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復合
江只嘴唇張了又張, 但半天都沒發出有效音節來。
林安然等了好一會，望著她擰巴又糾結的樣子，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算了, 讓你說句話要了你命似的，真是有病,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所以你的手繩別想拿回去了。”
話落，林安然將握在手上的鋼筆往桌上一砸。
鋼筆滾落到地上，最后滾到了江只腳步。
江只彎腰, 將鋼筆撿起來, 望著鋼筆發呆。
林安然目光跟隨, 但不是在看鋼筆，而是在看她的手臂處。
因為被電梯夾了一下, 手臂外側青紫了一塊。
林安然收回視線，面無表情，敲擊鍵盤，在電腦搜索框輸入。
手臂被夾了一下，青紫了一小塊，要怎么處理？需要去醫院嗎？
搜索半天，突然有點生氣起來, 手砸了一下鍵盤，發出“碰”一聲。
自己這副樣子真不值錢, 自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江一這個狗東西還不表態。
她不表態, 自己居然還關心她的手。
憑什么？
才不要關心她。
林安然氣呼呼的直接把筆記本電腦合上。
動作很大, 發出的動靜也不小，江只有點擔心電腦屏幕會碎掉, 顯然她該擔心的點偏了。
林安然全程踢踢打打。
她變了很多，可這暴躁的性子，似乎保留了下來。
“我現在沒話和你說了。”林安然繃著一張臉，起身，拿上放在椅背靠上的外套，穿上，抬步往外走。
江只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該喊住她還是該跟上去？
林安然仿佛看穿了她的糾結：“還愣站在那干什么，跟過來。”
江只哦了一聲，小跑跟上去，問：“去哪？”
“吃飯。”
“我不用吃。”
“我需要吃！”林安然回頭，瞪她。
“別生氣，陪你一塊吃就是了。”江只小聲說。
“你是不是有病，腦子有坑是不是，誰稀罕你陪？”
被她罵，久違了，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還挺不賴。
粵菜館，單獨的包廂內。
裝修古樸古韻，墻上印刻著黑白山水壁畫，磅礴大氣，桌上擺著一只素瓶，瓶子里插著一支紅梅，頗有雅趣。
江只不習慣來裝修過于精致的地方，坐在桌前，局促的時不時就扯一下衣服。
早知道要和林安然見面，好歹也得穿一件不皺巴的T恤。
林安然坐在對面，翻看著菜單：“一份白灼蝦，一份菠蘿咕嚕肉，鹽焗雞……”
林安然一連報了七八個菜名。
江只欲言又止，兩個人哪吃得了這么多，但終究也沒阻止她。
服務員離開后，林安然幽幽看向她：“你知道這頓飯要多少錢嗎？”
江只：“沒事，多少我都付”
“誰要你付了，裝什么大方，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錢，這一頓飯錢也好，以后的每一頓飯錢也好，我都能負擔得起，不是用家里的錢，是我自己賺的，”
將菜單合上，隨手丟在桌上。
“我已經不是那個依靠家里的廢物了，我身上的衣服，手上的表，還有門外的那輛車，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塊賺出來的，”
說著說著，林安然站了起來，俯視著坐在對面的人：“我要表達的是什么，你聽明白了嗎？”
江只垂眸：“聽明白了，你很優秀，比我強太多了，你吃一頓這樣的飯是日常，我吃一頓這樣的飯算一年難得一次的大餐。”
林安然被她噎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我要說的是這個？你聽了半天就聽出這個來了？”
江只苦澀地笑了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難道不是嗎，同樣是兩年，我還是這副樣子，而你已經能獨當一面開公司了，你已經依靠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我……”
“停，”林安然抬手，打斷她的話：“你和我的起步不一樣，怎么能擺在一起做比較，林家可以給我無限的資源供應，光是頂著林家三小姐的名頭就能拉來很多投資，”
“而你什么都沒有，你每走一步都得靠自己摸爬滾打，沒人給你引路，沒人教你該怎么做，更不會有人給你鋪路，你靠自己走到現在，能把視頻賬號做起來，本身就已經贏過很多人了，”
“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未必做的比你好，我只是享受了更優渥的環境，擁有了試錯的成本，并不是我比你多優秀，”
“你為什么總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我不理解，你完全有自傲的資本，起碼在我面前，你不該矮一頭，”
“我也不過是一個靠家里供養的富二代而已，現在取得了一點成功，也是沾了家里的光，沒什么了不起的。”
江只皺眉：“不要這么說自己。”
林安然：“那我應該怎么形容自己，事實就是如此，我陳述事實而已。”
江只眉頭皺的很緊：“我不認為這是事實，你的優秀是事實，我的平凡也是事實，這才叫事實。”
“你放什么狗屁*#**……”
“……誰教你說這種臟話的？！”
“我就說！”
江只默了默：“退一萬步，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你大姐也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我們之間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
林安然繞過桌子，來到她身邊：“她不同意又能怎樣，她已經沒法經濟制裁我了。”
江只抬頭看她：“我不想你因為我和家人吵架。”
“我已經在和她吵架了，吵兩年了，還要怎么吵，她要不是我姐我就差和她翻臉了。”
江只還想說什么，林安然將她的凳子拽過來，俯身，雙手撐在椅子兩側，將人圈在中間。
面對面，一上一下，一坐一站，近距離地對視。
林安然咬牙：“你還想說什么，你還在顧忌什么，一次性說完，我也一次性回答完。”
江只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你不生氣嗎，不應該放棄我嗎，我背棄了諾言，我不值得你這樣。”
林安然神情認真：“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這個東西有準確的定義嗎，我覺得值得，你就是最值得的人，”
“你剛離開的時候，我是很生氣，也很憤怒，我甚至有想過再也不理你，”林安然嘆氣，一副認命了的樣子：“可是我做不到，根本就做不到。”
林安然低頭，咬在了她肩膀處。
泄憤般很用力的咬，單薄的T恤，根本阻不住鋒利的牙齒。
很疼。
但江只卻笑了。
小貓咬了一口又咬一口，最后在她耳邊說：“騙子。”
江一就是個騙子，分明說了不會離開，可一走就是兩年，怎么找都找不見。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縮在龜殼里，怎么也不肯出來。
“對，我是騙子。”
“那你以后不騙我了好不好？”
“好，”江只聲音哽咽，“我不騙你了。”
一直躲避的人，一直往后退的人，終于，往前走了一步。
江只仰頭，吻住她的唇。
帶著時隔兩年的思念，帶失而復得的眼淚。
第83章 小報復
“噠噠”
江只耳朵動了動, 包廂門外傳來腳步聲。
伴隨著吱呀一聲，包廂門推開的同時，江只克制的結束了蜻蜓點水的吻, 把林安然推開。
服務員端著菜進來，菜一一上桌, 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
“兩位久等了，菜已經上齊，請慢用。”服務員微笑服務。
服務員自認為服務是很到位的，連嘴上的微笑都無懈可擊, 可是為什么被其中一個顧客用那種眼神盯著。
“那種眼神”該怎么形容呢, 很生氣？很憤怒？想沖上來把人打一頓？
總之不是什么很友好的眼神, 一副被打攪后的惱火樣子。
就在服務員忐忑不安之際，江只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坐在旁邊的林安然。
林安然蹙眉。
江只壓低聲音, 小聲說：“不要那樣看著人家，很不禮貌。”
不就是被打斷了親親嗎……怎么看仇人似的。
林安然癟嘴：“你有禮貌，你有禮貌你當騙子，你有禮貌你不守承諾。”
江只一噎。
都能預感到了，就她這記仇的小性子，以后估計要經常被她翻舊賬，不出意外的話, 一個月內會被她翻舊賬數百次。
這還是情況好的狀態下，情況不好的話……
江只想象了一下數十年后, 兩人都白發蒼蒼的畫面。
兩老婆婆因為一點小事拌了拌嘴, 某林姓老婆婆立馬顫顫巍巍指著手指頭：“你有禮貌, 你好有禮貌, 你有禮貌你當騙子，你有禮貌你不遵守承諾。”
江只縮了縮脖子, 有點嚇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嚇人好像也是自己活該，被她翻舊賬一輩子也是應該的。
“好好好，我沒禮貌，我的錯，先別說了，吃飯吧。”江只把筷子遞給她。
“不要一副殷勤的樣子，做作，我不喜歡。”林安然奪過她遞來的筷子。
江只繼續殷勤，給她盛飯，給她夾菜。
林安然說是不喜歡她殷勤的樣子，可仰起的小腦袋，勾起的嘴角，分明是很受用。
伺候完林安然，江只給自己盛了一碗飯，拿起筷子夾菜準備吃。
筷子被打開。
江只一怔，隨即好笑道：“你點一桌子菜，還不許我吃啊，一個人吃，你吃的完嗎。”
林安然：“你可以吃，但是得吃我指定的東西。”
說話間，夾了一筷子菠蘿咕嚕肉放到江只碗里。
“吃吧。”林安然抬了抬下巴示意。
江只有點不明所以，但不影響順著她來，吃下她夾來的咕嚕肉。
入口，嚼了兩下，面龐一皺。
甜口的，江只最不喜歡吃甜口的菜，一吃就會皺眉的那種。
想吐出來，可對上林安然威脅的眼神，硬著頭皮，咽下去了。
林安然又夾來一塊叉燒肉。
江只不吃都猜到了，估計也是甜口的，而且還甜的很厲害，叉燒上淋了一層醬，這道菜的全名似乎是叫蜜汁叉燒肉。
一聽名字就能猜到味道。
“吃啊，愣著干什么。”林安然盯梢一般盯著人吃。
江只搖頭笑笑，夾起叉燒肉，送入嘴中咀嚼。
其實也不算很難吃，只是江只吃不慣甜口菜，非要吃也能吃。
但為了滿足林安然的報復，江只故意做出痛苦扭曲難以下咽的樣，最后才艱難又可憐巴巴的將菜咽下去。
一番表演下來，林安然笑了，顯然很滿意。
“你看起來很喜歡吃，既然喜歡吃，我也不和你搶，都是你的，全吃了吧。”林安然把菠蘿咕嚕肉，以及蜜汁叉燒端到江只跟前。
故意甩壞心眼。
江只配合的做出痛苦表情。
林安然半點不心疼，甚至催促：“快點吃，一點都不許剩，湯都得給我喝了。”
江只本想繼續演，可到底演技不過關，演著演著“撲哧”一聲，笑場了。
林安然面無表情看她。
江只輕咳，收斂笑容：“你不是看了挺多小說嗎，辦公室桌上都有一本，追妻火葬場估計也沒少看吧，別人都是虐身又虐心，把人折騰的死去活來才勉強原諒，你的追妻火葬場就是逼我吃兩道甜口菜啊，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林安然臉色鐵青。
江只識趣閉嘴，埋頭吃林安然安排的“報復菜肴”。
吃了會，江只得了便宜還討價還價：“可不可以只吃一半，飽了，吃不下了。”
這兩盤菜，分量是真不小，江只米飯都沒怎么吃，光吃菜都吃不完。
林安然鐵面無私：“不可以，必須吃完！”
江只嘆口氣，默默拿起筷子繼續吃，表面吃的痛苦，其實心里吃的可樂呵了。
一旁的林安然，從口袋里拿出手繩，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只以為她終于愿意把手繩還給自己了，不聊晃兩圈之后，又揣回兜里了。
江只：“？”
林安然冷漠威脅：“你可得好好表現，不然這輩子都別想把手繩拿回去了。”
江只：“……”
又是讓吃甜口菜，又是手繩威脅，報復人的花招還挺多。
就是沒什么殺傷力，更準確的說，是殺傷力為零。
終于，消滅完兩盤甜口菜，江只松口氣，喝口水順了順，甜的有點膩歪了。
林安然瞄了一眼空掉的餐盤，勉強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安然慢悠悠繼續吃，江只也沒催促，安靜等著，拿出手機看了看火車票。
出來的急，沒給招財準備足夠的食物，雖然讓李奶奶幫忙照顧，但總也不太放心，畢竟人李奶奶年紀大了，沒什么精力照顧小動物。
慢條斯理吃著飯菜的人，突然探過頭來：“你在看什么。”
一個小腦袋突然冒到眼前，嚇了江只一大跳，險些手機都扔出去了。
“沒看什么。”
“你分明就在看，而且是火車票，”林安然眼睛一瞪，眼中噴火，仿佛瞬間炸毛的貓，“蹭”一下站起來，
“剛剛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你還親我了，不就是讓你吃了兩盤你不喜歡吃的菜，你怎么這么嬌氣，大不了以后不讓你吃了……”
“不是，”江只趕緊解釋：“我養了只貓，出門急，沒給它準備好食物，我總不能不管它了，你別急，坐下說。”
江只拉她坐下。
林安然坐下是坐下了，但依舊垮著臉，繃著嘴角。
江只重新拾起給貓順毛的熟悉任務，試探道：“要不然，你和我一塊回去，看看我養的貓，我家貓還挺可愛的，你應該會喜歡。”
林安然切了一聲：“誰稀罕看你養的那個丑貓，視頻里又不是沒看到過，我可不喜歡。”
江只換了個說法，繼續給人順毛：“那不看貓，看看我生活的地方也行，你不好奇我生活長大的地方嗎。”
林安然揚了揚眉毛，炸起的毛徹底放下，分明是高興了，但嘴上照常不饒人：“我對你生活的地方可不感興趣，我看著你都不順眼，你住的地方我看著就更不順眼了。”
江只給她夾菜：“好，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爭取讓你順眼點，來，繼續吃。”
林安然把她夾來的菜撥到一邊，不吃。
等到江只沒留意她了，她又把撥到一邊的菜美滋滋吃掉了。
江只看著她幼稚舉動，好笑又無奈。
之前怎么會覺得她變了很多，分明就還是之前那個樣子，和三歲小孩強不了多少的性格。
林安然繼續吃飯，江只則拿著手機，猶豫該買高鐵票還是飛機票。
如果只是江只一個人，那肯定就是一張經濟實惠硬臥火車票，但這次回去得帶著林安然，自然不能委屈她坐時間很長的火車。
最后在高鐵和飛機兩者之間選擇了飛機。
一張經濟艙，一張商務艙，后者是給林安然買的。
“你要和我分開坐？”林安然的小腦袋又探了過來。
“我坐經濟艙就好，票價便宜點。”
“小氣鬼，能便宜幾個錢，那我也要坐經濟艙，坐你旁邊。”
江只一陣無言，最后默默把經濟艙的票退了，買了兩張商務艙。
林安然嘖嘖兩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五毛錢都得計較的死窮鬼，居然舍得買兩張商務艙的票，我可不會和你aa，這錢就得你掏，給我好好的大出血吧。”
江只敲了下她的頭：“好好說話。”
林安然瞇眼：“好好說話，你不是最會好好說話嗎，最會好好說話的人不還是當了騙子，不還是不遵守諾言。”
江只扶額。
看來之前想象她們兩人老了之后，她還會繼續翻舊賬的畫面，極度有可能成為現實，這短短吃頓飯的功夫，她就翻舊賬兩次了。
“你定的飛機票是明天的，所以你今天打算住哪？”林安然夾了一根青菜，放入嘴中咀嚼，隨口問。
假裝不在意，但實則豎著耳朵在等江只的回答。
小心思格外明顯，偏偏還不自知。
江只忍著笑，說：“隨便找個酒店住著就是了。”
林安然咀嚼的聲音加大，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過住酒店得要錢，你也知道，我是個窮鬼小氣鬼，舍不得花這個錢，要不然，你收留我一晚好了。”江只眨眨眼。
“我才不要。”林安然嘴角上揚。
江只聳聳肩：“好吧，既然不答應我也不強求，我去找別人幫忙好了。”
林安然筷子一放，眼神不善：“你要找誰幫忙。”
江只靠近她，挑眉：“找我老婆幫忙啊，她肯定不會拒絕我。”
第84章 做作和撒嬌
“你老婆還真不一定會愿意收留你。”林安然唇角都快揚到太陽穴了, 但不影響她繼續嘴硬說反話。
“我老婆那么好，肯定會收留我的，她哪里忍心讓我流落街頭, 你說是不是，她那么善良美麗聰明。”江只一本正經的夸。
林安然切了一聲：“行了, 假的很。”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白切雞放到江只碗里：“吃吧。”
江只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讓我吃甜菜了？”
林安然眼睛斜瞪過去。
江只笑了，吃下她夾來的白切雞，眼睛瞇了瞇：“老婆夾的菜就是好吃。”
左一句老婆, 右一句老婆, 林安然已然被釣成翹嘴了, 彎起的嘴角想壓都壓不下去。
心情好，一直給江只夾菜。
江只嘴甜：“謝謝老婆。”
林安然偏過頭去, 偷偷地笑，雖然是偷偷笑但很明顯。
明顯完了，開心夠了，還不忘板一下臉：“少在這里油嘴滑舌的，很輕浮，不要這么喊了，我不喜歡。”
江只：“知道了, 聽你老婆的。”
林安然哼哼兩聲，心情愉悅的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一頓飯, 她一直在投喂, 愣是給江只吃撐了。
“我去上個廁所。”江只揉了揉不適的肚子。
林安然瞥了她一眼, 跟著站起來。
江只疑惑：“你也要去？”
林安然嗯了一聲。
江只眉梢微挑, 她哪里是要跟著一起上廁所，分明就是盯梢呢, 她怕自己跑了。
江只揉揉她的頭，按著人肩膀讓她坐下：“真的就只是去上個廁所，別緊張兮兮的，繼續吃你的飯。”
林安然拍開她搭在肩膀上的手，埋頭繼續吃飯，悶聲悶氣道：“誰緊張了，趕緊回來，就給你一分鐘時間。”
江只：“一分鐘也太少了吧。”
林安然：“那就兩分鐘，快去快回。”
江只搖頭笑笑，出去后先是找服務員問了一下洗手間的位置，上完洗手間后，去了一趟前臺結賬。
看了一眼賬單價格，江只倒吸口涼氣，她知道貴，沒想到這么貴。
咬咬牙，肉疼地掃碼付了款。
剛準備折回包廂，就聽到服務員在一旁小聲議論：“剛剛洗手間里有個人到處踹門，哎呦喂，嚇死人了，感覺是要把洗手間拆了一樣，把所有隔間都踹開了，好像是在找人……”
江只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一抬眼便看到了垂頭喪氣從洗手間出來的林安然。
目光相接。
林安然先是眼神頓了一下，隨即沮喪一掃而空，換成了憤怒。
氣勢洶洶，大步沖過來：“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說上廁所嗎，你跑大廳來上廁所？說好了兩分鐘回來，現在都快五分鐘了！”
林安然大嗓門，把大廳里用餐顧客的視線全都吸引過來。
江只趕緊把人扯過來：“小聲點。”
“我還以為你又跑了。”林安然撇嘴，聲音低了下去。
對上她委屈又不安的眼睛，江只心下愧疚又心疼。
溫柔耐心的解釋：“我上完洗手間就過來結賬了，不是要跑，我老婆在這里，能跑哪里去。”
林安然：“你就是愛跑，你已經有前科了，在我這里已經沒有信譽了。”
“那個，”餐廳經理，抬手出聲插話道：“洗手間的隔間門，被這位小姐踹壞了兩個……”
江只：“……”
江只一邊掃碼付賠償踢壞門的錢，一邊幽怨看人。
林安然假裝沒看到。
等到付完款，她又屁顛顛上來了：“江一，你今天為我花了好多錢呀，心疼死了吧，是不是想讓我還給你，你求我呀，我跟你說，你要是不好好表現，這些錢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江只：“錢我們先不說，你先把那個手繩還給我。”
林安然默默捂緊口袋：“什么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手頭有點困難，剛剛欠你的錢，我得分期還，每天還你一塊錢差不多了。”
江只被她逗笑。
這哪里是還錢的事，分明是林安然借著還錢的由頭防止人跑掉，就和拿著手繩威脅人一個道理。
江只笑著笑著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都把她逼成什么樣子了，讓她非得通過這些小手段獲得安全感，在今天之前，自己居然還安安心心的想繼續躲著。
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
“剛剛吃飯包括賠門的錢，一共是兩萬三千二，每天還一塊錢的話，就是23200天，換算成年就是63年，借錢的可是大爺，接下來的63年里，你夾起尾巴做人才有可能收回這筆賬……”
聽著她仔仔細細地掰著手指計算，絮絮叨叨說著話，江只滿眼疼惜，伸手，輕輕將人抱入懷中。
林安然絮叨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只臉頰蹭蹭她發絲：“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林安然臉埋在她頸窩處：“不原諒你。”
江只：“那我用今后余生，慢慢獲得你的原諒，我用時間來證明。”
林安然輕輕啃咬她脖子，不疼，酥麻麻的。
江只喉頭吞咽了一下，耳尖紅了一分，把人提溜開：“大街上你干嘛呢。”
林安然朝她齜了下牙：“能干嘛，咬死你啊。”
說完轉身就走，走兩步又回頭看江只有沒有跟上。
江只小跑過去，和她并肩而行，免得她總擔心自己沒跟上來。
“不回公司了嗎？”
“不回了，累了，回家休息。”
走到一輛白色轎車前，林安然拍了拍車身：“我買的，花的自己賺的錢。”
說這話時，下巴抬得高高，滿臉寫著，我厲害吧我厲害吧我厲害吧。
江只：“怎么沒買粉色的？”
林安然神情僵了一下，囁嚅半天，偷看江只好幾眼，才別別扭扭說：“粉色的等你買給我。”
江只一怔，隨即笑了：“可是我能買得起的車，你開出去會覺得丟人的。”
林安然嘴角下拉，委委屈屈：“我就要，你給我買，就要你兩年前選的那一輛！”
如果早知道江只當時是想買那輛車，林安然說什么也不會嫌棄丟人，就是因為那句話的失誤，才堅定了江只離開的決心，她都后悔死了。
江只輕笑，摸摸她的頭，“好，買，給你買給你買，行了吧。”
林安然：“把后面三個字去掉，我不喜歡。”
江只點點頭，順她意，重新說了一遍：“好，買，給你買給你買。”
林安然冷哼一聲，頭一甩，上車了。
系上安全帶，單手扶方向盤，發動車輛，酷酷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江只。
然后就被江只敲了一下頭：“耍什么帥，單手開？誰教你單手開的？總不能是你那本小說里學的吧，如果真是那里面學的，我勸你趕緊扔了。”
林安然罵罵咧咧。
“另外一只手也放到方向盤上面來。”江只一臉嚴肅。
林安然繼續罵罵咧咧，但聽話的雙手扶著方向盤了。
江只全程盯著前方車況，說實在的，她并不放心林安然這家伙開車，就很不靠譜，就她耍帥開車那架勢，江只都怕她是個馬路殺手。
所幸林安然也就一開始不靠譜了一下，后面還是很正常的狀態，不說開得有多穩，但最起碼沒有飆車，沒有闖紅燈。
車穩步前行，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有閑心思伸手撥一撥掛在車上的粉色小熊吊飾了。
覺得熊吊飾好看，干脆扯下來看看。
“挺可愛的。”江只捏著小熊玩。
“可愛也不會送給你的。”林安然可能還在生氣剛剛不許她耍帥的事，故意嗆人。
江只本也沒打算要，她這么一說，干脆揣兜里了。
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林安然側頭，眼睛一瞇：“不給你，拿出來。”
江只眨眨眼：“真不能給我嗎。”
“不給！”
“好吧。”
江只手伸進口袋，準備將小熊吊飾拿出來，動作到一半，突然傾身，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林安然表情一呆。
江只在她耳邊吐氣，蜿蜒著語調：“老婆，我就喜歡這個小熊吊飾嘛，你送我好不好嘛。”
林安然愣愣看著人。
江一是在撒嬌嗎？
是！
林安然輕咳一聲，壓下根本壓不下的嘴角：“行了，打發給你了。”
江只暗暗嘖了一聲，分明一句送你可以回應得很浪漫，她非要來一句打發給你了。
“你用你剛剛那做作的語氣，再說一遍剛剛的話。”林安然漫不經心道。
江只沉默了。
“快說啊，就那種做作又矯情的語氣。”
綠燈亮起，林安然遲遲不發動車輛，后面的車按響喇叭，“滴滴”催促。
江只：“趕緊開車，后面在催呢。”
林安然：“那你用剛剛做作的語氣……”
“滴滴”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江只無奈妥協：“開車好不好嘛，后面的人在催啦～”
林安然冷呵一聲：“果然做作，以后不要這么說話了，我不喜歡。”
終于愿意發動車了。
江只松口氣，果然，就沒看錯她林安然，她就不適合開車，在路上是真愛整幺蛾子。
五分鐘后，林安然冷不丁說：“你再用那種做作的語氣和我說一次話，我再聽一聽到底有多做作。”
江只：“……”
第85章 共枕
時隔兩年, 江只又回到了之前曾短暫居住過一段時間的別墅，她當初離開之后，一度以為再也不會有機會回來。
看著這棟既熟悉又陌生的別墅, 江只有些感慨。
感慨過后，想起一件事：“之前我看新聞, 說是這棟別墅發生了火災，我看著好像也沒有火燒的痕跡，是假新聞嗎？”
當時她看到那則新聞后，嚇的手都在抖, 顧不得其他, 立馬就給林安然打去了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短短幾秒里, 她把所有糟糕的情況都預想了一遍，但還好, 她在電話里聽到了對方安好的聲音。
“那個新聞啊，倒不是假新聞，不過信息有誤，不是我這棟房子，是隔壁鄰居。”林安然說。
江只了然點頭。
“不過有誤的部分，”林安然側頭看她：“有可能是無意有誤，也有可能是故意有誤, 你說是吧。”
江只愣了一下：“你……”
林安然：“我就是想看看，某人是不是會一直關注著我, 就比如天天在網上搜我的名字, 沒想到, 還真有那么個魚咬勾了。”
林安然拍拍她肩膀：“瞧你那暗戳戳偷偷看的樣子, 真沒出息。”
江只一陣沉默。
進到別墅內，林安然朝廚房喊了一聲：“阿姨, 我讓你煮的雞蛋呢。”
廚房傳來阿姨的回應聲：“三小姐回來了啊，雞蛋已經煮好了，我馬上拿過來。”
江只面露疑惑：“不是剛吃完飯嗎，怎么又要吃雞蛋，又餓了？”
林安然將西服外套脫下，丟到一邊，坐下：“給你的。”
江只撿起她亂丟的外套，掛到衣架上：“給我干什么，我可吃不下了，剛剛都吃撐了，現在胃都還不舒服呢。”
說話間，阿姨拿著兩個熱乎的雞蛋從廚房出來。
林安然抬抬下巴，示意江只拿著。
江只無奈，接過阿姨遞來的雞蛋：“謝謝。”
“不用謝，”阿姨和藹笑笑，轉頭看向林安然，態度恭敬：“三小姐，衛生我已經打掃完了，沒什么事我就先下班了。”
林安然嗯了一聲。
阿姨收拾收拾離開了，客廳恢復安靜，只剩下林安然和江只兩人。
江只拿著雞蛋，很犯難，胃撐得難受，雞蛋真有點塞不下。
算了算了，吃吧，誰叫自己犯錯了，讓這小祖宗抓到了把柄要報復呢。
剝開雞蛋，剛準備往嘴里塞，就見林安然眉頭一皺：“你干嘛，誰讓你吃了，這是給你熱敷手臂上淤青的。”
江只吃雞蛋的動作一頓，腦子轉了一個大彎，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看了看手臂之前被電梯門夾了一下留下的淤青，又看了看剛剝開的雞蛋，輕聲笑了。
林小貓什么時候變這么體貼了。
“還在那笑什么，趕緊敷，一會兒雞蛋涼了就沒效果了，我在網上搜了，這樣有用。”林安然說。
“你還特意去搜了這個呀。”江只揶揄看她。
結果自然是收獲了對方的一記冷眼。
江只見好就收，樂呵呵地在她旁邊坐下，將熱乎乎的雞蛋輕輕按壓在淤青處。
林安然看著她動作，看了一會后起身離開。
江只一面用雞蛋揉按淤青處，一面看著離開的人：“你去哪。”
林安然沒理人，徑直上了二樓。
幾分鐘后，林安然從樓上下來，左手端著一杯水，右手拿著兩片藥片，淺綠色的，看著就很苦。
“吃吧。”林安然把藥片和水放到江只面前的茶幾上。
“這什么藥。”沒頭沒尾的就讓她吃藥，江只有點懵。
“還能是什么藥，當然是毒藥，你一逃跑就會立刻發作，七竅流血而亡的那種藥。”林安然惡狠狠的威脅。
江只扯了扯嘴角，心里腹誹，幼不幼稚。
林安然：“不是吃撐了嗎，健胃消食片。”
江只愕然，剛剛隨口說了一句胃不舒服，她就記下了？
好不習慣，明明以前她并不會照顧人，江只發燒時，她也只會在一旁干著急，順帶試探人鼻息，看人死沒死。
現在又是雞蛋熱敷，又是健胃消食片，感動的同時又很不適應她的體貼。
拿起藥丸，利落拋進嘴中，就著水咽了下去。
林安然：“騙你的，就是毒藥。”
江只繼續抿著沒喝完的水，絲毫不慌。
見沒有嚇唬到人，林安然切了一聲，興致缺缺。
放在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江只放下水杯，拿出手機查看，是李瑩穎發來的消息。
江只簡單回復了一下，下一秒，一個后腦勺就到了眼前。
“你在給誰發消息？”林安然搶過手機。
江只手中一空，就看到搶走手機的人，手指正來回扒拉聊天記錄。
江只搖頭笑笑：“看吧，沒和她聊什么，就是網上認識的朋友，也是做自媒體賬號的。”
林安然仔仔細細檢查一番，沒挑出什么毛病來，但就算沒挑出毛病，她也沒打算把手機還回來。
退出和李瑩穎的聊天界面，開始無差別的檢查江只和別人的聊天信息，挨個點進去檢查，查完聊天記錄還得點進對方的朋友圈看一看，忙得很。
檢查著檢查著，猛地抬起頭。
江只：“怎么了，還真讓你檢查出問題來了？”
就不可能有問題，江只的交友圈很窄，本來就沒幾個能聊上天的人，兩年前還把手機號碼換了，賬號上好友都沒有幾個。
“這個微信，你沒加我。”
“原來那個微信不是有你嗎。”
“這個我也要加。”
“好，加，你加，手機都在你手上，你愛做什么做什么，我又攔不住你。”
林安然挑眉：“這可是你說的，我可要把你整個手機都檢查一遍，我可提前和你說了，我很講禮貌的，也很尊重你的隱私，你同意嗎。”
江只：“我如果不同意，你會把手機還給我嗎？”
林安然默默坐遠了點，側著身子，避免手機被搶回去。
江只搖搖頭，并不意外她的這個反應，手機到她手上了，很難再回來的。
最起碼得讓她翻來覆去，看個夠，手機才有可能回到自己手上。
她要檢查就讓她檢查吧，反正手機里也沒什么不能讓她看的東西。
江只淡定地端起水杯，悠閑地喝了口水。
然后，手機被遞到跟前：“這一長段小作文，保存在便簽里，你寫給誰的。”
江只表情一僵。
這是一周前，江只寫給林安然的小作文，但寫了之后并沒有發出去的勇氣，而是保存在了本地的便簽里面。
一保存就把它給忘了，現在竟是被林安然翻了出來。
“沒什么，就隨便在其他地方復制的。”江只試圖把手機搶回來。
林安然手一縮，躲開她的搶奪。
“搶什么，我的手機你搶什么？”
江只一噎，什么時候成她的手機了。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小作文被林安然全篇閱讀，被迫接受林安然的當面點評和審判。
時不時還把小作文朗讀出來，江只尷尬得快要腳趾扣地。
“寫的什么啊，文筆真爛，這還有個錯別字，這句話根本就不通順，有語病，為什么要用這個成語？你語文沒及格嗎？”
評判半天，把江只都整的沒脾氣了。
最后，林安然不忘把小作文復制黏貼，發給了她自己。
“不是都看完了嗎，你都朗讀好幾遍了，也笑話我好幾遍了，怎么還想保存下來？”
“不然呢，”林安然理所當然，一臉嫌棄：“雖然你寫的一坨狗屎一樣，但好歹也是推心置腹的真心話，寫了這么一長段，說明也是用了心的。”
江只：“你存著可以，但不要動不動拿出來朗讀就行。”
林安然：“我一定會動不動就朗讀。”
江只：“……”
*
入夜，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太久沒有一起躺在一張床上了，不可避免的生疏起來，不敢靠太近。
“關燈了。”
“嗯。”
按下燈光開關，房間陷入黑暗，黑漆漆的環境，讓聽覺變得格外靈敏。
江只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很淺，但足以撩撥人心。
“睡了嗎。”林安然出聲，問。
“沒有。”江只答。
林安然從平躺側過身來，看著她：“為什么還沒睡？”
江只沉吟片刻：“因為從躺下到關燈到現在，前后也才兩分鐘，我暫時還做不到秒睡。”
林安然撇撇嘴。
江只也側過身來，和她面對面。
視線交匯，眼波流轉。
林安然捏玩著江只散落在枕頭上的一縷發：“分開這么久，你有想我嗎？”
江只：“有。”
林安然輕輕扯了一下捏在手上把玩的一縷發：“有多想？具體說說。”
被扯得有點疼，但江只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具體已經說過了，那篇小作文不是被你審判了一遍又一遍嗎，我就是那么想的，雖然你說我文筆差，有錯別字，成語還用錯了，被你嫌棄的不輕。”
林安然搖搖頭：“不是。”
江只：“嗯？”
林安然靠近，將頭枕到她的枕頭上，共用一個枕頭：“我說的想，是指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會不會想我，很想很想，想到要……”
最后幾個字，是貼在她耳邊說的，很輕很癢：“自我慰藉。”
江只呼吸一輕，反應過來她表達的是什么意思后，耳尖不受控般慢慢漫上緋紅。
“你……你，”江只結舌：“亂說些什么，趕緊睡覺。”
林安然手臂攬抱著她的腰，禁錮著她不讓她離開。
“你在想我的時候，不會那樣嗎，”林安然輕輕咬住她耳垂，呼吸在耳畔噴灑，一路往下燙到心口，
“可是我會，我在很想江一的時候，會那樣。”
第86章 辛苦
初夏的月色爬上梢頭, 銀白色的月光傾灑在別墅院中開得正盛的三角梅上。
花瓣沾了露水，微風吹過，花葉脆弱的一同顫巍巍, 花的香甜彌散開來。
是熟悉的水蜜桃清香，令人沉醉的味道
夜色漸深, 漸重，滾燙氣息縈繞在耳邊，很吵，不知是窗外的花瓣顫動的聲音太吵人, 還是過快的呼吸和心跳太吵人。
天亮了。
屋內還殘留著繾綣味道, 以及未散去的溫度, 江只睡得很沉，而睡在身側的小貓, 緩緩睜開了眼。
林安然側身，看向睡得正沉的人，沒有叫醒她，就那么靜靜看著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夠。
白皙纖細的手指，在她面龐上來來回回描摹。
江只感到癢，撓了撓臉。
林安然描摹的手指頓住, 輕聲笑了。
江只濃密睫毛輕輕顫動，睜開眼, 還處在迷蒙半醒的狀態, 入目便瞧見了一張巧奪天工的美人臉。
雪白的肌膚, 彎彎的眉眼, 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唇, 精致到挑不出一處缺點來。
無論看多少遍，在又一次看到林安然時，亦如此刻，還是會不減分毫的怦然心動。
“醒很久了？”江只揉揉眼睛，聲音有些啞。
“剛醒。”林安然說。
“餓了嗎？我給你做早餐。”
“不用。”
林安然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赤條條的身體很晃眼，江只挪不開眼地盯著看。
怎么變得這么瘦？她以前沒這么瘦的，這兩年來她沒有好好吃飯嗎？
林安然背對著她，淡然撿起地上的衣服褲子，慢條斯理地穿上。
扣上最后一顆襯衫紐扣，雙手繞到脖子后，將壓在襯衫下的長發撥出來。
清晨的一縷光照在她身上，畫面很美。
江只不自覺抿了抿干澀的唇。
林安然穿戴整齊后，回過頭來，看著床上的人。
看了片刻，轉身欲走。
江只恍惚回神：“你去哪？”
林安然離開的腳步停住，沒回頭，淡聲說：“我有事，先走了。”
“有事先走了？”江只激動地坐了起來：“你睡完就跑啊。”
“不行嗎，這不是和你學的。”林安然冷笑一聲。
江只瞬間啞聲，垂下眼眸。
如果林安然想用這種方式報復……似乎也合理，似乎也怪不了她。
門把手被按下，發出“咔嚓”一聲，門開了。
在林安然即將離開房間的瞬間，在江只低落難過之際。
林安然突然回過頭來，翻了個白眼，熟悉的傲慢感又回來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嗎，公司有事，需要過去處理一下，飛機票不是11點的嗎，我會在這之前處理完回來，你在這里等我，不要到處跑。”
聞言，江只神情一怔，下一秒，眼底低落情緒掃空，亮起光彩。
林安然冷哼：“看你這沒出息的樣。”
江只：“嗯，我沒出息，所以你能不能先親親我再走？”
林安然：“不能。”
冷漠轉身離開。
十秒后，人又折了回來，彎腰，輕輕在江只臉上輕啄了一口。
再次冷漠轉身離開。
“林小貓。”江只喊她。
“干嘛。”冷漠的人再再一次折回來。
江只搖搖頭，笑了：“沒什么。”
林安然罵罵咧咧：“有病似的。”
“處理完公司的事兒記得早點回來，不能錯過11點的飛機，機票很貴的。”
“看你那個摳搜勁，知道了，不要羅里吧嗦的。”
林安然離開，江只重新躺回床上，將被子蓋過頭。
被子上余留著滿滿的味道，林安然的味道。
她不斷的嗅著，心中暖暖漲漲，鼻尖嗅聞到的味道，像是麥芽糖，從舌尖一路甜到心底，甜得整個人都開始冒起泡泡來。
她卷起被子，把身體包裹住，在床上來回打滾，開心得無法言喻。
卷著被子滾來滾去的人，不出意外的“撲通”一聲摔下了床。
捂著摔疼的腰，趴坐在床邊，下巴搭在床上，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哈哈哈的笑。
還好房間里沒別人，不然都得把她當瘋子。
獨自樂呵了半小時，這才收拾收拾從房間出來，一出來就瞧見了桌上準備的早餐。
以前都是江只給林安然準備早餐，現在竟是反了過來。
不過這早餐……
林安然還在使用她那不像報復的報復。
雞蛋是半熟的，牛奶是冷的，外加三片吐司，吐司上還故意擠上了江只不喜歡的甜醬。
江只搖頭笑笑，報復來報復去，也沒有一點新花樣。
但還好她沒有新花樣，她要是把昨天那一晚當做報復，自己這小心臟估計受不了。
不過還好林安然沒那么壞……她做不了那么狠心的事，報復人都帶著一股溫柔感。
雖然林安然的性格和溫柔無關，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她在為人處事上，比誰都容易心軟，比任何人都要溫柔。
看似嬌縱強硬，實則乖巧柔順。
江只去洗手間刷牙，對著鏡子，側了側脖子。
脖子上面是縱橫的吻痕，肩膀上同樣縱橫著咬痕，傷痕累累。
想起昨晚，面頰微微泛紅。
攏了攏衣領，遮住曖昧的痕跡。
洗漱完后，回到餐桌，吃林安然給準備的早餐。
餐桌旁邊還放著一張便簽。
字如其人，靈動張揚，傲氣肆意。
[必須全部吃完！！！]
江只反復看著上面的六個字，最后將便簽折疊好，收進口袋里，好好保存著。
雖然不喜歡吃這個口味的早餐，但江只還是很認真的把它吃完了，滿足了林安然想達成小報復的心思。
“咔嚓”
拍了一張吃完空盤子的照片，點擊發送給林安然。
林安然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復，估計是在忙。
江只也沒有閑著，前幾天拍的視頻還沒剪輯完，趁著現在閑，拿出手機，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認真剪輯著。
剪輯完之后還得配上字幕，一番忙碌下來，一小時過去了。
晃了晃酸軟的脖子，抬頭，看向墻上的時鐘。
已經九點了。
十一點的飛機，算上去往機場的路程，現在差不多也要準備出發了，不然會趕不上。
點進和林安然的聊天框，兩小時前給她報備吃完的早餐圖片，沒有得到回復，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安爬上心頭，心里泛起嘀咕，林安然不能真跑了吧？
猶豫再三，她決定去公司找人。
*
會客室內。
林安然穿著淺色職業西服，含笑和人交談著合作項目，全程從善如流，禮貌謙遜。
江只前來公司找人，路過會客室，透過窗戶，看到了這一幕。
有些驚訝，或許也不是有些驚訝，而是非常驚訝。
動不動就發脾氣，動不動就翻白眼，和禮貌完全不搭邊的人，此刻，竟能和投資商聊的如此融洽。
居然也有了幾分作為老板的世故圓滑感。
江只看著這樣的她，心情五味雜陳，如果可以，誰會想要世故圓滑呢？誰不想無憂無慮呢？誰不想任性肆意呢？
林安然要把這個公司撐起來，就不可能再任性，只能逼著自己成長。
江只不用想都知道，林安然要兩年內把這個公司從倒閉邊緣做到如今的規模，其中付出的心酸怕是不會少。
作為公主的她，原本不必吃這些苦的，她是為了自己才接手的這家公司，她是為了自己才在拼命的賺錢，拼命的賺可以自由支配的錢。
江只眼底有愧疚，更有心疼。
會客室里，林安然和投資商起身握手，看兩人的表情應該是達成了一致合作。
林安然送人離開，嘴角掛著微笑：“李總慢走，改天有空我再請你吃飯，到時候一定記得賞光。”
李總哈哈笑，說著一定，林安然也陪著他一起笑。
直至將李總送走，林安然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等在一邊的江只。
“你怎么來了。”林安然揉了揉都快笑僵了的臉，全程都得陪著笑，都把她笑累了。
“過來接你下班。”江只走到她跟前。
林安然放下揉臉的手，挑挑眉：“你倒是越來越懂事了。”
江只默了默，越來越懂事的人從來不是江只，而是此刻站在對面的人。
江只：“是不是很累？”
林安然：“還好吧，無非就是克制著脾氣，盡量掛著笑，交流時盡量耐心一點，工作這東西做久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有時候會不會遭到為難？”
“誰敢為難我，我說過了，我能把這個公司做起來，沾了一部分林家三小姐這個身份的光，別人不會對我不客氣的。”
江只走上前，輕輕抱住她。
林安然身體微微一頓，別扭的猶豫兩秒，最后回抱住了她：“干嘛，心疼我啊。”
江只抱緊她：“嗯，心疼。”
林安然：“誰稀罕你心疼，別把我想那么弱。”
江只：“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這些原本都不是你該承受的，是因為和我在一起……”
林安然推開她，蹙眉，一臉嚴肅地凝視著她。
“又在說屁話，我是工作很累，又不是和你在一起很累，更何況我就算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一定會走這條路，”
“如果我一直貪圖享樂，當個溫室里的花朵，那下場就是聽從我大姐的安排，讓嫁誰就得嫁誰，”
“我并不想那樣，所以，你不要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不管有沒有你，這些苦頭我都得吃，更何況這也算不上什么苦頭，”
“不就是工作的時候陪個笑臉嘛，只要對方愿意合作愿意投錢，把臉笑僵我都無所謂。”
越說越來氣，看著江只那蠢樣子蠢想法，更來氣，氣的都快七竅生煙了。
眼睛瞇起，一腳踩她腳背上。
“啊。”江只疼的跳起來了。
“活該。”林安然咬牙切齒。
第87章 心疼你
“你怎么穿著我的衣服？”林安然眼尖, 發現了不對勁。
江只此刻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高領衫。
衣服花式繁復，不是江只會喜歡的風格，她喜歡簡單的, 不顯眼的樣式，顯然她身上這間衣服不是。
林安然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奇怪, 連著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這件衣服似乎是自己的。
江只扯了扯遮住脖子的高領：“你猜。”
林安然想到了什么，楊眉，面露恍然。
“你還好意思問，把我脖子肩膀啃的到處都是印子, 我又沒帶衣服過來, 不穿你的穿誰的。”還好身材相近, 就是短了些，長款衣服穿在江只身上變成了短款。
“誰啃你了, 你有證據嗎？”林安然有恃無恐。
江只一噎。
林安然得意揚眉。
相比江只需要用高領遮住痕跡，林安然的脖子，雪白又干凈，半點痕跡不留。
哪怕在那種時刻，江只也極度克制，從不會在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跡，就是怕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林安然會不方便。
可林安然就不同了, 她可不會管人第二天需不需要出門，恨不得在江只身上留下上百個標記。
能標記的地方全都標記一遍, 仿佛這樣這個人就完全屬于她了。
“好了, 不和你斗嘴了, 該出發了, 11點的飛機票，去機場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呢, 再晚就趕不上了，”
江只說：“衣服行李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放在公司前臺那了，待會兒我們下去拿。”
林安然叉腰：“你真沒禮貌，怎么可以不經我同意幫我收拾行李。”
江只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別嘚瑟了，我不就是說了你幾次沒禮貌，你就非得說回來是吧，真能找事。”
“切。”林安然撇撇嘴。
說話間，林安然看看她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暗示的很明顯。
翻譯一下，就是要牽手的意思。
江只輕咳一聲：“我們現在在公司呢，你的員工都看著，等出去之后再牽。”
林安然：“怎么？我一個老板還怕員工管我的情感生活？”
江只無奈，只能順她的意，牽起她的手：“好，牽。”
林安然下巴微抬：“牽手什么的，我不喜歡。”
“我想牽，是我想牽。”江只格外懂事。
“你這么黏黏糊糊的可不行，談戀愛彼此也得有點空間，總這么牽手算怎么回事。”林安然教訓起人來。
江只一陣好笑，給她遞個梯子，她直接能登天，給點顏色就直接開染坊的人。
江只望著她，看她這傲嬌樣，越看越覺得可愛，都要萌化了。
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怎么這么可愛呀。”
林安然蹙眉：“我是高冷御姐。”
江只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什么意思，你不覺得我是高冷御姐？”
“是，必須是，你覺得是，你就必須是。”
“你閉嘴吧。”
兩人牽著手，有說有笑，穿過走廊，走過工作區，期間公司里的員工時不時投來探究的目光。
江只幾次都想縮回手，可對上林安然坦然自若的樣子，又逼著自己收起了心中的怯懦。
林安然都這么勇敢了，自己怎么也不能掉隊。
江只握緊她的手。
不會再因為任何事情而逃避，而放開她的手，往后的每天，都要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
林安然感知到了她握緊的力度，側頭看過來。
江只朝她淺淺溫柔一笑，林安然嘴角不自覺也跟著咧開笑意。
*
回小山村，需坐完飛機，轉客車，轉完客車還得騎自行車往里進。
江只長大的小山村，偏僻至極。
江只以為一路的舟車勞頓，林三小姐會受不了，會鬧脾氣，但讓人意外的是，她一路上都挺乖巧。
不說累，也沒有嫌棄的樣子，甚至還興致勃勃。
“牛，你看，那里有一只很丑的牛。”林安然指著遠處田野。
一頭大黑牛正埋頭吃著地里的草，尾巴一甩一甩。
聽到林安然的叫喊，牛抬起頭，鼻子發出一聲哼氣。
“呦，這丑牛是不是聽得懂人話，它是不是不喜歡我說它丑，可是它就是丑呀，怎么還聽不了實話。”
江只扯過興致勃勃，精神飽滿的人，用紙巾給她擦汗。
“不累嗎。”江只一面幫她擦汗一面問。
“不累啊。”林安然望著眼前人，眼底倒映著她，眼睛亮晶晶的。
江只嘆口氣：“還不累呢，你看你這一頭的汗，早知道不帶你來了，這地方又遠又偏……”
話沒說完就挨了一腳：“怎么又說這種廢話，你煩不煩。”
江只“嘶”了一聲：“你輕點踩，等會我還得騎自行車呢，踩壞了你騎嗎，你又不會。”
“誰不會了，我騎就我騎，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三小姐，你誠心氣我是不是。”
“你說我誠心氣你，你剛剛說那些話不就是在氣我嗎，到底誰氣誰，什么叫早知道不帶我來了，你不帶我來，你想帶誰來？你還有好幾個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不是，”江只扶額：“我是覺得你這樣折騰太辛苦了。”
林安然：“閉嘴吧你，沒一句我愛聽的，有病吧你。”
林安然罵完人，注意力又回到牛身上，還想靠近她口中的丑牛，看架勢是想去摸它。
江只趕緊拉住它：“很危險，不能過去，這別人家的牛，它不認識你，說不定會撞你的。”
林安然面有不滿，但也沒再說什么，放棄了靠近它的想法，轉而拍了幾張照，順帶發了個朋友圈，順帶命令江只立馬去點贊。
把寄存在相熟人家的單車取回來，拍了拍后座上的灰塵：“上車吧。”
“不是說我騎嗎。”
“行了，別耍脾氣了，趕緊上來，待會天黑了，鄉路不好走。”
“誰耍脾氣了，你是豬嗎，豬腦啊。”
“罵完了就趕緊上來。”
林安然哼了一聲，斜坐在單車后座。
江只提醒：“扶著我。”
林安然不動作。
江只往后側身，扯過她的手，按放在腰間：“扶穩了。”
林安然哦了一聲，然后捏江只腰間的肉肉。
江只回頭瞪她：“不許捏，你沒輕沒重的，很疼，待會都讓你捏紫了。”
回應的是一聲“切”。
費力踩動單車，沒怎么載過人，后面多了重量，起步時前輪歪了又歪。
“你這什么騎車技術，嚇死人了。”林安然嚇得抱住人腰。
“別吵。”江只盡量穩住車，慢慢騎得順暢起來
單車騎在鄉間小道，兩邊是綠油油的水稻田，微風拂面，帶著泥土的清香帶著稻田的味道。
正值黃昏，天邊一抹艷紅殘陽，黃昏的光打在騎著單車的二人身上。
風景美如畫。
發絲往后飄揚，打在林安然臉上，癢癢的。
林安然伸手，捏起一縷發，把玩。
緊接著是江只煞風景的一句警告：“不許扯，平時扯就算了，現在我在開車，扯疼了我一個沒留神就摔田里去了。”
林安然：“我知道。”
江只：“你最好是真知道。”
林安然環抱著她的腰，將臉貼在她背上，親昵地蹭了蹭：“這里真好看，你長大的地方。”
江只笑了：“偶爾來玩玩是挺好看，但生活久了弊端就出現了，沒外賣沒快遞，干什么都不方便，蚊蟲還特別多。”
林安然：“不管，就是好。”
江只迎著風，深吸一口氣，心情歡快又自在。
兩人共乘一輛老舊自行車，行進在寧靜祥和的稻田邊，風似乎都帶著自由的味道。
按下剎車，雙腳踩地，停住，抬手指向前方一塊稻田：“那是我家的田，稻子長得好不好。”
林安然順著她所指看過去：“你視頻里拍的那一塊田就是這塊田啊，看起來比視頻里大。”
“對啊，就是這塊田，我當時一邊種一邊拍視頻，每天從早忙到黑，渾身都是泥，不過一份耕耘一分收獲，看長勢這么好，我還挺有成就感。”
林安然落在遠處稻田上的視線頓了頓，收回，看向單車前座的眼前人。
“還得一兩個月才能成熟，倒時候水稻熟了，你可得嘗嘗，我親手種的，味道肯定很不一樣。”江只笑著說。
林安然沒說話，只是安靜看著她。
江只摸摸鼻子：“好吧，其實味道應該是一樣的，不過意義不同嘛，你完全不搭話，我很尷尬的。”
林安然：“這兩年，你躲在這里，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江只笑意滯了滯，回頭看她，嘴唇張了張，不知道該怎么說。
辛苦嗎，算不上，她種菜也好，種地也好，拍視頻也好，都是為了找事讓自己忙碌起來。
忙到精疲力盡，忙到一倒頭就能睡，就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了。
這兩年她一直都是這么過的，不敢讓自己慢下來，如果沒有林安然的主動挽留，她可能還在繼續過這樣的生活，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走出這里……
江只雙手捧住她的臉：“我辛苦不是自找的嗎，林小貓要繼續報復我才對，不可以心疼犯錯的人。”
“你的手膈著我臉疼。”
江只愣了愣，松開了捧著她臉的手，攤開掌心，許是干了兩年農活的緣故，掌心處長了幾個繭子，確實會膈人。
林安然撫摸她掌心的繭子：“真難看。”
江只：“是有點難看。”
林安然：“我不喜歡。”
江只輕笑：“那怎么辦……”
剛還在笑，可看到林安然紅了的眼眶，霎時變得手忙腳亂起來：“怎么了，不就長了幾個繭子嗎，又不疼，沒事沒事。”
林安然癟嘴：“你想躲想逃，那就讓自己過好點，過這么苦干什么，你是在賣慘嗎，別想，我才不會心疼。”
眼眶紅紅，有眼淚要掉不掉。
江只抱住人，摸摸她的頭：“好了好了，我的錯。”
林安然張嘴，咬在她肩膀處。
很疼，但疼意之下，是林安然對她滿滿的在乎和心疼，讓人動容萬分。
第88章 見家長
“小只回來了啊。”李奶奶正在菜地里拔草, 擦擦汗的功夫，瞧見了騎著單車路過的江只。
江只雙腳踩地停車，笑著寒暄：“李奶奶, 吃飯了嗎。”
李奶奶：“吃過了，這你朋友嗎。”
江只回頭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人：“對, 我朋友，過來玩幾天。”
“這小姑娘長得真俊，多大了呀？”李奶奶語氣熱情。
林安然瞅了她一眼，不理人, 一副沒聽見的高傲樣。
江只小聲提醒：“人和你打招呼呢, 回應一下。”
林安然頭一偏, 不配合。
江只無奈：“我朋友不愛說話，李奶奶別介意。”
李奶奶擺擺手, 沒往心里去：“沒事沒事，不愛說話就不說話，你趕緊回家去吧，你家招財還在家等你呢。”
江只笑著點頭，和李奶奶告別后，踩動單車，往家的方向騎。
“長輩和你打招呼, 你好歹回應一下，裝沒聽到是不是也不太好……”江只苦口婆心。
“你又想說我沒禮貌是吧, 你有禮貌, 你多有禮貌啊, 你有禮貌你當騙子, 你不告而別，你還和別人說我是你朋友, ”用力掐了一下江只的腰：“誰是你朋友，啊，到底誰是你朋友？”
腰間傳來劇烈的痛感，疼得差點沒扶穩車把手。
“你輕點掐，你下死手啊，我在騎車呢。”
“切。”
江只笑了，原來剛剛不理人是因為自己和李奶奶介紹的身份是朋友，朋友前面少了一個女字，身份上就千差萬別了。
“那我們折回去，我重新去介紹一下你？”
“好啊，回去，重新介紹。”
“……”
這家伙可真行。
“你怎么不回去了，慫了？真沒用。”
江只和林安然學了一招，假裝沒聽到，不理人。
“到了。”
單車剛停下，林安然迫不及待跳下車，抬頭看著眼前的小木屋。
竹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外圍種著花草，里面種著蔬菜，具體沒什么好形容的，兩個字破敗，四個字非常破敗。
唯一可取的地方，可能是捯飭得干凈。
還沒進到院子，一只貍花貓就從院子里跳了出來，“喵喵喵”地來到江只腳邊，蹭啊蹭。
江只開心抱起：“招財，想姐姐了沒，一天沒見，有沒有好好看家。”
江只抱著招財揉來揉去，站在一邊的林安然雙手環胸，眼睛瞇起，下巴抬的高高，極度不爽中。
故意飽含敵意的朝招財齜了一下牙。
招財先是一愣，隨后立馬炸毛。
林安然雙手叉腰，毛也不遑多讓的炸起。
兩貓相見，分外眼紅，恨不得互相給對方一爪子。
大戰一觸即發。
江只：“……”
江只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兩只貓不會和平相處，怕是有的鬧騰。
“你呲牙挑釁它干嘛？”江只無可奈何的看著她。
“你還維護起它來了，有什么好維護的，一只丑了吧唧的土貓，瞧著就礙眼。”林安然翻白眼。
招財像是聽懂了，發出低吼：“喵嗚！”
林安然蹙眉不滿：“喵什么，你就是丑，丑八怪，和你主人一樣丑，名字還叫招財，俗氣死了。”
招財：“喵嗚！！”
江只扶額，趕緊把招財放一邊去，免得這一人一貓真打起來了。
林安然冷哼一聲，一腳踹開院子門。
江只跟在后面：“輕點輕點，那就是個竹門，踹兩下就壞了。”
林安然才不管她，徑直往里走，開始了她的領地巡查工作。
先是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后又去屋里轉了一圈，最后圍著屋子轉了一圈，這摸摸那看看。
招財蹲在一旁，眼露警惕，時時刻刻盯著人，看得出來，招財很不喜歡林安然。
當然，林安然也很不喜歡它，一人一貓沒打起來，已經算是比較和睦了。
“這桌子破破爛爛的，我不喜歡，換掉，”
“椅子我也不喜歡，還有那個窗簾，床，柜子，都是什么年代的產物了……”
通通不喜歡，通通要換掉。
這讓江只想到了以前，林安然第一次去她租住的小出租屋里的場景。
和現在是一樣一樣的，畫面幾乎和從前重疊在了一起。
圍著屋子轉一圈，挑剔點評一圈，張嘴就說“我不喜歡”“換掉”。
還是那個熟悉配方的林小貓。
江只斜靠在門邊，瞧著她忙忙乎乎，這要換那要換的可愛樣子。
“行了，差不多了，要換的東西我都和你說了，你聯系人去換吧。”林安然下達命令。
“不可以換。”江只搖頭拒絕。
“為什么，”林安然不悅：“你不會又要說你沒錢換吧，寒酸的窮鬼，摳摳搜搜的，不用你出錢，我出！我現在有錢了，而且是自己賺的錢。”
江只嘆息一聲，耐心和她解釋：“和錢無關，這房子是我奶奶留下來的，里面的家具也都是她置辦的，雖然破的不像樣子了，但它承載著我很多回憶，不能換哦。”
林安然歪了歪頭：“就和那根手繩一樣嗎？”
江只點頭：“對，一樣，所以，你什么時候把手繩還給我？”
“誰拿你手繩了，不要冤枉人，我可沒拿。”林安然矢口否認，睜眼說瞎話。
江只搖搖頭，算了算了，看來短時間內她是不打算還給自己了，隨她去吧，她如果拿著更有安全感一點，那就一直拿著好了。
客廳土墻上畫了很多模糊的蠟筆畫，林安然走近觀看。
土墻帶著歲月的痕跡，縱橫著裂縫，而裂縫之間，坐落著諸多一看就年代久遠的蠟筆畫，部分清晰，部分已經糊了。
“是你小時候畫的？”林安然問。
“對啊。”江只笑笑，望著上面的畫，陷入久遠的回憶。
林安然指著其中一個，是兩人牽著手，一大一小：“這個畫的是誰？你和你奶奶嗎？”
江只看著墻上一大一小的模糊圖像，眼睫微垂，眼底有懷念也有遺憾：“對，畫的是我和我奶奶。”
林安然看了一會墻上的畫，手指輕輕撫過，難得的沒有嫌棄丑和難看，而是說：“你是不是很想她。”
江只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那我們去看看她吧。”
“嗯？”
林安然眼睛里透著期待：“你帶我去看看她，你找了這么個漂亮又優秀的女朋友，不應該去奶奶面前炫耀一下嗎。”
江只一陣好笑。
“怎么，我難道還不能見家長？”
“能見，當然能見，不過現在很晚了，等明天天亮再去。”
后山，土墳上的雜草被清理的干干凈凈，一看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清理修剪雜草。
墳前站著兩人，一人稍高，戴著黑框眼鏡，相貌清秀樸素，一人稍矮，穿著淺色西服，模樣嬌俏精致。
“奶奶，我帶朋友來看你了。”
話才剛說出口，就被林安然一個肘擊：“說什么呢？重新介紹！”
江只憋著笑：“好，我重新介紹，不過你當著我奶奶的面也稍微溫柔一點，哪怕裝一裝。”
林安然：“你少啰嗦，趕緊重新介紹。”
江只清了清嗓子：“奶奶，我帶著我的女朋友來看你了，我女朋友還不錯吧，長得可俊了，而且還特別的兇。”
“什么特別兇，我兇你了嗎，算了，懶得和你計較，奶奶你好，你孫女死皮賴臉的追我，非要我做她女朋友，我勉強答應了，今天來看看你……”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江只含笑溫柔地看著她，安靜聽她說。
只是后面越說越離譜了：“第一次見家長不都得給個見面禮嗎，我的見面禮呢？不打算給？這么小氣嗎。”
江只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林安然咬牙：“我就是想要個見面禮，怎么就是胡說八道了，誰家媳婦兒第一次上門見家長沒有見面禮的，大家都有我憑什么沒有？”
江只一陣無言，最后點頭：“你說的還挺有道理，不過我奶奶要是真爬起來給你見面禮了，你估計得嚇死。”
“我才不怕呢，江一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不嚇人，更何況她已經把見面禮給我了。”林安然得意揚眉。
“什么，給你什么見面禮了？”江只一腦袋問號。
林安然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紅色素手繩：“奶奶說要把這個送給我，說是給孫媳婦兒的見面禮。”
江只看了看手繩，又看了看她，成功被她逗笑了。
“笑什么，這么嚴肅的場景你怎么能笑？”林安然板著小臉。
“就是一根褪了色的手繩，又不好看，就這么想要啊。”江只捏捏她鼻子。
“什么叫想要，這就是奶奶給我的見面禮，你就說你給不給吧，不給的話你奶奶肯定會生氣的，她都托夢給我了，說要把手繩給我，我可沒說謊。”話說完，心虛地看了一墓碑。
江只：“……”
江只拿過她手上的手繩。
林安然撇嘴，失落垂眸：“不給就不給，我也沒有很想要好嗎……”
話沒說完，江只拉過她的手，幫她戴上。
“我奶奶送我這條手繩的時候，是希望它能保佑我平安健康，”系好手繩后，江只抬頭看她：“今天我轉贈給你，也希望你健康，快樂，開心，幸福。”
微風拂面，帶著初夏的清涼感，舒心怡人。
林安然嘴角咧開笑：“你給了就不能拿回去了。”
江只摸摸她的臉：“這是我奶奶給你的見面禮，不都托夢了嗎，我自然不可能拿回去。”
林安然心虛一秒，然后把心虛拋到腦后，開心地抬起手，就著灑下來的陽光，望著手上系著的紅繩。
一片落葉落下，落在林安然的肩頭。
仿佛故去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訴說著祝福。
第89章 異地戀
墻角, 蹲坐著一人，正拿著炭筆在土墻上涂涂畫畫。
畫得格外入神，時不時摸摸鼻子, 時不時摸摸臉，做思考狀。
畫了足足半小時, 墻上的成品……堪憂。
“你蹲在角落干什么呢？”林安然從里屋出來。
穿著粉紅睡衣，頭發炸起一小撮，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你醒了啊。”江只站起來。
林安然打哈欠的動作一頓, 看著江只鼻頭上沾染的黑灰, “撲哧”一聲笑了。
“你這是什么樣子, 往臉上抹這么多灰干什么，丑死了。”林安然笑話她。
“啊, 我臉上有灰嗎。”江只胡亂地在臉上擦了兩下，結果因為手上也有灰，一擦過后臉越擦越黑。
臉直接黑成煤炭狀。
林安然一臉嫌棄：“你要不看看你的手。”
林安然沒再管她，視線略過，看向她身后的土墻。
“你是在畫畫嗎，畫的什么，”走近查看, 墻上畫著兩個小人，準確來說是兩個歪七扭八, 很恐怖的兩個小人：“還挺抽象, 半夜要是經過這里, 看到這幅畫都得嚇一跳。”
江只眼角抽搐兩下：“畫的是你和我。”
林安然沉默片刻, 仔仔細細再看一眼，沉默的聲音更大了。
“江一, 你真的完全沒有繪畫天賦，算了吧，真的算了吧，我差點以為你在畫女鬼。”林安然毫不留情的打擊人。
“有這么夸張嗎，好吧，那我擦掉。”江只轉身去廚房找抹布。
等到江只拿著抹布回來，就看到林安然在墻角處蹲著，舉著手機對著墻拍照，各個角度都來一張。
“不是說像女鬼嗎，很恐怖嗎，怎么還拍上了。”江只來到她身后。
林安然不理人，拍了幾張照片后，起身走到一邊，低頭搗鼓手機。
江只也沒管她在干什么，拿著抹布，蹲下，準備將墻上的畫擦掉。
剛一動作，后背被腳尖輕輕踢了一下。
“你干嘛呢。”
“擦掉畫啊。”
“誰許你擦的，不許擦，畫的是我和你，怎么可以擦掉，丑也得給我留著。”林安然抬起腳尖，又準備踢人一腳。
江只精準抓住她腳腕：“怎么這么喜歡踢人。”
昨天晚上在床上，就被她踢了很多次，有時候躲閃不及，被踢一腳是真疼……
此時的畫面有點古怪，一人站著，抬起腳做踢人狀，一人蹲在底下，抓著她踢過來的腳。
目光在俯視仰視之間交匯。
氣氛變得有些莫名。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安然面色一紅，慌忙將腳抽離。
“變態。”林安然罵人。
“就許你踢，還不許我攔一下了。”江只好笑看她。
林安然聲音變小：“誰說這件事了，你昨天晚上親我的腳，變態。”
江只站起來，靠近她，雙手環抱上她的腰：“只是親了一下腳嗎，我怎么記得好像還有其他，我記憶力不太好，你幫我回憶一下好不好。”
林安然面上一紅，瞪她一眼，聲音小如蚊吟：“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說不記得的人，腦海里卻不受控的回憶起來。
漆黑的夜色，江只湊在她耳邊，聲音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卻孟浪至極。
她說：“你之前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很想我的時候，會一個人那樣，我一直都很好奇，具體是怎樣做的，我不太清楚，你能演示給我看看嗎。”
半哄半騙下，林安然演示了一番。
期間整張臉紅透，幾次想放棄，可在江只認真注視的眼神下，又情難自已。
“真的不記得了嗎，”江只貼在她耳邊說話：“既然不記得了，那我們今天晚上也重新回憶一下好不好，免得你忘了。”
林安然臉埋在她脖頸處，小聲嘟囔：“才不要，以后都不會那樣了。”
江只親吻她鼻尖：“那樣的你，很美，我很喜歡。”
林安然咬唇，臉紅得像是發燒了，羞憤難當，咬了江只一口，似乎也不舍得用力咬，沒把人咬疼。
江只取下眼鏡，低頭吻她。
林安然偏開頭：“我剛睡醒，還沒刷牙呢。”
“沒事。”江只掰過她偏開的頭，目光灼灼。
慢慢靠近。
人沒吻到，反而是額頭被重重撞擊了一下。
“我有事，”林安然撞完人額頭后說：“你現在臉上都是黑灰，我才不要和丑八怪接吻。”
話落，林安然靈活的掙脫開。
“對了，我剛剛發了一個朋友圈，趕緊給我去點贊。”
朋友圈？
江只疑惑拿出手機，剛一刷新，便看到了最新更新的林小貓發的動態。
[我老婆和我（圖片）（圖片）]
點開底下的配圖，是江只用炭筆畫在墻上的“兩女鬼”。
江只望著圖片，輕笑一聲，明明就嫌棄的不行，說自己畫的難看，結果轉個頭又跑朋友圈炫耀去了，也不嫌這種畫丟人。
江只愉悅的點了個贊。
“給你準備新牙刷了，看到了沒？”江只在洗手間門外喊。
“看到了，”里面傳來回應的聲音：“不過我不喜歡，不是粉色的。”
江只后背斜靠在洗手間門邊，回應著里面的人：“我也沒想到你會過來，沒準備那么多，先湊合用著吧。”
林安然：“那你下次記得準備。”
江只：“好，下次一定準備齊全。”
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
靠在上面的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林安然瞇眼，面露懷疑：“你干嘛，趴在門上偷看嗎？”
江只哽住：“什么啊，我就是后背靠在門上而已，想哪去了 ，更何況我至于偷看嗎，我想看就直接進去了。”
林安然切一聲，“我才不給你這個黑乎乎的丑八怪看呢。”
“我臉上到底有多少灰，這么嫌棄啊，”進到洗手間，對著鏡子照了照：“嗯……”
鼻子上一點黑，臉頰上縱橫好幾道黑，額頭也一樣，總之就是整張臉黑乎乎的，和個小花貓似的。
難怪林安然剛剛那么嫌棄。
扯過毛巾，將臉上的黑灰擦掉。
洗干凈后出來，彎腰對著林安然咧嘴笑：“洗干凈了，不丑了吧。”
林安然望著在眼前嘚瑟的人，清秀干凈，笑容都透著干凈的味道，令人心動。
“還是很丑，丑八怪一個。”她口不對心的回答著。
江只也不在意，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丑是會傳染的，林小貓你完了，被我親了，你傳染上我的丑了，你也會變成一個丑八怪了。”
林安然默了默，隨后翻了個白眼，手指點了一下她肩膀，道：“你幼不幼稚啊。”
江只：“幼稚嗎，這不是和你學的嗎，你特別愛說這種話，我應該學得還挺像吧。”
“什么啊，我才沒你這么幼稚。”
“就屬你最幼稚了，林小幼稚。”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亂給我取外號。”
“知道了，不取，聽林小幼稚的。”
“嘖，你煩不煩！”
鄉村的小院里，兩人打打鬧鬧，嬉嬉笑笑。
日升又日落，她們會在小院里斗嘴，擁抱，親吻，會在夜色降臨之后，做一些不可為外人所道的事。
*
兩人并排躺在河邊的草地上，望著頭頂燦爛的陽光，吹著微風，心情寧靜萬分。
“你小時候經常來這個河邊玩嗎？”林安然側頭問。
“對，常過來玩。”江只也側頭看向她。
兩人躺在草地上，彼此對視著，樹上有鳥鳴伴奏，河里有青蛙彈曲，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
“不過我每次來河邊玩水，都會被奶奶罵，有一次還被打屁股了。”
“原來你小時候這么不乖啊，”林安然笑了：“小孩子跑河邊玩水，那確實得挨打，打的好，多危險，就該把你屁股打花。”
“你老婆挨打了，你還在這幸災樂禍。”
江只靠近，親了一下她額頭，說：“我覺得這幾天過得好開心啊，真的特別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具體形容這種開心的感覺，就有點飄飄然……你會一直這樣在我身邊嗎？”
過度開心時，會無端滋生一些恐懼感，怕美好的生活被打破。
林安然眼神堅定：“當然會一直在你身邊，江一，我發現你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嗯？什么問題？”
“你好像特別不相信愛情。”
江只表情頓了頓。
“有嗎，沒有吧，”江只想否認，可否認到一半，又不太想否認了：“好吧，我承認我有那么一點點。”
林安然：“你是不是總覺得，時間久了我就不愛你了，就會膩了，我們的感情就會無疾而終了。”
江只：“以前我是這樣的想法，但現在，似乎改變了一點點。”
因為，她真的沒有見過誰會等待誰兩年，而她在林安然身上看到了。
讓她這個不怎么相信愛情的人，也有那么一點點相信愛情了。
相信愛情不是短暫的，是可以長久的，是可以白頭偕老的。
“你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我說的對吧，你總覺得時間久了感情就淡了，你覺得這世間99.9%的愛情都是這樣的，”林安然額頭抵著她額頭：“但是，我可以很嚴肅的告訴你，不會，我永遠不會。”
她鄭重的保證著，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在夏日的微風中。
林安然在小山村里停留了一周，因為公司有事需要處理，不得不返程。
而江只也沒法長時間留在沐城，需要繼續在這邊拍攝視頻。
兩人因為各自的工作，被迫開始了異地戀。
而這段異地戀，一持續就是半年，從夏天到冬天。
半年期間，江只來回往返于沐城和小山村，來回的火車票，她通通保存起來了，堆了厚厚一疊。
雖然聚少離多，可感情依舊很穩固。
只是，最近出了一點點小意外。
林安然交了一個新朋友。
第90章 情緒
林安然交了一個朋友, 大概是在半月之前，在和她聊天時，江只偶然間得知。
這個朋友是林安然工作過程中認識的一個合作伙伴, 她們很聊得來。
江只起初并沒有太在意，她覺得, 林安然有新朋友了也挺好，就應該多交點朋友，多一點人陪伴。
一開始，江只是真心這么覺得的。
可是, 隨著林安然提及朋友的次數越來越多, 不可避免的, 她有那么點不痛快了。
很微妙的不痛快感。
尤其是在林安然又又又一次在聊天時，聊到她朋友時, 這種不痛快感到達了巔峰。
江只往上翻聊天記錄，今天聊天時間持續了半小時，其中提及朋友的次數高達五次。
頻率高的有點嚇人了。
江只：[能不能不說她了，我們聊點別的吧……]
字都已經打在輸入框了，在點擊發送的時候又頓住了手指。
最后，默默選擇了刪除。
這時，林安然發來消息：[她養了一只緬因貓, 和我頭像的這只貓長得特別像，還挺好看的。]
江只看著來信發呆, 后抬頭看了一眼蹲在房梁上的招財。
緬因貓很好看嗎, 招財不也挺好看, 貍花貓, 不也挺不錯。
為什么喜歡她朋友的緬因貓，不喜歡自己養的貍花貓？
心里冒起酸水來。
不想再回她的消息了, 把手機丟到一邊，鬧起了小情緒。
無非都是小事，江只很清楚自己是在鬧小情緒，可能類似于吃醋？
江只搖搖頭，不想再去仔細分析情緒的來源，起身往屋外走。
她今天需要拍攝種植小菜苗，包括翻土，種植，澆水等等各種鏡頭。
熟練的架起三腳架，鏡頭對著菜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痛快的緣故，三腳架都和自己做起對來了，平時一放就穩的三腳架，現在怎么也放不平，松手就倒。
折騰幾下，江只火氣上來了，一腳把三腳架踹了出去。
“嘭”一聲。
三腳架倒在地上，濺起灰塵。
江只望著倒在地上的三腳架，愣神片刻，她不是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耐心都很足。
不就是三腳架沒放穩嗎，多放幾下不就穩了，實在不行再找其他東西來固定，至于發這么大脾氣，至于把三角架踢翻嗎？
顯然是不至于的，而她真正發脾氣的原因，也不是三腳架放不穩，而是剛剛和林安然的聊天，帶給了她不愉快的體驗。
她以為自己只是小情緒，可望著地上的三腳架，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或許不是小情緒，而是大情緒了。
這樣下去不行，她必須問一問林安然，問一問朋友到底有多重要，有沒有她這個女朋友重要，聊天的時候一直提朋友是什么意思，招財好看還是朋友的貓好看……
必須要把心里憋著的這些事問一遍。
這樣的問話或許很幼稚，可在大情緒來臨時，在感情的相處中，又極其的重要。
放棄了拍攝，轉身回屋，拿起手機，沒有選擇發消息，而是選擇了溝通效果更直接的電話。
手機貼在耳邊，響了三聲后，電話被接通。
“喂，江一，怎么了，突然給我打電話。”林安然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聽到她的聲音，江只浮躁的情緒稍稍平穩。
江只：“也沒什么事，就是突然有那么一點點不開心了，你那個朋友……”
話還沒說完，被電話那端的動靜打斷。
“林三小姐，過分了啊，開著會呢，你還接上電話了。”
聲音有些耳熟，江只回憶了片刻，想起來了。
剛剛說話的人，應該是林安然的朋友。
她們在一起開會嗎，下班之后一起玩，上班的時候又是合作伙伴，好密切的關系，一天24小時，估計有一半時間是待在一起的。
“你別吵，我和我老婆打電話，你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的，老婆的電話是很重要的。”
“哎呦哎呦，這可太重要了，信不信我今天就去談一個，你有老婆你了不起啊。”
“我就是了不起，你就羨慕吧。”
兩人有來有回的斗嘴，語氣中盡是親昵感。
這讓江只想起她和林安然斗嘴時，似乎也是這種語氣，也是這種氛圍。
“好了，不和你說了，不要在這吵，會議暫停一會兒又不會怎樣，我要和老婆聊天，江一，你剛剛說什么？你有點不開心？怎么就不開心了？”
江只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沒法再吐出來。
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她朋友的催促聲，兩人又斗了幾句嘴。
江只嘴唇張了張，最后化作一句：“沒事，我就是有點想你了，打電話聽聽你的聲音，你現在在開會很忙的話，就先去忙吧。”
林安然嗯了一聲：“好，那我先掛了，等會議結束了，我給你回電話。”
江只：“好。”
“嘟嘟”
電話被掛斷。
江只看著手機屏幕上掛斷的界面，輕嘆了口氣。
本來是想要解決情緒的，可是一通電話結束后，情緒沒有解決，反倒把這情緒放的更大了。
林安然和她朋友斗嘴時，怎么那么親密呀，親密的讓人有點不舒服了。
江只明白，她們剛剛斗嘴聊天的話沒有問題，和親密也無關，但就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感覺。
把手機揣進口袋里，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矯情。
拍攝任務沒完成，沒時間折騰這些沒用的東西。
重新回到院子里，架起三腳架，一切都很順利，三腳架平穩放下，沒有再東倒西歪。
而江只也很平和的，拍攝著一個個鏡頭，翻土到種菜到澆水，每個鏡頭都要拍攝中景遠景近景。
有時候一遍拍不好，會反反復復的一直拍，一拍就是一天。
她剛開始拍視頻的時候，并不熟練，如今她已經拍攝視頻這么多年了，早已得心應手，早就知道怎么拍攝效果會更好。
等到江只把所有鏡頭拍攝完成，把拍攝的視頻導到了電腦里，方便后期剪輯，所有工作結束，一抬頭，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忙起來連中飯都忘記吃了，揉了揉扁掉的肚子，起身準備去廚房下碗面吃。
走到一半，腳步一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上安安靜靜，沒有消息提示，也沒有未接來電。
江只頹然地垂著頭，喃喃自語：“不是說開完會就給我打電話的嗎，不是說忙完了回我電話的嗎。”
難道還沒有忙完嗎，天都已經黑了。
肚子似乎也沒那么餓了，不餓，可是胃部傳來一陣陣的抽筋感。
她按著胃的部位，痛苦地眉頭皺成一團。
倒坐在椅子上，額頭冒著冷汗，緩了好久好久，才從抽筋的疼痛感緩過來。
這期間，她一直在等林安然的電話。
明明以前很粘人的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短信變少了，電話也沒那么多了。
慢慢的歸于平淡了。
這很正常，并不能說明感情出現了問題，只是說時間久了都會這樣。
歸于平淡，逐漸日常，不可能每天都轟轟烈烈。
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江只暫時沒有習慣這份平淡。
胃部的不適感逐漸緩和下去，江只撐著疲軟的身子，去廚房下了一碗面。
一碗寡淡的清湯面，吃在嘴里沒什么味道，一邊吃一邊心不在焉。
為什么一定要等到林安然回電話過來，完全可以自己打過去啊。
江只忽地想通了，放下筷子，給林安然撥去電話。
電話響了七八聲，就在江只以為不會被接通時，電話通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江只嘴角不自覺上揚。
聽到她的聲音，那些不快的情緒，難過的情緒，瞬間消解一半。
早知道會消解的這么快，就不應該擰巴，就應該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在干什么呢？”江只問她。
“還在忙呢，新接了一個項目，好忙好忙。”林安然那邊傳來翻動文件紙張的聲音。
江只恍然，原來是沒有忙完，所以才沒有回電話。
心情舒服了一點，江只發現自己其實還挺好哄，不需要特別大的理由，一個小理由就能瞬間安慰到她。
江只：“那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有沒有打擾到你。”
林安然笑了：“怎么會，我想聽到你的聲音，你就應該多給我打電話，你給我打的電話太少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舍不得電話費呀？你不至于吧？”
江只被她逗樂：“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個小氣鬼，但也沒到這種程度吧。”
“誰知道你，小氣死了。”
“看來你很嫌棄我啊，那怎么辦，嫌棄也沒用，已經是你老婆了，你總不能換一個吧。”江只眉眼帶著笑意。
“換是不可能換的，不過，你要是不乖的話，可就不好說了。”林安然幼稚的威脅人。
江只剛要回話，卻被電話那頭的聲音打斷：“等一下，楚悅寧打電話過來了，應該是有事。”
“嘟嘟”兩聲，電話突兀被掛斷。
江只一怔，原本緩和的情緒，又冒了上來。
楚悅寧給她打電話，大概率是聊工作上的事，畢竟她們在一起工作了一天，可能還有什么事沒有處理完全，需要再電話溝通。
很正常。
可江只又開始矯情了，江只知道自己在矯情，但就是控制不住。
“什么啊，她的電話來了就立馬要掛斷我的嗎，我的電話沒她的重要嗎，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這通電話，糾結了多久啊，有朋友了就不要老婆了嗎。”
江只對著手機屏幕，自言自語的抱怨，雖然這些抱怨林安然不可能聽到。
把手機丟到一邊，拿起筷子繼續吃面，發現面已經糊成一團了。
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筷子一丟，不吃了，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