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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第 291 章

    傅君豪第一次見?, 白子慕就曉得?這是個(gè)什么人了,正統(tǒng)書呆子一個(gè),還比較靦腆, 也很勤快,半點(diǎn)架子都沒有。

    第一天在舍房見?面,傅君豪羞答答的?同他?們搭訕, 還問以后能不能一起去上課?

    混過學(xué)校的?都懂, 學(xué)生之間也愛搞小?團(tuán)體,平常都是一個(gè)宿舍混一起——一起去吃飯, 一起去上課,一起蹲茅坑, 似乎干啥不一起了就不香了一樣,反正到哪都一起, 男男女女皆是如此, 獨(dú)行俠很少見?。

    傅君豪成績不好, 大家曉得?他?是走?后門進(jìn)來?的?,家里就做的?小?本生意, 加上不在同一個(gè)宿舍, 他?上了幾天學(xué),隱隱的?有些被排擠,他?知道書院今年只?招十人,他?多了,前面十個(gè),都被學(xué)院安排好了, 四人一間舍房, 多出?來?那兩?個(gè),跟著?老生住一起。

    傅君豪原本以為自個(gè)要獨(dú)住了, 沒成想梁夫子說學(xué)院又多招了三,以后跟他?住。

    這多招的?,其實(shí)不用?多想,大家都知道是后門進(jìn)來?的?。

    只?要有鈔能力,這后門想走?也容易。

    王儼然第二名,鐵定不是走?后門。

    可白子慕和樓宇杰倒數(shù),后門肯定走?了,不走?后面,這兩?倒數(shù)的?想進(jìn)清文?書院刷茅房都沒那個(gè)資格。

    不過,家里人沒傳消息,那么這兩?人估摸著?是塞錢,要是認(rèn)得?什么大人物,家里人早給他?們來?話了。

    因此早上上了幾節(jié)課,全班二十來?人,大多都圍到了王儼然跟前去套近乎,白子慕和樓宇杰大家是連一聲招呼都沒有。

    不過白子慕和樓宇杰也沒覺得?有啥,傅君豪就坐白子慕旁邊,白子慕看著?有點(diǎn)混,氣場又強(qiáng),他?時(shí)不時(shí)偷瞄一下,卻?是咋都不敢開口打招呼,白子慕目光淡淡的?看過去,他?就立馬的?低下頭,眼里又慌又怕。

    直到回了舍房,看見?白子慕和樓宇杰在吹大炮,笑呵呵的?,不像在課室時(shí)那么有距離感,這才鼓起勇氣開了口。

    “白兄,樓兄,我……我以后能跟你們一起去上課嗎?”

    他?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一看就是心思單純的?,白子慕最不愛做一棍子打死一幫人的?事,傅君然壞那是傅君然的?事,不至于說傅君豪是人表弟,他?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沖這一點(diǎn)也孤立人。

    傅君豪不壞,白子慕對?他?便沒了敵意:“行啊,有什么不行。”他?們?nèi)@次府試都是倒數(shù)的?,還住在一屋檐下,這他?娘的?就是緣分。

    樓宇杰見?他?開口,也立馬點(diǎn)頭,他?也看得?出?來?,傅君豪那小?心翼翼的?,卻?又想表露善意的?樣,這人看著?不壞,那就一起混。

    傅君豪立馬笑起來?。

    后頭王儼然回來?了,罵了白子慕和樓宇杰一頓,說他?們兩?不夠義氣,見?他?被人堵了,也不曉得?幫個(gè)忙。

    傅君豪就這么跟著?白子慕他?們混了,這人除了呆了點(diǎn),真真是沒啥不好。

    賈夫子看見?這四人湊一起,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晌午是一下課,他?人剛從臺上下來?,門都還沒出?,白子慕和樓宇杰已?經(jīng)躥得?老遠(yuǎn)了。

    傅君豪和王儼然不懂,還來?一句:“白兄?樓兄?”

    “白什么兄,趕緊的?,慢了食堂人可就滿了。”白子慕說。

    傅君豪和王儼然一聽,撒丫子就跟著?跑。

    賈夫子是目瞪口呆。

    后面幾天,這幾人是一放學(xué)就跑得?比狗快,白子慕上課是昏昏欲睡,可下課則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傅君豪跑得?慢,白子慕還拉著?他?,一看就是個(gè)懂得?友愛同窗的?。

    但賈夫子高?興不起來?。

    說真的?,他?教學(xué)四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書生。

    要是只?傅君豪,那沒什么,畢竟三個(gè)都是倒數(shù)的?,心思不在學(xué)堂上,可以理解,可王儼然也跟著?,他?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賈夫子就怕王儼然學(xué)壞了,思前想后,還同黎院長說了一聲。

    黎院長說隨他?去吧!

    賈夫子:“這……”

    “你可知去年縣試,白子慕和樓宇杰是何等名次?”黎院長突然問。

    賈夫子不關(guān)心這個(gè),他?這個(gè)位置,關(guān)心的?,大多是府試、鄉(xiāng)試,區(qū)區(qū)縣試,他?關(guān)心干啥?更何況還是其他?鎮(zhèn)的?。

    但,這兩?人是去年才考上的?童生?意思是去年考上,來?年就來?參加俯試了?

    然后……他?娘的?還考上了?

    見?著?他?眉頭緊蹙,黎院長道:“去年縣試,這兩?人正巧的?也是吊車尾。”

    “什么???”

    “這兩?人,到底是有點(diǎn)潛力的。”黎院長說得慎重。

    尋常縣試、府試、鄉(xiāng)試排最末的?書生,是最沒希望能考上的?。

    賈夫子怔忡得說不出話。

    去年縣試,兩?人才參考,今年便馬不停蹄來府試。

    那便意味著?,他?們只?用?了大半年就把府試的內(nèi)容學(xué)了個(gè)透。

    而?且,尋常而?言,縣試前三,一般最是有望榜上有名,至于后頭的?,說實(shí)話,就是單純的?陪跑。

    不怪賈夫子驚訝。

    小?考考了個(gè)倒數(shù),人三年才中考,白子慕和樓宇杰則是次年就參加中考了,而?且在幾百人的?戰(zhàn)爭中,這兩?人還活了下來?,把其他?幾百人踩在了腳下,爬到了高?中的?大門。

    這是什么運(yùn)氣和實(shí)力?

    賈夫子活了這么些年,人是通透的?。

    這年頭不是說有實(shí)力了就行,像著?他森*晚*整*理?們院長,學(xué)識是一等一,可時(shí)運(yùn)不濟(jì),這輩子卻?只?能當(dāng)個(gè)院長,當(dāng)年殿試排院長后頭的?,現(xiàn)在呢?人二品的?大官,他?們院長見?了人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禮喊聲大人。

    白子慕和樓宇杰,也許是運(yùn)氣足夠好,也許是潛力無限。

    王儼然這些日子,課業(yè)確實(shí)是沒落下,白子慕幾人那課業(yè),雖一次都沒能按時(shí)完成,拖拖拉拉的?,可后頭也是交上來?了。

    這般想,賈夫子不再說什么了,還暗暗想著?,以后多照顧照顧這幾人。

    既然是潛力股,那自是要好好培養(yǎng)。

    另一點(diǎn)黎院長沒明說,王儼然學(xué)識再好又怎樣?再好他?出?身也擺在那——商人子弟。

    樓宇杰和白子慕不一樣。

    一個(gè)是樓倡廉的?兒子,一個(gè)是他?學(xué)生,樓倡廉又是誰?太傅之徒,知府之弟,要是以后王儼然有個(gè)啥事,這兩?人也能幫襯一二。

    可白子慕在書院里混了不過一個(gè)月,賈夫子和院長就驚了。

    這人,真真是琴棋書畫無一不會。

    就是騎射,他?都能整得?跟玩兒一樣,在馬上拉弓射箭時(shí),還不忘耍帥,一下趴著?射,一下跳起來?射,一下把頭埋在褲/襠里頭射,就這,還百發(fā)百中,真真像是玩兒一樣。

    不止樓宇杰幾人,就是教騎射課的?夫子都看呆了,我滴個(gè)乖乖。

    這人還好不是來?搶他?飯碗的?。

    白子慕這人教騎射的?夫子是曉得?的?——書院里的?干飯達(dá)人,早上一頓六碗飯,三葷兩?素渣不剩,晚上更是不得?了,打飯拿的?盆,聽說上課時(shí)還經(jīng)常在課上偷偷睡,有時(shí)犯困,樓宇杰幾人叫都叫不起他?,到了課堂賈夫子沒見?著?白子慕,問人呢?

    說睡懶覺多少是不好聽。

    樓宇杰幾人講義氣,知道維護(hù)兄弟面子,便說他?肚子疼,起不來?了。

    結(jié)果賈夫子摸到舍房一看,人躺床上睡得?香噴噴,賈夫子當(dāng)場就被氣暈了。

    書院的?人都說白子慕吃的?多,但白子慕真沒吃多少。

    而?是書院里的?碗都小?,清文?書院的?食堂就更不用?說了,菜是老貴,一個(gè)葷菜快百文?,但米飯,說真的?,三碗才去兩?文?錢,便宜得?很,好像這里的?大米不要銀子似的?,天天的?剩,天天的?倒潲桶里。

    白子慕在村里住了幾年,村里人吃的?啥啊?玉米疙瘩野菜湯,要不就是糙米粗糧,可就這,還不能敞開肚子吃,有些人都還得?餓著?肚子。

    米飯,是過年才能吃得?上的?精貴玩意兒。

    可在這兒……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見?著?白花花的?大米飯倒潲桶里,白子慕問了食堂里頭的?廚娘,哦,原來?是天天都要煮這么多斤……

    那天天都剩,咋不能煮少一點(diǎn)。

    少了要是哪天哪個(gè)書生突然吃多了,不夠吃了咋整?

    有些夫子偶爾興趣來?了也會在書院里頭吃,書院里的?書生大多富貴子弟,個(gè)頂個(gè)的?精貴,餓一頓怕是都要鬧,因此是寧可多了也不能少了。反正人束脩一年快百兩?,書院賺的?多,這點(diǎn)飯倒了也就倒了,也不值多少銀子。

    白子慕心疼糧食,回家拿了個(gè)大盆,和廚娘說了,剩的?就給他?打盆里,他?拿回家吃,至于那些菜……白子慕當(dāng)初在福來?客棧當(dāng)掌柜,客棧里的?剩菜剩飯,他?是擱巷子里,讓鎮(zhèn)上的?乞兒吃,書院里的?,卻?是直接倒了。

    那些菜雖說是大鍋炒的?,味道比外頭客棧差一些,但是油汪汪,倒了不知道別人心不心疼,反正白子慕是挺心疼的?。

    勤儉節(jié)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

    他?那十年不是白混的?。

    但家里人少,吃又吃不了那么多。

    隔天白子慕下學(xué),直接去了廣平街,那邊有個(gè)破廟,尋常城里的?乞丐,大多聚在這種地方。

    之前蔣小?一擺攤,那些泡爪客人買了,饞得?厲害,直接當(dāng)場吃起來?,泡爪又酸又辣,配著?涼嗖嗖的?涼粉吃,大熱天的?,簡直爽快得?要命,涼粉擱久了不得?行,大多人在攤子旁吃完了才走?。

    那次一客人不小?心,那泡爪大概是不好啃,一個(gè)沒注意,挨掉地上了,那客人沒撿,后頭吃完了就走?。

    蔣小?一卻?是見?一穿著?破破爛爛的?老漢撿了起來?,然后像捧著?寶一樣,遞給旁邊攙扶著?自己的?小?娃兒。

    就一雞爪,還被啃了大半,可兩?人卻?推來?推去,孩子說是葷腥,爺爺吃。

    爺爺老了,用?不著?吃這么好,你吃,乖,聽話。

    客人看見?蔣小?一一直看,便多嘴說了一句。

    這討飯的?,啥子人都有,有那上了年紀(jì)的?,也有那才幾歲大的?。

    那些小?的?,多是遭爹娘遺棄,或是外頭村里的?,家里遇了難,爹娘不在了,沒人了,過不下去,跑城里來?討口吃的?。

    這些老乞丐,有些明明自個(gè)過的?不好,卻?又看不得?人間疾苦,還把孩子撿回去,廣平街這邊,老少乞丐最是多。

    蔣小?一奇怪,當(dāng)初趙鳥鳥擱鎮(zhèn)上討飯,還被同行以占地盤為由踹了兩?腳,曉得?后可把蔣小?一心疼壞了。

    白子慕之前和福來?客棧后巷拿吃食的?乞丐聊過,知道他?們這些討吃食的?也是分地盤的?,后頭寬慰蔣小?一時(shí)便說了,趙鳥鳥挨那兩?腳,冤是冤了點(diǎn),可他?初來?乍到?jīng)]地盤,被欺負(fù)是正常的?。

    蔣小?一問這幫老的?老小?的?小?,沒遭人欺負(fù)嗎?

    咋的?可能沒有。

    食客說以前這幫人,出?來?討飯都要被年輕乞丐打,后頭是管理碼頭的?候家看不過去,心善,派人來?震懾了一番,把廣平街這地兒劃給這幫老的?,不許年輕乞丐進(jìn)來?,不然這幫人哪里還活得?到今日,怕是早被打死了。

    泡雞爪那骨頭嚼碎了也是能吃的?。這邊大概是要飯不容易,蔣小?一時(shí)常的?看見?好些小?乞兒來?撿地上的?雞骨頭吃。

    每每見?了他?心里都難受,感覺堵得?慌,總能在他?們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蔣小?一晚上睡覺,同白子慕嘮家常時(shí),便提了一嘴。

    他?是可憐人的?,但沒得?法子,平日除了給幾個(gè)饅頭,再多的?也幫不了了。

    自己過得?也是緊巴巴,褲兜比得?臉蛋還干凈,可憐也是可憐不過來?,他?自個(gè)混口飯都夠嗆。

    白子慕去的?時(shí)候,里頭不出?所料,坐著?二十來?個(gè)人,有老有少,個(gè)個(gè)蓬頭垢面,活像貞子剛從井里爬出?來?似的?,個(gè)個(gè)都像瘦猴子,廣平街這邊這窩乞丐,大多是老弱病殘,有六十來?的?,也有才五六歲的?,見?著?他?來?,小?娃兒還躲到一旁,只?露著?個(gè)腦袋怯怯的?看他?。

    白子慕同人說了,以后下午酉時(shí)正點(diǎn),去廣揚(yáng)街街頭榕樹那兒拿吃的?,那些剩菜剩飯,給人吃不比倒外頭好?

    清河書院在算是在城郊,離廣平街遠(yuǎn),他?回來?坐馬車要經(jīng)過廣揚(yáng)街,順手的?事情?,沒啥麻煩的?。

    白子慕拿了兩?個(gè)大水桶給廚娘,說以后剩菜剩飯,就讓她倒里頭,他?拿回家。

    他?模樣好,天天準(zhǔn)時(shí)準(zhǔn)點(diǎn)的?來?打飯,也不像旁的?書生挑挑揀揀,他?是吃啥啥不剩,這是對?她們手藝的?肯定,廚娘高?興啊!加上白子慕每次打飯,嘴還甜得?要命,笑呵呵的?叫大姐別手抖啊!

    哪里是大姐,都一把年紀(jì)了,應(yīng)該叫阿姨。

    可小?伙子嘴甜啊!

    阿姨,不可能啊,大姐,你一看就像才二十出?頭,別見?我長得?帥,就想驢我啊!

    每次打飯,食堂里的?廚娘都是笑呵呵。

    這點(diǎn)小?事兒,就是順手,沒啥。

    那水桶是蔣小?一曉得?這事兒后特?意去買的?,又深又大。

    每次下學(xué),白子慕一手拿著?盆,肩上挑著?擔(dān)。

    不曉得?哪個(gè)王八犢子看見?了亂傳,說他?晚飯吃一盆,豬都沒他?吃得?多,還把學(xué)院的?剩飯剩菜全挑走?了,好像個(gè)要飯的?。

    白子慕模樣好,每次下課書生們剛到食堂外頭,白子慕四人已?經(jīng)坐里頭吃上了,大家想不認(rèn)識他?都難。

    他?在書院里頭出?了名。

    可就這么個(gè)人,兩?次課堂考,竟都穩(wěn)穩(wěn)的?,沒被甲子班刷下去。

    這清文?書院班級是‘流動’制的?。

    不是說一進(jìn)甲子班就能高?枕無憂了,課堂考、月考,半年考要是考得?不好,被其他?班的?學(xué)子排到前頭,那就不能繼續(xù)在甲子班混了。

    甲子班,只?錄取前二十。

    要是掉出?二十,那只?能去旁的?班。

    但白子慕幾個(gè)厲害啊,次次都在十八十九二十徘徊,雷打不動,屁股在這幾個(gè)名次上扎了根一樣。

    現(xiàn)代高?中,一個(gè)班授課的?老師就有七/八人,清文?書院這兒同樣如此。

    畢竟夫子也不是全能的?。

    賈夫子教策論,說實(shí)話,他?覺白子慕的?策論學(xué)的?真真是不錯(cuò),教算術(shù)的?孔夫子也是對?著?白子慕夸贊連連,其他?幾個(gè)夫子卻?是沒覺白子慕哪里好。

    這人不得?行,學(xué)習(xí)態(tài)度不端正,又懶覺又多,稍不留神他?就能趴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打了他?還會跑,追都追不上,其他?書生哪個(gè)敢這樣?他?們要訓(xùn),那些個(gè)書生誰不是乖乖的?低頭給他?們訓(xùn)?

    可這人竟還有臉跑。

    這些夫子總覺得?讀書一道,應(yīng)當(dāng)嚴(yán)謹(jǐn)刻苦,白子慕這吊兒郎當(dāng)?shù)?樣,哪里像個(gè)讀書人?至今沒被刷下去,大家都覺得?他?是運(yùn)氣好。

    可科考,單靠運(yùn)氣就能成的?嗎?

    幾人委實(shí)是看不過眼,特?別是馮夫子,他?對?白子慕的?意見?是相當(dāng)大,因?yàn)檫@人咋教都不會,那詩他?都苦口婆心教了一個(gè)多月了,可白子慕寫的?,真真是像屎一樣,一點(diǎn)進(jìn)步都沒有。

    能被各大夫子這么記恨的?,白子慕是第一人。

    這么個(gè)人,騎射課的?夫子想不認(rèn)識都不行。

    今兒又是騎射課,樓宇杰三人圍著?白子慕,讓白子慕炫技給他?們看看。

    男人,誰不想牛逼哄哄?

    白子慕被他?們幾人夸得?有點(diǎn)飄飄然,上了馬,策馬奔騰了兩?圈后,拉弓搭箭,一個(gè)旋身飛起來?,姿態(tài)酷帥的?射了一箭,離得?遠(yuǎn),又是凌空而?射,還正中靶心,直引得?眾人驚嘆連連,就是夫子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白子慕從空中落下,想坐回馬背上……

    今兒下午不過申時(shí),蔣小?一就收了攤子,和蔣父領(lǐng)了幾個(gè)小?的?回去。

    家里還剩半桶涼粉,雞爪也還剩一些,倒不是賣不出?去,而?是現(xiàn)在六月中旬,天氣實(shí)在是熱,每次收攤回來?,蔣小?一幾個(gè)總要吃點(diǎn)涼粉才覺得?舒坦。

    涼粉冰泡過,吃下肚一整天的?燥熱立馬就能褪去,趙管家?guī)兹艘埠眠@一口,能留下來?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平日干活勤快,見?大家喜歡吃,蔣小?一便留了些。

    畢竟都是自己人。

    今兒回來?剛吃完涼粉,趙管家急匆匆從外頭跑進(jìn)來?。

    “老爺,大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第292章 第 292 章

    蔣小一神色微凝:“怎么了怎么了?”

    趙管家?一拍大腿:“姑爺出事?兒了, 被人送回來了。”

    啊??

    出事?了?

    蔣小二幾個(gè)涼粉都顧不上吃了,丟了碗就和蔣小一往外?頭跑。

    到了外?頭,如?今正直夏日, 怕車?yán)餆幔鮾叭涣弥嚭煟稻拦蜃慌越o白子慕扇風(fēng), 蔣小一一從門口跑出來, 就白子慕正捂著褲/襠躺在馬車上。

    蔣小一爬上去,急得不得了, 臉都白了:“夫君,你怎么了呀?”

    白子慕有氣無力, 哭喪著臉:“沒啥……就是蛋/疼。”

    “啊?”什?么蛋/疼?

    蔣小一都沒反應(yīng)過來,看見樓宇杰幾個(gè)正憋著笑憋得脖子通紅, 都不敢直視白子慕, 就怕看了沒忍住, 笑出聲來傷了兄弟的心。

    蔣小一一臉不解,一問, 哦, 原來是馬鞍硬,他夫君從高空砰的坐下去……蛋不碎都是命好?的了。

    趙云瀾看了白子慕一眼,視線停在他褲/襠那兒,掃了兩眼,又見他疼得眉頭緊蹙,沒忍住和蔣小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蔣父雖是覺得有點(diǎn)樂, 但同為男人, 他理解那種傷痛,也不好?直接笑出聲, 還禮貌的捂住了嘴巴。

    白子慕:“……我打死你們啊!”

    這三個(gè)沒良心的,他蛋疼成這樣,這三人竟然還笑得出來,真的一點(diǎn)愛心都沒有。

    只有蔣小二幾個(gè)心疼哥夫和叔父,想給他吹吹。

    老六和小六還爬上馬車,趴在白子慕胸口上,眼睛淚汪汪。

    白子慕欣慰極了。

    這六個(gè)娃兒真真是沒白養(yǎng),曉得心疼人。

    因?yàn)榈?疼,雖然大夫說沒事?兒,但白子慕疼得上不了課了,也不是他裝,剛出事?那會兒他都看見他太奶朝他招手了,不過三百年的蛋到底是硬一些,除了疼些外?并無大礙,賈夫子見他疼得厲害,便讓他回來歇息歇息。

    樓宇杰三個(gè)是他兄弟,自是要護(hù)送他回來了。

    樓宇杰最壯,到了趙府外?頭,蔣小一搭了把手,他一個(gè)用?勁就把白子慕背了進(jìn)去。

    王儼然和傅君豪也跟著。

    到了大廳,蔣小一讓丫鬟上點(diǎn)茶來,客氣說有勞了,想道謝

    王儼然擺擺手,說嫂夫郎客氣了,傅君豪也猛點(diǎn)頭:“平日都是白兄照顧我頗多,嫂夫郎不用?道謝。”

    他這話不是客氣,白子慕雖是懶,但腦子活絡(luò),有時(shí)候夫子授課,樓宇杰和傅君豪是聽得云里霧里,每每問白子慕,白子慕從不會嫌他們煩,幾人的算術(shù),也都是白子慕教的,因?yàn)榉蜃咏痰模麄兪前攵氩欢鬃幽秸f的,他們就能聽懂了。

    傅君豪知道,要是沒有白子慕,他早不在甲子班了。

    樓宇杰和蔣小一幾個(gè)熟,來了就當(dāng)自己家?一樣,到了大廳看見桌上碗里還沒吃完的涼粉,立馬喊丫丫說給他也來一碗。

    許久都沒吃了,想的咧!

    王儼然和傅君豪沒吃過,蔣小一給他們也盛了點(diǎn),幾人吃得眼睛亮晶晶,泡爪也啃上了,先頭還想端著,拿筷子吃,可吃泡爪,拿筷子吃哪有拿手吃得香,后頭兩人也不端著了,畢竟實(shí)在是好?吃。

    傅君豪吃著吃著,瞄了趙云瀾幾眼,覺得這人有點(diǎn)眼熟。

    他單純,想啥都寫在臉上,又時(shí)不時(shí)的偷瞄一眼,趙云瀾便說:“我們以前?見過。”見傅君豪十?分詫異,想不起來的樣,他笑著:“我原先是沈家?主君。”

    “啊!”傅君豪想起來了,趙云瀾的事?兒,他聽他娘提過一嘴。

    她娘說的最多的,就是沈正陽那夫郎真是倒了大霉了,那么能干又孝順的一個(gè)哥兒,竟是嫁給沈正陽那種人,那沈正陽,我是一瞧就知道他和傅君然一個(gè)樣,瞧著人模狗樣,可實(shí)際都是缺了大德的。

    語氣是惋惜極了。

    大概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出生,所以她娘對?著趙云瀾十?分關(guān)注。

    之前?他考上童生,還沒分家?那會兒,爺爺想賺銀子給堂兄,便給他擺宴席,這人好?像來過。

    “趙……趙叔。”傅君豪趕忙站起來重新打招呼,說謝謝他當(dāng)年送的禮,那墨錠他很喜歡。

    那會兒赴宴送禮的多,趙云瀾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送的什?么禮。

    當(dāng)初送禮的雖是多,但沒幾個(gè)送的投其所好?,大多是金銀,傅君豪不喜這個(gè),但趙云瀾送的墨錠他倒是十?分喜歡。

    蔣小二幾個(gè)方?才涼粉都還沒吃完,這會兒探望完白子慕,記起吃的來了,又呼啦啦跑出來。

    蔣小一指著王儼然和傅君豪,說這是誰誰,讓他們喊人。

    蔣小二幾個(gè)立馬喊了,王哥,傅哥你們好?呀!

    哎好?好?好?。

    老六和小六爬得慢,晚了一步,蔣小一又介紹一通,王儼然和傅君豪看著老六和小六,心里那個(gè)羨慕。

    白兄跟他們差不多的年歲,雖是比他們大了一點(diǎn),可孩子不僅有了,還長得這么漂亮,真的羨煞旁人。

    平日王儼然幾人沒少聽白子慕說起蔣小一和這幾個(gè)娃兒,這會兒一見,倒是有些稀罕。

    蔣小一是哥兒,他們不好?同人多嘮,蔣小一見著時(shí)辰也晚了,說讓他們留家里吃了飯?jiān)僮?。

    樓宇杰巴不得呢!蔣家?飯菜好?吃,即使是素菜都炒得十?分合他心意?。

    王儼然和傅君豪倒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站起來有禮說叨嘮了。

    蔣小一:“這有啥,就是多煮兩碗飯的事?。”

    蔣小一忙去了,幾個(gè)小的和趙云瀾、蔣父留了下來。

    樓宇杰見著幾個(gè)小的臉曬的有點(diǎn)紅,有丟丟心疼:“你們今兒又跟你們大哥出攤?cè)チ耍俊?br />
    蔣小二:“嗯啊!剛回來不久,樓哥哥你們就來了。”

    “你們會干活了?”王儼然十?分詫異,畢竟這四個(gè)娃,就莫小水看著高一點(diǎn),其他三個(gè),兩個(gè)瘦一個(gè)胖,不太像是能干活的。

    莫小水點(diǎn)頭說:“我三歲就會干活了。”

    “小三也是,我小小的時(shí)候,大哥就帶我去地里了,小三那時(shí)候還會幫忙拔草,大哥看見小三會干活,可高興了,喜出望外?的親了小三一口,說小三乖了,王大哥,你這話實(shí)在是小瞧我們了呢。”

    趙鳥鳥:“就是,我們可都是自食其力的小朋友。”

    “對?頭。”蔣小二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就聊了兩句,幾個(gè)孩子就蹦了好?幾個(gè)成語,王儼然詫異的看著蔣父,說弟弟們竟然都讀書?了啊!

    蔣父搖頭,說沒呢!

    當(dāng)初夫子不愿教他家?這幾個(gè)娃兒,迫不得已,孩子只能留家?里,還是他哥婿見不得孩子整日無所事?事?的在家?里閑逛,又覺家?里田少,孩子啥都不識,以后怕是得餓死,這才親自教的他們。

    到了府城,先前?一直在忙,趙傅民和趙云瀾倒是提過,說想送蔣小二和蔣小三去私塾。

    白子慕要忙著學(xué)業(yè),這人本身又愛睡,再抽時(shí)間教孩子,到底是勞累。

    蔣小二和蔣小三正宗的小漢子,私塾能收。

    平陽鎮(zhèn)是平洲最為貧窮之地,鎮(zhèn)上秀才少,私塾少,因此他們不缺學(xué)生,收人自是挑。

    府城私塾多,學(xué)生少,別說蔣小三有點(diǎn)傻,就是傻得透透的,一點(diǎn)腦子都沒有,但只要銀子到位,也多的是私塾要。

    但莫小水和趙鳥鳥,這兩是哥兒,私塾定是進(jìn)不去,至于?蔣小二和蔣小三,這一個(gè)月都在忙,還沒顧得上他們,再有一點(diǎn),趙云瀾和蔣父怕蔣小三進(jìn)了私塾遭人欺負(fù)。

    而蔣小一私心里,更想請夫子上門,教就教完,單留莫小水和趙鳥鳥在家?當(dāng)無業(yè)游民多不好?。

    蔣小一幻想了下,蔣小二和蔣小三高高興興手牽手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就趙鳥鳥孤零零坐門欄上巴巴的等?他們回來,明明之前?干啥都是三個(gè)人……

    蔣小一心里就酸得厲害。

    王儼然驚了,沒去私塾,這幾個(gè)小的,怎么‘出口成章?’

    趙云瀾:“都是跟他們哥夫?qū)W的,先時(shí)在家?,倒是想給他們尋位夫子,但沒尋著。”

    “想尋夫子?”傅君豪眼睛一亮說:“可以叫我外?公啊!我外?公也是夫子。”

    這事?兒趙云瀾自是清楚。

    傅君豪的娘是季家?嫡女,季夫子先時(shí)在清文書?院教過書?。

    趙云瀾略顯猶豫:“其實(shí)我和小一是想,請夫子上家?里來,給四個(gè)孩子教書?。”

    莫小水到底也是自己人,一聲爺爺叔叔不是白喊的,李菜花當(dāng)年給蔣父做了那么久的干女兒,后頭她又一直陪著蔣阿奶,蔣父都記得呢,以前?是窮,幫不上什?么忙,加上要避嫌,而且各自忙活著,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旁人,就沒咋的‘聯(lián)系’,面更是見都不見一面。

    但現(xiàn)在日子好?一點(diǎn)了,能幫就幫,蔣父沒把莫小水當(dāng)下人看。

    可莫小水和趙鳥鳥是哥兒,夫子怕是不好?請。

    哥兒、姑娘是無才便是德,讀書?人,迂腐且最講規(guī)矩。

    “季夫子……”

    “我外?公不講究這個(gè)。”傅君豪知道趙云瀾顧忌,率先道:“我娘小時(shí)候,就是我外?公教的,小水和鳥鳥乖,我外?公肯定樂意?。”

    這話不是他瞎吹,方?才樓宇杰背白子慕回屋,脫了鞋子的時(shí)候,蔣小一怕他熱,去開?窗,那鞋子就是莫小水撿起來擺好?的,趙鳥鳥和蔣小二幾個(gè)則是趴在床邊,問白子慕喝不喝水,喝水就叫他們,乖得沒邊。

    蔣父高興起來,要是季夫子不嫌,能上家?里來教幾個(gè)孩子讀書?,那自然是好?的。

    束脩咋的算,這個(gè)沒說,傅君豪要先回去問問季夫子,季夫子真應(yīng)了,這些事?情再說不遲。

    蔣小一不曉得這事?兒,這會兒還和廚娘忙活著,今天夫君沒帶飯回來,晚飯得煮,樓宇杰是自己人,不怕招待不周,但王儼然和傅君豪第一次上門,那自是要招待好?的。

    這兩人穿著好?,腰間還掛著玉佩,想來家?里不缺錢,大魚大肉怕是沒少吃。

    見著桶里的草魚,天兒又熱,蔣小一干脆切片弄個(gè)酸菜魚,再弄個(gè)紅燒排骨,泡筍來一碟,手撕雞一只,再弄個(gè)涼拌拍黃瓜,這季節(jié)的黃瓜新出來的,可嫩了,不過也是真的貴。

    之前?住村里,菜啊黃瓜啊哪里用?花銀子買,地里自個(gè)種的都吃不完。

    今兒早上他就買了幾個(gè)黃瓜,十?八文就不見了,那婦人剛喊價(jià)的時(shí)候把他嚇得黃瓜差點(diǎn)都沒拿穩(wěn)。

    可沒法?子,住城里就是這樣,燒根柴火都得去銀子。

    蔣小一是忙忙碌碌,后頭弄了六葷三素,趙管家?幾人沒跟著蔣家?人一起吃,他們都是在廚房這邊吃的,不過葷素都有,沒被苛待。

    王儼然幾個(gè)吃得美啊!

    一個(gè)勁兒的夸蔣小一,說他手藝好?,蔣小一美滋滋:“也沒多好?,我夫君那手藝才叫好?呢。”

    王儼然和傅君豪驚得差點(diǎn)站起來:“啊?白兄還會下廚?”

    “會啊!我的手藝就是夫君教的。”

    樓宇杰:“我可以作證。”

    “小二也可以。”

    蔣小三幾人爭先恐后:“還有我們還有我們。”

    桌上鬧哄哄的,蔣小一給白子慕夾了一筷子菜:“夫君,你蛋還疼不疼?吃得下嗎?”

    他到底是心疼夫君,傍晚那會兒還給他揉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夫君好?一點(diǎn)沒有。

    白子慕:“……”

    見他一臉菜色,想給蔣小一一拳頭,但又心疼不舍得打的為難樣,趙主君幾人又笑噴了。

    白子慕覺得這個(gè)家?他要呆不下去了,一大幫沒良心的,他遭受了這么慘無人道的痛苦,這幫人卻一直笑笑笑,還笑得那么開?心,真是不得行哦。

    滿滿一桌人,老六和小六就兩顆門牙,啃雞腿特別費(fèi)勁,這年頭的雞都不是速成雞,肉質(zhì)緊實(shí)得很,老六和小六想吃口肉是撕牙咧嘴、面目猙獰,弄得整張小臉油汪汪,那衣袖也沾了不少油。

    天氣熱,蔣小一干脆給他們脫了衣裳,白子慕看他們光著上身,捧著臉大的雞腿就啃,無奈極了:“真像兩個(gè)小流氓。”

    “……胡說八道什?么。”蔣小一不高興,哪有說自己孩子是流氓的,雖然看著確實(shí)是有點(diǎn)像,但怎么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這么說呢,還好?老六和小六沒腦子,要是敏感點(diǎn),這會兒不得傷心欲絕啊!

    老六晃著小腳丫,十?分贊同爹爹的話:“就是就是,我們還小小,光身子不要緊,大大了還光溜溜才是小流氓。”

    莫小水啃著排骨,笑呵呵說:“弟弟們光著身子吃雞腿真是好?搞笑。”

    “就是哦,看起來像被扒了皮的惡鬼一樣呢,超級好?笑,哎呦喂啊!樓大哥,這雞骨肉你咬這么碎啊!哇塞,比隔壁王爺爺養(yǎng)的狗狗都要厲害。”蔣小三說著,滿目崇拜。

    吃飯了那嘴都堵不上,嘰嘰喳喳的。樓宇杰拍了他一下,又和蔣小三鬧起來。

    蔣小一沒理他們,招呼王儼然他們多吃點(diǎn),別客氣。

    客氣是不可能客氣的,這么好?吃的,蔣小一第一碗都還沒吃完,傅君豪和王儼然已經(jīng)打了第三碗了。

    白子慕看了眼,這兩人平日在書?院,一碗飯都要吃不完,來他家?已經(jīng)兩碗下肚了,別是等?會兒肚子爆炸了。

    雖是吵了些,但王儼然和傅君豪卻是覺得心里松快得很。

    以前?家?里是食不言寢不語,習(xí)慣了他們也沒覺得有啥不對?,畢竟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但現(xiàn)在見著蔣家?這般,又覺得這好?像才叫生活和日子。

    清河書?院是七休一。

    住書?院里頭的書?生,平日是出不來的,就像現(xiàn)代高中,上六天課,周六晚上可以回家?,周一必須回校。

    明兒正好?能歇,今兒晚了,不用?回去。

    吃過飯,傅君豪紅著臉從趙家?出來,他覺得方?才失禮了,在桌上吃那么多,還打了嗝,不過應(yīng)該沒事?的,因?yàn)槎紱]人笑話他,小三弟弟還擠他懷里,說他厲害,吃了三碗飯。

    趙府對?面是別人住宅,左邊是街道,右邊是鄰居,這邊一條巷子下去全是住戶,趙府是第一戶,平日進(jìn)出采買都方?便,住巷子里頭,走?出來到底費(fèi)些時(shí)間,不過這邊住的都是府城本地人,趙富民當(dāng)初能買到這宅院,可是費(fèi)了不少功夫。

    王家?是‘外?來’的,傅家?剛分家?,買的宅子離這邊也有些遠(yuǎn),趙富民讓趙管家?分別送他們回去。

    到了家?,傅君豪尋了娘,正好?季夫子也在,還沒歇,他先行了禮,一一問好?了,傅夫人才拉了他問這些日子咋的樣,在書?院里沒受人欺負(fù)吧!

    傅君豪靦腆,話不多,啥性子傅夫人曉得,每次孩子去書?院,她總操心,回來了也總要問一嘴。

    傅君豪搖頭道:“沒有,兒子在書?院都過得好?,娘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呀,也別只顧著看書?,出門在外?自個(gè)照顧好?自個(gè),身子最重要。”傅夫人說。

    季夫子跟著點(diǎn)頭。

    傅君豪那性子,不是當(dāng)官的料,心思太單純了,官場是彎彎繞繞,要是真進(jìn)了官場,他們一窩子人怕是都活不到壽寢正終,傅家?爹娘就想著他能考個(gè)舉人,然后跟著季夫子一樣,進(jìn)書?院當(dāng)個(gè)授課夫子。

    雖說夫子和商人比,賺得是少了一些,但起碼人能一直挺著腰桿,做生意?,那都是要彎腰陪笑的。

    聊了會兒,傅君豪才同季夫子說起蔣家?的事?兒來。

    季夫子六十?來歲了,下巴胡子已是白花花,雖看著好?像還硬朗,但年紀(jì)擺在那兒,書?院的‘工作’雖不算辛苦,但壓力大,而且他精力不濟(jì),偶爾的前?兒教了啥內(nèi)容卻又記不著了,又重復(fù)著教,怕著誤人子弟,耽誤人前?程,他干脆辭了職,回來歇家?里。

    傅君豪的爹當(dāng)年雖是凈身出戶,但他有頭腦,做了些生意?,家?里如?今不算大富大貴,卻也是不愁吃不愁喝,季夫子這輩子就兩孩子,老大是個(gè)閨女,老二雖是個(gè)漢子,但命不好?,早早去了,后頭老伴也走?了,就剩他一孤家?寡人。

    第293章 第 293 章

    先前?傅老二還沒分?家, 傅夫人想把爹接家里照顧,不然一老頭子,又不愿人擱跟前?照顧, 病了餓了死了怕是?都沒人知道。

    季夫子不愿,怕過來了親家不高興,后頭傅老二分?家了, 傅夫人又去勸了一通, 季夫子這才答應(yīng),收拾包袱過來跟閨女住一起。

    傅君豪是?長子, 下頭還有小一歲的弟,跟著父親在?外行商, 傅君豪快十八了,還未相看人, 家里人少, 也?沒啥事兒, 呆著也?是?呆著,他秀才教不了, 但幾個(gè)娃兒還是?能教的, 銀不銀子的不重要。

    季夫子應(yīng)承了,別的不說?,傅君豪這幾次休沐回來,張口閉口都是?白兄樓兄,說?算數(shù)孔夫子教的他聽不太懂,都是?課后白兄教的我, 他從不嫌我笨, 吃飯的時(shí)候,都會帶上我, 王兄也?是?,會教我咋的題詩。

    說?的多了,又見外孫性子不同以往沉悶,開朗了許多,那怎么的他都得應(yīng),就當(dāng)還人點(diǎn)恩情。

    傅君豪道:“外公,我白兄下頭有三?個(gè)小舅子,一個(gè)小侄兒,小二小三?是?漢子,鳥鳥和小水是?哥兒,嫂夫郎是?想全都教。”

    季夫子靜靜看他,哪里能不曉得他什么意思,嘆了口氣說?:

    “外頭人總覺得姑娘、哥兒讀書沒用,又不能當(dāng)官,以后嫁了人,那就是?別人家的,認(rèn)得兩字,能看得懂賬本?掌好?家就行,可這哥兒姑娘不也?是?人,不也?是?自個(gè)娃兒。”

    “你外婆當(dāng)年蹲在?私塾外頭偷學(xué),被你太外公抓著了,后頭你猜咋的,嘿,你太外公考了她幾題,你外婆答的都對,偷學(xué)的卻比做課室里正?兒八經(jīng)?讀書的都要厲害。”

    “這姑娘、哥兒有時(shí)啊是?半點(diǎn)不比漢子差,那咋的兒子能讀閨女就不能?你外公我雖說?沒多大的本?事,但有些事啊!你外公我比旁人都看得透,要是?那白家讓我上門只?教那小二小三?對,那我都不太愿呢!”

    傅夫人原先想著爹能尋著事兒干,她高興,可一聽四個(gè)不免擔(dān)憂:“豪兒,你白兄家那幾個(gè)娃多大了?”

    “小二小三?森*晚*整*理八歲了,小水也?是?,鳥鳥小一些,七歲。”傅君豪說?。

    傅夫人雙眉緊擰,七/八歲,那正?是?調(diào)皮的時(shí)候,就她認(rèn)識的那些婦人家的孫子,這個(gè)年紀(jì)的,那可是?鬧騰得厲害,說?又說?不聽,打又打不得。

    傅夫人:“爹,您教得過來嗎?”

    季夫子還沒說?話呢!傅君豪先道:“娘,小二他們可乖了,嫂夫郎和云瀾叔教的很好?。”

    傅夫人一怔:“云瀾?你說?的是?趙云瀾?”

    “是?啊!”

    哦,那就沒事了。

    “那你說?的小二小三?我認(rèn)得,之前?我去福來客棧吃飯時(shí)見過。”傅夫人說?:“確實(shí)是?乖的,小小年紀(jì)就會幫家里干活了,爹,這事兒能干。”

    于是?季夫子隔天下午就去了趟趙府。

    趙富民和他聊了一會,等了半響,蔣小一領(lǐng)著蔣小二幾人收攤回來了,聽見趙管家說?季夫子來了,他立馬帶蔣小二幾個(gè)去了正?廳。

    季夫子一看,嗯,模樣皆是?好?,除了蔣小三?,個(gè)個(gè)看起來都聰明,不過蔣小三?,雖說?不太聰慧,但勝在?聽話,蔣小一留了頓飯,晚上和白子慕聊了兩句,季夫子更滿意了。

    白子慕?jīng)]讓季夫子全天教,一天教三?個(gè)時(shí)辰就夠了,七休二,按著小學(xué)來,孩子還小,又不是?沖著科考去的,沒必要壓得太狠。

    蔣小二幾個(gè)悶悶不樂,讀書一點(diǎn)都不好?玩,讀書得動?腦筋,累死個(gè)人。

    蔣小一看他們吃了晚飯都不想玩了,喪喪的坐在?院子里,蔣小一最是?心疼弟弟,哪里見得他們這般,坐過去安慰了兩句。

    蔣小二腦袋擱在?他腿上,不高興說?:“大哥,小二真的不想讀書。”

    “鳥鳥也?不想。”

    “小三?先。”

    莫小水揪著手站在?一旁,他其實(shí)是?想讀書的,每次看見叔叔們算賬,他都羨慕。

    可三?個(gè)叔叔都說?不想,他要是?說?想,那就有點(diǎn)背叛組織的感覺了。

    他小小聲道:“小水也?……也?不想。”

    “不想讀書,那你們想干嘛呢?讀書了,認(rèn)得字了,以后才能賺大銀子。”蔣小一挨著摸他們頭:

    “認(rèn)字好?處是?多多,別人想學(xué)都沒那條件,咱有咱得珍惜,鳥鳥,小水,認(rèn)真讀書了,你們厲害了,以后挑夫婿才能挑好?一點(diǎn),小二小三?也?是?,認(rèn)字了,才能娶很漂亮的媳婦,你們哥夫當(dāng)年就是?認(rèn)得兩字,才能娶到你們大哥的。”

    老六和小六跟著白子慕來找人,正?巧聽見了這話。

    他們覺得這話沒毛病,對頭極了。

    讀書了有內(nèi)涵,姑娘、哥兒大多都喜歡那種有內(nèi)涵又很會裝逼的人。

    白子慕瞪了蔣小一一眼?,蔣小一訕訕的笑了兩下:“夫君,你怎么來了?”

    白子慕捏他臉,靠過去在他耳畔沉聲道:“今晚我再收拾你,小二,我做了辣條……”

    “什么?辣條?在哪里?”蔣小二幾人蹭的站起來。

    空間袋里的辣條早被蔣小一和他們干完了,大半年都沒吃過辣條了,他們想得厲害。

    白子慕:“在?廚房。”

    蔣小一幾個(gè)呼啦啦就往廚房跑。

    吃了兩盤辣條,還難受嗎?

    難受是?個(gè)啥啊?

    現(xiàn)在?都美得要冒泡了,怎么可能還難受啊!

    孩子們上課的地,趙云瀾安排在?前?院的偏廳,早早的,蔣小一和趙云瀾就帶著趙管家和兩小廝去外頭買了桌子,凳子,筆墨紙硯,回來布置了一番,弄得跟個(gè)小課堂一樣。

    季夫子來的早,剛被趙管家引到偏廳,就見老六和小六端端正?正?坐在?小凳子上,兩手交疊,一副三?好?學(xué)生的樣。

    趙管家眉頭一跳,跑過去說?兩位小小少爺,你們怎么跑這邊來了?趕緊去吃早飯吧。

    兩個(gè)小少爺還小,小孩子懂得個(gè)啥,坐也?坐不住,趙管家覺得他們坐這里,不是?來上課的,是?來胡鬧的,想帶他們走。

    老六和小六搖頭不去,說?要讀書。

    趙管家想抱他們走,他們還拉著桌子:“不去不去,老六要讀書。”

    “小六先小六先。”

    季夫子大受感動?。

    不得了啊!小小年紀(jì),牙都還沒長全呢竟然就這么愛讀書了,這簡直是?求學(xué)若渴了,少見,實(shí)在?少見。

    后頭便教了六個(gè)。

    趁著課間歇息,蔣小一過來問了一嘴,季夫子喜歡吃啥,他好?讓廚娘準(zhǔn)備準(zhǔn)備。

    季夫子說?不用,指著一旁的兩個(gè)盒子,說?方?才家里小廝給他帶了吃食來了。

    蔣小一掃了眼?,綠油油的的一片,連個(gè)肉丁都沒見著。

    他夫君隨便講兩句都能比這個(gè)葷。

    這人竟這么愛吃菜的嗎?可能這就是?夫君說?的養(yǎng)生吧!蔣小一也?不太懂,撓頭出去了。

    季夫子繼續(xù)上課。

    蔣小二雖是?不太喜歡讀書,但也?知道大哥和爹爹為了給他們找夫子不容易,還要交束脩,不好?好?讀,就要浪費(fèi)銀子了。

    莫小水也?聽得認(rèn)真。

    老六和小六就更不用說?了,這兩一個(gè)好?色無比,一個(gè)為了裝逼,硬生生把自己裝成了啞巴,讀書好?處多多,不僅能掃盲,還能變成有內(nèi)涵的人,這書,死都要讀。

    兩人認(rèn)認(rèn)真真。

    就趙鳥鳥和蔣小三?,上課上到一般,那心思一會兒在?屋頂上,一會兒在?門口外,一會兒又在?鞋子上,腦瓜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不朝夫子轉(zhuǎn)。

    蔣小一在?外頭偷偷看過幾次,直恨不得敲他們一頓,之前?寫課業(yè)偷工減料的是?他們,現(xiàn)在?上課東張西望的還是?這兩,半點(diǎn)不省心,季夫子說?了他們兩依舊狗改不了吃屎。

    上課真是?太無聊了,一點(diǎn)都不好?玩。

    趙云瀾幾人也?沒轍,畢竟訓(xùn)也?訓(xùn)了,打也?打了,孩子照舊愛在?課上開小猜。

    季夫子也?是?莫可奈何,他沒教過這么小的孩子,一時(shí)有些束手無策。

    趙鳥鳥和蔣小三?,一個(gè)是?哥兒,一個(gè)是?小傻子——外頭人說?蔣小三?傻,可季夫子不覺得,他覺得這兩腦子很活絡(luò),但這活絡(luò)沒用在?讀書上,全用在?開小猜和玩上了。

    蔣小一見這兩屢教不改,扭頭就跟白子慕說?。

    白子慕特意請了一天假,蹲偏廳外頭,蔣小三?和趙鳥鳥一開小猜,他立馬進(jìn)去把兩人拎起來,褲子一脫,啪啪就是?兩下。

    打完了他就出來。

    蔣小三?和趙鳥鳥都是?懵的,屁股火辣辣,拉起褲子坐回去的時(shí)候他們都還想不明白,哥夫怎么今天不去書院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沖進(jìn)來打他們屁股。

    這是?干啥呢?

    想不通,不想了,咦,外頭好?像有鳥叫。

    一扭頭,鳥都還沒見,白子慕又沖進(jìn)來了,啪啪又是?兩下。

    那天季夫子回來蹙著眉,傅夫人問爹,怎么了?以前?爹從趙府回來可是?高高興興,說?蔣家那幾個(gè)娃太逗了,也?聰明得不得了,要是?他還年輕個(gè)十歲,定是?要教他們考個(gè)舉人。

    今天怎么不高興了。

    季夫子說?小三?和鳥鳥今兒屁股腫了,這么大,我就是?有點(diǎn)心疼。

    “啊!屁股怎么腫了?爹你打的?”傅夫人都驚了一下。

    季夫子搖頭。

    那哪能啊!

    這兩個(gè)雖然上課不怎么認(rèn)真,可平日嘴巴甜的要命,他哪里舍得打,要是?舍得,這兩娃屁股第一天就得腫了。

    那怎么回事?

    白小子打的唄。

    趙鳥鳥和蔣小三?被白子慕收拾了一頓,晚上他弄了點(diǎn)雙皮奶,又弄了炸雞,讓蔣小一、趙云瀾幾人擱蔣小三?和趙鳥鳥跟前?吃,蔣小三?兩人被綁凳子上,見得著吃不著,屁股還火辣辣,眼?淚當(dāng)場就掉了。

    “哥夫,以后我們上課認(rèn)真,你給我們吃一口吧,就一口。”

    “大哥,小三?知道錯(cuò)了,小外公,你喂小三?一口,小三?想吃一點(diǎn)點(diǎn)。”

    白子慕鐵了心,沒讓趙主君給他們喂。

    隔天蔣小一又偷偷蹲偏廳外頭瞄了一眼?,兩個(gè)孩子認(rèn)認(rèn)真真,一堂課半個(gè)時(shí)辰下來,這兩個(gè)家伙那腦袋都沒扭一下。

    效果相當(dāng)顯著!

    趙富民嘆道:“還得是?白小子才能治得了他們啊!”

    蔣小一深以為然,可讓他最欣慰的還是?老六和小六,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愛讀書,以后家里怕是?又要出秀才了,這可怎么是?好?哦,可晚上他就不這么想了。

    季夫子教文,白子慕教理,這里的夫子給孩子啟蒙都是?教的字,沒有什么一二三?。

    白子慕知道老六和小六是?認(rèn)得字的,先頭想他們認(rèn)得歸認(rèn)得,但年紀(jì)擺在?那兒,到底是?小,沒必要教那么快,讓孩子有壓力。

    可孩子這么喜歡讀書,他不教就是?誤人子弟了。

    結(jié)果教了大半個(gè)月,一算術(shù)題,這兩寫了大半天,數(shù)完手指數(shù)腳趾,數(shù)完腳趾又?jǐn)?shù)頭發(fā),一個(gè)時(shí)辰寫不完一題。

    好?不容易寫完了,白子慕一看,氣得鼻孔要冒煙——他出的是?典型題,學(xué)校十八個(gè)少先隊(duì)員去參加公益活動?,給敬老院的老人鞋子,男同學(xué)每人洗了兩雙,女同學(xué)每人洗了四雙,一共洗了這么多雙,男女同學(xué)各有多少人。

    老六寫男同學(xué)有一個(gè),女同學(xué)有十七個(gè)。

    白子慕:“……”

    蔣小一:“……”

    老六這擺明就是?沒算,瞎寫的,把自己當(dāng)成了那個(gè)男同學(xué),然后身旁跟著十七個(gè)漂漂亮亮的女同學(xué),怪不得寫的時(shí)候笑得一臉蕩漾。

    這老大他是?不敢指望了,不過小六還是?能指望一下的,可白子慕一看,就知道這個(gè)家要完了。

    小六是?男同學(xué)兩個(gè),女同學(xué)三?個(gè)。

    這答案不說?人,狗見了狗都得無語。

    一共是?十八個(gè)同學(xué)參加公益活動?,后頭算著算著,他竟把十三?個(gè)給算沒了,這真是?離了個(gè)大譜。

    白子慕問那十三?個(gè)呢?

    小六還想當(dāng)啞巴,白子慕不慣他,起身想去找棍子,小六慌慌張張拉住他:“父親不要去不要去。”

    白子慕看他:“那人呢?”

    小六說?:“人死了。”

    白子慕:“……”

    “小六算久久,這些同學(xué)就長大了,然后又老了,老了就死了,只?有幾個(gè)命硬硬的還活著。”小六很正?經(jīng)?很嚴(yán)肅,不像是?開玩笑的。

    蔣小一:“……”

    白子慕:“……”

    白子慕只?覺心累,又很是?擔(dān)憂。

    當(dāng)初他教蔣小三?的時(shí)候蔣小三?都沒這樣讓他抓狂過,只?要拿吃的哄,再拿棍子威脅,蔣小三?學(xué)的就老快,也?從不會犯這種低級錯(cuò)誤。

    但是?老六和小六……

    兩個(gè)孩子,從他夫郎肚子里出來真真是?半點(diǎn)腦子都不帶的。

    蔣小一站一旁看了半響,吶吶無言,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數(shù)了半天頭發(fā)就算了這么個(gè)答案出來,實(shí)在?是?讓人心塞。

    可日子還是?得照舊過。

    四個(gè)孩子要上課,白子慕也?要去書院,家里生意忙不過來了。

    這樣下去不行。蔣小一晚上和白子慕商量了一下,想把竹哥兒幾人接來,倒也?不是?想讓他們頂替蔣小二他們先前?的活。

    攤子蔣小一覺得他和父親能看顧得過來,不過就是?稍微忙些,累些,但這些都沒啥,不用出什么力,這比地里的活兒輕松,能干的來。

    至于為什么想把竹哥兒幾人接來,他是?認(rèn)真想過的。

    竹哥兒幾人和蔣大石識字好?些時(shí)候了,過年回去那會兒他還考過竹哥兒和燕娘,發(fā)現(xiàn)他們算術(shù)都學(xué)到三?位數(shù)的了,兩位數(shù)的加減,他們口算都能算得出來,雨哥兒更是?厲害。

    府城這邊富貴人多。

    他之前?逛過,發(fā)現(xiàn)這里的婦人、夫郎很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銀子。

    這邊還有專門賣孩子玩具的店鋪。

    他進(jìn)去逛過,里頭玩具多,也?貴,就個(gè)撥浪鼓,上頭還雕啥花啊鳥啊之類的,那手柄還有玉做的,一個(gè)能賣二三?十兩。

    蔣小一先頭都覺賣不出去。

    第294章 第 294 章

    這?撥浪鼓其實(shí)沒啥好玩的, 孩子最多玩兒不過半個(gè)月就不敢興趣了,木做的還是玉做的,其實(shí)沒差, 能響就行,反正孩子又不懂這?個(gè),買啥都一樣, 蔣小?一是覺得有那銀子, 還不如買旁的給孩子吃,吃下肚子才是實(shí)打?qū)嵉暮? 可那些?婦人給孩子買小?玩意兒的時(shí)候,是不貴的都不買。

    而且有些?家里孩子想吃泡爪, 那些?爹娘也是早早的就來福來客棧外頭守著。

    都是疼孩子的,舍得花錢。

    蔣小?二幾?個(gè)從不鬧著吃外頭的東西, 像著糖葫蘆、糖畫, 煎餅子、糕點(diǎn)、飴糖這?些?, 他們?是吃不吃都無所謂,有就吃, 沒有就不吃。

    可炸雞、辣條、雙皮奶這?些?不行, 一頓不吃他們?就想得慌,白子慕一做,他們?是腿都哆嗦,直接圍著鍋都不愿走遠(yuǎn),吃的時(shí)候更是搖頭晃腦。

    自家娃都這?樣,要是推出去, 應(yīng)該更不用說了。

    蔣小?一算過, 現(xiàn)在?客棧、醫(yī)館、食鋪還有他出攤賺的,一個(gè)月生意好的時(shí)候能有四五千兩, 要是老六和小?六像個(gè)人,頓頓白米飯,那這?銀子真是多得花不完,可現(xiàn)在?是花都不夠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過日子都不夠。

    而且蔣小?二幾?個(gè)一天天長大,請了夫子,束脩月月十來兩,孩子用的紙墨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這?些?都得花銀子去買,莫小?水能跟著讀,李菜花高興,但也曉得讀書費(fèi)銀子。

    她當(dāng)?初來的時(shí)候,就說了,能給他們?母子兩口吃的就行,可李菜花來了后,家里的活兒是搶著干,有時(shí)趙主君忙,家里的衣裳都是她洗的,勤勤懇懇,趙云瀾想給她發(fā)工錢,李菜花沒要。

    哪能要啊!

    不能要不能要。

    小?水用的筆墨都是蔣家買的,她都打聽過了,一個(gè)月都得去好多,她想同莫小?水說要不就不讀了,她們?不能這?么巴著蔣家,可這?話每每到了喉嚨口,每每見著莫小?水笑得高興,眼?里都是光,說:‘娘,季夫子今天夸我和小?六還有二叔了,他說我們?聰明,一教就會’時(shí),她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只能更加努力的干活,每天天不亮她就起來煮涼粉,就想著多做些?。

    蔣小?一也沒多說什么,李菜花不是那等愛占人便宜的,要是不給她干,她心里定是不踏實(shí)。

    生意做起來雖是忙忙碌碌,但日子過得充實(shí),而且還得存些?銀子給小?二他們?娶媳婦當(dāng)?嫁妝。

    蔣小?一打算買間小?鋪?zhàn)樱瑢iT做炸雞還有辣條這?些?,后宅人的銀子最容易賺,到時(shí)生意一定好。

    可家里人手不夠,再?買人——

    哪有竹哥兒他們?好。

    這?都是自家的,不怕人有啥歪心思。

    再?說了,多出來見見世?面是好的。

    蔣小?一覺得他來了一趟府城后,眼?界都開闊了很多,對村里人而言,貧窮就像座牢籠一樣把他們?限制在?那個(gè)破落的村子,他們?一輩子,可能就只能守著那么一畝三分地,抬頭永遠(yuǎn)就只能見著那么一片天,外面的世?界,永遠(yuǎn)都和他們?無關(guān),可人,多走走看看總是好的,村里人是沒法子,不得已,才做了井底蛙。

    現(xiàn)在?能走,自是要走出來。

    竹哥兒現(xiàn)在?虛歲十五,過不了多久就該尋婆家了,一旦嫁了人,以后便得圍著當(dāng)?家的和孩子轉(zhuǎn),現(xiàn)在?趁著‘年輕’出來走走看看,見識過了外頭的繁華,那以后,死?了都沒啥遺憾了。

    可也有些?見識了外頭的繁華富貴,再?回?村里去就不愿了,心里不平衡。

    竹哥兒幾?個(gè),蔣小?一不說十足十的了解,但好歹也是他看著長大的,竹哥兒他們?就不是那等‘愛富嫌貧’之人,這?幾?個(gè)都老實(shí)著呢!摸螺賺了銀子后,這?幾?個(gè)從沒亂花,都一分不少的全拿回?家給了堂奶奶。

    蔣小?一是這?么想,他也曉得他要是打了注意,白子慕定不會攔,可夫夫之間就是要有商有量。

    白子慕也覺得要是能把竹哥兒幾?個(gè)帶出來,確實(shí)是好一些?,但竹哥兒幾?人年歲不大,雖是有他們?在?,但離開家離開爹娘,也不曉得他們?愿不愿意,敢不敢。

    想了想,蔣小?一道:“我先給大石去信,讓他問問伯娘和竹哥兒他們?什么意見。”

    “行。”白子慕看著他:“你想開鋪?zhàn)樱强墒强春玫亓耍俊?br />
    “看好了,我之前和外公說過,外公讓趙管家去牙行那邊看過了,牙行那邊有幾?間鋪?zhàn)右u,不過離家里最近的,就是廣揚(yáng)街那邊的鋪?zhàn)樱珊驮奂铱蜅R一條街上,不過那鋪?zhàn)佑悬c(diǎn)小?。”

    提起生意蔣小?一眼?睛就亮,話里也帶著活力:“我去看過了,比我們?現(xiàn)在?住這?屋要大一些?,后頭還有個(gè)小?廚房,那鋪?zhàn)酉惹笆侨思易饬速u混沌的,我覺得夠使了,而且咱要是賣炸雞,雙皮奶這?些?,那客人群體大多是孩子和婦人夫郎。”

    “這?些?人平日不太愛在外頭吃,多是買回?去,那桌子啥的咱就不用多擺,擺三四桌就夠了。”

    現(xiàn)在?住的房間因?yàn)槭侵髋P,所以算得寬敞,有五米寬六米長,要是比他們?主臥大,那確實(shí)是夠了。

    “那什么價(jià)?”白子慕問。

    “外公說要是打算買的話,估摸要三百多將近四百兩這樣,我和牙行講了,他們?要三百四十六兩。”

    白子慕嗖的坐起來,躺都躺不住了:“這?么貴?”

    “嗯啊!”蔣小?一也覺得實(shí)在?貴了些?,可要是租,一個(gè)月就得十來兩租金,那一年就是一百多兩,那還不如直接買了呢!

    白子慕想想,也是這?么個(gè)理:“什么時(shí)候買?”

    炸雞、辣條啥季節(jié)都好賣,可雙皮奶夏季好一些?,現(xiàn)在?都七月了,蔣小?一自是想快些?。

    “后天。”

    白子慕:“那正好我休沐,到時(shí)我同你一道,沒準(zhǔn)還能講講價(jià)。”

    “應(yīng)該是不能了,我先頭噴了快八兩口水,那管事的才給的這?個(gè)價(jià)呢!”蔣小?一看著白子慕,一副等夸的表情。

    白子慕:“……我夫郎真是賊拉厲害。”

    蔣小?一笑起來:“低調(diào)低調(diào)。”

    白子慕低低笑起來。

    隔天一大早起來,蔣小?一先給蔣大石寫了信。

    蔣大石字認(rèn)了好些?,看信是沒問題的。

    寫好了他才讓小?廝跑了一趟,讓專門跑腿的送平陽鎮(zhèn)去。

    忙完這?事兒,他才去廚房那邊跟著大家忙。

    買鋪?zhàn)幽翘欤鬃幽皆窍牒褪Y小?一去去就回?,不過六個(gè)小?的吵囔囔,說也想去,他們?已經(jīng)?六天都沒出過門了。

    那行吧。

    白子慕和蔣小?一帶著他們?六,一路晃悠悠的去了牙行。

    早先就說好了的,鋪?zhàn)邮Y小?一和趙云瀾幾?人也是看了又看,都確定好了,如今就剩交銀子去衙門過戶這?么一事兒。

    那牙行的管事見了蔣小?一來,立馬把早寫好的契書和鋪?zhàn)游臅昧顺鰜恚Φ?

    “正好契書我剛寫好,小?一哥兒你就來了,趕巧了不是,你要不要看一看,要是沒啥問題,咱把字簽了,立馬就去衙門過戶,你……”

    叮的一聲?響,像是什么鐵塊砸到了書桌。

    那管事的一瞧,哦,是那漢子的……他娘的,這?人是秀才?

    考上秀才,不僅免稅,還能去衙門領(lǐng)銀子和肉,那每個(gè)月咱的領(lǐng)呢?

    要是衙門沒有熟人,光報(bào)了名字不行,還得拿‘秀才令’去。

    這?秀才令牌鐵制的,小?小?一塊長方形,尋常有點(diǎn)眼?力見兒的,一看就知道這?是啥子。

    那管事的態(tài)度空前絕后熱絡(luò)起來:“蔣小?哥兒,這?位是?”

    剛才叮那一下明顯是夫君故意的,蔣小?一眼?睛亮晶晶:“是我夫君啊!”

    “……”

    “我夫君現(xiàn)在?在?清文書院讀書,準(zhǔn)備過兩年考秀才。”

    “……”

    “管事的,這?價(jià)格能不能再?少點(diǎn)?我夫君說了,那鋪?zhàn)与m是好,可在?街尾,不太值那個(gè)價(jià)。”

    “……”

    秀才郎都來了,這?個(gè)面子他能不給嗎?不給這?人萬一是個(gè)小?心眼?的,這?會兒奈何不了他,以后要是考上舉人當(dāng)?了啥的,收拾他那估摸著就跟殺豬一樣。

    管事的:“那……我給你抹個(gè)零頭。”

    那六兩銀子他,他不賺了。

    白子慕笑起來,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叔,夠大氣啊!”

    管事的臉上賠著笑。

    也不是他大氣,你剛要不是似笑非笑看著我,這?六兩我也不可能給你抹。

    去衙門過完戶,蔣小?一捧著房契左看右看,笑得牙花子都出來了,看完了才仔細(xì)貼疊好給白子慕放空間袋里頭去。

    “夫君,我們?直接回?家嗎?”

    蔣小?二幾?個(gè)明顯還想逛,白子慕:“再?逛一下吧!”

    “噢耶,太好了太好了。”蔣小?二幾?個(gè)蹦跳起來。

    最美的還是老六,出來姑娘、哥兒多,把他都給看美了。

    一行人從廣揚(yáng)接逛到廣平街,又從廣平接逛到了廣圓街。

    這?邊最是繁華。

    按照現(xiàn)代話來說,此地算是市中心。

    廣圓街街頭有一十字路,這?兒很是寬闊,來往行人也多。

    這?會兒正值傍晚,沒了晌午的暑熱,人更是多了,各大鋪?zhàn)涌梢哉f是人滿為患。

    路過青樓外頭,幾?個(gè)姑娘穿著涼快,正站在?門口甩著帕子招客。

    “客官,里面來呀。”

    白子慕和蔣小?一沒往青樓里頭看,蔣小?二幾?個(gè)年紀(jì)還小?,也對青樓不敢興趣。

    只老六,走出半里地了,那腦袋還在?往后扭。

    不得了哦。

    剛才那幾?個(gè)美人正點(diǎn)死?了。

    “父親,剛剛那個(gè)是什么地方?老六也想去。”

    白子慕:“……”

    去你個(gè)錘子去。

    蔣小?一有點(diǎn)心累,以前驢弟弟,現(xiàn)在?驢孩子:“那里面一點(diǎn)都不好玩,去里面玩容易爛黃瓜,你乖,爹爹帶你去買糕點(diǎn)吃好不好?”

    老六撓撓頭:“好吧。”

    府城糕點(diǎn)鋪大,上下三層,不過第三層都是雅間,讓客人坐上頭吃的,只一樓二樓擺著點(diǎn)心。

    這?糕點(diǎn)做的五花八門,一進(jìn)鋪?zhàn)永镱^就能聞到一股甜香味兒,蔣小?二幾?個(gè)逛了一下午餓得厲害,蔣小?一買了幾?塊讓他們?先吃著,便在?店里逛了起來。

    小?二引著蔣小?二幾?個(gè)到一旁,讓他們?坐小?凳子上吃。

    鋪?zhàn)永锏母恻c(diǎn)不僅五顏六色,聞著香,形狀還五花八門,有花樣的,也有兔子形狀的,蔣小?一都看迷眼?了,他也沒讓小?二擱身邊招待,拉著白子慕到處看,看完一樓看二樓。

    “夫君。”蔣小?一指著一疊燕子形狀的糕點(diǎn)問:“你知道這?個(gè)是什么做的嗎?”

    白子慕湊近瞧了眼?。

    古代糕點(diǎn)的制作材料多樣,大多是面粉、糯米、糖、油脂、果仁等,制作工藝則涵蓋了蒸、煮、烤、炸等多種方法,這?燕子形狀的糕點(diǎn),其實(shí)就是豆沙混著面粉捏出來的。

    “你喜歡吃嗎?”白子慕問道。

    蔣小?一沒說話。

    喜歡個(gè)球球。

    方才買了六塊就去了三百多文,也不知道這?么貴吃了是能升天還是咋的,即使現(xiàn)在?餓得渾身沒力氣,他爬都要爬到家再?吃飯。

    讓他花這?種冤枉錢,蔣小?一才不干呢!

    可怪香的咧!

    白子慕看出他喜歡卻?又不舍得買,笑了:“等會回?去我給你做蛋糕吃。”

    “啊?”蔣小?一眼?都要飛出來:“夫君,你還會做蛋糕啊?”

    “會。”

    蔣小?一:“那我要吃。”

    蛋糕上頭有奶油,可好吃了。

    可惜蛋糕少,夫君空間袋里就那么十來個(gè),早吃光光了。蔣小?一迫不及待,拉著白子慕就要回?家,就聽樓下吵吵囔囔。

    仔細(xì)一聽,還能聽見蔣小?二幾?個(gè)的聲?音。

    怎么回?事?

    蔣小?一和白子慕對視一眼?,趕忙往樓下跑。

    到了一樓就見蔣小?二六人站成一排,個(gè)個(gè)都像背了好幾?條人命一樣,一副兇神惡煞的看著對面的兩個(gè)婦人和一個(gè)娃兒。

    那兩婦人,一個(gè)上了年紀(jì),看著比趙主君年歲還要大,大概是被氣得狠了,一直拍著胸口,一副要厥過去的樣,另一個(gè)婦人年輕些?,約莫也就三十歲的樣,她們?旁邊那男娃兒手里還牽著一只狗,那狗看著蔣小?二幾?個(gè),撕著牙,嘴里發(fā)著低沉的怒吼聲?,似乎想撲上去咬他們?一樣。

    店里的幾?個(gè)小?二正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沈家老夫人是店里的常客,每次來出手闊綽,十來兩十來兩的買,而這?幾?個(gè)娃兒,雖是面生,可小?二也不敢小?瞧了。

    畢竟方才帶他們?來的大人,腰間掛著秀才令呢!

    小?二不知道怎么勸,掌柜聽見前頭吵鬧從后院出來了,只掃了眼?他就想幫沈老夫人,可還沒說話呢!趙鳥鳥一拍桌子:“有本事你再?給我說一遍?”

    那掌柜要幫腔的話立馬說不出來了。

    不得了!!

    這?娃小?小?年紀(jì),便長了一副成功人士的樣,這?是尋常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嗎?再?看他那拍桌子的王八之氣,真像極了他東家。

    再?看另外幾?個(gè)小?娃子說話更是囂張。

    莫小?水:“你罵我四叔,等下我收拾你。”

    蔣小?二:“一個(gè)一巴掌。”

    蔣小?三:“打得你們?嗷嗷叫。”

    老六:“還敢瞪老六,反了天了,還從沒有人敢這?么看老六,等我告訴我的父親和爹爹,你們?就完了。”

    小?六沒說話,可看著沈家?guī)?人那目光就像淬了毒。

    這?么囂張的,怕是有來頭啊!

    那還幫不幫?掌柜的正猶豫,有一小?二過來了,悄聲?說陸叔,那幾?個(gè)娃咱不能得罪啊!人跟著秀才郎和蔣小?哥兒來的。

    那秀才也不用怕啊!

    人家沈家老夫人那外甥也是秀才,而且還是知州女婿。

    小?二:“可是上回?您說了,讓我們?不要得罪蔣小?哥兒。”

    掌柜的眼?皮一跳:“是那個(gè)賣雞爪的蔣小?哥兒。”

    蔣小?一擱廣揚(yáng)街出攤,雖是離廣圓街有些?遠(yuǎn),但之前店里來客人,閑聊時(shí)會嘮兩句,說什么雞爪什么涼粉蕨菜,掌柜的聽得糊涂。

    這?雞爪咋的可能好吃?

    還有蕨菜,這?季節(jié)哪里來的蕨菜?

    派小?二一打聽,掌柜的懂了,原來是趙家的繼子開的小?攤子啊!

    “是,我之前給您去買雞爪,見過他。”小?二說。

    那真是不能得罪了。

    為啥?

    聰明人都知道,沈家打壓趙家打了這?么久,還沒把趙家打垮了,為啥啊?

    趙家也找著靠山了唄。

    雖然不曉得什么靠山,可有點(diǎn)腦子和門道的都曉得,那靠山怕是比要知州牛一些?。

    不然趙家早該夾著尾巴做人了。

    方才還想問吵啥,現(xiàn)在?掌柜的懂那幾?個(gè)娃兒啥子來頭了,那就不用問了。

    對家嘛!

    見面不干一架,那怎么行。

    兩邊都不好得罪,但這?么吵,影響生意啊!看見蔣小?一和白子慕下來,那掌柜宛若看見救星,立馬過去,說讓他們?勸勸。

    勸啥?蔣小?一覺得他家這?幾?個(gè)乖得沒邊,現(xiàn)在?這?么罵人,肯定是對方先惹了他們?。

    第295章 第 295 章

    蔣小一覺得得問問, 要是小事?,那?算了。

    要是大事?,那?還勸啥勸, 護(hù)犢子?要緊。

    白子?慕也是這?么想,問蔣小二怎么回事??

    蔣小二怒火沖天,指著沈夫人?幾個(gè):“是他們?了, 帶狗狗來, 那?狗狗一進(jìn)門就沖過?來咬老六的褲子?,小水和弟弟去拉那?狗狗, 那?狗狗不松嘴,小弟急了, 就拉那?狗狗的尾巴,那?狗叫起來, 這?幾個(gè)人?一進(jìn)來看見了, 就想打小弟, 然后弟弟說她們?是沈家的壞人?,我們?就干起來了。”

    蔣小二幾個(gè)原本坐角落吃糕點(diǎn)吃的好好的, 那?狗從?門口一進(jìn)來似乎嗅到?了什么, 猛的沖過?去,直接朝著老六和小六咬。

    小六動作?快,在狗沖過?來的時(shí)候咻的就把腿收凳子?上,只老六,忙著看店里的美人?,小六要喊時(shí)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老六被狗咬了個(gè)正著。

    那?狗也不知道什么品種的, 像狼又像狗,高高大大的, 牙齒很?是尖銳,老六和小六身上有點(diǎn)熊氣,也有天生自帶的威壓,可出門在外,到?處都是馬車,威壓要是不收著,馬兒受驚跑起來,城里怕是要亂。

    所以?平日,白子?慕總叫他們?把威壓收起來。

    可現(xiàn)在沒了威壓,這?狗竟然不知好歹的咬他兒子?。

    白子?慕趕忙去看老六。

    這?年?頭可沒疫苗,要是咬著了,他家老大得了狂犬病那?可怎么得了。

    老六褲子?被咬破了,但他曉得被咬了要得病,反應(yīng)過?來的時(shí)候立馬使了法,小腿鋼化了,倒是沒傷到?。

    白子?慕正要松口氣,卻?見眼前一黑,蔣小一已經(jīng)沖過?去,對著那?只還在汪汪叫的大狼狗的狗頭就是一巴掌。

    白子?慕:“……”

    “夫郎,要是沒搞錯(cuò)的話那?是狼狗啊!發(fā)起狂來會咬人?吃肉的那?一種的!給點(diǎn)面子?啊!你一巴掌打過?去,打得那?狗都不敢叫了,這?會讓它很?跌面子?的。”

    蔣小一手掌火辣辣,見那?狗突然低低唔噎,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渾身顫栗不止,曉得是白子?慕放了威壓,這?狗慫得動不了了,他立馬又扇了那?狗嘴巴一巴掌:“我叫你亂咬人?,咬啊!看你還咬不咬。”

    沈老夫人?尖叫起來。

    這?狗她養(yǎng)的,好幾年?了,平日疼得要命,當(dāng)小兒子?一樣,哪里能眼睜睜的看著狗兒森*晚*整*理子?挨打。

    她幾乎是目眥盡裂:“你……你敢打我的狗?”

    “誰讓你不看好讓它亂咬人?,我不止打你的狗,我連你都打。”蔣小一說。

    他家老六和小六雖然不是他拼了命生下來的,但到?底是他身上掉下來的兩塊肉,他平日都舍不得打呢!現(xiàn)在竟然被狗咬了,對方明明理虧,卻?還一副‘咬就咬了,又沒咬死,多大點(diǎn)事?兒’的樣,叫他如何能忍。

    這?年?頭大家都不曉得狂犬病,真被咬著了,最多也就是賠的藥材費(fèi),沈老夫人?先頭確實(shí)是這?么想,可曉得老六啥子?人?后,賠?一個(gè)子?她都不想給。

    白子?慕惱怒得不行,可他不好動手,但罵兩句是行的,那?年?輕婦人?被罵的臉上熱意蹭蹭蹭的往上漲,氣得出了聲:“哎,你這?人?還是不是個(gè)漢子?,竟欺負(fù)我們?兩個(gè)婦道人?家,大家快來看看啊!快來看啊!有人?不要臉了。”

    白子?慕看向趙鳥鳥:“她是誰?”

    趙鳥鳥:“鳥鳥記得她,她是沈王八的妾室。”

    “怪不得,我說怎么騷氣沖天的。”

    “你……”李柳柳氣得臉漲紅,沖過?去就想撕了白子?慕的嘴,誰知白子?慕還朝她伸手,說賠錢。

    李柳柳一怔:“賠什么錢?”

    “我兒子?都被咬了,你不想賠錢?那?行啊,按照咱大周律例,無故傷人?至殘至死者,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牢刑,給銀子?還是坐牢你看著辦吧!”

    李柳柳都要笑了。

    白子?慕撩老六褲腳的時(shí)候店里人?都沒見著,可那?褲子?被咬得那?么厲害,里頭肯定也被咬著了,李柳柳知道這?么一回事?兒,可那?小麻桿不是不哭不鬧站得穩(wěn)穩(wěn)的……嗎?

    “哎呦喂啊!爹啊,父親啊!痛死老六了,痛死老六了。”老六突然抱著腿在地上滾了起來:“痛死人?了,痛死人?了。”

    “啊!大侄子?,大侄子?,你不要嚇唬二叔啊!”

    “沒嚇唬你啊!二叔啊!老六不孝啊!要讓你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白子?慕一臉心疼:“看看,看看我兒子?被你們?狗咬成這?樣,他娘的,今天沒個(gè)五十兩,這?門你們?甭想出去。”

    李柳柳倒抽一口涼氣:“……你當(dāng)我傻?五十兩,鄉(xiāng)下來的,賤命一條,值五十兩?窮瘋了吧你。”

    沈耀華也道:“娘,那小哥兒肯定是裝的。”

    老六哭嗷嗷的:“老六沒裝、沒裝。”

    蔣小一跪地上抱他說爹知道,我們?老六一向最乖,你是怕爹和父親擔(dān)心,所以?剛剛你都在忍著,我可憐的孩子?,這?次是多痛啊!竟哭成這樣,以?前你從?不哭的,孩子?受苦了啊!

    周邊婦人、夫郎一聽。

    原來是忍不住了。

    這?孩子?看著小小的,雖然話會好多,但就兩顆牙,想來才一歲大,這?么點(diǎn)大的孩子?,懂裝?人?娃兒哭得眼淚鼻涕都糊了一臉了,裝能哭成這?個(gè)鬼樣子?。

    而?且明明是自己看不好狗,咬了人?給點(diǎn)銀子?道個(gè)歉不過?分吧!

    可看看,這?沈家的,方才還傲得厲害,一點(diǎn)心虛愧疚都沒有,還說什么賤命一條,那?孩子?乖得咧,方才還一直朝她們?笑,他旁邊幾個(gè)娃兒模樣也好,還想著等?會兒買好糕點(diǎn),逗一下那?幾個(gè)孩子?,沒成想竟出了這?種事?。

    不行,看不過?去了,心里窩火得厲害。

    大家七嘴八舌說起來。

    “五十兩?這?位老弟你喊的少了。”

    “就是,要是咬了我家兒子?還這?個(gè)態(tài)度,我不砍了那?畜生都是好的。”

    “這?沈家人?真是囂張。”

    “這?沈家干啥的啊?”

    “干啥的?就一破戶,做點(diǎn)小生意的唄。”

    “啊?我還以?為啥官爺家的呢!就一商戶之家,那?模樣,比官家夫人?還有范呢!”

    “可不是,笑死人?了,還賤命,自己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兒。”

    一句又一句,說得李柳柳惱怒不已,可一看,大家手上領(lǐng)著的糕點(diǎn),一盒一盒的,跟旁的丫鬟頭上還插著銀釵子?……

    不是她能招惹的。

    蔣小一惡狠狠的看著李柳柳。

    聽?鳥鳥說,這?人?先前沒少欺負(fù)他和爹爹,今兒好不容易見了,不收拾一頓不得行,剛夫君說賠銀子?,但什么意思蔣小一懂。

    沈家的銀子?是臭的,他夫君哪里會要,不過?是尋個(gè)由頭能讓他名正言順的打人?——銀子?都不愿賠,那?打一頓不過?分吧!

    蔣小一瞥了白子?慕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有說話,只目光沉沉的看著李柳柳。

    夫君平日最疼幾個(gè)孩子?,這?會兒老六被人?罵賤命,要不是夫君是書生得顧忌名聲,李柳柳這?會兒怕是早殘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白子?慕從?沒像今兒這?般對哪個(gè)女人?起過?這?么大的殺氣,李柳柳是第一個(gè),他真的是被氣到?。

    他強(qiáng)壓著怒火抬起頭,對上蔣小一的視線,微微點(diǎn)了下頭。

    蔣小一也點(diǎn)了下。

    懂了。

    夫君讓他下毒手。

    李柳柳被周邊人?說得臊,想解釋兩句,眼前穆然一黑,蔣小一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沖到?了她跟前,巴掌高高舉起。

    “你不賠銀子?還罵我兒子?,我打你。”

    啪的一聲,蔣小一打完了,又去扯人?頭發(fā),李柳柳就沒干過?活,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是蔣小一的對手,一下就被他壓地上當(dāng)方面的暴打,沈耀宗想要幫忙,被莫小水和蔣小三一把拉住了。

    掌柜的要上去攔,被一婦人?叫住。

    攔什么?銀子?不愿賠,又罵人?孩子?賤命,不該打嗎?

    周邊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起哄:“這?位小哥兒好生厲害。”

    “打她,打她。”

    蔣小一打了李柳柳好幾下,見她頭上插著東西,手上還左右兩鐲子?,立馬扯了下來,全摔到?了一旁地上。

    手鐲一下就碎成了好幾瓣四處分散,發(fā)釵摔不爛,卻?被白子?慕踩了好幾腳。

    婦道人?家最愛這?玩意兒,金銀首飾是她們?半條命。

    李柳柳猶如被人?刺了心窩,失聲尖叫起來。

    這?都是她最愛的首飾啊!

    平日她都不舍得戴,今兒難得出來逛一趟,才拿了出來……

    白子?慕把兩發(fā)釵踩壞了,才捏著李柳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聲音寒涼:“罵我兒賤命?你什么東西你敢這?么罵?”

    他目光比聲兒更冷,注視著一旁被莫小水摁在地上的沈耀宗,他原是想連孩子?都不放過?,讓沈耀宗屁股開下花,可不知道發(fā)現(xiàn)什么,他怔了一下后突然笑了一聲:

    “這?是你兒子?吧?真不愧是你這?婊子?生的,長得婊里婊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貨色,以?后恐怖就是個(gè)太監(jiān)命了,你給我乖乖等?著。”

    “你……”李柳柳眼中要噴出火來,卻?聽?兒子?一聲大叫:“奶奶……”

    店里站了不少人?,聽?見白子?慕那?話都笑出了聲,自家嫡長孫被人?這?么說,這?會兒又這?么多人?,要是傳出去,他們?沈家不得遭人?笑話?

    而?且李柳柳怎么說都是她沈家人?,如今被人?摁在地上打,那?和直接打她沈家的臉并沒有什么兩樣。

    丟人?了,沈家的臉真真是丟光了。

    到?底是上了年?紀(jì),沈老夫人?氣得厲害,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后,突然沒有征兆的朝后倒了下去,兩眼一閉……暈了。

    蔣小一愣了愣,松開李柳柳站了起來,看著白子?慕脫口而?出道:“真暈假暈?沈正陽上回被小二他們?罵兩句,就倒了,現(xiàn)在他娘也是這?樣,動不動就暈,這?家人?不會是有什么毛病吧!”

    掌柜的:“……”

    罵得那?么難聽?厲害,不暈才是有毛病吧!

    沈老夫人?一動不動,李柳柳和沈耀宗急慌慌的又叫又搖,沈老夫人?還是沒點(diǎn)動靜。

    掌柜的趕忙讓小二去喊大夫,不然擱他們?店里出事?兒了咋的整。

    蔣小一見著沈老夫人?臉色發(fā)青,一副準(zhǔn)備去閻王那?兒報(bào)道的樣子?,也有點(diǎn)怕了,悄咪咪問:“夫君,怎么辦?”

    白子?慕抱起蔣小二和老六,也壓低了聲:“這?種情況還能怎么辦?只能送回家里大辦了。”

    蔣小一:“……”

    看見白子?慕一副準(zhǔn)備溜了的樣子?,蔣小一立馬叫上蔣小三幾個(gè),這?會兒不走,人?要是真出事?兒了,賴上他們?那?就不好了?

    趕緊溜吧!

    掌柜的就見他們?呼啦啦的往門口走,走到?一半,卻?見那?個(gè)方才一直不說話的小娃娃突然折了回來,對著趴在地上的方才朝他們?使勁叫過?的狗就是一腳。

    那?掌柜說不出話來了。

    這?娃兒看著麻桿一樣,小小的,沒想心眼兒竟也這?么小。

    蔣小二幾個(gè)自覺打了勝仗了,眉飛色舞的,一路直笑。

    蔣小一笑了兩聲不由嘆氣。

    今兒本來逛得好好的,竟碰上了沈家人?,當(dāng)真是晦氣。

    可一想,都住城里,同一片地,碰上也是正常。

    “夫君,這?沈家人?真是太討厭了。”

    白子?慕:“可不是,他娘的,敢罵我兒子?,這?事?沒完。”

    沈老夫人?被送去了醫(yī)館,沈正陽聽?到?消息趕往醫(yī)館的時(shí)候沈老夫人?已經(jīng)醒了,正躺床上一個(gè)勁兒的罵,來回折騰不過?那?么幾句,村里來的粗鄙云云。

    沈正陽心想,蔣小一那?一伙人?,哪里只是粗鄙,罵起人?來當(dāng)?shù)檬菂柡Γ瑢iT往人?肺管子?上罵,他領(lǐng)教過?,門清。

    “娘,你沒事?吧。”沈正陽問。

    沈老夫人?說沒事?,就是氣不過?,那?蔣小一打了她的狗都還不算,白子?慕還敗壞了她孫兒的名聲,今兒那?么多人?在,以?后她孫兒走出去怕是要遭人?笑。

    李柳柳哭哭啼啼:“老爺,你可要為我們?耀宗和妾身討個(gè)公道啊!”

    沈正陽看了默不作?聲的但紅著眼眶的沈耀宗一眼:“他說啥了?”

    李柳柳沒好意思學(xué),最后還是沈老夫人?說了,又說李柳柳被人?摁在地上打,好些人?都見了。

    李柳柳面色惶惶,怕沈正陽氣她丟了沈家的臉。

    沈正陽確實(shí)是惱她,可最惱的,當(dāng)是白子?慕和蔣小一。

    俗話說得好,打狗還得看主人?,蔣小一這?么干,和打他沈正陽的臉沒什么區(qū)別。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沈正陽是氣得不行。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他沈家,士可忍孰不可忍。

    可人?現(xiàn)在是秀才了,怎么對付?他能對付趙家,可白子?慕那?兒他一時(shí)半會兒插不了手,倒是有點(diǎn)難辦了,思來想去,還是問問表弟吧!

    傅君然有點(diǎn)后悔扯進(jìn)這?件事?兒來了。

    畢竟白子?慕背靠知府,知府大人?上次還警告過?他岳父一次,他不想再招惹白子?慕了。

    可他已插手,已和趙家站在了對立面,現(xiàn)在想抽身事?外已無可能,而?且……

    傅家是賣棉起家的,傅家老大沒有經(jīng)商的頭腦,傅君然是傅家老大的嫡子?,也是長孫。

    自古爺奶愛長孫,加上腦子?活絡(luò)會哄人?,傅君然在傅家很?是受寵,

    至于有些木訥老實(shí)的傅君豪,傅家兩老并未多看重。

    兩老是命比紙薄心比天高,大概是做生意被上位者壓迫多了,兩老總盼著有朝一日能揚(yáng)個(gè)眉吐個(gè)氣,因?此朝廷一改制度,準(zhǔn)許商人?子?弟參與科考時(shí),傅家兩老立馬就把傅君然送進(jìn)了私塾,后頭一直盼著傅君然光宗耀祖考上京城,留京做官。

    可家里小本生意,傅君然讀書開銷大,和同窗喝個(gè)茶,就去了幾十兩,私塾里頭個(gè)個(gè)腰間玉墜華袍著身,傅君然自是不愿比人?差,回來拐彎抹角一說,傅家兩老也覺得讀書人?面子?為首,確實(shí)是不能寒磣了,又給買,筆墨紙硯平日各項(xiàng)花銷更不用說了。

    傅家做的小生意,并不算太過?富貴,一月也就能賺個(gè)八/九百兩。

    第296章 第 296 章

    要是傅君然‘省’些, 一個(gè)月七/八百兩銀子,一家子用?是綽綽有余,可?他偏的心?氣高, 吃穿都要用?最好,一個(gè)月賺的大頭全花他身上了。

    因此傅家老二想把傅君豪也送私塾去時(shí)?,兩老就沒應(yīng)。

    可?憑啥?銀子是自己賺的, 上學(xué)的卻是擱家里白吃白喝的大哥的兒?子, 這擱誰誰心?里能好受。

    傅家老二到底是疼孩子,后頭不顧兩老阻攔, 應(yīng)是把傅君豪也送去了學(xué)堂。

    傅家兩老攔不住,平日總是嘰嘰歪歪, 不過這不算啥大事,傅家老二便都忍了。

    可?后頭兩老實(shí)在過分, 家里生意一直是傅家老二在忙活, 兩老盡把銀子花傅君然身上還不算, 在傅君豪要參加府時(shí)?,他們故意把傅老二和傅二夫人?支開, 把傅君豪鎖屋里, 讓他錯(cuò)過了時(shí)?辰,又?白白等了三年。

    兩老之前偏袒大房和長孫就算了,可?傅家老二怎么都沒想到兩老竟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因?yàn)橄氩坏剑詨焊翢o防備。

    想起往日種種,傅家老二心?寒,也不愿自個(gè)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全讓大房花了, 想分家, 傅家兩老和傅老大哪里愿。

    傅老二分出?去了,那家里以后誰賺銀子?

    后頭傅老二鬧得厲害, 凈身出?戶。

    傅老大接管生意,不過半年就虧損了近三千兩,家里入不敷出?,最后還是沈家‘照顧’,日子才過得去。

    但這些事兒?外頭人?哪里懂,只覺得傅家依舊的富貴風(fēng)光。

    要是沒了沈家扶持,傅家生意絕對撐不了多久,因此傅君然對沈正陽的事才各外的上心?,可?以說是有求必應(yīng)。

    不過沈正陽也知好歹,平日不咋的來麻煩他。

    雖是不想和知府對上,但……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總是可?以的。

    見他臉色漸緩,沈正陽立馬道:“表弟可?是有招了?”

    “嗯。”傅君然摩挲著?茶緣,語氣沉沉:“他我來對付,至于趙家,你派出?去的人?可?是回?來了?”

    “回?了。”沈正陽說。

    “學(xué)的如何?”

    沈正陽細(xì)細(xì)說了,傅君然沉吟片刻:“既是如此,那這事兒?先不能急。”

    “我聽表弟的。”

    “如此甚好,不過。”傅君然盯著?茶杯,目光像含了毒道:“趙家還能囂張至今,說白了,全是靠的白子慕,而白子慕仰仗于樓倡廉,要是樓倡廉對他失望至極……那趙家便蹦跶不起來了。”

    ……

    休沐過后,白子慕回?了書?院。

    出?攤這些事兒?,蔣小一讓趙云瀾和蔣父接手?,他則帶著?趙管家去了新買的鋪?zhàn)幽莾?。

    原先租客走了后,東西搬得干干凈凈,蔣小一發(fā)現(xiàn)連著?案板上的木板都被撬走了,鋪?zhàn)永镞B根毛都沒見著?,當(dāng)真是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蔣小一在后院廚房逛了一圈。

    這廚房直接連著?前頭鋪?zhàn)樱芙镱^就兩個(gè)灶臺,一個(gè)砌得又?高又?大,大概是專門架大鐵鍋頓骨頭湯的,正好,要是賣炸雞,那肯定?也得買大鐵鍋,鍋大了,油多了才好整只炸。

    至于另外一個(gè)灶臺,蔣小一想推了,讓人?砌兩個(gè)小一些的,這樣煮飯和做辣條就能方便很多。

    辣條好做。

    白子慕上次做的時(shí)?候,蔣小一站一旁仔細(xì)看了,趙云瀾也好這一口?,跟幾個(gè)小的也站一旁看,就見白子慕一邊舀了兩盤剩飯放盆里,一邊道:“放了米飯,我們還得放點(diǎn)面粉,淀粉,鹽,十三香,花椒粉,還有幾個(gè)雞蛋。”

    蔣小一:“這就完了嗎?”

    “怎么可?能,既然是辣條,那怎么可?以不放辣呢!”白子慕往盆里放了好些辣椒面,說:

    “這辣椒面是辣條的靈魂,愛吃辣的就多放一點(diǎn),不過放的這個(gè)辣椒面得講究,一定?是要能辣屁股的那種辣椒面,如果不辣屁股,那辣條就不好吃了。”

    蔣小一和趙云瀾笑了起來。

    蔣小二幾個(gè)也樂得不行。

    加了料,放點(diǎn)水,攪拌攪拌,濕米飯就加少一點(diǎn)水,干米飯水就多加一些,米飯揉好了,給它醒半個(gè)時(shí)?辰,趁著?這個(gè)時(shí)?間,弄配料。

    辣椒面和辣椒粉必不可?少,芝麻、白糖等配好了,把醒好的面團(tuán)拿出?來揉成長條用?搟面杖搟成面餅,再用?刀背壓出?紋路,這樣辣片好入味,然后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入蒸籠蒸熟了,蒸好的辣條夾出?放涼,最后炸個(gè)料油。

    蔣小一懂,這料油就是香的關(guān)鍵,油熱了下蔥下香菜,炸透了撈出?,然后再把方才搭配好的配料倒油里,翻炒均勻后下入辣條,再翻炒均勻就成了。

    手工做的辣條,柔軟勁道又?入味,香得很。

    那天蔣小一和幾個(gè)小的炫了三大盆,辣得厲害了,來一口?涼涼的雙皮奶,整個(gè)人?美得要升天。

    趙管家就見蔣小一盯著灶臺發(fā)愣,一個(gè)勁兒?吸溜口?水,沒多問他就懂了,大少爺八成是又?想起辣條來了。

    蔣小一逛了一圈,心?里有了普。

    灶臺不用?請人?砌,這個(gè)蔣父會,就是手?藝不咋好,不過自家用?的,好不好看不要緊,實(shí)用?就行。父親下午收攤了,可?以過來砌一下,竹哥兒?幾個(gè)不曉得來不來,要來的話估摸著?也沒那么快,因此倒也不用?太過著?急。

    蔣小一和趙管家趕著?牛車去買了磚頭、、蒸籠、鐵鍋、鍋鏟、菜籽油、桌子、長凳……

    香料這些不用?買,直接從作坊那邊調(diào)過來就行,直接買,難免的引人?耳目。

    要買的五花八門,蔣小一跑了大半天才買完,回?了鋪?zhàn)佑?打掃了一遍衛(wèi)生,見著?時(shí)?辰到了,他讓趙管家先趕馬車去接白子慕回?來,白子慕?jīng)]回?家,直接來了鋪?zhàn)樱诶镱^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蔣小一是個(gè)能,就一天,該買的卻都已經(jīng)買好了。

    雙皮奶、炸雞、辣條做時(shí)?要的廚具算不算多,但雜,跑這么一天,想來是累得夠嗆。

    白子慕過去幫忙,把新買的桌子擦拭干凈,蔣小一見他擦桌子不用?自己忙這活,又?跑廚房外頭門口?把下午洗干凈擱籃子里曬干的廚具搬到廚房里頭去。

    兩人?忙忙碌碌,全弄干凈關(guān)好門時(shí)?太陽都要落山了。

    不過城里夜晚沒禁宵,天都還未黑,各大鋪?zhàn)油忸^都已經(jīng)掛上了燈籠,瞧過去紅紅火火的,路上行人?也多,頗為繁華。

    許久沒和蔣小一單獨(dú)逛過街了,以前住村里,偶爾的還能跟蔣小一逛幾次街,飯后在村里壓壓村道,但自來了府城,一直見天的忙,幾乎都沒啥空閑。

    白子慕讓趙管家先回?去,自己牽著?蔣小一慢慢往回?走。

    出?攤做吃食雖不算什么重活,但洗雞爪啥的,要提水倒水,蔣小一指節(jié)處還是長了點(diǎn)繭子,白子慕拇指在他手?上摩挲著?,問他累不累?

    蔣小一搖著?頭,握住白子慕略顯溫潤的手?,高聲說:“不累,做生意有銀子,我一見銀子多,就半點(diǎn)不覺累。”

    這話是真的。

    現(xiàn)在的日子在他看來,雖日日忙活,可?做涼粉、雞爪這些,都是動動手?就能干的事,壓根不用?使?啥力氣,種田砍柴那些才是重活,才算累人?,如今這些,蔣小一真沒覺得累:

    “以前你沒來的時(shí)?候才累呢!”

    蔣小一有點(diǎn)恍如隔世:

    “那時(shí)?候我和父親天天要去山里砍柴,辛辛苦苦,可?回?來飯都吃不飽,那時(shí)?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小二身子能快點(diǎn)好起來,然后每個(gè)月都能吃上一頓肉,現(xiàn)在小二身子雖是沒好全,可?他不咳嗽那么多了,不用?見天的吃藥,還能頓頓吃肉,我還有你和兒?子了,我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很好,整天都想笑。”

    人?活一世,整日拼搏,東奔西走甚至背井離鄉(xiāng),其?實(shí)歸根究底,不過是為了吃飽穿暖。

    如今他吃得飽,也穿得暖,家人?、自己皆安康,他再沒什么不滿足的了。

    白子慕心?里暖暖的:“我也很喜歡現(xiàn)在的日子,上有老下有小,床上還有一個(gè)會放屁的小夫郎。”

    蔣小一身子一僵,羞腦不已的捶了他一拳:“……你討厭。”

    白子慕笑起來。

    回?到家時(shí)?夕陽已沉,蔣小二四個(gè)正在門口?玩鬧,老六和小六化成熊崽子,撕著?牙一個(gè)勁兒?的追著?蔣小二四個(gè),幾人?笑嘎嘎的,聲音清脆又?滿頭大汗,似乎是覺得很好玩,很刺激。

    “啊~大哥,哥夫,你們回?來了。”蔣小三率先發(fā)現(xiàn)他們相攜而來。

    蔣小一眼神柔和下來,抱住朝自己沖過來的小六:“吃過飯了沒?”

    小六搖搖頭:“外公說等爹爹和父親。”

    “那我們回?家吃飯吧!”

    “好,開飯了開飯了~”

    另一邊,小山村。

    送信的漢子尋到福來客棧,見著?蔣大石,說是府城來信,蔣大石一聽就曉得不是三哥就是哥夫?qū)懙模吘垢侨?,他認(rèn)識的就三叔一家。

    這才走了沒幾月,咋的突然來信,別是有什么急事兒?。

    蔣大石急急忙忙拆開一看,而后臉上露了笑,直接和季老先生說他有事要回?去,讓他幫忙看下客棧。

    他回?來的快,平日從不早退,今兒?太陽都沒落山呢就見著?孩子回?來,大伯娘原是在山腰玉米地里鋤草,看見村道上走著?的人?,還問二伯娘:“那是不是咱大石?”

    二伯娘:“我看看,哎呀,真是啊!怎么今兒?回?來這么快?”

    不知道,兒?子走的也好快,弟妹。”大伯娘有些擔(dān)憂:“咱先回?家吧!”

    “行,別是出?了什么事。”

    到家了,一問,原來是蔣小一來信了。

    蔣大石是等晚上二伯幾人?回?來,吃了飯全家坐院子里乘涼才重新拿了信出?來念。

    蔣小一和白子慕學(xué)了快三年字,認(rèn)得多,蔣大石雖也認(rèn)了不少,但沒蔣小一的多,信上有些字他不認(rèn)得,但這不要緊,大意曉得了就行。

    竹哥兒?幾人?本來覺得應(yīng)該沒自己什么事,應(yīng)該是三哥寫信嘮嗑啥的,可?信上咋的還提到自己了?幾人?立馬豎起耳朵聽。

    ——三哥竟然叫他們?nèi)ジ强翠佔(zhàn)淤u東西!!!

    這……這……

    堂奶奶聽明白了,小一是又?推了新吃食,想叫幾個(gè)孩子過去,撿田螺這事兒?,讓村長家的王哥兒?和幾位族長的人?做。

    這相當(dāng)是賣村長和族長一個(gè)人?情,這樣以后有啥事兒?,能有個(gè)幫襯。

    要是竹哥兒?幾人?不想去,希望可?以盡快給他回?信。

    堂奶奶覺得他想的周到,至于竹哥兒?幾個(gè)去不去:“你們?nèi)Φ南耄俊碧媚棠炭聪蛩麄儯l(fā)現(xiàn)燕娘看向二伯娘,堂奶奶笑道:

    “不用?看你娘,你如今虛歲都十歲了,自個(gè)定?是有想法?,竹哥兒?你也是,怎么想的?”

    竹哥兒?既激動又?忐忑,堂奶奶眼神鼓勵地看著?他,家里人?都是講理的,沒啥好怕的,他開口?道:“我想去。”

    似乎意料之中,堂奶奶問:“你們呢?”

    “我們也想。”雨哥兒?和燕娘說。

    沒有人?不想去外頭闖。

    大伯沒呵斥,也沒不高興,只掰開了跟他們說:“這你們要是去了,可?不是去著?玩的,你們?nèi)缡呛澳銈冞^去照看鋪?zhàn)樱派弦舱f了,不出?意外的話,怕是會忙得很。”

    雨哥兒?急道:“我們不怕累。”

    “我當(dāng)然曉得你們不怕。”大伯說。

    竹哥兒?幾個(gè)在家,每天撿完螺后就立馬背去鎮(zhèn)上,幾百來斤,兩個(gè)哥兒?一個(gè)姑娘,大的剛十五,小的剛十歲,累嗎?

    肯定?是累的。

    村里離鎮(zhèn)上遠(yuǎn),光是走都夠嗆,何況還背著?東西。

    竹哥兒?幾人?是一路走走歇歇,回?來后是滿頭汗,現(xiàn)在夏季好點(diǎn),冬季幾個(gè)孩子那手?就沒有好的時(shí)?候,上頭全是一道道口?子。

    可?孩子沒喊過累,回?來了又?到處的忙,割豬草,洗衣裳,撿柴火,孩子咋的樣,怕不怕累,旁人?不知道,大伯知道。

    “告訴爹,你們?yōu)樯断肴ジ牵俊?br />
    竹哥兒?沉默了半響:“上次小二去府城回?來,我問過小二,他說府城和鎮(zhèn)上不一樣……我想去外頭看看,以前哥夫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說讓我們多逛逛,我不知道他說啥意思,但三哥去了外頭回?來,我覺得他不一樣了。”

    二伯娘笑起來:“哪里不一樣?”

    “不知道,就是感覺不一樣了。”竹哥兒?說。

    “那就去吧!”二伯編著?手?上的籮筐,這籮筐編了好些時(shí)?日,已經(jīng)快完工了,是拿來裝豆腐皮的,豆腐皮曬干了不重,因此他編的籮筐又?深又?大,手?上不停嘴上說:

    “有機(jī)會能去就去,你爹年輕的時(shí)?候沒你們這般命好,沒人?帶你爹,你爹我啊!這輩子估摸著?是沒機(jī)會去外頭走走了,你們?nèi)缒钪?你們,喊你們?nèi)ィ蔷腿ァ!?br />
    “就是。”蔣大樹語氣酸溜溜:“可?惜沒叫我,要是也喊我,我馬上就收拾包袱去了。”

    柳哥兒?無奈道:“做炸雞這是屋里活,小一叫你去干啥?你去了會干啊!”想的可?真是美。

    大伯娘、二伯娘都沒反對。蔣小一說的明白,孩子去了,工錢一個(gè)月八百文,后頭要是生意好,再給升。

    可?是八百文已經(jīng)算給得多了,雖說撿螺也能賺不少,每天還只用?忙兩兩三個(gè)時(shí)?辰就行了,可?撿螺到底是風(fēng)里來雨里去,哪里比呆鋪?zhàn)永锖谩?br />
    這一次要是錯(cuò)過機(jī)會,那孩子以后就跟著?他們一樣,怕是再沒機(jī)會到外頭看看了。

    不過幾個(gè)孩子從小到大都沒離過家,二伯娘到底是擔(dān)心?:“去了可?就不能鬧著?回?來了,你們怕不怕?”

    燕娘眨了眨眼:“怕啥啊?”

    二伯娘哽了一下。

    燕娘:“三叔三哥們都在府城,去了都是自家人?,我們不怕。”

    可?能就是有點(diǎn)想家。

    可?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

    去了賺大銀子,他們能賺銀子,爹娘就不用?那么勞累了,所以想去。

    第297章 第 297 章

    大伯想了想:“那今兒你們收拾東西, 明兒爹送你們?nèi)ィ?一要?開鋪?zhàn)樱率羌敝萌? 咱不拖著了。”

    堂奶奶點(diǎn)點(diǎn)頭,大伯早已經(jīng)能?走動了,就是一瘸一拐的不太方便?, 竹哥兒三個(gè)還?小?, 沒出過遠(yuǎn)門,又都是哥兒姑娘, 有個(gè)人送過去到底是放心些。

    二伯看?著大伯,心想大哥真是雞賊, 能?白跑一趟府城。

    蔣大石看?著哥哥和弟妹,竹哥兒還?好, 膽子大些, 燕娘也是, 雨哥兒膽子卻是小?一點(diǎn)。

    賣吃食,那少不了得和人打交道, 想起他自個(gè)當(dāng)小?二第一天, 見著客人進(jìn)來是緊張得要?命,府城人更富貴,他就怕竹哥兒幾個(gè)去了,怕得話都說不清。便?把當(dāng)初白子慕鼓勵他的那套說辭搬出來。

    “你們?nèi)チ瞬灰?怕,府城人穿得再富貴但脫了衣裳都像猴,和咱們都一樣, 沒啥, 不用覺得咱家窮,村里來的就低人一等, 你們好好干,膽子大一點(diǎn),手腳麻利些,別怕惹禍了三哥和哥夫會生氣會失望會趕你們回來……”

    他話都沒說完,竹哥兒先撓撓頭:“我?們不怕這個(gè)啊!三哥和哥夫平日可寵我?們了。”

    雨哥兒:“是啊是啊,哥夫以前還?在的時(shí)候都說了,我?們是他小?舅子,只要?我?們不欺負(fù)人,不犯錯(cuò),他就護(hù)著我?們,誰敢欺負(fù)我?們,他就揍他,揍得他爹娘都不認(rèn)識。”

    蔣大石:“……不怕最好,你們?nèi)チ耍嗫?多學(xué),知?道嗎?”

    “知?道。”

    該說的都說了,蔣大石站起來:“那行,我?去村長家和幾位族長家一趟,讓他們明兒去撿螺,不然螺斷了,客棧里怕是沒的煮,娘,二嬸,你們?nèi)ダ狱c(diǎn)餅,給弟妹和爹明兒帶路上吃,我?們平陽鎮(zhèn)離隔壁鎮(zhèn)遠(yuǎn),晌午定是到不了,帶點(diǎn)吃的,中午墊墊肚子。”

    大伯娘拍著大腿:“是了是了,差點(diǎn)忘了這茬,你趕緊去。”

    等蔣大石出了門,張大丫才笑道:“大石當(dāng)了幾個(gè)月的掌柜,果然是沒白當(dāng),行事都認(rèn)真穩(wěn)重?又周全了許多。”

    堂奶奶欣慰得很:“可不是。”

    夏天日頭出的快,也熱得快,村里人是早早就起來了,想趁著早上涼快多干點(diǎn)活兒。

    以前窮啊!起來洗把臉就得扛著鋤頭下地?去,也就劉家、村長家這些條件好些的,早上起來能?住點(diǎn)疙瘩粥喝,其?他人家,沒這個(gè)條件,早上吃了,晌午吃啥?又不是農(nóng)忙,一天兩頓行了。

    不過如?今不一樣了,今年賣了豆子,還?有野菜,賺了快十?兩錢,光是糙糧都能?買上千斤,能?溫飽了,大家也不摳搜了,早上起來不煮鍋糙糧野菜粥,也會煮幾個(gè)紅薯。

    這紅薯可以帶著路上吃,省時(shí)間,陸招娣和村里幾婦人約好了今兒要?去山里砍柴,早早起來,不過剛出門,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大伯、大伯娘、二伯娘和竹哥兒幾人往村外去。

    今兒也不是趕集日,蔣家大房要?去哪啊!

    而且竹哥兒燕娘三人還?穿了新衣布鞋,背上還?跨著個(gè)大包袱,不撿螺了今兒?

    待人走進(jìn),陸招娣眾人招呼一聲去哪啊?

    “送幾個(gè)小?的去府城。”二伯娘眼眶有點(diǎn)紅,是舍不得幾個(gè)孩子。

    “去府城?去跟小?一?”有婦人出聲詢問。

    “嗯。”這事兒沒啥好瞞的,孩子森*晚*整*理不見村里人定是好奇要?問,不說村里怕是要?瞎猜,傳出旁的話來那就不好了,干脆說個(gè)清楚,二伯娘說:

    “小?一要?開鋪?zhàn)樱耸植粔颍瑏砹诵牛爸窀鐑簬讉(gè)過去幫忙看?鋪?zhàn)印!?br />
    嘶……

    眾人看?向竹哥兒幾人的目光頓時(shí)變得羨慕起來,七嘴八舌說竹哥兒幾人真真是命好,碰上個(gè)這么愿意拉扯的堂哥。

    怎么她們就沒有這么一個(gè)堂哥呢?

    大伯娘也是這么想,這是好事,但:“可惜府城離家遠(yuǎn),這一去怕是要?過年了才能?回來。”

    “這有啥,只要?孩子有活干,吃得飽穿得暖就行,遠(yuǎn)些就遠(yuǎn)些,沒啥好擔(dān)心的,大姐你高興些。”要?是換別人,那婦人都不敢說這話。

    孩子寄人籬下,離家又遠(yuǎn),要?是受欺負(fù)了受委屈了都沒地?兒哭,是該擔(dān)心擔(dān)心,可蔣家二房和蔣小?一啥人大家懂。

    只要?二房在,能?讓這幾個(gè)小?的吃虧?

    那絕不可能?。

    特別是白小?子,護(hù)小?舅子護(hù)得賊拉厲害,自己打得,可別人要?是動蔣小?二蔣小?三一下他就要?炸毛,大家聽蔣小?一說過一嘴,白子慕這護(hù)短的德性是跟他師傅和大哥學(xué)的。

    竹哥兒幾個(gè)在大家眼里,那就是去享福的,有人看?著竹哥兒笑道:

    “你三叔父之前就是府城人,想來在那邊認(rèn)識不少人,你年紀(jì)也快到了,要?是他們給你介紹那邊的漢子,那竹哥兒你以后就是府城人了。”

    “胡咧咧啥呢!”對方說這話倒沒旁的意思 大伯娘沒氣,只道:“人府城的,咋的能?看?上我?家竹哥兒。”

    這年頭雖大多數(shù)是高嫁女低娶妻,村里人家總覺得府城人都富貴,能?住城里的那家世還?能差了?隨便拎個(gè)出來怕是都比村里人富貴,他們村里的,差太遠(yuǎn)了,真嫁了,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怕是要受欺負(fù)。

    而且受了欺負(fù),娘家要?是沒本事,那真是受欺負(fù)都沒個(gè)幫手。

    陸招娣嗨了聲:“嬸子你這么說就不對,府城人雖說富貴些,但也是平頭百姓,白小?子如?今是你們蔣家人,他是秀才,你蔣家門檻都高了一截了,尋常小?戶還?配不上竹哥兒幾人不成??”

    這話在理,但這是去干活的,可不興做旁的,大伯娘和陸招娣幾人分開,扭頭立馬肅著臉:“你們?nèi)チ苏J(rèn)真干活,別想旁的,咱姑娘、哥兒得踏實(shí)本分?,別給你們?nèi)绾图依飦G人。”

    “伯娘,我?們曉得的。”竹哥兒說:“我們從小村里長大,都習(xí)慣了,哥夫說富貴人家賊講究,賊恐怖,要?什么食不語,什么晨昏定省,什么家規(guī),規(guī)矩一個(gè)籮筐都裝不完,那些規(guī)矩我?們都不懂,嫁進(jìn)去就是遭罪。”

    燕娘也喊起來:“是的是的,哥夫說了,我?們和三哥一樣,腦子里頭好像都裝著大腸子,要?是擱大戶后宅,鐵定不出三天就能?吃席,我?才不嫁大戶人家。”

    雨哥兒:“對,又不是活膩了。”

    大伯:“……”

    大伯娘:“……”

    二伯娘:“……”

    當(dāng)初這幾個(gè)孩子成?天的往二房跑時(shí),她們應(yīng)該攔著些,現(xiàn)在好了,和蔣小?二幾個(gè)一個(gè)樣,開口哥夫閉口哥夫,還?覺哥夫說的都有道理,哎……

    大伯到了鎮(zhèn)上仔細(xì)問過,牛車慢一些,但便?宜,去府城的話是四人兩百文,兩天一夜,那一人一天便?是二十?五文,馬車快一些,但貴,四人三百多文,還?不喊價(jià)。

    這便?是村里人為啥的不往外頭走的原因?了,大家窮是窮,但不至于連幾百文都拿不出來,可幾百文不好賺,誰都不舍得花這銀子亂跑外頭去。

    要?是擱以往,大伯哪里舍得花這個(gè)銀子,走他都要?走著去,但現(xiàn)在家里好些了,又帶著孩子,他自個(gè)累些不打緊,一個(gè)漢子也不怕,可孩子不行,都是哥兒和姑娘,要?是被?人盯上,他護(hù)不過來,花點(diǎn)銀子安全些,而且小?一說要?開鋪?zhàn)樱膊恢?道開了沒有,急不急用人,還?是快著些吧!

    牛車沒有車棚,怕晌午熱,大伯租了馬車,大伯娘和二伯娘拉住竹哥兒幾人叮囑,其?實(shí)該說的昨兒都說過,來回都是到了府城要?好好干活,別給你們?nèi)缛锹闊诳熘锊辉冢銈兙吐犎迦甯负腿绲脑圃啤?br />
    竹哥兒幾人都記得呢!

    雖說能?去府城高興,昨兒一宿更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可臨上車了,見著娘眼眶紅紅,幾人心里也滿是不舍。

    但呆家里沒用,出去才能?賺更多的銀子,才能?爹娘過上更好的日子。

    隔天晌午到的府城。

    一進(jìn)城門,不說竹哥兒,就是大伯都看?呆眼了。

    城里真是干凈,街道寬敞,房屋聳立,鋪?zhàn)印傋右慌排牛腥藖硗唤^,真真像人說的,繁華,富貴。

    以前覺得鎮(zhèn)上的那些老爺、夫人已經(jīng)穿得足夠好了,可現(xiàn)在……

    村里人出門,都是把最好的衣裳穿身上,竹哥兒幾人也是,穿的是堂奶奶新做的衣裳,花樣都是鎮(zhèn)上賣的最好的,鞋子是拆了舊衣裳做的,可現(xiàn)在到了府城,竹哥兒幾個(gè)是恨不得鉆到地?里去。

    明明在馬車?yán)餂]人見著,他們還?是下意識的把腳給藏起來,可轉(zhuǎn)念一想羞啥呀?他們衣裳干干凈凈的,也沒比別人差多少。

    蔣小?一信上說了,若是決定要?來,那提前來信,他去城門接,大伯沒讓蔣大石回信,派人跑一趟得幾十?文,他沒來過府城,但嘴巴也不是光長了拿來吃飯的。

    不認(rèn)路問問人不就成?了。

    這位兄弟,趙府在哪你曉得不?

    趙府?你說的哪個(gè)趙府?

    府城姓趙的可多了,一巴掌都數(shù)不過來。

    大伯便?問福來客棧,這下有人懂了。

    幾人廣揚(yáng)街的時(shí)候正巧的看?見蔣父和趙云瀾在客棧外頭賣吃食,攤子前圍了一圈人擠不進(jìn)去,大伯便?帶著竹哥兒幾人蹲一旁等。

    竹哥兒高興說:“三叔家的生意真是再哪都好。”

    大伯:“是了,不過也是做的好吃客人才這么多。”原先他都還?擔(dān)心,怕老三在府城生意不好做,畢竟府城人啥沒吃過啊,還?能?喜歡那雞爪子不成?,可現(xiàn)在安心了。

    蔣父是收了攤子才看?見大伯幾個(gè),趕忙招呼他們回家。

    季夫子正好授課完走了,蔣小?二幾個(gè)知?道哥哥姐姐來,一窩蜂跑前廳去,圍著竹哥兒他們開始叫。

    “竹哥哥,雨哥哥,燕娘姐姐,你們終于來了,小?二都想你們了。”

    趙鳥鳥拉著燕娘的手,跳起來:“太好了太好了。”

    “不想大伯啊?”大伯笑著問。

    “也想也想。”蔣小?三急吼吼的說。

    老六和小?六撅著嘴拍著手,圍著竹哥兒幾個(gè)轉(zhuǎn)圈圈,然后嗷嗚嗷嗚的亂叫,瞎湊熱鬧。

    還?在村里的時(shí)候他們不咋的能?出門,竹哥兒三個(gè)偶爾的撿完螺洗完衣了也會來家里看?看?他們,抱一抱逗一逗,畢竟是唯一的兩個(gè)小?侄子,竹哥兒幾個(gè)還?是疼的。

    趙主?君也是拉著雨哥兒上下看?他,說高了,黑了,大伯見此心里踏實(shí)高興。

    都是歡迎他們來的。

    蔣小?一去鴨行那邊定了雞,回來看?見大伯等人還?懵了一瞬,沒想到他們來的這么快,招呼了兩句就去后廚讓廚娘趕緊下點(diǎn)面,想也知?道大伯和竹哥兒幾個(gè)是省的,今兒肯定還?沒吃過東西。

    確實(shí)是沒吃,天兒熱,包子饅頭擱一宿就能?酸了,大伯也沒敢買太多,昨兒帶的餅子買的幾個(gè)包子路上吃完了,夜里住隔壁鎮(zhèn)客棧,大伯只要?了一間房讓竹哥兒三人睡,自個(gè)則是守在門外,挨著門湊合著睡了一宿。

    晌午到了府城,大伯想給竹哥兒幾個(gè)買點(diǎn)吃,竹哥兒幾個(gè)沒讓,舍不得亂花那個(gè)銀子。

    這會確實(shí)是餓了,面條很快上來,蔣小?一跟著吃了,簡單歇了會兒,趙云瀾覺得竹哥兒幾個(gè)都是孩子,又都是哥兒、姑娘,住他那院或者是兩老和小?一的院子怕是都不太方便?,思來想去還?是把他們安排在孩子那院。

    趙云瀾和蔣小?一領(lǐng)他們過去,蔣小?二幾個(gè)不去玩了,跟在后頭,親親熱熱的牽著竹哥兒他們的手,以前就是經(jīng)常擱一起玩的,還?時(shí)常一起去摸螺,感情?深厚著呢!

    蔣小?二這邊的院子加上李菜花已經(jīng)住了三間,如?今還?剩一間。

    蔣小?一同燕娘商量,讓她和李菜花一屋,竹哥兒和雨哥兒便?睡一起,要?是不想睡一起,雨哥兒去他那邊院子里睡。

    雨哥兒在屋里看?了看?,說不用。

    竹哥兒也點(diǎn)頭。

    之?前在家就是他們?nèi)郎愐晃荩俏葑佑职涤终F(xiàn)在這屋子亮堂堂的,寬敞得很,可以擺好幾張床,半點(diǎn)擠不著,不過燕娘是姑娘,也大了,和他們住一起,怕是不方便?,跟李大姐住一屋也好。

    都是同個(gè)村出來的,不是陌生人,燕娘也沒反對。

    他們?nèi)龞|西也不多,就是幾套衣裳和一雙換洗的布鞋,旁的都沒了,一柜子都放不滿,安頓好,蔣小?一留他們在院子玩,和大伯去前頭說事,都是聊村里和家里。

    大伯說如?今家里都好,柳哥兒的弟弟和弟夫唐哥兒都來家里干活了,如?今跟著柳哥兒做豆腐皮,這兩都是勤快人也愛干凈,你們走了后,那院子唐哥兒是隔三差五就里里外外掃一遍,半點(diǎn)灰都沒落著。

    堂奶奶身子也好,曉曉則是跑得厲害了,個(gè)頭像她娘,壯實(shí)得很。

    蔣父靜靜聽著,他就愛聽這些事兒,蔣小?一則是笑,說壯些好,我?家老六和小?六想壯都壯不起來。

    大伯剛才抱過老六和小?六。

    這兩孩子,當(dāng)初走時(shí)啥個(gè)樣,現(xiàn)在還?是還?是啥個(gè)樣,真真是半點(diǎn)不見長,好像這幾個(gè)月那飯都白吃了一樣,個(gè)頭如?此也就罷,連著牙都不長,來來回回就兩顆,大伯知?道蔣小?一是羨慕曉曉了,安慰說沒事,不壯就不壯,壯多抱了還?累人呢!

    臨近傍晚白子慕才回來,看?見竹哥兒幾個(gè)還?打趣,說我?去,幾月不見你們竟然長得這么漂亮了,難怪方才剛到門口他就見家里上空亮堂堂的,耀眼得厲害,原來是家里來了三個(gè)大漂亮。

    老六嗷嗷亂叫,說父親,你也是這么覺得嗎?原來我?們是同道中人。

    白子慕呸了一聲揮手道:“去去去,誰和你一伙的,猥里猥瑣。”

    竹哥兒幾人見老六張著大嘴巴,一副呆掉了的樣子,立馬笑起來,趙主?君也是樂得不行。

    第298章 第 298 章

    白子?慕這般一打趣, 幾月沒見的陌生?感和?那點(diǎn)忐忑不安瞬間消散了個(gè)干凈。

    鋪?zhàn)?還沒開,就等著竹哥兒幾人來。

    蔣小一說舟車勞頓,想讓他們先歇一兩天, 雨哥兒說哪里用歇,三哥,你教我們干活吧!

    竹哥兒和?燕娘也?急, 他們問過小二他們了, 那鋪?zhàn)?三哥花了幾百兩買的,早點(diǎn)開張才能早點(diǎn)賺錢。

    他們急, 攔不住,白子?慕要檢查幾個(gè)小的課業(yè), 蔣小一便主動攬了活,帶竹哥兒幾人去廚房, 教他們做炸雞和?雙皮奶還有辣條。

    一晚肯定是教不了這般多。

    不過正巧的今兒他在鴨行買了兩只雞回來, 可以先教他們做炸雞。

    先頭在村里白子?慕做炸雞的時(shí)?候沒有裹面粉, 但?炸雞裹了面粉炸出來更好?吃。

    上次白子?慕做的炸雞就是裹了面粉的,做出來的脆皮炸雞酥脆又爆汁, 好?吃得不得了。

    竹哥兒幾人學(xué)得認(rèn)真, 廚房里的活兒又做了好?些年,蔣小一說得仔細(xì),只教一遍他們就記了個(gè)八九不離十,蔣小一讓他們自個(gè)炸一只看看,弄出來的和?他先頭炸的,味道沒差。

    隔天蔣小一又帶著竹哥兒幾個(gè)去廣圓街那邊定了牛奶, 回來雙皮奶, 辣條咋的做,他又細(xì)細(xì)教了。

    都是沒啥難度的, 也?不是多精細(xì)的活,一教就能上手。

    竹哥兒幾人來府城第?三天,早上不過五點(diǎn),蔣小一就起了,白子?慕還睡得香,聽見動靜迷迷糊糊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怎么起了?外頭好?像天都還沒亮。”

    村里即使夏季,夜里也?會涼一些,不至于熱得人睡都睡不著,可城里不一樣,夜里依舊是悶熱得厲害,蔣小一每天總要弄幾桶冰給大家擱屋里,睡前滿滿一桶冰擱床邊,現(xiàn)在全融成?了水,怕夫君熱,蔣小一拿蒲扇趴床邊給白子?慕扇了會風(fēng):

    “今兒要開店,我得起來快些做吃食,你再睡一會。”

    白子?慕想起來了,今兒確實(shí)是要開張,他聲音困倦說:“那我起來幫忙。”

    蔣小一摁住他:“不用,我和?竹哥兒他們忙得過來,你睡吧!不然?睡不夠你又趴課堂上睡,賈夫子?又要叫人來尋父親和?大外公了。”

    哪個(gè)年代都是這樣,當(dāng)老師、夫子?的,有些最喜歡找家長。

    蔣父和?趙富民不到一個(gè)月就被?賈夫子?叫去了六次,要是白子?慕在書?院表現(xiàn)優(yōu)秀被?喊去,那駝背了,腰桿都得挺直了再去。

    可白子?慕是上課總睡覺夫子?才尋的家長,這兩人每次去都尷尬得要命——誰家家長像他們一樣跑書?院跑這么勤快的,可人夫子?叫了,卻又不能不去,每次去,他們兩都是駝著背從書?院里出來。

    大伯還沒回去,跟著起來忙活。

    直到白子?慕起來吃早飯,所有吃食才準(zhǔn)備好?。

    廚娘和?趙云瀾、蔣父做涼粉、泡爪、鹵味。

    蔣小一則是和?竹哥兒幾個(gè)在院子?里做炸雞,辣條這些。

    雞不用殺,怕家里忙不過來,蔣小一讓鴨行的殺干凈了再送過來,殺只雞三文錢,也?不算得貴。

    城里生?活節(jié)奏快。

    太陽都還未出來,外頭街道已經(jīng)升起裊裊白煙,各種叫賣絡(luò)繹不絕。

    “賣餛飩咯,賣餛飩咯,皮薄餡厚,一碗才要九文錢咧。”

    “賣蔥油餅,兩個(gè)十文,兩個(gè)十文。”

    都是呦呵賣吃食的。

    廣圓街這邊離廣揚(yáng)街遠(yuǎn),但?也?有人在呦呵。

    “賣炸雞了,賣炸雞了,還有涼涼甜甜的雙皮奶……”

    這邊的剛呦呵完,那邊街頭又傳來聲:“又香又辣的辣條,吃一口你能美滋滋,大家快來買啊!”

    城里孩子?不缺肉吃,甚至頓頓都有肉。

    炸雞啥玩意兒?不懂,但?想來是雞肉,雞肉沒啥,天天吃,都要吃膩了,還有什么辣條,這個(gè)更不好?吃了,辣椒娘買來和?肉炒過,紅彤彤的很漂亮,可吃了差點(diǎn)辣死個(gè)人,還香,哪里香。

    但?涼涼,甜甜的雙皮奶……

    婦人、夫郎正牽著孩子?準(zhǔn)備去買早飯,孩子?一聽這呦呵,不愿走了,拉著阿娘,說他想喝奶。

    “喝啥奶,大早上的,咱買包子?去。”

    “不去不去,就是要喝奶,娘,你給我買奶,你給我買奶。”

    都是家里的小祖宗,那婦人沒法子?,尋著呦呵聲看過去,發(fā)現(xiàn)竟是一個(gè)小乞兒。

    不是賣吃食的商販,這瞎喊的吧!婦人問都不愿問了。

    可孩子?鬧得厲害,那婦人沒得法子?,只得朝著那叫喊的小乞兒招招手——你剛喊的什么?哪里有奶賣?

    小乞兒說廣圓街街尾,吃雞嗎有賣。

    啥吃雞嗎?

    這鋪?zhàn)?聽都沒聽過,而且還是在廣圓街那邊,太遠(yuǎn)了……

    見著那婦人秀眉微擰,那小乞兒腦子?也?活絡(luò),看了她旁邊站著的小孩一眼,立馬道:“雖是遠(yuǎn),可真的很好?吃。”然?后對著那看著自己的小孩說:

    “那雙皮奶是涼的,還很甜,吃了才算男人,不吃不算男人。”

    那小孩一聽頓時(shí)?就不得了了,吃了才是男人,那這肯定得吃啊!他可是個(gè)帶把的,得當(dāng)男人,于是又喊娘,俺要喝奶。

    那婦人被?鬧得沒法子?,家里就這么個(gè)兒子?,疼,想吃就去買吧!

    但?家里爹娘和?漢子?還等著她買包子?回去呢!

    那孩子?也?‘知事’,知道小小的鬧一下,娘不會罵他,可鬧得厲害,娘定是要生?氣,揍他屁股。因此這會那婦人說先給你爹買包子?,等會娘在帶你去買。

    那孩子?點(diǎn)頭說嗯,不鬧騰,反正能吃讓他成?男人就行。

    這么一折騰,那婦人牽著孩子?到廣楊街街尾時(shí)?,太陽已經(jīng)爬得老高,一路過來又餓又累,又細(xì)細(xì)找那吃雞嗎鋪?zhàn)?,結(jié)果尋著了,見著外頭站了好?些人些,個(gè)個(gè)牽著孩子?。

    那鋪?zhàn)?還沒開門?,那婦人聽大家嘮了兩嘴,知道這是新開的鋪?zhàn)?,那方才呦呵的小娃兒估摸著是瞎喊的。

    自己都沒吃過呢,哪里懂涼涼的甜甜的。

    又聽幾個(gè)娃兒嘀嘀咕咕,說什么吃雞了,當(dāng)威猛的英雄,還有什么是漢子?,就來挑戰(zhàn)辣條啊,美女就從雙皮奶喝起!

    個(gè)個(gè)說得興奮。

    那婦人:“……”

    瞎他娘的吹。

    得,回去吧!白跑一趟。

    可孩子?腦子?簡單,哪里懂這些,不愿回去,說他要當(dāng)男人。

    旁邊一夫郎笑說你也?是孩子?纏著鬧著過來的吧?

    “可不是。”

    “那等等吧,反正大老遠(yuǎn)來了,我家小子?是鬧得厲害,方才吃了我兩巴掌都不愿走,要鬧著吃雞。”

    于是等蔣小一和?竹哥兒幾個(gè)從馬車上下來的時(shí)?候看見鋪?zhàn)?外頭圍了一圈人,都以為走錯(cuò)地?了,自家鋪?zhàn)?外頭咋的圍了這么多人呢?有些個(gè)兇神惡煞,牽著自家娃子?,有些個(gè)孩子?還捂著屁股。

    咋的回事兒啊!

    蔣小一尋思著自己都還沒開張,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

    哦,想起來了,夫君說他已經(jīng)跟街上的乞兒說過了,讓他們幫忙宣傳,估摸著這是宣傳到位了。

    他和?竹哥兒幾個(gè)搬了東西?下來,大家曉得他們是老板的,讓到一邊,想看看他們做的雞到底啥個(gè)樣,竟然?吃了還能當(dāng)英雄,可沒見著,那些吃食都放大鐵桶里。

    鋪?zhàn)?們剛開,大家便圍了上去,七嘴八舌。

    就是你們賣那炸雞?

    那奶咋的賣啊?

    還有那什么辣條,給我家娃兒來一點(diǎn),都等了一早上了。

    蔣小一笑瞇瞇,說馬上來馬上來。

    鋪?zhàn)?廚房朝著大廳的一面開了一扇大窗戶,窗戶下頭蔣小一放了一長條桌,這鋪?zhàn)?以前賣粉的,就是在廚房里頭煮了粉,然?后擱窗戶旁,忙的時(shí)?候讓著客人們自己取粉吃。

    現(xiàn)在蔣小一站里頭,讓客人們在窗戶外頭排隊(duì),買到了就去一旁吃。

    辣條倒鐵板上,另一鐵板放炸雞,雙皮奶放鐵桶里,這大鐵桶是他找鐵鋪打的,兩層,最外頭一層放了冰,里頭那層放雙皮奶,雙皮奶一出鍋就盛了放碗里,上頭擱了一勺紅頭和?兩小塊西?瓜,這個(gè)不能擺出來。

    蔣小一問最前頭牽著兩個(gè)娃兒的婦人,辣條要多少?

    這辣條紅彤彤的,還油汪汪,看著挺饞人的,那婦人咽了下口水:“咋的賣?”

    “半碗十二文錢,一碗二十三文錢。”

    這年頭沒有包裝袋,辣條油多,只能擱碗里賣。見著大家都往這邊看,蔣小一又道:“這炸雞一只一百文,不過可以零散著買,雙皮奶一碗二十文。”

    那婦人見他拿了雙皮奶出來,一個(gè)碗裝著,小小的,里頭就點(diǎn)紅豆和?兩口西?瓜,那下頭白呼呼像豆腐似的,雖不曉得是個(gè)啥,可這么點(diǎn),又不是啥子?肉,二十文,咋不去搶?

    炸雞貴些可以理?解,畢竟一只活雞四五斤都要五六十文了,炸雞炸雞,那應(yīng)該是炸的,這個(gè)費(fèi)油,一百文不算離譜。

    可這雙皮奶值嗎?

    剛這么想,就聽那哥夫道:“這個(gè)做的時(shí)?候放不少白糖,所以貴些,不過很好?吃,這位大姐要來一碗嗎?”

    哦,還放了白糖啊!

    那二十文,也?不算搶了。

    辣條雖看著讓人很有食欲,但?也?不曉得好?不好?吃,辣不辣,要多了自家兩娃兒吃不了,豈不是浪費(fèi)。

    “這辣條先給我來半碗,雙皮奶也?來上一碗。”

    “好?咧。”

    蔣小一打了半碗辣條,往里頭插了幾根小簽子?,雨哥兒收了銀子?,那婦人便想領(lǐng)著孩子?去桌邊坐。

    小娃兒急著做英雄!那婦人剛把荷包掛好?,她兒子?已經(jīng)小手兒往碗里一伸,然?后再往嘴里一塞,就嚼了兩下,眼睛立時(shí)?就亮了,大聲嗷起來。

    后頭排隊(duì)的都看了過來。

    那婦人嚇一跳,把手伸兒子?嘴邊,急說:“是不是辣到了,快,快吐出來。”

    那小娃兒猛搖頭,嚼吧嚼吧,都不等嚼碎了,就迫不及待把嘴里的辣條咽下去,然?后又抓了一片吃起來。

    “妹妹,這個(gè)辣條好?香了,還有點(diǎn)甜甜的,你快嘗嘗,你手里的雙皮奶給我吃一口,哎呀,妹妹,這個(gè)果真涼涼的,甜甜的,好?好?吃,妹妹快吃。”

    孩子?做得不假,后頭排隊(duì)的見此,買的時(shí)?候就放開了,各樣都來點(diǎn)吧,沒見過,試試。

    自是都好?吃的,有的就買了個(gè)腿,孩子?都還沒吃完呢就囔囔,說娘,再給我買。

    真那么好?吃啊?

    之前咱家殺雞你一雞腿都吃不完,給娘也?嘗嘗,哎呦,還真不錯(cuò)。

    孩子?們喜歡,婦人、夫郎也?喜歡,本是買給孩子?的雙皮奶,最后大半全進(jìn)了他們肚子?,孩子?吃不著,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鬧起來。

    蔣小一幾個(gè)忙都忙不過來,又是給人裝辣條切炸雞,又是收碗擦桌,沒一刻停歇。

    炸雞留久不脆,因而早上就炸了二十只。

    蔣小一本是想來鋪?zhàn)?這邊做,但?大伯不給。

    這村里講究,要是殺豬啥的零時(shí)?搭的灶臺搭好?了立馬就能生?火,可若是長用的,那就不能馬虎,住宅風(fēng)水最重?視的是門?、主、灶。

    灶對一個(gè)家庭的風(fēng)水至關(guān)重?要,做的時(shí)?候或是用的時(shí)?候,都得看日子?,在吉日‘開火’那以后家里才能紅紅火火。

    趙富民也?信這個(gè),尋了道士算過,說十六那天新灶臺才能生?火,因此今兒是在家做的炸雞。

    二十只賣了不過半時(shí)?辰就快沒了,蔣小一立馬笑開了,見著外頭排隊(duì)的客人還很多,叫雨哥兒和?竹哥兒趕緊回家再炸二十只來。

    兩人嗯嗯兩聲,一路跑回去,這兒離家不遠(yuǎn),就拐個(gè)彎,早上來時(shí)?兩人都仔細(xì)記好?路了,這會兒一路猛跑,到家滿頭大汗。

    趙云瀾都嚇一跳,怎么了?這么急,出事了?

    沒,炸雞要沒了,三哥叫我們回來再炸二十只。

    大伯還在洗雞腸,聞言都不敢置信。

    沒了?

    他方才還想著等會兒去看看生?意咋的樣,孩子?們干不干得過來,可雞腸他都沒洗完了,雞就賣完了??

    “不會是你們和?你們?nèi)绺赏甑陌桑俊?br />
    雨哥兒回來都沒歇,汗一抹就起鍋倒油,竹哥兒去廚房拿雞,這雞腌制過了,聞言立馬道:“怎么可能,二十只呢!我們幾個(gè)而已怎么吃得完,是真賣沒了,客人們買了好?多,有好?幾個(gè)直接買了整整一只。”

    大伯:“真的?”

    “嗯。”

    趙云瀾和?蔣父沒驚訝,那炸雞、辣條、雙皮奶自家孩子?每次吃的時(shí)?候都是一副狼吞虎咽的鬼樣子?,三四只雞都不夠他們造,外頭的肯定也?喜歡。

    大伯安了心,晌午忙完了,還讓小廝帶個(gè)路過去又去看一眼,燕娘和?蔣小一負(fù)責(zé)給人拿吃食。竹哥兒收碗,雨哥兒收銀子?,半點(diǎn)沒怕的,雖是第?一次干,但?都做得好?見人沒怕,沒哆嗦,說話都清晰。

    大伯放心了,想明兒就回去。

    蔣小一有點(diǎn)舍不得大伯,不過也?知道這會兒地?里田里都忙,金窩銀窩都比不得自己的狗窩,大伯呆了幾天,怕是早想著回家了,不過就是不放心竹哥兒幾個(gè)——不是怕他們住不慣,而是怕他們做不來,現(xiàn)在看了,放心了,自是想回去了。

    想到堂奶奶她們,蔣小一和?趙主君去買了好?些布,這些鎮(zhèn)上都沒得賣,再買點(diǎn)點(diǎn)心,裝點(diǎn)辣條和?炸雞,大包小包的,蔣小一和?蔣父送大伯到了城門?,看他上了馬車,這才回家。

    大房一家子?見了大伯回來,立馬問,咋的樣?孩子?在那里適應(yīng)沒有?活兒干不干得來?住哪啊?

    大伯:“和?小一他們一起住。”

    二伯娘:“那夠住嗎?”

    大伯:“咋的不夠住?趙叔買那宅子?大得厲害,還漂亮得很,我第?一天進(jìn)去差點(diǎn)都給迷路了,竹哥兒幾個(gè)和?小二他們住一院子?,活兒也?都干得來,那活也?輕松,我都看過了,你們放心,這是小一讓我給你們帶的……”

    第299章 第 299 章

    有竹哥兒?幾個(gè)幫忙, 蔣小一輕松很多,等他們徹底上?手,廚房也能開火后, 蔣小一就放了?手把鋪?zhàn)咏唤o他們做了?,反正雞去哪里領(lǐng),蔣小一帶他們?nèi)チ?鴨行兩次, 他們也懂, 油鹽這些哪兒?買,就隔壁油鋪, 都不用多跑。

    鋪?zhàn)舆@邊他‘交’出去后,便?回來跟著蔣父忙, 讓趙云瀾抽手跟趙富民管理生意。

    日子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覺便?到了?九月。

    前兒?放了?一月農(nóng)假, 白子慕和蔣小一沒回村。

    畢竟八月大熱天的, 人擱屋里坐著都熱得受不了?, 趕路就更?不用提了?,而且也不是啥節(jié)日, 一家人都在府城了?, 回不回去的無所謂,不過蔣小一還是給大房去了?信。

    白子慕在家和孩子們浪了?一個(gè)月,同蔣小一天天帶他們?nèi)ネ忸^逛,大街小巷差點(diǎn)被他們一伙人給踩爛了?,他們哪兒?都鉆,連著人客棧后頭的馬廄他們都要進(jìn)去看一眼, 不過老六中途險(xiǎn)些被白子慕踢出壓馬路小組——這孩子太猥瑣了?, 帶著有損他們一行人的格調(diào)。

    老六嗷嗷叫,掉了?兩滴眼淚, 蔣小一心疼,又?把他給帶上?了?。

    城里逛完了?,又?跑城外去,不是摸鳥蛋就是找野果,整個(gè)暑假,不管大的小的皆是黑了?一圈,但卻快樂得不得了?。

    九月書院開課,白子慕回去上?了?不過一個(gè)多月的課,賈夫子就又?整了?一次課堂考,占用了?騎射課和琴課的時(shí)間?,后頭考完,夫子們忙著改閱卷子,讓騎射課的夫子管著他們,還美其名曰是還課了?。

    一下午的騎射課上?得很是辛苦,白子慕拉弓拉得手都累,甲子班正好和乙子班一起,學(xué)生多了?,夫子看顧不過來,便?讓大家自?己練,這和現(xiàn)代體育課差不多,就是老師說兩句,然后就開始讓大家自?己練習(xí)。

    書生大多文?弱,除了?底蘊(yùn)深厚的世家,很多書生都是六藝不全?。

    大家問題多,夫子忙不過來,王儼然幾個(gè)不想和大家搶夫子,便?讓白子慕教。

    在馬上?如何保持平衡,如何瞄準(zhǔn)等,這都是學(xué)問,樓宇杰學(xué)的快,可王儼然和傅君豪這兩,讀書是厲害了?,可動手動腳的能力就差得令人發(fā)指。

    白子慕又?說又?示范,累得夠嗆,說到最后渴得不得了?,跑樹蔭底下找水喝。

    書生們都有自?己帶水囊,茶壺易碎,口子沒塞子,放樹下蟲蟻容易爬進(jìn)去,也不方便?攜帶,因此上?騎射課大多都是帶的水囊。

    白子慕的水囊就掛樹枝上?,紅線綁著,好認(rèn)得很,他拿了?水囊一打開就想往嘴里灌,可剛舉至鼻尖,他穆然停了?下來。

    味道不對。

    傅君豪隨他一起來的,見他沒喝,臉色還不太好,奇怪道:“怎么了??”

    白子慕把水囊掛回去:“沒什么,就是里頭掉了?只蟲子。”

    水囊里頭黑乎乎,,口又?小,塞子塞著,傅君豪也不知道他咋看見的,蟲子又?是怎么爬進(jìn)去的,不過他對白子慕的話是深信不疑:

    “那你喝我的吧!估計(jì)是你沒關(guān)緊蟲子爬進(jìn)去了?,你喝,我先?去練習(xí)。”

    白子慕喝了?兩口后往左側(cè)訓(xùn)練場過去,這邊有樹蔭,七/八個(gè)體弱的書生被夫子安排在這兒?練習(xí)。

    都是甲子班的,彼此都認(rèn)識,相?處好幾個(gè)月了?,大家雖說平日不咋的混一起,但都是相?熟的,看見白子慕過來還打了?聲招呼。

    白子慕?jīng)]多廢話,和大家閑聊兩句,他才?道:“方才?你們見有人往那邊的樹蔭底下去嗎?”他指了?指自?個(gè)放水壺的那片樹蔭。

    好幾個(gè)書生搖頭,說沒注意看,只一書生想了?半響說我也沒看見,不過方才?我去解手,看見黃兄從那方向出來,手里還拿著個(gè)凳子。

    那書生還問黃書生,咋的拿了?凳子。

    黃書生還笑,說他個(gè)頭矮,今兒?分到的馬兒?有點(diǎn)高,他上?馬困難,方才?就回課室拿了?個(gè)凳子,這不,累了?,不想練了?,就想把凳子拿回去。

    那書生就納悶了?,既然如此,那咋的不直接換匹馬?而且黃兄咋的神色緊緊張張的,他打招呼時(shí)對方還差點(diǎn)跳起來。

    甲子班有些人看不慣白子慕,特?別是鄉(xiāng)試下場考了?好幾次沒過的,還有為了?留甲子班而嘔心瀝血的。

    白子慕幾乎天天課堂上?都要睡,課后也從不見他溫習(xí),這樣的人還能安然無恙擱甲子班,讓那幫嘔心瀝血的如何看得順眼?

    那書生到也聰明,想了?想:“白兄,是不是黃兄做了?什么?”

    “沒。”白子慕說:“我先去解個(gè)手。”

    他出了騎射場,直徑往課室去。

    這會兒?課室里頭沒什么人,隔壁丙丁兩班離甲子班稍近些,只偶爾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幾句夫子講課的聲音。森*晚*整*理

    黃書生沒再?回騎射場,而是坐課室里捧著書看了起來,忽而椅子被人一踹,前腹猛然撞到桌沿,疼得他立刻冷汗直冒。

    “他娘的,誰……”

    回頭一看,身后站著個(gè)人,高高的個(gè)子,雙眸微瞇時(shí)整張臉顯得有點(diǎn)兇,像外頭能單手拎起一百多斤大肉豬,殺豬不眨眼的殺豬佬,瞧著非常的不好惹。

    而且大概是嫌熱,對方那身院服領(lǐng)口被扯得有些松垮,袖子還挽了?起來,裸露在外的小臂線條流暢漂亮,雖看著還有點(diǎn)年輕人特?有的消瘦,可黃書生知道,這小臂是臂不可貌相?——白子慕可是單手就能把騎射場的靶子拔起來的人。

    他這個(gè)身板,八個(gè)估計(jì)都打不過他一個(gè)。

    黃書生話鋒一轉(zhuǎn),神色回緩說:“原來是白兄。”

    白子慕移步站到黃書生左身側(c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窗外的陽光,身子投下來的陰影將黃書生完全?籠罩了?起來:“黃兄平日談吐最是儒雅隨和,如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

    “你動了?我的水囊?”

    黃書生心里一驚,抬頭朝白子慕看去,穆然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視線,立時(shí)一個(gè)咯噔,掌心也立時(shí)冒了?冷汗。

    他極力壓下心底的恐慌,勉強(qiáng)笑道:“什么水囊?我下午一直在練習(xí),并未去過樹蔭下,不知白兄說的什么。”

    “是嘛!那你慌什么?課本都要被你抓爛了?。”

    黃書生回過神,發(fā)現(xiàn)放桌上?的課本已經(jīng)被他抓得褶皺,立馬松開手。

    “你是做賊心虛了?吧!”白子慕附下身,微微逼近他:“你往我水囊里放了?什么?我可沒記得我得罪過你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黃書生還是嘴硬,視線亂飄。

    這明顯是心虛。

    白子慕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不帶感情地道:“好好問你話你偏的不說,你是想見鬼是不是?那老子成全?你。”

    黃書生猛然站起來:“你想干什么?”

    白子慕手掌成爪扣住了?黃書生的頭,硬生生的將黃書生逼坐回去,黃書生想問白子慕干什么,腦子卻猛然一疼,像被人用利器重重?fù)舸蛩频模鄣盟X瓜子要爆裂開來,然來不及哀叫,雙眼便?突然呆愣起來。

    白子慕手掌還扣在他頭上?。

    他靈力侵入對方識海,接著整個(gè)人臉色更?加陰沉。

    “黃秀才?,事?成之后,我家少爺必有重謝。”

    “錢財(cái)乃身外之物,尚且我黃某并不缺錢,此事?我就當(dāng)不知,你趕緊走吧。”

    “黃秀才?不再?考慮考慮嗎?據(jù)小的所知,黃秀才?少時(shí)成名,鄉(xiāng)試曾多次下場,可時(shí)運(yùn)不濟(jì),一直未能上?榜……”

    鄉(xiāng)試三年一次。

    黃書生已四?十有余。

    如今年歲已經(jīng)上?來了?,還有幾個(gè)三年呢?可若是不考舉人,豈不是終身要止步于秀才??豈不是這輩子都不能出人頭地?

    話也不是這么說,考舉人,考狀元為了?啥?還不是想為官。

    可秀才?也足以,要是有人舉薦,秀才?也是能當(dāng)個(gè)七品官的。

    雖位低,可要是得知州大人提攜,不出幾年也能往上?爬了?。

    說到底也是殊途同歸。

    那小廝徐徐勸導(dǎo),黃書生心動了?。

    “幫忙可以,但此藥粉是何物?黃某可不想沾惹上?人命。”

    “黃書生放心不過是點(diǎn)飄飄香……”

    白子慕‘看’到這里,眼里罕見的漏出一點(diǎn)迷茫。

    飄飄香是個(gè)啥?

    再?看,懂了?。

    往水囊里撒的藥粉并非致命,只會讓人欲望暴升。

    明兒?正巧休沐,今晚便?可離校回家。

    每次這時(shí)候,書院外頭人滿為患,他要是當(dāng)場發(fā)/情失控,那眾目睽睽之下,他瞬間?就能論為笑柄。

    讀書人最重名節(jié),一旦名聲掃地,科舉定是要止步于此。

    少爺、知州……

    和猜想的沒錯(cuò)。

    白子慕第一時(shí)間?,就覺這事?有問題。

    別看這些書生平日風(fēng)光霽月,可負(fù)心多是讀書人。

    讀書人并不全?是善茬,狠心妒忌起來比誰都厲害。

    可往他水里放藥,為啥?要放也是放王儼然,王儼然甲子班第一人,要是妒忌,也該是妒忌他,沒道理妒忌他一個(gè)墊底的。

    如果不是妒忌學(xué)問這一事?兒?,那還有什么理由給他下藥,他又?沒得罪過班里人。

    可班里人他沒得罪,外頭的人卻是得罪過一窩。

    沈家也不是善茬的,不可能被他們那般罵了?還無動于衷。

    沈正陽和傅君然是穿同一條褲子的,所以,不是沈正陽就是傅君然出的手。

    這會兒?扯出知州,那儼然是傅君然出的手。

    他娘的,這個(gè)傅君然真是好一下作男。

    他活了?三百多年,什么沒見過?就這種下作男沒見過。

    他沒去尋人,人卻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想整他,算計(jì)到他的頭上?,作這個(gè)死,簡直是反了?天了?。

    白子慕松了?手。

    黃書生意識回籠,啊的慘叫一聲后整個(gè)人砰的一聲就往地上?倒,渾身不停的抽搐。

    隔壁書生、夫子聞言趕過來時(shí),課室里除了?黃書生再?無一人。

    大家立刻派人去喊大夫,騎射課還未上?完,一書生就跑過來了?:“白兄,賈夫子叫你過去。”

    樓宇杰眉頭微擰:“兄弟,你又?犯啥事?了??”

    白子慕搖搖頭,說不知道。

    但其實(shí)他是知道的。

    到了?地,黃書生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床邊圍了?不少人,有夫子,有學(xué)生,看見白子慕從門外進(jìn)來,黃書生神情激動起來:“夫子,是他,就是他。”

    白子慕?jīng)]說話,一臉茫然:“什么鬼?夫子你喊我?”

    賈夫子看他一副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樣,解釋道:“黃達(dá)說你摁他頭,打他了?,是不是真的?”

    黃書頭還疼著,當(dāng)時(shí)白子慕五指扣著他的頭,然后他頭就痛了?,不打頭咋的會疼。

    白子慕一臉無辜:“我打他?我打他干啥?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黃達(dá),你說我打你,事?出皆有因,那你跟夫子說說,我為什么打你?總不可能是我拳頭癢。”

    黃達(dá)啞了?。

    他咋的說?

    而且能說嗎?

    書院禁止書生斗毆,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止要喊家里人,更?是得回去‘閉門思?過’三個(gè)月,旁的事?兒?就更?不用說了?,要是如實(shí)回答,那他立馬就能被夫子掃出去。

    黃達(dá)想急著找對策,可被夫子那如炬的目光看著,他腦子直接是一片空白。

    白子慕眼眸暗沉,陰暗不明的看著床上?的人,臉上?依舊是冷淡的表情:“怎么不說了??你說我打你,那等下大夫來了?,你讓大夫看看。”

    賈夫子看著黃達(dá)面?色凝重。

    黃達(dá)垂著頭,揪著被褥,焦慮恐慌得渾身冷汗直冒,嚅嚅的說不出半句話。

    大夫很快就來了?,照例先?問了?兩句,然后懂了?。

    哦,原是被打了?頭疼,他摁著黃達(dá)的腦袋左看右看,沒看出啥來,又?抓虱子似的掰著對方的頭發(fā),沒見傷啊!可看這書生,哎呦,臉都白了?,鬼一樣,還是再?仔細(xì)看看吧。

    大夫把了?個(gè)脈,除了?緊張外,沒啥。

    賈夫子和旁邊一眾夫子臉色不好看了?。

    方才?黃達(dá)被他們發(fā)現(xiàn)時(shí),他們喊了?幾個(gè)書生將黃達(dá)送舍房來,誰知剛躺床上?黃達(dá)就醒了?,還拉著他們囔囔,說白子慕打他了?,求他們給他做主,把白子慕趕出去。

    他當(dāng)時(shí)臉色蒼白,衣裳汗?jié)瘢桓碧弁礋o比的樣,而他們趕去甲子班時(shí),看見他倒在地上?,課桌歪斜,書籍還散落在地上?,確實(shí)是一副打架斗毆過的樣。

    幾個(gè)夫子信以為真,見著黃達(dá)痛得神智都不清了?,地上?還濕噠噠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騷味,讀書人最重禮節(jié)和面?子,這是遭了?什么毒打才?會小便?失禁啊?

    大家頓時(shí)覺得白子慕欺人太甚。

    什么仇什么怨,對著同窗下這般死手。

    他們書院竟然出了?這么個(gè)人,簡直是震驚。

    這種人留不得。

    可現(xiàn)在……

    黃達(dá)怕是拿他們當(dāng)猴耍呢!

    幾個(gè)夫子袖子一甩,罵了?黃達(dá)一頓,什么心思?不正,枉讀圣賢云云。

    黃達(dá)臉又?白了?一度,這會兒?不僅夫子在,還有其他書生,要是這些話被傳出去,以后怕是沒人再?敢與他為伍了?,黃達(dá)心里慌,一個(gè)勁兒?的拉著站得最近的夫子說就是白子慕打他了?,他真的受傷了?。

    可誰信,問那為啥白子慕要打你,黃達(dá)又?不說了?,吞吞吐吐的。

    說有個(gè)人恩怨,黃達(dá)沒那么傻。

    白子慕在書院,和樓宇杰幾人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要是瞎說兩人之間?有過節(jié),那一問樓宇杰幾人,就露餡了?。

    白子慕神色不明的看著他,黃達(dá)被看得一愣,就這么會功夫,夫子們走了?。

    白子慕也走了?,只留賈夫子站在床邊,走出老遠(yuǎn),他回頭看了?眼,見著黃達(dá)跪在地上?,而賈夫子則是搖著頭。

    他沒把黃達(dá)下藥的事?說出來,那藥沒啥顏色,大多是樓里人用來‘助興’和有問題的漢子用來勃/起的東西,無色無味,正常人壓根聞不出來,他說了?,那豈不是要壞菜了?。

    第300章 第 300 章

    晚上白子慕回家說起了這事兒, 讓大家也注意些,蔣小一一聽,似乎沒想到竟然?還能這么整事兒, 愣怔過后,一陣后知?后覺的怒氣沖上腦門,心里噌的一下起了火。

    他整個(gè)人氣氣呼呼, 擼了袖子說要去干了傅君然?, 媽的,敢給他夫君下那種藥, 下個(gè)瀉藥他都不至于那么生氣,可一想到要是夫君鼻子沒像狗那么靈, 那么現(xiàn)在他怕是就得多個(gè)妹妹或弟弟了。

    才不要呢!

    夫君只能他碰,誰碰砍誰。

    蔣父和趙云瀾幾?人臉色也不太好。

    白子慕攔住蔣小一, 讓他別沖動?, 蔣小一眼都紅了。

    “夫君, 我快要瘋了。”蔣小一顫著聲說。

    他那一腔深情無人能言,也無人能體會, 他如何受得了。

    白子慕是他的所有, 是他生命的意義所在,他不允許有人染指。

    如果夫君沒發(fā)現(xiàn),真的喝了,然?后像野獸般……

    只一想他理?智就能瞬間崩盤。

    白子慕竭力攔著他,一遍遍拍著他的背說沒事,他沒喝, 別沖動?。

    傅君然?他鐵定會收拾回來的。

    至于怎么收拾, 白子慕還沒想好,傅君然?常住書?院里頭, 平日也接觸不到,有點(diǎn)難搞,但這事兒不急,先?說旁的。

    如今已?十月中旬,府城這邊是沒再像著之前那般熱了,往年十月底,天氣會徹底涼快起來。

    清河、清文、清理?幾?個(gè)書?院作為首府名校,每隔三年總要聯(lián)合交流一番。

    咋的交流?

    就是聯(lián)合斗詩斗文,或者是舉辦蹴鞠大賽。

    大前年斗了詩,今年則是蹴鞠。

    每年都是在清河書?院舉行,因?yàn)榍搴訒?院場地夠大,騎射場周邊還是觀賞臺,座位由低到高?,環(huán)繞整個(gè)騎射場,清文和清理?其它書?院都沒有,也就第一的清河書?院財(cái)大氣粗。

    九月剛開課那會兒賈夫子就在班里說了一嘴,讓大家踴躍報(bào)名參賽,報(bào)名的話課后就抽點(diǎn)時(shí)間練一練。

    哪個(gè)有這個(gè)功夫啊!有那時(shí)間還不如多看點(diǎn)書?呢!賈夫子眼瞅著沒人報(bào)名,便激了兩句。

    說什么為了書?院榮耀參賽贏了臉上有光,輸了勇氣可嘉,男子漢大丈夫鐵骨錚錚,咱們?在學(xué)識上斗不過清河,在武上,怎么的也得挫挫他們?的銳氣,讓他們?曉得我們?清文書?院的男兒不是好惹的,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而且,霎時(shí)看客多,要是能場上大放異彩,沒準(zhǔn)的還能揚(yáng)名平洲,孩子們?,書?院靠大家,報(bào)名你我他。

    大家被?激得一個(gè)機(jī)靈,搶著去報(bào)名,連著樓宇杰和傅君豪幾?個(gè)都上了。

    白子慕?jīng)]動?。

    雞湯他喝得多了,賈夫子這雞湯還不咋的慷慨激昂,不至于讓他沖動?。

    不過他是書?院的學(xué)子,倒是可攜家眷前去觀賽。

    白子慕問?大家去不去?

    去的話他報(bào)個(gè)名,書?院把名兒報(bào)到清河那邊去,要是還有剩余的位置,就讓外頭的百姓也來觀看觀看。

    蔣小一搖搖頭說:“不去了,那天還得做生意呢!”

    生意哪天不能做。

    人跨國的大老板都還能度個(gè)假呢!他們?一小破攤子歇個(gè)一天難道還能直接倒閉不成。

    蔣小二幾?個(gè)想去,他們?還沒見過什么蹴鞠比賽呢!

    白子慕也沒見過,足球賽他倒是看過,蹴鞠這個(gè),他還真沒見人玩過,倒是有點(diǎn)好奇。

    “哥夫,我們?想去。”

    “老六也想。”

    “小六先?。”

    “都去都去。”白子慕看著蔣小一和蔣父,說:“就當(dāng)歇歇,銀子永遠(yuǎn)賺不完,適當(dāng)?shù)姆潘煞潘桑那橛鋹偭瞬拍墚?dāng)老不死。”

    這話是相當(dāng)有道理?的。

    蔣小一:“那去吧!”

    商量完,趙云瀾才道:“白小子,最近咱家客棧出了點(diǎn)事。”

    最近生意不好了。

    先?前名下客棧一個(gè)月怎么的都能賺個(gè)一千來兩,但自上個(gè)月開始,趙云瀾查看賬簿時(shí)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gè)月自月初開始,除了平洲城里的福來客棧,其它幾?家客棧盈利額是一天少過一天。

    他前兒去了趟平安鎮(zhèn),才曉得是受到?jīng)_擊了——沈家客棧這個(gè)月月初,接連推了好幾?道新菜,大家瞧個(gè)新鮮,都往沈家客棧跑。

    “沈家推的什么新菜?”白子慕問?。

    “鍋包肉、鐵鍋燉大鵝、醬大骨棒、余白肉、地三鮮、香炸鵪鶉……”趙云瀾接連說了好幾?個(gè)菜名,趙富民眉頭緊蹙。

    這些菜,他吃都沒吃過,但他年輕時(shí)也曾走過南闖過北,因此一聽:

    “這估摸著是北邊那邊的菜,我年輕那會兒曾去過北洲,那邊就愛吃鐵鍋燉大鵝。”

    蔣父道:“既是北邊的菜,那沈正?陽咋的曉得?”

    趙云瀾:“沈正?陽以前在巡洲那邊高?價(jià)挖了幾?個(gè)師傅回來,厲害的后廚的師傅嘴巴都毒得很,有些菜做起來簡單,他們?一嘗就能曉咋的做,雖說可能做出來的味道有些差別,但北邊的菜,在咱平洲,確實(shí)算是新菜了。”

    蔣父瞬間想到當(dāng)初云來客棧的事兒,那會他們?也學(xué)著福來客棧做烤魚,導(dǎo)致福來客棧生意蕭條了好一陣子。

    “還有這回事?。”白子慕問?:“那這個(gè)月咱賺了多少?”

    “不足七百兩。”

    那這就要緊了,賺的少,鐵定餓著他兩個(gè)兒子。

    “又是沈家。”蔣小一火冒三丈,扭頭問?白子慕該咋辦,白子慕沉吟片刻,怒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白子慕趕忙跟賈夫子請了假,隔天就和趙云瀾去了平河鎮(zhèn)。

    一到自家客棧,趙云瀾就讓小二跑沈家客棧打?包菜。

    小二回來的快,出去不過半個(gè)小時(shí)就提了一籃子的菜回來。

    里頭都是沈家客棧剛推的新菜。

    待小二一一擺好,白子慕吃了幾?口,趙云瀾手心冒汗,緊張問?:“怎么樣?你能做得出來嗎?”

    先?半個(gè)月前,趙云瀾在客棧里頭也推了新菜,那是先?前嫁進(jìn)來時(shí)白子慕給的菜譜,可推了沒幾?日,沈家客棧打?雷臺似的,也推了新菜,又把客人給搞走了。

    沈家財(cái)大氣粗,能干的多,可以派人去外頭學(xué),可趙家客棧卻是不行。

    像著福來客棧,真正?掌勺的,能算得上厲害的,也就邵師傅一個(gè)人,學(xué)徒尋常炒炒小菜可以,但大菜還得主廚來。

    這年頭是路遙車馬慢,一南一北,來返一趟怎么的都得去四五個(gè)月。

    若是把他派出去了,那出去這幾?個(gè)月,福來客棧的生意該怎么辦?

    要是以前,歇幾?個(gè)月就歇了,沒啥,大不了就少賺一點(diǎn),也沒事兒,可現(xiàn)在孩子等著他們?吃飯呢!要是幾?個(gè)月都賺不著銀子,那孩子豈不是得餓肚子?

    沈正?陽是趙富民教導(dǎo)出來的,趙富民怎么做生意,他是學(xué)了個(gè)透。

    趙家在周邊幾?個(gè)鎮(zhèn)上都開了客棧,他也是有樣學(xué)樣,跟著開了,之前平陽鎮(zhèn)的云來客棧被?白子慕整倒閉了,可別的鎮(zhèn),沈家客棧卻還依舊開著。

    先?前沈家客棧生意有些凋零,但最近沈家接連推了幾?道新菜后,客棧里頭可謂是門庭若市。

    白子慕啥菜沒吃過啊!當(dāng)年他在飯店里顛鍋,飯店接待的客人可是啥子人都有,南來北往,自是啥菜都得燒,做得多了,他一嘗就曉得沈家客棧推的這幾?個(gè)菜全?是‘高?仿’。

    “能做。”白子慕說:“這沈王八,看我不搞死他。”

    趙云瀾安了心。

    孩子的口糧有著落了。

    趙家在平河鎮(zhèn)開的客棧,名兒依舊是福來客棧。

    隔天晌午,老趙像往常一樣準(zhǔn)備出去覓食,剛到沈家客棧外頭,就聽見對面的福來客棧,一小二拿著銅鑼敲得咚咚響,跟前還圍了一群人。

    隱隱的,就聽見什么正?宗鐵鍋燉大鵝。

    老趙都懵了。

    鐵鍋燉大鵝,這不是沈家客棧剛推的新菜嗎?怎么才不到半個(gè)月,福來客棧也推了,而且還說正?宗。

    是不是真的啊!

    沈家客棧都不敢說一句正?宗呢!

    老趙是行商的,以前年輕的時(shí)候也曾去過北方混飯吃,中年后才回了家鄉(xiāng)。

    落葉歸根,有些人是生于哪,便要葬于哪。

    北方那邊的鐵鍋燉大鵝,他是吃過的,這會兒看見福來客棧敢如此大言不慚,輕笑了一聲往福來客棧去。

    沒半個(gè)時(shí)辰就出來了。

    正?巧的碰上黎老板。

    黎老板問?他咋的樣?

    趙老板摸著盤大的肚子說,正?不正?宗的他不知?道,但福來客棧的鐵鍋燉大鵝,卻是他有史以來吃過的最香的一次鐵鍋燉大鵝,比文來客棧做的好吃多了。

    “不過福來客棧不得行啊!”趙老板恨恨的說。

    “又咋的了?”

    “他娘的,竟然?說什么限量銷售,一桌只能點(diǎn)一次鵝,害得老夫都沒吃飽。”

    黎老板聞言立馬就要往客棧里頭去,旁邊同行的鄭老板道:“那黎兄你去吧!”

    “你不吃?”

    “不吃了,我想吃鍋包肉和醬大骨,我去……”

    “哎呦鄭老板,來了咋還走呢!您想吃鍋包肉和醬大骨,也可以來咱家客棧吃啊!咱家客棧的鍋包肉和醬大骨,也是正?宗的。”小二說。

    一聽正?宗,那人腳步停了:“那什么價(jià)啊?”

    福來客棧的小二立馬報(bào)價(jià),鄭老板和周邊人一聽,和文來客棧一個(gè)樣啊!

    那一樣的價(jià)錢,肯定是去福來客棧吃啊!正?宗的不吃吃冒牌,傻了?

    客人是呼啦啦的往福來客棧涌。

    有些人沒去過北方,確實(shí)不曉得福來客棧做的正?不正?宗,但確實(shí)和趙老板說的一樣,味道果真是比文來客棧的好。

    趙云瀾在三樓看了眼,要笑開花了。

    他又將下頭各客棧的師傅召了過來,讓其跟白子慕學(xué)了三天。

    客人又回來了。

    沈家客棧幾?個(gè)掌柜發(fā)現(xiàn)不對勁時(shí),立馬把事兒上報(bào)到了沈正?陽那里。

    “不好了,少爺啊!咱家客棧的菜被?福來客棧給推了。”

    沈正?陽曉得這事兒的時(shí)候,簡直不敢置信。

    “你說什么?”

    稟報(bào)的小廝低著頭,又重復(fù)了一遍。

    “這怎么可能。”沈正?陽面色猙獰,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書?桌上。

    他是去年就將人派了出去,這些大廚是去了好幾?個(gè)月才回來,回來后又一起琢磨了將近半個(gè)月,才曉得咋的做,表弟說這些是熱菜,等天涼快些再推出來。

    結(jié)果推出來才多久啊?他本都還沒有賺回來,福來客棧就學(xué)著他們?推新菜。

    推旁的菜他都不這么氣,他氣的是福來客棧推的那幾?個(gè)菜,竟和他客棧里頭推的一模一樣,還搞了個(gè)正?宗的噱頭。

    這啥意思。

    意思是他們?福來客棧做的是做正?宗的,他沈家做的就是冒牌的唄。

    這么整,不就是把他沈家臉面摁地上狠狠的摩擦嗎?

    不過沒事兒,正?不正?宗的,又不是他們?福來客棧說了算,他派人出去學(xué)了那么久,而且低下的師傅也不是蓋的,他們?商討了半個(gè)月才做出來的菜,那賤人搞這么一個(gè)正?宗的名頭有什么用,正?不正?宗的,客人一吃就能吃出來了。

    這么一想,沈正?陽信心爆棚,同小廝說:“沒事兒,你回去告訴底下幾?個(gè)掌柜的,讓他們?別急,客人過兩天就能回來了。

    小廝縮著脖子囁嚅說:“少爺,這,這,這些客人怕是回不來了。”

    “你什么意思?”

    小廝:“客人們?都說,福來客棧做的菜比咱客棧做的要好吃。”

    既然?如此,那怎么可能還會回來。

    沈正?陽:“……”

    小廝的話,就像一巴掌,狠狠的,啪的一聲扇在了他的臉上,讓他從天靈蓋到腳尖都是火辣辣的。

    那小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書?房出來,剛合上門,就聽見里頭乒乒乓乓的響。

    想起沈正?陽那陰沉的、氣急敗壞的樣子,小廝也不敢勸,趕忙跑了。

    這樣下去不行,可沈正?陽一時(shí)也想不出對策來,他又去尋了傅君然?,不過傅君然?在書?院里頭出不來,沈正?陽無功而返,回了家怎么坐都坐不住。

    后頭傅君然?回來,沈正?陽立馬找過去,想尋個(gè)法子。

    可傅君然?哪里懂生意之道。

    要是懂,他何至于靠著沈家。

    沈正?陽急得跳腳,卻也想不出該咋的辦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家客棧如日沖天。

    福來客棧借機(jī)賺了一波,可把蔣小一幾?個(gè)給高?興壞了。

    蔣小一還傲得不得了。

    夫君一出手,沈正?陽就見鬼了,夫君果然?厲害,昨兒他和爹爹去逛街,回來路上碰到沈正?陽,對方看他時(shí)那眼神?毒得要命,似乎還想沖上來咬他一口,可沈正?陽越氣他越高?興。

    這壞東西。

    活該。

    可偏的李柳柳見他那得意樣,又看見趙云瀾眉眼帶笑,看都不看她?,似乎沒瞧著她?一樣,瞬間怒火中燒。

    當(dāng)初她?好不容易把趙云瀾踩在腳底下,讓他滾出了沈家,她?原以為合離后,趙云瀾應(yīng)是落魄潦倒,后頭曉得他嫁了個(gè)村里鄉(xiāng)夫,她?還樂了許久。

    可現(xiàn)在……

    對方那模樣,一看就是過得極其滋潤。

    李柳柳再也頂不住,陰陽怪氣說了趙云瀾一下,而后又嗆了蔣小一幾?句,說他得意啥呢!又不是他有本事,沒有白子慕,他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傲啥傲?

    蔣小一立馬也嗆回去。

    “咋的,眼紅了?”

    “我是沒本事,可我挑男人的本事高?就行了,哪里像你,自個(gè)被?我壓著打?,你男人也被?我男人壓著打?,窩囊廢一個(gè),先?頭我還聽人吹噓說你男人有生意頭腦,結(jié)果被?我夫君將一軍你男人就沒招了,就這還有生意頭腦?真真是笑死我了,你還說我傲,我看你是想傲你都傲不起來,呸!”

    一句話罵了兩個(gè)人。

    沈正?陽呼吸急促,又給氣暈了。

    蔣小一高?興得不行,只覺神?清氣順。

    ……

    秋高?氣爽,月底很快就來了。

    一大早大家是早早就起來了,都是激動?的,畢竟已?經(jīng)好久沒全?家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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