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我想和小意結婚
楚航一聲凄厲的逍哥卡在喉嚨。
眼睜睜看著卓逍將溫沉意按進懷里, Alpha的犬牙刺破Omega的腺體,炸開的木質信息素里開始滲入梔子的香味。
嫉妒的火焰冒出眼眶,他妄圖阻止, 卻被易感期Alpha橫行霸道的信息素逼退在原地。
“逍哥!逍哥你不能標記他!”
“逍哥他是你弟弟, 你不能這樣!我也是Omega,你難受你可以標記我, 你看看我!”
空曠的走廊映出他喊叫的回音, 他口口聲聲呼喚的Alpha恍若未聞。
不僅卓逍聽不見,溫沉意也聽不見。
刺痛從頸后傳開的一瞬間,感覺這副身體好像已經不屬于自己。
目之所及的世界被推擠壓縮成一團,只容得下他, 和眼前緊緊擁抱他的這個人。
當假象的設定在虛幻的世界里變成真實,一切夸大其詞的描述都會成為貼合實際的陳述。
靈魂被扯出一半,又被塞入另一半, 這種感覺遠遠不是一個“標記”就能簡單形容。
麻痹的知覺流順著導入血液的信息素流向四肢,所有支撐身體的力氣被抽空,意識渙散時, 他慶幸自己此刻沒有臺詞。
卓逍撈起他癱軟的后腰, 手臂貼裹在腰際,成為他唯一的著力點不讓他倒下。
犬牙從腺體抽離,緊隨其后是安撫的舔舐。
舌尖掃過敏感脆弱的腺體表面,他哆嗦著抱緊卓逍, 幾乎要滾出眼淚。
“好了, 不難受了。”
卓逍不停撫著他的后背。
哄聲很小,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嗡鳴逐漸緩釋后,才漸漸傳入溫沉意耳中。
“我沒事”
他感受著頭腦和身體并行的恍惚。
慢慢將頭埋在卓逍頸側, 等待血液冷卻下來,又低聲說了一遍:“我沒事。”
卓逍:“真沒事了?”
溫沉意閉眼點了點頭頭。
卓逍:“站得住了?”
溫沉意仍舊點頭。
卓逍:“好,那你撐一下。”
溫沉意:“?”
卓逍:“我有點撐不住,先暈了。”
溫沉意驀地抬頭:“?!”
*
*
病房之外。
走廊長椅上,溫沉意坐這頭,楚航坐那頭。
喉嚨一直在發干,溫沉意幾次想要下樓去買瓶水,但每次一起身就想坐回去,往電梯走兩步就覺得心慌不安。
以為是標記作祟了身體,后來才反應過來是作祟了心理,讓他本能地離不開剛標記過他的Alpha。
走不開,那就只好繼續干坐了。
楚航充滿氣悶憤恨的目光時不時從隔壁向自己投來,他只當沒看見。
兩個護士推著醫用推車過來,其中一位取了兩支針劑送進病房,很快輕手輕腳出來,一聲嘆息:“可憐,年紀輕輕母親就去了,自己也倒下了。”
“就是,人也孝順,工作那么忙,還一天不落地過來陪媽媽。”
溫沉意聽得一怔,忍不住問:“他每天都過來?”
護士點頭:“是啊,你是他朋友?”
溫沉意說:“我是他弟弟。”
護士啊了一聲:“那去世的那位女士也是你的”
同行的另一位護士輕輕拍了下她后腰,堵回了她后面的話。
“你媽媽的病不好治,幾乎沒有希望,你哥哥知道以后讓我們瞞著她,自己每天都會抽空過來,有時是中午,有時是下午。”
“前幾天來得特別勤,偶爾把工作也帶來,一邊處理,一邊陪你媽媽聊天說話。”
“今天白天還來了,就在下午剛過午休那會兒,說是下班有事來不了,所以提前過來陪媽媽曬曬太陽。”
“白女士雖然走得突然,你和你哥哥都沒能及時趕過來,但最后一段意識清醒的時間里,是你哥哥一直在陪著,沒有遺憾了。”
“節哀。”
護士站需要換班,兩位護士不好停留多久,很快離開了。
楚航陰陽怪氣地嘀咕著什么,溫沉意聽不清,心里想著卓逍,覺得這樣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卓逍就是這樣一個人,滿臉笑瞇瞇,滿嘴不著調,可要細說,好像又沒人比他著調了。
趕來醫院的一路上原來是白擔心。
但是沒關系,溫沉意輕松地想,這種白擔心的感覺,他很喜歡。
溫建霖和杜梅嵐趕到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
二老腳步邁得急,眼里嘴里念叨著“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逍逍怎么就進醫院了”。
隔著老遠,溫沉意沒來得及起身,楚航已經箭步沖過去,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大肆渲染地說出來。
“白阿姨去世了。”
“逍哥沒有及時收到醫院的病危通知,沒能趕過來見白阿姨最后一面。”
“都是沉意哥哥做的手腳,是他讓人改了白阿姨的緊急聯系人,短信發到他那里去了。”
“是真的,這次我真沒撒謊,都是剛剛逍哥親口說的,我親耳聽見的。”
杜梅嵐緊握著溫建霖,濕潤的目光越過楚航,投向站在后面的溫沉意,哆嗦著張了張嘴。
還沒說出什么,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拉開。
醫生一出來,守在門邊的三個人立刻圍上去:“怎么樣醫生,我兒子怎么樣了?”
“我聽說只是易感期,易感期打個抑制劑就好,應該不會有什么要緊事的對不對?”
“不能打抑制劑。”
醫生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確實是易感期沒錯,但要說不要緊的話,這事還真挺要緊。”
“病人腺體比較特殊,天生對抑制劑有排斥反應,抑制劑雖然能壓制他的易感期,卻會在壓制的同時因受到排斥而產生副作用。”
“怎么,怎么會這樣啊?”
杜梅嵐焦心得紅了眼睛:“什么副作用?我們不知道啊,逍逍從沒跟我們說過這些。”
醫生:“副作用就是全身發痛,所以每次使用抑制劑,對他來說就等同于用痛感代替熱感,過程的煎熬可想而知。”
杜梅嵐身形一晃,眼淚滾了下來,溫建霖扶著她,也跟著低下頭去抹眼睛。
楚航不可置信,喃喃:“逍哥腺體有問題,怎么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醫生:“他用了這么多年抑制劑,累積下來的后遺癥越來越嚴重,才會在今天爆發,要是不想腺體終身受損,從今以后,他都不能再用抑制劑了。”
杜梅嵐:“不能用抑制劑?”
溫建霖:“那,那他以后易感期怎么辦?只能忍著?那不是更傷身體嗎?”
醫生:“他需要一個Omgea,畢竟不能使用抑制劑,那就只能通過標記和信息素來度過易感期了。”
醫生:“但這個方法也有限制條件,病人的腺體排異已經嚴重到除抑制劑之外,對其他人的信息素也有排異反應,如果你們想用這個方法治療他的腺體,首先需要找到一個不會被他排異的Omega。”
醫生:“注意,我說的是治療,停用抑制劑,加上Omega信息素的安撫功能,有望徹底將他的腺體缺陷治愈。”
醫生只管治病,不了解病人的家庭情況,說完情緒復雜地看了溫沉意一眼,嘆息著離開了。
杜梅嵐哭到哽咽,溫建霖強忍著淚意摟住妻子,嘴上什么也沒說,投向溫沉意的眼神卻飽含失望。
就連楚航也是,比剛才單純的憤懣更多了責怪,怪溫沉意逼得卓逍在今天病情爆發。
溫沉意站在幾步之外,清楚地知道他們無論什么看法都和自己無關,都是微不足道。
卻第一次有了一種孤立無援的情緒,并難以抑制地對這種情緒感到煩躁。
為什么會這樣?
他不舒服地皺眉。
分明上次在宴會,在面對幾十上百位賓客指責的眼神時,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是信息素侵蝕了大腦?
還是說這也是受標記的影響?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不想搭理任何人,只想立刻回到卓逍身邊,回到唯一不管發生什么都會無條件站他的那個人身邊。
“醒了,508號病房的病人醒了。”
值班的護士監控到病房信息,匆匆趕過來通知:“都是家屬是吧,進去記住先別吵,等我檢查完再說。”
杜梅嵐連連點頭,楚航緊跟著他們,故意將溫沉意擠在最后。
卓逍已經沒有大礙了。
雖然臉上缺點血色,但精神不錯,看不出又什么排斥或者副作用的跡象。
檢查完畢,護士一離開,杜梅嵐迫不及待撲上前:“逍逍我的寶貝兒子,你腺體有問題為什么不早點告訴爸爸媽媽呢?一個人熬了這么多年,你受苦了。”
“?”卓逍被抱了滿懷,云里霧里的,也不敢隨意開口,偷偷朝著溫沉意遞眼色。
卓逍:我腺體真有問題?
溫沉意:有大問題。
卓逍:什么大問題?
溫沉意:很復雜的大問題。
卓逍:?那我這會兒怎么辦?
溫沉意:靜觀其辦。
溫沉意:變。
行,卓逍便就這么任杜梅嵐抱著哭著,等人哭完了,挑了句最不會出錯的話安慰:“媽,我沒事。”
“什么沒事,這還叫沒事嗎?”
杜梅嵐又要哭:“以前是打抑制劑會痛,現在直接不能打抑制劑了,你還這么年輕,媽不能讓你的腺體終生受損,可是媽該上哪兒去找一個能夠被你標記的Omega啊?”
真是好大的信息量。
卓逍抬眼往溫沉意:觀到了。
溫沉意:恭喜。
滋——
對話框忽然突兀出現在卓逍眼前,完美隔開兩人視線。
最簡潔的白字描寫出最跌宕的劇情,片刻的停頓之后,兩人驚詫錯愕的表情出奇一致。
最后溫沉意事不關己,垂下眼率先撇開臉去。
“媽,您還要上哪找。”
他盯著椅子靠手,聽見卓逍清過喉嚨念出第一句:“這里不就有么。”
杜梅嵐:“這?逍逍,你是說楚——”
“我標記了小意。”卓逍不疾不徐,將楚航的狂喜扼殺在搖籃:“他沒事,我也沒事。”
楚航黑了臉,夫妻兩人瞪大了眼。
剛才情況緊急,都只顧著掛心卓逍,到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何等大事。
小兒子精神不濟,腺體上有明顯的咬痕,身上全是大兒子的味道。
溫建霖:“這怎么?”
杜梅嵐:“逍逍你——”
“媽。”卓逍扯出一絲皮笑肉不笑:“我喜歡小意,我想和小意結婚。”
讓平靜的病房炸開一鍋粥很簡單,只需要卓逍輕飄飄一句話。
溫建霖來回踱步。
杜梅嵐反復坐起。
楚航狂躁地撓著沙發,快咬碎一口牙。
唯有溫沉意端坐在凳子上,腦子里揣著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
馬上要和前夫復婚了,他們倆從民政局領的離婚證好像都還沒捂熱。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三千年男德冠軍
「劇情:
溫沉意被卓逍的話震驚到, 從醫院回家渾渾噩噩過了一夜,終于明白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報復自己,又驚又怕。
早上溫父溫母從醫院回家, 他沖出房間撒潑發脾氣, 堅定強調自己死也不愿意跟卓逍結婚。
倒計時:1h」
房間里,溫沉意坐在書桌前, 開著電腦, 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十分混亂的視頻,即便聲音拉到很低也能聽出場面嘈雜。
視頻下方是一行字:
「05后少年步入叛逆期,為一新款手機與父母撒潑大鬧,數次三番, 致家宅不寧。」
內容是一十五六歲的叛逆少年,當著父母的面摔了花瓶,掀翻了沙發, 砸了電視,最后將一桌熱騰騰的飯菜都打翻在地。
最后少年指著窗戶怒吼,如果你們不答應給我買手機, 我現在就從這里跳下去。
摔花瓶, 掀沙發,砸電視,打翻飯菜,最后再用生命威脅強調訴求
溫沉意正認真記憶著步驟, 忽然被一陣手機振動打斷, 躺在醫院哪位來電話了。
“早上好,今天過的開心嗎?”
卓逍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不錯,就是沙沙的,像剛睡醒。
溫沉意揉揉耳朵, 打開了免提將手機放在桌上:“今天才剛開始,怎么了嗎?”
卓逍:“天氣轉涼了,需要突然的關心。”
溫沉意:“……謝謝,你在睡覺?爸媽不是去給送飯了么?”
卓逍打哈欠:“這不是剛吃完么。”
溫沉意:“爸媽走了?”
卓逍:“走了得有兩三分鐘了吧,你在干嘛?”
溫沉意默算著從醫院到家開車需要花費的時間,再減去三分鐘,聽見問題心不在焉地回答:“在看視頻。”
卓逍:“電視劇?”
溫沉意:“學習視頻。”
卓逍:“梔子花養護手冊?”
溫沉意:“青少年撒潑手冊。”
卓逍:“?”
兩分鐘后——
卓逍:“靠?”
卓逍:“這么經典的場景我看不到!”
卓逍:“氣得我滿地亂爬!”
卓逍:“能開個現場直播嗎,我可以送你十架飛機。”
“?”
“那你得先建個停車場,我們家沒有地方給你停十架飛機。”
溫沉意蹙眉正色:“而且你別亂爬,醫院是公共場所,你腺體也還在恢復,短時間內需要避免劇烈運動。”
卓逍憋笑:“好,聽你的,我不爬,你什么時候來醫院?”
視頻已經快播完了,溫沉意沒管:“怎么了?”
卓逍:“你不來,我見不到你,就一直想,就一直焦慮,老想啃手指甲。”
溫沉意:“”
卓逍:“你就沒受什么影響嗎?按理說標記之后影響應該是相互的才對。”
溫沉意愣了愣,立刻停止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的啃手指行為,四指壓住大拇指,強行將手按回桌面:“我沒有。”
手肘不慎碰到鼠標,點中上滑了一下,開始播放下個視頻:
“呼吁加強對青少年第二性別教育以及正確的標記方法科普,避免首次標記因理論知識不足對Omega腺體造成傷害”
溫沉意摸了摸脖子:“卓逍。”
卓逍:“嗯?”
溫沉意:“你怎么標記得那么熟練?”
新聞說因為對青少年第二性別教育的不全面,導致幾乎所有Alpha在第一次標記Omega時都會造成輕重不一的腺體損傷。
但他記得很清楚,卓逍昨晚標記他時,除了牙齒刺破皮膚一瞬間的刺痛,之后再沒有任何痛感。
拔出的時候也只覺得酥酥麻麻,還有最后的更緩解了他初次被標記的不適。
連這個世界的Alpha都很難做到的事情,卓逍一個外來者做到了,是為什么?
溫沉意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
“哎哎!”卓逍連忙打斷他:“停止你冒昧的猜想,我可沒在外面偷偷標記Omega,我還是個處男,天可見潔身自好,三千年男德冠軍。”
溫沉意:“”
溫沉意受不了:“這是什么很光榮的事情嗎,你不要再三強調,也不要見縫插針給自己鑲金邊。”
卓逍:“我不強調你就忘了。”
卓逍:“我只是在吃豬肉之前先看了下豬跑,這種要緊事不提前學,萬一咬著你大動脈,血濺當場怎么辦?”
溫沉意:“你才是豬。”
溫沉意:“算了,我發你一份東西,你無聊就看下。”
卓逍感慨:“好耳熟的話。”
溫沉意:“什么?”
卓逍:“我表妹每回給我發她嘔心瀝血的狗血大作時,都是用這句開口。”
卓逍:“其實恨不得我逐字品鑒再給她寫一份二十萬字的讀后感對人設情節大夸特夸。”
溫沉意好想翻白眼:“放心,不讓你寫讀后感。”
將文件壓縮打包發送,對面很快接收。
卓逍大概是粗略掃了一遍內容,語氣訝異:“至純飲品添加劑超標,不符合國家安全標準,拖欠底層員工工資,財務涉及偷稅漏稅”
卓逍:“至純飲品,怎么這么耳熟?”
溫沉意:“羅慎威家的公司。”
卓逍:“這些都是你昨晚回去之后整理的?”
溫沉意:“嗯。”
卓逍:“你想現在就收拾他?也不是不行,不過萬一后面還有他的戲份怎么辦?”
溫沉意:“那就等他戲份結束再說,只要他的報應能來得傷筋動骨一點,這對你這個霸總來說應該不難吧?”
卓逍:“謬贊謬贊,彼此彼此。”
溫沉意:“彼不了,我只是個總經理。”
“差不多,現在不是連個包工頭都能稱個總了么。”
卓逍聲音帶笑,溫沉意都能想象出他現在眼睛彎彎的神情:“以前真沒發現你這么記仇。”
我就是這么記仇。
溫沉意端起水杯慢慢喝,想,早晚發現都一樣。
卓逍還在看文件,溫沉意沒有打擾他,但很快,他聽見外面傳來動靜。
再看眼時間,差不多了,溫父溫母也該回來了。
溫沉意在心底默默將剛剛學到的東西復習一遍,放下水杯:“我出去下,先掛了。”
卓逍:“哦,好,去吧。”
溫沉意聽得出來他咬字都有顫音了,疑惑:“你笑什么?我的文件里沒寫冷笑話。”
“不是文件。”
卓逍繃不住:“就是一想到你一會兒出去要做什么,我就想笑。”
“”
溫沉意不想聽了,干脆掛了電話。
下樓來到客廳,溫建霖和杜梅嵐正巧推門進來,一對二的照面打的不偏不倚,將將好。
沒剩太多時間了。
溫沉意做好準備,在杜梅嵐準備開口之際抄起手邊花瓶——里的一朵馬蹄蓮,摔在地上。
杜梅嵐:“?”
溫建霖:“?”
花瓶太大,摔碎聲音刺耳,碎片四散也不好收拾,這樣正好,點到為止。
溫沉意滿意自己的臨場發揮,跨過馬蹄蓮繼續走向沙發。
家里的沙發跟教學視頻里的小沙發不一樣,華麗又笨重,不是他徒手能掀翻的,于是也折中一下,改為扔了兩個抱枕。
杜梅嵐:“???”
溫建霖:“???”
溫沉意接著走向電視機。
對了,沒有電視機,只有投影儀,幕布卷在上方,想扯也扯不到。
于是他繞周圍看了一圈,挑中電視柜上一顆大小正好的珠狀擺件,拿起來,砸地上。
珠子骨碌碌一路向前滾,最后滾到溫建霖腳邊受阻停下,光潔的珠身反射著水晶燈璀璨的光芒。
夫妻兩人保持著剛進門的姿勢呆呆站在門口,目睹完小兒子從樓梯口到柜子前的一系列詭異舉動,嘴巴半張,良久不能回神。
是哪里出了錯?
溫沉意皺眉沉思,最后恍然得出結論,他還沒有清晰表達出自己的訴求:“我不會跟卓逍結婚。”
夫妻兩人如夢初醒。
杜梅嵐收回手貼在心口,小心翼翼問:“小意,你是在鬧脾氣嗎?”
溫建霖沒有說話,但眼神明晃晃揣著和老婆相同的疑惑。
溫沉意點點頭,想起還有遺漏的步驟,繞過沙發來到餐桌旁,桌上沒有飯菜只有半杯水。
他覺得不必太挑,可以將就一下,于是端起杯子,將里面半杯清水潑到地上。
“我死也不會跟卓逍結婚,如果你們非要逼我跟卓逍結婚,”
他指著對面落地窗:“我現在就從那里跳下去。”
夫妻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落地窗外草坪整潔,花叢茂盛,陽光一片大好。
“”
“”
“”
溫沉意收回手,補充:“我去二樓跳。”
「倒計時:0
本次成績:1.5」
對話框消失。
“小意啊。”杜梅嵐情緒復雜:“我知道你不愿意和逍逍結婚,其實媽媽也不贊同,你和逍逍沒有血緣關系,卻是名義上的親兄弟,總歸不好。”
“可是逍逍的病情加劇,說到底,小意你有責任,爸爸媽媽從小對你要求不高,希望你平安富庶地度過一生,但也不希望你成為一個冷心冷面,不負責任的人。”
“能跟逍逍匹配的Omega不好找,如果你不愿意,那么逍逍的腺體就很有可能會終身受損,媽媽知道你是善良的,你真的忍心嗎?”
“這件事我們會再商量,看看有沒有更萬全的方法,但是小意,”
杜梅嵐頓了頓,試探著:“如果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你自己也好好考慮一下,好不好?”
溫沉意很好說話地點頭:“好。”
語畢也沒有在客廳多留,平靜轉身,平靜上樓,平靜回房。
“?”
“???”
杜梅嵐錯愕抬頭,對上丈夫同樣錯愕的目光:“我的發言太有感染力?”
溫建霖:“小意最近好像有點變了,感覺又懂事又不懂事的。”
杜梅嵐:“難道……從叛逆期過度到成熟期的小孩都這樣?”
剛關上房門,手機響了。
溫沉意以為是卓逍,點開一看,是意料之外的楚航。
楚航:【來一趟醫院。】
楚航:【現在,立刻。】
楚航:【我知道你不愿意和逍哥結婚,我有辦法,可以徹底讓你們解除婚姻。】
溫沉意手快過腦:【憑什么。】
溫沉意:【你撤回一條消息。】
溫沉意:【忙,沒空。】
滋——
「劇情:
溫沉意正覺走投無路,看見楚航的消息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應下來,即刻出發趕往醫院。
倒計時:30」
溫沉意:【你撤回一條消息。】
溫沉意:【來了。】
換上衣服準備出門,卓逍的消息接踵而至:
卓逍:【蕪湖~你好像要來醫院撒潑了。】
卓逍:【恭喜我。】
卓逍:【/心想事成jpg.】
溫沉意無語收起手機。
臨行之際,順手帶上了一把指甲刀。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能多抱會兒嗎
“你現在雖然好轉了, 但是腺體情況還沒有穩定,很容易被再次誘發易感期。”
醫生例行檢查完畢,叮囑卓逍:“切記好好修養, 情緒不能大起大落, 也不能劇烈運動,尤其要忌接觸他人信息素, Alpha和Omega都不行。”
卓逍靠坐在床頭, 滿口答應,看著浮空的對話框,心中無奈。
都是劇情里任人宰割的螻蟻,接不接觸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了。
醫生離開不久, 病房門就被再次推開。
身為不速之客,楚航沒有半點拘束,通身自己本就該出現在這里的姿態:“逍哥, 我來看你了,剛剛碰見醫生說你好多了,我真高興。”
卓逍沒說話, 將蓋到腰際的被子往上拉了些。
楚航在床邊陪護椅上坐下, 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大概覺得這樣不夠親近,拖著椅子往前挪,直到膝蓋抵住床沿。
“逍哥你知道嗎, 我昨晚睡前就在想, 我們究竟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呢,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歲兩歲?”
他拍拍額頭:“真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反正鄰里鄰居, 說不定從還沒出聲,我們就隔著媽媽的肚皮打招呼了。”
“從小你就長得比我高,力氣比我大,明明只差了半歲,卻因為你是Alpha,我是Omega,所以一直是你照顧我。”
“樓里的孩子不喜歡我,不跟我玩,只有你不一樣,上學會在樓道口等我,放學會在校門口等我,我話多,回家那么長一段路你都愿意安靜聽我說。”
“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你送我的,第一份新年禮物也是,別人欺負我,你還幫我打架,我有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你幫我遞的情書哎呀!”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說抱歉,可下一句還是接著上一句:“逍哥,我現在提這個,你會生我氣嗎?”
“我我其實知道你那時候喜歡我,但是我年紀小不太懂,一直把你當做哥哥,我怕萬一你跟我告白,我拒絕了你,你就不肯再繼續做我哥哥,繼續保護我了。”
“所以我才會想出這個辦法阻止你給我告白,現在回想,其實我也不喜歡那個人。”
“他性格不如你,長相不如你,連成績都不如你,我選擇他,只是為了繼續維持我們的關系,逍哥,說到底我還是為了你。”
卓逍就看著他,等他說得差不多了,才給出一句波瀾不驚的反問:“你現在是在跟我打感情牌?”
“不是,當然不是。”
楚航否認:“逍哥,我不是打感情牌,我只是只是隔了這么多年,突然把以前不懂事不明白的東西都明白了。”
卓逍:“明白什么。”
楚航:“當然是明白我——”
卓逍:“明白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么感情,從始至終都只是互相利用?”
楚航愣住:“逍哥,你”
卓逍:“不是別的小孩兒不跟你玩,是你自持高傲看不上他們,覺得他們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價值,所以懶得搭理。”
“我沒有等你上學更沒有陪你放學,是你一直在纏著我,跟著我,讓別人誤以為我們很熟,方便你狐假虎威。”
“沒有什么生日禮物,也沒有新年禮物,那些是我媽讓我代為送給你媽的,只是碰巧是你開的門,是你收下了而已,我早就已經說明白了,你卻始終自欺欺人。”
“至于喜歡,更是你異想天開。”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是你自以為是,既想讓我幫你打架,又嫌我家不夠有錢,既想吊著我讓你有面子,又不想委屈自己跟我談戀愛。”
“不是,不是逍哥,我沒有!”
自以為成功營造多年的假象突然被戳破,楚航有些慌了:“我沒有這么想過,真的,當年那個人家里是有錢,但是我也不是看上他的錢,只是他追我追的緊。”
“逍哥,其實你還是生我的氣對不對?所以你故意這么說,你故意氣我對不對?”
楚航為卓逍找好理由,很快說服了自己:“如果不是,你當年為什么幫我打架,現在又為什么同意我留在溫家?”
卓逍:“你在我媽被家暴的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幫你解決幾個纏人的蒼蠅,這場交易很公平。”
“當年我爸剛去世,我媽病重,是你爸媽幫忙付了第一階段住院費,我現在收留你不是在幫你,只是還你父母的情。”
“不是,不可能是這樣,逍哥你別說氣話。”
楚航激動地想去拉卓逍的手,被躲開后干脆攥住被子:“我真的知道錯了,其實我從小就喜歡你了,不只是當哥哥的那種喜歡!”
“我當時的男朋友樣樣不如你,還耍了我,追我時承諾的事一件也沒辦到,我跟他在一起不開心,事事總會想到你。”
“逍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溫沉意,他驕縱任性,又蠢又笨,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兒,你肯定不是真的愿意跟他結婚對不對?”
“我比他好,我們從小認識,知根知底,見過對方最狼狽的模樣,我也是Omega,既然你能標記溫沉意,肯定也能標記我,我愿意做你的藥,我也可以跟你結婚!”
生怕會被拒絕,情緒激動的Omega決定破罐子破摔,迫不及待擠壓腺體釋放信息素,濃度高得連空氣都顯得擁擠。
“你看逍哥,這是我的信息素,比溫沉意的好聞,你可以接受對不對?”
泡菜怎么可能比梔子花好聞。
不是嗅覺有病,就是大腦殘缺。
但卓逍已經沒辦法反駁這個說法,他現在疼到只想罵娘,可以個屁!
“逍哥你怎么不說話?”
楚航站起身試圖靠近:“逍哥你看看我,你聞到了嗎,我也是貨真價實的Omega。”
他越靠近,卓逍越難受。
這下不止腺體疼,頭也開始疼。
短短不到半個月,這已經是易感期第三次光臨他身上了吧,到底是哪個天才作者想出的信息素排異,這是要搞死他。
“逍哥你很難受嗎?”
楚航彎下腰,扒開衣領:“沒關系,你只是被誘發了易感期而已,你咬我,標記我,讓我用信息素為你治療,很快就不疼了。”
“就一口,逍哥,我已經給溫沉意通知溫沉意了,他來看見你標記了我,以他的性格肯定說什么也不會同意跟你結婚了,你爸媽也一樣。”
“就咬一口,我們大家的問題就都解決了,逍哥,你還在堅持什么?”
卓逍忍著劇痛推開他:“滾。”
楚航:“逍哥,我幫我爸媽幫了你那么多次——”
“早就還給你了,要不是我,憑你在學校樹敵無數還能這么平安長大,還能攀上你那些高枝男朋友操,什么破臺詞這么長?”
從楚航進來到現在,對話框已經刷新過無數遍,卓逍終于失去耐心,用力捂著心口:“你不是說通知小意了嗎,人怎么還沒來!”
“你還在惦記他”
楚航訥訥重復著,呼吸加快,眼神開始變得癲狂:“你還在惦記他,你就是喜歡他是不是?”
“你喜歡他什么啊?不行,你們不能結婚,要是你們結婚了我還怎么留下來,你們結婚了我就全完了。”
“不行,不行!”
溫沉意趕到醫院,從踏出電梯就覺出不對。
走廊空無一人,像是特意為某段劇情服務而被清空,空氣地浮動著不尋常的味道,極淡,但能辨別出是融合了信息素。
是卓逍的。
還有,另一個Omega的。
醫院的劇情還沒有出現,溫沉意看不見這里發生著什么,強烈的不安盈于胸口,讓他不停加快腳步。
越接近病房,信息素越濃郁,隨著他到達病房門口,擠滿文字的劇情框同步出現。
可還沒等他看完,房門拉開,衣衫不整的楚航被丟出來摔在地上,同時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二話不說將他拉進去。
砰——
門再次關上。
溫沉意后背抵著門板,落入一個從各個意義上來說都稱得上滾燙的懷抱。
“卓嘶!”
刺痛從后頸傳來,他倒吸了一口氣。
自衛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想要將對方推開。
但掌心一觸及對方身體,五指便自動收緊,變成牢牢抓住。
卓逍抱著他的力道很大,捆得他發疼,呼吸也很重,氣息也很熱,可是咬住他的力度卻和昨晚差不多,甚至更輕。
在充斥著信息素的病房,他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易感期中的Alpha在竭力克制,忍耐自己的痛苦,努力不傷害他。
“逍哥?逍哥!”
“溫沉意你開門!”
身后楚航將門拍得震天響。
溫沉意充耳不聞,回抱住卓逍,偏頭將頸側露出更多:“我不痛,咬得再深一點也沒關系。”
隨著他話音落,犬牙刺入更深了半寸。
酥麻酸軟沿著背脊流竄往下,在后腰炸開,轉瞬的暈眩襲上天靈蓋,讓他險些站不穩。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幾乎麻木的腺體隱約感受到入侵物退出。
溫沉意睜開眼睛,在對話框消失的前一秒,終于看完上面陳述的文字:
「劇情:
溫沉意緊趕慢趕到達醫院,卻沒能如愿得到卓逍退婚的消息,反而羊入虎口,被再次進入易感期的卓逍進行了二次標記。
倒計時:1」
“我收回‘卓逍’覺得楚航可愛那句話。”
卓逍耷拉在他肩上,有氣無力地開口:“原來根本沒有什么青梅竹馬。”
隨著標記結束,卓逍面前的對話框也進入了最后的倒計時階段:
「劇情:
卓逍被居心叵測的楚航誘發易感期,卻因信息素排異痛苦不堪,終于跟楚航徹底撕破臉。
將人丟出病房的同時撞上趕到的溫沉意,卓逍毫不猶豫把人抓進來,再次標記。
倒計時:2」
「倒計時:1」
「倒計時:0」
“劇情結束了嗎?”溫沉意問。
卓逍:“剛結束。”
溫沉意:“我給你帶了指甲刀。”
卓逍疲憊地笑了一聲:“感恩,不過你來了,我就用不著指甲刀了。”
外面沒有拍門聲了,溫沉意猜測楚航已經離開,想讓卓逍回床上休息,卻被擁得更緊。
“能多抱會兒嗎?”
卓逍用最正經的語氣問最無賴的問題:“有點撒不開手。”
“”
溫沉意默默重新抱回去:“隨你,腺體還疼?”
卓逍:“嗯,有點兒。”
溫沉意不由蹙眉:“為什么?醫生昨天不是說我的療效很好嗎?”
“你是梔子花,不是板藍根。”
卓逍一笑就心口抽疼,忍得辛苦:“療效確實好,是我不爭氣,剛才那段臺詞太長,我后半段念不動擺爛了,被電的。”
溫沉意:“心口疼?”
卓逍:“是啊,而且楚航信息素太難聞了,我從小就不愛吃泡菜,有股涼拌洗衣粉的味道。”
溫沉意:“。”
溫沉意:“下次堅持下,別給自己找苦吃。”
卓逍懶洋洋嗯了聲,不說話了。
很久都沒說話。
溫沉意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側頭想開口時,就聽見卓逍問:“在你忙著撒潑那會兒,我想了一下。”
溫沉意:“想了什么?”
卓逍:“想你那么生羅慎威的氣是因為什么,是不是因為我?”
溫沉意抿著唇,沒說話。
卓逍:“怕我難過?”
溫沉意還是沒說話。
但卓逍已經品出了默認的味道,笑意順著話音鉆進溫沉意耳朵:“放心吧,我不難過,現實還是虛構,我分得清。”
溫沉意:“你是不是覺得我幼稚?”
卓逍:“不覺得,我開心。”
溫沉意:“為什么?”
卓逍:“沒有為什么吧,被人擔心會不會難過,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
溫沉意聽得恍惚,感受到心口里慢慢盈起的異樣,好像對羅慎威都沒那么恨了。
卓逍一句話,讓他的白擔心重新有了價值。
他無措地眨了下眼睛:“你”
“快復婚了。”卓逍忽然這么說:“我需要養精蓄銳一下。”
溫沉意:“?”
溫沉意:“!”
溫沉意:“等,等等,你又要暈了嗎?!”
卓逍壓在他身上的分量開始變重,語氣飄忽:“床頭有緊急呼喚鈴。”
溫沉意咬牙:“我抱不動你!”
卓逍:“你可以把我扔地上,等醫生來。”
溫沉意:“你堅持下,回床上再暈不行嗎?”
卓逍:“雖然地上有點冷,如果你不怕我感冒的話。”
溫沉意:“不是你?”
溫沉意:“卓逍!”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一場婚禮
嗡嗡——
“卓經理, 我考慮很久了,我不想坐在這個位置,風水不好, 影響我升職加薪一飛沖天!”
卓逍:“大哥, 這個你跟行政說啊跟我說什么,難道你還想坐老板懷里?掛了。”
嗡嗡——
“卓經理嗚嗚嗚, 我覺得, 我在部門受到排擠嗚嗚嗚,大家,大家老是在我背后說我壞話,我真的受不了了哇嗚嗚嗚嗚。”
卓逍:“知道了, 后天上班我跟大家說一聲,讓他們當面說,行了吧, 掛了。”
嗡嗡——
“卓經理!我要辭職!現在的工作裝不下我激進的靈魂,盛不了我遠大的理想!我要找個能夠走遍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工作,見多識廣, 才能讓我筆下的故事更有色彩!”
卓逍:“好好的六險一金齊全的工作你不做, 打算去當通緝犯?”
……
溫沉意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建筑,當前方民政局大樓的字樣映入眼簾,他轉過頭:“卓逍。”
卓逍頭疼地捏著鼻梁,睜眼看他。
“你的……”溫沉意掙扎片刻, 總算把那兩個字擠出來:“工作, 你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嗎,我們快到了。”
“鬼的工作,我懷疑這群人機在耍我。”
說話間,卓逍又掛斷了一通來自員工的“騷擾”電話, 索性直接將手機關機:“不接了,打擾我結婚。”
溫沉意:“……”
默默轉頭,繼續看窗外。
五分鐘后,車輛停在民政大樓前。
不清楚是否巧合使然,書里的民政局和現實里的民政局相似度竟高達百分之九十。
驚人的數字讓溫沉意恍惚覺得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結婚,離婚,穿書,又結婚,比別人一輩子都過得精彩。
大廳里人來人往,無數對新人將寬敞的空間堆擠得雜亂擁堵。
指引人員忙不過來,剛從這對的魔爪中解放,立刻就被下一對拉去求解的漩渦。
剩下搶不到外援的只好自食其力,這其中就包括卓逍和溫沉意。
溫沉意對這里內部結構一竅不通,卓逍還好些,提前做了功課,繞場找了一圈指引牌,最后帶著溫沉意往左側入口去。
窗口排隊情況還好,卓逍提前拿出兩人的身份證準備著,溫沉意看見了,問:“這是審核證件的窗口?”
卓逍:“是啊。”
溫沉意:“順序錯了吧?上次不是先填的《登記聲明書》?”
卓逍:“那是之前的順序了溫同學,與時俱進一下,畢竟現在連戶口本都不用了,交個身份證就行。”
是這樣,溫沉意表示了然,眼一錯,發現排在他們前面的小夫妻正回頭好奇打量他們。
溫沉意不明就里,禮節性沖他們點了下頭,下一秒肩膀就被輕輕拍了下。
他和卓逍同時側目,是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
對方沖他們笑笑,指了個方向。
溫沉意:“?”
卓逍:“有事?”
安保人員:“你們排錯隊伍了,這邊是頭婚審查的地方,復婚在那邊,帶上離婚證過去吧。”
溫沉意:“……”
卓逍:“……”
審核過程很快,從排隊到結束審核不到五分鐘,審核人員將身份證遞還給他們,并貼心為他們指了下個流程的方向。
領取《聲明書》,剛剛排在他們前面的小夫妻依舊很巧地在他們前面。
Alpha沉默寡言,Omega卻是個話嘮,領筆時主動跟他們搭話:“你們對流程好熟悉啊,連我們都差點以為你們是復婚來的呢。”
溫沉意不知道怎么接話,只好笑笑,用筆頭偷偷戳代言人的后腰。
代言人收到信號,開始亂發言:“啊,是啊,終于要結婚了,我老婆昨晚激動得睡不著,半夜拉著我排練20次——嘶!”
Omega:“咦?”
卓逍偷摸揉揉手臂,笑容不變:“說錯了,是我,我激動,我振奮,我睡不著所以大半夜拉著我老婆排練怎么領證。”
后面的流程都和之前沒差了,填寫《聲明書》,簽證按手印上交,等待叫號,領取結婚證,最后宣誓拍照。
熱乎乎的結婚證又一次到手,紅底照片上還是他們兩個,不過年輕了五六歲,時空穿越感在此刻微妙又強烈。
卓逍比他看得還仔細。
從紅色燙金字的封面開始,慢吞吞翻開又合上又翻開,在貼著照片的那一頁長久停留,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被他盯著自己照片看,感覺怪怪的,溫沉意忍不住拿手肘懟了他一下:“怎么了?”
卓逍:“你說我們出去的時候,能把這個也帶走嗎?”
溫沉意:“?”
溫沉意:“你帶走這個做什么?”
卓逍:“做紀念啊,你不想嗎?看看這拍得,多嫩的我,出去之后可就沒機會見到了。”
溫沉意:“……”
溫沉意:“我覺得你老點更有味道,快走,時間要趕不及了。”
臨到出門,那對小夫妻又趕了上來,第一次結婚的就是不一樣,剛宣誓完,兩個人哭得眼睛鼻子紅遍。
Omega說:“新婚快樂。”
溫沉意:“你也是。”
Omega吸吸鼻子:“宣誓的誓詞是誰寫的,哭得我妝都花了,還好我老公有先見之明,說先拍照。”
溫沉意:“確實。”
Omega的目光在他們兩個臉上打量:“你們都沒哭啊,不感動嗎?”
溫沉意:“還好,比起感動,我們更著急趕路。”
Omega:“啊?”
“司機把車開過來了。”
卓逍望見,收起結婚證揣進衣兜:“我們的婚禮要開始了,得去趕個場,祝你們新婚快樂,有緣再見。”
“啊……?”
Omega目瞪口呆望著他們遠去,轉身對自己新鮮熱乎的老公:“領證和婚禮在同一天?”
“……難怪他們要激動得大半夜排練。”
*
*
黃道吉日離得太近,以至于所有一切都顯得很倉促。
但又因鈔能力太強大,以至于一切倉促都顯得很盡善盡美。
在這亂中有序的進展中,趕走一個楚航顯得分外微不足道,少了個人,誰也沒有注意。
婚禮定在11點,現在十點二十,還有一節課的時間做心理準備,換衣服整理造型,以及真實地排練過程。
“一會兒卓先生先上場哈,主持人念完開場詞就會先讓您上臺cue一cue環節,來賓多,熱場很重要,讓熱起來的場子安靜下來也很重要。”
“之后我們會播放一段視頻,然后主燈光熄滅,溫先生上場,記住了哈溫先生,一定要等燈光熄滅您才能進場,切記不要提前露面。”
“接著就是溫先生上臺,我們提前溝通過,不需要父母送,全程上臺的只會有兩位新人和司儀……”
“好復雜的流程。”
卓逍緩慢歪向溫沉意,在他耳朵邊小聲叨叨:“世事難料,到離婚都沒辦過的婚禮,竟然在這兒補齊了。”
溫沉意問他:“你腺體還疼不疼?”
卓逍:“沒什么感覺了。”
溫沉意:“一會兒婚禮現場賓客眾多,你會不會受影響?”
卓逍:“不會吧,正規場所。”
“說不清,你自己也說了書里AO意外發情的情況隨處可見。”
劇情至今沒有出現,溫沉意不希望再有意外橫插一腳落在卓逍頭上:“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吧,標記過會穩妥一些。”
卓逍戰術性仰頭,就盯著他。
溫沉意不解:“怎么了?”
卓逍:“標記這件事是Omega比較吃虧的你知道嗎?”
溫沉意:“你講過了。”
卓逍:“我已經標記你兩次了。”
溫沉意:“可是吃虧的說法是從性別的大特征上來說,只從我們兩個的角度,你不是別有居心,我也沒有受騙上當,不算吃虧。”
卓逍半天說不出什么,最后等人家講解流程的走了,才哽出一句:“你這話以后還對別人說嗎?”
溫沉意:“什么?”
“就是,你這話以后要還跟別人說,能不能先告訴我下……”
卓逍摸了摸脖子,好像短暫局促的兩秒,很快又無奈地笑起來:“算了,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呆?”
“以前沒發現我懶,沒發現我呆,也沒發現我記仇。”
溫沉意從容數過他沒發現的事,從容得出結論:“以前一共也沒見過幾面,你能發現什么。”
卓逍挑眉,張口就來:“你是在怪我婚后不回家?”
他說完,休息室就安靜了。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句玩笑話讓空氣濃度變得微妙,兩個人都覺得哪里怪怪的,說不上來。
溫沉意試圖打破僵局:“沒事,反正我也沒回家。”
卓逍:“。”
溫沉意:“。”
還是怪。
卓逍咳了兩聲,換個話題:“確實,之前準備的婚房都閑置了,其實那個地段還挺好,離我公司近,離你公司也近,要不出去之后還是裝修一下?”
溫沉意贊同:“可以,裝修好了,你有需要也能去住一下。”
卓逍:“你有需要也可以。”
卓逍:“……啊,我是說工作上的需要。”
溫沉意:“……我說的也是。”
卓逍:“……”
溫沉意:“……”
更怪了。
還是閉嘴吧。
婚禮開場前,化妝師往溫沉意頭上蓋了一片白紗,軟軟地垂下來,和白色西裝相得益彰。
溫沉意不大自在,又不是穿婚紗:“能不能不用這個?”
化妝師連擺手:“那不行那不行,婚禮上Omega都要戴的呀,這是祝福,不要害羞。”
“挺好看的啊,干嘛不戴。”
卓逍看熱鬧不嫌事大,幫他把頭紗整理得更端正,伸手:“別怕看不見路,我牽著你走。”
溫沉意皺眉握住他:“我看得見。”
婚禮現場布置得隆重盛大,溫家兩兄弟結婚,不管外人私底下怎么看待怎么討論,表面還是得來,拖家帶口帶帶大禮地來。
卓逍要先進去,臨走嘀咕個不停,說緊張,說流程有問題,說為什么不能兩個人一起上去,也好壯膽。
太吵了,還傳播焦慮,溫沉意直接把人推進去,自己一個人留在外面。
想到卓逍一個人在里面面對一大群人,自己一會兒進去好歹有卓逍在,沒那么緊張了。
卓逍說沒想到能補上婚禮,其實他也一樣,他也沒想過這輩子這么曲折,竟然能和卓逍有婚禮。
里面的環節進行得很順利,不久燈光暗下,門一開,賓客位上黑壓壓一片,只剩通往舞臺的燈光亮著,卓逍在盡頭等他。
溫沉意握著捧花的掌心出了一層汗,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
卓逍目光不錯眼地落在他身上,溫沉意只和他對視一秒便移開了目光,盯著他面前的地板,走近他身邊。
卓逍小聲感嘆:“你終于來了。”
溫沉意:“你還緊張?”
“有點。”卓逍嘴上這么說,實際半點看不出來哪里緊張:“憑什么Alpha不戴頭紗,我不要遮羞的嗎?”
溫沉意:“……”
這會兒是司儀的表現時間,兩個人沒事干,在旁邊小聲說話。
溫沉意問他:“誓詞想好了嗎?”
卓逍:“沒想。”
溫沉意一下差點沒控制住音量:“沒想?”
卓逍:“噓,不慌,一會兒有現成的就用,沒現成的我即興發揮,我這么多年開會年會表彰會,即興發揮的不差這一回。”
溫沉意一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現成的?什么現成的?”
剛說完,司儀情真意切地將介紹的手伸向卓逍,一整天沒出現的對話框也在卓逍面前嗖地展開。
卓逍:“喏,現成的這不就來了?”
溫沉意快速掃了一眼文字,神色僵住,徹底陷入沉默。
掌聲起又落,卓逍接過麥克風,試了下音,成了全場的焦點。
“尊敬的各位來賓,非常,非常感謝這么多親朋友好來參加我的婚禮,見證我人生中最重要,最難忘的時刻。”
這會兒對話框像個提詞器,文字不斷更新,滾動顯示。
溫沉意心都懸了起來,怕他眼花看不清,怕他又念錯念漏,還怕……
“我剛被尋回家不久,從小沒受過多少禮儀教導,上流社會的規矩我也不懂,有禮數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勿怪。”
“當然,要實在怪,我也沒辦法,畢竟我們家這場笑話傳得沸沸揚揚,我和我弟弟什么底細,不對,現在是我老婆,大家應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我和我老婆出生只差了幾天,因為父母的失職,我們去到了對方的家庭,成了對方父母的孩子,過了對方的生日二十多年。”
“在我老婆學會走路時,我學會了看父親的臉色;我老婆學會說話時,我學會了怎么挨打時讓父親更快消氣。”
“我老婆跟母親撒嬌不想上學,我終于知道如何在被罰跪時偷懶;我老婆收到一棟房子一輛車作禮物,我卻一天只睡五個小時,拼了命打工掙錢。”
“原本我應該過著他的生活,卻變成他該吃的苦我都替他受著。”
“我知道他不想我回來,知道各位對這場婚禮態度消極,看法不一,但都沒關系,我卓逍無所謂。”
“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即將擁有的一切,他們主動給的,我張口要的,都是這個家欠我的,是溫沉意欠我的。”
“不管是溫氏集團總經理的位置,還是今天這場婚禮,我卓逍從沒對不起誰,只有你們對不起我。”
……還怕他激怒杜梅嵐溫建霖,被熱心觀眾沖上臺按著揍。
還好,還好。
劇情結束了,對話框也消失了,沒有熱心觀眾沖上臺,杜梅嵐溫建霖也沒有惱羞成怒,只是互相攙扶著對方,在臺下泣不成聲。
溫沉意松了口氣,卻聽已經念完了現成致辭卓逍再度開口:“這場婚禮是我求來的,一開始我父母也不同意,可是我告訴他們,這就是我想要的補償。”
溫沉意驚訝地轉過頭,意外發現卓逍也在看他,眼底含笑,話語放松,昭示此刻在說話的卓逍,不是“卓逍”。
“我不想要錢,不想要公司,不想要繼承家業,但只是不想,不是不可以,因為這些事小意不會,我就想,反正已經替他吃了那么多苦,也不差這一件。”
“補償的方法有很多,我為什么選擇這種方式,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想要,因為我喜歡。”
“小意他任性,但聰穎,驕縱,但善良,固執,但可愛,我很難不被他吸引,慶幸他是我弟弟,更慶幸他是我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他欠我良多,我也欠他良多,我享受了原本屬于他的母愛,驚擾了他平靜的生活,他用婚姻補償了我,我便用陪伴補償他。”
“所以,沉意,弟弟,老婆,請把我當做你的朋友,親人,丈夫,你可以對我有很多種稱呼,我只希望以所有可以理所當然照顧你的身份,留在你身邊。”
掌聲雷動時,被驚呆的司儀終于如夢初醒。
整理表情著裝:“請新人交換對戒,輕用最熱烈的吻,慶祝你們的最盛大的時刻!”
冰涼的套上無名指,卓逍傾身過來時,溫沉意聽見自己心跳有些快。
手攥緊了捧花,混亂地在想這頭紗是要卓逍給他掀,還是他自己掀。
結果是都沒有。
他沒有動,卓逍也沒有掀。
卓逍只是抱了他,隔著薄紗,用臉貼上他的臉頰。
“聽得見我的心跳嗎?”卓逍在他耳邊小聲說:“這會兒跳得很快。”
溫沉意喉結動了動:“聽不見。”
卓逍放心了:“那就好。”
溫沉意也放心了,閉了閉眼:“不是有現成的了,怎么還要即興發揮。”
卓逍:“現成的太欠了,我怕挨打。”
溫沉意:“太欠你也念完了。”
“所以補救下嘛。”
卓逍笑了聲,只有兩個人能聽見:“況且不論真假,我們這輩子第一場婚禮,總要圓滿一點。”
*
*
婚禮不是最疲憊的,敬酒喝送賓得環節才是。
再和之前的流程一串,兩個人都累極了,臨近半夜回到兩人住的房子,整整齊齊癱在沙發上不想動。
“齊了,全齊了。”
卓逍臉捂進沙發縫兒,中氣不足的聲音更顯甕聲甕氣:“婚禮,宴席,新房,新婚夜,全——”
戛然而止的不止有卓逍的聲音,還有溫沉意即將侵蝕大腦的瞌睡蟲。
他一瞬間清醒,和同樣一個激靈翹起腦袋的卓逍隔空對視。
不妙的預感出現在上一秒,下一秒劇情框將他們的預感穩妥實現:
「劇情:
這場婚禮非溫沉意本意,只是他負隅頑抗卻以失敗告終的妥協。
回到兩人婚房,他厲內荏盯著卓逍:“別以為我和你結婚就是認輸,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需要。”卓逍扯下領帶,不顧溫沉意的掙扎將他一把抱起,大步進入臥室。
倒計時:60」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偷親而已
“別以為我和你結婚就是認輸, 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需要。”
卓逍抱起溫沉意往臥室走。
對話框隱了,溫沉意摟著他的脖子,心中忐忑:“會不會還有劇情?”
卓逍也不確定:“應該沒有了吧, 這么短的時間差還分兩次播?”
溫沉意松了口氣:“說的也是。”
卓逍:“不過它連滾動屏都能做出來, 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溫沉意:“……”
溫沉意:“那怎么辦?”
卓逍:“看著辦。”
一頓廢話般的對話讓溫沉意的心情更是七上八下。
眼看就要進入臥室,他忍不住抓卓逍, 再次嘗試尋求肯定:“不會有什么是不是?”
卓逍:“嗯?”
溫沉意有理有據:“畢竟‘卓逍’討厭‘溫沉意’, 還有醫院的事還橫中間,必定不會愿意和他發生什么。”
“有理。”卓逍停在一間房門口:“來,搭把手開下門。”
溫沉意深呼吸,盡量做足直面狂暴劇情框的準備, 一把推開門——
“啊,果然不是這間。”
卓逍抱著他繼續往前走,來到另一扇房門前:“來, 再試試這間。”
溫沉意:“?”
連開四間房門,溫沉意終于問:“你在做什么?”
“找主臥啊,弱智系統只會滾屏, 指個路都不行。”最后一間了, 卓逍止步:“再看看這個。”
溫沉意無語,伸手推門。
卓逍:“你說的對,‘卓逍’目前的確不喜歡‘溫沉意’,我們別太悲觀, 也許情況沒那么糟——”
話音消失。
溫沉的手僵在半空。
對話框滋聲后耀武揚威出現在眼前, 用實力告訴他們何為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劇情:
新婚夜是糾葛的導火索,更是烈性卻又助興的毒藥。
卓逍將溫沉意按在床上,強行將他完全標記, 無視他所有的掙扎抵觸,對他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強取豪奪。
倒計時:900」
卓逍:“糕但是袋鼠一般都在澳大利亞而我們國家只養大熊貓。”
溫沉意:“……你在說什么?”
卓逍:“我惶恐。”
溫沉意:“?????”
「倒計時:612」
「倒計時:611」
「倒計時:610」
兩人坐在床邊,眼看著倒計時越來越少,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僵局。
溫沉意:“600了。”
卓逍:“嗯。”
溫沉意:“這樣下去不行。”
卓逍:“是。”
溫沉意:“得想想辦法。”
卓逍:“對。”
“卓逍!”溫沉意壓著嗓子:“別裝人機,你不是說看著辦嗎?”
卓逍:“有道理。”
溫沉意:“?”
溫沉意:“你是不是要——”
后面的話沒憋出來,腰間一緊。
在倒計時從590跳轉至589瞬間,他被卓逍帶到床上又按進被窩,被子一拉,視野被黑暗籠罩。
這是第三次標記了。
卻因為這一次的Alpha不在易感期,力道和深淺比之前的兩次都要輕。
犬牙刺破腺體表面脆弱的皮膚,信息素注入,酥麻擴散。
溫沉意瞇了瞇眼睛,泡在Alpha信息素里的身體軟下來,完全陷落進Alpha懷里。
敏感度數向上攀升一階,他能清晰感受到唇瓣貼著后頸時柔軟的觸感,和微熱的溫度。
不算漫長的標記完成,犬牙緩緩撤出腺體,溫沉意不明顯地顫了下,闔著眼,等待意識歸位。
“還好吧?”
卓逍的手臂不曾撤離,環著他低聲地問,溫沉意想要搖頭,才發現連這點力氣都還沒攢出來。
“這是臨時標記。”
他恍惚著開口:“可劇情要求……永久標記,我們能過關么?”
都是標記,但二者的標記過程和標記方式都有明顯差別。
前者只需要咬破腺體注入信息素,后者在前者的基礎上,還要打開身體,進入生殖腔……
“目前,不太能。”
卓逍說著,忽然用掌心貼住他的后腰,將他用力按向自己。
溫沉意心跳鼓點似的漏了好幾拍,呼吸亂得不成章法。
當灼熱的氣息再次噴灑于腺體之上,他大腦恍然一空,身體趨于本能地掙扎:“等下,等一下卓逍。”
他將手掌抵在卓逍肩膀,卻被對方握住手腕輕而易舉壓在枕邊。
分不清這樣懸殊的力道到底屬于卓逍和溫沉意還是Alpha之于Omega,但無論哪一樣,都同樣讓他慌張懼怕。
“卓逍你根本不會是不是?”
他一時之間慌不擇言:“你一個處男,正常世界里不會,到了這里更不會。”
“你別橫沖直撞的,別亂來好嗎,你……你至少先學一學啊!”
卓逍:“放心,這個不用學。”
溫沉意愣神之際,陡然眼前一亮,卓逍掀了被子,拉著他坐起來。
劇情框跟著后移了些,倒計時還剩387秒。
溫沉意不能適應強光,躲閃地瞇了瞇眼,長睫垂落掩著光,讓一雙被緊急逼紅的眼眶格外明顯。
卓逍視線輕輕掃過,不著痕跡收回,沖他攤開手:“身上帶錢了嗎?”
……錢?
溫沉意尚且驚魂未定,搖頭。
卓逍換了種說法:“值錢的也行。”
溫沉意就把手機給了他。
卓逍:“還有嗎?”
溫沉意迷茫地把手表也摘了,放進他手里:“要做什么?”
卓逍把東西都收進自己腰包,轉臉看向劇情框:“我們任務完成了,你還不消失,是打算留下來一起睡?”
溫沉意:“?”
劇情框看來和溫沉意有相同的疑惑,倒計時卡了一下,下方出現紅字警告: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解讀,沒有將全部劇情內容正確表現出來。
關鍵詞提示:完全標記,強取豪奪」
“強取豪奪,官方注釋為憑強力或權勢奪取他人財物或權利。”
卓逍:“他身上值錢的都被我拿走了,這還叫沒有表現出來?”
倒計時再卡,看得出來主系統又卡了下殼,畫面閃爍,“強取豪奪”四個字被選中標黃又取消,不知道是不是被系統復制進入后臺搜索。
三秒后,對文字游戲無計可施的系統回來了,被迫將關鍵詞里的“強取豪奪”刪除,只留下完全標記。
卓逍挑眉:“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們沒有完全標記?你看見了?”
系統似乎被他的無賴驚到,對話框持續閃紅,最后將紅光匯聚在還剩下300秒的倒計時上,閃出重影。
“你的意思是我們用時太短?”
卓逍聳聳肩:“沒辦法,每個人體質不一樣,我就是這么快,非要一夜七次一次兩小時?你也沒提前說啊。”
系統:“………”
溫沉意:“………”
溫沉意默默貼近卓逍,有點兒擔心系統被氣得惱羞成怒自爆,跟他們同歸于盡。
卓逍倒是一點沒在怕,掛著放松的笑:“一聲招呼不打把我們拉進來,說到底是利用我們幫你搞業績,我們幫了你,你也別鉆牛角尖,滿足要求過關就行。”
對話框似理虧,紅光漸弱,漸弱,很快徹底滅了。
劇情文字消失,倒計時停止,另一行略顯心虛的文字代替劇情顯現:
「所有完成書中任務回歸現實的宿主,都將獲得豐厚獎勵。
本次成績:3」
對話框消失了。
他們蒙混過關了。
溫沉意松了肩膀,還沒緩上兩口氣,新的對話框接檔出現:
「劇情:
標記喚醒了他們第二性別的本能,接下來的七天,兩人都沒有出門。
他們緊緊連在一起,幾乎沒有分開的時間,七天過去,房間浴室廚房陽臺落地窗都充斥著他們的信息素,溫沉意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懷了寶寶。
倒計時:7天」
……虎狼之詞!
溫沉意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就連卓逍也有一瞬的表情空白。
還記得第一時間安撫溫沉意:“冷靜,我們只需要看字面意思,不需要過度聯想,這種措辭籠統的情節最好應付。”
溫沉意一激靈,差點想捂他嘴讓他小聲些:“……你再這么肆無忌憚地提醒,它一會兒就把措辭籠統換成詳細描寫了。”
卓逍:“他不敢。”
溫沉意:“你怎么知道?”
卓逍:“因為脖子以下不能寫,相關情節超過一百字就會被鎖。”
趁溫沉意思考,卓逍結下了領帶,等溫沉意思考結束,兩人的手腕已經被綁在一起,柔軟絲滑的布料貼著皮膚,松緊度剛好,不會疼,也掙不開。
溫沉意頭頂問號:“你在做什么?”
卓逍答:“在投機取巧,或者你還有別的更好的方法能讓我們‘連’在一起?我都行,不挑。”
溫沉意即刻將問號按回去:“沒有,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對話框這會兒暫時不敢有意見了,飄在半空一上一下刷存在,溫沉意不慎瞥了一眼,立馬刺目地轉開視線。
卓逍剛打好結,再看向對話框:“行了,內容已經記住了,你可以先消失了。”
溫沉意默默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萬分贊同——
卓逍:“體諒一下,我還是個處男,看不了這些。”
“……”
果然,他就知道。
“應該快凌晨了吧。”
卓逍打個哈欠,睜不開眼了,不見外地拉著溫沉意躺下:“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睡了,晚安。”
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但比較起上次,溫沉意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
具體,說不上來。
也許是在醫院里克制的擁抱,是婚禮上借位的吻,又也許是刺入腺體的標記,是兩度到手的結婚證。
左右沒那么自在了。
別扭地和卓逍隔了一個側身的距離,別扭地閉上眼,感受著手背貼在一起的溫度,這個人的存在感強得完全沒辦法忽視。
萬幸現在是凌晨一點,而他從早到現在忙碌了一整天。
瞌睡蟲的能量積累到無窮大,一口吞掉他的別扭,不費吹灰之力將他拉入睡夢。
卓逍半夢半醒,感覺有什么一直往他懷里鉆一直往他懷里鉆。
困難將眼睛撐開一半,聞出沾滿他氣味的Omega,眨了眨眼,不大敢動了。
標記存在期間,被標記的Omega對標記他的Alpha有著無法戒斷的依賴。
卓逍維持住現在的姿勢,放輕呼吸,等待沉睡中的Omega在他懷里鉆研最舒服的位置,尋求安全感。
有這個認知的存在,便使得對方每挪一寸,迷朦的心臟好像就被撞了一下,挪幾寸,就是被撞了好幾下。
等Omega終于安靜下來,貼著他均勻呼吸,心臟就干脆化成一汪水,在胸腔里來回地蕩。
小心地抬起手臂搭上去,虛虛將人攏住。
剛被標記過的腺體來不及恢復,木質香裹著梔子的味道在徐徐散發,很容易勾起一些叫人啼笑皆非而又印象深刻的畫面。
比如被嚇急了讓他至少先學一學的胡言亂語,又如過分緊張時憋得潮濕微紅的眼眶。
Alpha抵不住笑意勾起唇,沒來由地眼熱,于夜色掩映中低頭,在Omega腺上安撫地親了口。
親完便頓住,人一下就清醒了。
迅速掀了眼皮,劇情框里還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并沒有新增其他任何內容。
“嘖,嚇我一跳。”
他小聲自語,摸不著心口,便隔空拍了拍:“偷親而已蹦這么快做什么,還以為你又被電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跟我老婆開玩笑
天光大亮。
光線被遮光窗簾堅定不移阻擋在外, 只從縫隙里漏進來一點,讓整個房間顯得不那么黑暗。
溫沉意率先睜眼,體感很溫暖, 溫暖到發熱, 被子底下他貼在卓逍懷里,卓逍手臂環在他腰上。
過度親密的姿態讓他變得身體僵硬, 但標記還在發揮它的力量, 又讓他從生理到心理地貪戀這個懷抱。
以至于從這個懷抱撤離的意念變得很是掙扎。
目標是不把卓逍吵醒,動作一輕再輕,一慢再慢。
房間沒開空調,被窩外的低溫空氣一度讓他感到涼爽, 然后涼颼颼。
他睡里側,卓逍睡外側,出去還得從卓逍身上繞, 結果剛跨過一條腿,才發現兩人手還拴著。
動作被帶得一個趔趄,導致身體失衡, 重重坐在卓逍……的身上。
“唔!”
卓逍的睡顏從安詳變得痛苦, 支起膝蓋艱難睜眼,和騎著自己的溫沉意面面相覷:“早,大清早這么好興致啊……”
溫沉意:“……早,抱歉, 我只是想要起床, 一時忘了這個。”
他示意手上的領帶,處境有點尷尬。
主要是屁股尷尬,往外挪會帶著卓逍翻身,往里回就更怪了, 他是想要去衛生間來的。
“我們要一直這樣嗎?”
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坐在卓逍身上,問:“洗澡也要綁著?”
卓逍眼睛要閉不閉,摸索著解開了領帶,用行動告訴他:“那不用,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去吧皮卡丘。”
溫沉意快速離開卓逍身體,快速下床,在脖頸的紅向上吞噬臉頰時快速拿上衣服進入衛生間。
關門帶鎖一聲輕響,卓逍仍舊閉著眼,表情卻逐漸失控,嘶地卷著被子翻身朝里,捂住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
皮卡丘好結實的一記悶坐,差點沒給他坐斷了。
溫沉意洗個澡,頭發吹半干,放下吹風機,衛生間的門被輕輕扣了兩聲,卓逍在門外提醒他別忘記留點信息素在里面。
七天時間,他們的任務之一是在這個房子里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信息素。
溫沉意其實不清楚留多少比較適合,于是嘗試了一個不會那么快散去的濃度。
等出來換卓逍進去,他留心觀察了下,觀察到卓逍在里面嗅到信息素時,身形有明顯一頓。
“是不是太多了?”
他沒底氣,想應該再少一點才合適,畢竟是得留兩個人的信息素,他剛才沒考慮周全。
“還好。”卓逍摸摸鼻子斟酌著用詞,中肯評價:“就是有點,上頭。”
尤其對Alpha,對剛標記過這位Omega的Alpha來說,吸不夠,上頭。
“我下次放少一點。”
溫沉意悻悻離開。
不多時,卓逍頂著完全只擦沒吹的頭發出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從衣柜收納層挑出幾條領帶,展示地拎著給溫沉意瞧:“哪條?”
溫沉意:“你在家也要打?”
卓逍:“打什么?”
溫沉意:“?領帶啊。”
卓逍卻說:“這不是領帶。”
溫沉意短暫懷疑自己的眼睛。
卓逍:“這是我們未來七天不可分割的羈絆,挑一個吧,我覺得這幾根藍色不錯,紋樣別致,而且顯白。”
溫沉意:“……這就不用糾結顯不顯白了,我隨意。”
“當生活舉步維艱,總要學會苦中作樂。”
卓逍做主挑了藍色細花的一條,將別的放回衣柜:“研究發現,適當的儀式感可以有效提高幸福值,回報大于付出,很劃算。”
溫沉意伸手給他,看他將兩人的手同昨夜一樣綁在一起:“誰研究的,我怎么沒有聽說過。”
卓逍輕快:“專家。”
“專家就是不帶腦子說廢話,”
溫沉意顯然對這個群體意見頗多:“我說將65以下的人類群體劃分為青壯年能有效減少老齡化,那么我也是專家。”
“我完全贊同你。”
卓逍瞇眼:“所以不當霸總的時候,我一直稱自己專家,講過的廢話理一理,也能出本名人名言。”
溫沉意:“比如?”
卓逍:“比如適當的儀式感可以有效提高幸福值。”
溫沉意:“……”
溫沉意面無表情:“卓逍,你真的很煩很煩。”
卓逍樂不可支:“這句也可以加入名人名言,走吧,跟煩人精去吃早餐。”
吃早餐。
廚房里一切嶄新,沒有一絲火氣,許多廚具甚至沒有開封。
吃個鬼的早餐。
卓逍:“難以置信,爸媽準備好了房子,卻沒安排人給我們做飯。”
溫沉意被迫同他一起站在廚房門口:“怪爸媽做什么,我以為你對系統在劇情外能夠搞砸一切已經有很清晰的認知了。”
卓逍:“說得也是,沒關系,沒安排就沒安排吧,這頓我們自己做,回頭我去安排。”
自己做?
溫沉意抬起兩個人綁在一起的左右手:“這樣要怎么做?”
卓逍同樣示意兩人沒被綁住的左右手:“簡單,一人一半。”
食材是齊全的,卓逍挑挑選選,拿出來吐司,培根,蔬菜,雞蛋,沙拉醬,齊全放上料理臺。
“簡單做個三明治。”卓逍取出煎鍋:“會做嗎?”
溫沉意保守地點頭。
卓逍:“那你來煎吐司,我右手方便,我來煎雞蛋。”
溫沉意:“不會。”
卓逍:“?”
卓逍:“那你來煎雞蛋?”
溫沉意還是:“不會。”
卓逍:“??”
原本卓逍還想繼續說煎培根,算了,都一個性質,他比較好奇的是:“你不是說會么,是會什么?”
溫沉意說:“擠沙拉醬,或者番茄醬。”
好家伙,卓逍狠狠被沉默。
溫沉意也發現自己表達有歧義了,試圖亡羊補牢:“熱牛奶也可以。”
“那這些就交給你了。”
卓逍把東西都往自己這邊放:“另外再給你派個艱巨任務,把煎好的食材按你心意疊起來,再擠沙拉醬。”
這個不難,溫沉意欣然接受。
卓逍單手開工依舊熟練,倒油熱油放進食材,接觸面滋滋作響,香味很快隨空氣四散。
溫沉意在旁邊圍觀,對他的熟練程度感到詫異:“你怎么會做飯?”
言罷想到什么,趕在卓逍回答之前補充:“別再說你男德冠軍那套了,我還沒忘,不用提醒。”
卓逍失笑:“還真不是,主要是工作忙,經常到家晚,點外賣麻煩,讓傭人做驚醒了我媽,就不是兩個菜一碗面能了事的了。”
溫沉意:“所以你就自己做了?”
卓逍:“是啊,不過稱不上會做飯,就會這一個,我能吃,狗也能吃,簡單,還餓不死,很方便。”
溫沉意瞪他:“你才是狗。”
卓逍不防笑出聲:“不是,我說我媽那群比格,他們老是喜歡圍著我討食,我是狗,我是狗行了吧?”
溫沉意拒絕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低頭專注自己的新工作。
卓逍把能煎的都煎完了,生菜番茄也洗干凈切好,擦干手,無所事事看溫沉意疊三明治。
真的疊得很認真,還帶點兒強迫癥,兩份的分量層次一定要完全相同,培根和雞蛋要對齊,生菜葉和吐司邊緣也要對齊。
卓逍的手被他帶著帶著到處動,左看右看看得心熱,忽然開口一驚一乍一聲:“糟糕。”
溫沉意手一抖,沙拉醬不小心擠出了盤子:“怎么了?”
卓逍作痛苦狀:“哎呀,我手抽筋了。”
溫沉意:“?”
溫沉意:“哪只?這只?”
卓逍:“對對,可能是綁得太緊了,血液不循環。”
“血液不循環怎么會抽筋?而且綁得并不緊啊。”
溫沉意嘗試將手從和他手背靠手背,慢慢挪到掌心貼掌心,用兩只手幫他揉:“這樣會不會好點?”
“哎呀哎呀,還在抽。”
卓逍語氣夸張:“手指頭都在抽,手指縫在抽,指甲蓋也在抽。”
指甲蓋……?
溫沉意起了疑心,抬頭去看他,正好瞧見他將咧到耳根的嘴角飛快收回去。
溫沉意:“。”
溫沉意松開手:“卓逍,無聊。”
卓逍眨眨眼,光速認錯:“開個玩笑,別生氣。”
溫沉意懶得理他。
卓逍:“醫生說了,假肢也要經常按摩,避免內部關節老化。”
溫沉意剛抽了張紙想擦掉盤子上的沙拉,聞言一頓,費解:“什么?”
卓逍一臉無辜:“假肢啊,要經常按摩,以免內部活動關節老化,減短使用壽命。”
“……”溫沉意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冷漠扯起嘴角:“怎么我看起來很好騙?”
卓逍跟他短暫對視一秒鐘,驚訝起來不像裝的:“我之前竟然沒跟你說過?”
溫沉意抿唇不說話。
卓逍:“原身打拳擊的時候傷了胳膊,還沒恢復好就被討債的追上門,養父在危急時刻將他推了出去,讓他被那群人砍了一只手。”
“就這兒。”卓逍比劃一下手腕上方袖子遮起來的位置:“下面都是假肢。”
溫沉意才不會相信他。
卓逍自省:“我一直以為告訴過你了,原來沒有,我的疏忽,不過本來也問題不大,斷的不是我的手,最多就是有點不習慣。”
溫沉意繼續擦沙拉醬。
擦完扔掉衛生紙,洗個手,停頓了一會兒,視線慢慢又飄回卓逍左手:“……真的?”
卓逍:“真的啊,騙你做什么。”
溫沉意還是將信將疑:“你之前不是用這只手玩游戲?”
“不是說了么,關節都可以動,只是不如媽生的那么靈活。”
卓逍一本正經:“其實我也挺好奇系統搞的這個假肢材質,肉眼觀察幾戶和真手幾乎沒區別,不然你取下來看看?”
溫沉意:“可以?”
卓逍:“當然,你不怕就行。”
溫沉意猶豫:“怎么取?”
卓逍:“直接上手拔就行。”
溫沉意直接上手了。
剛握住,大門傳來動靜,兩人同時轉身,一位模樣四十上下的阿姨拎著塑料袋站在門口,錯愕看著他們。
卓逍最先反應過來,“假肢”迅速回握住溫沉意,靈活放回身側遮住手腕:“您好,您哪位?”
“是……溫先生和卓先生嗎?”阿姨不確定地詢問。
卓逍點頭:“是。”
“哦哦,我姓陳,是溫太太請來的保姆,負責日常清潔和一日三餐。”
陳姨道:“很抱歉今天來得有些晚,主要考慮到二位新婚第一天,怕來的太早了會打擾。”
她語帶歉意,視線卻忍不住往他們被捆綁的手上飄:“你們這是……?”
“沒事。”卓逍一改方才賤兮兮的態度,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與溫沉意十指相扣:“在跟我老婆開玩笑。”
“啊哈哈,這,這樣啊。”
陳姨不理解,但支持:“二位先生真是如膠似漆,感情深厚,那我就先去把菜放冰箱?”
卓逍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扭頭,對上一雙莫得感情的眼睛。
溫沉意:“假肢?”
卓逍笑容一收。
溫沉意:“手斷了?”
卓逍嘴用力抿唇,假裝自己是海綿寶寶。
溫沉意扭頭就想走。
無奈又被捆住的手拖回去,氣不打一處來,用力往卓逍手背扇了一掌。
“卓逍!你真的很無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孤枕難眠
七天時間。
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
陳姨每天都來,卻不會停留很長時間,做完飯打掃完衛生就離開了, 很有眼色地就給新婚小夫妻盡可能多的二人時間。
至于兩個人每天換著花色拴手上的領帶, 她也從一開始的不理解,變成后來主動幫他們打整齊漂亮的蝴蝶結, 還很熱情地每天給他們拍照留念。
“小夫妻就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 一刻也分開不得喔,特別好,特別好,哎, 今天這個花色好看的,再拍一張。”
于是溫沉意也從一開始的尷尬赧然,到現在無所謂了, 離不了,便破罐子破摔。
“這個好看,謝謝陳姨。”
卓逍笑瞇瞇接回自己手機, 等陳姨回了廚房, 轉手跟溫沉意分享:“看看,今天拍的怎么樣?”
溫沉意冷漠臉:“不襯你假肢。”
“是么,我覺得還行。”
卓某人皮厚得很,一點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知道葬愛家族么?”
出現新名詞了, 警報拉響, 溫沉意警惕地看著他:“你又想瞎掰什么?”
卓逍無辜攤手:“不掰什么啊,就是想說這個相冊現在看起來很葬愛家族,以后要是能和結婚證一起帶出去做紀念,多好。”
什么東西, 還和結婚證一起……
溫沉意狐疑地瞄了眼,只是一水懟著他們手和領帶拍的高清照片,并沒有什么特別。
這人又在逗他。
陳姨手藝很好,只要不放蔥,做什么溫沉意都愛吃。
就是甜品甜得稍微有點過于,用卓逍的話來說,貧血的人吃一口,能一路正步踢到拉薩。
和另一個人捆綁生活是什么感覺?
其實除了活動稍顯不便,偶爾左手吃飯不太習慣外,好像也沒什么別的了。
哦,有。
起因還是陳姨過分熱心腸,非要給新婚的Alpha補身體,燉了很多暗戳戳的補品,補來補去,一不留神補到了點子上。
那晚溫沉意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身旁一直有動靜,后來干脆身體一輕,發現自己竟然被卓逍抱進了衛生間。
溫沉意睡眼惺忪:“……你做什么?”
“晚上好,我流鼻血了。”
卓逍大力士單手抱的他,跟抱小孩兒一樣,另一只手連抽好幾張紙巾,然后打開水龍。
溫沉意當時趴在他肩膀上,很迷茫:“你流鼻血抱我進來做什么?”
卓逍用紙巾捂住鼻子仰頭:“系太緊一下解不開,不抱你走,床上明早就成兇案現場了。”
溫沉意:“……”
卓逍:“快幫我捂一下,我把手上的血洗洗,不然要干了。”
溫沉只能往后靠,騰出自由的另一只手幫他捂住鼻子:“卓逍,我真的對你無語。”
那之后,為了維護自己的睡眠質量,溫沉意拒絕補品端上餐桌的態度比卓逍更加堅定不移,義正嚴辭。
至于吃飯以外的時間,嗯,卓逍有各種方法幫他消磨。
他們在客廳看電視,在放映室看電影,在廚房研究榨果汁,在房間連機玩游戲,在陽臺吃燒烤,在落地窗下飛行棋。
卓逍還說,他們在現實時每天被工作牽著團團轉,難得機緣湊巧來了這里,可以沒有負擔地放松。
眼下這樣正正好,婚假當年假,在家當度假。
話不糙,理也不糙,只是溫沉意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困在家里度假。
就像沒想過有一種棋叫做飛行棋,簡單好玩易上手,比圍棋和國際象棋都上頭。
“也是六,我的第三架飛機要起飛了。”
溫沉意沒有表現出很具象的興高采烈,但從心眼里透出來的開心讓他眼角眉梢都像沾著光。
卓逍守著自己還停在機場沒有起飛的四架飛機為他鼓掌:“飛行棋天才!”
其實起飛了兩架,都被飛行棋天才給一頭撞回老家了。
看著可憐巴巴的,溫沉意覺得這樣不大好,畢竟也是個滿分的陪玩,決定放過他:“你起飛吧,不用擲,我不撞你了。”
“不公平就不叫游戲了。”
卓逍笑眼彎彎看著他,輸得挺高興:“愿賭服輸,等擲到6我再飛。”
正好快六點了,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陳姨到點來做晚飯了。
溫沉意上一把擲的6,有再擲一次的機會。
骰子扔出去還沒轉穩,一向進門直奔廚房的陳姨破天荒朝他們走過來:“在下棋呢,來,阿姨給你們帶了件禮物。”
坐在地毯上的兩人抬頭,站在地毯前的陳姨彎腰,右手在針織包里掏啊掏,唰地掏出一只粉色鑲鉆帶流蘇的手銬。
卓逍:“……?”
溫沉意:“……?”
“看看,喜歡嗎?”
陳姨一笑起來,眼角沒條褶子里都寫著和藹:“我兒婿給我兒子買的,好些呢,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就覺得這個不錯,給你們用正好。”
溫沉意尋思著,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卓逍臉色變了好幾變,最后固定在一個要笑不笑的狀態:“您拿走的時候,您兒子沒說什么嗎?”
“說了的呀。”
陳姨樂呵呵說:“問了我好幾遍要送給誰,我說雇主新婚也喜歡玩這個,他還說讓我多拿些呢,哦對了,他當時的表情就跟卓先生您現在一模一樣。”
卓逍用力抹了把臉,附將一言難盡的表情一同抹去,收下了:“謝謝陳姨,有心了。”
陳姨:“哎呀不客氣不客氣,快試試呀,這個可比領帶方便多了,還漂亮,帶上試試,陳姨給你們拍個照。”
卓逍:“一會兒再拍吧阿姨,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投喂,我老婆要餓成紙片了。”
“哦對對,得先做飯。”
陳姨一拍腦袋去了廚房,溫沉意低頭繼續擲骰子往前走,掩飾臉上那點不自然。
某人的“老婆”真是越叫越順口了。
卓逍研究了一下手銬,發現設計還挺細心,貼著皮膚的內側做了軟包,保證戴上它的人怎么掙扎也不會受傷。
開鎖關鎖聲咔嗒咔嗒的,溫沉意提醒他:“別玩了,該你了。”
卓逍指著手銬:“看,這兒有個按鈕,按了鎖身會發光。”
溫沉意覺得他幼稚,又覺得沒可能大家都這么巧幼稚到一塊兒:“陳姨兒子兒婿買這個做什么?”
卓逍:“不清楚,也許玩SM?”
“SM?”溫沉意記得之前卓逍為他做的解釋:“你是說睡覺和工作?為什么會用到這個?”
卓逍介紹:“工作,拷在書桌以免偷懶,睡覺,拷在床頭杜絕夢游,合理。”
……合理嗎?
溫沉意覺得不合理。
聯想一下,甚至開始懷疑所謂SM是睡覺工作都說卓逍在瞎說,還是回頭自己查一下比較靠譜。
陳姨上了年紀記性不好,做完飯收拾完廚房就忘了手銬和拍照的事,加上還趕著去接孫子,菜擺上桌打個招呼就走了。
卓逍沒有把粉色鑲鉆手銬用到溫沉意身上的打算,隨手放進抽屜深處,繼續陪他玩飯前最后一把。
溫沉意對飛行棋的熱愛簡直按了卓逍這個陪玩都忍不住驚嘆的地步:“小溫同學,你游戲癮怎么這么大?”
游戲癮大,聽起來不是個好詞,像形容十三四歲的叛逆青少年。
溫沉意沉默地等著卓逍將棋盤擺好,鎮定開口:“只是正好無聊沒事干。”
卓逍抬起頭來,溫沉意立刻低頭去拿骰子,跟他錯開目光。
卓逍壓下嘴角,看破不說破:“最后一天最后一晚了,要不賭個什么?”
溫沉意:“賭什么?”
卓逍去廚房拿了兩個杯子,一盒熱好的牛奶:“輸一把喝一杯,沒意見吧?”
溫沉意:“……隨你。”
為什么溫沉意能夠這么瀟灑地說出隨你呢,當然是因為這幾天以來,他這個飛行棋天才新手屢戰屢勝,而卓逍,屢戰屢敗。
但是……今晚好像出了岔子。
屢戰屢勝的天才飛行棋手小溫同學大翻車,不是半天不能起飛,就是起飛不到半圈就被無情撞回老家。
他感到荒謬,純概率的游戲按理不該牽扯到棋藝高低,所以他疑惑:“你今晚怎么會這么好運?”
“開局之前拜了個菩薩。”
卓逍倒上一杯熱牛奶,笑瞇瞇遞給他:“讓菩薩幫我把飛機全換成了殲10戰斗機。”
溫沉意不信他也不信邪。但現實就是這么邪門,一晚上,他沒贏過一把,大半盒牛奶全進了他肚子。
最后剩下一點,卓逍分了兩杯,跟他叮零碰了一下:“七天捆綁兵,一生軍旅情,慶祝我們革命圓滿成功。”
隨著話音落下,劇情框出現了,倒計時剩最后三秒,兩秒,一秒,功成身退。
溫沉意恍然,所以最后那句“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懷了寶寶”是……
他臉色幾變,默默放下杯子,短時間內無法正視牛奶了。
徹底解開領帶,卓逍問溫沉意:“還玩嗎?”
溫沉意看了眼時間,不早了,而且七天時限結束,保不準卓逍明天清早就會被系統指揮著去上班。
“不了。”他搖搖頭:“也該睡了,去洗澡吧。”
卓逍伸個懶腰:“行,你先去,我把東西收一下。”順道杯子洗了。
溫沉意洗澡從浴室出來,在卓逍進去后,他坐在床邊翻找手機充電器,忽然意識到什么,手上動作一滯。
解了領帶,已經不需要時刻待在一起了,他們還有必要繼續睡在一起嗎?
卓逍卡著時間提醒他劇情結束,是不是也有這層暗示在里面?
他拔下充電器,連同手機一起帶上,去了隔壁。
沒開暖氣的房間有些冷,等開了暖氣暖和起來,也還是覺得空蕩蕩,不習慣。
他在床邊坐了會兒企圖適應,末了,又很不確定地抬手去摸后頸的腺體,那里皮膚光滑平整,臨時標記早已消失。
不是標記在影響他。
好吧,他想,也許就是習慣了泡在卓逍信息素里,而這里什么都沒有,才會這么不適應。
卓逍想讓溫沉意幫自己看看手機還有沒有電,喊了兩聲沒回應,擦著頭發出來一看,偌大的主臥除了他,哪還有別人。
床頭的充電線也少了一根。
擦頭的手停頓,他轉身走到門口,客廳里也沒有人,但能看見隔壁房間燈亮著,光從下方縫隙透出來。
這是要跟他分房睡了啊。
卓逍望著房門看了會兒,默默繼續擦頭,輕手關門回到房間。
空氣里還留存著梔子香味,但發散源不在了,這點香味很快就會消失,剩下孤零零一片潮濕的森林。
一如某人此刻孤零零躺在二米二大床上,翻來覆去怎么睡也不得勁。
最后索性一翹坐了起來,撫著額頭嘆息自語:“讓你多嘴還掐點,孤枕難眠開心了……”
*
*
溫沉意一夜睡得囫圇,早上醒來,兩眼放空地緩了好一會兒去想這是哪兒,我怎么睡在這兒。
八點了,外面沒有聲音,不確定卓逍還在不在家。
不過應該……在?
手機里沒有新消息,照理卓逍要是出門上班,會給他留一條信息。
他想出去看看,剛爬起來,只聽滋地一聲——
卓逍確實還在家,睡不著,加起得早,再加沒事干,他揣著手在廚房圍觀陳姨做醬肉雞蛋餅。
“能吃辣嗎?”陳姨問。
卓逍答:“微辣就行。”
陳姨又問:“香菜可以嗎?”
卓逍答:“我老婆不吃蔥,除了蔥都可以。”
陳姨:“那卓先生你是可以吃蔥的伐?不放蔥香味少一半,我只給你的那份放好不啦?”
卓逍笑笑,說不了:“餅上撒蔥味道大,我老婆能聞見,還是算了,我吃東西沒講究,怎樣都行。”
“卓先生對老婆可真好。”
陳姨想起自己兒婿,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我家寶兒就是不聽勸,找了個比自己小的,一個Alpha動不動掉眼淚,整天想著玩兒沒個正形……”
卓逍邊沖咖啡邊聽著,記下來打算回頭當八卦講給溫沉意解悶聽,恰巧手機就響了,溫沉意的電話。
卓逍接起:“喲,醒啦?”
溫沉意:“我發燒了。”
卓逍笑容一收:“什么?”
溫沉意:“都怪你。”
卓逍立刻放下咖啡,轉身就要往外走。
溫沉意:“我渾身難受,爬不起來了,你現在立刻馬上,過來抱我去浴室,幫我洗澡。”
卓逍猛地腳步一頓。
陳姨卷好餅,放在鍋里蓋上蓋:“好了哦,餅涼得快,溫先生還沒起,我就先不端出來了,回頭你們……誒?”
她用圍裙擦著手,一回頭,雇主舉著手機僵在原地,腳底生了根。
陳姨:“卓先生?怎么了嗎?”
“沒事。”卓逍緩緩放下手,緩緩微笑:“沒事,我老婆醒了。”
“噯,醒了就起來吃飯吧。”
陳姨摘下圍裙,想到什么,忽而笑瞇瞇:“起床要哄的對伐?我懂,我懂,快去吧,我這會兒就回家,不打擾你們啦。”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嘴巴互相碰一下
兩下敲門聲后, 卓逍推開門進來。
溫沉意因為不被系統允許“自己爬起來”,只好沉默坐在床上,劇情框在他面前若隱若現:
「劇情:
溫沉意清醒過來, 發現渾身酸疼根本爬不起來, 體溫也高得不正常,回憶起前幾日卓逍對他的為所欲為, 他怒上心頭, 撥通卓逍電話:
“我發燒了,渾身難受,都怪你!”
“我爬不起來了,你現在立刻馬上, 過來抱我去浴室幫我洗澡!”
倒計時:30min」
床側因為另一個人坐下的動作有輕微下陷,接著額頭被輕輕探了下。
“我沒發燒。”溫沉意仰著臉任他探:“是劇情說的。”
卓逍收回了手,起身又俯身來抱他。
溫沉意有些僵:“這樣進去沒事嗎, 如果被系統檢測到我沒有發燒。”
“沒事。”卓逍抱著他往浴室走:“非必要的劇情條件,它會自動過濾。”
浴室的暖氣都是提前打開,卓逍將溫沉意放進沒有水的浴缸, 很自然地曲腿半跪蹲在浴缸旁邊幫他解睡衣紐扣。
第一顆紐扣解了半天才解開。
溫沉意忍不住按下他的手:“我……我自己來吧。”
卓逍沒有堅持, 從喉嚨里滾出一聲“嗯”,轉去調試水溫,確定溫度合適后打開水龍頭。
溫沉意脫了上衣,猶豫了一會兒, 又慢吞吞脫了褲子, 浴室里除了水流的聲音,再沒有其他動靜。
天生加上后天的不見日光,溫沉意渾身皮膚白得出奇,浴室燈光微白帶黃, 暖色調,撒在他背脊,肩膀,猶如裹一層瑩潤的光。
此時此刻,這雙肩膀正略顯緊張地僵硬著,屈起并攏的膝蓋也是,或許是因為不安,又或許是其他的什么。
領了兩次結婚證,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卻是第一次像這樣幾乎坦誠——不對,不整的只有他,卓逍還是衣冠楚楚的模樣。
他現在腦子有些亂,卓逍在他背后得視線盲區,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不知道這時的卓逍在做什么,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印象里卓逍少有這么沉默的時候。
也會覺得不自在嗎?
可是不該是這樣。
以卓逍的性格,只要有他在場,就不會有冷場的時候,即便氣氛尷尬,他也總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將僵局打破。
他在腦子里過濾了無數開場都是無用功,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現在只期盼著卓逍能快恢復正常,快說些什么,隨便什么都行。
可惜卓逍完全沒有心有靈犀地收到他的信號波。
浴缸里水位見漲,逐漸到達溫沉意小腿和大腿一半。
柔白勻稱的雙腿并起來沒有縫隙,清水沒有任何遮蔽能力,漫過的地方像添了一層欲蓋彌彰的色氣。
卓逍用手去試水溫,指腹并蕩漾起波的水紋一起不慎擦過溫沉意大腿外側。
溫沉意短促吸了口氣,眼見那只手在短暫停頓后收回,扣在浴缸邊沿,手背青筋脈絡分明。
太安靜了。
太奇怪了。
水面上升,連水流的聲音都小了。
卓逍為什么不說話?
就算滿嘴跑火車說他腿像假肢也好,他現在很有空,很愿意陪他胡天海地地瞎扯。
他甚至不能看見卓逍。
視線受阻,聽覺也不起作用,觸覺便會此消彼長,變得格外敏感而且敏銳。
背后的人好像在很專心地幫他洗澡,將水澆過肩榜再涂沐浴露,沒有多余的動作,泡沫沿著后背和胸前的路徑淌進水面。
劇情框還沒有消失,隨著霧氣一起晃晃悠悠飄在半空昭示任務尚未完成。
握住肩榜的手跟著向下,到背脊時,溫沉意一度分不清皮膚上的熱源究竟來自卓逍的手,還是冒著熱氣的水。
一直到腰際,溫沉意除了耳朵以外最敏感的部位。
不屬于自己的手掌一經貼上去,他忍不住倒抽了一聲,嶙峋突出的肩胛骨迅速朝里并了并,皮膚表面迅速染了紅。
時間和空氣的流動一齊靜止。
身后的人跟著凝固。
直到對話框消失的電音如同一道鈍刃將其劈開。
貼合腰際的手掌像早等著這一刻,迅速收回,卓逍迅速站起身,陰影籠在溫沉意頭頂。
“我先出去了。”
他總算是開了進入浴室后第一次口,除了音色沙啞,語速語調聽起來全無異常:“洗完出來吃早餐。”
隨著卓逍大步離開,隨著門被帶上,逼仄微妙的氣氛也隨之消失,浴室重新恢復安靜。
溫沉意頭腦混亂地盯著水面好一會兒,忽然捧起一捧水,濕漉漉用力捂住臉。
熱的,燙的。
就算系統來判,也該斷定他此刻是發燒了。
叫人出去吃早餐的自己卻沒去餐廳,卓逍一出臥室腳步便是一轉,直奔隔壁衛生間。
冷水接連潑在臉上,多的淌回洗臉池,少的順著脖子流進衣領,涼得能激起冷顫,勉強可以清醒頭腦。
把冒犯的畫面排出腦子需要時間,等待身體冷靜下來也需要時間。
但誰也沒說前者需要花大力氣,而后者更需要大把時間。
卓逍撐著洗手臺沉重呼吸,感受身體里久久不能消停的悶火,終于捂住眼睛。
人在無語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會笑。
你個流氓
出去前,溫沉意提前做足了心理建設,結果一拉開房門,就和路過的卓逍撞個正著。
溫沉意:“”
卓逍也是一頓,旋即揚眉笑道:“正說喊你,陳姨做好的餅都快涼了,來吧,嘗嘗味道喜不喜歡。”
神態自然,動作自然,語氣自然。
不復方才在浴室里的沉默難言,這樣的卓逍又正常了,正常到好像剛才什么也沒有發生。
……雖然確實什么也沒有發生。
是他多心了?
也許有的人,天生在浴室就是不愛說話?
稀里糊涂被帶到餐廳坐下,煎鍋里保著溫,卓逍將還冒著騰騰熱氣的餅端上來:“陳姨說這是她自創的肉餅,外面想買都買不到。”
溫沉意遲疑地左右端詳,卓逍很懂他:“沒有蔥,放心吃。”
溫沉意點了點頭,準備動手——
「劇情:
洗完了澡,溫沉意還是一肚子火,驕縱地坐上餐桌故意挑剔:“我吃餅不愛動手,你切好了喂我。”
倒計時:180」
“”溫沉意默默收回手:“我吃餅不愛動手,你切好了喂我。”
系統劇情是不是越來越零碎了。
這種小事也要單拎出來表演一遍。
“好嘞。”
被使喚的卓某人端起盤子欣然返回廚房,再出來,肉餅已經被均勻切成小塊,每一塊上面都插了一根牙簽。
溫沉意想去拿,被卓逍抬手躲開,指指劇情框:“忘記劇情沒關系,請看VCR最后一句。”
溫沉意:“。”
他在卓逍孜孜不倦的親手投喂下吃完了一塊餅,沒來得及喝口投喂的水,劇情框實時刷新:
「劇情:
卓逍表現出的任勞任怨非但不能讓溫沉意消氣,反而讓他開始得寸進尺。
他故意為難卓逍:“我想喝銀耳湯,你去幫我煮。”
卓逍煮好,他又三番四次挑剔要求重做。
倒計時:600」
“我想喝銀耳湯,你現在就去幫我煮。”
溫沉意一板一眼念完臺詞,擔憂:“只是煮個湯,你會的吧?”
卓逍陷入沉思:“這已經不是會不會的問題了。”
溫沉意:“那是什么問題?”
卓逍:“你見過誰家銀耳湯兩分鐘就能煮出來?”
連自己家銀耳湯是怎么煮都沒見過的溫沉意找不到回答這個問題的角度,只好說:“系統這么說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你先試試?”
卓逍去試了。
兩分鐘后,卓逍端著銀耳湯,一臉懷疑人生地出來。
溫沉意有些緊張:“怎么樣?”
“你說得對,確實有道理。”
卓逍將碗放在他面前:“來吧,欣賞一下,遇水則發入鍋則化的銀耳,我這輩子第一次見。”
聽起來蠻奇妙的,溫沉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也許這就是科技的力量吧,讓你的這個——”
他將視線落在碗里,良久,重新找回的聲音:“你的這個是湯還是粥,怎么這么稠?”
“我也沒料到那個銀耳那么能漲,正好也要打回去重做,我去了。”
卓逍又晃晃悠悠回了廚房,而且帶走了溫沉意都沒機會嘗一口的銀耳粥。
第二次出來嘗到了。
但僅一口就成功讓溫沉意放下了湯匙,斟酌語氣:“那個,你是不是忘記放糖了?”
第三次。
溫沉意遲疑:“你也想讓我正步到拉薩嗎?而且你的糖是不是放早了,我有一點嘗到了焦糖的味道。”
好嘞,卓逍又興致勃勃返工去了。
溫沉意坐在原位,小腦放空。
心情很復雜,就像原本愁該怎么雞蛋里挑骨頭,結果發現原來雞蛋里全是骨頭。
第四次端上桌的銀耳湯有模有樣,還放了紅棗和枸杞,看著讓人很有食欲。
溫沉意心覺這一次應該是穩了。
舀了一勺正要送進嘴里,劇情框猝不及防原地刷新,同時屬于卓逍的劇情框終于出現:
「劇情:
“算了喝不下去了。”
溫沉意扔下勺子,起身之際卻被強硬按了回去,卓逍竟直接以口將湯強行渡給他。
溫沉意怒急攻心,甩了他一巴掌罵他有病:“這么樂于助人,怎么不去把我內褲洗了!”
倒計時:120」
「劇情:
卓逍對溫沉意有限的耐心終于磨滅,當溫沉意第四次故意找事,他直接含了一口湯強行喂給溫沉意:“這不是喝下去了么。”
在被惱羞成怒扇了一巴掌時,他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還真起身去了衛生間,替溫沉意洗了內褲。
倒計時:520」
溫沉意:“……”
卓逍;“……”
溫沉意:“………”
卓逍:“………”
比在浴室里更逼仄更沉默的氣氛出現了,出現在敞亮又通風的客廳。
時間以秒為單位向前遞進,卻仍舊顯得溫吞漫長難熬。
溫沉意亂得很,好不容易結束洗澡的支線,又來一個喂銀耳湯,沒人告訴他結婚后的劇情是緊湊到這樣程度的接二連三。
到最后,只拮據地憋出了一個問題:“它怎么能描述這么詳細?”
卓逍心情也很復雜:“大概因為這些發生在脖子以上?”
倒計時持續減少,卓逍想不出辦法,溫沉意更是束手無策。
脖子以上的描寫不再隱晦,讓人想故技重施跟它玩文字游戲都做不到。
一百二十秒,兩分鐘的倒計時,極致壓縮下來,如今只剩50秒,后續還有臺詞,留給他們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說到底就是嘴巴互相碰一下。
溫沉意開始沒有章法地胡思亂想。
左右都是身體一部分,和牽手其實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沒必要分三六九等。
他們牽了太多次手,親一下也沒有什么,何況對方是卓逍,又不是隨便一個別人,只是,只是跟卓逍親一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
他能夠說服自己,那卓逍呢?
卓逍能夠和他一樣想法嗎?
卓逍能愿意嗎?
整天把自己是處男掛在嘴邊的人,真的能愿意被劇情逼著做這種親密的事,親自己假結婚的對象?
「倒計時:36」
「倒計時:35」
「倒計時:34」
……
沒時間了。
怎樣都比被電強。
溫沉意沉了口氣,索性拋開顧慮,一把拉住卓逍手腕:“你要不——”
那只手動作比他更快的端起銀耳湯,啪嗒,又放下。
幾乎同時,他感覺到下頜一緊。
被迫抬起頭,溫熱柔軟的觸覺毫無預兆貼上嘴唇,他的舌尖嘗到了銀耳湯綿膩的甜味。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當然是欺負你咯
溫沉意整個大腦空白。
這樣近的距離卻沒有氣息交纏, 他忘了呼吸,也感受不到對方的呼吸,屏息似乎成了這一刻不約而同的默契。
唯有心跳接連漏拍, 又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跳動, 攪動沸騰了血液,幾乎蹦出喉嚨。
然而緊貼他的雙唇克制地沒有再進一分。
和幫他洗澡時一樣, 卓逍對他沒有任何劇情要求以外的動作, 完成任務后主動撤離,時間不多不少,沒有一分冒犯,一秒貪戀。
只是替換了左手拇指指腹幫他擦去嘴角溢出的潮濕時, 重重壓蹭過下唇濕潤光澤的唇瓣。
溫沉意瞳孔凝著光,神思怔忪,氣息凌亂, 恍惚被高高拋起,卻又在下一秒,因為“啪”地一聲脆響, 倏然落地。
掌心不算疼, 只是微微發麻。
卓逍松開攥著他手腕的手,臉上很快浮出幾道若隱若現的紅印。
溫沉意如夢初醒,既驚又詫:“你做什么……?”
“我清醒下,順便替你報個仇。”
卓逍用力閉了閉眼睛, 啞著嗓子提醒:“沒剩多少時間了, 小意同學,你的臺詞可不是這個。”
溫沉意一度面臨失聲,幾次嘗試,才成功將難以啟齒的臺詞完整念出口:“你這么樂于助人, 怎么不去把我……我內褲洗了。”
……
衛生間傳來唰唰水聲,溫沉意坐在客廳,注意力卻很難集中在電視上,隔著一個房間也能將里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卓逍真的在幫他洗……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用手背貼了下兩邊緋紅未退的側臉。
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他摸摸尚在發熱發燙的耳根。
卓逍會不會生氣?
要不要進去幫他……?
不行,不行。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被他迅速拋出腦海,這個時候進去,卓逍被他看見說不定會更尷尬。
不然,等卓逍出來,好好跟他道個歉?
他在外面心情七上八下,而衛生間里,被他定性為在生氣的卓某人已經滋滋搓出了滿洗臉池的泡泡。
內褲是他從溫沉意柜子里隨便拿的,泡沫時不時濺幾點在鏡子上。
鏡子里映出的人可稱神采飛揚,嘴里斷續哼著不著調的曲子,一對嘴角壓下又抬起,壓下又抬起。
好吧,根本壓不住。
*
*
溫建霖又放了卓逍假,三天。
當然說是放假,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已經三天沒消停了。
系統沒消停地找事,找溫沉的事,又讓溫沉意找卓逍的事。
不是要吃這吃那,就是要換這換那,今天看墻紙顏色不舒服,明天看窗簾款式不順眼,頭要卓逍梳,衣服要卓逍換,被子要卓逍給他鋪,鞋子也要卓逍親手給他穿
太鬧騰了,溫沉意自己都覺得頭疼,對卓逍更是生出難言的愧疚感。
盡管卓逍永遠表現得耐心十足,甚至樂在其中,他還是不安。
總怕那是卓逍不想他有心理負擔裝出來的樣子,其實心里早就對這些與他相關的劇情十二萬分不耐煩。
假期攏共只剩三天,他也不算憋很久,第三天晚上就直接問了出來。
雖然當時依舊在執行破系統發布的破任務,破故事衍生的破劇情:
「劇情:
溫沉意心血來潮地要看電影,嚷著自己屁股疼,非要坐卓逍懷里。
卻又一遍遍頻繁使喚卓逍去更換電影光碟,不管卓逍換什么,他都有理由說不喜歡。
倒計時:300」
卓逍第五次換好光碟回來,熟練地將溫沉意抱到自己懷里,再蓋上毯子:“這回可以了吧,鼠來寶,幽默,可愛,感人,都有了,很完美。”
滋——
「本次成績:3
倒計時:0」
對話框麻溜滾了。
溫沉意揉著眉心:“這里到底是什么年份,為什么看個電影還要用到光碟?”
卓逍:“劇情需要,細節不用深究,越究你就會發現越沒有。”
溫沉意:“……好。”
溫沉意:“抱歉。”
卓逍揚眉:“還是不喜歡?沒事還多,我再去換個。”
“不是。”溫沉意連忙阻止他:“我不是說這個。”
卓逍喔了一聲坐回去,很自然地繼續抱住他:“放心,你不沉。”
溫沉意:“……”
有的人就是這樣,你滿腹心事想跟他打打感情牌,他卻一門心思地留炸彈攢連號想打得你沒法還手。
卓逍就是個中翹楚。
翹楚在哪?
翹就翹在他不留炸彈也不攢連號,就一門心思地給你喂牌,完了還不忘情緒價值十足地夸你撲克牌天才。
溫沉意忽然什么也不想說了。
但從小養成的做事有始有終的好習慣讓他不得不往下說。
溫沉意:“卓逍,說實話,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很麻煩?”
卓逍:“哪樣?”
溫沉意:“我這幾天,總是一直不停在給你找麻煩。”
“你說這個?”卓逍詫異:“是你找的?不是系統給我找的么?”
溫沉意心知話是這么說,但是:“事情確實是我在做,何況……”
“先等下。”卓逍打斷他,思忖:“我發現一個現象,你們做總經理的人,是不是都愛攬責?”
溫沉意:“啊?”
卓逍:“我公司那位也是,一出點事就全怪自己,動不動來我辦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一場,還非要引咎辭職,你們上崗前是不是接受過某種神秘的洗腦培訓?”
溫沉意:“并沒有,你把他辭了?”
卓逍:“當然沒有,那是個人才,就是愛鉆牛角尖,跟你一樣習慣不好,你們公司開大會么?最后是不是都成了你的檢討會?”
溫沉意皺眉:“我不是……”
卓逍嘶地一聲:“你該不會覺得如果你沒有跟我一起進來,就不用麻煩我了?別,我可不想跟一個人機小意對戲,很像恐怖片。”!
溫沉意在沉默之中醍醐灌頂。
是啊,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別的小意,可能是另一個碰巧跟他一起傳進來的人,也可能像他說的就是個純人機。
他想象了下卓逍為別人鞍前馬后還喂銀耳湯的畫面,眉心一擰,忽然很不爽。
算了,要是換別人,不一定有他麻煩得明白。
既然卓逍命中注定要被一個‘小意’麻煩,為什么不能是被他這個“小意”麻煩?
溫沉意:“我也不是想說這個。”
卓逍:“那是想說什么?”
溫沉意:“想說我只是隨口一說,你怎么還教訓起我來了?”
卓逍呆住。
溫沉意轉過頭:“看電影吧。”
卓逍跟著乖乖轉頭,不過片刻,目光又晃晃悠悠飄回溫沉意身上,在溫沉意看不見的地方兩眼一彎,唇角高揚。
麻煩?
拜托,怎么會麻煩呢。
被老婆呼來喝去,為老婆忙前忙后,他求之不得,簡直樂意至極
書里的電影和現實幾乎一模一樣,出了一些演員名稱和臉對不上,也許是原著作者故意為之,避免版權牽扯。
兩人在昏暗的放映室,只有投影的光照見空間,暖氣和加濕器配合正好,空氣不干不燥,還有三只老鼠在投影布上來回繞圈地跑。
溫沉意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如果他和卓逍是真的結婚的話。
兩個人一直像這樣生活,比一個人熱鬧,比三個人安靜,也挺好。
“嗯?”
手臂被戳了戳,溫沉意回神。
卓逍:“叫也不理,發呆想什么?”
溫沉意眼睫扇動,莫名心虛但裝得鎮定:“在想這只老鼠是不是兇手。”
卓逍:“?”
卓逍:“殺小餅干的兇手?”
溫沉意愣了:“什么?”
卓逍客觀陳述:“這只小老鼠從頭到尾只攻擊過一塊小餅干。”
溫沉意:“……”
溫沉意繼續鎮定改口:“說錯了,在想劇情,你說為什么‘卓逍’會對‘溫沉意’言聽計從?這樣是不是不太符合邏輯?”
“巧了,正想跟你說這個。”卓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兩個原因。”
溫沉意:“哪兩個?”
卓逍:“第一個,也許“卓逍”從一開始提出和“溫沉意”結婚就不單單只是為了報復他,可能是出于他的某種私心,也可能因為白思鵑。”
卓逍:“第二個,強制愛也分虐戀和甜寵,也許這個故事原本就是批皮甜寵文,小虐怡情,劇情有來有往更能促進感情。”
溫沉意不是很明白:“有來有往?那如果‘溫沉意’的胡鬧是來,那么‘卓逍’的往又是什么?”
話音剛落,卓逍還沒說什么,劇情框已經十分殷切地替他作出回答:
「劇情:
溫沉意使喚了卓逍好幾天,心中很是得意,總算沒那么憋屈了。
誰知當天晚上,他就在放映室沙發上被卓逍壓著欺負了整整一夜。
倒計時:5h」
溫沉意:“。”
卓逍忍不住嘀咕:“這系統上輩子別是我爹吧,這么便宜我……”
溫沉意意識蘑菇了,沒聽清:你說“什么?”
“啊,沒什么。”卓逍咳嗽兩聲:“我是說你現在還需要我解釋么?”
溫沉意:“……不用,知道了。”
卓逍笑了笑:“看來我們今晚得在這里呆一夜了。”
卓逍看起來不慌,那么溫沉意也不慌,他知道卓逍對糊弄這種脖子以下的模糊描述很在行。
但見他摸出手機開始點這點那地搗鼓,仍舊感到迷惘。
卓逍碰碰他手臂:“你的手機呢?”
溫沉意從旁邊摸起來給他看。
卓逍:“來吧,上游戲。”
溫沉意:“?”
卓逍:“前兩天帶你玩的那個游戲,里面的雙人對戰模式還記得么。”
溫沉意打開游戲,登陸:“記得,然后呢,要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卓逍笑得高深莫測:“當然你欺負你咯。”
那是在飛行棋更之前卓逍帶他玩的游戲,至于為什么沒干過飛行棋,原因很簡單,就是太簡單。
作為一款格斗類游戲,獲勝太輕松了,他只過了一遍新手教程就能亂殺,把卓逍這只小菜雞按在地上錘。
溫沉意大概明白了卓逍的意思,卻很難不對這個方法持懷疑態度:“你行嗎?我不擅長放水。”
卓逍:“沒事,我擅長。”
溫沉意:“?”
五分鐘后,他終于充分體會到卓逍這句“我擅長”的含金量。
開局4把,小溫同學“電競天才”的榮光不再,把把掙扎不過半分鐘,就會被卓逍輕松摁在地上反復摩擦。
溫沉意從前真的覺得游戲只是放松心情的調劑,輸贏不重要,但就在今天今晚,就在此時此刻,他實實在在被打出了火氣。
又一次沒來得及攢出殺招就被一刀劈翻,溫沉意深呼吸,扭頭:“你之前是這么玩的?”
卓逍滿眼無辜:“我提前坦白了的,我真的很擅長放水。”
溫沉意:“呵。”
卓逍伸出三指,信誓旦旦:“限定,限定,保證今晚之后,你還是那個電競天才,隨手一招就能把我碾壓!”
溫沉意不想理他了,他就不信兩人都是新賬號,他會連一把也打不過卓逍。
從十二點到五點,漫長的五個小時過去,游戲里兩個角色廝殺了一局又一局,卓逍早已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
「倒計時:4」
「倒計時:3」
「倒計時:2」
「倒計時:1」
「倒計時:0」
對話框終于消失,卓逍立馬丟開手機,擁著溫沉意一頭栽進沙發:“原來困死是形容不是陳述,扛不住了扛不住了。”
懷里的人用掙扎的力道推開他,兩手撐在他胸前,堅定不移和他拉開距離。
卓逍費勁艱辛,勉強撐開一條眼縫兒:“不睡嗎?”
溫沉意看起來依舊精神奕奕,火苗在瞳孔里高高低低地跳:“你覺得我現在睡得著?”
第30章 第三十章 戴十頂八頂綠帽
最后三天假期結束, 卓逍總算上班去了。
溫沉意氣得頭疼,等火氣散了,睡了幾乎一整天才將昨晚徹夜打游戲的眠補回來。
洗個澡出來, 差不多是陳姨過來做晚飯的時間了, 溫沉意想提前問問卓逍晚上想吃什么,剛拿起手機, 劇情很會掐點地彈出:
「劇情:
數十天連體嬰一般的生活終于結束, 卓逍上班去了,留下憋了一肚子火的溫沉意獨自在家。
恰逢朋友邀他尋歡作樂,他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都是結了婚的, 憑什么卓逍來去自由,他卻只能窩在家,他也要出門, 他要維護自己自由人的基本人權!
倒計時:300」
緊接著到來的就是羅慎威的消息:
羅慎威:【溫大少爺,怎么結了個婚人都聯系不到了,難不成要退隱江湖為丈夫洗手作羹湯了?】
溫沉意:【1】
羅慎威:【!】
羅慎威:【好家伙!你小子可算舍得回消息了, 整整十天, 我們都以為你失蹤了呢!】
羅慎威:【是不是卓逍不放你?就知道他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
羅慎威:【話不多說,出來玩。】
羅慎威:【在家憋壞了吧,哥們兒給你安排了最熱鬧的場子,我還給你準備了驚喜, 保準你喜歡。】
溫沉意:【地址。】
羅慎威口味不改, 目的地仍舊是個鬧聲喧天的酒吧。
卻不是之前的酒吧了,新的根據地內部結構更大,氣氛更熱鬧,而且沒有包間了, 他們的位置就在大廳舞池旁,一落座,余光里盡是群魔亂舞。
燈光變幻,酒池肉林,男男女女交頸搭背,曖昧的氣氛混合著信息素香水的味道充斥這里的每一寸空氣。
溫沉意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羅慎威招手叫來一位衣著暴露的侍者,并把人撈到身邊不客氣地上下摸索時,變得更甚。
“在家憋壞了吧?”
羅慎威被懷里的人喂著酒,臉上掛著曖昧不明的笑:“還是說新婚這段時間被卓逍欺負慘了?”
溫沉意敷衍地笑笑,沒說話。
羅慎威卻從他淡薄里笑容里解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大力捶腿,幫他罵:“卓逍真不是個東西,我聽說他跟你結婚是因為他腺體有問題,需要Omega的信息素來治療,你是被他拐走當藥了吧?”
“我懂你兄弟,我太懂你了,你是溫家嬌生慣養長大的金貴少爺,憑什么被他欺負被他不當人?”
“跟你說,有氣千萬別憋著,為他不值當,既然他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一定要讓他知道你不是軟柿子,絕對不會任他拿捏。”
“欺負回去?”
溫沉意覺得自己大概抓住了此行劇情的重點,為了盡快離開,積極幫助推進:“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不是說給你準備了驚喜嗎?”
羅慎威神秘地拍拍手,很快,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魚貫出來。
他們在羅慎威的示意下齊刷刷向溫沉意圍過去,或坐在卡座兩側,或直接跪在地毯,充滿暗示的眼神落在溫沉意身上。
溫沉意:“”
禮貌撥開一只試圖爬上他膝蓋的手,他看向羅慎威:“這是什么意思?”
“幫你報仇找回場子的意思啊。”
羅慎威沖他眨眼:“卓逍拿你當藥,這么不尊重你,那你也沒必要尊重他,別把他放人,全當他是個合法□□。”
“這些Alpha都是會所里最高檔品質最佳的,身經百戰經驗無數,點過的都說好,保準比你那個禽獸丈夫好一萬倍。”
“沉意,從前你沒結婚不懂,我不跟你講這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能吊死在卓逍這棵樹上,不僅不能,還要給他狠狠戴綠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溫沉意簡直無言以對。
羅慎威的大腦莫不是只有核桃仁大小?
誰會相信這種說辭,用讓自己吃大虧的方式為自己出——
滋——
「劇情:
溫沉意越聽越覺得有道理,越覺得值得信任,他不僅要氣死卓逍,還要有膽有識地當面氣死卓逍。
于是立刻拿起手機撥通卓逍電話,擲地有聲:“地址發你了,有種現在過來,老子要找十個八個Alpha,給你戴十頂八頂綠帽!”
倒計時:100」
溫沉意:“”
是他。
他會相信。
腦子比核桃仁還小的就是他。
七點,卓逍還沒下班。
婚假期間堆積了太多工作需要處理,中間還要強行穿插幾個不知所云的會議。
從會議室出來,他捏著脹痛的鼻梁,打算給溫沉意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今晚大概率沒法回去吃飯了。
“卓總,卓總。”
一個員工追出來:“您覺得我剛剛的提議怎么樣呢?把過山車,跳樓機,飛椅,蹦極,海盜船還有大擺錘融合在一起,現在年輕人都愛追求刺激,肯定喜歡的呀!”
卓逍:“你覺得呢?年輕人是愛追求刺激,不是想要四分五裂地下地獄。”
員工:“我們可以保障硬件設備安全的呀!”
卓逍:“那你打算怎么保障游客軟件設備也安全?”
員工:“啊這”
手機響了,卓逍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起電話。
員工閉嘴委委屈屈站在一旁等待,想聽卓逍打完電話繼續游說,誰知卓逍臉色越來越差,電話掛斷直接黑如鍋底。
“隨你們。”
卓逍收了手機直接往大門走:“我下班了,你們自己開會自己決定。”
“啊?啊??啊??!”
員工一臉懵逼,快步跟上:“可是,可是卓總,您今天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現在下班,明天會來不及的呀!”
卓逍:“我有急事,明天再說。”
員工:“不行的,不能明天再說的,卓總您冷靜,就算是要去捉奸也要從長計議的呀!”
卓逍腳步一頓,猝然轉身:“誰跟你說我去捉奸?”
員工急剎車:“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卓逍皮笑肉不笑:“我去接老婆而已,你才捉奸。”
溫沉意在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中打完電話,羅慎威嘆為觀止,熱烈鼓掌:“沉意,你有種,我敬你是條漢子!”
“謬贊。”
溫沉意推開一顆試圖往他腿上枕的腦袋:“可以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嗎,謝謝,我不喜歡聞蔥味。”
“還有你也一樣,洋蔥也是蔥。”
“怎么沉意,你對他們不滿意嗎?”
羅慎威聽不見他說什么,但看見他推拒的動作,有些不滿:“還有備選,我全叫出來你挑挑?”
溫沉意拒絕了,想了想,起身:“我出去買個東西,一會兒回來。”
“啊?”羅慎威在他經過面前時連忙將人拉住:“等等,買什么啊?你該不會是要臨陣脫逃?”
溫沉意直接把身份證掏出來塞他手里:“五分鐘。”
五分鐘后,溫沉意準時回來了,手里多了白色購物袋,羅慎威瞄了好幾眼沒瞄到里面的東西:“沉意,你這是買了什么?”
溫沉意:“沒什么,一個小玩意。”
他不想說,羅慎威也不勉強,反正今晚重點不在這,想到一會兒可以看到什么好戲,他就樂不可支,全靠不停喝酒才能憋住不笑。
又五分鐘,入口處起了陣嘈雜的動靜,溫沉意循聲望去,西裝革履于此處格格不入的身影已經出現,他便迅速認出了卓逍。
只是不知道是光線問題還是別的,他覺得卓逍表情涼颼颼的,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哎,來了來了!”
羅慎威壓抑著激動:“沉意,卓逍往這邊來了,你可以開始了,當著這里這么多人,你可得加把勁把他的臉全部丟盡。”
見溫沉意周圍的Alpha還愣著不動,他不耐煩地嘖了聲:“都傻坐著做什么?沒眼色就別賺這份錢了!”
已經收進腰包的錢不可能再吐出來。
Alpha們立刻揚起職業討好的笑容往溫沉意身邊湊,卻被溫沉意一個伸手的動作定在原地:“抱歉,請等一下。”
羅慎威:“?”
羅慎威:“沉意,你這是?”
溫沉意拿著袋子起身,等卓逍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往袋子里一掏,掏出一頂黑邊綠頂的棒球帽,在眾目睽睽下認真扣到了卓逍腦袋上。
對話框閃爍一陣,冒出一長排句號后無語,遁了。
在場除了羅慎威一腦袋問號,其他人不明原由的圍觀者都被溫沉意這一充滿暗示性的舉動硬控原地,直覺一場AO大戰一觸即發。
卓逍帶著那頂與身上正裝無比違和的鴨舌帽,垂眼和溫沉意對視。
就在眾人齊齊為Omega捏把汗時,Alpha猝不及防揚起笑容,滿臉陰霾一掃而空。
卓逍:“這么聰明啊?”
溫沉意:“跟你學的。”
卓逍笑瞇瞇伸手:“謙虛了,回家?”
溫沉意把手放進他手里:“走吧。”
兩人在羅慎威一眾呆滯的注目禮下離開酒吧,冷風一吹,溫沉意縮了縮脖子,快步坐進副駕。
在卓逍幫他關上車門之前,他問卓逍:“是不是工作不順利?”
卓逍:“為什么這么問?”
溫沉意:“你剛剛看起來心情不好。”
卓逍:“嗯?有嗎?”
被他反問,溫沉意不確定了:“應該?”
卓逍笑意更濃,摘了帽子反扣他頭上,正想說什么,被滋滋兩聲死動靜打斷:
「劇情:
溫沉意被卓逍拽出酒吧甩到車上,罵聲被對方半威脅半強迫的行為堵在喉嚨,驚慌之下奮力掙扎,仍舊無濟于事,渾身再次染遍卓逍的味道。
倒計時:600」
「劇情:
卓逍將溫沉意拽出酒吧,不顧對方的掙扎,更不顧周圍隨時可能出現的路人,直接在車上強迫了他,用信息素強硬洗去他身上不屬于自己的味道。
倒計時:600」
“他好像記住你很快了。”
溫沉意淡定看完,如是評價:“上次還給了你十五分鐘,這次竟然只有十分鐘。”
“它又不是我老婆,他的看法不重要。”
卓逍幫溫沉意將帽檐往上抬了些:“又到脖子以下的劇情時間了,有什么想法?”
溫沉意:“我不會再跟你玩游戲。”
“好吧。”卓逍惋惜:“那換一個,小溫同學,我命令你立刻客觀說出我的十個優點。”
溫沉意:“?”
卓逍威脅:“說不出來就不帶你回家。”
溫沉意:“損人利己。”
卓逍:“我沒說50個已經很善良了,時間不多了,來,開始吧。”
溫沉意頭上扣著頂綠帽子,面無表情:“長得還行,身材還行,衣品還行,睡相還行”
卓逍笑盈盈看著他,一點一點悄無聲息釋放出信息素將他包裹,嚴絲合縫地覆蓋掉他身上不屬于兩人的所有味道。
說完做三明治的手藝還行,溫沉意卡殼了。
卓逍等了能有半分鐘,捧心故作受傷:“我的優點都這么膚淺浮于表面的嗎?友情提示,可以說說我的內涵,性格,品德,智商。”
溫沉意受到啟發,流暢補充完四點:“要內涵有長相,要性格又長相,要品德有長相,要智商有長相。”
卓逍:“”
溫沉意將頭偏向一邊,遮住無聲翹起的嘴角。
滋——
「警告:
效果不佳,缺乏感情,沒有將主角此時此刻的激昂情緒表現出來。
關鍵詞提示:驚慌」
溫沉意:“”
笑容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卓逍臉上。
倒計時還剩六分鐘,卓逍不慌不忙:“驚一個?”
溫沉意瞪他:“你覺得我現在驚得出來?”
卓逍:“那怎么辦?”
溫沉意:“你的外力呢?
“這個能用上什么外力”
卓逍低頭尋思兩秒:“不然我給你講兩個鬼故事,血手印聽過嗎?”
溫沉意搖頭。
倒計時六分鐘,卓逍花去五分鐘給溫沉意講了兩個民間鬼故事,后者聽完面不改色,但心存僥幸地說了句:“哇,好嚇人。”
劇情框面不改色。
溫沉意:“。”
卓逍:“。”
「倒計時:57」
「倒計時:56」
「倒計時:55」
溫沉意不淡定了,坐直了些:“你就沒別的招了?”
卓逍也沒想到以往能嚇哭至少三個表弟妹的鬼故事在溫沉意這里竟然一點沒用。
“有沒有什么怕的東西?”他問。
溫沉意思索:“怕飛機延誤。”
卓逍:“還有呢?”
溫沉意:“怕競標失敗。”
卓逍:“還有呢?”
溫沉意:“怕當天工作不能按時完成。”
卓逍:“”
兩個人一個在車上,一個在車下,于寒風中頂著拮據的倒計時大眼瞪小眼。
前方傳來一聲高喝,溫沉意越過卓逍望去,一個醉鬼被兩個朋友架著跌跌撞撞往這邊來,高唱鋼鐵洪流進行曲。
溫沉意心說難聽。
尚未收回目光,忽地手腕一緊,他的雙手全被一掌扣住,用力壓在胸前。
腰間衣料被挑起一角,一只手靈活探入握住他的腰,他下意識想要躲避,Alpha的身影并著濃烈的信息素一齊壓下來。
不過眨眼功夫,犬牙壓上腺體,稍一用力就能將脆弱的皮層刺破。
溫沉意驀地睜大了眼:“你做什么?”
卓逍的呼吸噴灑在他后頸,帶起一陣酥麻的癢:“蒙混不過關,那就只能照辦了,還是說你想要被電?”
照辦?
怎么照辦?
溫沉意有些懵了,一下不能理解這兩個字代表這什么,直到腺體輕微刺痛,貼合腰側的那只手摩挲往上,而醉鬼的鬼哭狼嚎越來越近。
溫沉意回過神也慌了神,驚懼爬上眉眼:“不對,等一下卓逍!”
在他嘗試掙扎的瞬間,對話框倏然消失。
幾乎在同時,卓逍迅速抽出手,將驚魂未定的Omgea按進懷抱。
“行了,過關了。”
腺體沒有被刺破,只是被抵得有些發紅。
卓逍拍著他的后背不停安撫他的情緒:“嚇你的,我再快也不至于到幾秒就能成事的地步吧,沒事了,放輕松,慢慢呼吸。”
醉鬼和他朋友沒有過來,他們在前方路邊就攔了出租車離開了。
歌聲消失,溫沉意頭暈目眩,沒覺得安靜,反而比剛才更吵,撲通撲通,耳朵里全是他的心跳。
他放不輕松,也穩不住呼吸。
他確實被卓逍突然的舉動嚇到了,可是現在的兵荒馬亂卻不是因為卓逍。
那是更出乎意料,更超出掌控,是他之前從未知到的東西。
他不害怕卓逍真的對他怎么樣。
他害怕的只是在外面,他只是害怕會被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