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里，章韻宜早起都有碰到陳闊，她有注意過時間，幾乎都是六點到六點過五分之間。
這個時候，大多數(shù)住讀生剛艱難地起床。
就連她都倍感痛苦，而他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果然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能成功的人，必然有兩把刷子。
周五一大清早，手機鬧鐘再次將章韻宜將睡夢中拉扯起來，她熟練關(guān)掉鈴聲，睡眼惺忪地起床，等她來到陽臺水池邊刷牙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飄起了雨絲。
九月初的雨，也沒有帶來一絲涼意，但空氣清新了許多，深吸一口氣，還能嗅到青草氣息。
章韻宜一邊刷牙一邊在猶豫，要不要打著傘去操場。她太了解自己，堅持了三四天，如果現(xiàn)在因為下雨而回到床上繼續(xù)躺著，那之前的掙扎便功虧一簣。
三天打魚是她，兩天曬網(wǎng)也是她。
思來想去，她決定折中，既不冒雨去操場，也不躺回床上。像前幾天一樣，迅速地洗漱之后，她從抽屜里找到雨傘，下樓后習(xí)慣地往四周看了眼，有些意外，因為沒看到陳闊。
她只是疑惑了一會兒，明白過來，人又不是機器，怎么可能天天都會碰到他，她撐著傘走在安靜的校園小道，很快來到食堂，窗口的師傅也是剛上班忙活，大部分都沒開，選擇很少，她買了個雞蛋餅還有燒麥便往教學(xué)樓方向走去。
六點十五分，教學(xué)樓很空。
像提前二十分鐘醒來吃早餐或者背書的狼人，畢竟還是極少數(shù)。
就連章韻宜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成為極少數(shù)中的之一。
厲害死了呢！
廊道上，陳闊慢條斯理地磕雞蛋，聽到從樓梯口那邊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側(cè)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望過去，在對上章韻宜那迸發(fā)出驚喜雀躍的雙眸時，手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重，本就不堪一擊的雞蛋殼，迅速瓦解。
章韻宜確實非常驚喜。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來到他身側(cè)，“早上好~”
陳闊：“……”
他有些無奈，今天都已經(jīng)特意提前十分鐘出門了，“早上好。”
他們身后就是三班教室。
班上也有其他學(xué)生在吃早餐。
門窗都開著，濃郁的味道還是沒法散去。
章韻宜的腦子里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陳闊該不會是擔(dān)心味道會影響到別人，所以才會在外面吃吧？
不愧是她認(rèn)定的老板，還挺有素質(zhì)呢。
本來她也想坐在課桌前解決早餐，見他在外面吃，決定跟緊老板的腳步，拉開塑料袋，低頭咬了一口燒麥，看了眼他放在一邊的早餐，兩個大肉包，一個雞蛋，簡單卻又健康，“這個肉包好吃嗎？”
她媽不讓她在外面買肉包吃，還嚇?biāo)f里面都是什么淋巴肉還有紙盒碎屑攪拌在一起的肉餡。
描述得惡心死了，讓人完全沒胃口。
陳闊惜字如金：“還好。”
“班長，你每天都什么時候起床呀？”章韻宜也是隨口一問，“剛才沒碰到你，還以為我今天比你早起呢。”
陳闊目光沉沉地看向遠(yuǎn)處。
他很想跟她說，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的沉默不語，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她的表達(dá)欲，她還在他耳邊嘀咕個不停：“……其實現(xiàn)在起床還算輕松，冬天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陳闊草草將雞蛋吃完，又吃包子，進(jìn)食速度明顯加快，他吃得太急，差點噎住。
章韻宜注意到他的表情，連忙幫他用吸管戳開了牛奶，遞到他手邊，“噎著了吧？快喝點牛奶順順！”
身體反應(yīng)更快，他接過，碰到她的手，面上閃過一絲狼狽，有些生硬地往旁邊挪了幾步，低頭喝了大半盒牛奶后，神色恢復(fù)尋常，偏頭，她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
陳闊的聲線都低了幾分，“謝謝。”
章韻宜都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高三可真要命。
就連老板這樣的學(xué)霸都爭分奪秒到這個地步，她是聽說過的，很多同學(xué)為了擠出更多的學(xué)習(xí)時間，在吃飯這件事上都力求省事省時。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她很羨慕像陳闊這樣的人獲得成功，但絕不嫉妒，因為她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努力的人就該過上好的生活。
費世杰如一陣風(fēng)踩點沖進(jìn)教室。
頭發(fā)亂糟糟的，早上起來懶得梳理，但他是很講究個人形象的，從桌肚里找到一把梳子，梳頭時瞥見陳闊似是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黑線，挑了下眉，問道：“什么題啊還把你難倒了？”
他想湊過去看看。
陳闊躲開，原本就鋒銳的下頜緊繃著，“別煩，一邊去。”
費世杰：“？”
行吧，兒子又犯病了。
-
明天就是周六，同學(xué)們心情飛揚，但其中絕不包括章韻宜，吃過晚飯，和戴佳一塊兒散步消食時，她還沒忘記背課文，支支吾吾地，“……木、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guī)。”
戴佳聽她背得磕磕絆絆的，皺了下眉頭。
高一上學(xué)期的文言文，怎么背成這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也只是剛開始第一輪的復(fù)習(xí)，這種情況也很正常。
對章韻宜來說，這不是兩年前學(xué)的，是很多年前學(xué)的，很繞口，她前幾天別說是背，能完全不卡殼讀順都不簡單。
荀子我恨你！！
但她努力是有結(jié)果的，在戴佳的友情提示下，她非常勉強地背完了，臉上笑笑嘻嘻，心里罵罵咧咧，這窩囊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令人擔(dān)憂，朋友們看在眼里，都覺得她這次發(fā)癲時間太長了。
戴佳一臉欲言又止，委婉道：“其實還有大半年才高考呢。”
她跟章韻宜同學(xué)一年多，還是頭一次見她這般。
私底下，她，徐詩詩還有沈明睿都在猜測，她還要維持這樣的癥狀多久，怪讓人害怕的。
章韻宜痛苦閉眼，“是啊，也就只剩245天了！”
戴佳：“……”
怎么辦孩子真的瘋了。
她頓了頓，“要不，等下我跟米馨借幾本漫畫，然后再一起跟班長請個假，我陪你在宿舍看？”
還真別說，章韻宜有一秒的動心，但她還是搖頭拒絕，見戴佳像是喝了苦咖啡一樣皺起鼻子，她反而被逗笑，心里感覺很溫暖，拉了拉戴佳的手，“放心啦，我有分寸的。”
區(qū)區(qū)高考罷了！
她還就不信邪了，既然能搞定一次，就能漂亮地搞定第二次！
…
陳闊打球之后，匆忙去宿舍沖了個澡，又去食堂買了份飯。他運動量大，飯量更不小，吃飽喝足，神清氣爽地回到教室，還沒坐下，便聽到費世杰啃著肉松面包，口齒不清地說道：“剛有人找你，想請假。”
聽到這一句話，陳闊突然放松，竟然有一種“總算來了”的感覺。
第一反應(yīng)，這個人就是章韻宜。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班長有班長的職責(zé)，但只有給出合理的理由，并不過分的請假他覺得沒問題，他眉頭舒展開來，想拿出手機玩游戲解解壓，想起前兩天那糟糕的end，暫時打消念頭。
與此同時，章韻宜跟戴佳從前門走了進(jìn)來，恰好，她也會經(jīng)過陳闊的課桌，不經(jīng)意地對視，她對他笑道：“班長也吃完啦？”
陳闊點了下頭，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然而，她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問候得到回應(yīng)后，她徑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短短幾秒鐘，誰都沒有注意到陳闊的表情有一瞬的困惑。
咬著吸管喝水的章韻宜更是毫無察覺。她對目前的進(jìn)展很滿意，沒辦法，就算想跟著老板混，她首先也要考上大學(xué)，不然連應(yīng)聘的門檻都夠不上。
她有自己的計劃，更有自己的節(jié)奏。
連續(xù)四天早上都碰到老板，假以時日，她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一定是“刻苦”，這怎么不是職場的贏在起跑線上呢嘿嘿嘿。
“闊哥。”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在陳闊的課桌前站定，臉上堆滿了笑容，“找你商量個事兒唄！”
陳闊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猜測，平淡地看向他，從書立里抽出一張試卷，攤開來，“說。”
“晚自習(xí)我想請個假。”
陳闊臉上一派平靜無波，“什么原因。”
請假哪有原因？
男生就是想躲在宿舍里看場球賽，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試試而已，聽到陳闊追問原因，頓時來了精神，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但同時他也被問住，只想著過來試一試，沒想好原因，愣了一會兒后，他試探著說道：“我身體不太舒服？”
咔噠。
陳闊蓋上筆帽，瞥了他一眼，淡聲道：“回座位去，不批。”
男生：“……”
他垂下肩膀，嘟囔，“闊哥你好沒人性。”
雖然他氣色好得可以去拍阿膠補血顆粒的廣告，但都已經(jīng)說了不太舒服，班長怎么都不關(guān)心幾句，為何這樣無情？
啃面包的費世杰差點噴了，“放你的屁，至少咱闊哥一視同仁！”
“那就更沒人性了，可怕得很！”
陳闊被他們吵得有些煩，又合上試卷，“再啰嗦試試？”
幾人一哄而散。
總算還了他清靜。