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硯初沒忍住笑了。
有的人生來就足以吸引眼球,盡管只是曇花一現彎唇笑了一下。
這笑看得西方男人愣了會,眸底浮現更深的愛慕與驚艷:“段先生,你答應了嗎?”
陳予泊沒聽懂這句外語,緊皺著眉頭,他看了眼段硯初在笑,皺起眉,想起自己身為保鏢的職責,依舊盡職盡責的攔在他們中間:“抱歉,我們家大少爺不喜歡其他人靠他那么近。”
保鏢們:“!!!”心頭狂喜瘋狂點贊。
西方男人沒聽懂陳予泊在說什么,困擾地看向段硯初:“段先生,他是……”
“他是我的貼身保鏢。”段硯初垂眸看了眼將自己護在身后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再看向西方男人道:“我這幅畫是非賣品,如果先生有其他喜歡的我倒可以給你推薦。”
西方男人聽到這露出微笑:“如果有這個榮幸那可真是太好了,不如你帶我去看看吧。”
段硯初頷首示意,兩人并肩往前面的畫廊走去。
陳予泊見這兩人就這樣走了,皺著眉頭扶上耳麥,低聲詢問:“不是,他們說什么,我沒聽懂。”看來他得學一下外語了。
耳麥那頭的保鏢隊長回答:“今天是大少爺的畫展,自然會有富豪來買畫,篩選過的基本都是beta富豪,你跟在大少爺身后保護好他。”
beta富豪來買畫?真的只是買畫?
陳予泊心頭忽地有種不由來的警惕感,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也是在這時,他恰好看見那個西方男人不經意的側身,露出胸口前別再手帕旁邊的黑曜石鋼筆,瞳孔緊縮聚焦,幾乎是難以循跡的破綻,隱匿在有一定質感厚度口袋布料下。盡管看似不經意的裝飾,卻在映入這雙瞳孔后逐幀被拆解出隱藏的秘密。
隔著深灰色西服布料,黑曜色鋼筆上正在閃爍的紅外線光點被藏在那條手帕之下!
畫廊的燈光特調得溫柔,落在每一幅畫上都充滿著浪漫與瑰麗,不論是人物畫亦是風景畫都展示出了強烈的浪漫主義個人風格,仿佛與畫前介紹的畫家本人融為一體。
段硯初介紹時的語調不輕不重,算不上溫柔,卻有種循循善誘的感覺。
這是他擅長的領域,從介紹他的繪畫主題再到畫中所表達的情緒,一時間容易讓人產生不知道是該看臉還是看畫的矛盾心情。
尤其是當細柔的燈光落在他身上,皮膚奇薄,仿佛能夠借助燈透視皮肉內部纖脆的組織,而頸部的項圈在某種程度上像是滿足特殊情感的配飾,整個人看起來宛如珍藏的易碎品,心頭不由自主對他生出極端的蹂/躪情愫。
“這幅畫五百萬。”段硯初介紹完,神色平靜地看向面前這位西方男人。
一副畫‘五百萬’堪比獅子大開口,在拍賣會上都足以拍下名家名作。
西方男人像是有備而來,他禮貌地微抬手,姿態放松:“五百萬足夠嗎?”
“或許你可以再看看這一些畫,都是我在這五年間完成的作品。”段硯初側身靜立,微仰頭,頭頂的燈光落在他清冷的眉梢之上,身影似乎平添了幾分悲愴憂傷,惹人憐惜:“這些都是我的心血,你會喜歡嗎?”
“我都可以買下來。”西方男人的目光無法從段硯初身上轉移,甚至心頭生出無端的疼惜,很自然地將身體朝向段硯初。
恰好這時,段硯初轉過頭。
燈光下,黑曜石鋼筆泛著冰冷金屬光澤,在幽暗不見光的角落,鏡頭視角需要仰視。
視線所及之處,一舉一動皆無所遁形,那目光黏膩,先是順著那節纖細弧度優美的脖頸,在滿意的杰作黑色蝴蝶項圈上稍作停留,再往上掠過精巧的下頜線,緋色的薄唇,優越的鼻梁,停留的每一處仿佛被涂抹上了濃稠的陰影。
最終,視線不偏不倚地撞入那雙湛藍琥珀般清冷的眸子中,淡漠中帶著厭惡,透著直擊心靈的銳利。
讓沉淪溺斃在窺探的心理中愈發興奮。
段硯初睫毛輕顫,視線不經意掠過那只黑曜色鋼筆,唇角微揚:“好啊,都買下來吧。”
陳予泊全程沒有一個字聽得懂,只看見西方男人一直盯著段硯初看,看得他直皺眉,直到耳麥那頭傳來的聲音,才知道這男人前后加起來,共拿下了十二幅畫,價值近五千萬。
“……”他真的要跟這些有錢人拼了。
但他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只筆……
真的沒問題嗎?
最后一行人從vip接待室出來,畫廊經理將卡交回給西方男人的秘書。
陳予泊抱臂靠在門口,正好看見那個西方男人跟他秘書說了句什么話,便往旁邊的洗手間去,他站直身體,長腿一邁跟了上去。
段硯初剛讓其他保鏢到門口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車輛,出來時沒看見陳予泊,他環視一圈也沒見人,便招來經理:“我保鏢呢?”
“是那個子很高大皮膚麥色的?”
“嗯。”
經理指了指洗手間位置:“好像見他去洗手間了,哦對了,羅曼先生也去了洗手間,可能是帶羅曼先生去洗手間了吧。”
“好。”段硯初看向不遠處的洗手間位置。
洗手臺前,西方男人正彎腰洗著手,余光看見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從旁走了過來,站在他身旁一同彎腰洗手,他定睛一看,發現是段硯初身旁的貼身保鏢。
“你的鋼筆很好看。”陳予泊洗完手直起身,他抽了張擦手紙,擦拭中看著面前鏡子中的西方男人,知道跟他語言不通,將擦手紙丟進垃圾桶,直接向他的口袋伸出手。
西方男人完全沒想到他這么直接,身體本能地側身一閃。
陳予泊迅速做出判斷,他眸色倏然一沉,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猛地一拉,與此同時鉗制住對方的手臂往背后用力一扭,一連串動作干脆利索從身后將人死死地壓制摁在洗手臺前,甚至還能有空余伸出只手直接拿走男人西服口袋前的鋼筆,順勢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stop!!stop!!”西方男人顯然不是個練家子,感覺到被鉗制的胳膊劇痛,痛呼出聲,發出求饒聲。
陳予泊將他放開。
西方男人捂著自己的胳膊狼狽站直身,難以置信地看著陳予泊:“你……你做什么?”
“看了也看了,買也買了。”
陳予泊抬起手,手輕撣西方男人領口處西服上的褶皺,動作漫不經心,下一秒卻驟然沉下臉,一把扯過他的西服衣領拉近距離,眼神透著極具的壓迫感地緊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離我家大少爺遠一點,聽到沒?”
他體格健碩高大挺拔,站在跟前宛若一座高山,渾身散發著猛獸般的野性戾氣,仿佛周圍的空氣被這樣的氣場所擠壓,如芒在背。
語言不通也已經能從肢體與表情傳遞出所有的情緒信號。
西方男人的后背已然濕透,無聲嘆息,抬起雙臂視作降服。
陳予泊面無表情地將人放開,退后一步,于此同時從口袋里拿出那只黑曜色鋼筆,拇指食指合并將鋼筆舉起,在西方男人面前晃了晃,動作帶著幾分冷冰冰的警告。
西方男人臉色微妙。
緊接著,陳予泊的手腕收緊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蔓延至上,強勁而野蠻宛若攀附而上的野獸紋理,在肌肉緊繃之下,所有力量涌于指腹。
隨即,只聽見‘咔嚓’一聲的脆響,高品質金屬的鋼筆在他的大手中應聲而斷,并沒有墨的鋼筆金屬斷裂聲響干脆利落。
西方男人愕然看著他:“???!!”
陳予泊斂眸看著掌心,面無表情地從斷裂的鋼筆身里撥開碎片,拈出那枚正閃爍著的芯片,漆黑的瞳眸直直看著他:“這是什么意思?”
“我……”西方男人顯然有些意外,他指了指自己,又無奈地攤了攤手:“這是別人送我的筆,我不知道里面有東西。”
陳予泊皺起眉,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但似乎看懂了西方男人臉上的表情,這人是不知道里面有東西。
“陳予泊。”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的叫喚在洗手間門口響起。
陳予泊條件反射地回頭看,發現是段硯初站在門口,他看見這男人正朝著自己勾勾手,示意他過來,而自己也像是邀功那般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大少爺,我發現——”
“等會說。”段硯初見陳予泊一手的鋼筆金屬碎片,目光掠過某塊鋼筆碎片上熟悉的蝴蝶雕刻,從口袋里拿出手帕遞給他:“擦擦手。”
而里頭的西方男人也快步走了過來:“段先生,剛才你的保鏢他對我——”
“我允許的。”段硯初看出西方男人眼里的詫異,語調平靜道:“我很好奇,這只筆是誰送你的。”
“他是個設計師嗎?”
……
“小家伙,你的夢想是什么?”
昏暗的地下室里,無數頂好的皮革掛在墻上,墻面的柜子里放著許多金屬配件,針線,柜子旁還有幾臺古老的縫紉機,在科技化的時代里這些屬于舊時代的手工機械幾乎很難尋覓。
英俊的金發男人坐在輪椅上,他熟練地調整輪椅高度,坐好后,修長的手撫著桌面一大塊粉色蛇皮,拿起鋼尺與鋒利的小刀裁了一條適合做項圈的長度。
制作時,男人看了眼坐在桌底畫畫的少年。
恰好少年握著筆抬起頭。
視線驀然相撞,映入眼簾這張漂亮的面容安靜如畫,那雙湛藍透著琥珀色的眸子宛若琉璃珠,直透心靈,美麗的事物總是令人憐惜。
桌底下,因生病許久身形單薄的少年屈著膝,畫本放在膝蓋上,他就這樣仰頭注視著身前的男人,雪白的肌膚襯得緋色的唇顏色艷麗,眸色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沒什么掀得起他的興趣。
“lorcan,你有夢想嗎?”
“沒有。”
“聽說你當年在信息素失控下把三十幾個alpha弄成了omega,最終讓他們精神失常暴斃身亡,那你就沒想過利用自己的專長研制出能夠改變基因的藥劑?”
“沒想過。”
“小家伙,這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市場,beta人口占據全球總人數的三分之二,若是你能好好利用自身的優勢和專長,那你會受到萬千beta的崇拜與信仰,還會得到數不清的財富。”
少年幾乎沒有認真思索便道:“你不知道我很有錢嗎?”
……
幽暗不見光的角落,金發男人靠坐在輪椅上,手里握著蝴蝶項圈,屏幕落下的藍光將他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眼尾淡淡的褶皺如鐫刻出的深邃,是年長與履歷的證明。
而此刻,墻面巨大的監控屏反復播放著剛才拍下的那一段,冷白漂亮的臉骨相太具有視覺沖擊力,以至于讓人反復對上那一雙淡漠疏離的湛藍琥珀色雙眸,反復品著那一瞬間被看穿被冷漠無視的滋味,反復感受著對方出身優渥高高在上的清冷傲慢。
那是omega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對beta無所謂的冷淡態度。
酸澀矛盾像是藤蔓在心頭無限的滋長著,痛苦又享受。
“lorcan,你可真是讓人又喜歡又討厭。”
“那先送你一個小禮物當見面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