柔軟。
黑眼鏡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妹妹關(guān)切的眼神就和眼前的小毓兒一樣,張祈靈沉默的背影,吾邪天真的臉龐,解語晨優(yōu)雅的微笑,胖子的無厘頭。他們還在等著他。
"對不起,小妹。"他輕聲說,聲音顫抖,"哥哥不能繼續(xù)陪你了。"
女孩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不屬于孩童的冰冷:"你要拋棄我們嗎?額吉和阿瑪那么愛你,我也...那么愛你。"
周圍的景色開始扭曲,溪水倒流,青草枯萎。小妹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在風(fēng)中,最后的聲音帶著哭腔:"哥哥,別走..."
黑眼鏡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他知道必須做出選擇。他摘下并不存在的墨鏡——這是他在幻境中從未做過的事——狠狠摔在地上。
"破!"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云霄,草原、蒙古包、親人的面容全都如鏡面般破碎。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吞沒了最后一絲光明。
當(dāng)黑眼鏡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涼亭里,臉上濕漉漉的滿是淚水。
“哥。”齊毓一把撲進黑眼鏡的懷里,“歡迎回家。總有一天我們一定可以再見到額吉的。”
"那個小女孩..."他猶豫著開口。
齊毓聞言一把推開他:“哥,你說,我和她你喜歡誰。”
黑眼鏡:我是誰、我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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