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大結局
距離朝云王城萬里之外,北洲。
在神主的主力軍,在與黑鱗軍交鋒時,謝玄玉也在與神主對決。
風吹鵝毛大雪,雪花席卷天地,茫茫雪地中,二人交鋒一路至此,四野無人,只有無聲大雪在下,每一劍的交鋒,都帶著寒冬的肅殺與凌冽。
隨兩方真氣碰撞,身后雪山隱隱震動。
神主道:“朝云王城,城破是必然,羲靈必死。你如何與我抗衡?靠你的那些兵馬,等到孤斬殺了你,烏合之眾自會四散!”
朝洛沒有在謝玄玉那張臉上,看到分毫的波動。
雙方都在喘息,都出了血。
謝玄玉輕笑道:“神主妄圖提羲靈來動搖我心,但她若真遭遇不測,我能感受到,那神主您呢,可能感覺到朝曄如何?”
這一句話仿佛激怒神主,“哐當”一聲,神主劍落下,“是你傷害我子,派人潛入神宮奪走了那邊劍。”
直到走出門,望見黑夜中的那座山時,羲靈才意識到一點不對勁。
黑幕被閃電撕開一道道裂縫,從玉處看,群山似乎都被壓倒在天下,無法起身。
若說起先的那道雷聲是因她的秘法而起,那現在的電閃雷鳴算什么?
沉思中,羲靈聽見一旁的小玉朝她搭話:“這一天天的雷聲,真是不讓人消停,大晚上的我家那個又得嚇得睡不著覺了。”
羲靈點點頭,另一邊小玉的夫君也說道:“是啊,往年山那邊要是有動靜,也不該是這幾個月啊。”
山有動靜?
羲靈蹙眉望過去,卻見小玉用手頂了下夫君,他便不再說話,起身回房了。而小玉站在羲靈身邊,看了看她,才擰起眉頭,輕聲問:“姑娘,小玉沒跟你說過那事啊?”
羲靈誠實地搖搖頭。羲靈想要催促,可到口變成了:“我也沒準備好,不過你還是快點哦,不要遲到了。”
那頭,謝玄玉放下了玉簡,對上貓公翹首以盼的目光,它道:“老大,可以讓我一起去嗎,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和小青鸞的。”
謝玄玉朝著內間走去:“今夜沒空帶你。”
貓公鍥而不舍,跟在他身后,道:“你對我沒功夫,對小青鸞就有耐心是吧?再說,她肯定也想見我,你把玉簡給我,我來和她說喵。”
玉簡被隨手扔了過來,貓公接過,去給羲靈傳音,誰想那頭半天沒有回音,貓公只能放下玉簡。
謝玄玉將衣袖送貓公面前,他問:“有味道嗎?”
貓公湊近嗅了嗅,“海水的味道。”
景恒向殿外喚了一聲,一個手捧托盤的宮人從外頭走進來。景恒小心拿起托盤上的玉章,輕輕擱置在羲靈面前。
“此物乃王后之印。母后已與孤說了,待你嫁入東宮,便將此印交給你,日后宮中諸多事務,皆由你來掌管。孤也向你保證,日后東宮絕無旁的女子,唯你一人。”
羲靈的目光從王后之印上移開,落在太子的面容上。
太子溫文爾雅,年輕有為,無人不道羲靈嫁給他是一樁好婚事。羲靈微微撇過頭,目光落在那柄劍上。劍身流光溢彩,靈氣四溢,一看便不是俗物,倒也與謝靈玉相配。如此想來,謝靈玉在天月宗的地位絕不會低。
如果她想要進入天月宗,順理成章地接近清離,再次利用謝靈玉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她真的要這樣做嗎?
羲靈挪開眼,目光下移的瞬間,她看見了謝靈玉衣袖邊一抹不甚起眼的紅,像是血。
“你受傷了?”羲靈脫口而出,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對于謝靈玉的關心已經刻在了她的本能反應中。
順著羲靈的目光望去,謝靈玉低頭,看見了那一抹鮮血。他沒有去管,而是將劍鋒頂向了羲靈幾分。
羲靈也意識到自己的食言,只能抿住唇,繼續和謝靈玉周旋。
“這位仙君,我真的是無意冒犯你呀。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好嗎?”
謝靈玉不語,無聲打量著她,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權衡。
羲靈見有希望,便再接再厲,繼續扮演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亮出一雙星星眼,捏著嗓子說:“你不知道,清離仙君有多好!等我變強,變得更好,我就要去找他,站在他面前,認認真真地將自己的心意說給他聽。”
“哪怕被拒絕,我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羲靈面色一變,眼神逐漸暗下來。
這可是她的拿手好戲!羲靈眨眨眼:“有一會呢,你有很急的事嗎?”
寒風吹過,雪下得更大了些。
少年面色沉冷,想著只是為了解毒,終究沒有推開。
羲靈抱著他,嘗到甜頭,汲取漸漸變得肆意。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沉冷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好了么。”
她不得不停下來,周身氣息還在眷戀地向他貼近,她后撤幾步,目光沒看他,心虛地咳了一聲。
少年查探到自己的毒并未解,面色冷下來:“為何沒解?”
羲靈:“我也只是說了嘗試一下,你身上的毒那么厲害,你都沒有辦法,總不能讓我一次成功吧。”
少年眉宇間升起不耐,沉著嗓音,似乎在壓抑什么:“那你何謝才能解?”
羲靈:“你別急嘛,目前才嘗試了兩次,還需要多來幾次,才能確定……而且此處并不是配藥練藥的地方,起碼得等我出去。”
少年眼眸漸漸不耐,“這有何難,我現在便帶你出去。”
“不可。”羲靈方才語氣還溫和,此刻卻拒絕的斬釘截鐵。
少年冷聲輕蔑:“你若是怕衍華追究,我會護你周全。”
但羲靈此刻卻毫不相讓,只執意搖了搖頭。
不欠衍華,不欠師尊,才能心安理得的離開師門。
少年凝視她幾息,若在平謝,有人如此忤逆他,如此不識好歹,恐怕早已開不了口了,但是她現在還有點用,他才勉強忍耐。
少年終是壓抑住了將溢出眼底的不耐,沉默片刻,唇角淡淡勾起譏誚涼薄:“你果然是空青教出來的弟子,和他一樣執拗。”
羲靈沒再理他,先前一次次試探,見他一次次忍耐,知曉他確實有求于自己,于是愈發不怵他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認定這毒為何只有她才能解,等罰過期至,她還得去趟百草堂,問問原因。
但在此之前,趁他的毒還沒解,她便從他身上獲取點報酬,比如汲取靈力。
思及此,羲靈到山洞里打起了坐,運轉丹田。
確實有效果。
今天汲取的比昨天多一些,但若是真的想得到提升,還是太少。
她還得琢磨琢磨,如何汲取才能更有效。
演一個情竇初開,瘋狂迷戀對方的少女,羲靈這一招可早就在謝靈玉身上實踐過了,效果很是不錯。
不然當初謝靈玉為什么會答應與她成親?
為了將這場戲演的更加完美,向謝靈玉袒露心聲后,羲靈又羞澀地低下頭,沒有看他,而是捏著自己的裙擺,臉頰微微泛紅。
“你喜歡清離?”謝靈玉終于開口,毫不掩飾他的譏諷之意,“不過爾爾。”
糖只會喜歡謝靈玉。
而清離只是一個失去她的廢物。
聞言,羲靈驚詫抬頭,十年不見,謝靈玉竟然完全變了一副性子。從前謙虛的少年成了一個自大狂,連清離都不放在眼里。
天月宗這是對他做了什么改造啊?!
謝靈玉收了劍,轉身要走。羲靈松了口氣,正要去細想他那句話的意思,卻見謝靈玉冷不丁回頭,清冽的聲音又落下。
“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
“羲靈”三個字凝在嘴邊,她不可能以真名示人。她一向是個取名廢材,之前的“糖”取自她的小名,那現在的她該叫什么呢?
至少不能再與這些有關,否則謝靈玉一定會懷疑她的身份。
見謝靈玉的眼神又冷下幾分,羲靈不敢再思考,怕他起疑,只能再次信口胡謅:“我、我叫唐小米!”
唐小米?
謝靈玉雙眼微瞇,怕他不信,羲靈連忙補充:“這是我師傅取的名字,他也是一介散修,云游四海,說賤名好養活。小米,小米,多可愛呀。”
謝靈玉:“……”
他收回眼,也不對這個名字進行評價,轉身御劍走了。
“可空口承諾誰都會給。太子殿下說后宮唯我一人,何以向我保證?”羲靈道。
半晌的沉默,羲靈也沒等到他回答,笑道:“太子殿下也不過隨口一說,說起辦法,自己也想不出是嗎?”
景恒沉聲道:“阿靈,待孤即位之后,可以以一道旨意,向天下昭告,此生唯有你一人。”
羲靈道:“可此一時彼一時,待那時究竟如何,不還是由太子殿下來決定嗎?殿下,我并非那樣蠢笨心軟之人,被人欺騙過一次,還會主動湊上去,讓對方騙我欺我第二次。”
她從案幾旁起身,背對著太子,喚外頭侍女:“送客吧。”
“阿靈,”太子的腳步隨即從后響起,“你何以這般絕情?我知道你因我與別的女子有私情而怨恨于我,卻不知我為你私下做了多少事?”
他停在了她身后,壓低聲音在她耳畔道:“那六殿下遇刺一事,是孤幫你瞞下的。”
羲靈轉過頭來,雙目冰冷地看著他。
“六殿下遇刺那夜,阿靈你在哪里,再有后來獵場之中,景恪為何無故被猛虎咬死,這中間少不了你參與,不是嗎?是孤幫你隱瞞了一切,保下了你。”
景恒臉上噙著深深的笑意:“孤讓璋給你頂罪,不讓他將你招供出來,因為一旦父王知曉此事,你絕對不可能還好好地做你家的大小姐。阿靈,你真不體諒我的苦心嗎?”
他看著面前少女眼眶泛紅,不是落淚,更像是因為羞恥和憤怒:“殿下拿此事威脅我?”
景恒搖搖頭:“怎是威脅?還有二十日便是你我的婚期,宮中早已備好一切,你且安心待嫁,日后你我夫妻一體,孤發誓絕對不會將此事揭露出去半分。”
羲靈望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口口聲聲說不是威脅,話語卻威迫利誘,像一把帶血屠刀,卻將她心底深處的傷疤狠狠扯下。
“那太子殿下就去告訴君上吧。”羲靈輕聲道。
“阿靈是想孤去見父王?”
羲靈朝他走近,仰起頭道:“是,殿下去吧,可太子殿下敢告發我嗎?那夜我險些失身于六殿下,此事背后主使是誰,真當我不知曉?璋精心布局,可當中難保沒有殿下你的意思?至少太子殿下明明知曉主使是誰,非但不揭發,反倒替他掩飾了一切了。”
景恒目光一凝:“羲靈?”
羲靈秾麗的容貌似一把寒刀:“我從始至終不過是刺傷了景恪而已,后來真正害死景恪是誰?若大王知曉前因后果,知曉太子殿下和璋害死了六殿下,太子這儲君之位還坐得穩嗎?殿下以為隨便幾句話,便能唬住我,叫我依附于你?”
景恒:“你……”
出離的憤怒之下,他漸漸冷靜下來,反而輕輕地笑了。
謝玄玉蹙了下眉梢:“嗯,見她前,還得沐浴,換一件衣袍。”
貓公:“你為了騰出今晚的時間,和小青鸞約會,出去找了一天的藍金海石,現在才回來,快要遲到了喵。”
謝玄玉走到內間,“嘩啦”將衣柜拉開,目光從柜內衣袍上劃過,最后落在一件黑色的勁裝上,抬手去拿,又猶豫放下。
貓公道:“是在想見她穿什么衣服?”少女眼簾輕輕顫了顫,謝玄玉知道她已經醒了,喚了一聲,她卻不愿回答。
他的手探入了被中,搭上她的腰肢,她一下睜開眼睛,握住他手腕,不許他動作。
四目相對,日光將二人面上的神情,照得清晰可見。
羲靈臥在那里,指尖攥著云枕,無蔽體之衣。
清寒的空氣包圍著她,整個人終于冷靜下來。
昨夜的裙擺到后來已經泥濘得不成樣子,最后被他扯了去,后來實在沒有力氣,倒在他的臂彎上睡去。
此刻,她想要下床,可他在外面,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不想當著他的面翻身,一直臥著也不是,便與他僵持著。
這時推門聲響起,羲靈一下警覺,抬起頭,視線卻被床幔遮蔽,看不真切。
“是我,老大,你們醒了嗎?”
貓公的聲音傳來。
羲靈大驚失色,還是慢了一拍,那貓矯健敏銳極了,一個躍身就跳上了床榻。
謝玄玉撈過被褥擋在她頭上,順勢環抱住她,將她擋在身下,這才遮住貓公好奇的目光。
貓公循聲看去,見那被褥下隆起了一團,再看一眼二人。
羲靈悶在被窩里,身前貼著他的胸膛,道:“謝玄玉,讓你的貓走開。”
她和謝靈玉的這樁婚事雖然不是媒妁之言,算是自由戀愛,但她是受秘法指引,奔著謝靈玉來的。起初羲靈一心只想修補經脈,謝靈玉和她又沒有父母親,婚禮也辦的簡單,他們兩人自然不會像往常的談婚論嫁那般四處問個仔細。
羲靈想,要不是小鎮里的其他人,她恐怕連謝靈玉的生辰都不知道。這樣看來,就算只是為了謝靈玉身上的氣運,她這個臨時妻子做的也不算好。
但為什么謝靈玉會同意和她成親呢?
見羲靈神色恍惚,小玉便懂得了。當時,姑娘到他們鎮上落腳時,說是在尋親路上迷路,但也不著急聯系親人,只一心黏在小玉身邊,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對小玉有意。
小玉原以為這樁婚事成不了,畢竟看當時姑娘的衣著打扮,她必定是哪個高門貴族里面的小姐,年少時的歡喜到底是比不過門當戶對的。但后來不知怎么的,兩人拜堂成親,姑娘就此留在她們鎮上了。
或許這就是小玉的福分吧。
羲靈心下一沉,好久才喃喃道:“是嗎?”
小玉點頭,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不過小玉現在有了你在身邊,你們小夫妻過得和和美美的,這輩子人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是啊。”羲靈費勁地扯出一個笑容,匆忙拜別了小玉,便往回走了。
她該怎么辦?
來到謝靈玉身邊,又再次離開嗎?
怪不得就因著她所謂的“一家人”,謝靈玉就答應將糖圓留下了,他的果然還是在期待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是,糖給不了的,她羲靈更給不了。
到了家里,羲靈就聞到了一股香味,是謝靈玉準備的早飯好了。他沒有動筷,而是蹲下身,將一小根肉條遞到糖圓嘴邊,糖圓舔了幾下,就是不吃。聽見腳步聲,它看了眼羲靈,才喵嗚一聲,將肉條嚼進嘴里。
而見它終于領情,謝靈玉舒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含著一點如釋重負味道的微笑。
走近了,羲靈才發現糖圓的的面前還放了一小碗羊奶,澄白清透,但看起來像是沒有貓動過的樣子。
可就在她以為一切結束時,刑古法盤中伸出一段黑色的觸手,洞穿了她的身體。
法盤在與最后時刻,用最后殘存的力量,與她同歸于盡,此后徹底碎裂開來,化成了一段齏粉。
那觸手也分崩離析,散入了江海。
羲靈往下墜去,巨大的疼痛蔓延到每一個經絡,她的世界是一片光亮,什么也沒有,只有白色的光,能感覺到生命從身體中流逝。
“羲靈。”
恍惚間,羲靈聽到了男子在喚她,她睜開眼睛,強烈的愛意,在他到身邊抱住她時,抑制不住。
風聲在耳,四野茫茫,他“善善。”
可她無法回應,看著光亮將他的面容模糊,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不斷隕落,沒有盡頭。
“羲靈。”
“羲靈。”
“羲靈。”
有很多人在喚她,瀕臨死亡前,仿佛塵世的回音。
最后停駐在耳邊的,是一道女子溫柔的聲音。
“羲靈。”
是羲媱神女。
少女衣袂飛揚,額間忽然閃現了,一朵金色羽鳳尾花紋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