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有點無聊。”禹安撐著下巴看著外面迅速往后疾馳的夜景，“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到大年初一，這會兒回去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青川衛視的新春晚會舞臺表演非常順利地結束了。臺下來的觀眾們大多不是他們受眾的年輕人，多是跟著家里人來看表演。別說粉絲，估計知道SterLa-姓甚名誰的也就零星幾個，幸好大家很有素質，該鼓掌的時候也沒落下他們。

    臨時頂上的幾人，自然也沒有今晚的大謝幕和后續的宴會的事兒。因此表演完下臺后回休息室簡單收拾一二，直接讓司機師傅開車回公司去。

    “回去給叔叔阿姨打電話聊聊去。”吳星雨玩兒著手機，頭也不抬地回道。

    “誰家半夜十一二點給自家老爸老媽打電話啊？”禹安翻個白眼，“他們也得睡覺啊。”

    “除夕夜不用守夜嗎？”江翰飛轉頭問道。

    禹安嘟噥著說，“那都是年輕人的活兒，爸媽都一把年紀了，怎么可能還熬那么晚去守歲啊。”

    “意思意思得了。”

    江翰飛半邊側臉隱沒在車內陰影里，沒再接話。

    原本在后排閉目養神的于立果聽見車內安靜下來，虛著眼睛瞅了瞅前排禹安和江翰飛的后腦勺，忽然開口提議道，“那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待會兒做個直播？”

    “直播什么？”說起直播，吳星雨和禹安都來了興趣。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要回家也得明天再回。

    “隨便聊聊？”于立果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反正我們的粉絲應該不會有上年紀的叔叔阿姨們吧？”

    “我看行！”禹安撐起身體，扭頭和后排的吳星雨說道，“老吳，你跟君姐他們說一聲唄？”

    “君姐同意了。”吳星雨得意地搖搖手里的手機。

    早在于立果剛提議開直播的時候他就給唐君君發了消息，現在正巧收到唐君君讓他們自己把握內容和尺度的回復。

    既然說要直播，那就是一起直播。到公司下了車，幾人也懶得再去公司的直播間。

    去公司直播間還得還得調燈光，調效果。大年三十的，工作人員早放假了，這會兒找誰去？

    “叮~您關注的主播正在直播中哦~”

    平臺的直播提醒推送在開啟直播的瞬間送達各個粉絲的手機。

    “誰？誰直播？”

    “啊啊啊啊媽媽，我的團直播了？！！”

    “這還是我們那個三天兩頭不見人的崽子們嗎？”

    “臥槽臥槽，真的是SterLa-開直播了！”

    大年三十十一點半，距離零點還有三十分鐘。

    許多和自家老爸老媽或者同輩們一起在客廳守歲的，窩在床上玩兒手機的，跟朋友們一起在外擼串兒的，收到直播提醒后馬不停蹄地點進SterLa-的直播間一探究竟。

    不敢信，還是不敢信。

    除了成員生日直播，平日里哪見SterLa-直播過啊？

    一分鐘內直播間涌入大量流量，卡崩直播間的情景再現。

    擠在沙發上的SterLa-幾人面面相覷，“這什么情況？”

    幸好江翰飛有經驗，“應該是同一時間進來的人太多了，把直播間卡沒了。”

    吳星雨和禹安大眼瞪小眼，“那要怎么辦？”

    江翰飛撓撓頭，他上次是技術人員重新多開了好幾條線路才恢復的，現在沒人可怎么辦呢？

    摸摸鼻子，看著四雙望著自己的眼睛，遲疑地說，“那要不重新試試？”

    舉世皆知重啟大法好。主要現在除了重啟也沒別的辦法。

    吳星雨說干就干，江翰飛話音剛落，開啟直播的按鈕他就已經摁下。

    另一頭被卡黑屏的粉絲們心情大起大落。本來在開開心心過年，突然收到自己愛豆的直播提醒，立即往直播間沖刺，結果直接把直播間沖沒了。

    “不要逼我大年三十的求你們！求你們再開一次吧！”

    “本來孩子就難得直播一次，別這樣啊！！”

    “今年的新年愿望，球球了。”

    “嗚嗚嗚再給孩子一次機會吧。”

    超話里，粉絲主頁里一片哀嚎聲。

    他們是真不知道SterLa-還會不會再開直播，萬一這次直播本來就是一時興起或者一個烏龍事件呢？

    幸好沒等兩分鐘，他們就收到了新的直播開播提示。

    超話和粉群里一堆慢慢進人，不要擠的提示。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了，這次雖然直播觀看人數還是高，但直播間還是撐住了，沒倒在黑屏里。

    “大家晚上好呀！”

    “晚上好~”

    五人見直播正常，七嘴八舌地跟粉絲們打著招呼。

    沒等觀眾們提醒他們一個個來，幾個人一個對視，由吳星雨打頭，“大家好，我們是——”

    “SterLa-！”

    吳星雨接著說吉祥話，“今年大年三十，先祝大家：新春快樂！”

    葛文山：“山河煥新。”

    于立果：“年年有余。”

    禹安：“福運安瀾。”

    江翰飛：“飛黃騰達？”

    吳星雨憤憤瞪視四個擺弄自己名字的隊友，“你們商量好了不帶我？”

    “誰叫你第一個說？”禹安才不接受他的鍋，“而且可是山哥第一個這么說的。”

    吳星雨隨著禹安的話瞪向葛文山，平時可很少敢這樣看山哥，現在順利成章當然得‘物盡其用’，“山哥！”

    “就臨時想到了。”葛文山看著吳星雨瞪過來的眼神，知道他是裝的在開玩笑，也忍不住給自己解釋一句。

    “誒誒，可別看我啊，我是跟著山哥說的。”于立果搖頭晃腦，拒絕吳星雨的憤怒視線，“再說了，年年有余多常見啊。”

    微微抬起眼皮，壞心眼地說道，“倒是福運安瀾這種話我可沒太聽過。”

    禹安閉著眼睛翻個白眼，說來說去又丟自己這兒了，“得了，你別瞪了，眼睛不累嗎？”

    “嘶~”吳星雨使勁兒眨眨眼，“你別說，瞪人是還挺累眼睛的。”

    用手揉揉眼，還不忘挑著話題不掉地，“那別的就算了。”

    “江翰飛你怎么回事兒，說個祝福語還用問號的？”

    江翰飛原本在吳星雨一個個瞪過來的時候打好腹稿，要是待會兒吳哥問自己，自己就跟著于哥說。

    飛黃騰達不就跟年年有余一樣常見嗎？

    沒想到輪到他的時候話題突然拐了個彎兒，突然問上他標點符號了。

    江翰飛一愣，眼睛快速眨動，腦子光速運轉。

    而屏幕前的粉絲們已經笑瘋了。

    【哈哈哈哈這就是SterLa-直播少的原因嗎？】

    【就是不帶你！哈哈哈】

    【我看出來了，這是怕我們直播看多了，知道SterLa-幾個都是傻大兒。】

    【救命，吳隊去學一門絕學吧，叫瞪誰誰懷孕哈哈哈哈！】

    【連我們葛老師都會接茬了，好欣慰的說。】

    【于哥你好壞哈哈哈，我好喜歡！！】

    【飛崽，真的，媽媽的傻大兒，看你那一臉空白的表情，媽媽憐愛了。】

    突然靈光閃現，江翰飛試探著說道，“我是在猶豫馬年只剩下十幾分鐘，新春祝福還說飛黃騰達好像不太合適。”

    “嗯？啥意思？”正準備開口解圍的吳星雨被江翰飛一圈話說得有些懵。

    “噗——”于立果突然笑出聲，“哈哈哈哈阿飛，你不要說冷笑話啊哈哈哈哈。”

    葛文山也勾起嘴角，顯然是被娛樂到了。

    這下反而剩下禹安和吳星雨兩個人懵逼的對上眼睛，又齊齊轉開，不想承認自己沒搞懂。

    【哈哈哈哈寶寶你也挺有才的。】

    【不是，你們都懂了嗎？】

    【什么意思啊？】

    【江翰飛果然沒什么幽默細胞】

    【真冷笑話】

    【阿飛，姐姐這兒溫度挺低的，別說冷笑話了。】

    【有沒有懂了的人說說啊，急死了。】

    鏡頭前的幾人像是終于想起屏幕前的粉絲們，看著他們刷屏，于立果好心的給沒懂的粉絲們解釋，“飛黃騰達里的飛黃是指神馬。”

    說完于立果又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像也有點奇異，“是說那種奇異，神異的馬。”

    “因為今年是馬年，明年是羊年。”于立果含笑，一邊解釋一邊還覺得莫名的搞笑，“明白了吧？”

    【江翰飛真有你的】

    【羊年說馬黃騰達不好，哦不對，是飛黃，真有你的。】

    【好冷】

    【樓上姐妹借你一件衣服。】

    回過味兒來的粉絲都默默無語，哭笑不得。

    “江翰飛，真有你的。”禹安學著彈幕的文字，假裝陰陽怪氣道。

    【哈哈哈哈哈】

    【安安寶貝，我的嘴替哈哈】

    “行吧行吧。”吳星雨搔搔頭發看向江翰飛，“算你過關了。”

    一陣笑鬧之后，幾人擠在一起看著彈幕，時不時三兩句地回復著彈幕里的話。

    “為什么要現在開播？”吳星雨念出刷了好多次的彈幕。

    “你們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禹安狡黠一笑，反問彈幕。

    【真話】

    【真話】

    【假話】

    【都要聽】

    “都要聽的叉出去，做人不能太貪心。”禹安搖搖頭，“不過今天除夕，大赦天下。那就都說吧。”

    禹安手肘捅捅江翰飛，“江翰飛你來說真話。”

    江翰飛想了想，歪頭說道，“因為無聊。”

    “你真實誠，讓你說還真說啊。”禹安無語側頭看他一樣。

    “那我再說個假話。”江翰飛卻笑起來，眼睛彎彎，“假話是我們想你們了。”

    “嗯，提示：多聽我們的三專。”

    這話一出，其余幾人傳來異樣的目光，“唷，阿飛長進了啊？”

    “有進步有進步。”于立果趁機揉搓江翰飛的頭發。

    不用登臺，也不是正式直播，把造型弄亂也沒事。

    粉絲們也很快會意，彈幕里又尖叫起來。

    【阿飛！你跟誰學的！】

    【啊啊啊江！翰！飛！你跟誰學的！】

    【想我們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馬嘟，誰懂啊，猛女落淚了。】

    【哈哈哈哈不知道你們三專名字的，估計一頭霧水了吧。】

    江翰飛抿抿唇，見彈幕刷屏，心里也開始炸煙花。看網上的那些語錄可算初有成效了！

    笑鬧間，江翰飛的手機反復震動。

    他一邊笑著，一邊不著痕跡的把手揣進兜里，拉出手機看一眼，又塞回去。

    按掉。

    第92章

    【明年就是你們出道第三年了，好快啊！】

    【懵逼，我們不是剛過完一周年嗎？】

    【今年還會有巡演嗎？】

    【四胎什么時候出來啊？】

    “巡演應該會有吧？”吳星雨想到四專剛上線時，老板叫他們去辦公室，說是后面還會有巡演的，“不過具體時間還不知道，也不確定是不是在今年。”

    老板給畫的餅，還是小心為上，先打個補丁。

    “四胎是什么？”葛文山坐在一邊，默默看著彈幕刷屏，突然看見一個奇奇怪怪的詞匯，不由問道。

    “就是我們的四專。”江翰飛湊近看一眼彈幕，肯定地說道。

    這個詞他在超話里見過很多次，粉絲們都這么稱呼的。

    【唷，飛崽還挺懂啊？】

    【江翰飛，離你粉絲的圈子遠一點！！】

    【為什么從他嘴里說出來，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江翰飛接電話！！】

    【誰這么早就在問四專啊，韭菜沒當夠嗎？】

    【啊啊啊葛老師怎么什么都問啊啊啊】

    江翰飛看見某一條彈幕頓了頓，但沒什么異樣，只是笑容淡了些，抓過一邊的抱枕摟在懷里。

    “噫，居然還有江翰飛知道我們不知道的詞。”禹安不服氣，“再來幾個大家的常用詞。”

    “你跟他比這個不是在找虐嗎？”吳星雨撐著腦袋，側仰著頭去看禹安，“你還不知道他？”

    【聽吳隊感覺阿飛好像很懂我們的專業術語？】

    【哈哈哈哈還專業術語】

    【江翰飛，你小子，是不是天天偷窺我們。】

    【好好好，第一個成為粉絲私生粉的男明星出現了！】

    【別說那么難聽，拿ss和江翰飛比？】

    吳星雨見彈幕要吵架的樣子，正巧手舉著手機也累了，正想換個姿勢，江翰飛一只手接過他手里的手機，示意他歇會兒。

    甩甩手，吳星雨笑笑，引開彈幕的話題，“誒你們知道嗎？江翰飛有一項從來沒給你們展露過的技能。”

    其余幾人聞言望過去，見吳星雨沖他們挑眉眨眼，瞬間明白是什么。

    “噢——”禹安加入進來，“你說那個呀~”

    “嗯，確實厲害。”葛文山中肯評價。

    于立果也摸摸下巴，搖搖頭，“確實是沒想到阿飛還會這個。”

    江翰飛見吳星雨表情搞怪，還沖他擠眉弄眼，也知道是什么。

    他自認沒什么天賦和才能，能拿出來說的就那幾樣。

    另一端的粉絲們見幾人裝模做樣，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奇得跟被人撓了腳底板似的，渾身不得勁兒，抓耳撓腮想知道。

    【急急急急急！】

    【快說快說】

    【我是急急國王】

    【有沒有好心人說說啊，孩子要好奇死了。】

    “就那個嘛~”禹安壞心眼的不想說，做作地拉長了語調。

    “嗯，就那個。”葛文山似乎也從逗粉絲這事兒里得到樂趣，第二輪也加入進來。

    “真想讓阿飛給大家表演一下啊~”于立果一副可惜的樣子。

    吳星雨也順著把大家的好奇心和注意力都引到江翰飛身上，“就是就是，不知道阿飛肯不肯呢~”

    江翰飛拿著手機哭笑不得，正準備說話，兜里的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

    離他最近的于立果隱隱感受到一點震動，從江翰飛手里接過手機，示意他先看看電話。

    不過江翰飛拒絕了，伸進兜里再次按掉電話，神態自若地說道，“其實真算不上什么，大家想看的話我可以簡單的表演一下。”

    【看！】

    【就知道還是崽崽你最乖，其他四個都是叛逆崽。】

    【乖寶寶，麻麻親親】

    “咳咳~”

    江翰飛清清嗓子，“舊窗欞，檐下霜，雨打聲聲忙——”

    婉轉的唱腔潺潺而出，聲音清脆又悠然，帶著一種天然純凈的感覺。

    哥幾個擠在一起互相擠眉弄眼，于立果甚至一只手閑適地在腿上敲起拍子。

    屏幕前的觀眾們卻被震傻了。

    【不是？這是江翰飛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臥槽女腔】

    【偽音？！！！】

    【江菡菲姐姐！！】

    【真的是他在唱嗎？】

    【娘炮】

    【崽啊！有這技能干啥藏著掖著的！你有什么是麻麻不能知道的？】

    江翰飛只是隨意展示，沒打算多唱。唱過幾句就停下來，身體靠近屏幕，想去看大家在說什么。

    “被嚇到了吧？”禹安得意洋洋地跟粉絲們炫耀，仿佛剛剛驚艷眾人的女聲是他唱的似的，“這可是阿飛的必殺技。”

    “別說你們了，我們都聽過好多次，現在偶爾聽到也覺得震撼。”

    吳星雨和葛文山點頭贊同。

    江翰飛無所謂的撓撓頭發，自己不覺得能唱女腔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江翰飛覺得無所謂，”禹安伸手去接江翰飛舉著的手機，左手輕輕撞了一下他，朝他看過來一眼。

    江翰飛對上他的眼神一頓，感受到自己衣兜里的震感，順勢把手機交給禹安拿著，自己則是稍稍后退起身坐到沙發上，聽禹安在哪兒夸張地講著當初是怎么發現江翰飛會唱女腔的事兒。

    手機直播界面不大，五人后來是擠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縫隙里，才堪堪將幾人都裝進屏幕里。

    江翰飛一起身，整個人大半都退出了屏幕，只剩兩條大長腿在委屈擠在于立果和禹安中間扎眼睛。

    【阿飛腿好長prprpr】

    【葛老師別玩兒手機了，快看鏡頭。】

    【？怎么倒了杯可樂回來我崽不見了。】

    【哈哈哈哈居然是因為二專副歌的高音快唱破音了才知道自己會唱女腔。】

    【安安寶貝你好美~】

    嗯，確認自己動作直播間粉絲們看不到，江翰飛從兜里拿出手機一看，32個未接電話，78條短信。

    動作熟練的把號碼拉黑，短信看都不看，一鍵清空。

    還以為真有人找。果然還是這些私生。

    江翰飛皺皺眉。如果再換手機號的話，那些老前輩們該煩到底是找江翰飛哪個版本的微信了。

    正想著怎么辦好，腿上忽被人拍了幾下，“阿飛別秀你的大長腿了！快來一起新春倒數！！”

    他從怔愣中回神，揉揉臉恢復神色，拍拍臉頰恢復情緒，等笑容重新掛上臉，重新縮回于立果和禹安兩人的夾縫中。

    眼神溫和平靜，帶著笑意，嘴角掛著開心的弧度。

    【媽媽寶寶回來啦！】

    【江翰飛別拉黑我】

    【這么一看，江翰飛確實顯得好小。】

    【新年快到了！】

    “新年新氣象，今年是我們共同跨年的第一個年頭。”于立果溫和說道，“希望以后的春節也能和大家一起度過。”

    “要一直在一起！！”

    “倒計時，1074”

    3

    【SterLa-永遠閃耀！】

    【寶貝們平平安安】

    【勇攀高峰！】

    2

    “祝大家升職加薪！”

    “幸福美滿~”

    “祝我們走上更大的舞臺！”

    1

    【給我一張世巡票吧球球了！！】

    【唯一的心愿，我的寶寶幸福，小人莫來沾邊！！】

    五人異口同聲：“新春快樂！！！”

    【新春快樂！！】

    【撒花！！！】

    隨著倒計時歸零，窗外煙花轟然響起，炸得半邊黑漆漆的深夜被照得通紅，煙霧繚繞在空中，厚厚的云遮住月亮。

    蹲在客廳直播的幾人聽不見窗外響動，但有耳尖的粉絲們卻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接通了接通了！！’

    “我愛你！！江翰飛江翰飛！！”

    【臥槽？！】

    【？女聲，是誰？】

    【你們？！！】

    【誰的手機？】

    幾人也詫異地望向聲音來源，又不著痕跡的挪開，假裝沒找到是哪兒來的聲音。

    禹安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抖，下一秒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湊到鏡頭前，“都一起跨完年了，那我們今天的直播就到這兒吧！”

    “大家新春快樂哦~”

    說著另外一只手揮揮，拿著手機的手飛快點了下播鍵關閉直播間。

    下播很簡單，按鍵一按，手機變成黑屏。剛剛還在手機里熱熱鬧鬧的兩撥人斷了聯系。

    一波被留在直播間內的粉絲們被強制彈出，茫茫然一會兒，又齊刷刷沖向另一個網絡平臺。

    而這頭的幾人卻擠在一起沒人動作。

    宿舍的隔音很好，這是他們喜歡住宿舍的原因之一。

    現在卻因為聽不見任何聲響，讓屋內的的氛圍像是踏入了一片禁音區，最常見的機械雜音都靜默下來。

    凝固的空氣終究被葛文山打破，平時說話最少的人成了這場沉默氛圍里第一個開口的人，“什么情況？”

    只是平常的詢問，沒有詰問，沒有責備。

    溫和又沉穩的語調讓江翰飛略微放松了一些。

    身邊的于立果和禹安發現他的放松對視一眼，于立果將手搭上江翰飛的肩膀拍拍，并不催促他回答。

    江翰飛正糾結著，就聽吳星雨大聲咧咧道，“阿飛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啊？

    江翰飛瞬間抬頭，差點與想湊頭過來的禹安撞個正著。

    居然會覺得我是談戀愛了？！

    江翰飛臉上的驚訝神色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不作假，吳星雨瞬間了然自己估計是猜錯了。

    不是談戀愛就好，不是談戀愛就好。

    “老吳你是不是今天一天沒睡腦子懵了啊？”禹安沒好氣道，“這不明擺著是私生嗎？”

    江翰飛驚訝的神色還沒來得及褪去，這下又看向了禹安。

    對方見他看去，直白地說，“你那表現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大家都看出來了，就是想看你怎么說。"

    說一千道一萬，這些事情都是個人私事兒，他們之間雖然關系好的跟兄弟一樣，但也得有些邊界感。

    就像之前江翰飛上黑熱搜被叫去公司，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雖然他們抓耳撓腮地想知道江翰飛是怎么跟公司交涉，又是怎么處理的，但江翰飛真不想多說，他們也不會非要刨根問底。

    江翰飛抿抿唇，他原本想自己解決，找君君姐他們說一下的。

    但現在直播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鍵，還不知道網上會怎么說。現在必須得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大家知道啥情況。

    “嗯，就是私生。”

    啊，果然。

    幾人心里想著。

    “一直換號打我手機，還給我發短信。拉黑刪除都沒用。”說著，江翰飛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些委屈和不知所措的茫然，“換手機號也不行，還是被知道了。”

    幾人點點頭，江翰飛換號他們是第一個知道的，的確這這個月剛換成現在的號，給他們說的理由是原來的號不方便用了。換一次號，就得重新存號碼，加好友，非常麻煩。

    原本SterLa-五人的群現在變成了六人群，多出來的那個都是江翰飛以前的微信號。

    “那你怎么一直不跟我們說呢？”禹安恨恨，也不知道一個人在那兒憋著干嘛。

    吳星雨不客氣道，“說的跟你說了你能解決似的。”

    禹安語塞。

    的確，整個行業都被私生所擾，幾乎沒人能解決。

    那些人跟蟑螂一樣，你以為清理干凈了，結果下次發現又有一窩。

    第93章

    大年三十的零點一過，大年初一的凌晨，在SterLa-下播之后，無數帶著疑問的粉絲聚集在各個粉群、超話和帖子里，討論著突如其來的新春直播，以及在這個新春直播里又突如其來的女聲。

    “剛剛的新春直播里，是不是有女聲啊？還是我聽錯了？”

    “有沒有人出來解釋一下，SterLa-今天新春直播里出現的女聲是什么情況？”

    “笑死，禹安著急下播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塌了。”

    “指路帖子，有人把做了音頻分析，確實有一個女聲，說的話聽不太清楚，好像是叫的江翰飛？”

    “大年初一，不會給我的新年禮物就是我擔塌房吧？”

    “能不能對他有點信心”

    “在沒有看到證據之前，我不會信的。”

    “還要什么證據，視頻音頻還不能算證據嗎？”

    “不明白，就是有人給他電話又能說明什么呢？”

    唐君君看著自己頁面上顯示的討論，一邊聽著電話那一頭吳星雨小心翼翼的聲音，無語地揉揉自己額頭。

    這個直播權限不該放給他們的。

    要不是念著他們三專打歌和簽售太少，這次回歸和粉絲的接觸不夠，平日里這些人也靠譜，今天晚上不會同意他們開直播。

    就放心一次，今天直播就出問題。

    “讓江翰飛把事情經過和情況全部整理發給我。”唐君君收拾心情，雖然大年初一大半夜被電話吵醒。該處理的還得處理，“網上的話少看。”

    掛斷電話，唐君君當即又給公關部負責人去電。

    他們的電話都是24小時開機，保持通暢。公關部還有網絡上專用的監控輿情的軟件，設置SterLa-相關人員的名字，昵稱等作為監控關鍵詞，如果帶有相關關鍵詞的詞條熱度陡然上升或者上升到一個高度，他們自然會收到提醒。

    這才是他們為什么能對網絡上的輿論反應這么快的關鍵，有時候大半夜也能快速反應過來處理事情。

    “江翰飛今年是犯太歲嗎？”那頭的人很快接通，不客氣地問道，“找個時間讓他拜拜去吧。”

    唐君君聽她這么說，明白她已經了解了情況，“大晚上我也不跟你繞圈子，這次預計要怎么處理，什么時候能處理好？”

    說著，唐君君轉手又把江翰飛剛發給她的情況說明轉給對方。

    “江翰飛自己怎么說的？”對方反問，語氣不善，“他不是有主意得很嗎？這次沒意見了？”

    “都過去了還記著呢？”唐君君反而笑起來，稍稍安撫，“上次那件事和這次也不一樣。他就一個老老實實做偶像的人，懂什么公關。”

    公關部負責人在電話這頭翻個白眼，心想少給老娘戴高帽，能有什么不一樣？

    難道上次是因為粉絲犯事兒就不一樣？

    唐君君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今天大年初一，網上活動的人少，直接撤熱搜可行嗎？”

    負責人抱著電腦盤腿坐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外面還隱隱有煙花的痕跡，她快速拉完一遍情況，回道，“這種在網上錘死有女聲出現的情況，不明不白地撤熱搜跟直接錘死他是在戀愛有什么區別？”

    “不要小看網友們腦補和起哄的能力，更何況江翰飛現在的情況，誰不想上來踩幾腳。”

    “不是我小心眼，這件事最好的處理，還真得讓江翰飛來跟我商量。”她略一思索，想到一個絕佳的澄清方式，說不準就能干一波大的，“開個會議，拉他進來一起。”

    這邊的江翰飛聽見吳星雨給唐君君打電話，默默把頭轉向窗外。

    窗外還漆黑一片，零點時照紅半邊天的煙花已經杳無蹤跡。

    也許現在有光的話，能看見厚厚的煙花留下的煙霧；打開窗的話，還能聞到彌漫在空氣里濃濃的硝煙味。

    江翰飛看著窗戶玻璃上倒影出來的自己的身影和神情，出神想起在他在換手機號之前和Hitting的秦正浩聊過一次。

    他和秦正浩從第一次Hitting綜藝上認識之后，私下兩人聊得挺投緣，一方面兩人都是Vocal，又都是隊里人氣比較高的成員，另一方面，他倆都是內斂的性格，在怎么應對一些社交場面的情況，秦正浩頗有心得，也挺喜歡江翰飛這個弟弟，對他提點不少。

    當時給秦正浩發消息，說自己要換手機號了，麻煩他改一下存的手機號和微信號時，秦正浩直接回了一句；“對私生，換手機號也沒用。”

    一語道破他換號原因，江翰飛猜測，“浩哥也換過？”

    說完江翰飛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秦正浩是大熱的前輩，又出道多年，怎么可能沒遇見過私生。

    果然秦正浩回道：“你現在加的已經是我第四個手機號了。”

    “要換就趁早。”

    后來秦正浩給他講了一通他們換號的問題。

    做他們這一行的是不能隨意換自己聯系方式的。

    名氣越大，越不能隨意換。

    想想在各個場合下認識的人，大部分是圈內人。隨意換了手機號，這些人怎么辦？

    你是給新的聯系方式還是不給呢？要怎么給？

    給的話，和現在的情況別一無二，不知道是誰會泄露你新的聯系方式。

    若是不給，比地位低的，有求于你的遇上了只會面上笑著說，“老師貴人多忘事，我們重新加個聯系方式吧。”

    背地里也許轉身就跟別人吐槽XXX人小脾氣大，直接刪人不給面子。一個人聲音小，許多圈內人一傳，在圈內的口碑你是要還是不要呢？

    同理，你能讓你的投資商，認識的各位制作人老前輩，導演，編劇等重新存你的聯系方式嗎？

    有些人你站在他面前，他都當沒看見你，更何況是手機聯系。

    換手機號就等于和這些人直接斷開聯系，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聯系方式等于清空。

    秦正浩敢換，也是在Hitting和他還沒那么有名氣，手機里的聯系人堪堪就那幾個，現在再讓他換，他也是換不了的。

    “阿飛，君君姐讓你把情況編輯好發給她。”吳星雨掛斷電話，說的話把江翰飛從出神的回憶里拉回現實。

    “好的。”江翰飛應道，“吳哥你們先去休息吧，我這兒先把情況發給君君姐再睡。”

    吳星雨幾人熟知江翰飛的性格。

    他們在這兒不睡覺陪著江翰飛反而會讓他有壓力，于是點頭道，“行，我們先去睡覺了，你也別熬太晚。”

    說完其他幾人起身回屋洗漱休息，走之前，于立果拍拍江翰飛肩膀，“不是你的問題，不要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不要想太多。”

    聽到于立果金句的江翰飛微微一笑，心里放松一下，面上帶出笑來，“放心吧于哥，我等會兒發完就去睡覺。”

    于立果點點頭，回自己房間去。

    禹安從他倆房間探出個頭來，“江翰飛你搞快點哈，晚了會吵醒我的。”

    江翰飛也笑著點頭應下。

    等其他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客廳里重新回到一片寂靜，江翰飛坐在沙發上，把前因后果編輯好發給唐君君。

    “就是在我換號之前就頻繁給我打電話的那個私生。”江翰飛一字一句地編輯，“后來發現她其實是我認識的一位站姐，在我們二專打歌的時候經常來看打歌錄制。”

    “但是巡演期間和年前參加音樂節和各種晚會的時候，發現她有越界的行為。”

    江翰飛指尖一頓，驀然想起二專的上班路和下班路，對方眼睛里熱切又專注的追逐和閃閃發光的喜愛。

    又是什么時候發現不對的呢？

    大概是他們巡演的最后幾場，她一路跟他們進到關內。

    再后來，她不僅進到關內，還跟他坐上了同一趟航班。直到最近，他們年前到處飛往各地參加音樂節時，她開始嘗試帶著相機從普通艙想進到他們的頭等艙，雖然最后空乘發現，將她攔在外面。

    當時江翰飛轉頭和她對上眼神。那雙眼睛里依舊是追逐和驚喜，但卻顯得這么的瘋狂，讓他呆愣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回神。

    就那次之后，他登上自己的小號，把這個所謂的站姐取關了。

    因為對方能拍到不少正常站姐不會拍的關內圖，機艙圖，后臺圖，讓一些不明情況的小粉絲們熱烈追逐著這位站姐，不，現在應該說是私生；她的粉絲量居然還積累得越來越多。

    哪怕超話和官方后援會賬號早將對方定性為私生，但也阻攔不住無數粉絲中一部分難以控制自己想知道自己偶像更多消息，更多面的粉絲們。

    樂獅越是控制他們的曝光率，粉絲們越是追逐著難得一見的偶像信息。

    “到最近，換號之后對方除了打電話，現在還給我發短信和彩信，短信彩信內容。”江翰飛繼續編輯。

    能把打電話的人和那個站姐對上號，也是對方主動把拍到的各個場合的他用彩信的方式發給他，問他拍的好不好看，問他能不能只給自己看。后來還會發她自己的照片，發她把她和自己PS在一起的圖片，問他是不是很般配。

    “今天直播的時候一直撥打我電話，快結束的時候我想按掉來電但是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鍵”

    江翰飛編輯完，給唐君君發去。隨后切換到社交媒體平臺，找到之前已經取關的對方賬號，點進主頁。

    果然。

    對方已經在隱晦的炫耀和他的通話記錄：“今天和男朋友電話了，很開心。”

    下面不明真相的粉絲還有在祝她和她所謂“男朋友”久久的。

    江翰飛沒由來覺得有點惡心。

    第94章

    “嗡嗡嗡~~”手機傳來震動，頁面跳出唐君君的名字。

    三個人的會議很快成型。

    “喲，我們有錢的大明星又出問題啦？”

    剛加入會議通話的江翰飛聽到了公關部負責人的調侃。

    他摸摸鼻尖，大年初一的凌晨讓人家給他處理事情，本就是他理虧，哪里會說什么反駁，只默默地叫人打招呼。

    公關部負責人也沒多跟他計較，她也就是開個玩笑出出氣，現在得切入正題，“這件事兒有幾種處理方式，我跟你大致說一下，你看看你要哪種。”

    能這么溝通也就是她和唐君君關系好，加上給SterLa-公關過多次，和他們的關系也算不錯，才會這么說話。擱其他藝人身上，半夜給你處理是我的工作，但選擇什么樣的方式，最后處理成什么樣也是自己的工作范疇，怎么可能還會給選項怎么處理。

    還是問藝人的選項意見。

    江翰飛知好歹，低聲應好之后安靜聽著對方給他講處理方式。

    聽完最后一個辦法，江翰飛沉默一會兒，輕聲問，“姐，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我還是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大家。”

    公關部負責人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一種方式是她能想到的最佳的處理方式，不僅能幫江翰飛處理清楚這次的遺留問題，甚至能幫他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奈何江翰飛是個二傻子。

    “那我們就按第一種走吧。”會議里一直沒說話的唐君君開口定下，“現在正在過年期間，雖然放假但網絡上的流量一般，有什么料現在放出去太浪費。不如存一存，有需要的時候再用，你覺得呢？”

    負責人沉思兩秒。

    雖然被江翰飛氣到，但是不得不承認唐君君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現在放出去，雖然肯定能把消息頂上熱搜第一，但這幾天網絡活躍度確實不高。而且大半夜的，既然當事人不愿意，她也懶得掰扯，“晚點我會壓詞條，配合官方賬號出面澄清，同時公關部會幫你把控娛樂風向。”

    “最后的結果就是大家知道這是私生的騷擾電話。其他的就沒有了。”

    “明白的。”江翰飛平靜回答，捏著手機，腦子里反復浮現她們一雙雙看著他的眼睛。

    掛斷電話，江翰飛望望臥室房門，幾個哥應該都睡下了。

    想了想沒再臥室，從窗邊回到沙發邊，徑直躺下。

    黑漆漆的客廳里只有點點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客廳關閉的頂燈輪廓模模糊糊，江翰飛就看著那個輪廓，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睜開。

    睡不著。

    他還在想私生的問題。

    翻來覆去還是想不通，他摸出手機在網上搜索，試圖找到一些能幫助他思考的信息。

    最后在微信列表里看到了秦正浩的名字。

    猶豫好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發生太多事，他的意識不夠理智清醒，等他的消息已經發過去后他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大年初一，現在甚至是凌晨。

    尷尬感油然而生，想撤回已經過了時間。

    嘆口氣，把手搭在自己額頭上。

    真是昏頭了。

    “嗡嗡~”

    手機振動，秦正浩大半夜竟然在線，而且回復迅速。

    秦正浩：“大晚上思考這么哲學的問題？”

    江翰飛趕緊回復：“不好意思秦哥，剛剛腦子昏了，凌晨給你發信息打擾到你休息了吧。秦哥繼續休息吧，沒什么事兒。”

    果然是典型的江翰飛式回復。

    秦正浩看到消息笑笑，“沒事，我們在國外拍MV，現在還是早上，他們正拍著單人鏡頭，正好有時間跟你聊聊”

    接著秦正浩就看見對方正在輸入的標識掛在對話框上。

    靠在陽臺上，秦正浩抽出一根煙點上。現在是早上是真的，昨晚拍了通宵也是真的，他得找點東西提提神。

    年紀大了就是不能熬夜，不像剛出道的這小子，年紀小，國內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吧？

    這么晚不睡覺還有精神考慮哲學問題。

    就兩口煙的時間，正在輸入的狀態停下，秦正浩看著江翰飛最新發來的消息，“秦哥，為什么有的粉絲會變成私生呢？”

    秦正浩又笑，這種話也只有江翰飛會問得出來。

    “因為是人總有私心。”

    “我們對于所有粉絲而言，不管以任何方式，我們能提供的都是情緒價值。”

    “也許我們是他們在某一方面的情緒寄托，在精神上扮演著某一種角色，參與著他們的精神生活。”秦正浩深深抽一口煙，“對我們有多喜歡取決于他們自己對這個捏造的精神角色的喜歡程度。”

    “但是人就會有私心。當一些人的道德底線過低，做出格的事情帶給他們的情緒價值高于喜歡時，就會變成私生。”秦正浩看著遠處跟他揮手示意，讓他趕緊過去拍攝的導演，按住微信語音，直接跟江翰飛說，“大晚上不要想太多大道理，我們只需要知道，私生只在意自己的幻想，道德底線極其的低；對你的喜歡也不是喜歡，他們只是享受越界的感覺，一種眾人皆無我獨有的越界感。”

    “如果不想再出現這種粉絲轉私生，你應該告訴你的粉絲，你的底線和你的情緒。”

    “相信你真正的粉絲，都足夠愛你。”

    江翰飛聽著秦正浩的語音，他默然坐在沙發上，抱著自己的腿，一連播放了好幾遍才停下。

    忽地豁然開朗。

    原本私生和粉絲在他腦子里混沌不清的界限突然分明。

    他先前真的很困惑為什么會有私生出現。

    大家都說私生不是粉絲，可是他們也花錢買票買專，也時間追行程，拍照。

    但說他們是粉絲？

    江翰飛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別車的，在飛機上、在酒店圍堵他們的，每天換號碼換手機打電話、發短信、申請加好友的，甚至聽說業內前輩的私生粉因為自己沒趕上航班，就把著急去外地參加活動的愛豆航班也給取消了。他們手里握著愛豆幾乎所有的私人信息，身份證號，手機號，家里的住址，甚至是家人的住址和電話。

    如果真的是粉絲又為什么會做這些事呢？

    現在他明白了。

    就好像這個變成私生的站姐一樣。

    一開始也許對方是真的作為粉絲喜歡自己，但是到后面，讓她享受的不是我給她提供的情緒價值，而是她因為這種越界行為給她帶來的愉悅感。

    當她成為私生的這一刻，的確不能再算是他的粉絲了。

    還想問問秦正浩，現在是怎么處理私生的事情，打字到一半，對方的語音就說要去拍攝了，讓他留言晚點再回復他。

    江翰飛趕緊刪除對話框里還沒發出去的話，改成感謝。

    起身做起來，看看窗外，現在凌晨三點多，外面天還黑著。

    打開手機，轉到網上的頁面。

    之前差點掛上熱搜的話題#江翰飛直播事故已經沒有了任何熱度，公司那邊已經在著手壓熱度。粉絲超話、熱點論壇里大家討論的猜測重點已經被人不著痕跡地引導。

    “剛剛我仔細研究了一下今天晚上他們的直播，里面還蠻多東西可以挖掘的。”

    “我也，仔細翻看幾遍，江翰飛中間起碼好幾次神色不是很自然。”

    “所以真的是私生嗎？球球了，我寧愿是私生，不要大年初一的讓我擔塌房啊！！”

    “多半是，怎么可能是女朋友啊，你聽那些大神修復后的音頻，喊著終于接通了，誰家女朋友光是接通電話就這么開心啊”

    “不是，姐姐們，這個猜測很恐怖啊私生在直播的時候給偶像打電話，現在的私生已經這么無法無天了嗎？”

    “對私生的道德底線你還抱有什么幻想嗎？”

    “我靠，突然心碎了，被私生糾纏，剛剛卻在網上還一直被惡意猜測，說是他女朋友”

    刷著大家的討論，江翰飛想到剛剛秦正浩跟他說的話，如果不想粉絲變成私生，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情緒和底線。

    在上次上黑熱搜的事件里，袁杰作為老前輩，特意問過他情況，也跟他說了一句很類似的話，公眾人物對粉絲的約束和引導也很重要。

    江翰飛坐在沙發上眨眨眼睛，重新靠在沙發背上。

    青川臺春晚前三天他們一直在練習和彩排，每天幾乎睡不了一個整覺，大部分時間都在車上和等待彩排期間的休息室睡會兒。

    昨晚演出完成后，開直播，關直播到現在，他的身體已經非常疲憊。

    眼睛酸脹，閉眼都有刺痛感。太陽穴更像是被人用電鉆在強力鉆井似的疼痛，后腦勺似乎有一根腦神經橫貫整個腦袋，兩端被人拉扯又擰緊。一陣一陣的疼痛感讓他又累又難以入睡。

    模模糊糊的黑暗里，他開始打量這個自己已經住了兩三年的宿舍。

    身下的沙發很軟，是山哥特意買的，桌上幾人的杯子是禹安買的，腳上穿著的拖鞋是于立果買的，窗臺上放著的兩株小綠植是吳星雨以增加宿舍含氧量買的。

    手里的手機是早些時候粉絲送他的禮物。還沒歇下的身上裝飾，耳墜，項鏈，手鏈和戒指都是粉絲們的禮物。送來的禮物他能用上粉絲們真的會很開心，他見過好多他用這些東西的照片在網上被送禮物的粉絲認領，他們會覺得自己的禮物被認證，被他喜歡。

    還有從外地趕來，就為在他上班路下班路等待他，看他一眼的粉絲；有推掉工作給他做數據，送機的粉絲；還有比他自己更擔心自己身體，擔心自己情緒的粉絲。

    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江翰飛想。

    我很幸福，我希望我以后也能這么幸福。

    思量再三，江翰飛給唐君君發去信息。

    第95章

    當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窗外天光大亮，冬日暖陽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短絨地毯上灑下一地金輝。

    江翰飛睜眼后看到這個場景，腦子遲鈍地想，“這個地毯是我買的。”

    等他稍稍清醒，發現自己昨晚給唐君君發完消息之后居然就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著了。現在身上蓋著不知道誰給他搭的毛絨毯子。

    “醒了？”身后傳來葛文山的聲音，一手拿著面包一手端著杯咖啡，咖啡杯壁上還有凝結的水珠，“你的那份在廚房里，自己去拿。”

    說著葛文山又瞥一眼江翰飛，補充道，“先去換個衣服吧，現在也還沒卸妝。”

    江翰飛下意識摸摸臉，猛然想起自己現在還頂著昨天從青川衛視回來的造型，身上的衣服是昨晚直播的衣服，被壓得皺巴巴。

    當即掀開毯子，坐起身來，隨手把毯子疊好放在沙發一角，從沙發縫隙里拔出手機，走向臥室。

    一邊往臥室走，一邊跟不忘提醒葛文山，“山哥，早上喝冰美式對胃刺激很大，少喝一點冰的吧或者其他咖啡也行。”

    葛文山望著江翰飛的背影下意識點點頭，又低頭看下自己滿冰的黑咖，又回到廚房拿了一盒牛奶出來。

    改喝冰拿鐵。

    幾步回臥室路上江翰飛解鎖手機，打開微信，看到昨晚自己給唐君君發的消息和今天早上對方給他的回復：“上午十一點，到公司會議室老地方再說。”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把事情想通的緣故，江翰飛今天覺得自己格外有勁兒。

    快速沖澡洗頭卸妝，還不忘走一套護膚流程，這可也是身為愛豆的職業素養。

    一身清爽從浴室出來，又從衣帽間里拎出一套配好的衣服換上。

    等他從臥室再出來時，身上已經沒有了剛剛在客廳看到的滿身疲憊感。

    葛文山已經吃完早餐，坐在餐桌邊上休息，見他出來精神狀態不錯，暗暗點頭。

    江翰飛去廚房端出自己的那份早餐，全麥面包配黑咖啡，加些堅果，這一看就是山哥自己搭配的。

    他又看餐桌上放著的牛奶盒，給山哥豎個大拇指，山哥聽話的不喝冰咖啡，值得表揚。

    葛文山眼皮微抬，總覺得一覺醒來今天早上的江翰飛格外的開朗，多多少少竟然有些禹安的影子。

    難道一間臥室睡久了就同化了？

    雖然禹安也很好，不過話太多，兩個禹安加一個吳星雨大概他會頭疼的。

    還是就這樣的好。

    察覺到山哥的視線，江翰飛沒在意：“山哥，大家都回去了嗎？”

    葛文山回道，“嗯，都早上回的，說是要趕回去一起吃午飯。”

    “叮囑我等你醒了給他們說一聲。”

    SterLa-幾人家都挺近，葛文山甚至就在車程一個小時的附近。

    江翰飛點點頭，打開SterLa-幾人的群，果然里面已經在瘋狂@他。

    “江翰飛你小子人呢？@江翰飛2”

    “怎么一直沒說話，山哥不是說他醒了嗎？”

    “你真能睡啊江翰飛@江翰飛2”

    “也沒你能睡，你小子要不是今天老于去叫你，你還能起得來？”

    “江翰飛，出來說兩句@江翰飛2”

    他嘴里叼著一片全麥吐司，在群里回道，“在的，起床了。”

    他一發言，剩下三人就圍上來。

    “睡好了嗎？”

    “我們幾個先走幾步，過兩天帶好吃的回來投喂你。”

    “有事別忘了跟哥們兒說啊。”

    江翰飛看著群里刷屏的消息，眉眼彎彎地回，“睡到自然醒了。”

    “少吃點，不然回來又要減肥了。”

    “會的，今天上午君君姐叫我去公司開會，結束之后我告訴你們。”

    “應該沒問題，早上我看話題基本都壓下去沒熱度了。”于立果在群里說道，他家在市內，今天早上匆匆趕回去也是為了堵著自家老爸問清楚江翰飛的事，“有事千萬記得給我們發消息。”

    在群里說完，又單獨給江翰飛發信息，“阿飛，有事一定記得給我說。”

    江翰飛吃完最后一角吐司，把桌上的牛奶一飲而盡，回道，“好的。”

    會議室里唐君君和公關部負責人正在討論這事兒。

    “你家江翰飛真的是個犟種。”

    唐君君應道，“這個我不否認。”

    “所以大半夜收到他的消息還讓我挺驚訝。”

    對方瞄一眼唐君君，“少在我面前炫耀，當我看不出來？”

    “也就在你面前炫耀一下了。”說著唐君君嘆口氣。

    春節前SterLa-預售成績剛出時，老板在見SterLa-之前單獨跟她聊了會兒，聽他的意思是想把出道藝人部的劉部長踢掉，由她或者Hitting的經紀人頂上。

    可她帶的SterLa-雖然成績好，但她當經紀人不過兩三年，在人脈上，成績積累上還是比Hitting的經紀人差不少，于情于理她能當部長的可能性并不高；更何況現在讓她去做藝人部的部長，SterLa-的管理權必然會被分出去一部分。

    和SterLa-幾個男生相處這么久，盡管面上對他們還是很嚴厲，但是心里是拿他們當半個弟弟的，現在這些弟弟也還都是嫩苗，離了她能行嗎？

    公關部負責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對唐君君在公司內部面臨的抉擇猜到一二，“不如等今天江翰飛聊完再說。”

    “能下決心給你發信息，我倒覺得你不用再擔心他們的想法了。”

    正說著，江翰飛推門從外面進來。

    唐君君把話收回肚子里，招招手示意江翰飛坐過來，“說吧，什么意思。”

    江翰飛坐下，略略環顧四周。

    他對這間會議室非常熟悉。

    最開始他們成團的時候在這兒互相介紹團隊成員，聽行程安排。成團后他們在這兒開過打歌復盤會，專輯復盤會，反思自己有什么沒做好的地方，怎么在下次打歌中進步，在下一張專輯中改正。再后來他們參與到專輯制作，在這間會議室里和制作人激烈討論過專輯的選曲，歌曲排列，宣發等細節。

    而他自己也因為網絡上的各種言論在這間會議室里進進出出，不過今天不一樣，今天的會議是他主動向君君姐要求的。

    定定神，江翰飛說出自己打好的腹稿，“昨晚姐有說過一種澄清方式，是希望能將上次生日的那件事合并公關。”

    “我拒絕了您的好意。”

    江翰飛說著，看向公關部負責人姐姐的方向，對方放松地倚在座位上，一手支著下巴，沒什么神情。

    “對，你這是最好的方式，也能合理上次的處理透露出去。”她懶懶說道，這事兒她提過不止一次，但是唐君君攔下她兩次，江翰飛自己拒絕兩次，她也懶得再提。

    盡管她覺得在這個沒做好事兒都得營銷自己做了好事兒的年頭，真的‘好人好事’卻悶在壺里不讓說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是我昨晚沒想清楚，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希望您能幫我這么處理。”

    江翰飛認真又堅定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里，讓一旁隨意姿態的兩人不由頓住兩秒，默契地朝江翰飛看去。

    這真的是犟的不行的江翰飛？可別被人掉包了！

    “這么突然改變主意？”負責人做起身來，雙手支在桌面上，饒有興致地問道。

    當時費了她和唐君君幾個小時的口舌，咬定不松口的江翰飛這次怎么突然改變主意？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啊，熟悉的倔強的認真的眼神。

    兩人不僅在心里嘆道。

    生日那晚，被急匆匆找回來的江翰飛也是這么看著她們的。

    那晚唐君君和她提出要求江翰飛同公司一起同時發表免責聲明，把他自己和公司從粉絲的負面新聞里盡快摘出去，劃清界限。

    同時意味著在“違法開盒別人”的事件里，所有的責任需要粉絲自行承擔，包括但不限于賠償。

    當時她怎么說的來著？

    “意思就是我們以公司的名義和你的名義發布聲明，直接態度和立場鮮明地表達對粉絲開盒他們的譴責，不給外界任何一點我們有護短行為和舉動的懷疑傾向。”

    “這件事情不是一般娛樂圈內大家互相扯扯頭花的事兒。”她直視著江翰飛的眼睛，不讓他能閃躲半分，“如果一件事情已經觸碰到了法律底線，那么這件事必須依法處理。我們的聲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只是為了表達我們的立場和態度而已。”

    “難道你要為了兩個不理智的粉絲直接斷送你下半生的職業生涯嗎？”

    她說得很理智，在她看來，這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孰輕孰重，哪里還需要考慮？

    “這是最明智的。”唐君君看著江翰飛似乎還在反應的樣子，垂眸眨眼，又重新看向他。“這已經觸發到法律的底線，不是我們個人的問題。”

    她也輕聲勸道，“而且你得想想如果這件事情你不處理好，不給出鮮明又決絕的態度，以后的粉群可能會出現更多事端。”

    “尤其，現在是你們團隊的上升期。”

    江翰飛聽見她在團隊上加重的咬字，一直垂著的頭不由抬起望過來，直直對上她的眼睛，眼神里的茫然無措和無力掙扎刺痛她的眼睛。

    她想，這么簡單的一件事，對他來說有那么難以抉擇嗎？

    或者這些粉絲對他就這么重要，讓他難以割舍？

    “那你們的意思是，要我用我的賬號，用我的口吻，去譴責我的粉絲嗎？”他輕聲問著，男生總是挺拔的背脊微微彎曲，垂著的雙手握緊又蜷縮。

    “是的。最好今晚就發。速度還要快。”她記得自己的擲地有聲，決絕又不容反駁。

    大概是當時孤零零站在會議室中間的男生顯得太過孤立無援。

    唐君君一時間不忍再逼他做決定，退了一步，“我可以用公司公事公辦的口吻發聲明，但是必須要用你的賬號。”

    “也許你的粉絲能分辨出來，你賬號的那條博文不來自于你，是來自公司。”

    “不來自我？”江翰飛無意識地重復著唐君君的話，望著自己的頭像聽到聲音的木偶，愣愣地轉向唐君君的方向，“但是那就是我的賬號，前面帶的就是江翰飛的名字。”

    “那你認為她們是對的嗎？”她記得自己當時見他這樣，心里突然不耐煩，“這是值得你去倡導的嗎？”

    江翰飛又垂頭，好像不抬頭不對視不說話就可以拒絕掉那份免責聲明。

    “我知道她們的行為不對，這是違法的。”

    “但是，但是”

    男生低落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中清晰可聞。

    “那不然你說個辦法？”

    后來江翰飛說的話讓她一直記到現在，也因為當時他說的話才讓她愿意在公關的時候詢問一二江翰飛的意見。

    他說：“我知道她們做的不對，但她們因為喜歡我，關心我，想要保護我才這么做。”

    “也許最后的結果并不如意，但讓我去譴責為我付出而身陷囹圄的人，我做不到。”

    “如果我愿意為她們賠償要求的150萬，但是要求營銷號不能再起訴她們，她們也必須退網回歸自己的現實生活呢？”

    第96章

    當時的會議室安靜得落針可聞，誰也沒想到一向內斂，脾氣軟和的江翰飛會提出這樣的解決辦法。

    最終是公關部負責人率先打破了屋內的沉默，“你有想過，你賠償了這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以后每次粉絲犯錯你都打算為他們買單嗎？”

    江翰飛嘴唇抿成一條線，又艱難開口，“沒有。”

    “我說不好，也沒考慮過下次。我只是想說，這次能不能先不要發免責聲明，公司的賬號也不要發，對方要求的賠償我可以承擔。”

    他只是性格內向，不是傻子。

    公司和他發免責聲明當然可以把關系都撇干凈。到最后擔責的當然只有那兩個，因為他去做這件事情，又因為公司與他撇清事情關系，最后承擔了所有經濟和言論后果的粉絲。

    何況公司如果發免責聲明當然也不會只發免責聲明。

    私下配合的公關和輿論引導，其他營銷號的下場和水軍的攪渾水，最后所有的矛頭大概都會指向這兩位粉絲。

    也許公司會考慮粉絲會不會做出過激行為短暫地安撫她們，或者為了讓她們配合公司公關幫忙出部分賠償金。

    但營銷號要求的賠償款，如果真的起訴去開庭等產生的費用怎么辦？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懂這是刑事還是民事，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她們留下案底。

    只是網絡上所有聲音的指責大概都會讓人崩潰。遑論真到了需要線下上法庭的階段，她們家人、同學、老師的目光和聲音又讓這兩個還在讀大學的學生怎么面對？

    只是隨便發散一下，他都不能接受公司給的方案。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只是第一次粉絲犯錯，這次承擔了，那以后”說到一半，剩下的話自暴自棄地消失在尾音里，“算了，跟你現在講也講不通。”

    “我只跟你確認一件事，你確定你想用自己的錢貼補這次公關和相關處理的所有費用嗎？”

    江翰飛張張嘴又閉上，似乎是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眼睛抬起，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一共會需要多少錢？”

    他手里結算的錢只有他們一專、巡演和上半年代言的費用分成，二專和下半年的所有商務結算君君姐說得等這個自然年結束之后，大概得元旦后或者春節后再結算。他現在手里的大概剛好一百多萬，沒記錯的話是167萬。

    這還是因為他出道之后粉絲們從頭到腳送了太多東西。而他也一直是普通的生活習慣，實在沒什么花錢的地方，基本上結算都有好好存下來。

    但如果光是賠償就得花150萬，也不知道剩下的錢夠不夠公關費呢？

    見江翰飛一副認真盤算自己財務的樣子，公關部負責人和唐君君對視一眼，這才信了江翰飛是真的想要拿自己的錢來給別人買單。

    “好了。”負責人打斷他內心計算的思緒，見他注意力被牽引過來，接著說道，“賠償費不是一定要150萬，對方雖然說要起訴你的兩個小粉絲，要求賠償賬號損失和精神損失150萬。”

    說著話鋒一轉，右邊的眉毛高高挑起，斜睨著江翰飛，“但我還沒告他們散播謠言，惡意造謠你，抹黑你的名譽呢？”

    她說的也是實話，營銷號幾乎都不會選擇明著跟某家娛樂公司對著干，除非是對家公司養的號。否則這種情況，他們一告一個準。

    而一般情況下，打打擦邊球，蹭點時事熱點和各家偶像的流量，只要不踩到底線公司是不會管也不會起訴的，說不準還會花錢讓他們發營銷內容。

    黑紅黑紅，說到底得有流才能紅。

    且說句不好聽的，粉維本來就需要這樣的負面消息來小虐一下粉絲，讓粉絲們更有挫折感，更有粘性，忠誠度更高。

    俗稱虐粉和提純。

    太一帆風順的粉群是走不長久的。

    這是圈內所有人的共識。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跟藝人講明了。

    “粗粗算下來，頂天也就敢跟我們要個50萬的賠償吧。”負責人靠回座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欣賞著指尖的鉆石美甲。

    從確認江翰飛要自己承擔賠償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放松下來。別的不提，這次公關費用至少不需要找老板審批，又有個絕佳的營銷點等著她們，“重點要考慮的當然是怎么營銷這件事。”

    “營銷？”一旁的唐君君皺眉看過來。

    剛剛還在想拼命撇清關系，撤熱搜，壓熱度。怎么下一刻又要去做營銷擴大知名度？

    “當然了。”對方一笑，“大明星為了粉絲豪擲千金，多好的寵粉素材，怎么不能營銷了？”

    唐君君只當聽不出對方話里的嘲諷意味，追問道，“不是說會影響到后續粉絲有樣學樣？”

    “那當然是兩頭商量了，一方面拿著營銷號惡意造謠，惡意抹黑我們的名譽為條件，要求他們必須撤訴以及不再保留任何追究那兩個粉絲的權利。”

    她燦然一笑，讓整個會議室的氛圍一松，“另一方面嘛，當然得警告那兩個粉絲，讓她們知道這是犯法的，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她們漲漲教訓。”

    說著對唐君君和江翰飛露出個狡黠的笑，“也好滿足一下江翰飛的愿望，開除粉籍，讓她們退網專注自己的生活。”

    江翰飛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沒表達好，我的意思是希望她們能更專注自己的生活，不要把時間精力再花費到我身上了。”

    “我也不覺得有粉籍這種說法，可以的話，我希望她們只是喜歡我，但不要因為喜歡我這件事有任何的負擔。”

    “不管是看到我被營銷號罵，還是新專輯的銷量情況，新專輯的收聽數量都不要因為我的關系過于在意，我希望她們就是喜歡我，喜歡聽我的歌，喜歡我的舞臺，喜歡我的造型，享受我帶給她們的快樂就好。”

    一段話，江翰飛講得很樸實，也很笨拙。

    “噗——”公關部負責人笑出聲來，“你這比要求我讓她們白紙黑字地直接簽協議要求銷號還難。”

    “管天管地，我還能管她們看什么了？”

    “反正到時候會通過營銷，讓全網的人都知道，有江翰飛這么一位好愛豆，給家粉絲賠付了幾百萬的賠償款。”

    “嘶——”在場的其余兩名公關部成員倒吸一口涼氣。

    自家老大下手就是黑啊，幾十萬也能說成幾百萬的賠償，學到了。

    “只要我們不正面回應，不正面承認我們有賠償，幾百萬的違法成本，不會有人想試第二次的。”她吹吹自己指甲上莫須有的灰塵。

    “我不同意。”沒等唐君君和其他人反應，江翰飛冷硬又急切地插了一句話。

    硬邦邦的語氣把剛剛松泛一些的會議室氣氛又拉回緊繃的狀態。

    眾人收起嘴角的笑，又齊齊望向江翰飛。

    公關部部長心頭的火卻冒了出來。

    她干公關干了十來年，見過多少男女明星，比江翰飛大牌的海了去了。

    自己也就看著唐君君的面子和看他人還不錯招人喜歡好聲好色地說，這倒是給他覺得自己能像頂流一樣主宰一切的錯覺了？

    她的眼光瞬間冷淡下來，雙手拍拍自己的工裝裙，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哦？你還有意見？”

    語氣不咸不淡，不冷不熱。但硬是讓在場其他所有在聽的人都能感知到明確的信號，她在生氣。

    江翰飛看看她又冷又銳利的眼神，剛剛還在這雙眼睛里的調笑瞬間消失。

    他呆愣一秒，直直看向她，“如果我們還是讓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兩個女生還是是會遭受很多網絡言論的指責。”

    “雖然網絡是虛擬的，但被千夫所指，壓力真的很大。”

    說完又轉向唐君君，認真又執拗的眼里多了幾分請求。

    帶著這樣的眼神，江翰飛和她們僵持一整晚，不管是她還是唐君君冷臉、發火都不改，堅持不要把這件事讓其他人知道。

    最后江翰飛贏了。

    她和唐君君被江翰飛執著地一遍又一遍說粉絲可能遇見的遭遇，說那兩個粉絲可能會做的舉措，說服了她們。

    最終這件事以江翰飛私下賠償給那兩個營銷號60萬，營銷號刪除起訴視頻以及放棄追訴權利，另外兩個粉絲早已經被嚇得不行，接到公司電話聽說公司出面進行了賠償主動提出注銷賬號，并保證自己以后再也不關注娛樂圈任何事情，回歸自己的三次生活。

    “什么要求？”公關部負責人看著和當晚如初一轍的眼神，略感好奇，“說說看。”

    “我想自己發文，說清楚上次賠償的事情和私生的事情。”江翰飛抿著嘴，是熟悉的倔強的弧度，“我要告訴我的粉絲，我們應該享受的和不應該去觸碰或者越界的事情。”

    “就像您當時問我，如果后續還有粉絲這樣做，我是不是要替她們承擔二次，三次，無窮無盡的過錯。”

    “當時的我不明白，但現在的我很清楚。”

    “我不會。”

    “我現在就要告訴她們，我希望她們能在我這兒好好享受自己的精神世界，但不要做任何違法的事情，不要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那是不對的。”

    “我希望我們能一起成長，一起向前。我不要一個人往前跑，也不想他們一直在我后面，我想和他們并肩。”

    “也許是我一廂情愿，但對我而言，我的隊友除了SterLa-，還有他們，也有各位。”

    第97章

    春節很熱鬧，現實里各處張燈結彩，紅紅火火。

    網絡上也一浪接著一浪地翻滾，除了各路明星、品牌、企業歡慶春節使出十八般武藝，各種奇聞軼事在熱搜上來來回回。

    大浪小浪里，文娛榜單的尾巴又慢慢爬上來一個新詞條，#江翰飛直播女聲。

    “什么情況？又直播了？”

    “這個詞條的熱度走勢好奇怪，忽高忽低的，今天凌晨突然很高，又快速降低，現在又突然爬上來。炒冷飯？”

    “快速降低那必然是有人給它降溫了啊[狗頭]”

    “樂獅人呢？大年初一不干活呢？”

    粉絲超話里早有人看到這個上來的詞條。也搞不明白這個昨晚已經被壓下去的詞條，現在怎么突然又上來？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定是對江翰飛有負面影響的詞條。

    大年初一的晚上，窩在家里上網沖浪的人比昨天多不少。一時間超話里的粉絲們眼睜睜就看著詞條飛速從文娛榜單的尾巴竄上了主榜的尾巴。

    不等江翰飛后援會的官方賬號發言，身經百戰的小蝴蝶們就察覺到不對。

    一條已經被壓下熱度的詞條突然又竄上來，怎么看都會懷疑這是有對家在故意搞事吧？

    于是大家自發的在超話，粉群里相互提醒。

    “越是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時，越要保持沉默和冷靜。姐妹們，保持冷靜！”

    “如果你愿意相信江翰飛，愿意這個時候和他并肩戰斗，那就不要隨意發言，不要去和別人對線，不理智的行為破壞的是江翰飛和整個粉絲群體的形象。”

    “我們遵循先撩著賤原則，不要主動去找事兒，但在這個時候故意犯賤的那些人，也不用容忍，直接一個平A上去我們一起開大就行。”

    別的不說，小蝴蝶們經歷風風雨雨，被幾家圍攻黑廣場也是有的，洗自家廣場早就洗出經驗。久病成良醫，自然對怎么黑別家廣場也經驗十足。

    不過一兩個小時，寒冷的冬夜沒能阻止網友們吃瓜的心。重新炒起來的詞條熱度瞬間暴漲，在各大社交平臺傳得沸沸揚揚，有直接做視頻分析的，做視頻音頻分離的，有根據SterLa-最近行程或者公開活動猜測他們的理想型或者是交友情況的。

    連昨天的各種視頻也一并被挖出來，在各平臺炸開花。

    直播時間里出現女聲叫喊江翰飛后，SterLa-火速下播，樂獅又連夜出手壓熱度。怎么看都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勁爆視頻分析，新一線男團SterLa-跨年直播竟然暴露女朋友？點擊鏈接直接跳轉。”

    “服了，還沒有定論的事情就別亂傳了吧？真不怕樂獅直接一張起訴書給你送走？”

    “粉絲還在犟什么啊？是別人音頻里聲音放大的不夠嗎？明顯就是個女聲啊？跨年當晚，還在直播就敢一邊跟女朋友通話一邊跟粉絲聊天，面上還一副羞澀內斂的樣子，要不要臉啊？”

    “等一個實錘，光是一個聲音，誰能分得清楚是私生還是他談戀愛的女朋友？”

    “明顯就是私生啊，誰女朋友接通電話就哇哇叫，尖叫著說我愛你的，當演電視劇呢？”

    “我本來也以為是私生，但是看禹安下播的速度和后面樂獅壓熱度的動作，反而讓我覺得不是私生。這不就是男朋友或者老公出軌之后幫忙打掩護的那幫狐朋狗友的做派嗎？”

    “都快一天了，真沒動靜嗎？沉默按默認處理了啊。”

    一片沸沸揚揚中，被樂獅教訓過幾次，和樂獅對立或者關系不好的營銷號反而在說這件事時竟意外的嘴下留情，對熱點表露出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被不少網友嘲笑他們這是被樂獅給干怕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少自媒體營銷號見詞條熱度這么高，還在不斷上攀。流量這么大的當下自然也有人為了流量和錢冒著被起訴的風險胡編亂造，有好事兒的網友特地制作了一個名單，說要等江翰飛這事兒結束后看看樂獅法務部的實力。

    當然了，也少不了對家和黑子裝聾裝瞎，在亂七八糟的脫□□ot中表演自己對江翰飛失望至極的脫粉回踩，在被發現脫粉截圖是盜圖后又喜獲一波群嘲。

    網上的煙花炸得比窗外的煙花還要五花八門，爭奇斗艷。

    隨著事件熱度不斷攀升，一個小時內眼見就要跑進前十，吃瓜網友們也開始認真拉時間線，拉視頻分析復盤事件情時。

    即擔心又焦慮大年初一會不會又像以往那樣有黑子買流上熱搜，在今天讓自家愛豆堵心的小蝴蝶們隨手一刷，突然刷到了自家愛豆剛剛發了最新的博文的提示。？

    江翰飛！你這個時候來湊什么熱鬧？！

    她們即憂又愁，眼下網友情緒正盛，這個時候當事人跑出來發博文能有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抱著絕對不和待會兒看到的智障發言一決高下的決心，她們匆匆點進去一看，發現居然是難得一見的長博文。？

    小蝴蝶們看看江翰飛的名字，點進主頁反復確認，還真是他們那個內斂的阿飛寫的長博文？

    怕是之前發的博文加起來的字都沒這么多。

    不對！

    難道樂獅把阿飛一個人推出來擋刀了？！

    我殺你樂獅！

    又匆忙點回主頁開始細看的小蝴蝶們心中的憤怒慢慢消失，轉而化為一陣心碎。

    @SterLa-江翰飛：【大家好，我是江翰飛。

    除了登臺與大家見面，我似乎很少這么正式地與大家打招呼。

    但這次我想非常正式地與大家打招呼，然后也正式以及鄭重地說明一下近期網絡上出現的有關于我的言論。

    希望大家能耐心看完。

    首先，關于昨天跨年直播中，網絡上都在傳最后部分有聽到女生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在此說明，的確是有一位女生的聲音。

    她曾經是我的粉絲。

    現在是私生。

    大家昨天晚上聽到的女聲是她有意在直播期間撥打我的電話，被我誤觸通話導致。在接通電話之前，那場直播中還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因為這件事情我沒有及時站出來向大家說明，讓大家傷心或者擔心，我很抱歉。

    在此我也鄭重地表達一下我對她以及對所有私生的態度：請不要成為私生，請不要做越界的事情，請不要打擾我的私人生活。

    我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其次，在先前我生日期間，有關于我的粉絲違規透露他人信息的事件。大概還有許多人在等著它的后續。

    目前這件事情由公司出面溝通，最終雙方已經達成和解。

    借著這次機會，我也想鄭重地向大家表明我的態度和原則：請遵守法律法規，不要做任何違法違規的事情，即使是為了我。

    不希望這些事情出現下一次、下下次。請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和情緒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作為一名職業偶像，我希望帶給大家的是快樂，是共鳴，是夢想。也許是你在忙碌疲憊的日常生活里，能夠短暫躲起來恢復自己的小空間；或許是你因為各種原因受箍于現實生活，將一些情感寄托的地方；或者只是當成一種愛好和樂趣。

    我希望你看到我時，第一反應是開心，而不是憂愁。如果我的存在給你增添了任何負擔，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們因為你們存在，愛你們自己就是愛我們。所以多多關心自己，關注自己，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不要為了我們或者為了任何人去做違背道德底線和法律界限的事情。

    希望未來我們能一起向前，感謝還愿意相信我和我并肩前行的所有人。

    大家新春快樂，一定開開心心地過年。

    PS：還請大家不要再去深挖這些事件中出現的所有人，必要時我也會用法律武器保護我自己的。不用擔心我。】

    “原來真的是私生啊還是一位曾經是粉絲的私生”

    “SS滾啊！不要去傷害他！！！你們害他害得還不夠嗎？”

    “我看到一半就哭了，原來真的是私生不是被那么多人猜測的圈外女友。既然是私生，那么那些言之鑿鑿，造謠一定是他女朋友，說他塌房的那些人呢？”

    “這是公司寫的稿子嗎？這么公式化。”

    “我有我自己的權利和自由，我想怎么追星就怎么追星，你憑什么管我？年紀不大少到處給人當爹。”

    “寶寶我的寶寶，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我們可以永遠相信江翰飛！”

    “bdjw，這是在訓粉嗎？說得還冠冕堂皇的。”

    “你說人家是私生就是私生，拿出證據來！”

    “看到前面還好，原本就知道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戀愛，但后面解釋生日那件事真的虐到我了，誰還記得他生日當天有多少生咖，多少祝福？大家只記得在生日那天他上了三個黑熱搜，其中一個甚至就在他的生日祝福詞條上面。”

    “說的比唱的好聽，不想給粉絲增加負擔你發什么專輯，賣什么周邊？當了X子立牌坊。”

    “不行了，一邊被人在網上罵，一邊私底下一直忍受著私生的傷害，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負他？”

    “百萬銷量的人說自己不想給粉絲增加負擔，我笑了。”

    “馬后炮，事情結束了假惺惺地說幾句誰不會，當時你干嘛去了？”

    “會的，我們會開心過年，過好自己的生活，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

    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的博文不需要多久就能看完通篇。

    只是看完之后大家也都不愿意就這么放過撞到槍口上的事件主角，一邊在下面翻看著各種評論，一邊將微博分享給自己的吃瓜好友。

    卡在門檻的詞條被江翰飛這一貼博文直接推進主榜熱搜前十。

    “怎么樣？他們下場了吧？”公關部負責人問著電話那一頭的下屬，雖然是問句，一字一句間透露出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有了有了，K家、安陽、非盛都下場了。”下屬在另一邊聲音興奮，大年初一加班，但是獎金超豐厚的，“現在熱度已經到前榜四了。”

    “很好，繼續追蹤，別讓熱度掉下來。各個小組的號可以開始造勢了。”她拿筆敲打著眼前的桌面，“什么時候他們幫我們登頂了，公告就什么時候發。”

    第98章

    江翰飛和SterLa-在去年的勢頭實在太猛，一旦有任何機會能把他們踩下來，其他公司都不會放過。

    當江翰飛的詞條熱度一開始攀升，其他幾家的公關部都注意到了。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溝通，竟也默契地輪番往里砸錢加熱。

    “這么多家一起給你砸錢加熱，我看你還怎么壓熱度。”安陽娛樂公司新上任的公關部負責人深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他上一任就栽倒在樂獅的公關部下，被別人當猴耍。

    他一入職老板就告誡他，任何與樂獅相關的公關操作一定要慎重。

    然而現在老板電話打不通，時機稍縱即逝，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先斬后奏直接砸了50萬幫對方加熱，和其他幾家心照不宣地幫樂獅‘維護’詞條熱度。

    “哼。”他得意的吐出一口煙圈消散在眼前，似乎是入職以來面臨的強壓也隨著煙圈消散在空氣里。

    在鈔能力的攻勢下，他們看著詞條熱度上升趨勢，仿佛看見了股市上升趨勢，笑得見牙不見眼，只等著到最高點拋售變現。

    可惜有些人總是吃一塹長不了一智。

    “嗡嗡——”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他懶得起身，靠在沙發躺椅里，伸手夠住手機，也沒看是誰的電話，就懶洋洋的問道，“哪位？”

    “哪位？”渾厚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他叼著的煙一下子落到褲子上，灼出幾點黑色。

    來不及心疼自己新買的得小兩萬的褲子，連忙道歉，“駱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剛剛接電話接得急沒來得及看清楚人。”

    “我看你也是該好好看清楚自己了。”對面的聲音用力一震，似乎是有些生氣。他腦子一轉，想到老板的心腹大患和他剛剛給這個心腹大患挖的坑，當即說道，“老板別生氣，我剛剛是正在看樂獅娛樂下SterLa-最新的負面詞條。”

    “嗯？你沒投錢吧？”對面的聲音一個卡頓，說出沒什么情緒的話。

    他的心頭一跳，做公關這行的都是夠敏感的人，老板的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有似乎有點不對。但現在錢已經投了進去，而且詞條的效果也真的很不錯，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我看他們的詞條熱度有點往下走了。”

    雖然實際情況是熱度并沒有往下，是他想讓它走得更上面。

    “我就砸了五十萬買流量。”說著，聽對面沒什么聲音，又接著補了一句，“現在效果不錯。”

    “呵呵。”老板的冷笑從電話那端傳來，“效果不錯？是真不錯啊！！”

    “你自己好好看看去吧！”

    說完老板啪嗒一聲掛斷電話。他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手機已經自動跳轉回熱搜榜單界面。懷著一種不好的預感輕點刷新，砸錢的詞條還在最頂上。

    他緩緩舒氣。

    只要詞條還在第一就說明他剛剛的錢砸得對。老板的電話可能是想抱怨一下花錢太多？

    真是鐵公雞老板，這年頭不花錢營銷誰白給你流量啊？

    稍稍放松心情，手指也跟著點進詞條，卻發現詞條頂部的熱門已經更新了——5分鐘前樂獅娛樂官方賬號發布關于江翰飛事件的澄清說明。

    他背脊一涼，去翻看剛剛老板給他打電話的時間，3分鐘前。

    兩眼一黑，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盤旋。

    不會這么巧吧？

    如果說江翰飛的發文只是給熱度加了點炭，其他娛樂公司的下場就是給已經燒紅的炭火扇風了。

    江翰飛發帖后不到一個小時，相關六個詞條漲幅驚人。其中最早的負面詞條已然登頂。

    這個時期的登頂絕不跟平常一樣，頂頭的都是國泰民安的新聞，按理來說一個明星帶著負面詞條登頂絕非好事，也是沖著這一點，暗中下手的那些娛樂公司才會這么狠。

    你不是多次翻轉嗎？你不是走勢驚人嗎？那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過猶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春節期間的晚上，大家閑嗑瓜子時間多。詞條沖上第一后果然熱度和參與人數一下子暴增。

    “大年初一別來找晦氣吧？這種人來湊什么熱鬧啊？”

    “江翰飛和樂獅是飄了嗎？敢在大年初一搶流量。”

    “百萬銷量說心疼粉絲有負擔哈哈哈，大年初一詞條登頂粉絲還營銷說她家哥哥不爭不搶。年度最佳笑料。”

    “沒看懂，這個明星發帖什么意思？私生是什么？有沒有人科普一下。”

    “吃不動跨界瓜真著急。”

    “真搞笑，這個平臺還想干嗎？讓一個明星的負面新聞把新春佳節的詞條都沖下去了。沒事兒吧？”

    “我吃懂了。給大家理理時間線，這人直播的時候出現女孩子的聲音——瓜友們懷疑是他女朋友，粉絲堅持是私生飯討論上熱搜——詞條熱度被公司壓下——風平浪靜一個白天——晚上詞條被瓜友們翻出來投流再上熱搜——當事人壓不住了出來發文澄清，聲稱是私生飯，還假模假樣扯上他自己上次的熱搜訓粉。Over。”

    “你的總結讓你的皮都藏不住了。”

    大家正看熱鬧，對家正看好戲，樂獅官方賬號公告從天而降。

    公告內容只有三個要點，1）澄清江翰飛直播時確為私生騷擾，并附上馬賽克版通話記錄以及對方發來的瘋狂短信。2）表明上次江翰飛生日時進行的調解以及強調最后由“某人”承擔了所有損失和賠償費用。3）對此次熱點事件中構成造謠，誹謗他人，侵犯公民隱私的部分賬號進行起訴。

    公告一出，大眾吸引力立即被暴露出來的信息吸引走。

    “臥槽，私生這么恐怖的嗎，第一次知道這種生物，這短信記錄看得讓人有點背后發涼。”

    “某人是誰啊？為什么要特地強調這個？是犯事的粉絲不是兩個人嗎？其中一個承擔了所有賠償？”

    “誰那么大氣，不是要求150萬的賠償嗎？我不要求多了，土豪能不能也幫我還一下幾千塊錢的花唄欠款？”

    “哈哈哈哈果然樂獅法務部又出手了，笑死，之前那些人還信誓旦旦，說現在這些營銷號敢發就說明是真的，拿營銷號的話當證據真的好搞笑。”

    “好奇樂獅法務部這么剛的嗎？”

    “雖然但是，春節期間真的不想看你們這些娛樂圈的人吵架，沒事兒多交點稅吧。”

    “這樂獅官號發的有點意思啊，賠償人說的躲躲藏藏的。這是在某組一個真瓜王剛剛發的瓜。[截圖.jpg]”

    超話里的粉絲們比他們更早看到這張圖，里面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

    【幫忙賠償平事兒的人誰啊？有知道內情的嗎？】

    【我也是，好奇死了，誰讓他說的那么含糊其辭又欲拒還迎的】

    【我組人脈呢！！能不能有人脈出來救救孩子！】

    【你們不都猜到了？為什么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樓上NB，所以樓上知道內情？】

    【臥槽，樓上不就是我組人脈姐嗎？姐，求解碼。】

    【姐你這么說我就真這么猜了啊】

    【srds，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人能做到這份兒上？】

    【我說的夠明顯了，就是他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臥槽我要黑轉粉了！】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在事件當時也有人往這個方向猜過，只是誰都不敢拿在明面上說，尤其粉絲。萬一不是，那對阿飛的傷害不是更大嗎？

    而現在，雖然樂獅也沒明說，但是這個時間點發這樣的公告，讓她們不由自主地往某個方向去猜。

    “感謝‘某人’，感謝你的出現。”

    “突然想起我以前和男友開玩笑時也老喜歡說某人，現在也能稱我的電子男友為某人了，我真幸福。”

    “我猜某人就是那種不善言辭，學不來漂亮話，平時看起來內向又靦腆需要人去保護，但一遇到危險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擋在你面前的人。眼睛裊裊了。”

    “小狗，是我的小狗。”

    “我想這輩子是真的沒辦法再粉上別人了。你的愛太美好了。”

    “可能大家很感動，但是我覺得挺寒心的。不是他不好，是他太好。能不能以后不要讓他再面臨這樣的事？在生日當天被人黑上熱搜，還得賠錢。娛樂圈的結算制度大家都清楚，他們雖然也算有百萬銷量的熱門男團了。但別忘了，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們的三專還沒發，那個時候他出道也才剛一年，手里能有多少錢？真的非得讓他整個人都填進去了，這些打著愛他的名義卻做著傷害他事情的人才甘心嗎？”

    “T T說不出話。”

    朱朱看著超話里淚灑一片，大家心照不宣地不點明名字，只當某人。

    她想起那天那個晚上，她和柯苗打電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后來被炒豆群里的其他人知道還隱晦的問過她，值得嗎？

    以前的她從不會為一個人停留一年以上，更不可能為一個人哭得那么傷心。朋友們都覺得她以前才是最好的追星方式，從不過多投入，一旦感到厭倦了，不開心了就會馬上抽身。

    她的追星之旅一直是快樂的。

    除了在江翰飛這兒。

    但看著超話的帖子，粉群里的聊天，朋友發來的私聊，還有江翰飛發的博文，她覺得，值得。

    她選擇陪伴的花真美。

    沒等粉絲們緩過勁兒，熱搜還在頭頂掛著，一刷新又刷出來SterLa-官方賬號的新博文。

    “臥槽，等等，這是我今天說的第幾個臥槽了？”

    “粉！絲！單！曲！！”

    “啊啊啊我們也要有我們的單曲啦！！！！”

    “巡演巡演巡演！！新一年的巡演我一定要搶到票！！！”

    “今年上半年想想就好爽，4月開始巡演+巡演首場發布粉絲單曲。去年巡演一共八場，今年直接翻倍，還有國外的場次，我們SterLa-也是國際明星了嗚嗚嗚嗚”

    “我宣布，今天我會給所有人好臉色哈哈哈！”

    “純路人，看到現在，只能感慨一聲樂獅營銷是真6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