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有顏色,問向方默,她一定說青春是還未熟透的青杏色,一口咬下去面目猙獰眉頭緊皺充滿酸澀。
青春有什么好的呢?她巴不得快些過去,這也許是她和周郡年共同的想法。
這些年啊總算熬過來了,長大真好啊,再過段時間她就可以邁向人生的下一個篇章。
高考結束回學校那天,漫天的書卷從回形樓灑落,降落時順著受力打了幾個圈兒才落下,像極了隱約中帶有不甘卻依然落幕如此收尾的青春。
三年的知識就這樣像雪花一樣溶在了一起,每一層的走廊上都擠滿了人,異常熱鬧。
過去的高壓在這一刻完全釋放,他們腦海中的快樂接近瘋狂,只是離別的尾巴太長,在這一刻完全容不下惆悵。
印有字墨的白紙飄飄落下,消失已久的生命力在這一刻徹底綻放,照亮了每一張興奮的臉頰。
走廊中的說笑打鬧聲,合在一起是混亂又有秩序的背景音。
這一天有人選擇鼓起勇氣說出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有人拍下照片作為做后一面的紀念。
方默趴在那里看著落不盡的卷子,那些怎么學也學不完的歲月,終于隨著這一趟長途列車走到了盡頭。
嘈雜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回頭,周郡年衣服里不知道藏著什么鼓鼓囊囊的朝她奔來。
才跑到她面前就迫不及待啪的一下掏出來,那是一個用卷子做的捧花。
如果有人會讀心術,他就會知道此刻方默的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
她一向是浪漫過敏的,看到卷子只會想做了它,而不是做了它。
細細端詳起來,這批卷子雖然是做過的但模樣貌似八五新,外邊包裹住花體的卷子甚至還略顯鋒利。可見以他們的學習強度,卷子生前它的主人應該把它保護的很好。
“所以……這該不會是你珍藏的寶貴卷子吧。”
周郡年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
感覺突然有點像求愛,如果現在單膝下跪的話……腦海中的小人正在瘋狂搖頭,搖著搖著就差點搖起花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呢,雖然是紙做的。她正準備伸手接過結果被飛奔打鬧的同學碰了一下手臂,幾乎是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弧度,捧花在被甩出去后在空中解體,隨著飄落的試卷融入到了一起。
周郡年崩潰的扒像窗邊,嘴里崩潰碎碎念道:“我的月考、期中、期末……”
散落的花朵試圖力壓底下的試卷,隨后又被新降落的試卷覆蓋。
他有些不死心,飛奔跑下樓,場面熱鬧每個人都在沉浸于自己的狂歡,他并不完全算眾目睽睽,分離的花朵又被他聚在了一起。
在這個終于迎來熱烈的青春里,他突然想勇敢一次。
他在一片白茫茫中奮力揮動著花束,看像樓層中的那個位置,也許有人看到不知道他在“呼喚”誰,只知道他現在手舞足蹈地很開心。
散落的紙張還在繼續,像是這場夢境里的專屬花瓣。
這場雪,看起來怎么也下不完。
隨后在一片注視中,他的花朵就這樣在來回揮動中突然集體彈射了出去,事發突然,來不及準備,就只留下了空桿在他手里。
他好想埋進腳底下的書本里,撤回一個勇敢。
方默卻笑的很開心,老實說這太有節目了,比單純送她一束寫完的卷子要開心。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一次勇敢換來終生內向,他把桿子隨手一扔,準備倉皇而逃,臨跑前看到方默在樓上笑的正起勁。
也罷這卷子還是發揮了他該發揮的價值了。
只是這只腳才邁出去,不知道誰連著裝試卷資料的紙盒子一起扔了下去,恰巧扣到了他的頭上,他忍無可忍:“誰tm高空拋物。”
場面熱鬧喧囂,不知道有幾個人能聽到。
不過要論起高空拋物,那丟下去的紙張也全都是。
太尷尬了,再見來不及摘盒,他連人帶盒一起逃離了現場。
等他再次上樓手,兩只手背在身后,像個鬼鬼祟祟的老頭。
她還沉浸在剛才的笑料里,看到他這般模樣覺得更好笑了。
周郡年別過臉戰略性清嗓以表嚴肅,然后瞧見他背后手好像藏著拿著一小束玫瑰。
方默指向他身后:“所以你這個是畢業禮物嗎?。”
“畢業快樂。”這一次,終于安全送到了她手上。
她接過,火紅的玫瑰含苞待放,周邊還點綴了一些其他的小花。
“謝謝,可是我沒有回禮哦。”
“那方默同學,你愿意和我一起拍張畢業合影嗎。”少年誠摯的邀請。
“好。”我愿意,她想。
周郡年喊來程嵩幫忙拍照,教室和操場都是充滿回憶的地方。
其實每一處都是。
可時間太短,遠不能存下這三年。
當拍攝鍵按下,限量版的夏天就永存于這一刻。
鏡頭里的少男少女表情柔和,程嵩抓拍到了周郡年低頭看向方默的瞬間,他的嘴角揚起,帶出了臉上的梨渦。
下一秒他看向鏡頭,見兩人都準備好了又拍下了一張。看看照片里的周郡年,又抬頭看看現實里周郡年,程嵩不免的感嘆:"嘖,青梅竹馬就是好嗑。"
“拍完了可以滾了。”周郡年開始推他。
他倒也識趣,邊走邊留下一句:“不是叫爸爸的時候了。”說著又被周郡年踹了一腳。
周郡年看著程嵩拍的照片,映入眼簾的第一張就陷入沉默,圖片里兩個人站的板正,規矩的好像換個背景就能成為證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