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虎也從后院出來,裝了半袋子的紅薯,昨天宋寧說要送人的,他記得呢。
陳翠花看見問了句,“虎子這啥呀這是?”
“裝了一些紅薯。”
陳翠花哎呦了一聲,“拿這些東西干什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讓人家笑話。”
“寧哥兒讓拿的。”
陳翠花一聽是宋寧讓拿的,也就沒說什么了。
宋寧已經挎上了雞蛋筐子,魏虎則一手母雞和酒,另一邊肩膀上扛著半袋子紅薯。
陳翠花昂著頭送兩人到村口去,她就是要讓村里人都看看,誰說她家虎子克妻了,看看,她家虎子如今娶了多齊整的夫郎,克什么妻呀,放屁!
陳翠花一路見到人就和人家打招呼。
“給牲口割草呢。”
“去撿柴了呀,撿了這么些呀。”
“哎呦,你看看鐵頭,這么小都知道幫他娘干活了。”
人家打了招呼總得回上一句,“翠花,今兒回門呢?”
“是呀,今兒天也好,剛好寧哥兒回門去呢。”
陳翠花喜氣洋洋帶著兩人往村口走,宋寧有些不好意思往魏虎身旁躲了躲。
秋哥兒端了一些米要去村口舂米呢,老遠就看見三人了,呀,這魏虎哥的夫郎生得果真俊俏哩。
“翠花嬸子,虎子哥,去哪呢這是。”
陳翠花雖然不喜秋哥兒的婆母孫婆子,但孫大壯和她家虎子關系不錯,她也挺喜歡大壯的夫郎的,這秋哥兒過年的時候嫁到大柳樹村的,這還沒一年呢。
陳翠花笑著說道:“秋哥兒去村口舂米呢。”
“哎,嬸子,虎子哥和小嫂子回門呢這是。”
“可不。”
“帶了這么多東西呀,翠花嬸子你可真舍得的。”
“哪有,還不是寧哥兒這孩子乖巧。”
魏虎也和躲在自己身旁的宋寧說道:“這是秋哥兒,那日你見的孫大壯的夫郎,也是今年嫁過來的。”
秋哥兒性子爽朗,自己就介紹了起來,“我叫秋哥兒,是孫大壯的夫郎,改日找你去玩。”
宋寧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嗯,我叫宋寧,是,是魏虎的夫郎。”
陳翠花捂著嘴笑了起來,她家寧哥兒怎么這么可愛。
秋哥兒也笑了起來,“成,我在村里也不認識什么人。”
秋哥兒挺喜歡宋寧的,覺得宋寧不僅生得好看,說話也斯斯文文的,不似鄉(xiāng)下女娘哥兒性子潑辣,哦,他覺得自己性子也有點潑辣。
和秋哥兒說了兩句話,宋寧也挺高興的,這算是他在村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了,秋哥兒說了要找自己玩呢。
宋寧和魏虎要回門呢,幾人說了兩句閑話就分開了,陳翠花把兩人送到村口就走了,還不忘囑咐兩句,“虎子,一會兒見了牛車攔一下,早點過去。”
“知道了娘。”
這會兒大清早村口不少人在那舂米的磨面的,紛紛好奇地伸著脖子看著新夫郎,陳翠花送了兩人就回家去了。
昨兒給寧哥兒做了一身長袍和里衣,這尺寸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呢,眼看這一天比一天冷,干脆把寧哥兒的棉袍子給做出來了,省得到時候天冷了沒得穿。
陳翠花心情不錯的回家去了,她就是要讓那些長舌頭的看看,誰說她家虎子克妻了,我呸,這寧哥兒到了她家不是好好的。
這會兒李桂芬也在村口那舂米呢,看了個一清二楚,村口就兩個舂米的石臼,現(xiàn)在都被人家用著呢,秋哥兒就現(xiàn)在一旁等著呢。
大柳樹村本就不大,誰家有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一個村子都是知道的,更何況這娶妻的大事呢。
宋寧和魏虎拎著東西都走遠了,不少人還朝那邊看呢。
“拿的東西不少呢,光雞蛋我看都是二三十個呢,還有只雞呢,竟然拿了這么老些。”
“翠花嬸子舍得,這好不容易娶上了夫郎,她能不高興嗎?”
“這陳翠花之前可是省得掉粒米都要撿起來的,今兒倒是大方了,魏虎一個獵戶,你見他家煮過幾次肉呀。”
“你看看,還給做了身新衣呢,我看著都羨慕。”
“你別說這兩人還挺登對的,咱村里在找不出有寧哥兒那么好看的小哥兒了。”
李桂芬聽得直撇嘴,“這魏虎的命兇著呢,一日兩日的哪里能看得出來,這日后誰知道呢。”
有愛看熱鬧的人說道:“桂芬呀,你這還和翠花不對付呢,她男人早死了,你男人也死了,還惦記著呢。”
一句話說得惹得眾人哄笑了起來,這都半老徐娘的年紀了,年輕時候的事兒還惦記著呢,這孫子都滿地跑了。
李桂芬被臊了一下有些下不來臺,她啐了一口,“我呸,你這小蹄子胡說什么呢,我不過是隨口說說。”
秋哥兒也在一旁聽得樂了起來,他雖然才來大柳樹村還不到一年呢,但他婆婆孫婆子是個舌頭長嘴碎的,就是一個人做飯的時候嘴上都能嘟嘟叨叨地說人家的閑話,秋哥兒聽了不少。
這李桂芬和陳翠花的恩怨,他也是知道的,聽明白人家說啥了,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李桂芬哼了一聲,“別看那寧哥兒模樣生得好,那也是個不中用的,就是個繡花枕頭,表面光鮮,那里面掏出來一肚子的糠貨。”
秋哥兒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人家寧哥兒才來幾天呀,這李桂芬就這么說人家,就算是兩家不對付,那也沒必要說這么難聽吧。
秋哥兒開口說道:“桂芬嬸子,你咋知道呀,人家寧哥兒生得好,是比李貴兒哥的媳婦好看,你也沒必要詆毀人家呀。”
“我呸,誰詆毀他了,那寧哥兒是鎮(zhèn)上來的,連個火都不會燒的,更別提做飯了,這幾歲娃娃都會的活兒,他一個新夫郎都不會,娶回來干嘛,又是個哥兒不好生養(yǎng),要你們,你們娶呀。”
“再說了,我家兒媳可是一進門就給我生了個大孫子呢,我嫉妒她陳翠花什么呀,是嫉妒她陳翠花娶個祖宗?還是嫉妒她家娶個哥兒?”
李桂芬跟竹筒到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說了起來,倒是引得有人問道:“啥,這虎子的夫郎不會燒火做飯?”
李桂芬見終于有人搭她的腔了,忙說道:“可不呀,洗衣做飯都不會,你家樂意娶回家呀。”
孫婆子也不知道從哪尋摸了過來,也搭了一句,“活兒都不會干娶回來干嘛,讓婆子伺候他呀,這不是惹人家笑話。”
秋哥兒聽他婆母這么說很是不高興,端著谷子又回家去了,孫婆子喊了他一聲,“秋哥兒,跑哪去呀,這一會兒就輪到你使了,怎么又走了!”
秋哥兒頭都沒回,“娘,我渴了,我回家喝水去了。”
孫婆子在背后嘟囔了句,“干個活就喝水,都不知道勤快一點。”
秋哥兒氣哄哄地端著谷子回了家,進了院子就看見孫大壯正在擺弄那沒腿的凳子呢,秋哥兒咣得一聲把木盆子摔在了他面前,“你去舂米去。”
孫大壯被嚇了一跳,“怎么了這是,誰給你氣受了。”
“誰都沒有,你趕緊給我舂米去。”
孫大壯拍了拍手上的灰兒,笑嘻嘻地湊了上來,“誰敢欺負我孫大壯的夫郎呀,我?guī)湍憬逃査ァ!?br />
兩人這才成親不到一年,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秋哥兒對這門親事挺滿意的,兩人訂親也有個一年那會,農忙的時候都是孫大壯過來幫忙干活。
孫大壯也是田里干活的好手,在他家地里幫忙干活的時候,惹得他們村里人羨慕,秋哥兒也是歡喜的。
這嫁過來之后日子過得也算是和順,窮是窮了點,但男人能干事就是了,就是他婆母孫婆子老是喜歡挑他的刺。
今天又說什么‘活兒都不會干娶回來干什么’,他聽著心煩,合著娶他回來就是給他們老孫家當牛做馬的呀。
孫大壯圍著秋哥兒團團哄,被秋哥兒踢了一腳,“煩死了你,趕緊去舂米去,晌午飯要不都沒得吃。”
“好吧,那你別生氣了。”
孫大壯抱著木盆子去村口舂米去了,他來的時候他娘還在村口和人家嚼舌根呢,孫婆子看見竟是孫大壯過來舂米,就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怎么是你過來舂米,秋哥兒呢?”
“秋哥兒在家忙著呢。”
“誰家夫郎這么懶呀,舂個米都偷懶的。”
旁邊有人說了句公道話,“哎呀,孫婆子你還嫌秋哥兒懶的,這秋哥兒可是勤快夫郎了,剛嫁你家趕上插秧,進門第二天就跟著下地了,一早起來干活,做飯洗衣還會繡花呢,你家秋哥兒挺勤快的呢。”
聽人家夸自己夫郎,孫大壯也嘿嘿傻笑了起來,“是吧,我家秋哥兒最是能干了。”
這邊宋寧和魏虎走了沒過久就碰見后面趕過來的牛車,魏虎攔住讓宋寧坐了上去,宋寧這次扯著他的袖子不撒手,“魏虎哥,你也坐。”
“我年輕力壯的,哪里需要坐這牛車。”
魏虎去鎮(zhèn)上都沒坐過牛車騾車的,都是兩條腿走過去的,倒不是他舍不得花那三個銅板,只是覺得這路也沒多遠,他沒多久就能到鎮(zhèn)上了。
宋寧不依,見魏虎不肯坐也要跳下來,“那我和你一起走。”
魏虎板下了臉,“坐好,在掉下來。”
宋寧面露委屈之色,“你干嘛這么兇。”
魏虎有些慌了,“沒有,沒有,我沒有兇你,我說話就這樣,我坐就是了。”
宋寧忙往旁邊挪了挪給,魏虎挨著他坐了下來。
車上坐著個年輕婦人打趣了一句,“你夫郎心疼你哩。”
魏虎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宋寧則聽著心里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