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將軍隨我來。”許之念屏退了左右,席允來到了縣令座椅后面,撅在地上,摸著椅子底下的按鈕,只聽呼啦一聲,后面這堵墻竟然翻轉了半邊,露出了別有洞天的地方來。
“將軍請進。”許之念信步跟著走了進去。兩邊暗格叢生,每個各自里又琉璃彩壁,裝滿了奇珍異寶,看來這二人明面上幫桓王做事,背地里也沒少貪墨。
“東西在哪兒?”
“將軍請這邊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席允拿開一個銅鼎,向后一瞟,瞬間幾道鋼針嗖嗖地射出,直逼許之念的眉心,毫厘之間,鐺的一聲,鋼針應聲落地,一柄劍擋在許之念面前,寒光森森,印著晦暗不明的眼眸,席允見一擊未中,登時身子癱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劍已沒入席允的腿上,從上而下貫出,然后許之念轉動劍柄,席允聲音越發凄厲,以致后來,發出的竟不似人的聲音,倒像一只拔舍鸚鵡。
“東西再哪兒?”許之念聲音森森。
席允疼得說不出話來,顫顫巍巍指著琉璃坊尊。許之念一把拽起席允,席允疼得直哼哼,拖著傷腿向那邊挪去。
“你去取,休要再耍花樣。”雖然未說一句威脅的詞,但眼神中盡是殺意。
這琉璃坊尊竟是雙層,上下兩層嚴絲合縫,從外看不出一點破綻,席允從夾層中抽出了桓王的迷信,上面公然蓋著桓王的大印。
“這么長時間,桓王做事都很小心,從不留下證據,只有這第一次,為了讓我們相信,蓋上了他的印,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讓我們開采廢棄銀礦。不可讓士兵衙役,于是我們就從外面綁人,死了就埋了,再抓人,反正不見點人,別人也不會懷疑。有時候我們還會從城外綁人,那都是來這做生意的,綁了也沒人知道。家里人要么覺得發達了再不回家了,要不就是死在外面了,反正沒一個人來找過。”
“你們挖銀礦,這么大筆錢怎么運給桓王呢?”
“運給桓王?嘿,我們兄弟跟著桓王就是為了錢,給桓王還得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這么大筆錢,我們自己留著不好嗎?我們只兌換成銀票送了三十萬兩給桓王,剩下的都讓我們自己留著了。本打算再干個兩年就收手,逃到匈奴去,再不回來了。”席允唉聲嘆氣,“還是太貪了,要是早點跑就好了。”
“桓王倒是虧大了,為了三十萬兩,背上了謀反的罪名。去簽字畫押吧。”說著就把席允往外提。
“大人,將軍,小人要怎么辦啊?您不是答應保小人一命嗎?”席允厚顏無恥地說著。
許之念心里冷哼一聲,表面卻笑道:“我不僅要保你一命,還要保你官職,你和郭槐兩人還在這里執政,我安排人留在這里,有什么事情你請示他。不要讓桓王發現異常。”
席允一聽高興壞了,忙道:“好好,都聽將軍吩咐。”
第二日,沈清便提著郭槐回來了,扔在了地上,郭槐看清是許之念后,大為震驚:“沒想到將軍表面出使匈奴,原來胸中有大計劃,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將軍。”
許之念也不說客套話,便將他對席允說的話又同他說了一遍,另外交代和紅袖正常交易,對外且就說被山賊擄走,隨便抓兩個山賊頂包便是,不要引起懷疑。最近多給桓王送錢,就說挖到了銀礦,井噴式爆發,收益變多了,不要引起桓王懷疑,另外多多向桓王邀功,讓桓王在御前多給二人說些好話。二人當然知道這是要做實桓王的罪名,也不敢多言。
許之念交代讓小謝留在這里,警惕些看著二人,不要讓他們趁機往京城里傳遞信息,另外要提防紅袖,防止他們和紅袖串通消息。
在蘭城耽誤幾日后,也該整頓繼續往匈奴出發了,整裝待發,沈清還是男扮女裝騎馬跟在許之念后面。
“清兒,匈奴的敵人未明,我會成為攻擊的靶子,楊若云會代替你成為靶子,你且離我遠些,不能再這樣親密了。”許之念關切地叮囑著。
“那怎么行,那我更得跟著你,前路兇險,你可不能丟下我。”沈清眨著清澈的眼睛笑望許之念。
“聽話,乖。若是你也一同遇險,咱們可就沒有希望了,你還得保存火種救我呢。”許之念寵溺地笑著回應。
“好,那我就遠遠地跟在后面?”沈清側頭問詢著。
許之念知道如果遇到危險,沈清定不會不聞不問,就還是狠狠心,道:“清兒,你且跟在隊伍最后,防止有人逃跑,更要提防有人暗通匈奴。”
許之念說得義正言辭,沈清疑惑,看到他篤定的樣子,便還是聽從了他的安排。這一頭一尾相距幾公里,便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沈清只能百無聊賴地打發著日子,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就遠遠跟在隊伍最后,也從不跟別人親近。
果然出了蘭城,就到了匈奴境界,民風衣著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匈奴的男人們都揮舞著馬鞭,站在馬背上馳騁,不時還高歌一曲。匈奴的女人們也較為豪放,她們披著羊皮,頭戴流蘇配飾,和男人們一起賽馬,喝酒吃肉。沈清一時間想,如果能和匈奴休戰,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就這樣走走停停,不消兩日,便到了匈奴王廷。和中原的紅墻磚瓦不同,匈奴王廷是白色的建筑,里面依舊是寬闊的平原,倒失了山水之趣。單于親自迎接了使者團,設宴款待。
席間歌舞升平,跳的也都是鏗鏘有力的舞蹈,甚至跳著跳著會舉起一頭被宰殺的牛羊,以顯示匈奴人的英勇。許之念不過爾爾地笑笑,然后獨酌一杯。
“許將軍,少年英明,本以為和我們匈奴男兒一樣,是個魁梧的漢子,沒想到竟是這么眉目清秀的人。”單于端起酒杯,隔空敬酒。
許之念舉杯回應:“匈奴是馬背上的民族,自然是精壯,而我們漢人,更多的是善用計謀,所以不似匈奴的體型。”
“是了,你們漢人最擅長用陰謀,竟用一些壞招。”誰知單于竟然率先發難。
許之念挑了挑眼皮,便撇了撇杯蓋上的浮茶:“單于此話怎講?”
“許將軍怕還不知道吧,有人提出了聯盟,要我要了你的命,就在今夜。你說這人算不算陰謀?”
許之念心里為之一振,看來千防萬防,桓王還是知道了,只能說明,行軍的隊伍一直在桓王的監控下,所以他要借用匈奴之手,借刀殺人。
“單于可有想好?你把我殺了,可就是等同于和天朝宣戰了,這樣值得嗎?”許之念挑挑眼皮,眼中盡是不屑。
“宣戰,你怕是不知道你的人頭有多值錢吧?拿上你和沈清的頭就能換三座城池!等那位當上皇帝,便再送十座城池議和,每年向我匈奴王廷供奉,從此再無戰爭。”單于說到興奮處,不由得站起來揮舞著手臂,設想著他的藍圖。
“哦?桓王殿下可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這樣空口無憑的保證,怕是空談吧。”許之念仍舊聲音冷淡。
“呵呵,怪不得說你們中原人狡猾,你竟然能知道背后之人是桓王,那便讓你做個明白鬼吧,就是他想要你的命。沈清現下已被儷姬拿下,估計臉已經被毀了,桓王特意交代要毀了她的臉,看你還愛不愛,哈哈哈……”
單于笑了半天,發現許之念不為所動,發覺不對:“你沒中毒?你怎么沒反應?”
許之念把玩著酒杯:“單于你的為人,我們打了十幾年的交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單于更是疑惑了:“十幾年?你在胡說什么?你一共二十歲的屎娃娃,誰和你打了十幾年交道了。”
許之念淡然一笑,放下酒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除了你,沒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狡詐,還口口聲聲說著中原人狡詐。”
許之念走下臺階,來到單于面前,不屑地說:“另外再告訴你,你所抓的沈清,我對她根本沒意思,她其實是桓王的人,她的父親手握兵權,還支持桓王,那我肯定不能允許,所以才設計把她帶來匈奴,讓桓王以為沈清是我的人,寧殺之,毋放過。”
“奸詐!你們狗咬狗,沒一個好東西。就算你不在意沈清,你也離不開這兒了。”單于眼中露出了陰狠。
“耶律單于,中原人既然這么奸詐,你還這么信任桓王?你最好看看他給你的承諾,到底是不是真吧。”耶律單于本就不信任李胤,便吩咐手下去取詔書,仔細勘察。許之念一個閃身,別人甚至沒看清身形,便一把被許之念搶了過去。
“謝了,耶律單于,你這個正好是我需要的東西,我便先取走了。”說著便要沖出屋外。
耶律單于被人戲耍怒發沖冠,沖著四周喊道:“來人,給我關門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