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常見下雪。
距離上一次看到雪已經有多少年,方默也記不清了。興許是十年之前,興許更久。
當期待已久的雪花飄落下來,一片死氣的班級徹底沸騰。
先是不易察覺的一片兩片,再到看不清有多少片。
維持好秩序,騷動被平息那顆興奮的心卻沒有消失,班級里的學生時不時還偷瞄窗外幾眼關心雪花降落到什么進度。
教室內明亮的燈光伴著外面悄然的雪夜,一墻之隔隔了兩個世界。
要是現(xiàn)在不上自習就好了,要是現(xiàn)在在外面就好了,要是......雪能落到我的手心就好了。
講臺下的學生心思各異,突如其來的雪帶走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可能是上天知曉了他們的心思,伴隨著一下閃動,教室里徹底陷入了黑暗。
“停電了!”黑色中不知道是誰喊出聲音,隨后整棟樓傳出轟動,窗邊還有臨近的同學趴著眼巴巴地看著外面正在灑落的雪。
講臺上傳來明亮,原來是班主任舉起了手機的手電筒,姿勢像極了cos奧運火炬手,傳遞的不只是光明還有暗中被數(shù)十雙眼睛緊緊盯著的希望,只等她一聲令下。
明亮下的臉微微點頭,周遭的歡悅聲此起彼伏,隨后一股腦的沖了出去。
劇烈的奔跑引得地面都有些震動,外面是止不住的尖叫聲,混亂中周郡年隔著衣服握住方默的手腕,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拉著跑了出去。
漆黑中他拉著方默向外跑去,周邊熱鬧異常,他有些擔憂地回頭查看方默,方默也看向他,夜色中那雙眼睛格外的亮。
徹底出來時,才得以好好看看這外面的風光。
他停下,目光停在自己握住的手腕上,發(fā)現(xiàn)方默也是。
他立馬不好意思地松開,又裝作無事的樣子摸了兩下自己的頭發(fā)。
方默沒有在意,只是小聲說:“下雪了欸。”接著伸出手等待雪花落在手上。
他收回看向方默的目光,又看向疑似越來越大的雪,一時間不知道應該看誰。
一片雪花終于落到了她的手上,剛好正中間,不偏不倚。
耳邊傳來嬉戲打鬧的聲音,一場雪帶來無盡的狂歡和釋放,積蓄已久的高壓終于在今天一掃而光。
她收回手,雪已經灑滿了肩頭。
周郡年拍下她頭上還有肩上的雪,動作輕柔。
她的眼睛在雪地里像是一對黑瑪瑙,水氣汪汪的看向他,睫毛上還搭著一片雪花跟著眨,好像察覺到什么的方默閉上眼睛,試圖弄掉它。
帶著溫度的手指突然輕撫過她的睫毛,溫熱指腹臨摹著她眼睛的弧度,她的眼皮掩不住抖動,呼吸噴灑在周郡年的手心里,像是小貓在輕輕撓。
本就不大的雪花在手指的來回之中已經融化,濕潤了她的睫毛和他的指尖,就這樣……融合到了一起。
雪落在路上已經有了點點厚度,周邊的同學都在試圖打雪仗,這一刻所有人好像都活過來了。
“周郡年,你臉紅了。”
沒等周郡年做出反應,清冷的聲音又響起:“周郡年,低頭。”
周郡年低頭,一米八多的大個子乖巧的不像話。
她特別老土的想起一句詩:他朝若是通林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一愣,接著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
她同他一樣,輕輕拍掉他頭上的雪,然后是肩膀。
“方默,你該不是喜歡上了我吧”周郡年緊緊盯住方默帶著一點探究但又十分確信。
“你胡說。”
“好,就當我胡說。”周郡年語氣中帶著寵溺,又摸了摸方默的頭。
方默并沒有反感,他明白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和方默,來日方長。
一個不怎么大的雪球朝著這邊砸過,周郡年轉身一擋,擋在了方默身前,一抬頭瞧見方默臉色像是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大蟠桃。
他樂了:“方默,你臉也紅了。”
聞言,方默感覺臉上重重一熱,不敢細想。
只怕現(xiàn)在臉又更紅了。
雪花還在悄無聲息的降落,在落下來時保持著統(tǒng)一整齊的斜線。
南方不常下雪,所以當下很珍貴,他想:“好在將來我們還有無數(shù)個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